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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唐小宛简直幸福得想哭。   然而这时候,喜轿又是一晃,唐小宛瞧着眼前的一切还在,笑得咧开了嘴。   轿帘动了动,随即被人掀开,一股冷风吹得她赶紧拢了拢衣服,却发现自己穿的是古代女子成亲时穿的大红嫁衣。   然而,她第一个念头并不是惊讶,而是——凤冠霞帔,那头顶的凤冠也该是真金吧,搞不好还有宝石咧。   好像有些冷哎,哪里透风了吗?   唐小宛没理,再冷的天儿也不能打消她对钱的追求啊!   立刻伸手撩开斜挂在凤冠上的喜帕,两手在头顶摸索着,别说,运气还真好,果真被她摸到了好几个沁凉的玉石。   哇,运气好一点的话,就是好几套房子啊!   先取下来瞧瞧是什么玉再说。   唐小宛边笑边低着头,伸手拨弄头上的凤冠,却一眼瞥到了轿子门口踩着一只黑色金线纹祥云图案的提花长靴,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了。   咳咳,有人!   原来,先前感觉到的凉意是从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股凉意仿佛一直凉到了她的腹部。   唐小宛呵呵地干笑,慢慢地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也朝自己的腹部看去。   这一看,却吓了一大跳,上面居然插了把匕首!   暗红的血顺着嫁衣淌到脚边,还好干涸了,颜色相近,看不大出来。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血,不过,这双手却也不是她的手,这双手白皙光滑,指如青葱,指尖含蔻,哪是她为了还债拼命劳作而满是老茧的手?   唐小宛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吧?   正发呆,男子却突然低声打断了她。这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寒意。   “自杀?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本世子?”   世子?   这么说,肯定很有钱咯?   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她立即狗腿般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俊逸非凡的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你当我瞎?”   为了头顶的金凤冠,唐小宛一咬牙,拼了!   单手抓住匕首,嘿嘿地笑:“我就捅着玩玩,别当真。”   一跺脚,嘶!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好在她一直含着的那根流苏,此刻起到了良好的止痛作用,她大口大口地吸着凉气,终于将眼泪和痛楚全憋回去了。   匕首被扔在角落里,唐小宛这才抬头认真地朝着他看。   男人姿容如玉,猫着腰斜倚在轿子门口,绾好的长发从微斜的肩头垂落,摊开在喜袍上,发色如墨,看上去有几分慵懒,一身大红喜袍未衬出丝毫的喜色,反突出了那双寒冰似的眸子,眼神亦寒如冰霜。   唐小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禁想起了那句人尽皆知的台词: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男子!   然而,随着她嘴巴张开,那根一直被她含在嘴里的流苏缓缓摆正,带出一条亮晶晶的光线,垂在两人之间。   男子冰冷如霜的眼神中瞬间多了一抹嫌弃,唐小宛深感丢人,忙手忙脚乱地擦,却忘了,这个时候应该先用手固定住流苏。   于是,正当她的手碰到那条沾满了她口水的流苏时,流苏毫不意外地甩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一滴亮晶晶、香喷喷、黏糊糊的口水,恰好落在了男人挺拔的鼻梁上。   不用抬头,唐小宛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天,突然黑了!   ☆、第2章 嫁过去得守活寡   看着男人铁青的脸色,唐小宛下意识朝里面挪了挪屁股,咽了一口唾沫:“要不,我帮您擦擦?”   冰冷的眼神如同利刃,唐小宛骇得连话都不敢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用左手大拇指抹去鼻尖上的冰凉,手伸进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唐小宛拼死挣扎,可这具身子受过伤又生的娇小,不管怎么捶打他都不为所动,她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大拇指上的那一抹冰凉,寒如冰霜,一直从脖子沁到了心里。   可她真不是故意的!   “咳咳……放……放手!”   好难受,他越来越用力,唐小宛根本无法呼吸,又短又细的双腿在轿子里乱蹬,却怎么也够不着他。   离死亡越来越近,头发阵阵发麻,这时,脑海中一直被她拒绝的信息突然趁着此刻涌进来,唐小宛痛不欲生,双手放弃了挣扎,死命抱着快要爆炸的头。   画面、声音飞快地、不断地从眼前闪过,一幕幕,一句句,是属于原身的记忆。   黑夜风高的夜晚,阴森可怕的树林,两个交颈相拥的男人……   “看到不该看的,本世子岂能饶你?”   “唐小宛,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让宁王世子看中了?”   “唐小宛,你即便想死,也得先上了宁王府的花轿!”   脑海中的阵痛渐渐停下,依旧喘不过气来,却将这具身体的信息全都过滤了一遍。   原身也叫唐小宛,是户部尚书的庶女,生性胆小懦弱,却无意间看到宁王世子和一个男子在野外“偷情”,但后面的记忆中断了,只剩宁王世子前来下聘,逼她嫁给他。   知道顾初淮娶她不过是为遮羞,唐小宛才一气之下做了傻事,上花轿之后,便用早已备好的匕首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靠,难怪古代的唐小宛要自杀,这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居然是个断袖,那她嫁过去岂不是得守活寡?   然而已经来不及想那么多,头疼渐渐减缓,性命仍危险旦夕,唐小宛甚至能听到脖子里的骨头因挤压而发出的碰撞声。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一道豪迈粗犷的女声救了她。   只听得那道被她奉为天籁之音的声音道:“世子,该接新娘子入府了。”   顾初淮还算有点人性,听到喜婆的话后便松开了她,捡起那张喜帕擦了擦手,厌恶地却无比准确地扔在凤冠上,随即退出轿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站在那候着。   唐小宛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全身的难受劲儿,先前那番剧烈的挣扎使得腹部的伤口又裂开了,疼得她脸色发白,好在有喜帕盖着。   伤口并不深,也没失血过多,但古代的唐小宛一心求死,这才一命呜呼。而她,即使死了,也一心想活过来。   或许,这次穿越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手交叠在小腹上,宽大的袖袍恰好挡住伤口,临出去之前,又瞥了那把匕首一眼,想了想,还是捡起来,揣进了袖子里。   脚踏在地面上,身子有些发虚,好在王喜婆这时扶住了她。   然而,周围的人却起哄道:“抱新娘!抱新娘!新郎抱新娘!”   原来,与他们一同成亲的宁王府二公子顾初华,心疼他的新娘,在她一出轿时便将人抱在怀里。因此,围观的宾客们才会对他们也有这种要求。   王喜婆笑眯眯地道:“世子,世子妃这么娇弱,世子不如也抱着世子妃进去吧。”   然而,却听得他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她没脚吗?”   ☆、第3章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王喜婆顿时尴尬在原地,众宾客也无不噤声,再也不敢随便起哄了。   唐小宛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就是多走几步路么,就当是为了头顶上的几套房子,她忍了!   “嘿嘿,世子的意思是,新人徒步入府,婚后美满幸福。”机智的王喜婆忙大声道,并牵着唐小宛跨过火盆。   后面的张喜婆不甘示弱地朗声道:“抱新娘子入府,婚后甜蜜满足。”   锣鼓唢呐重新演奏起来,大雪骤停,宾客就座,两对新人进了府,入了大厅,趁着吉时拜堂。   之后,唐小宛被送到新房,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规规矩矩地坐在铺着好几层软丝被的床上,然而,那双闪着贼光的眼睛却并不规矩,透过喜帕到处乱瞥。   一瞥那叫一个激动啊!   靠,紫檀木底座雕并蒂莲花翡翠大屏风,这个要是拿去卖得买多少个平方啊!   哇塞,两对半人高的彩釉榴开百子大花瓶,还有纯金打造的龙凤呈祥烛台、白珍珠缀成的门帘,就连屁股底下坐着的大红棉被上面也穿满了金线。   仿佛坐在了一堆金子上面,硌得她疼,唐小宛扭了扭腰,结果立刻有人在旁边提醒:“世子妃,不要乱动。”   笑话,这个时候,谁能坐得住?   她没立即扑过去抱着满房间的贵重东西亲,都算极为克制的了。   等喜娘退下后,她摒退了丫鬟,从弹性极好的软床上弹跳起来,飞奔到翡翠屏风旁边,搂着笑个不停。   要不是伤口疼得厉害,外面又有人,她真想仰天大笑啊。   啊哈哈哈!   她唐小宛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与这么多宝贝同处一室。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的。   这是唯一有些受打击的地方。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每天看着这些宝贝,连做梦都会是香甜的。   想到这儿,刚有些郁气的脸上瞬间光彩大绽,变得神采飞扬。   想着顾初淮娶她不过是为想做样子,便准备脱了嫁衣,先给自己疗伤,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提起这句话,又想到自己临死时的场景……哎哎,唐小宛长叹了几声,太窝囊了,不提也罢。   只是这刀伤的位置,倒是与那时一般无异。   再度掀了盖头,不舍地摸了摸头顶的鎏金凤冠,唐小宛决定还是先包扎伤口。   只是,古代的衣裙远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唐小宛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解开,看着上面一麻溜的金丝银线串着的珍珠,镶着的宝石,更舍不得撕了。   一脸愁苦地看着上面被她扯得乱糟糟的结:这套嫁衣怎么着也值十几个平方吧?   瞅了瞅,发现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便大胆掀开了嫁衣,一直将裙子褪到了小腹上面。   不得不说的是,别看这具身子看上去没几两肉的,但下手可真狠,她现在都觉得里面仍绞着疼。   刚撩开亵衣检查伤口,就听得门口响起一阵冰冷的声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看着自己坦露出来的光滑嫩白的小腹,再看看倚在门口看着她的男人,惊慌之下,还没完全进入状态的唐小宛惊叫出声:“救命啊,有色狼!”   ☆、第4章 在哪儿睡是个问题   被灌了好些酒,有些头晕的世子顿时清醒,踏着危险的步子朝她走近:“你再说一遍!”   瞧着他蠢蠢欲动的左手,唐小宛瞬间偃息旗鼓,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直摇头。   然而,被关在外面的喜婆却不知道里面的情形,颇有些无奈。   在心里想着,刚开始看世子对这位世子妃的态度,原以为是极差的,没想到,在入洞房这件事上,居然比谁都急,这不,盖头没掀,合衾酒还没喝,就不让她进去了。   听声音都知道两人在里面做什么,喜婆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这世子妃居然这么大声嚷嚷出来了。   虽然这么做不太合规矩,但看在宁王府给的银子够多的份上,她也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悄悄撤下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里面的两人什么都没做,大眼瞪大眼,干瞪了一阵子,顾初淮一把将唐小宛从床上拉起来,扔在一边,自己躺上去了。   牵扯到伤口,唐小宛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暗地里将牙咬的咯咯地响!   拽什么拽?   不就是有几个臭……呸,香钱!   唐小宛做人第一准则:绝不可侮辱她最爱的东西!   哼!等哪天她有钱了,她要让这男人匍匐在她的脚下,跪求她原谅今天对她的所作所为!   正想着,顾初淮竟有所感应似的坐起来了,眼神凉飕飕的,直朝着她的脑门上刮。   头皮凉得发麻,唐小宛瞬间失了骨气,一脸讨好地笑:“没事,我坐这儿就好。”   木凳上都铺了红色的绣鸳鸯戏水的坐垫,虽然没床上坐着舒服,却也不耐,唐小宛回头瞧见他和衣躺下了,便准备清理伤口。   背对着他,总不会叫他瞧见吧?   嫁给断袖就是有这点好,不用担心洞房花烛是该矜持着拒绝,还是想开些接受。更不用扯那些千奇百怪的理由。   常识她还是知道些的,洞房那晚来大姨妈几乎是不可能的,古人请期的时候都会挑相差十五天的两个日子让女方挑选一个。   摇头,不再理会这些,坐好之后,拿着匕首一点一点清理掉和肉黏合在一起的亵衣,她早已疼得满头大汗,期间忍不住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后面的人也全然没有动静。   沾了血的亵衣被她割成碎片,扔做了一堆,接下来该用酒消毒了。   握着白玉鸳鸯壶的时候,手还是有些发颤,但一想到自己手上的酒壶是白玉做的,价值不菲,顿时不抖了,闭着眼睛灌了一口酒,低头就朝着伤口喷过去了。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眼前的流苏全部塞进了嘴巴里,死死地咬住,直到牙根发疼,牙齿像碎掉一样,直到钻心蚀骨的疼痛渐渐缓过去。   明明是大冬天,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湿哒哒的难受,唐小宛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去拿替换的衣服,一转身,才发现顾初淮正倚在床头,睁着幽黑而望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目光深沉如水。   “呀!”被吓了一大跳,这人,似乎一直习惯悄无声息的。   还以为他打算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又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唐小宛翻了个白眼,继续拿衣服。   可是,取完之后,却又犯难了,她还是不会解开这嫁衣啊!   拿着匕首在身前比划了半天,实在不忍心毁了这衣服,却蓦然听到背后飘来顾初淮凉凉的语调:“怎么着,一刀不过瘾,又准备捅几刀玩玩?”   “哪能啊。”唐小宛嘴角一抽,脑子也跟着一抽,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能帮我把衣服脱了么?”   世子眼底的墨色在烛光的渲染下变得更加浓郁,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半天没说话。   唐小宛红着脸,挫败地低下了头,想了想,还是想开了。   “唐小宛,你不记得上一世是怎么死的了吗?”上一世她就是把钱看得太重要才会丢了命,结果什么都没了,这一世,即使再爱钱,也会先顾着自己。   走到屏风背后,坚定地拿着匕首,一刀一刀,隔断了所有的衣带,将潮湿的衣服换下来。   洗澡估计是不大可能了,用旧衣服抹干了身子,这才穿上新的。   不得不说,唐小宛这身材还是不错的,肌肤细腻如玉,白璧无瑕,不是很丰满,却没有一丝赘肉,线条十分流畅。身子娇小玲珑,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   换好衣服出来时,唐小宛也累了,瞅了瞅大床,顾初淮还躺在床上,有些纠结:她该在哪睡呢?   ☆、第5章 你连蜡烛都不放过?   世子大人这么拽,让他睡地上是不可能的。   唐小宛叹了口气,谁叫自己是弱者,谁叫这里是王府,抱出褥子和被子铺在地上,将鎏金鸳鸯点翠凤冠和叠好的嫁衣放在一扭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临睡前,又抬头瞧了一眼对面的泛着金光的龙凤烛台,带着甜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现实虽然残酷冰冷,梦里却温暖甜美,她不仅没伤没痛,还拥有了整个新房的东西,包括那个臭屁的世子。   她抱着龙凤烛台亲了又亲,世子正蹲在地上帮她搓脚,她笑得嘴一咧,一滴滚烫的蜡油落下来烫伤了她的嘴,正疼着,冷不丁身后飘起一道寡凉的嘲笑声:“你就这么饥渴,连蜡烛都不放过?”   唐小宛被这声音一吓,顿时醒了,醒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梦,而吓得她从美梦中跌醒的世子却正睡的香,不由得恼怒。   伤口被汗水灼得发疼,便撑了身子爬起来,走到大床前,学着梦中的样子,对着裹在锦被里的人比手画脚。   叫你拽,叫你狂,叫你一个人睡大床,我一个左勾拳……哎哟,使不出来。   “怎么,想谋杀亲夫了?”他突然睁开眼睛,唐小宛的蹩脚动作全落在了他的眼里。   嘴角抽了抽,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来:“怎么可能嘛?”   眼珠子转动,飞快地扯出一个谎来:“我这人爱晨练,练着练着就走到这边来了,呵呵。”   踢着腿渐渐远离了他,好在他没说什么,唐小宛躲到屏风之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她丝毫不怀疑,将来她不是被这人的嘴给毒死的,就是被他给吓死。   换好衣服稍微收拾了下,门外有婆子敲门,是宁王妃派过来的。   “世子,世子妃,起了吗?该去给王爷、王妃请安了。”   顾初淮没理,还是唐小宛回了句:“稍等,马上好。”   却看着那张白帕子发愁,婆子的用意不用多说,是为了检查这个来的,可她昨晚是睡地上的啊。   瞥过去,另一位当事人正冷着脸在旁边穿衣服,动作潇洒,衣袂飘扬。即使裹着半厚的棉衣,也显得身材修长而风流,再穿上玉色的锦袍,冷酷中透着儒雅,儒雅中衬出几分玩世不恭来。   见唐小宛一直盯着自己,终于微微掀动了眼皮。“说。”   “这个怎么办?”唐小宛指了指纯白无暇的帕子,精致的脸庞上染了些绯红。   嘴角冷冷地朝上翘了翘:“关本世子何事?”   唐小宛:“……”   哪怕说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也比这话合适吧?难道就关她一个人的事了?   长腿迈动,世子直接朝外面走,看来的确是完全不管了。   唐小宛有些生气,想了想,他的话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若是被发现了,确实不关他的事。传了出去,被唾弃的人只能是她。   常识她还是知道些的,古人将女子的贞洁看得尤为重要,她虽然不这么想,却也不想被人浸猪笼或是沉塘。   顾初淮已经走到门口了,正在开门,唐小宛气急,手倚着碧纱橱,压低了声音喊道:“喂,你等一下。”   他就跟没听到这话似的,手没有任何停顿,打开门,扬长而去。   唐小宛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着:你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6章 演技爆表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抗?   要是他肯等一等,她还有机会弄点血上去,可门这么一开,候在门外的婆子和丫鬟鱼贯进来,她做任何动作都会被看得清楚。   缓缓转过身去,交叠在腹部的手狠狠地捶了一下伤口,钝痛让她直接飙泪,她也不擦,就等着婆子过来检查。   婆子是宁王妃身边的得力人手,大家都管她叫陈嬷嬷,她一进来,便笑眯眯地朝着床榻走过去,但眯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直朝着中间瞥。   丫鬟们跟在她的身后,先是一起向唐小宛行了礼:“见过世子妃。”   “起吧,”唐小宛吸了吸鼻子,说话时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跟嬷嬷单独说。”   “是。”   小丫鬟们识趣地带上门出去了,陈嬷嬷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也不由得慎重起来,收敛了些,笑了笑:“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唐小宛立刻悲苦地扑上去,抱住陈嬷嬷痛哭流涕:“嬷嬷,我的命——好苦啊!”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这番演技糊弄陈嬷嬷也足够了。   陈嬷嬷听得她大哭,不由得心慌意乱,哈?这是啥情况?   忙拍着她的肩安慰:“世子妃别哭了,有什么事可以跟老奴说说。”   “我……我说不出口,世子……世子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怎么也不愿意说了,难以启齿,又抱着陈嬷嬷大哭。“世子他……”   陈嬷嬷更是一头雾水,只好安慰她,给她说好话,并不断套话。   唐小宛哭得全身抽搐不停,弱小的肩头一耸一耸的,拉着陈嬷嬷走到床榻边,指着上面的一方白帕子又是一顿大哭:“世子他……他……你看……嬷嬷,你可得让王妃帮我做主啊!”   陈嬷嬷一瞧,当时吓得手哆嗦了好几下,缓了好久,才神色古怪地道出几个字来:“世子他,他,有隐疾?”   唐小宛一味地只是哭,也不表态,陈嬷嬷想起之前在门口看到世子脸色阴沉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怕是真的了。   沉默了半天,终于坐不住了,见唐小宛还在哭,便象征性地安慰了她几句,立刻返回宁王妃的荣华居,向宁王妃禀报了这个好消息。   宁王妃收到消息时,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真的?”   慎重地点头,陈嬷嬷掏出物证递给她,“可不是,世子妃一大早哭得可伤心了,奴婢的褂子到现在还湿着。院子的丫鬟今早来报,世子昨晚可着急了,回去之后连喜婆都不让进,后来世子妃还在里面叫唤了一阵子,但过了不久便歇了,世子要不是有疾,这上面怎么会半点痕迹都没有?还有,世子这些年了,也不曾有过侍妾,奴婢早怀疑他了,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王妃冷笑着将帕子扔掉,“这倒是个好消息,即使他占了我儿的世子之位,也终究会吐出来。”   “看上去光鲜亮丽,竟是个没用的废物。”她随手掐下一朵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放在手心里把玩。“你再去他的房里打听打听,如果是真的,待会儿敬茶时,那可就有意思了。”   “是。”陈嬷嬷听从宁王妃的吩咐,带上不少补肾的药材去了顾初淮的院子。   ☆、第7章 寄安人   自陈嬷嬷走后,唐小宛便止住了哭,坐在铜镜前,开始装扮。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头微乱的及腰长发,两只眼睛通红,微肿,长得清秀妍丽,但脸色苍白,嘴唇更是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但从其五官来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唐小宛尤其喜欢这双丹凤眼,虽然红肿着,眼波流转间,却透着一股机灵。   舔了舔唇,稍微润色了些,这才洗了把脸,开始补粉。   陈嬷嬷很快带着人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不少东西,一堆药材,一堆首饰,令唐小宛当场看直了眼。   陈嬷嬷乐呵呵地道:“世子妃不伤心就好了,王妃说这些一来是给世子补身之用,二来,这段时间恐怕要麻烦世子妃多加照料了。”   唐小宛眼睛发亮,粗略地估计一下能换成多少银子,不住地点头:“放心吧,照顾他一辈子我都愿意!”   我去,宁王妃是多有钱啊,她就哭了那么一小会儿,就打赏这么多?   那以后,是不是顾初淮有个头疼脑热的,她只要哭一哭,王妃还会给她这么多?   陈嬷嬷暗自鄙夷:果然是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儿,跟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似的,也真不知道,世子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但脸上却是一副讨好地笑:“老奴该回去复命了。”   唐小宛敷衍地点点头,美滋滋地抱着金累丝,金镶玉流了会儿口水。   陈嬷嬷并没回去,而是拐进了丫鬟婆子的房里,细细打听。   顾初淮没过多久便回来了,不过,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怪,他冷眼瞥过去,她们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回到房间,发现唐小宛居然心情不错,边收拾东西边哼歌,他不禁拧眉,但没说什么。   唐小宛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缠枝玫瑰锦袄,经过润色后的脸色看上去舒服了许多,打扮起来也像样,和顾初淮走在一起,还真有对夫妻的样儿。   只是,世子架子大得很,即使同行,步子也迈得很大,唐小宛摇摇摆摆地跟在后面,反倒像丫鬟。   宁王府的景色极好,经昨天的大雪洗礼,半个王府银装素裹,另一半则是鲜红如火,对比鲜明。   唐小宛边看边点头,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的家了。   然而,瞥到旁边小路上过来的一行人时,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了,连步子也停了。   那边,走在最前面是一对俊男靓女,男的风流倜傥,着一身金贵的紫色银线绣新月长袍,面如冠玉,眼含桃花,鼻似悬胆,薄唇如削,他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佳人,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与他并肩而行的美人,则笑靥如花地回望着他,朱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不一会儿,两人便同时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美人长得丰满,前凸后翘,柳腰不堪一握,面如芙蓉,眉似新月,眼含秋水,琼鼻小巧精致,十分耐看,尤其是嘴角边的那对小梨窝,让人只看一眼便醉了。她亦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锦袄,但是外面还罩着一件白狐毛披风,更衬得人高贵端庄了不少。   楚华,柳悠悠!   一看见这两张熟悉的脸,唐小宛气得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吱响,直接穿过雪地绕过去,大骂:“贱人!”   要不是这两个人,她前半生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凄惨?   唐小宛直喘粗气,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累的,双目猩红,瞪着两人,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   何止不共戴天,想到因为他们两个而吃过的苦,唐小宛恨不得直接拿刀将两人捅了!   只可惜,她还没动静,双手便被两个丫鬟扯住了。   “贱人!你们放开我!”   然而,楚华和柳悠悠却是一幅迷茫的样子:“大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小宛骤然惊醒,才想起自己穿越了。脸上一讪,正欲开口解释,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道端庄威严的喝声:“你骂谁?”   刚下过雪,天气是有些严寒,只是,后背似乎更冷,仿佛有风直朝着衣服里面钻,脊梁骨发冷。   唐小宛回头一瞧,后面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有一打扮得高贵艳丽的妇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满头青丝盘成凤头,左右两边各戴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发髻之上点缀着一些小珠花。长裙曳地,满身珠光宝气,极为耀眼。她长得似乎有些尖刻,双眼细长,五官端正,不怒自威。   她身上还跟着一堆俏丽的丫鬟,气场远非唐小宛可比拟的。   唐小宛一惊,这该不会是……   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在这时候出声,“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嘴角一抽,唐小宛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么说,她骂了自己的小叔子和弟妹,还被宁王妃给听到了?   “起来吧。”宁王妃淡淡地道,目光又转向了唐小宛:“听说唐侍郎家的女儿个个知书达理,本王妃还真当宁王府娶了个聪慧娴雅的女子。”   言下之意就是嫌她既不聪慧也不娴雅了。   唐小宛深感危机,稍稍抬头,却发现顾初淮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目光散漫地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来解围的样子。   看来他是指望不上了,深吸了一口气,忙学着先前那两人的样子,款款蹲下身子,“见过母妃,给母妃请安。”   另一边,低下头看着地面的白雪,眼珠子飞快地转动,想着解救的办法。   宁王妃语气不善,面上隐隐透着一丝厌恶,“起吧。”   她依旧保持着请安的姿势,弱弱地开口:“第一天就惹母妃不快,是妾身的错,不敢奢求母妃原谅,但请母妃能听妾身解释,妾身并没有骂人。”   宁王妃冷哼,“本王妃亲耳听到,难道还有假?若不是让丫鬟拉住你,你是不是还要动手打人了?”   唐小宛扯了扯嘴角,她确实骂了,还想打来着。但是自从知道宁王妃财大气粗,她就下定决心要抱住这位金主的大腿了,还怎么敢让她看不顺眼?   “王妃误会了,妾身没有骂人,妾身说的是‘寄——安——人’。”   ☆、第8章 母妃铁定也是从寄安来的   王妃细眉微蹙,唐小宛趁热打铁,迅速解释道:“妾身也是无意中听到的一个故事。”   “相传,在高高的雪山之上,有个美丽且常年积雪的地方叫做寄安,寄安的女子皆貌美如花,冰清玉洁,气质高洁,宛如瑶池仙女下凡。因此,当妾身看到弟妹从冰雪中走来时,不由得想起了这个传说,还以为弟妹也是从寄安来的仙女,所以一激动,说快了些,母妃才会听成是骂人的话。”   “当真?”   唐小宛一脸委屈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母妃试想,妾身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弟妹,更别说与她结怨了,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下辱骂她,公然与她结怨,徒留话柄呢?”   王妃表示不信:“我瞧你当时的样子,还想打人。”   双手在袖袍里握成拳,这都被看出来了?宁王妃眼睛可真毒!   但唐小宛怎么可能承认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有暴力倾向呢?   坚定地摇头:“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母妃,妾身只是初见仙女下凡,一时激动,想扑上去……呃,虽然这么做会亵渎了仙女,但人在那种极度兴奋之下,就会做出不可思议,无法控制的行为……母妃见多识广,应该能理解吧?”   又哀戚地转向寄安仙女,唐小宛瘪着嘴巴道:“弟妹不会也不相信我吧?”   仙女摇摇头,对宁王妃道:“妾身不如大嫂博学,竟不曾听过这个传言。但妾身也认为是一场误会。大嫂过誉了,‘仙女’二字愧不敢当。”   唐小宛忙不迭地点头,误会啊误会。但其实真不是误会!   仙女默默地看了唐小宛一眼,“贱”和“寄安”她还是能分得清的,但唐小宛让她回答,她总不能说:“啊,母妃,妾身觉得这个传说是她瞎诌的,母妃狠狠罚她吧。”   看来,这个唐小宛,并没有传说中的胆小懦弱好欺负!   敢骂她贱?   真以为她是世子妃,她就不能奈她何了?   王妃点头,两人是从没交集的,见唐小宛还半蹲着,便点了点下巴:“你起来吧。”   “谢母妃。”唐小宛立刻逢迎道:“妾身早就听说母妃端庄大方,雍容华贵,容颜绝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母妃铁定也是从寄安来的。”   宁王妃脸上带了喜色,不由得嗔笑:“有你们两个在,母妃早被比下去了。”   “哪有。”唐小宛继续夸捧:“母妃的风韵无人能及。”   宁王妃佯怒:“你再故意这么油嘴滑舌,母妃可真要无地自容了。”   唐小宛诚恳地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刻意夸捧之嫌,母妃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弟妹。”   仙女只好附和:“妾身也觉得大嫂说得不错,国色天香,仪态万方,母妃当之无愧。”   宁王妃用帕子捂着嘴笑,向陈嬷嬷嗔道:“你瞧,她们再说下去,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陈嬷嬷也笑道:“王妃不必过谦,世子妃和二少夫人说的都是实话。”   唐小宛瞧见宁王妃的笑不是装出来的,也就悄悄松了口气。   笑了一会儿之后,该去王府大厅了,宁王妃指着那边树下的顾初淮,对唐小宛道:“你与淮儿一道去吧,母妃跟他们两个说会儿话。”   唐小宛行礼告退,缓缓走到顾初淮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有宁王妃在,高贵冷艳的世子爷对她的态度好了几分,走路时连步子都小了,一直与她并肩。   不过,唐小宛有些疑惑,便问他:“你怎么都不过去给宁王妃请安?”   瞧这样子,宁王妃似乎也不太喜欢他。   他瞥了她一眼,“关你何事。”   唐小宛微微翻了个白眼,对于某人的说法不能苟同。   宁王妃不喜欢他,就很有可能因为他而找自己的茬,她可不想惹得自己的大金主不痛快。   算了,这人也不见得会告诉她。她转了转眼珠,立刻换了一种问法:“母妃似乎挺喜欢弟妹的,弟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应该是大家闺秀吧?”   他终于回了她一句:“当朝丞相之女,闺名柳悠悠。”   柳悠悠?   唐小宛呼吸一滞。   同名同姓,还长得一模一样,难道只是巧合?   又忙问他:“那你二弟叫什么?”   冷冷瞥了她一眼:“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本世子叫什么?”   唐小宛忙摇头:“这倒是不用,世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想记不住都难。”   冰寒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温度,深深地看了唐小宛一眼,吐出了三个字:“顾初华。”   唐小宛再度一滞:楚华,顾初华。   默默地走路,想着心事,也没注意脚底下,恰好踩在了积满雪的石头上,惊叫一声,唐小宛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走路不长眼睛?”世子爷转过脸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搭把手,反而责难。   然而,摔在雪地上的人不再像先前一样笑哈哈的,也没自己拍拍手爬起来,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周身渐渐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悲伤得连世子爷都拧起了眉,看着几滴热泪迅速钻进了冰雪中。   是自己语气太重,还是她摔得太疼,抑或是她伤口裂开了?   世子爷忽然有一丝怜悯。   娶了她,却从没关心过,即使知道她有伤,也没让她半分。   他原以为,老是嘻嘻哈哈的她,能自己拔刀,喷酒消毒的她,不怕自己不怕宁王妃刁难的她,不知疼为何物,更不知哭为何物。   可这样的她,居然因为摔了一跤而哭了。   看着她穿着一袭红衣,坐在冰雪上独自垂泪,心里有个地方,突然就软了。   唐小宛就是觉得心口疼,疼得难受,疼得她想哭。   来到这儿,她就不想回忆以前的经历,可是,今天看到与楚华,柳悠悠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她就忍不住去恨,忍不住去想。   楚华和柳悠悠是插在她心口上的刀,如今,又豁然割开了她不堪回首的回忆。   ☆、第9章 自带黄瓜属性的世子   和楚华相识,似乎也是在这样的下雪天,那时,他独自在公园的一角对着雪花颂咏。   “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清凉温润的嗓音,遗世独立的气质,像极了几百年前情深不寿的贵公子。他瞬间吸引了她,初坠爱河的她根本不知道,这背后是一个陷阱。   交往一年,她丝毫没有发现什么不对,楚华说,要和她结婚,要带她去见家人,她信了,也带他见了自己的闺蜜,柳悠悠。   然而,几天之后,楚华红着眼睛找她,“难以启齿”地告诉她,他母亲患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笔的手术费,而他手上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一百万的资金才能收益。   唐小宛只是个普通白领,没那么多钱,可楚华却道:“你不是有张信用卡吗?”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等运转完成,他一定帮她还上,届时,他也有钱替母亲治病了。   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的?   何况,是她深爱的楚华红着眼睛求她啊。   她答应了,亲自签的字,可直到收到法院的传票,楚华没给过她一分钱,甚至开始逃避她。   如果只是项目赔了,资金收不回来,唐小宛也不会怪他。可当她为了还债累得胃出血进医院时,却在医院里看到陪着柳悠悠做产检的楚华……   也是从那天,她才知道,楚华是个孤儿,而柳悠悠,是他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   她再傻也知道被骗了,将楚华和柳悠悠告上法庭,却没有任何证据,理所当然地输了,工作也丢了,却被银行催着还债。   回想起这些,唐小宛抿着嘴巴笑了,可脸上分明有泪痕滑过。   那段时间她差点被逼疯了,楚华和柳悠悠住在用她卡里透支的钱买的房子里安胎,她却为了还每天的利息而身兼数职,不得不早起晚归,还得不住地求银行那边宽限。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形容枯槁,甚至被比她还大的新同事称为“大妈”。   若不是最后一天晚上,在下班的路上遇见了劫匪,为了护住刚发的几千块钱工资,也不至于被捅了一刀,醒来之后就坐在了宁王府的花轿上。   可如果不是那劫匪,她也该坐牢了。   她该庆幸的,不是吗?   在这里,她是世子妃,不愁吃穿,有一堆下人伺候着,还有银子拿,顾初淮对她不好没关系,她对自己好就行了。   可是为什么老天要让她看到顾初华和柳悠悠?   开始刮风了,雪落在她的脸上,唐小宛厌恶地抹去满脸的水痕,她一点都不喜欢雪。   不是人间富贵花?   一个不喜欢富贵的人,为什么要骗她的钱呢?   顾初淮将目光转到别处,声音低低地:“扶世子妃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跟在后面的两个丫鬟立刻小跑过来,将唐小宛拉起来,又帮她拍去衣服上的雪。只可惜,后面还是湿了一大片。   两人默默地朝前走,顾初淮突然问她:“你也是从寄安来的?”   唐小宛吸了吸鼻子,白了他一眼:“不带你这么骂人的。”   “嗯,”他点头:“也是,你这么丑。”   唐小宛:“……”   悲伤和郁闷一扫而光,唐小宛目中含愤,默默地在心里咒念:世子爷是自带黄瓜属性的吧,特想一巴掌拍死他丫的!   穿过垂花拱门,直朝前走就是大厅了,欠拍的世子突然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拎进一间耳房,对准一面铜镜,似乎忍了很久的样子,“自己看看,丑不丑?”   还没等她看清楚,又将她甩给后面的丫鬟,“去帮世子妃梳洗一下,别吓到王爷了。”   唐小宛再度怨念地看着他:“我知道我的妆花了,但你可以不说后面那句。”   丫丫的,不打击她,会死吗?会死吗?   唐小宛整理妆容后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宁王爷和王妃坐在大厅正上,顾初华和柳悠悠位于下面。   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过去的事,这两人并不是她认识的两个。   深吸了口气,下意识地去寻顾初淮,却发现他不在大厅里。   “世子呢?”宁王长得高大魁梧,声线也粗犷,但五官端正,轮廓深邃,和顾初淮有几分相像,不过眉目间多些老成稳重,少些冰冷。   唐小宛正不知如何作答,身后突然响起顾初淮清凉的声音:“来了。”   与王爷说话时,自然不像对她那般冰冷。   “上茶吧。”宁王吩咐。   两人上前,跪下,婆子递了茶过来,唐小宛学着顾初淮的样子双手端好,递给宁王:“父王,喝茶。”   宁王点头,接了茶后递了一对儿翠绿色的镯子给她。唐小宛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多谢父王。”   宁王妃打赏的是一对金镶玉玉镯,不过还特意嘱咐了她一句:“既然嫁过来了,以后王府便是你的家,要好好照顾世子,早日开枝散叶。”   唐小宛高兴地抚摸着玉镯,连宁王妃的话都没听清楚,便点了点头。   柳悠悠得到的东西也与她一样。   敬茶完毕,宁王妃转过脸去盯着宁王爷看,似乎在催促他。王爷站起来,对他们道:“留下来一同吃早膳吧。”   叫人传膳时,唐小宛偷偷瞥了宁王妃一眼,发现她拉长着脸,似乎在与什么人置气。   刚想过去安慰,却被顾初淮揪住了衣领,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别多管闲事。   唐小宛只顾着惦记自己的金主,哪里管的上他?   一瞥脸,却发现宁王妃身边已经站了个柳悠悠,也不知柳悠悠轻声细语跟她说了些什么,宁王妃很快就乐了,拍着柳悠悠的手笑得跟朵花似的。   撅着嘴巴,唐小宛怒视顾初淮,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他破坏了。   顾初淮没跟她计较,直接将人拎上饭桌。   香气扑鼻,唐小宛的肚子很快叫了起来,顾不上和他置气,望着油光可鉴的烧花鸭口水直流。   然而,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却悲戚地想哭:咬流苏的后遗症来了……   ☆、第10章 能把嫁妆还给我吗   昨晚咬流苏太过用劲儿,现在却连烧鸭肉都咬不动了。   唐小宛无比怨念,只好默默地放弃烧鸭,转向三鲜豆腐羹,豆腐羹鲜滑爽口,入口即化,味道当真不错。   不过,瞧着她碗里只咬了一口的烧鸭,宁王妃问她:“不喜欢吃烧鸭?”   “挺好吃的。”唐小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我牙疼。”   宁王妃噗嗤一声笑了:“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在家里吃多了甜食吧?”   唐小宛挠挠头皮:“可能是的。”   “别专吃豆腐了,吃点别的,这么瘦也该补补。”遂吩咐陈嬷嬷道:“去叫厨房炖一碗肉糜羹过来。”   唐小宛正要觉得王妃人真好,不计前嫌,却又见她转过来对自己道:“多吃些,等世子的病养好了,就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   “呵呵。”唐小宛干笑两声。   顾初淮瞪她一眼:“吃饭时少说话。”   低下头去,唐小宛小声嘀咕:“你不也在说。”   “还说!”   “是你先说的!”   顾初淮怒视着她,放下筷子。宁王妃忙道:“淮儿,小宛是孩子心性,你和她计较什么?”   宁王爷对宁王妃道:“你也少说两句。”   宁王妃当时语噎,却也只好作罢。   瞧见饭都快吃完了,宁王还没开口宣布,宁王妃急了,见顾初淮起身,忙道:“淮儿等一下,你父王有事要宣布。”   宁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也不得不开口。“是有些事要说。”   站起来,宁王妃笑道:“是这样的,你父王考虑到你的身体,决定,你和华儿谁先生下王府的长孙,王爷之位就让谁承袭。”   顾初淮双手在锦袍下握成拳,脸色铁青,“为什么?”   宁王妃给陈嬷嬷使了个颜色,陈嬷嬷立刻带着所有下人出去了,还将门关上。   “都怪父王没有关心过你,竟然连你得这样的病都不知道,你放心,宫里御医多,京城也有不少名医,一定会治好的。”宁王有些歉意。   顾初淮还是没听清楚:“什么意思?”   宁王一脸愧色与尴尬,这要他怎么跟孩子解释?   倒是宁王妃比较主动:“你父王不愿意说,也只是不想让你难堪。听你父王的,多看些御医,自然会好的。传宗接代是大事,可千万马虎不得。”   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说他不能传宗接代?   谁说的?   原本要发怒,突然瞥到一边低着头的唐小宛,不由得怒从中来,除了她,还有谁会跟宁王妃说他有那方面的病?   顾初淮黑着脸问唐小宛:“今早的事,你是怎么跟陈嬷嬷解释的?”   唐小宛正在把玩藏在袖里的玉镯,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说的实话呗。”   实话?   “你到底怎么说的?”一把钳制她的手臂。   唐小宛被他抓痛了,一抬头,恰好对上他冰冷阴翳的眼神,不由得皱眉:“你干嘛这么凶?”   是他自己说与他无关的,怎么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宁王妃也皱眉,道:“淮儿,这不能怪小宛。她也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会说出来。你放心,这事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顾初淮根本不理宁王妃,只凶狠地看着唐小宛,颇有事后算账的感觉。   眼神如凛冽的寒风,唐小宛不觉缩了缩脖子。   可是,她明明很冤枉的好吧?   谁叫他不等她处理好就开门。   “父王,母妃。”顾初华站出来,微微皱着眉头道:“这么做不妥吧,大哥是嫡长子,理应由他承袭。”   宁王妃温和地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华儿,你大哥这段时间得养病,你身子的担子可比先前重了许多,多帮你父王和大哥分忧。”   “用不着!”顾初淮冷着脸道。   宁王也沉着脸:“淮儿,你好好治病,或许还有可能治好。”   顾初淮冷笑一声,拉着唐小宛走了。   他步子迈得很大,唐小宛几乎是被他半吊起来拖着走的,小腹隐隐传来疼痛,她忍不住,终于开口问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闭嘴。”   唐小宛打了个寒颤,“你能让我自己走么?”   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眼神凌厉如刀。   缩了缩身子,唐小宛不敢再说话。   算了,疼就疼吧,总归死不了。   好在他走得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唐小宛是被他直接扔进屋的,即使身下有一层厚厚的毛毯,仍被摔得五荤八素,早上吃的那点豆腐羹肉羹都快被颠出来了。“你……”   正要抱怨,他一脚踹在门上,门窗砰的一声全部合上,单从气势上都觉得吓人。   唐小宛顾不上全身疼,忙爬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你、你要干什么?”   他不说话,凶狠地瞪着她,一幅恨不得将她吃了的样子,一步步朝她走近。沉重的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上,每响起一声,唐小宛便浑身一颤。   上一次,即使遇到持刀抢劫,她也没这么害怕过。   顾初淮此刻的眼神,太骇人,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大不了我把宁王妃给我的钱分你一半好不好?”他越走越近,唐小宛吓得失声大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稍微冷静了些,眼底的墨色褪了许多:“你是说,宁王妃拿钱收买你,让你诬陷我?”   一向诚实的唐小宛立刻摇头:“不是的,她给我钱,是让我替你请大夫看病……”   “唐小宛!”一声暴喝,震得门窗哗哗地响。   院子里的婆子们听到动静,立刻过来敲门:“世子,世子……”   “滚!”   婆子们立刻安静了。   唐小宛缩在角落里怯怯地看着他。“你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   顾初淮喘了几口粗气,瞪着她,道:“我要休了你!”   嘎?   据她所知,古代休妻是不会分财产的,但她才带着嫁妆嫁过来,岂不是亏死了?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嗳,抬头望着他,问道:“那,你能把嫁妆还给我吗?”   ☆、第11章 别碰我,我牙齿缝里有韭菜   怕他没听清楚,唐小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休了我之前,能把嫁妆还给我吗?”   “唐!小!宛!”   捂着要被震聋的耳朵,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我听得到,你不用这么大声的。”   “给我滚!”   唐小宛:“……”   这位爷正在气头上,估计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唐小宛悻悻地拂开珠帘,准备出去。   然而,又听得他在里面发号施令,“回来!”   特想说一句“滚远了,回不来了”,想想还是算了,磨磨蹭蹭地回去。   银子就是她的命啊,嫁妆在他手里,就相当于她的命被他掌握了。唐小宛哀怨地想:她的命可真苦,嘤嘤嘤。   世子爷已经在桌案前摆好了姿势,气冲冲地提笔写休书。   “拿了休书再滚。”   唐小宛弱弱地道:“……这事只有王府的几个人知道,可世子要休了我的话,肯定会传得人尽皆知的。”   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威胁我?”   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我是说我们昨天才成亲,您今天就休妻,别人一打听,不就知道宁王府发生什么事嘛,然后就知道世子那啥了嘛……”   瞧见他警告的眼神,又咽了口唾沫,不敢说下去了。   握着狼毫的手稍微停顿,一滴墨水落在白净的纸上。只是片刻的愣神,又毫不留情地落笔,继续刷刷地写。   唐小宛低声嘀咕:“不识好人心,不就是说你肾不行吗?我还没将你是断袖的事实说出去呢。”已经是给他留了面子好不好。   “你说什么?”语气极为严厉。   “没,没说什么。”探身够着看纸上的字,只可惜龙飞凤舞的,字迹潦草而张狂,她也看不懂,但肯定是休书无疑了。   顾初淮虽然生气,到底还是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要那么说?”   唐小宛慢慢挺直了身子,阴阳怪气地道:“那世子爷希望我怎么说?说我不贞?”   “你可以实话实说,本世子根本没碰你。”   白了他一眼:“世子,你要搞清楚,是你非要娶我,而不是我要嫁给你的。既然你不喜欢我,何必娶我?”   为此,还害死了古代的唐小宛,真是造孽啊。   “你强娶了又不碰,人家还不是以为你有病。”   他扔下狼毫,朝前跨了一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你这么想我碰你,好,我成全你!”   “别、别。”唐小宛连连后退几步,想到他有那个癖好就觉得恶心。“我只是在和你讲道理。你要是不想听了,那还是写休书吧。”   世子被气得倒抽一口凉气:该死的,特想一巴掌拍死她。一脸凶样,朝前大迈几步,咬牙切齿地道:“现在说这话,晚了!”   被他逼在墙角里,唐小宛吓出了一身的汗,双腿发软,却死命地咬着牙撑着,四处寻找东西脱身。   一眼瞥到那对龙凤烛台,立刻伸手去拿,但顾初淮早已洞悉先机,不给她半点机会,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抛到床上,随之欺身而上。   “你你你,”唐小宛又气又急,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刚出手,一巴掌还没抡过去,双手就被他反扣住。他单手扯她的衣服,唐小宛惊得大叫:“你别忘了你有那方面的病。”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顾初淮更是生气,手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唐小宛急得快哭了,身上穿的衣服可比嫁衣简单多了,顾初淮轻易就扒开了她的外衣,不过,好在她穿得多,里面还有好几层。   急中生智,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个恶心段子,忙用舌头在牙齿上扫了一圈,唐小宛冲他喊道:“别碰我,我牙齿缝里有昨天的韭菜。”   世子爷一愣。   唐小宛又继续道:“不对哦,我昨天没吃东西,是前天吃的。”   世子爷被她恶心得想吐,立刻翻身下来,远离了她。   唐小宛用舌尖挑了挑牙,又嘿嘿地笑:“世子爷,别走嘛,来尝尝~”甚至还伸出了舌头。   “呕——”一向干净自持的世子爷哪里见过这么龌龊肮脏的人,一个箭步冲出去,差点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外面的凉风吹进来,唐小宛松了口气,立刻将衣服整理好。   被她这么恶心了一番,估计顾初淮这辈子都不想再碰她了吧。   哈哈哈!   正笑着,门又“砰”的一声关上,顾初淮寒着脸进来,瞪着她,眼睛差点没被挤成斗鸡眼。   “世子,您是不是想通了,噜~”故意伸出舌头,发出声音。   “呕——”顾初淮干呕了一声,迅速背过身去。他发誓,再也不要看到这个恶心的女人了!   唐小宛心情颇好,就差没手足舞蹈庆祝一番了,瞥见他又开始铺纸写休书,暗自里用现代语将他问候了个遍。   要不是为了维护她受害者的形象,她早就一纸“休夫”砸死他了。   哼,她又没犯错,顾初淮敢给她递休书,她就敢拿去敲诈宁王爷。   嘤嘤嘤,说不定宁王爷瞧着她可怜,还会多给点银子呢。   想到这儿,唐小宛简直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三十二个赞了。   仿佛看到大堆银子在宁王爷的腰包里向她招手,唐小宛立刻打了鸡血似的从床上蹦下来,得意忘形,特有骨气对着顾初淮道:“你还没说嫁妆到底还不还给我。”   “还。”世子爷脸色阴翳,眼神冰冷。   死女人,她眼里只剩下钱了!   “真的?”眼睛瞬间亮了,唐小宛催促道:“那你快点写,别磨磨蹭蹭的。”拿到了嫁妆,偷偷藏起来,再去敲诈宁王爷一番,哈哈哈!   “要嫁妆是吧?”将狼毫狠狠摔在砚台上,修长的身子快步朝前,“本世子会一件不落地收拾好,连带休书,一起给你陪!葬!”   “陪葬好啊,陪……”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大叫一声:“啊——”   ☆、第12章 顾初淮,你死定了   顾初淮脸色沉沉,闷声从房里出来,将房间的门锁上,并嘱咐院子的婆子:“世子妃睡了,谁都不许打扰。”   丫鬟婆子们诺诺地点头:“是。”   他走了之后,立刻有婆子问道:“王爷和王妃怎么还不来?可别闹出人命了。”   一个着翠绿褙子的丫鬟道:“小香姐姐已经去请了,应该快了。”   婆子忧心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不看见,也不知道那位可怜的世子妃是否还活着。   世子爷的脾气不好,她们都是知道的,刚才房间里面的争吵也没听太清楚,总之世子说道什么“死”、“陪葬”之类的。   宁王妃许久之后才慢悠悠地带着人过来,临进院子前,还略带责备地道:“不过是小夫妻间的玩笑打闹罢了,淮儿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   然而,当看到房门都被上锁时,也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顾初淮院子里的嬷嬷忙跪下道:“奴婢们不知啊,世子回来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将世子妃关在里面,两人吵了半天,世子出门之后就将门给锁上了,还吩咐谁都不准打扰。”   宁王妃气得脸色都变了:“为什么不早点来通报?”   嬷嬷:“……”早就通报了,是您不肯来啊。但毕竟不敢跟主子顶嘴,所以这话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陈嬷嬷,去看看世子妃怎么样了?”宁王妃吩咐,又问院子里的人有没有钥匙。   众人纷纷摇头:“钥匙被世子拿走了。”   “他太放肆了!”宁王妃脸色铁青,“哪有人新婚第二天将自己的妻子锁在屋子里的。”   陈嬷嬷立刻在外面拍门大喊:“世子妃,世子妃您在里面吗?世子妃,王妃来了,您要是听得见的话,赶紧应一声。”   根本没人回应。   “王妃,这……”陈嬷嬷面上隐隐透着担忧。   宁王妃色沉如水,镇定地道:“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本王妃这就去找王爷。”   “是。”   陈嬷嬷等人紧跟在宁王妃的后面,然而,一出了院子,每个人看上去心情都很不错。   陈嬷嬷稍稍上前,脸上露出十分得意地笑:“王妃,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当然是好消息了。   新婚第二天就传出有隐疾的消息来,然后一怒之下杀了新婚妻子,即使是宁王也保不住顾初淮的这世子之位。   那样,她儿子就有希望了。   宁王妃眯了眯眼睛,朝陈嬷嬷使了个眼色,陈嬷嬷会意,立刻先过去通报宁王了。   宁王原本在大厅接见客人,见陈嬷嬷火急火燎地赶来,先是训斥了一番,但他知道陈嬷嬷在王妃身边呆了许久,不是这么不懂分寸的人,立即以事由打发走了同僚。   “王爷,大事不好了,世子刚刚回去之后,和世子妃大吵了一架,世子一气之下,怕是对世子妃动手了。”   宁王眉头一拧,恐怕没这么简单,若只是动手,最多闹到王妃那儿去了。“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世子气冲冲出府了,还将世子妃锁在屋子里面,奴婢奉王妃之命过去敲门,却没人应,也不知世子妃会不会想不开。”陈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打量宁王的神色。   “胡闹!”宁王面上似乎有乌云环绕,一巴掌拍在桌上。茶盏被震起来,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陈嬷嬷的心也跟着跳了跳,紧接着,宁王妃也快步进来,对宁王道:“淮儿也太无法无天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呢?王爷息怒,是臣妾没教导好他。”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宁王铁青着脸道:“世子妃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宁王妃紧绷着脸:“不如王爷随臣妾一起过去看看。”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要去看的。一路上,宁王走得很快,宁王妃并没有跟上,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嘴角微微勾起,她在心里暗道:顾初淮,你死定了!   宁王匆匆赶到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已经跪了一地。   他一进来便看到门上的大锁,立刻沉声吩咐:“砸了它!”   “是。”有王爷在,婆子也有了底气,迅速拎来一把斧头,将门锁给劈开了。   宁王妃带着陈嬷嬷等人进去,见唐小宛躺在床上,便吩咐她们将人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哪知,陈嬷嬷刚碰到她,立刻吓得尖叫出声:“凉了!”   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到唐小宛的鼻下,惊觉没有鼻息,当先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害怕得直发抖:“王、王妃,人,没、没了。”   “什么?”宁王妃大骇,也顾不上许多,伸手过去一摸,可不是,连身子都凉透了,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王妃!王妃!”   陈嬷嬷等人立刻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宁王听到动静后还是进来了。“怎么回事?”   “世子妃,没了。”   宁王妃脸色都白了,急急看向宁王:“王爷,这可怎么办?”   宁王吩咐将人抬到外间,自己亲自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了生命特征。脸色越来越沉,声音中透着一丝压制不住的怒气:“去找个仵作来。另外,派人将那个逆子拿回来。”   院子里的人刚要行动,宁王又含怒道:“不要叫太多人知道!”   顾初华和柳悠悠才到,弄清楚大概之后,顾初华忙劝宁王:“父王,您别气坏了身子,大哥应该不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声音冷淡而不带一丝感情。   外面有人低声道:“世子回来了。”   顾初淮刚踏进院门,便发现院子里站了一堆的人。唐小宛被人放在一张木床上,静静地躺在了人群中间。   他快步走过去,将人拦腰抱起来,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朝房间里走去。   气得宁王在他背后大喊:“这个逆子!来人……”   突然有人进来打断了他的话:“王爷放心,世子妃没事的。”   瞧见来人,宁王惊诧地道:“是你?”   ☆、第13章 我单身,你成亲了吗   来人微微一笑,如玉生辉:“楚清筠见过宁王爷,宁王妃。”   见到他,宁王的怒气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你怎么来了?”   宁王妃从见到他的那刻开始,便知计划要失败了,面上不由得滑过一抹愠色:该死的,顾初淮难道发现了什么?怎么将他给请过来了?   “听世子说,世子妃身体有恙,便过来瞧瞧。”楚清筠神色温和,“但看王爷和王妃的脸色,在下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哦,并不是……”宁王正要解释,顾初淮突然从房间里出来,沉着脸站在他背后,对着楚清筠道:“你是要让我请你进来么?”   “不敢劳世子大驾。”楚清筠暗暗发笑:“那王爷,王妃,我进去看看世子妃了。”   “去吧。”宁王心不在焉。他知道,楚清筠师从绝世谷的神医,妙手回春。据说连刚咽气的人都救得活,但这唐小宛已经凉透了,他还能有办法?   然而,想到唐小宛已死,又沉下脸来,喝住要进门的顾初淮:“逆子,你站住!”   顾初淮冷冷一笑:“既然是逆子,也不在乎再逆一次了。”   转身进屋,将宁王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个逆子!”   唐小宛被安置在外间的软榻之上,楚清筠进去之后便在榻边坐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慵懒地靠着墙,顾初淮问他:“还有救吗?”   “没有。”   蓦地一惊,身形已经闪到了榻边,单手抓住了楚清筠的手,神色冷峻而危险:“真的?”   “嗯!”楚清筠认真地点头,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继续道:“她没死,当然……不用救。”   后面的三个字是被顾初淮的拳头打断的,不过,这拳头自然没能落在他的身上。楚清筠扣住顾初淮的手,不复先前温文尔雅,挑眉一笑,促狭地道:“世子最近肝火颇为旺盛,怎的,这新娶的如花似玉的世子妃没能帮你泄泄火气?”   “滚蛋!”顾初淮恼怒,厌恶地抽回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清筠微微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照你先前说的,你没碰到她,她却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唯一的可能,是被人用了药。”   “她身上有伤。”顾初淮提醒了一句。   然而,换来的是神医大人深切的鄙视:“知道人家有伤,你还这么对她,你是不是男人?”   “楚清筠,你找死!”   一拳揍下去,却被他给挡回来了。楚清筠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先将她叫醒再说。”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吃了假死药。这种药服下去之后,将会维持三天三夜的死亡症状,若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破绽。   从怀里取出一卷银针出来,对顾初淮道:“这几针扎下去,要是没有苏醒,那便是真的死了。”   分别扎向唐小宛的百会、人中等穴道,然而,收针了之后,人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怎么回事?”顾初淮低声喝道。   “哦,”不慌不忙地将手搭上她的手腕,边切脉边道:“我忘了她有伤,比正常人醒得迟。”   顾初淮当时拉下了脸,恨不能一拳打残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神医又开始发话了:“她的体温还没恢复正常,我们得将她叫醒,不然待会儿真麻烦了。她最喜欢什么?”   “不知道。”语气极不耐烦。   楚清筠摇摇头,叹了口气:“嫁给了你,她还不如去死。”   “你什么意思?”顾初淮又要发作,楚清筠没理他,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你要再不管,我可真救不了。到时候人可真成了你杀的,有啥后果,你应该知道。”   顾初淮眸光突然变得阴沉,冷哼一声:“他们想要的,本世子偏不让他们得到。”   “这女人极其贪财!”不屑一顾地道。   楚清筠噗嗤一声就笑开了,“在自己妻子的眼里,竟然没身外之物有魅力,堂堂世子爷混成这样,也真够丢人的,难怪火气这么大。”   “你!”顾初淮简直要炸了。   他丝毫不怀疑,他将来绝对是被活活气死的,不是被唐小宛气死,就是被楚清筠气死!   “嘘!”将唐小宛扶起来,楚清筠轻声在她耳边道:“世子妃,世子说,如果你现在醒过来,他给你一百金,是金子哦!”   顾初淮:“……”   “真的?”他的话刚落音,唐小宛便激动地睁开了眼睛,眼里闪烁着金光。然而,紧接着便感觉如置冰窟,血液都快要凝结了,下意识地抱紧了前面的热源,一边哆嗦,一边道:“金……金、子……呢?”   楚清筠:“……”   正常人应该喊的是“好冷”吧,看来,这位世子妃果真不是一般的爱财!   立刻将榻上的狐裘给她裹上,然后吩咐顾初淮:“拿床被子来。”   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寒冷从背后传来。   楚清筠这才意识到,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人是顾初淮的世子妃。然而,他并没打算让开,嘴角勾了勾,反倒更温柔地掖了掖狐裘的边角,将她裹得更紧。   “滚开!”扯住楚清筠的手臂,顾初淮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救人啊。”楚清筠眨了眨眼睛:“你看清楚,是她搂着我不放的。”   顾初淮的视线立刻转移到唐小宛的双手上,见她搂着楚清筠的脖子,眼底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怒叱:“唐小宛,放手!”   被他一喝,总算回了神,唐小宛认真瞅了他两眼,“我好像听见有人说,你要给我一百两金子。”   这个时候还想着金子?顾初淮嘴角一抽,恶狠狠地道:“你给我放手!”   低头一看,被她抱着的竟然是个大美男,唐小宛当下乐了,直勾勾地盯着美男看,头也不回地问道:“你凭什么管我?”   美男冲她温柔地笑,唐小宛瞬间觉得心都快化了。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宁王世子妃!”   伸手去扯她的手臂,然而,唐小宛的两条手臂仿佛长在楚清筠身上似的,怎么都拉不开。   世子正气得想拿刀砍掉的时候,却听得唐小宛甜糯糯软绵绵的声音:“咱们别理他,我单身,你成亲了吗?”   ☆、第14章 这种狗爬的字也叫书法?   楚清筠将手贴在唐小宛的背后上,微微一笑,浅浅的梨涡如同绽放在嘴角的梨花,美得动人心魄。   唐小宛呼吸微滞,直勾勾地看着他,忘乎所以。暖意从他宽厚的手掌源源不断流入体内,烘得她的心也暖洋洋的。好像心里开了花,大片大片的,灿烂热烈,以至于眼前都是绽放的梨花,明艳绝伦。   他长得可真好看,浑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华,仿若月光,照亮了她身边所有的黑暗。神仪明秀,目若朗星,眉宇间透着似水的柔情,让人只看一眼便想深陷进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陷进去时,暴怒中的顾初淮终于扳开了她的双手,一把将人从他怀里提了出来。唐小宛一抬头,便对上满脸乌云的世子。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世子爷的剑眉星目,眉峰如同锋芒毕露的匕首,哪有半点比得上人家?   还不等她发话,世子爷怒极喝道:“唐小宛,你有没有将本世子放在眼里?”   竟然公然在他面前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眉目传情!   当他瞎?   楚清筠见他就这么将人拎着,便开口提醒:“你别弄伤她了。”   “出去!”世子爷朝门口一指,用意不言而喻。   “不许!”唐小宛急着道:“喂,你先别走,等等我啊。”   立刻扳开顾初淮的手,落了地,然后道:“世子爷,您有这么君子的朋友,我相信您也是个君子,所谓君子一诺千金,请把我的嫁妆和一百金都给我。哦,对了,还有休书。”   从今以后,她就可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说不定还能收了眼前的这个美男。   顾初淮彻底黑了脸:“想和他走,你想都别想!”   唐小宛也生气了,这人凭什么这么霸道?“你休书都写了,你管我跟谁走?好,你不给,我自己找!”   嫁妆放哪了她还真不知道,休书还铺在桌上呢,她转身回了里间去拿,刚拿到手叠好,就被顾初淮堵在案桌前。   “放下,谁准你动我东西了?”   蛮不讲理!这分明是她的好吗?唐小宛不理他,从另一边绕出去,将叠好的纸收好,刚准备收拾东西,便被顾初淮拖了出来。   她根本没力气跟他反抗,被他甩在榻上,好在楚清筠扶了她一把。但他瞧见唐小宛怀里揣着的那份休书,伸出了手:“给我看看。”   递给他,唐小宛也怒视着顾初淮:真野蛮!   他因为发怒,额上青筋暴起,眼里爬满血丝,怒瞪着她:“唐小宛,你眼里还有没有本世子了?”   “没有!”说这话的底气十足,即使顾初淮的脸色再难看,她也不怕,反正她以后不是宁王府的人了,顾初淮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怕他作甚?转过去面朝着楚清筠时,语气出奇地温柔,忸怩地绞着衣角,道:“你看,我休书都有了,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楚清筠清咳了两声:“这不是休书。”   啥?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唐小宛忙扯过来看,怎么可能不是休书呢?那位大爷不是一心想休了她吗?她可是亲眼看着他写的啊。   楚清筠好奇地盯着她的脸看:“这是世子在练书法,你……不识字?”   唐小宛惊得目瞪口呆,居然不是休书?然而,对于楚清筠所说的书法,她实在不敢苟同,她怎么可能不识字?她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好吧!脱口而出:“这种狗爬的字也叫书法?”   “哈哈哈!”楚清筠再也忍不住了,边笑边捶榻,还从没人敢说顾初淮的字是狗爬的,哈哈哈,这个唐小宛,还是头一个敢忤逆顾初淮,并且将他骂得一文不值的女子。   “唐小宛!”顾初淮一张如玉的脸被她气成了猪肝色,满脸写着“你死定了”几个大字!   唐小宛也感觉到了危险,忙躲在楚清筠的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觉得有他在就特别安心。“怎么办?这真不是休书吗?”   “嗯。”楚清筠迅速站起来,将唐小宛挡得严严实实。“她有口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   “滚!”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道:“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揍!”   唐小宛特别识时务,知道休书还没拿到手之前是不能得罪这位爷的,忙改了口,躲在安全的位置,改口胡诌:“爷,您误会了,我不将您放在眼里,是因为放在心里啊。我的字才是狗爬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成不?”   楚清筠也道:“好了好了,大丈夫有容人之量,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别闹出事了。”   好不容易压制住体内的火,顾初淮气呼呼地坐在一旁。唐小宛立刻狗腿地倒了一杯茶来,讨好他:“爷,小的给您赔不是了,请喝茶。”   顾初淮看都没看,抬手一挥。   滚烫的茶水洒了她一身,唐小宛惊叫出声,白皙如玉的手背上红了一片,针扎似的疼。   楚清筠立刻拿了烫伤的药递给她,唐小宛却没接,也没哭,微抿着唇,也没先前刻意的样子,只道:“你瞧我不顺眼,我在这儿也只会惹你生气,碍你的眼,你还是写休书吧。大不了我不要嫁妆,也不要那一百金了。”   顾初淮冷冷瞥了她和楚清筠一眼,别过脸去:“你休想!”   “不给休书也行,”唐小宛看了楚清筠一眼,勇气满满,提议道:“从今天开始,我们互不干涉!”   他望着她,眼底全是嘲讽地笑:“你凭什么认为,富可敌国的楚家会接受一个成过亲的女人?”   “富可敌国?”然而,唐小宛只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便自动屏蔽了后面的话,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地抓住楚清筠的双手,眼里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金光:“他说是你吗?”   楚清筠只有跟顾初淮过不去的喜好,见唐小宛这么欢喜,勉强地应道:“算是吧。”   激动得全身发颤,唐小宛满脸皆是热切的期盼:“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第15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唐小宛上辈子没做什么亏心事,老天终于睁眼了一次。土豪不仅没拒绝,还友好地伸出手,“在下楚清筠,很高兴能结识世子妃。”   唐小宛双手捂住了嘴巴,尽量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楚清筠?   他就是楚清筠?   这具身子自带的记忆中,除了唐府,几乎没有多少关于外界的。但就在这“几乎没有”中,有一条是关于轩辕国首富楚家的。   楚家的大公子就叫楚清筠,有颜有才有人品,还拜投在绝世谷谷主门下,成为轩辕国有名的神医。   首富家的公子啊,放在现代,妥妥的国民老公!   唐小宛能不激动么?   但是,又不太敢相信,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嘶,可真疼。   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楚清筠笑得无可奈何:“如假包换。”说着,还晃了晃被她晾了半天的手。   唐小宛连握手的礼节都顾不上了,立刻双手拽住,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老天爷一定是见她上辈子过得太苦了,特意让她穿越到这世来补偿她。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顾初淮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的风很凉,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他这才惊觉:这是他的院子,凭什么他走?   正要回去,院门口突然来了个婆子,见了他便道:“世子爷,仵作来了。”   唐小宛正和楚清筠从里面出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皱眉:仵作不就相当于法医吗?“来验尸的吗?院子里有人死了吗?”   “鬼啊!”那婆子瞧见唐小宛,大叫一声后直接倒了下去。   唐小宛立刻抱着楚清筠的手臂,左顾右盼:“哪里有鬼?”   顾初淮吸了一口凉气,态度极其恶劣:“唐小宛,你再不松手,本世子现在就让你变成鬼!”   悻悻地放了手,暗地里翻白眼鄙视他:小心眼!   然而,抬头看顾初淮时,脑海中突然闪现树林中两个男人交颈相贴的一幕,另外一个是谁,脑海中并没有记忆。迅速远离了楚清筠几步,诧异以及难过地看着他:该不会是他吧?   楚清筠瞧见唐小宛突然避让,立刻皱眉:“不是我,她是你被你吓晕的。”   虽然说的话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唐小宛还是聪明地反应过来了:啥?说她是鬼?“你确定是我?”   她这么可爱,怎么会把人吓晕?   顾初淮直接让仵作滚了,带着一身的寒气回了屋子。楚清筠将唐小宛也拉了进去,开始循循善诱。“你今早吃了些什么?”   这个简单,“三鲜豆腐羹和肉糜羹。”肉糜羹还是宁王妃吩咐人帮她炖的呢。   “以后要留意宁王妃。”楚清筠叮嘱道:“尤其不要接受她送的任何食物。”   “为什么?”她虽然相信楚清筠所说的,是宁王妃给她下了假死药,但是理由呢?“我可是她的儿媳妇,她怎么会针对我?”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楚清筠无奈地扶额,责备顾初淮:“你什么都没告诉她?”   唐小宛摇头,原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又是初来乍到的,对轩辕国的情况知之甚少。“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不是我母妃。”顾初淮冷冷瞥了她一眼,似乎是谴责她的无知。   唐小宛更加糊涂了,“难不成你是捡的?”   顾初淮:“……”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掐死她,绝不放手的那种!   楚清筠忍俊不禁:“你猜错了,现在的宁王妃是宁王的继室,二公子才是她的亲儿子。”   难怪她早上就觉得顾初淮和宁王妃关系不好,原来宁王妃是继母。   楚清筠又道:“宁王妃一心想扶持自己的儿子当上世子,视世子为眼中钉,现在你明白她为什么针对你了吗?”   “她搞错了吧?”唐小宛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仅不能理解,还觉得宁王妃不可理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应该想方设法拉拢我才是。”   楚清筠:“……”他承认,这位世子妃,很与众不同。   “唐小宛,本世子对你果然太仁慈了!”顾初淮冷笑,面色一片阴翳。   “嘿嘿,我开玩笑的。”唐小宛忙腆着脸笑:“你瞧你老是一副恨不得杀了我的样子,我还怎么把你当同盟?”   相反,宁王妃想害她,给她下药,但却是假死的药啊。她敢发誓,要是换成顾初淮,那一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然而,楚清筠似乎看破了她的想法,继续道:“你不要心存侥幸,宁王妃对你不会手下留情,假死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察觉。你想,如果是剧毒,你当场毒发,她也逃不了。但是假死的药就不一定了,你还记得刚才来过的仵作吗?莫名其妙死了,可是要让仵作验明死因的。如果仵作在你假死的情况下将你开膛破肚,你还能活得成?”   唐小宛打了个寒噤,咽了口唾沫:“这么恶毒!”   她也看过不少的宅斗小说,原本以为这些都是作者臆想出来的,完全没放在心上,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了,才发现她真是太天真了,居然错将蛇蝎当好人。   难怪宁王妃会那么好心令人给她炖肉糜羹,原来是想着害死她!   这个可恶的女人!   看来自己骂她是寄安人,一点都不用心存内疚!   “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唐小宛!”越想越生气,唐小宛双手攥成拳,正式宣布与宁王妃开战。   楚清筠欣慰地点头,眼尖,恰好瞥见她手上的红肿,这才想起她刚才烫伤了,便拿了烫伤膏过来,然而,却被顾初淮一把推出去了。   顾初淮还抢了他手里的药,眼神里充满警告与敌意:“好了,你该走了。”   “我走了,谁来给她上药……”   “砰”的一声,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在了门外。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真会过河拆桥啊!   唐小宛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清筠被扫地出门,心里别提有多伤心难过了。然而,正在这时,又听得世子冷冷地道:“过来上药!”   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怎么有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呢?   ☆、第16章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   黄鼠狼给鸡拜年?骂谁是鸡呢?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唐小宛连呸三声,又各种念叨,反正世子不怀好意就对了。“我不过去。”   先前那么得罪他了,他肯定要报复她的,楚清筠又不在,她根本打不过他啊。   “不过来?”顾初淮眯着眼睛冷笑:“好,本世子亲自请你过来!”   “不用不用。”还是没骨气地自己过去了。   顾初淮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朝里间拖,吓得唐小宛失声大叫:“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世子只是将她扔在床上,并没有下杀手。   唐小宛松了口气,但看着他带着一身压迫气息朝着大床走过来,又有些后怕地朝里面缩了缩,他该不会又想像之前一样强迫她吧?   果然,顾初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唐小宛闭上眼睛,另一手条件反射般的朝他脸上拍过去。   “你干什么?”几乎是在她岀掌的同时,世子爷冷峻地盯着她,锐利的眼神差点没将她的手掌戳上好几个窟窿。   唐小宛胆战心惊,这一巴掌自然没落下去,再度认怂,嘿嘿地冲着他笑。“没什么。”   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   顾初淮抓她的手,只是想帮她上药,冰凉的膏体敷在手上,他认真地低着头,用指腹在她的烫伤处打圈,动作虽然算不上轻柔,却让唐小宛感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平整的眉峰,眉宇间虽然不似楚清筠那边温柔似水,却带着一股英气。他睫毛很长,密密麻麻的一层,恰好在双眼处投出一片阴影,瞧不见他那双寒冰为刃的眼睛。   唐小宛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顾初淮也有一份独特的魅力。   风神凝远玉无瑕,宽闲能自应纷华。   她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能跟他化戾气为祥和,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错吧。   然而,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瞬,在陈嬷嬷进来时便迅速消亡。   陈嬷嬷是奉宁王的命令过来看他们的,进门之后便发现两人岁月静好,世子爷还蹲在床榻边上帮世子妃上药,不由得暗暗吃惊:不是才打得不可开交吗?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   顾初淮语气中宛如结了一层寒霜:“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么?”   陈嬷嬷浑身一抖,立刻跪下:“奴婢知错,因紧张世子妃的身体,一时忘了规矩,请世子见谅。”   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继续帮唐小宛上药。陈嬷嬷在后头跪着,没得到主子的命令,也不敢起来,便道:“王爷关心世子妃的身体,特意让奴婢来请世子和世子妃去大厅。”边说边侧头朝床上瞄。   唐小宛被他握着手上药,脸已经烫得不行,偏偏陈嬷嬷还在那偷瞄,越发觉得燥得厉害。又想到顾初淮此举不过在陈嬷嬷面前做样子,便抽了回来,声音细如蚊呐:“还是我自己来吧。”   居然还会害羞?顾初淮逮住她的手,继续上药,薄唇微微张合,吐出一个极为锋利的字来:“滚。”   “奴婢告退。”陈嬷嬷识趣,立刻起身走了,一出门,感觉到新鲜的空气浑身都觉得轻松,不由得在心里腹诽起顾初淮来:看你这世子能当到几时?我呸!   陈嬷嬷走了,他们也不必做戏,然而,顾初淮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依旧心无旁骛上药。   唐小宛却坐不住了,化戾气为祥和大概是奢望吧。宁王府凶险重重,顾初淮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何苦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出府去,自由自在的,她还有一堆赚钱的计划呢。   想着想着,便开口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休书给我?”   顾初淮愣了下,紧接着毫不怜惜地捏紧了她的手。唐小宛痛得哇哇大叫:“断了,断了,手指头要断了,我不要休书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这才松了手,面上泛着冷意:“再提休书,我要了你的命!”   好凶!   不要就不要,她就不信了,她一个机智聪慧的现代人,在这个宁王府还活不下去了?   总有一天,她要顾初淮跪着求她收下休书。   唐小宛立刻翻滚进床里面,忍着泪摆手。原先只是红了一片,现在倒好,被他上了一次药,不仅全红了,还疼得要命。   嘶~   正疼着,顾初淮又拿来一瓶创伤药,唐小宛可不敢再劳烦他了,瘪着嘴巴拿了药,背对着他涂在腹部。   伤口裂开了好几次,也不知会不会留疤,不过,有楚清筠在,祛疤应该不是问题吧。   想到楚清筠,整个人又开朗了不少,他真是她生命里的贵人啊。   从床上下来时,唐小宛又元气满满,除了面对顾初淮时脸色不太好,其余时间都能哼出歌来。这一次去大厅,就是她在前面。顾初淮板着一副棺材脸跟在后面,也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大厅,不仅宁王吓了一跳,连唐小宛都被吓到了,楚清筠居然没走,她瞬间眉开眼笑,差点就忘了规矩,直接冲过去了。   “小宛,你真没事了?”而宁王被吓到,完全是看到了她。   真是不可思议,楚清筠说把人救活了他还不肯信,凉透的人怎么可能活呢?但亲眼瞧见唐小宛活蹦乱跳地站在眼前,却又不得不信。   “多谢父王关心,小宛没事。”边说边悄悄打量众人的神色。   宁王和顾初华、柳悠悠皆很惊讶,只有宁王妃面色不变。   她在心里盘算,看来假死药确实是宁王妃搞的鬼,而顾初华和柳悠悠是不知情的。   她可不是任人搓揉的包子,打不过顾初淮,还能斗不过宁王妃?宁王妃既然想动她,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宁王妃似有所感,低眸朝她看了一眼,唐小宛立刻装出一副温婉贤惠的样子来,“听说母妃为儿媳的事儿急了好一阵子,是儿媳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宁王妃虚情假意地道:“你没事就好了。”   顾初淮进门时刚好听到唐小宛,不由得犯恶心。还别说,唐小宛有一个地方与楚清筠极像,在长辈面前都是无比谦逊礼貌,但在他面前却是要多可恶有多可恶。   他打从心眼里鄙视这种有两副面孔的人。   ☆、第17章 分房睡吧   也不知楚清筠是怎么跟宁王解释的,他居然没问唐小宛为何能死而复生,只是一个劲地感叹楚清筠医术超神。   宁王妃满脸堆笑地瞧着刚进来的顾初淮,道:“小宛才醒过来,身子弱,淮儿要让着她些,可不许再欺负人家了。”   宁王立刻回过头来,怒瞪着顾初淮,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唐小宛抢了先。   “欺负?”唐小宛笑意盈盈,立刻走过去挽住顾初淮的胳膊,笑得甜蜜恩爱:“母妃多虑了,世子不会欺负我的。”   顾初淮原本想抽回手的,但瞧着宁王妃那一脸惊诧以及难堪的表情,便默许了唐小宛的做法。   宁王妃忍住想拆穿他们的冲动,笑得和蔼可亲道:“那就好。先前听到下人通报说你们吵架了,可把我和你们父王吓坏了。”说着,还将手搭在胸口,轻抚着。   “世子不太会表达感情,才会被下人误会了,其实,他很关心妾身,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不,才特意请来大名鼎鼎的楚神医来为妾身看病。”虽然听上去很假,但她说得真挚诚恳,又符合实情,宁王想不相信都难。   顾初淮也差点信了,如果不是她说完之后一直瞥向楚清筠,他会很乐意配合她。“误会的人是你吧?”   嘴角抽了抽,唐小宛忙道:“父王,母妃,你们瞧,世子现在还不肯承认呢,但是妾身心里有数。”脸上的表情既羞涩又甜蜜,不像吵架,反像小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说完,再度看了楚清筠一眼,还好楚清筠的面上没什么变化,唐小宛可算松了口气。他应该明白吧,她是为了演戏给宁王妃看,才故意这么说的。   宁王有些乏累,不愿追究下去,便道:“小宛身子不好,你们便先退下吧。”   然而,宁王妃适时拦住了他们:“王爷,楚神医在这儿,何不让他瞧瞧淮儿的病情?”   顾初淮彻底黑了脸:“不用。”   宁王妃这个后妈,任何时刻都不忘戳顾初淮的痛处啊。唐小宛极力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抿了好半天的唇才道:“是不用,楚神医已经看过了,说世子的病一定能治得好。”   从看到楚清筠的那刻开始,宁王妃便知道,她的计划一定会被这个人破坏掉,却没想到,被他破坏得这么彻底。如果顾初淮的病治好了,又赶在华儿前生下了长孙,那她的儿子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暗暗将眼底的不甘心隐藏起来,宁王妃又一脸关切地询问楚清筠:“楚神医,世子在治疗期间,可有什么禁忌?”   楚清筠从头到尾都没听懂这一家子人在说什么,顾初淮身子好得很,哪像有病的样子?要有病也是隐疾啊。   噗……隐疾。想到这儿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好笑,顾初淮若真得了这种病,估计恨不得去死也不会让他知道。   然而,当唐小宛一个劲地给他递眼色传递着某种信息时,楚清筠突然恍然大悟:难怪顾初淮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居然是真的?   一向骄傲且目中无人的顾初淮也有这么糗的时候?   他忍住嘲讽的冲动,仍是一副正经做派,慢里斯条地道:“饮食上忌辛辣、忌油腻、忌酒,其他的随意即可,但最重要的一点,是忌同房。”   唐小宛真恨不得扑过去抱着他亲几口,他居然懂了?   兴奋之情难以言状,虽然知道楚清筠很有钱,而她很穷,但此刻就是有一种想赏他钱犒劳他的冲动!   要知道,能让一毛不拔的唐小宛有如此豁达的时候,大概也就这么一次了。   她越是高兴,顾初淮越是生气,竟二话不说,一把将楚清筠拖走了。   唐小宛捂着嘴偷笑,虽然这次过来没能跟楚清筠说上话,但她最想说的话,已经通过宁王妃的口传达给他了,她羞涩地想,他那么聪明,应该会懂吧?   宁王轻轻叹了口气,对唐小宛道:“既然世子的病还有希望治好,你们便听楚神医的话,分房睡吧。”   唐小宛求之不得,心里早就乐开花了,但也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只微微屈膝领命:“一切听从父王安排。”   哪知,不甘心的宁王妃却在这时“好言相劝”:“王爷,这么做似乎不妥吧?”   “有何不妥?”宁王拧着眉头看着她,开始怀疑她说这句话的动机。   聪慧如宁王妃,自然早已想好了说辞,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淮儿好面子,这等事发生在他身上,简直是莫大的屈辱。我们做父母的,得考虑孩子的感受啊。他新婚第二天,我们做主让他和小宛分房,岂不相当于在府里公开他的病情?这让他怎么受得了?再者,王爷才告诉淮儿和华儿,他们谁先得子谁便继承王爵,王爷又让他和小宛分开,万一这孩子心里不平衡,认为王爷偏爱华儿,岂不会造成父子失和?”   句句话为顾初淮考虑,且没有任何破绽,令宁王几度惭愧。想了想,觉得她的话十分有道理,便对唐小宛道:“那便一切照旧吧,小宛,你是个好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世子好。”   唐小宛:“……”她想跳脚骂娘了,该死的宁王妃,怎么偏偏跟她过不去?   正要开口反驳,宁王妃笑盈盈地对她说道:“小宛,你才说要听从你父王的安排,可不要辜负了父王和母妃对你的信任。”   “是,小宛知道了。”天知道,她这句话是多么违心!   好不容易有个脱离顾初淮的机会,居然就这样让宁王妃搅黄了,再加上宁王妃给她下药的事,唐小宛的心里别提有多恨了。   ☆、第18章 臭屁的世子爷被揍了   宁王提出的分房就这么被宁王妃否决了,唐小宛在恨得牙痒的同时也开始揣摩宁王妃的用意。   要说宁王妃是为了顾初淮能坐稳世子之位,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不消说,宁王妃肯定存了一肚子坏水准备害人了。   然而,宁王妃那边一直没有动静,顾初淮也一直没回来。   唐小宛一个人在房间里闲得无聊,便开始数她的财产。   首饰之类的不知该怎么计算,但应该值几个钱吧?   还有鎏金的凤冠,以及从喜袍上扯下来的金线和珍珠。其实她也挺想将顾初淮喜袍上的金线抽下来的,但一想到世子爷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自然没这个胆子。   她手上并没有现银,也不知道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便将东西收好了,叫了几个丫鬟过来了解情况。   从唐家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一个叫小香,一个叫小玉,长得漂亮是漂亮,只可惜说话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哪像顾初淮院子里的丫鬟,面对着她的时候,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唐小宛也不知她们的话有多少可信度,挥手让她们出去了。   丫鬟靠不住,顾初淮更靠不住,若真要和宁王妃过不去,还得想个办法才是。   一想就想到了晚上,顾初淮回来时,正好瞧见唐小宛坐在床边,双手托着下巴思考问题。一瞧见她,就会想到楚清筠,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走过去,没好气地道:“让开。”   唐小宛这才发现他回来了,不情不愿地下来,想起分房睡被宁王妃否决了,便开口道:“你能不能把外面的那张软榻抬进去?”   她不能老睡在地上吧?   顾初淮自顾自地宽衣解带,看都都没看她一眼。   唐小宛叹了口气,走出去躺在软榻上。外面昏昏暗暗的,唐小宛也不知到了几点,没怎么吃东西,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她烦闷地搓了搓头发,将发钗全取下来,开始睡觉。   这里不比里面暖和,她又忘了抱被子出来,冷得直哆嗦,起身回去准备抱床被子过来,刚进去,恰好看到顾初淮赤着上身。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睁大眼睛盯着顾初淮的身体看,很意外地发现白若细瓷的肌肤上面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是……被人揍了?   想到这儿,唐小宛很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顾初淮也有今天,太爽了!要让她知道是谁揍的,铁定给那人颁个“好人”奖。   “笑够了没有?”顾初淮黑着脸怒瞪着她,突然开了口。   唐小宛被他一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害怕,万一他在外面受了气,拿她撒气可怎么办?   赶紧收敛了笑意,急忙绕过去拿被子,却被他叫住:“过来!”   惊骇地看着他,唐小宛使劲摇头:“我真没笑。”   真是糟糕,幸灾乐祸太明显,估计又要被他欺负了。   “别让我说第二次!”   他一吼,唐小宛立刻认怂,乖乖地跑过去,双手先护住自己的脖子。   “拿着,帮我上药。”世子不耐地吩咐。   原来没生气啊,唐小宛赶紧从他手里接过药膏来。   顾初淮坐在床上背对着她,唐小宛一瞧,原来他的背上也全是伤,不觉抿着嘴巴偷笑,用手指刮了一层白色的膏体,轻轻涂抹在瘀伤之上。   “再笑一个试试!”冷不防,世子威胁的话从前面传来,唐小宛手一颤,并不太深的指甲直接戳在了他的伤上,惹得世子猛地一颤:“唐小宛,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她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人脑袋后面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她在笑?   怕被他抓住了把柄,敛了笑意,吐吐舌头,翻着白眼,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样子,继续帮他上药。   “你哭丧呢?”   唐小宛又是一抖,顾初淮这一次学聪明了,话刚说完身子就朝前了些,没再被唐小宛的指甲伤到。   然而,唐小宛却没缓过神来,一直盯着他的后脑勺看。她敢确定,他一直没回头,可为啥她有任何表情,都会被他看见?   立刻虔诚地双手合十,朝他拜了几拜,顾初淮终于没说话,任她装出一脸心疼的样子,继续上药。   唐小宛不敢放松,动作轻柔地帮他上药,一边打听情况:“谁这么大胆,连世子都敢打?伤成这样,妾身可真心疼。要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揍他个满脸开花。”   顾初淮阴阳怪气地冷笑:“世子妃女中豪杰,说话可要算数,明天他还会来的。”   唐小宛嘴角一抽,她不过随便说说,他还当真了?“听您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楚神医?那他伤得怎么样了?”   顾初淮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你可真关心他。”   “哪有。”唐小宛打死都不肯承认:“我只是觉得世子如此精壮,如此孔武有力,楚神医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肯定受不住。世子下手重一点,估计他都被打残了。”   违心地说些夸奖他的话,别说,顾初淮似乎吃这一套,嘴角微微上扬,眯着眼睛,看上去邪肆阴沉,惜字如金地说出三个字来:“差不多。”   唐小宛:“……”   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帮他上药。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若是真残了,该是多可惜?   心不在焉,下手也不知轻重,世子的背部便遭了秧。   “还在想别的男人?别忘了你的身份!”背部被她的指甲刮得生疼,顾初淮沉着脸甩开她的手,重重地警告她:“你若不守妇道,本世子一定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他出尔反尔,说是要写休书,却又反悔不肯写的。   不过,他怎么知道她在想别的男人?   他起身穿衣服,唐小宛还好奇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恨不得将他的头发扒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一只眼睛。然而,当她也直起身子时,蓦然发现对面立着一块铜镜。   她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居然还真以为顾初淮神通广大长了三只眼睛。   世子爷的伤全部上了药,唐小宛也该出去了,抱着被子正要出去,却被世子拦住,他面色依旧阴沉,但却对她道:“你睡床上。”   唐小宛喜出望外,心里想着世子爷终于恢复人性了,便笑靥如花地问他:“那您睡地上还是外面?我去帮您铺好。”   ☆、第19章 禽兽与禽兽不如   顾初淮不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盯着她看。漆黑的瞳仁在烛光的映衬下反射着冷意。唐小宛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良久只得低下了头,声音也压得低低地:“还是我出去好了。”   她真是太天真了,世子爷从小娇生惯养,怎么可能会把高床软枕让给她,而自己跑去打地铺或睡外面的榻上呢?   “回来!”   唐小宛微咬着下唇,将怀里的被子抱得更紧了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嚅嗫着道:“世子身上有伤,我们不能……”   顾初淮抿唇,瞧着她委屈的样子,心里有一处蓦然软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但他似乎没办法看着她一个人睡在冰冷的外间。   楚清筠那句话似乎烙在了他的心里,虽然,他没有认为是男人就该让着她、迁就她,但在此刻,却不能狠下心来。   尤其是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的时候。   “我不碰你。”   “真的?”睁大了眼睛,唐小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是顾初淮说出来的吗?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睡地上,硬邦邦的,还硌得慌;而外面阴冷,还老有风吹进来,更不舒服了。   当然,如果顾初淮敢说话不算数,想趁机欺负她的话,她还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恶心到吐。   喜出望外就往外面跑,顾初淮拧起眉头问她:“你去哪儿?”   “沐浴啊。”昨晚出了一身的汗,一直没洗,再不洗一下,估计她要发臭了。   没想到的是,顾初淮竟然先她一步出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外面的暗黑中。不多时,他披着一身的寒意回来。两个丫鬟紧跟在他身后,拎来了一桶热水,木桶上面还搭着一条雪白的巾帕。   唐小宛看着不断冒着热气的木桶,不明所以。   等丫鬟关门出去后,顾初淮一边脱衣服一边道:“你的伤口不能遇水,蘸着洗。”   没听清楚究竟是“蘸着洗”,还是“站着洗”,唐小宛蹙眉看着小木桶,确实坐不进去,便自己动手搬进屏风后面去了。   洗去一身的汗渍果然舒爽了不少,等她洗好了出来,顾初淮已经躺下了。   她红着脸抱了一床被子放在床里面,忸怩地走过去,动作轻柔地爬上了床,慢慢躺下。   还好床够大,两人之间隔了一尺的距离,一点都不会挤。   床上可比地上暖和、软和且舒服多了,唐小宛躺下之后便亲了亲被子上的金线,冰凉的触感让她心花怒放,仿佛和她接吻的是她最亲密的爱人。   心情瞬间好了许多,没多久便昏昏入睡,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顾初淮在一旁发问。   “你这么爱钱,是不是随便谁给你点钱,你就心甘情愿跟人家走了?”   “不是啊。”迷迷糊糊的,但声音还算清晰。   顾初淮觉得惊讶:不是?   瞧她看楚清筠的眼神,眼珠子都快拔不出来,他会相信?   这见钱眼开的傻女人,只怕被人家卖了还在一边乐着帮人数钱。   果然,这种想法没错。接下来,他便听到唐小宛接着说道:“当然是谁给的多就跟谁走。”   顾初淮:“……”   恼怒地坐起身子来,怒视着唐小宛,然而,她却抱住被子睡得正香,还时不时地咂着嘴。   他满肚子的怒气没地方发泄,冷着脸喝道:“唐小宛!”   浑身一冷,唐小宛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却见一张拉得老长的脸挂在头顶,不由得大叫一声,“啊……”   又被吓了一大跳。好容易缓过神来,她拍着胸口,不高兴地嘟着嘴:“又怎么了?”   双手握成了拳,却不知怎么解释,顾初淮翻身背对着她躺下,冷冷地道:“没什么。”   唐小宛再度冲他翻了个白眼,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哈欠。   为了防止刚才的事情再度发生,拢了拢被子,在两人之间分出一条“楚河界限”来,困意倦倦地道:“这样吧,我们各睡各的,谁也不许越过这条线,越过了就是……就是禽兽!”   世子没理她,唐小宛就当他答应了,用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再度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夜好眠,次日醒得有些早,唐小宛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眼睛,却惊奇地发现,右手抽不回来了。   一个激灵醒过来,顺着自己手臂看去,却见右手正搭在顾初淮的胸口,而且被顾初淮握住了。   她做贼心虚,又不肯死心,沿着自己设定的界限看了老半天,最后才不得不承认,好吧,越界的只有她一个。   顾初淮抓着她的手是因为她越界了,还好死不死地放在人家坦露的胸膛上。   唐小宛刷的脸红了,这要是叫他看见,还不得说她“饥渴”又或者说她勾引他啊。   悄悄地、慢慢地抽回手,好在顾初淮睡得死,没有发现。她双手捂着发烫的脸,不愿意相信她是自己口中的禽兽,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   眼珠子转啊转的,突然想到一个以前看过的一个故事。   男女睡在一张床上,男的越界了是禽兽,没越界,是禽兽不如吧?   想到这儿,很满意地笑了:她是禽兽,那顾初淮就是禽兽不如,这么说来,他还不如她咧,哈哈哈!   “笑什么?”   唐小宛一得意,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去了,等她发觉问话的人就是她口中“禽兽不如”的顾初淮时,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   世子爷老是莫名其妙地冲她发脾气,如今亲耳听到她骂他,应该会杀了她吧?   双手捂着脸,不敢去看他的脸色。然而,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任何动静,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唐小宛悄悄露出几条指缝来,透过指缝观察他,却只能看到他玉树临风的背影。   许是知道她的小动作,一直没开口的世子爷在这时候丢下了三个字:“猪脑子!”   唐小宛立刻捂紧了脸,猪脑子就猪脑子吧,反正他是不如她的,只要他不掐她脖子就好。   ☆、第20章 猪脑子也有开窍的时候   早膳是被丫鬟送到房里来的,顾初淮也在。   昨天宁王妃下药的事给她留下了心里阴影,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害怕中了宁王妃的道才一天没吃东西。   所以,当她看着顾初淮拿着青花勺子舀汤喝时,也紧跟着喝了两口。   嗯,他喝粥了,那说明粥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边吃边好奇:宁王妃胆子这么大,敢公然在府里给她下毒,那顾初淮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当然,她没问,想也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的。   便化好奇为食欲,将自己这几天欠下的能量全都吃了回来。   然而,就在她刚添满了第四碗小米粥时,突然发现高贵冷艳的世子爷又在打量她。   唐小宛讪笑着放下碗,讨好地道:“要不,给您也乘一碗?”   世子爷再度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外加一句嘲讽的话:“果然是猪。”   唐小宛装作没听见,继续小口喝粥。   心里各种自我安慰:反正顾初淮是不如她的,骂她是猪,那他连猪都不如。   顾初淮若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恐怕不会像早上那般轻易放过她了。   因为不知道,所以很容易将她的沉默当做温顺。享受着她难得的温顺,顾初淮安心地吃了一顿早餐。   他吃完了正要出门,却见唐小宛慌忙站起来,道了声:“等等。”   嘴巴里还有刚喂进去没来得及喝的一口粥,因为急着说话,有一小缕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越发衬得她皮肤雪白晶莹。   顾初淮有一瞬间看得出神,甚至想伸手替她擦去,然而,只是一瞬,他迅速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掐掉,平静而冷淡地看着她:“什么事?”   唐小宛赶紧过去朝外面看了一眼,又将门关好,把顾初淮推到内室,这才道:“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你总得告诉我,你院子里哪些人是你的,哪些是她的眼线吧。”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难得觉得猪脑子开窍了,顾初淮也没打算为难她,直接道:“除了你带来的两个。”   唐小宛惊讶:“不会都不可信吧?”   天哪,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然而,这句没经过大脑的话又遭到了深切的鄙视。“可信。”   难怪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她们翻白眼的技术估计都是跟顾初淮学的吧?   唐小宛深信不疑,但是揉了揉鼻尖,叹了一声:“那就不能打也不能罚了啊。”   “为什么要打要罚?”   唐小宛将目光转向别处,默不作声。   朝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被丫鬟欺负了。顾初淮再度鄙夷地看着她:“你是主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唐小宛瞬间乐了,连声应好。   顾初淮瞧她一副没出息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出门去了。   然而,临走之前,却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赵方留了在院子门口。   顾初淮走后,唐小宛吃饱喝足没事干,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拼命回忆以前看过的宅斗小说。   宁王妃特意让她和顾初淮住在一起,一定会想阴招害她,所以她得有所准备才行。   果然,在她刚刚准备好的情况下,门外有丫鬟通报,陈嬷嬷来了。   陈嬷嬷是奉宁王妃的命令过来给她送燕窝粥,一见到她,便连声夸奖:“哎哟,世子妃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果然,人一精神就显得格外好看。”   唐小宛笑着推辞:“哪呢,再好看也不及我母妃十分之一啊。”   笑眯眯地将青花五彩莲池鸳鸯纹碗朝唐小宛的方向推了推,陈嬷嬷道:“就是啊,二公子都这么大了,王妃容颜依旧。其实啊,这些都是保养的功劳。王妃特别喜欢喝燕窝粥,这不,昨天瞧见世子妃面色不佳,就命老奴送些过来,让世子妃也养养颜。世子妃,快趁热喝吧。”   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燕窝的颜色很纯,是上品,但她才不信宁王妃有这么好的心。   笑着推辞:“可我才吃饱了,要不嬷嬷放这儿吧,等我饿了再吃。”   “燕窝可不得趁热吃。”陈嬷嬷笑道:“世子妃,快喝吧。这个碗是皇上御赐的,奴婢还要拿回去交差,王妃那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奴婢去做。”   瞧瞧,多么聪明,担心她不肯当着陈嬷嬷的面喝,还特意用御赐的碗来压她。   推辞不得,唐小宛捧着御赐的青花五彩莲池鸳鸯纹碗,双眼放着精光。   在心里盘算着,若是能不动声色地将这个碗扣下来,宁王妃怕是要被气死了吧?   “好,我喝。”唐小宛面色带笑,捧着碗到了嘴边。   陈嬷嬷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亦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抿了一小口,唐小宛皱了眉,道:“嬷嬷能帮我将门窗关上么,这燕窝似乎有些冷了。”   陈嬷嬷点头道好:“那世子妃趁着热喝了吧。”   她才没那蠢去关门,只是微微转身叫了外面的丫鬟进来,而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唐小宛,脸上的皱褶里是藏不住的阴谋诡计。   唐小宛用帕子擦了擦唇,见门已经被关上了,便端着喝了一大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再度拧了眉,苦着脸道:“嬷嬷,我早上吃撑了,真喝不下去了。母妃的心意我都记下了。”   陈嬷嬷眼瞧着她喝了一大口,很满意地道:“世子妃也别勉强了,吃撑了也难受,趁今天外面放晴,多出去走走消消食,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   “好,多谢嬷嬷。”她跟着陈嬷嬷起身,眼里突然闪现一抹狠厉的光,趁着陈嬷嬷拿碗时,以手做刀狠狠砍在她的后颈上。   陈嬷嬷晕乎乎地抬头,刚说出一个“你”字,又遭了一记手刀,彻底昏死过去。   唐小宛打开捏在手心的帕子,里面全是她刚吃的燕窝,迅速拿茶水漱了漱口,直到嘴里的味道淡了许多才罢休。   然后,她捏着陈嬷嬷的嘴巴,将碗里的燕窝粥给她灌下去了一大半,还不忘拿水让她全咽了。   ☆、第21章 头一次看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陈嬷嬷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疼痛无比,一边摸着后面,一边寻找唐小宛。   瞧见她就坐在那儿,不由得大怒:“你……”   唐小宛一惊,忙抹着泪道:“嬷嬷,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小香、小玉,还不去将陈嬷嬷扶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立刻有两个小丫鬟跑过来扶着她。陈嬷嬷这才发现,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院子里还有几个丫鬟、婆子伸长了脖子朝里探。   “看什么看?懂不懂规矩了?”陈嬷嬷喝了一声,几人立刻将头缩了回去。   唐小宛见她没事,便喝了一口茶,道:“嬷嬷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她说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摔跤?   陈嬷嬷听到这个词时,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唐小宛,道:“世子妃确定奴婢是摔了一跤?”   “呀,嬷嬷你的样子好可怕。”唐小宛被她的眼神骇得立刻站起来,手里的茶杯没放稳,直接滚下来摔了。   清脆的响声吓得两个胆小的丫鬟一跳,小香和小玉忙跪下,大叫:“世子妃饶命啊。”   这声音让陈嬷嬷回过神来,才发觉站在她前面的人是世子妃。即使她再瞧不起唐小宛,此刻也得低着头。但声音还是充满了敌意与不敬:“世子妃说奴婢摔了一跤?”   唐小宛走过来,因为比陈嬷嬷矮上一点,脸上认真的表情全落在了陈嬷嬷的眼里。   她指着地上的令陈嬷嬷滑倒的鸡骨头道:“也不知早上是谁收拾的屋子,这么大的骨头渣子也没看到。还好嬷嬷只是小摔了一跤,若有什么损失,等世子回来了,我一定让他给嬷嬷做主。”   陈嬷嬷眯了眯眼睛,“世子妃不给奴婢做主么?”   唐小宛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鸡骨头是世子早上扔的,害嬷嬷摔了,当然得他负责。嬷嬷放心,如果嬷嬷想告诉王爷和王妃,我一定不畏强权,站出来替嬷嬷作证。”   这话是在告诉她,就算她找王爷和王妃告状,也不关她唐小宛的事?   陈嬷嬷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不要脸的人,打了人还死不承认。她也不肯死心,继续道:“既然奴婢只是摔了一跤,怎么会觉得这么痛?”   被她打的,肯定痛咯。   但是唐小宛早就准备好了,指了指她身后不远的小方凳,眼皮都不眨地道:“嬷嬷摔下来的时候,恰好磕上去了,没伤到哪儿吧?要不要宣大夫过来看看?”   陈嬷嬷也没办法强说是唐小宛打的,毕竟当时门关上了,也没人看到。而且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又做好了准备,甚至将她要找王爷、王妃告状的后路都堵死了。   她只能吃个哑巴亏。   被人打了还要忍气吞声,这对陈嬷嬷来说还是头一次。她心里不爽快,也懒得与唐小宛虚以委蛇,便板着脸道:“那请世子妃将鸳鸯纹碗还给奴婢,奴婢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回去,想必王妃也该急了。”   不舍得抚摸着碗上的花纹,唐小宛有些惋惜:已经让陈嬷嬷吃过一次亏了,这个碗是留不住了。   捧着还她,面上依旧带笑,心里却在滴血:“刚才嬷嬷晕了过去,我便吩咐人将碗洗干净了,嬷嬷慢走。”   想着唐小宛已经喝了一大口燕窝,估计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来,陈嬷嬷依旧板着脸,将碗接过来,放进食盒里面,僵硬地朝她行了礼,便要回去。   “小香、小玉,”她吩咐道:“嬷嬷刚刚摔了一跤,路上雪滑,免得嬷嬷再摔了,你们送她一程。”   “是。”两个丫鬟跟着出去了,陈嬷嬷心里不悦,出了院子门便拂袖而去,也不让小香、小玉继续送了。   陈嬷嬷一走,唐小宛乐得开怀笑,庆幸自己做得隐蔽,竟没叫陈嬷嬷看出半分破绽来。   那个鸳鸯纹碗,可是被她做过手脚的。   笑了一阵之后,从桌子底下拿了小瓷碗出来,里面装着的是还剩一半的燕窝粥,另一半是被陈嬷嬷吃了。   她其实很想知道陈嬷嬷吃了一半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但人家毕竟是王妃院子里的人啊,她又不能派人去跟着她。   反正燕窝粥还留些,她记得顾初淮说楚清筠还会过来,待会儿让他看看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想起他那张梨花初绽的脸,唐小宛就觉得心跳加速、心花怒放。然而,她打扮了半天之后还不见楚清筠过来,心里有些着急:难道顾初淮是骗她的?   没办法,只得摸出一支鎏银发钗,叫来一个看上去挺机灵的丫鬟,让她去打听情况。   她等得心急如焚,终于将丫鬟盼回来了,这才知道,楚清筠一来就被顾初淮叫到书房里去了。   来了就好!   秉着“舍不得小钱套不住财神”的想法,唐小宛又掏了好几件首饰,打着世子爷的名号,去厨房炖了一锅鸡汤。顺带将那半碗燕窝也揣上了,放在食盒里一起拎到书房。   只不过,在书房门口,却被人拦下了,书房重地,不得随意进出,得先通报一声。   通报就通报呗,唐小宛说了几句话让人带进去了。   “鸡汤?”顾初淮黑着脸,冰冷的眼神扫向楚清筠,顿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直接吩咐:“让她回去。”   “世子妃还说,先前陈嬷嬷奉王妃的命令给她送了一碗燕窝粥,世子妃不敢一个人独享,特地拿来给世子还有楚神医尝尝。”   楚清筠坐在那儿觉得好笑:“让她进来吧。你的世子妃太单纯,斗不过她们的。”   顾初淮也觉得,那个傻女人蠢到了极点,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不起什么浪来,便让她进来了。   哪知,她一进来,他就后悔了。   ☆、第22章 去王妃的院子看看吧   衣裙明艳,妆容清新靓丽,唇红齿白,一进来还带起了一阵清香。   这身打扮,分明与早上不同,她是特意装扮了一番之后才的吧!   想到这儿,顾初淮又是一肚子的火,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在他前面勾搭别的男人。   唐小宛这才进来就发现世子爷瞪着她了,心里不觉奇怪:难道他知道她拿他做幌子去骗陈嬷嬷了?不会这么快吧?那她今天也没得罪他啊。   虽然是过来看楚清筠的,但这连句话都没说上,也不至于招惹到他了吧?   看来,待会儿看到楚清筠之后要小心点儿说话。   然而,当她看到坐在一旁的楚清筠之后,完全忘记了刚刚对自己的告诫,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扑了过去。   楚清筠刚站起来,就差点被她扑到重新坐下,好在怀里的人瘦弱,也没使多大的劲,就是碰到了他的瘀伤,让他疼得微微拧眉。   “听说你昨晚受伤了,有没有伤到哪儿?用不用我帮你上药?”唐小宛两手抓着他,踮着脚朝他脸上看。嗯,还是那么干净、好看,没受伤。   “我没事儿。”楚清筠抓住她的两条胳膊,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虽然他和顾初淮有过约定,打架不打脸,但她再这么“热情”,他这张脸估计也保不住了。笑了笑:“我是大夫,你不用担心我。”   “哦。”听他这么说,她顿觉失落,也是,楚清筠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没人伺候?   调整了心态,她立刻转身去拿被她晾在一旁的食盒,边兴致勃勃地道:“我给你炖了些补身子的鸡汤……”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后一阵寒意,唐小宛顿时清醒,咳咳,顾初淮还在。忙取了东西笑靥如花地转过身来,接着先前的话道:“……世子。楚神医恰好在这儿,那也喝上一碗尝尝我的手艺吧。”   楚清筠差点没憋住,极力抿唇,过了半天才道:“世子妃如此贤惠,世子好福气。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沾世子的光,尝一尝。”   唐小宛将鸡汤乘了两碗出来,自然先递给黑着脸的世子大人。香气蔓延,他的声音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依旧冰冷如初:“说完正事,立刻给我回去。”   无辜地瘪了瘪嘴巴,紧接着将另一碗递给楚清筠。   他接过来时,温凉的指尖无意拂过唐小宛滚烫的手心,让她不由得全身颤栗,俏脸绯红。微低着头,娇羞难言,又迫不及待地看着他,含情脉脉,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服。   察觉到那边两人情意绵绵,顾初淮怒不可遏,扬手,碗倒扣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滚烫的鸡汤四溅,瞬间没入羊绒地毯中。   正要发作,却见唐小宛一脸紧张地跑过来:“你小心点,别烫到手了,我都被烫过好几次了。再给你拿一个碗过来,我熬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看着地上洒落的鸡汤,顿觉心疼,这些可都是用银子换来的啊。   火气莫名消散了大半,顾初淮深吐一口气。   唐小宛有些懊恼地看着他,摊了摊手:“我就带了两个空碗来,另一个里面放的是燕窝粥。”   顾初淮瞧见她指头通红,默不作声,径直朝着楚清筠走过去,将他手中的碗夺来。   楚清筠微愣,正要与他理论,却见他将碗中的汤勺朝自己前面一横,满脸不悦地道:“你不是要尝尝吗?”   特意加重了“尝”的字音。   顾初淮拿着鸡汤,一饮而尽。   唐小宛连说“烫”的机会都没有,愣愣地看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脾气可真不好,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楚清筠就着他的手,将半勺鸡汤喝完,咂咂嘴,似乎是在回味:“真好吃。”   唐小宛羞涩地一笑:“你要是喜欢……”   察觉到那位爷不善的眼神,立刻改了口:“熬这个汤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   这么口是心非的话,说得她都想吐了。   楚清筠也觉得好笑:“那改天再向世子妃请教了。”   顾初淮没心情听他们聊来聊去的,瞪了唐小宛一眼:“赶紧说正事。”   “哦,遵命!”唐小宛趁转身之机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爱看不爱听可以走啊,干嘛要站在这儿妨碍她呢。   顾初淮这丫的现在在她眼里就一王母,拆散了牛郎和织女的那个,简直比陈嬷嬷还可恶!   将下层的瓷碗拿出来,递给楚清筠。“你瞧瞧这里面有没有药。”   只闻了一下,便脸色大变,紧盯着唐小宛:“你喝过了没?”   她得意洋洋地道:“我就知道有问题,只是做了样子,没咽下。对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药啊?”   楚清筠微抿了薄唇,看着顾初淮,轻轻吐出三个字来。“颤声娇。”   顾初淮眸光微暗,冷哼了一声:“果真不愧是她,连这种下作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哪种药了,唐小宛不厚道地笑了,用手肘碰了碰顾初淮,“那个,陈嬷嬷成过亲么?”   “没有。”突然想到了她坏笑的含义,顾初淮倒吸一口凉气,“你……”   唐小宛羞涩地朝两人眨了眨眼睛:“我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想到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物给陈嬷嬷。”   “哈哈哈!”楚清筠大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药效会不会发作了?”脸上难掩兴奋,唐小宛使劲撺掇顾初淮:“你还没去过宁王妃的院子吧,我们现在过去答谢她好不好?”   “不去!”   抱着他的胳膊,苦着小脸撒娇:“求求你嘛,去吧去吧。我好想听陈嬷嬷颤着声儿发出的声音。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这个场面就会觉得好笑,万一还能看到些更劲爆的东西呢。   ☆、第23章 晚上千万不要认错人了   顾初淮黑着脸将她的手扳开,一副教训的口吻:“唐小宛,注意你的身份,你是世子妃,不是市井流氓!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也不该做!”   这种话都能当着男人的面说出话,她的家教哪儿去了?   难怪敢三番四次顶撞他,触怒他。   “没情趣!”唐小宛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宁王妃还是王妃呢,不照样给她下这种药,怪她咯?这么好的兴致怎么能被顾初淮打断,她又转向了楚清筠:“你能去王妃的院子吗?咱们一起去看。”   这话再度刷新了他对唐小宛的看法,不仅与众不同,还特别豪放。   邀请他去看那种场面,他敢说,他只要一答应,顾初淮就能把他的脸揍得面目全非。   “我不能去。”他只得给她泼一盆冷水:“即使你现在去了也没用,这药是慢性的,晚上才会发作。”   宁王妃要针对的人是顾初淮啊,怎么可能挑一个他不在的时间让唐小宛药性发作呢?   “晚上啊。”即使这样,唐小宛热情依旧没减,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道:“晚上更好啊,你们都会武功吧,到时候咱们就可以趁着夜色过去偷窥了,还不用惊动任何人!”   楚清筠一手扶额,深感无奈。   顾初淮听她说这些的时候,都恨不得用眼神将她撕了:越说越变本加厉了她!   “颤声娇是这么叫的吗?”唐小宛犹不自知,还现场卖弄,将她生平所学拿了出来,掐着嗓子,拖长了尾音,学道:“嗯~好舒服……”   顾初淮老早就听不下去了,趁她还沉浸在幻想中的时候一把将人推了出去,连带着丢了一本书在她的怀里,“回去给我抄二十遍!”   等她回过神来时,书房的门已经被他大力带上了。唐小宛瞧了一眼手中的书名,女诫!   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封建的古代,咳咳,原谅她一得意 就忘形的臭毛病。   今天的所作所为也着实大胆了些,她怎么可以在男神面前做出这么掉价的事来?   捂着脸,觉得特难为情。楚清筠会不会将她当成怪物,从此与她划清界限了?   这事太严重了!   她立刻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恰好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心情也顿时好转,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在意。   楚清筠边笑边道:“你将世子妃赶走干嘛?我倒觉得她挺可爱的。”   脸上红潮未褪,唐小宛一脸羞涩与幸福,嗯,她也这么觉得。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楚清筠不仅长得帅有钱,还和她一样有眼光。   “那是无知!”顾初淮的声音突然飘近:“唐小宛,你是要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敢不敢!我这就走。”边走边心里嘀咕:“你丫丫的才无知呢!老娘这叫还没习惯,习惯懂不懂?”   她敢发誓,要让顾初淮穿回现代,保证不出三天就得挂,就他那臭脾气,得罪个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分分钟给他打残打死!   想到这儿,不由得心里泛酸,她凄苦无比地看着苍天:说来说去她会被顾初淮欺负,完全是因为没钱没势啊!   仰着头走路的后果就是撞到人,等她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时,已经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了。   “哎哟,这不是世子妃嘛?怎么这么不小心,没摔个好歹吧?奴婢扶您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这声音好耳熟啊,唐小宛坐起来,定睛一看:我去,陈嬷嬷!   陈嬷嬷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脸上的褶皱都出来了,双手扶着唐小宛纤细的胳膊,拉她起来,然而,眼看着就要拉起来了,她却突然松手大叫一声:“世子爷!”   这下摔得可比前一次还重,唐小宛痛得呲牙咧嘴,却还是下意识回头,书房门紧闭,哪有顾初淮的影子?   她敢肯定,这个老妖婆是故意报复她的。   腹部传来撕扯般的痛,糟了,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她眯了眯眼睛:这个老妖婆似乎还不知道自己中了药,还在四处蹦跶,今晚有她好看的!   陈嬷嬷自是不知唐小宛心里的想法,瞧见她吃瘪的样子,心里顿时觉得好受多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瞧奴婢这眼花的,居然以为世子爷来了,世子妃没被摔坏吧?”   唐小宛在心里腹诽:后面连个人都没有,你当顾初淮是鬼啊!还眼花,骗谁呢?   正想着,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嬷嬷可要小心,晚上千万不要认错人了。”   一只大手从后面握住了她的胳膊,唐小宛心喜,听这声音是……楚清筠!   是啊,也只有他才知道陈嬷嬷会发生什么好事啊!   她才不会放过这个肢体接触的好机会,得空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借力站起来,却没站稳,一下子倒进了他的怀里,双手还趁机环上了他的腰。   他并没有推开她,唐小宛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明明是寒冬,却觉得身上燥热,尤其是脸,烫得她不敢抬头。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怀里的人推了推她,唐小宛声音娇柔软绵,如同情人间的低喃:“让我再抱一会儿嘛。”   “你摔跤把脑子摔坏了?”声音冰寒,夹杂着些不耐烦。“放手!”   唐小宛迅速松手推开他,震惊地看着他:“怎么是你?”   余光瞥到楚清筠站在他的后侧,唐小宛悲愤得想撞墙:她怎么会错将顾初淮当成楚清筠?明明差那么多好吗?   “你以为是谁?”顾初淮脸色沉沉,眼神阴狠,大有事后算账的感觉。   唐小宛倍感无辜,瘪了瘪嘴巴。谁让她先听到楚清筠的声音,再者,她又怎么会想到,一向对她冷言冷语的世子爷会伸手扶她。   “好了,没摔伤就好。”楚清筠走上前来,隔开她与顾初淮,目光直视前方:“陈嬷嬷来做什么?”   ☆、第24章 世子最近病的不轻   陈嬷嬷笑道:“王妃担心世子妃年幼,无法照顾周全,特命奴婢过来,给世子送药。”   这药是治什么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顾初淮黑着脸喝道:“滚!”   楚清筠和唐小宛默契地捂着嘴笑,不知为啥,只要看到世子爷这个样子,就觉得很欢乐。   陈嬷嬷不敢忤逆他,从身后婢女的手里接过食盒,放在地上,道:“世子请便,奴婢明日还会来的。”   喝不喝是他的事,但这个药,是一定要送的。   人还没有走远,唐小宛嘀咕了一句:“待遇就是不一样,之前陈嬷嬷还非逼着我喝燕窝,可一到世子这儿,就成了请便了。”   立刻将食盒捡起来,巴巴地捧着递给楚清筠:“你说这里面会不会也有药?”   楚清筠笑得温柔和煦:“不会有的。你别担心这个,先将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啊?”她低头一看,深红色的衣服上并没有血迹,不禁好奇:“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疼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微微一笑,不可置否:“先上药再说。”   顾初淮脸色依旧是阴沉的:“你先回去。”   楚清筠拉住顾初淮的手臂,道:“她伤口裂开了,书房里有药,何必让她强撑着回去上药?”   “多走几步会死吗?”顾初淮喝道:“立刻回去。”   唐小宛真想拿个平底锅拍死他,丫的,就只会欺负她。   虽然恼怒,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将手里的食盒朝着顾初淮扔了过去:“世子最近病的不轻,可不要辜负了王妃的心意,赶紧喝药治病吧。”   话还没说完,拔腿就跑,也不管身后的顾初淮脸色如何。   不过,她还没跑上几步,便听到食盒被他一掌打碎的声音。   “唐小宛,你找死!”   楚清筠及时拦在他的前面,哈哈大笑:“依我看,不出几日,你真会憋出病来。”   顾初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也去死!”   唐小宛一直跑到了院子门口才停下,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哈哈哈,真过瘾!   回到房里,上了药之后,才记起来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银子,却没能与楚清筠有半点的进展,不觉惋惜。   都是该死的顾初淮拦着她,还要她回来抄什么女诫,想都别想!   扒拉着自己的钱袋子,着实心疼,可惜她又没机会单独跟楚清筠说话,又不能出门,如何才能让这钱生钱呢?   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却被小香、小玉两个丫鬟的敲门声打断。   在原身的记忆力,这两个丫鬟还是挺可靠的,不过就是胆小了些,不够大方。   “世子妃,午膳给您送过来了。”说话时候根本不敢看着她,很快将饭菜摆上了桌,又匆匆退下。   唐小宛正好饿了,坐了过去,刚拿起筷子,又有一个婆子过来了。   这婆子看着眼熟,她有些印象,是顾初淮的奶娘,姓什么来着?   奶娘站在门口,礼节性地敲了敲门,行了礼过来,对唐小宛道:“世子叫人传话过来,他不回房吃了。”   “好的,我知道了。”唐小宛举筷夹菜,却发现奶娘还站着没动,不由得停下手,问她:“奶娘还有事吗?”   奶娘面无表情地将唐小宛前面的饭菜全部收走:“世子吩咐过,除非世子妃将书抄上二十遍,字迹工整,否则不能吃饭。”   唐小宛:“……”早知道她就该趁奶娘说话前扒拉一大口的。   还真是日了狗了,唐小宛特有骨气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吃就不吃,我不饿!”   气呼呼地转身进内室去了。   奶娘依旧面无表情,殷勤地将碗筷都撤了。   等唐小宛摸着空瘪的肚子出来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她在心里将顾初淮骂了几十遍,可还是不顶饿啊。趁着屋子里没人,她将所有地方都翻了一遍,可别说是吃的了,连颗喂老鼠的粮食都没有。   唐小宛快要抓狂了。   握着手里的发钗,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不是还有半锅鸡汤放在厨房了吗?那可是她花了钱买的!   提着衣裙往门外跑,哪知奶娘还带了人守在门口,一见她出来,自然伸手拦下了她:“世子吩咐过,世子妃没抄完之前,不得出门!”   唐小宛恨得牙痒:世子世子,她哪天发威了,就让这个狗屁世子变成软柿子,任她搓捏!   硬闯不得,只好退回去,叫来小香和小玉,好在她们没被人拦住。唐小宛悄悄吩咐她们去一趟厨房,一定给她拿些吃的回来,最好揣进衣服里面带回来。   两个丫鬟应了,出去了半天,终于夹着双臂,别扭地走进来了。   然而,她们只带回来了馒头和窝头各两个,还是昨晚剩下的。放在厨房里的鸡汤早被人喝掉了,这些还是她们求了半天才要到的。   有东西吃就行了,她左手拿着窝头,右手拿着馒头,仿佛饿了好几天似的,轮流咬了一大口。然而,才吃了几口,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喊:“世子回来了。”   立刻挥退两个丫鬟,唐小宛立刻将吃食塞进了袖子里。   顾初淮很快进了屋子,朝她脸上扫了一眼,唐小宛心虚,立刻低下了头。   世子转身进了里面,发现她半个字都没动,出来又是一阵训斥:“让你抄的书呢?”   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罚我抄书?”   却没想到,她这么一动,袖子里各啃了一半的馒头和窝头便滚了出来,还好死不死地滚到了他的脚边。   “这是什么?”   她立刻用双手捂着脸:“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第25章 这老鼠就是属猪的   惹怒了世子爷的后果,便是被他板着脸拎到书桌前,由他亲自教导唐小宛,什么是三从四德!   当然是从“出嫁从夫”开始教导起,唐小宛的活动范围,瞬间从整个屋子,便成了书桌一隅。   桌上纸墨笔砚皆已备好,唐小宛坐在那儿瞪了他小半个时辰,却一个字没动,默默地咬着笔杆子,在心里画了无数个圈圈诅咒他。   又不是拍“还珠格格”,还学规矩抄书,老顽固?   其实她倒开始羡慕小燕子了,纵是武功不济,能将容嬷嬷打得落花流水也不错了。可偏偏她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连拿眼神瞪那位“顾嬷嬷”,还得偷偷摸摸的。   万一被他发现了,还得加罚!   实在气不过,便拿笔在纸上给“顾嬷嬷”画像,还别说,顾初淮的脸顶着大拉翅旗头,再穿一身旗袍,还挺有满清贵族公主的范儿,只是那双眼睛太过锐利,让她陡然觉得后背一寒。   回过头去,世子爷正好端端地坐在软榻上,正襟危坐,手里拿着一卷书,丝毫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唐小宛百无聊赖,对着“顾嬷嬷”的头像幻想了好长一篇清宫大剧:她是嫉恶如仇的小宛子,而顾嬷嬷是皇后身边的狗腿子,里面的情节自然参照还珠格格,但是最后的结局改了,顾嬷嬷作恶多端被皇上砍了头,而她则被指给了当时首富的儿子楚清筠,拥有金山银山无数。   只可惜,幻想破灭后,她还得面对阴魂不散的“顾嬷嬷”。   他依旧在那看书,神色从容。   察觉到有审视的目光,他索性吩咐下人端来了茶水点心,置放在榻上的明方小几上,一边看,一边优雅地吃着。   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唐小宛抬头一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了,而她从早晨到现在,却几乎没吃任何东西。看着他张嘴咬糕点,她也跟着张嘴,仿佛也尝到了软糯松香,竟不自觉地随着他慢慢咀嚼起来,然后一同咽下。   只可惜,人家咽下的是糕点,她咽下的全是馋出虫来的口水。   更要命的是,世子爷似乎根本不知道她正眼巴巴、赤裸裸地看着他,吃完一块后嫌太甜太腻了,又叫丫鬟们撤下换掉,然后拈着新出锅的糕点,继续小口小口地吃。   “啊!”实在受不住了,唐小宛使劲拍了一下桌。她又不是犯人,顾初淮凭什么将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吃不给喝的?   正腾地站起身来,要反抗到底,丫鬟突然进来了,对顾初淮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立刻转身出去。   唐小宛大喜啊,瞧见他走远了,立刻巴巴地跑过去,然而,丫鬟们比她更快,先她一步将糕点撤走了,连碎渣子都没给她留。   院里的丫鬟一口一个“世子”,唐小宛悲愤得想捶墙,不断在心里咒骂:这个该死的柿子!又臭又硬的柿子!   吃晚饭的时候,顾初淮又回来了,食物都被他摆上了榻,照例还是没有唐小宛的份。而她已经饿得连他在吃香酥排骨都看不清了,只能闻到一阵胜过一阵的饭香,听见自己一声高过一声的吞咽。   她只抄了半行字,就手酸得要命,又饿得头晕眼花,双手乏力,加之心里不舒坦,怎么都写不下去了。   不过,正在她饿得想举手投降时,顾初淮又被人叫走了。   她不顾一切地扑向这桌饭菜,终于没被阻拦,也顾不上只有一副碗筷,就着他用过的,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剩下的饭菜通通扫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连顾初淮喝得只剩一半的茶水都没放过。   幸好最终填饱肚子,不然,她毫不怀疑,她会连茶渣子也一起嚼了。   顾初淮回来时,自然一眼就能发现饭菜被一扫而光了,头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她。“唐小宛,你将本世子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唐小宛腆着大肚子,继续趴在桌上,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饭菜是不是被你吃了?”   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饿太久了眼花,居然没能从他脸上看出怒气来。她极其无辜地朝他摊手:“不是,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有力气偷吃。”   “那怎么会不见了?”   “嗝!”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做贼心虚的她稍微脸红,立刻掩饰道:“呃……我刚才看到一只大老鼠从这儿跑过去了,兴许是被它偷吃了。”   “老鼠?”顾初淮显然不信。   “对,就是老鼠!”她一口咬定就是,心想着顾初淮也拿她没办法。   端起杯子瞧了瞧,面上露出一抹嘲讽地笑:“老鼠会喝茶?属猪的吧!”   唐小宛面不改色,死不承认:“对,这老鼠就是属猪的!”   她心虚不敢直视顾初淮,自然也错过了他微勾的唇角。   顾初淮朝她走过来,她立刻警觉起来,将“顾嬷嬷”画像揉成团,紧紧捏在了手里,然而,他没像之前一样冷着脸让她拿出来,反倒伸手将她嘴边的一粒米饭拈了下来。   “这是什么?”   糟了,又露馅了。   唐小宛想都没想,直接凑上去,伸舌一卷,将“证据”吞咽入腹,还装作无辜地看着他:“什么?”   愣了一下,顾初淮低头,指尖的饭粒已经不见了,只剩晶亮的唾液。   “没什么。”他掏出帕子擦干净了手,但那抹柔软的触电般的感觉,却直击他的心里,酥麻麻的,经久不息。   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很暧昧,唐小宛“腾”的红了脸,立刻转过身去,老老实实地在凳子上坐着,身子绷得笔直,直到听到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声,才瘫软下来。   呼,好累!   还好他没有规定不写完不能睡觉,唐小宛带着一身的疲惫爬上了床,却不知是不是积食,竟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越来越兴奋,甚至总觉得自己听见了陈嬷嬷的颤声。   ☆、第26章 嗓子都叫坏了的陈嬷嬷   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漂传来,魅惑婉转,牵动着唐小宛的心,她扭了扭身子,重新找了个姿势躺下,却还能听得见叫声。   顾初淮不肯去偷窥,她一个人自然没这个本事,又睡不着,只好隔着两床被子踢了踢身边的人:“喂,你有没有听见?”   没人回应,她又踢了一脚,且小声嘀咕:“陈嬷嬷叫唤得这么大声,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言语中充满鄙视和奚落,让闭着眼睛假寐的世子爷听得很不爽。   唐小宛没再说话,静心听了好一会儿,居然发现声音还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而且竟无一人阻止。   不由得好奇,抬起脸朝顾初淮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呼吸平稳,似乎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   “睡得跟死猪一样,估计被人抹了脖子都不会知道。”又抱怨了一声。   哪知,黑暗中突然升起他冰冷的声音:“你说什么?”   唐小宛吓得一惊,立刻矢口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世子并未过多责难,房里很快又归于黑暗沉寂。   可是,那叫声忽高忽低的,像小猫的爪子,一直撩拨唐小宛的心,弄得她心里痒痒的,根本没法入睡。又不禁开口:“她叫得这么大声,怎么府里都没人管?”   顾初淮陡然睁眼看着她,唐小宛犹不自知,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跟他讲话:“你听,这声音又媚又酥的,好勾人啊。我怎么觉得有点热?”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的语气和声音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嗯~”她在被子里扭来扭去的,还时不时发出猫吟,惹得顾初淮大为不快,“唐小宛,你给我老实睡觉!”   然而,她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还变本加厉,声音比起书房里的卖弄有过之而无不及,酥媚入骨,仿佛正在亲身经历那种事。   更甚,居然将手伸进了他的被子里。   “唐小宛!”   怒喝根本不顶用,顾初淮迅速下床点了灯,拿过来一瞧,她媚眼如丝,脸面潮红,嘴里还发出声音来,在床上到处扭,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真是头猪!”顾初淮黑着脸将外套披上,迅速出了房间,打来一桶水。   拎着水桶对准她的脸,准备直接泼上去,手却触到冰冷刺骨的水,他蓦地想到,她伤口才裂开过一次,终究是不忍,又拿了条巾帕过来,放进去,拧了个半干,贴在她的额头上。   ……   唐小宛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来,但顾初淮已经出门了。   她丝毫不记得昨晚的事,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忙起床漱口后喝了一大杯的水。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陈嬷嬷的情况,立刻穿好衣服想出门,却被顾初淮堵在了门口。   “早啊!”唐小宛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   他依旧板着张脸,不咸不淡地道:“今天回门,不许乱跑。”   规矩还真多!唐小宛不满地瘪了瘪嘴,回应道:“您放心,我不乱跑,就想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顾初淮一把将她拎到了书桌前,冷冷地盯着她:“有这份闲心,还不如练字。唐小宛,你别以为一个字都不写,本世子就真拿你没辙了。”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是嘻嘻哈哈地附和他的话:“有辙有辙,爷的本事可大了。可我不过是想探听下情况,很快就回来的。我保证,回来之后,一定老实抄书,好不好?”   顾初淮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任她哀求半天也没动容。   唐小宛气馁,轻轻叹了口气,却在这时听到外面有婆子在敲门:“世子,世子妃,王爷遣人过来了。”   王爷?   唐小宛大喜,难道这件事被他知道了?   不过,来传话的人却道:“奴婢不知,或许是为了回门的事,请世子、世子妃尽快去大厅,不要叫王爷久候了,奴婢还要去二公子的院子传话。”   唐小宛顿时失了兴致,难道,陈嬷嬷的事没被人发现?   她也留意路上经过的丫鬟们的话,但似乎没人提到陈嬷嬷啊,心里更是觉得不舒服:该不会被她提前发现,服了解药吧?   到了大厅,宁王和宁王妃都在,不过,唐小宛重点观察了一下,陈嬷嬷居然不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王妃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尤其是看到她进来之后,那微眯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唐小宛不寒而栗。   顾初华和柳悠悠也很快进来了,宁王开始提点回门的事。   整个过程中,唐小宛都心不在焉,直到宁王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小宛,你母妃有些事想问一问你。”   问就问吧,还将屋子里所有伺候的丫鬟全遣下去了,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陈嬷嬷低着头从里屋走出来,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紧接着,外面被拧送过来三个衣衫不整的汉子,与陈嬷嬷跪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情况?   “唐小宛,你老实说,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宁王妃语气严厉,面上带煞。   这是,成功了?不过这三个男子,唐小宛还真没预料到,看来,陈嬷嬷体力挺不错的。   想到这儿,很想笑,但知道此时不宜,便抿着唇摇头,表示不知。   “陈嬷嬷嗓子哑了,你也不能说话?”   “不是。我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母妃的样子,似乎特别生气,小宛是怕,自己说错了话,待会儿会惹得母妃不开心。”其实她很开心啊,陈嬷嬷居然把嗓子叫坏了,哈哈哈,就是有点可惜,她没能亲耳听见。   然而,她这一开口,到让宁王妃和陈嬷嬷吃了一惊:她居然没事?   宁王妃和陈嬷嬷同样不能理解,尤其是陈嬷嬷,她是亲眼看着唐小宛喝了燕窝粥的,怎么可能最后药效在她身上发作了?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就恨不得一头撞死,但没弄清楚真相之前,她强撑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听下去。   宁王妃一脸怒气地道:“陈嬷嬷昨天从你那儿回来之后,晚上便被人用下作的手段害了,这件事,当真和你没有关系?”   ☆、第27章 那,陈嬷嬷的罪过可就大了   宁王妃越是气急败坏,唐小宛越是高兴。这叫什么?恶有恶报,害人终害己!   宁王妃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恨不能用眼神将她杀死。唐小宛回过神来,慢悠悠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目光中一片茫然:“我还是不太明白母妃在说什么,陈嬷嬷到底怎么了?”   “你!”   柳悠悠款款走上前去,轻抚着宁王妃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问道:“母妃,若是不方便的话,私底下问吧。”   深感她聪慧伶俐,善解人意,宁王妃的怒气渐消,准备征求宁王的同意。然而陈嬷嬷却出生阻拦。   “王爷,王妃,奴婢自知没脸见人。”声音干涩黯哑,仿佛是从裂缝中透出来的。“可是奴婢仍有话想说。奴婢跟在王妃身边也有近三十年了,行事从没出过差错。要不是有人存心下药陷害,奴婢怎么敢做出如此……如此不堪的事来?奴婢想请王爷和王妃,还奴婢一个公道!”   宁王妃气得直拿帕子抹眼泪,眼中含泪哀求宁王:“王爷,陈嬷嬷在王府里也有二十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王爷心里也该有数,她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   宁王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叫他们过来。”   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他亲眼看见这四人在后院的竹林里……要不是他们都是王府的老人,他绝不会将人带回来丢人现眼。   宁王简单地将事情陈述了一遍,陈嬷嬷以及这三个男人是被他发现的,他召过大夫,知道陈嬷嬷服用过颤声娇,而根据药性发作的时间推算,服药的时候正好在顾初淮的院子里。   唐小宛这才明白,难怪宁王也在,原来是被他发现的。   她在心里暗笑,这陈嬷嬷可真可怜,这种事,偷偷摸摸也就捱过去了,就当吃了个暗亏,以后还回来就是。结果她却这么倒霉,晚节不保不说,还弄得人尽皆知。   这也算是她自作自受,唐小宛当然不会同情她。不过,她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很显然,宁王妃和陈嬷嬷不甘被她算计,打算反咬一口了。   “唐小宛,陈嬷嬷说,她在你的院子里摔了一跤,事后便晕过去了,你是不是在她昏迷期间,做了什么手脚?”宁王妃厉声问道。   “是啊。”她大大方方地承认。   “果然是你!”宁王妃立即对宁王道:“王爷,是妾身失职,没想到新妇竟如此大胆,敢在府里用这种手段来害人。”   宁王一脸沉痛地看着她:“本以为你单纯善良,却不想你心肠竟如此歹毒,来人啊,将世子妃关进柴房!”   顾初淮双手交叠在胸前,表情冷酷,漠视一切。   “父王这是什么意思?”唐小宛不解地看着他们,说话时,已有两个护卫走过来钳制住她的双手,将她往外面拖。“父王请听我说完啊!你们先放手!”   得到宁王的许可,唐小宛继续道:“当时,陈嬷嬷说是母妃让她过来给我送燕窝,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不小心磕上了方凳,便晕了过去。”   宁王妃沉着脸否认:“有这回事,陈嬷嬷?”   连送燕窝都不肯承认了,是怕她将下过药的燕窝拿出来吗?   陈嬷嬷亦矢口否认:“没有。奴婢只是担心世子妃的身体,才过去看看,结果世子妃让奴婢将门关上,请奴婢喝了一杯茶后,奴婢便昏睡了过去。”   两个人两种说法,宁王听得糊涂,眉峰高皱,怒而拍桌:“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她这是知道没人看见,便信口开河?   唐小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提醒她们:“陈嬷嬷这记性可真不好,连御赐的青花五彩莲池鸳鸯纹碗都不记得了?”   宁王妃更觉好笑:“你是说,陈嬷嬷用这碗给你送燕窝?”   一直没开口的顾初华也笑道:“大嫂是不是记错了,母妃特别珍视这对鸳鸯纹碗,我记得我小时候吵着要拿这碗吃饭,还被母妃训斥了。”   “还有这样的事?”唐小宛惊诧,却是不怀好意地看向了陈嬷嬷:“那,陈嬷嬷的罪过可就大了。”   陈嬷嬷骤然觉得背上一寒,似乎有不好的预感,转过身去,却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双眼泛白,面如死灰地看着她:“你你你……”   宁王妃的脸色也变了,前所未有的难看,仿佛整个人瞬间老了好几岁。   唐小宛这才明白,鸳鸯纹碗对她确实很重要,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一块碎片,就给吓成了这样?   这块碎片是她特意从碗上敲下来的,碗没破,她不过把带有两只鸳鸯头的彩釉磕下来了。陈嬷嬷当时没检查,自然没能发现。   “唐小宛,你竟敢弄坏我的鸳鸯纹碗?”宁王妃怒不可遏。   “不是我!”她解释道:“是陈嬷嬷滑倒时摔碎的。我听她说,这个碗是御赐,摔碎了恐怕会出人命,便趁她昏睡的时候,好心想帮她补上去。可惜,我没能弄好。后来陈嬷嬷也醒了,我见她并没有注意到,便想救她一命,没告诉她这件事。却不想,陈嬷嬷这跌过一跤之后,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说得极其委屈:“当时院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她们都能给我作证。母妃要是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我愿意赔偿母妃的损失。但是请父王和母妃想一想,如果这个碗不是陈嬷嬷拿过去的,这碎片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宁王心觉有道理,鸳鸯纹碗是王妃珍爱之物,唐小宛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也就是说,陈嬷嬷在撒谎!   “陈嬷嬷与人苟且在前,污蔑世子妃在后,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   “奴婢冤枉,王爷饶命啊!”陈嬷嬷没想到唐小宛居然留了个心眼,害她被识破,立刻趴下大声喊冤:“求王爷饶命,奴婢还有话说!”   ☆、第28章 唐小宛惨遭世子拆台   啧啧啧,这个时候还有话说,唐小宛在佩服陈嬷嬷体力的同时,也开始佩服她的战斗力。   看来,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陈嬷嬷痛哭流涕,发现身边没人动她,好半天才敢抬起头来。她昨夜那般消耗,没能休息好,又连接受到了好几个惊吓,整个人特别憔悴,面色青灰,脸上的皱纹也越发明显。她眸子灰暗,但仍暗藏着一道光芒。   “王爷,”她重重地闭上了眼,沉痛地道:“奴婢一时情急,担心会将王妃牵扯进去,才会改口说谎,但奴婢绝对没有污蔑世子妃。”   “怎么会牵扯到王妃?”宁王面色不悦,心知她是垂死挣扎,却还是愿意听她说下去。   唐小宛抿唇,糟了,陈嬷嬷这个老妖婆,又要翻供了。忙道:“父王……”   宁王妃厉声喝断她:“小宛,陈嬷嬷马上要被推出去杖毙了,她只剩这么一点时间,你都不肯让她把话说清楚么?”   “好,那陈嬷嬷说吧。”她低着头退下去,飞快想着补救的方法。   “王爷,王妃确实让奴婢前去送了燕窝,奴婢先前不敢答应,是怕世子妃说奴婢是吃了燕窝所致。毕竟,在奴婢晕倒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世子妃做了些什么。如果她这么说,王妃岂不是冤枉至极?”陈嬷嬷说得声泪俱下,只可惜这裂出缝的声音着实不怎么感人,让听者都觉得如嚼干粉。   该死的,居然抢她的词儿!   唐小宛尽量表现出不想打人的表情来,面对着陈嬷嬷,低头看着她,道:“陈嬷嬷似乎没听清楚,我说过,当时我是在想办法黏补被你摔碎的鸳鸯纹碗,并没有做你臆想中给你下药之类的事。”   陈嬷嬷终于来了精神,露出一个难看的奸笑出来:“但连大夫都说过了,奴婢被人下药的时候,恰好在世子妃的房间里。如果世子妃不是趁奴婢不省人事时给奴婢下药,那就是在奴婢清醒时下的药。”   她这辈子算是毁了,但就算是下地狱,她也要唐小宛陪着她!   她又转向宁王,抱着与唐小宛同归于尽的决心,坚决地道:“王爷,奴婢敢以生命起誓,一定是世子妃给奴婢下的药,奴婢只接触过她一个人。”   宁王妃干咳了一声:“陈嬷嬷,你这话说得太重了。王爷公正无私,绝不会偏袒任何人。你若真有冤屈,他自会帮你做主。”   陈嬷嬷给宁王妃磕头,“王妃是奴婢旧主,请不要替奴婢说话,以免牵连到了王妃。”擦了擦脸上的泪,她面无表情地道:“奴婢知道,世子妃身份尊贵,不是奴婢这等蠢人能比的,但奴婢以性命做赌,求王爷派人搜查世子妃的屋子。若是找不到丁点颤声娇,奴婢甘愿一死,再无话说。”   “颤声娇?”宁王面色凝重起来,楚清筠的话他一直都放在心上,淮儿暂时还不能与唐小宛同房,若是他们的房里真有颤声娇,那受害的岂不是淮儿?   他半眯着眸子,看着唐小宛。   陈嬷嬷又道:“世子妃,你若当真没做过,敢不敢让人搜你的屋子?”   根据宅斗定律来看,反派要求搜屋子,肯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万一真搜出来,岂不真成了她给陈嬷嬷下的药?   可瞧这个样子,宁王似乎都被说动了,她若拒绝,肯定会被说成心虚。   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将主意打到了顾初淮的身上,世子爷这么高冷,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肯定不会同意的。于是,她微笑地道:“我坦坦荡荡,并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但搜屋子事关重大,恐怕陈嬷嬷还得询问世子的意见。”   说完,微笑地看着顾初淮,用眼神给他传递信息:不要答应,千万不要答应!   陈嬷嬷有些惧怕他,但还是鼓起了勇气问他:“世子觉得呢?”   “那便搜吧。”   唐小宛:“……”   卧槽,世子爷你的高冷去哪了?平时瞪她、吼她的底气去哪了?   陈嬷嬷得到了这句话,笑得跟朵即将凋零的花儿似的,仿佛今天和三个男人被当场逮住的人不是她一般。   宁王叫来人,前去搜查。顾初淮仍是一脸淡漠,仿佛那屋子不是他住的,丝毫不关心,还道口渴了,让丫鬟们上茶。   唐小宛接过茶杯时,双手有些发颤,并不是吓的,而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将茶泼向顾初淮的冲动。   丫丫的,欺负她的时候就拽得跟他二大爷似的,可一遇事就怂得躲进壳里面去了。   一边咒骂,一边又忍不住对他抱了希望:不至于吧,看他这么淡定,很有可能是胸有成竹,高手不都是这样的么,遇事沉稳而不发。   茶杯很烫,唐小宛的手心很快便起了一层薄汗。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局促不安,但外表的伪装终于在看到搜查的人举着一个小药瓶时彻底破裂。   “启禀王爷,这是从世子房里搜出来的,已经让大夫检查过了,是‘颤声娇’无疑。”   唐小宛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却没摔碎。顾初淮不由分说,将接住的茶杯塞到她的手里。手心骤然一重,她抬头看着他,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许多。   宁王的脸色很难看,宁王妃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陈嬷嬷一副臭咸鱼翻身的样子,顾初华和柳悠悠并没有表现出或喜或悲来,平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可他们无动于衷的神情,一下子让唐小宛想到了在医院遇到楚华的情景。   当时,他们俩就是这么淡然地告诉她,楚华是柳悠悠的男朋友,柳悠悠已经怀孕了,让她不要再来纠缠他们。   唐小宛被他们的表情刺痛,却没在失态,双手紧紧抓住了手里的茶杯。   宁王大怒,他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唐小宛的脚下,与此同来的,是他的暴怒声:“唐小宛,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29章 好一个舌灿莲花的楚清筠   即使被迫害,她也绝不向恶势力低头!   唐小宛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前走了一步,一脚踩在碎瓷片上,本想威风凛凛,却没料到积水太多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上去。   毋庸置疑,接住她的人,是被她嫌弃得不要不要的顾初淮。   他的手扶住了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是那么的专注。   唐小宛呼吸一滞,差点被溺死在这份专注的温柔里,好在,宁王妃适时打断他们。“小宛,王爷问你话呢。”   顾初淮将她身子扶正,放了手。   想着楚清筠那张脸,压下了自己不安分的心,唐小宛上前一步,声音不卑不亢:“有话说,我当然有话说了。”   宁王妃一副“死到临头还嘴硬”的得意模样,仿佛已经预见她的悲剧。“那你说吧。”   无辜地吸了吸鼻子,她道:“那屋子又不是我一个人住,父王和王妃何以觉得这瓶‘颤声娇’是我的?”   宁王大惊,转而看向顾初淮:“是你的?”   “是我的。”顾初淮回答得干脆。   “混账!”宁王倒吸一口凉气。“堂堂世子,房里竟然有这种下作的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   宁王妃一脸嘲弄:“淮儿,瞧你将你父王气成了什么样子,还不快给他道歉?你也真是的,这样的东西能放在房间里吗?被人拿去做了恶事,连累的还不是你?”   又对宁王道:“王爷,事情已经明朗,陈嬷嬷虽然有错,但看在她是被人陷害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吧。”   他似乎没听进宁王妃的话,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质问顾初淮:“药打哪来的?”   顾初淮慢里斯条地将茶杯放下,淡定地朝外走,仿佛根本没将宁王的问话放在心上,宁王正要发怒,却听到他站在门口对着门外的人:“去将楚清筠叫过来。”   又若无其事地回来,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唐小宛时而看看淡定如若的他,时而看看恼羞成怒的宁王,在心里哀叹,似乎将颤声娇推给顾初淮,他也没能将问题解决啊。   他让人去找楚清筠,难道楚清筠就帮她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了?   可是陈嬷嬷的话已经说在了前头,就算这个时候将燕窝里被下药的事情说出来,宁王也未必信啊。   不过,宁王没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她暂且还是安全的。   但是,这不代表宁王妃会放过她。   宁王妃看着唐小宛,细长的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又继续对宁王道:“王爷,唐小宛……”   然而,与此同时,宁王却大声质问起顾初淮来:“这瓶颤声娇是楚清筠给你的?”   “是。”   “王爷!”宁王妃担心话题就此转移,再度出声提醒他。   宁王却不耐地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宁王妃憋了一肚子的气没法发泄,只好眼剜唐小宛。   “他为什么要给你这种东西?”宁王继续质问顾初淮。   世子爷显然也不耐烦解释了,淡淡地扔下一句话:“等他来了,你直接问他就好。”   言罢,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品茶,仿佛这件事与他并不相干。   楚清筠应该会帮他们说话的吧,而且他应该比顾初淮聪明。唐小宛心里念着,面上也盼着他来。   没让他失望,楚清筠很快到来,在宁王寥寥数语的描述下,他面上有一丝迷惑,看了顾初淮一眼。   但面对宁王的责问,他很快回过神来,解释道:“确实是我送的。世子一向洁身自好,我一时兴起,便送了瓶药给他,当做是新婚礼物。”   宁王极大不悦:“你在本王的眼中一直是个乖孩子,怎么能……怎么会有这种兴味?”   楚清筠答得坦然:“在我的眼里,这种药和救人的药、害人的药没有任何区别,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药,关键是看怎么用,对谁用。听说王爷爱惜将才,那么在王爷的眼里,将士可有高低贵贱之分?”   当然没有!   宁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是本王狭隘了。”   楚清筠笑得好看极了:“王爷不是大夫,自然不能明白在下的想法。”   宁王妃根本不想听他的忽悠,便对宁王道:“王爷,既然颤声娇的来源已经清楚了,是不是该还陈嬷嬷一个公道了?”   宁王点头,转而看向唐小宛:“本王再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到底是不是你给陈嬷嬷下的药?”   事情都这么明朗了,他还要问?宁王妃满面不悦,不过想到唐小宛已经无话可说,便作罢。   唐小宛不知如何作答,下意识地看向楚清筠,楚清筠悄悄眨了下眼睛,开始朝那瓶颤声娇走过去。她会意,立刻摇头:“不是。”   拿着药,打开盖儿,闻了闻,晃了晃,楚清筠惊讶地看着顾初淮:“你还没用过啊?”   顾初淮白了他一眼:“本世子没你那般高雅。”   宁王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没用过?”   他笑了:“这药是我亲手装的,只到七分的位置,王爷若是不信,可让人将顾二公子的那瓶拿来对比。”   宁王嘴角一抽,“华儿的房里也有?”   “对啊,二公子与世子同一天大婚,我总不能送两份不一样的礼物吧?所以二公子也有。”笑眯眯地看向了顾初华。   顾初华微皱着眉站出来:“我怎么不知道?”   “二公子正值新婚,怎么会将这点小事放心上?”楚清筠笑得灿烂:“贵府的礼单应该记下了。”   唐小宛立即道:“父王,小宛根本不知道房里有这种药,更没有对陈嬷嬷用药,为了证明小宛的清白,小宛也不得不以性命做赌,请父王派人去二弟的房里看看了。”   宁王妃脸色煞白,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顾初淮房里的药是她令人放的,楚清筠所言没有一句真话,可她却不能告诉宁王;可是,楚清筠一口咬定这瓶颤声娇没被用过,而华儿的房里没找到颤声娇的话,岂不是说明,陈嬷嬷中的药,是华儿房里的那瓶,那下药的人是华儿房里的人?   可如果不让人搜查,如何能定唐小宛的罪?   一时陷入两难之境,宁王妃恨得咬牙切齿:好一个顾初淮,好一个楚清筠,居然将死路变成了活路!   ☆、第30章 我不是故意要说你心虚的   见宁王妃左右为难,一向处于劣势的唐小宛终于翻身,故意惊讶出声:“母妃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楚神医快看看?”   宁王转过来瞧,吓了一跳,脸色灰白,不由得看向楚清筠:“楚神医……”   “哦,王妃这是气血虚了,没什么大碍。”   唐小宛不解:“气血虚了是什么病?”   干咳两声,楚清筠道:“心正则气血正。”   “所以下一句是心虚则气血虚?”意识到这不是句好话,她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以表示自己是无心之失。“母妃请见谅,妾身不是故意要说你心虚的。妾身只是觉得奇怪,世子和二公子都是母妃的儿子,为什么在搜查院子时,母妃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顾初淮怒瞪了她一眼:“唐小宛,你胡说什么?”   她无辜地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你是捡来的,怎么算胡说了?难道你不是母妃亲生的吗?”   “你!”   宁王重重地捶了下桌子,大喝道:“王妃!”   宁王妃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立刻起身蹲下,道:“王爷,臣妾这些年来一直将淮儿视如己出,从没苛责虐待。或许是因为他是世子,身上背负着更大的责任,臣妾才会和王爷一样,对他要求更为严苛。如果臣妾做错了的话,请王爷责罚臣妾吧。”   并没有被她几句话糊弄过去,宁王妃截然不同的反应以及不是顾初淮亲母妃事实,被“有口无心”的唐小宛说出来,正好刺痛了他的心。虽然没先前那般生气,但面色极为不悦:“那你说,要不要派人去华儿的房间看看?”   “当然要去。”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敢说不让去吗?   顾初华和柳悠悠对视一眼,无奈之下,也只能同意。   果然,搜查之后的结果是没有,宁王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让人拿大婚那天的礼单来看,楚清筠的贺礼中确实包含了两瓶颤声娇。   “王妃,你怎么看?”   能问出这句话来,明显是有所怀疑了。   宁王妃面色讪讪,“或许是华儿房里的丫鬟不小心拿错了吧。可大夫确实说过,陈嬷嬷是在淮儿房里被人下的药。”   楚清筠乐得笑出声来:“我只听说大夫可以推算出中毒的时间来,不知王妃说的是哪个大夫,居然能推算出地点来。我自愧不如,还请王妃代为引荐!”   “楚神医你不要混淆视听,本王妃的意思是,那大夫是根据陈嬷嬷被人下药的时间,推测出地点来的。”宁王妃气急败坏地解释。   若她知道这个楚清筠能坏她这么多次事,她早该让他闭嘴的,但是现在,明显来不及了。   “在下希望王妃能让人将大夫请过来,我想当面向他讨教讨教。”   唐小宛一脚踩在瓷片渣子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宁王,可怜巴巴地请求道:“为了证明小宛的清白,请父王同意。”   意识到自己先前太过鲁莽,差点砸伤了她,宁王心里愧疚,点头同意了:“王妃,让人将那大夫带过来。”   宁王妃没办法,只能照做,看向陈嬷嬷的时候,微不可查地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陈嬷嬷了解她的难处,痛苦决然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被带过来的大夫姓胡,一听说王妃找他,立刻喜笑颜开,原以为自己的出头之日到了,却不想被带到王府的大厅上。   大厅上的气氛很微妙,人多,却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搞得这位胡大夫也有些紧张。   “你是如何推测出,这位嬷嬷服颤声娇的时候,是在世子的房里?你可知道,污蔑世子是何等大罪?”   胡大夫颤颤地抬头,一瞧问话的人是医药界的翘楚,差点吓得说不出话来。但当听到“污蔑世子”几个字时,立刻摇头:“小人不敢,神医饶命啊,小人不敢污蔑世子!”   “那你是如何推测出来的?”   “小人并没有推测啊,是王妃询问小人,服下颤声娇之后,几个时辰才会发作。小人据实以答,不敢虚报。”大概是被吓到了,说完之后,又继续叩头。   楚清筠更觉好笑了:“那你怎么知道,是何时发作的?你看见了?”   “没有没有,小人什么都没看见,王妃当时只问了这一句话,便让小人退下了,小人也没敢多问。”   “王爷在此,你可要实话实说。”   胡大夫立即拍胸脯保证:“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下去!”宁王重喝道。   胡大夫战战兢兢地退下之后,楚清筠拱手道:“王爷,事关世子妃清誉,在下还有几句话要问。”   “你问。”   楚清筠又问宁王妃:“王妃是如何推测出来的?”   “根据大夫所说的时辰以及陈嬷嬷口述发病时间。”她又补充了一句:“楚神医是怀疑她说谎吗?陈嬷嬷跟着我已有几十年,我不会轻易怀疑她的。”   知道弃车保帅,还不算太笨。楚清筠笑了笑:“那陈嬷嬷发病之时,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   唐小宛注意到,陈嬷嬷在回答这句话时,眼中已是一片灰暗,再无余光。   “据我所知,服下颤声娇,药发作之后,整个人如坠幻境,意识全无,那陈嬷嬷又是如何记得自己体内药力发作的时间?”   她再无话可说,重重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前倾,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声音沙哑无力:“王爷,奴婢认错!二公子房里的药是奴婢拿来的,奴婢本不知道那是颤声娇,直到今早被王爷发现……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但害怕晚节不保,因此起了害人之心。奴婢罪行败露,也不敢为自己狡辩了,奴婢认罪,奴婢认罪!”   唐小宛冷笑:“你担心晚节不保,就嫁祸到我的头上?”   “听说世子妃不谙世事,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奴婢原以为,世子妃好糊弄。”   楚清筠笑道:“但你绝没想到,王爷明察秋毫,识破了你的奸计,你自知无法隐瞒下去,便只能招了。”   “是。”陈嬷嬷仍然闭着眼睛:“奴婢原本想着,与世子妃无冤无仇,这么陷害她,确实很对不起她。但请世子妃原谅奴婢自私,出事之时,只能想到如何保全自己。”   “陈嬷嬷,难道你不觉得对不起我吗?”宁王妃望着她,满脸的失望与痛心疾首。   ☆、第31章 偷鸡不成反蚀四把米   若不是知道她是主谋,恐怕唐小宛也要被宁王妃此刻的表现给骗过去了。   “陈嬷嬷,我是那么地相信你,甚至在王爷面前为你说话,可我当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包藏祸心,陷害小宛。你这么做,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陈嬷嬷连叩了三个头,“是奴婢对不起王妃,也是奴婢对不起世子妃,全是奴婢的错,请王爷不要怪罪任何人,奴婢甘愿一死领罪!”   “伤风败俗、刁奴害主,拖下去杖毙了。”   陈嬷嬷自知死罪难逃,赶在被拖下去之前,又给宁王妃叩了三个头。   宁王妃看了着实不忍,陈嬷嬷跟在她身后有三十多年了,亦奴亦友,但没想到,竟这么快折在了唐小宛的手里。   犹如断臂,她心里怎能不痛不恨?极力忍住心底的情绪,在宁王面前蹲下,声音沉痛:“王爷,臣妾也有错,不该听陈嬷嬷一面之词便误会小宛,求王爷责罚!”   瞥了她一眼,宁王口气带着责备:“若不是你,这件事也不会弄得这么复杂,你就在荣华居思过。”   唐小宛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宁王妃将自己撇得一清二楚,若她还想强行拉宁王妃下马,恐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她站出来为宁王妃求情:“父王,陈嬷嬷是母妃心腹,而小宛才嫁过来几天,相较而言,母妃当然更加相信陈嬷嬷。但我相信,母妃只是被人蒙骗了,而不是故意针对。父王,收回对母妃的惩罚吧!”   宁王微愣:“你不计较了?”   “冤有头,债有主。陈嬷嬷已经被处置了,母妃无过错又是长辈,一家人有什么可计较的?”笑吟吟地看了宁王妃一眼,“小宛也有说错话的时候,误以为母妃对世子不够关爱,母妃也大度没与我计较。”   宁王语气顿时又冷了几分,厌恶地看着宁王妃,道:“看在小宛为你求情的份上,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今后约束好身边的人,再发生这种事,本王绝不轻饶了你。”   “臣妾谢过王爷。”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恨!   这一回让顾初淮毫发无损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唐小宛都没能除掉,还损失了陈嬷嬷。   此仇不报,她十几年的王妃就白当了!   大厅上出现短暂的平静,宁王处置完陈嬷嬷之后,终于将目光移到了那三个男人的身上,想到今早看到的那一幕,就觉得恶心,直接挥手:“全拖下去打死!”   宁王妃惊讶,立即道:“王爷,他们虽然做错了事,但罪不至死啊。”   瞥了她一眼,宁王冷冷地道:“你帮他们求情?”   宁王妃一滞,这几个人都是她的人,她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王爷,陈嬷嬷已经承担了所有的过错,王爷就放过他们吧。”   三人亦趴在地上哀求:“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宁王怒喝:“陈嬷嬷被下药了,他们也被下药了吗?做出如此淫乱不堪之事,还敢求饶?拖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这三人被拖下去,宁王妃恨得咬牙切齿,双手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尖而细长的指甲嵌进了肉里而不知痛。   唐小宛,这一定又是唐小宛干的!   三人在府里的职位也不算低,分别是厨房管事、仓库管事和账房,他们一倒,相当于宁王妃的私库来源被人斩断,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更加让她生气的是,宁王事后才想起来三人的重要性,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转过去对顾初淮道:“你是世子,找三个人补上这些空缺吧。”   回到荣华居,宁王妃一时失控,气得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推下了桌,站在一堆碎瓷片中,她不禁捶桌怒吼:“谁说唐小宛懦弱好欺!当初是谁说的?”   紧随而来的顾初华和柳悠悠瞧见外面并没有别人,忙将房间的门关上。“母妃别气坏了身子。”   柳悠悠扶着宁王妃坐到软榻上,心疼地抚着她被折断的指甲,柔声劝慰:“母妃再生气,也犯不上拿自己的身子赌气。这么漂亮的指甲,折断了又得好久才能长出来。”   怒气冲冲地拂开她,宁王妃道:“区区指甲又能算得了什么?陈嬷嬷跟着我有三十多年了,可她就这么被唐小宛给害死了!还有他们三个,为我做事也有好几年了,就这么没了,还换上了顾初淮的人,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痛、多恨么?”   瞧着宁王妃双目突出,双眼通红,柳悠悠大致能感觉得到她心里的怨气,继续劝道:“妾身也曾听说,那个唐小宛是个不成器的,但她今天的表现,确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平日里藏拙了。但害死陈嬷嬷和那两个管事和账房,绝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如果没有另外两个人帮忙,或许这一次倒霉的,就该是唐小宛了。   宁王妃喘着粗气:“这个楚清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柳悠悠微蹙娥眉,轻轻摇头:“单凭楚清筠,事情也不会坏成这样。”   “你是说,是顾初淮!”   颔首低眉,柳悠悠用行动表达了回应了她。   顾初华亦点头,站在两人跟前分析:“别看我大哥没说过几句话,要不是他,母妃也不会损失惨重。听说父王是在晨练的竹林里发现他们的,除了顾初淮,谁还有这种手段?还有,出事的三个管事恰好都是母妃的人,唐小宛才进府,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更不可能将他们凑到一起;还有那份礼单,除了顾初淮,谁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造假?”   “当务之急,并不是如何报仇雪恨,而是善后!母妃,府里所有的财政突然落在了顾初淮的手里,我们该想办法堵住以前的纰漏,不要让他找出了破绽。”   宁王妃眯着眼睛点头,伸出手来,毫不留情地将折断的指甲撕掉,“你们说得对,善后要紧,顾初淮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既然他出手这么狠,本王妃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今天的这份痛楚,她记住了,来日必定千百倍还给他们!   ☆、第32章 我简直爱死你了!   外面的空气冷冽清新,唐小宛平举双手,吸了一大口,道:“真好,差点被那个老巫婆害了,我还以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   老巫婆?这个说法听上去挺新鲜的。楚清筠觉得好笑,心想逗一逗她,瞥了后面一眼,故意道:“见过王妃。”   “那个陈嬷嬷真可恶,怎么能利用母妃对她的信任做出这种事呢?母妃……”唐小宛立刻改口,蹲下身去给后面的人行礼,然而,睁大眼睛一看,后面哪有宁王妃的影子?   这时又听到楚清筠哈哈大笑声,唐小宛立刻起来,气得拿拳头锤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真在后面。”   上一次骂柳悠悠“贱人”就被宁王妃听到了,这一次再被她听到她骂人,估计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轻一点儿。”楚清筠捉住她的双手,目光温柔,看着她轻声叮嘱:“伤口别又裂开了。”   看着他的眼睛,唐小宛如身在云端,忘乎所以。天哪,心都快飞出来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好?   然而,总有人不识趣得紧,偏偏见不得他们好,一把扯住唐小宛的后衣领,将她拉到后面去了。   瞬间从云间跌落,唐小宛朝他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着,这家伙真碍事!   楚清筠目视前方,调侃道:“也不知是谁道貌岸然,自诩正人君子,品德高尚,可背地里却给陈嬷嬷安排了三个男人,还故意让宁王看了一场活春(河蟹)宫,又卑鄙地将颤声娇推到了我的头上。”   他在长辈面前一直是举止斯文、知书识礼的乖孩子,从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一次,却差点被顾初淮给揭穿了。   然而,顾初淮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做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楚清筠眼睛一亮,手搭在顾初淮的肩上,朝后面看了一眼,挑着眉促狭地道:“难怪世子爷今天没有大动肝火,看来,这颤声娇还是挺好用的对吧?”   “滚开!”顾初淮一抬手,身侧的人迅速躲开,没被他打中,他恼怒地瞪着楚清筠:“你当我和你一样,会趁人之危么?”   一听这话,楚清筠又完全明白,风神玉润的脸上写着“难以置信”几个大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长得也还不错,在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忍得住,你不会真有障碍吧?”   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下面,却遭到顾初淮一记冰冷的眼刀:“你再胡说试试!”   “可别。”楚清筠笑得没心没肺地:“咱们两个大男人,你跟我试什么?”   “楚清筠!”一掌下去,地上的积雪被掌风带起,纷纷扬扬地洒了好几丈远。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知道他要发怒了,立刻跑开了,没被他的掌风波及到,但却落了满身的雪。   唐小宛原本想着,这两个大男人说起荤话来也不比她这个现代人差嘛,不过后面的几句她怎么就听不懂了?一抬头,却看见楚清筠安静地站在大雪中,嘴角含笑,眉目清俊的样子,一时失了神。   抖了抖白狐裘上面的雪,楚清筠无奈地走回来,“好了,该消气了吧?”   顾初淮没理他,转过头去看唐小宛,却发现她呆愣在原地,被满身是雪的楚清筠惊艳到了,一直没挪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不受控制地冷厉:“你还不回去?”   唐小宛回过神来,朝着楚清筠努了努嘴:“楚神医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跟他道谢。”   “他说他听到了。”   鄙夷地看着他,唐小宛没好气地道:“我都还没说,他怎么就听到了?再者,我不需要世子帮忙转达。”   顾初淮也是一愣,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吗?不过,听到唐小宛的话后,又不禁竖起了眉:这个傻女人,真要活活气死他才甘心!   “你要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世子,这一切,可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楚清筠走过来,拍了拍顾初淮的肩膀,算是宽慰。   “怎么可能,他就在那冷眼旁观,连句话都没说好么?”唐小宛道:“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你不用帮他说话。”   楚清筠哑然失笑,这两人,真的是拜过天地的夫妻?见顾初淮十分不高兴,便将真相告诉了她,他不过是个外人,还没这个能力操控王府而不被人发现。   唐小宛听得惊讶:“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啊,包括那三个男人,还有宁王爷看到的?”   “嗯,那三个人都是宁王妃的人,不然,宁王妃怎么会为他们求情?”   “原来是这样。”唐小宛终于知道宁王妃走的时候,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生气了。   顾初淮终于气顺了些,心想着,即使她低声下气哀求他、给他道歉,他也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然而,等来的不是唐小宛的道歉,而是——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利用我对付宁王妃,却不提前通知我,害得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唐小宛朝他伸手:“最重要的是,我帮你除掉了三个那么重要的人,你居然不给我发奖金?”   “奖金是奖励金子的意思吗?”楚清筠凑上来问。   “银子也算。”   哦,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啊。楚清筠总算是明白,顾初淮当初说她“特别贪财”的原因了。   唐小宛大喇喇地将手放到顾初淮的前面,继续讨要报酬:“没有我配合,你能这么轻松除掉这些人?你是好了,什么都没说就得偿所愿。可宁王妃一定恨死我了,万一她找我报仇,我该怎么办?不行,你必须给我钱当做补偿!”   “多少?”顾初淮虽然极大不悦,却忍着怒气没发泄,反而问她要多少。   唐小宛眼睛一亮,笑眯眯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一口价,这个数!”   从怀里搜出两张银票来,拍在唐小宛的手上,转身就走。再不走,他真担心自己看到她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会控制不住,一巴掌拍死她。   钱钱钱钱钱,她眼里除了钱,剩下的还是钱!   “这么爽快?”早知道她该多要些的,唐小宛喜不自胜,立刻检查她的战利品。   起初看到上面的数额,还有些不太敢相信,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一遍,然后问楚清筠:“每张一百两,这是真的吗?”   没走远的世子爷听到这句话,差点气炸了肺:他像是弄虚作假的人吗?   看到楚清筠点头,唐小宛才敢信,她昨天粗略的算了一下,这里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在的五百块钱了,顾初淮直接给了她二百两,这就相当于十万了。   十万!   乐昏了头,脸上却没任何笑意,唐小宛冲着顾初淮的背影,豪气冲天地喊了一声:“你站住!”   以风速奔过去,站在他面前,突然觉得他板着脸的样子也异常可爱,唐小宛兴冲冲地表白:“我简直爱死你了!”   一说完就跳了起来,在世子爷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第33章 楚清筠,你逾越了!   顾初淮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开了。   唐小宛抱着两张银票,狠狠地亲了两口,很快冲进了雪地里,蹦蹦跳跳的,笑得一直没合拢嘴,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百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目,若是平时,她想都不敢想。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她伸出两根手指头,要的是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就是一千块钱了,除掉那三个管事,她根本没出什么力,自然也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但她完全没想到顾初淮有那么大方,她只要了一遍,就给她了,还翻了一百倍!   太过得意忘形,将自己转得头晕眼花,只觉得眼前全是银票,唐小宛伸手去抓,却被埋在雪中的枯枝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顾初淮看得心里一紧,快步朝前,只是没走了几步,唐小宛便笑嘻嘻地爬起来了。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那个软软凉凉的唇瓣印在脸颊上的那刻起,他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微微勾唇,顾初淮在心里想,乐观,坚强,这才像是他认识的唐小宛。   虽然,两人相处也不过短短三天,他却仿佛能看透她。   也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谁会看不透?   被两张数额不小的银票砸得飘飘欲仙的唐小宛并没有注意到,她欢快而毫无章法的步子,居然全部落在了两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的眼里。   也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明媚,也许是她大红色的衣服在雪地中太显眼,楚清筠也目不转睛看着她。   看着她像只小鹿,四处乱蹦乱跳;又像一团热情的火焰,在雪地里闪耀着火红的光芒……直到她从地上爬起来,先拂去了银票上的雪,他这才回过神来,莞尔一笑,果然爱财如命!   走过去站在顾初淮的后面,视线却没脱离她,轻轻叹了一声:“我们有多久没像这般快意大笑了?”   顾初淮沉默,确实很久很久了!   自从母妃去世后,他便没怎么笑过,更别提这般没心没肺了。   “我有一个请求,”他几乎什么都有,很少求过谁,但是这一次却不得不求顾初淮:“你可以不善待她,但不能扼杀她的这份童真。”   “童真?是铜臭吧!”顾初淮冷嗤一声:“楚清筠,你逾越了!”   唐小宛自嫁进宁王府的那一天起,就是他的人,他用不着谁来教他该怎么做!   楚清筠哑然失笑,过了好半天才出声呛了他一句:“童真也好,铜臭也罢,反正都不是为了你,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一怔,正要发怒,却又听见楚清筠似乎是有感而发,低声问他:“你有没有担心过,你这世子妃迟早有一天会跟人跑了?有没有可能,谁许她很多钱,然后她不要休书、不顾礼义廉耻跟人走了?”   顾初淮白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有病!”   也不知说的是他,还是唐小宛,抑或是他自己。   楚清筠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唇边突然绽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看来是恼羞成怒了,难得,真难得!   唐小宛抱着两张银票亲了又亲,跳了又跳,直到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光了才停下来,回过头一看,那两人早不见了。   她没去找他们,忙回去将银票分开藏好,这才喜滋滋地收拾打扮,因为,该去唐府了。   说起来,她的娘家确实是小门小户,在世子爷提亲之前,唐小宛的父亲唐雍还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短短数月升至户部侍郎,全是宁王的功劳。   唐小宛回去准备了下,出来本以为楚清筠该早走了,哪知他还在。一看到他,便喜笑颜开。   但这份笑容深深刺痛了顾初淮的眼睛,他强忍下一口怒气,对唐小宛道:“府里还有点事,你先过去。”   唐小宛无奈,世子爷可真任性,说不去就不去了。   不过,任性是任性,顾初淮却还是叮嘱随行的人要注意世子妃的安全。   楚清筠拍了拍他的肩,浅浅一笑:“正好我要去唐府拜访,有我在,你放心吧。”   “你要去?真是太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与楚清筠终于有单独相处的时间了?而且她今天回门,撇开那个不靠谱的世子,和楚清筠一起去,怎么着都有一种她的夫婿是楚清筠的感觉。   顾初淮沉着脸:“你去唐府做什么?”   对啊,他去唐府做什么?唐小宛这才反应过来,楚清筠和唐府应该毫无瓜葛才对。   楚清筠笑着摇头:“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知怎的,脑海中又突然浮现出两个男人深情相拥的画面来,唐小宛终于记起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来。   顾初淮是个断袖啊,楚清筠和他关系这么好,肯定不会不知道,那他是不是?   想到这个问题,便又有懊恼:她真是被楚清筠的美色诱惑了,才会忘了这么重要的问题!   不过,她问了他那么多问题,他好像从没正面回应过啊。   尤其是感情方面,他每次都讳莫如深。   难道,这才是答案?   唐小宛还是忍不住试探他:“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   “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总觉得我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唐小宛的记忆永远只到小树林里相拥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顾初淮,然而另一个,无论她怎么想,都记不起来了。再后面,就是宁王府的人上门提亲。   脸上划过不自然的神色,楚清筠下意识地看向顾初淮,随后微微一笑:“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对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我敢肯定,我们先前没见过。”   “真的吗?看来我的感觉挺准的啊。我们该走了吧!”唐小宛不再多疑。   “嗯。”见她脸色无异,楚清筠也逐渐放心,或许她只是试探,他亲手配制的药,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不再多疑并不是因为相信,而是她已经确定:这两个男人绝对有事瞒着她。   要抹去一个人的某段记忆,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可对楚清筠来说却不是,他是神医!   “看到不该看的,本世子岂能饶你?”   这话是出自那晚的顾初淮之口,可为什么后来,顾初淮不仅没杀了她,反而还要娶她?   她很想知道,在唐小宛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34章 弥子分桃哀帝断袖   和楚清筠有说有笑走到门口,却恰好遇到从另一条路过来的顾初华和柳悠悠。   “我们走。”唐小宛本来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拉着楚清筠的手臂就走。   哪知后面的人偏偏喊了一声:“大嫂。”   “巧啊!”唐小宛也不得不转身过来打招呼。   柳悠悠浅笑,朝她身旁看了一眼,不见顾初淮,便有些好奇:“大哥不陪大嫂回去吗?”   “哦,他是世子嘛,自然有些要事需要忙。”   顾初华看着楚清筠道:“楚神医和我大哥关系当真是好,最近来王府实在勤快,听说昨天就与我大哥在书房中聊了大半天。怎么如今连我大嫂回门,都需要楚神医陪同了?”   楚清筠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讥讽,报之一笑:“如果世子有二公子这么清闲就好了。”   唐小宛看向楚清筠,果然有默契。既然这两人不怀好意,他们也不会任由他们欺负。   脸色微变,顾初华面上却也不见怒色,朝两人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唐侍郎府偏远,大嫂还是早些启程,也免得耽搁了行程。”   “那就请你们让一下了。”王府的大门并不窄,但她这么一说,顾初华和柳悠悠还是不服气地退到了一边。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唐小宛在楚清筠的搀扶下上车,却又听到后面,顾初华和柳悠悠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哥”。   没听到回应,唐小宛刚坐好,帘子被人掀开,顾初淮便弯腰进来了,坐在了另一侧,楚清筠随后上车,瞧了两人一眼,坐在了顾初淮的下方。   三人行,必有一个电灯泡。   本来一直觉得顾初淮才是,可自从她怀疑这两人有“奸情”之后,这个高尚的职位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要将楚清筠掰直,可真是任重道远啊!   “事情都处理好了?”楚清筠率先打破沉默,微笑着盯着顾初淮看。“看他们刚才的样子,已经有些急了,反扑是迟早的事。”   顾初淮冷笑:“就怕他们不动手。”   宁王妃若真能抢得走,他这世子之位也不会坐了十余年。   “你啊,可别大意轻敌。”楚清筠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的那个弟妹,瞧着可不像是什么好人。还有,你可别忘了,他们的背后,还有柳丞相那个老狐狸。”   说完,他看了唐小宛一眼,对比之意不言而喻。   唐雍不过是个正三品侍郎,而且是最近才升上来的;可柳丞相位居正一品,他在朝中多年,手下积累的人脉根本不是唐雍可比。   唐小宛听得有些糊涂,只看到楚清筠瞧了她一眼,便惊讶开口:“你们在谈论政事?这么大声,都不怕外面的人听到吗?”   楚清筠呵呵一笑:“没事,这马车隔音还算不错。”除非是内功深厚之人,不然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   不过看顾初淮的样子,似乎丝毫不将柳丞相那边的人放在心上。楚清筠有些担心,其实他当初也不明白顾初淮怎么就要娶唐小宛了,朝中一品大员家的女儿,随便娶一个,估计也比现在的情况好。   但,如果肯任人摆布,那也不是顾初淮了。   两人都沉默了,可唐小宛却活跃起来了,半探着身子好奇地问他们:“现在朝堂上的局势如何啊?你们是属于哪一派的?”   顾初淮冷眼斜睨着她,楚清筠觉得好玩,便问她:“世子妃也懂这些?”   “……不懂。”古代是不准女子议论朝政的,她差点又忘记了。   “既然不懂,我们说这个,你也会觉得无聊,还不如聊点别的。”楚清筠贴心地建议。   “好啊好啊。”她倒想聊聊小树林的事,眼珠子一转,便道:“不如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顾初淮没有发话,楚清筠倒是觉得有趣:“你说。”   唐小宛口若悬河:“从前呢,有个国家的君主,很是宠幸一个叫做弥子的人。一日,弥子游园的时候尝到了甘甜的桃儿,不舍得吃完,便将剩下的带给了君主,君主起初时也觉得桃儿好吃,可后来等到弥子年老色衰,君主想起往事时,却认为弥子给他吃剩桃是不敬。”   “没了?”   “对啊,这就是弥子分桃的故事。哦,还有一个。也是一个国家的君主,看中了一位朝臣的美色,于是经常让朝臣伴他左右,有时连睡觉都在一起。然后有一天,君主醒了,准备起身,却发现袖子被朝臣压住了。他不愿叫醒朝臣,便用刀将自己的袖子割断了。这个呢,就叫做断袖。”   顾初淮终于动了动嘴皮子,扔出两个字来:“胡扯!”   唐小宛翻了个白眼:“自己孤陋寡闻就不要说别人了。”   楚清筠哈哈大笑:“看来我也孤陋寡闻了,居然没听过这两个故事。”   “那你听懂了吗?”唐小宛朝他眨了眨眼睛。   “好像有些懂了。”他若有所思地道:“世子妃讲述的两个故事中的主人公都是男人。分桃断袖,莫不是有其他含义?”   唐小宛连拍了好几个巴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楚神医就是聪明!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其他含义是什么?”   “是……”刚要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凛,伸手去抓她。不过动作却没顾初淮快,等他的手伸过去时,唐小宛已经撞进了顾初淮的怀里。   与此同时,马车突然停下,两人借势离开座位,稳稳当当站在了最中间,而他们先前坐的位置上,赫然插了三把尖刀。   唐小宛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头看到顾初淮紧抿的薄唇,便挣扎着想要出来,却被他扣住。   “别动!”顾初淮将她的头按住,顺手在她的头上取了三根银钗,手腕微动,银钗刺破马车,分毫不差地插在了两侧黑衣人的喉咙上。   “他们已经忍不住了!”楚清筠微微一笑,一向温和的脸上隐隐有着嗜血的杀气,迅速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   ☆、第35章 那我不是白亲了你一口吗?   楚清筠下车之后,顾初淮抬脚扫断三把刀刃,掀袍坐下。   唐小宛差点没被他憋死,终于能钻出来透口气,马车里面有些闷,她伸手打开车窗,刚准备将头伸出去,一柄长剑朝着她的脖子斜砍过来。   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双眼发直,头皮发麻,尖叫一声却忘了躲开。   关键时刻,后面一只大手将她拉开,顾初淮在她肩上稍稍用力,抬手间,一颗圆白的珍珠从窗口斜飞出去,恰好嵌在那黑衣人的眉心。   唐小宛吓得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还感觉到双腿发软,不过,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乱了,衣服也有些乱了。   伸手摸了摸,大骇:居然不见了三支银钗和一颗珍珠!   马车并不十分宽敞,两眼就能看完,唐小宛心疼她的首饰,想也没想就做出了个大胆的动作,双手托着顾初淮的大腿,歪着脑袋朝他脚下看:“麻烦高抬贵脚!”   他纹丝不动,唐小宛嫌他长袍挡事,抬手掀开,脑袋都钻到他大腿下面去了,却还是没找到。   这番大胆的动作让顾初淮倒吸一口凉气,抓着她的手臂将人扯起来,当然,还不忘拂了下被唐小宛掀得乱七八糟的袍子。“你在干什么?”   “找三只银钗和一颗珍珠。”又将注意打到了他坐的地方,唐小宛冲他嘿嘿一笑,却是一片不耐烦的神色:“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您能让一下么?”   顾初淮才是真的不耐烦了,为了这点小东西,就去托男人的大腿、掀袍子、还歪着脑袋去看?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伸长了脖子在他身后探了探啊,唐小宛蹙眉:他怎么还不让开?正要开口催促,他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唐小宛身子一歪,扑进了他的怀里。   顾初淮稍稍用力,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唐小宛,你是谁?”   以前只是怀疑,唐雍好歹是个官,教出来的女儿就算不是大家闺秀,也至少是小家碧玉,哪像她,没有半点的规矩的样子。   两人离得太近,鼻尖都差点碰上了,唐小宛看着他的眼睛,差点将自己变成了斗鸡眼,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碰到他,“你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   唐小宛委屈地看着他:“我是唐小宛,如假包换!”   顾初淮根本不信,还要继续用力,楚清筠却带着满身的血腥味推开了车门,站在马车前,手里的长剑还在滴血,他看着两人,语气颇为怨念:“我在外面招架杀手,你们却躲在里面风花雪月?”   顾初淮松手,冷冷瞥向他,楚清筠面上带着一丝笑:“你这一副我打扰了你好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我帮你杀完了,你却还怪我?”   “你可以闭嘴!”顾初淮起身下车,外面早已是一地躺在血泊中的黑尸。“一个活口都没留?”   “都是死士,留了也没用,还不如全杀了。”将长剑扔掉,他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这三四十号人全没了,估计他们要心疼死了。”   护卫赵方在一旁道:“世子,已经通知了巡防的李大人,他正带着人马赶过来。”   “嗯。”顾初淮心情还不错,长眸中一片清和,唇角微翘,不过,这份欣喜很快被一声沉闷的落地声打断,眉峰微皱,立刻走到马车的另一侧,却见刚刚跳窗的唐小宛正从地上爬了起来,笨拙地去拔尸体上面的银钗。   楚清筠看得好笑,无奈地耸了耸肩:“爱财如命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当真一点没错。”   唐小宛握着银钗,一边用力一边摇头:“你们这些富贵公子哥儿,怎么会理解穷苦大众的辛酸?”   终于又回到了马车上,楚清筠看她松散的发髻,和拿帕子擦首饰的动作,面色古怪,问道:“都脏成这样了,你还要?”   废话,不要的话,她拔下来干嘛?好歹也是银子啊,总不能看到了却当做没看到吧?不过楚清筠的话给她提了醒,她将东西收好,朝世子爷伸出了手:“你弄脏了我的发钗,又扯坏了我的衣服,总该赔钱吧?我可不能这个样子回去。”   顾初淮冷冷地看着她:“我救了你一命,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是吗?”唐小宛抵死不认:“你不出手我也能躲开的,再说了,楚神医都说了,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我还没问你要精神损失费已经是我大度了。”   “精神损失费?”楚清筠笑道:“你这要钱的名目可真不少。”   唐小宛嘿嘿地笑:“这不是被逼的吗?我这个世子妃有名无实,又不受宠,可不得自力更生,筹钱过日子?”   “这话说得好,看来世子非给不可了。”楚清筠笑着看向了一旁的世子爷。   板着张脸,顾初淮不耐地问道:“要多少?”   唐小宛兴冲冲地举着一只手在他前面晃。顾初淮倒吸一口凉气,怒道:“你抢劫?”   然而,突然他神色一凛,眉头微锁,似乎明白了什么,洞悉一切地看着她,问道:“唐小宛,你上次跟我要的,是二两银子?”   “不是!”被他戳穿,唐小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挺直了身子理直气壮地:“是二百两!”   顾初淮冷笑:“区区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庶女,一开口就是二百两银子,你觉得我会信?”   他还真傻,居然以为是二百两,难怪她当时那么高兴!   双手立刻抱在胸前,唐小宛道:“那你给都给了,还想反悔要回去不成?你好歹也是世子,总不能做这么掉价的事吧?”   呵呵,那他倒想问一问她了,堂堂世子妃趴在男人脚下找几根银钗,就不掉价了?他敢断定,如果当时坐在那儿的男人是楚清筠,恐怕她会做出更丢人的事情来!   “不要回来可以。你记好了,你欠我一百九十八两。银钗加珍珠,我给你算十两,从这里面扣,你也还欠一百八十八两。”   难得看到世子有如此市侩的一面,楚清筠悠闲地抱着双臂,微微倚在车厢上,继续看他们讨价还价。   唐小宛怎么能容忍到手的鸭子飞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眼珠子转啊转的,终于想出了一个名目来,脱口道:“我还亲了你一口,你把银子要回去了,那我不是白亲了吗?”   ☆、第36章 软怕硬,硬怕强,君子也怕女流氓   索性摊开了手,唐小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顾初淮道:“只要世子亲我一口,那二百两的银票我就还给你了。”   闭上眼睛撅着嘴,却暗中使坏故意吐出了舌头,还故意卷了卷,仿佛上面有什么美食等着他品尝。   顾初淮只看了一眼,便黑了脸,捂着嘴冲下了马车。   唐小宛嘿嘿地奸笑,却发现楚清筠正好奇地看着她。“他这是怎么了?”   “世子爷口味较重,喜欢吃韭菜,”唐小宛故意说得很大声,隐隐听到外面有呕吐的声音,又笑了起来:“所以他晕车了。”   “什么逻辑?”从她狡黠的笑意中,大概了明白了些,楚清筠无奈地摇头。   “很简单啊。”唐小宛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强的,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她的二百两银子可算保住了。   楚清筠改了她的词,笑道:“我看是‘软怕硬,硬怕强,君子也怕女流氓’吧。”   只要能保住那二百两银子,别说是女流氓,就是女土匪、女强盗她都认了。   楚清筠挪到她身边,挑眉问她:“女流氓怕什么?”   “女流氓最怕绝情郎。”唐小宛顺口接道。   楚清筠拍手称奇,笑着打趣她:“你最怕的居然不是没钱?绝情郎?莫不是你遇到过一次?”   “怎么可能?”唐小宛一怔,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嚅嗫道:“这不是为了押韵吗?”   他没再纠结这事,却又继续探听她的口风:“我觉得你对顾初华和柳悠悠似乎不太友善,你很讨厌他们?”   “有吗?不是你说,顾初华是宁王妃的儿子,我和宁王妃不和,自然跟她的儿子、儿媳也不和。”继续抚着衣服,头也不抬地回他。   “可你当初……”   唐小宛腾地站起来,正视着他,脸上是前从未有的正经:“这不正是你们希望的吗?你们都是君子,不方便对妇道人家出手。现在有我帮你们,你们只要在后面动动脑筋,做做手脚,就能得收渔翁之利,不好吗?”   被她吼得一愣,楚清筠低声道:“对不起。”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听到楚清筠道歉,心里更是难过:“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大概是马车里待久了,头有点晕,容易说错话,我下去透透气。”   “外面冷,你的伤还未大好,别冻着了,还是我下去看看世子怎么样了。”他离车门更近,说完之后微微一笑便下去了。   唐小宛懊恼得想撞车厢,她一直告诉自己,顾初华和柳悠悠不是她认识的人,可每次只要看到他们,提到他们,就控制不住情绪。那两人是扎进她心里的刺,明明只会伤到她,可她却偏偏拿着那根刺到处扎人。   她到底是怎么了?   打开车窗,冷风中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唐小宛刚想关上,却看到顾初淮正和一个穿着绯袍官服的男子说话,那官员惶恐,数次哈腰拱手,顾初淮长身玉立,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而不时才说上两句。   楚清筠很快回来了,却没上来,站在下面对她道:“我们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恐怕你得一个人回去了。好在这群人是全部出动,后面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们去吧。”看他要走,又忍不住叫住他,双手绞着才抚平的衣角,低着头问道:“等一下,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我说的话?”   “我没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多想。”他笑道:“世子是个急性子,我该走了。”   唐小宛目送着他和顾初淮上马远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先前还有说有笑的,这下可好了,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了,转眼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正有些失落,却听到有人在叫她。   “世子妃,奴婢流光、流画奉命过来给世子妃梳妆打扮。”声音干脆利落,人长得也不错,清秀标致,而且还有些眼熟,是院里的一等丫鬟。   顾初淮的人比较高傲,她平时有事也只会叫小香和小玉,竟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熟悉。   流光、流画,确实比她的小香、小玉好听多了。   “上来吧。”   两个丫鬟上车之后便蹲在她的身边帮她挽发。唐小宛注意到她们身上竟然有些脏,但没有血迹,便问道:“你们会武功?”   “是。”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果然是顾初淮训练出来的人,和他一样无趣,还不如她的小香、小玉呢。   唐小宛没做声,任由他们摆弄。   唐府在并不繁华的北城区,离王府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但因为黑衣人的出现耽搁了小半个时辰,唐府的人也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   天气寒冷,迟迟不见车马经过,大家都有些不耐烦了,尤其是已经出嫁了的大姐唐小珠。她嫁人之后体型膨胀了一圈,站久了更觉得累,便忍不住抱怨:“当初我和阮郎回门,可没让大家等这么久。”   唐夫人冷冷地嘲讽道:“你若也能嫁个世子,别说等半个时辰了,让我们等上一个时辰,我们也愿意。”   知道他们都看不起阮郎,唐小珠忍着恶气没发作出来。世子有什么好,让他们这么赶着去巴结,连一向不受喜欢的唐小宛也被抬得这么高。   唐小宛那个性子,家里还有谁不了解,乌鸦落在凤凰窝,但本质终究是只乌鸦。她可听人说了,那个世子就是个不好相处的,等唐小宛失了宠,他们还不得靠着她的阮郎。   远处渐渐驶来一辆马车,望风的下人边往这跑边大声喊:“老爷、夫人,世子、世子妃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唐雍立刻用双手扶了扶头顶的官帽,确定不会失礼之后,才有些紧张地搓了搓几乎要冻僵的双手,颤着声音嘱咐后面的妇人们:“小宛的身份今非昔比,呆会儿谁都不许乱说话!”   马车在他们前面停下,立刻有下人过来打开车门。   唐雍高声道:“下官恭迎世子、世子妃。”   其余人也一同俯身行礼。   唐小宛下了马车,在流光、流画的搀扶下走到唐府前,看着众人恭敬地样子,脑海里却莫名涌上来一些声音。   “我的好妹妹,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为林中的小动物们做些贡献。”   “唐小宛,你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竟让宁王世子看中了?”   “唐小宛,你即便想死,也得先上了宁王府的花轿!”   ☆、第37章 开始想他了 为冷洛轩的两个巧克力加更~   唐小宛出神的当口,唐小珠已经抬起头了,瞥见前面只站着她一个人,不由得开口:“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宁王世子呢?”   唐雍本来要斥责她不懂规矩,听得后半句却是一愣,忙抬起头来,一看,果然,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世子没跟你一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答话,唐小珠就扭着肥硕的身子站起来了,不屑一顾地嘲讽道:“嫁给世子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回门都没来。唐小宛啊,这世子都不来,你来干什么?”   “住口!”唐雍喝道:“都是一家人,进去说话。”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率先进去了。   唐夫人被两个女儿扶了起来,扫了唐小宛一眼,虽然被她身上的首饰惊艳到了,却意外瞥见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身上有灰,顿时摆起架子来,在众人面前数落她:“小宛,虽然你贵为世子妃,但规矩总该懂一些的。回门是件大事,你怎么能让全家人在严寒的天气里等你这么久?你怎能让父母给你行礼而不阻止?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说我们唐府没教好你规矩?”   唐小宛冷哼,从头到尾有她说话的机会吗?“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进去了。”   “你!”毕竟身份摆在那儿,又有不少人看着,唐夫人也没得寸进尺,却没给唐小宛什么好脸色,板着一张脸走了。   流光、流画对视一眼,虽然觉得世子妃委屈,却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世子只让她们来保护她,却并没有说别的。   唐小珠扭着并不灵活的身子挡住了唐小宛的路,笑意森然:“好可怜的世子妃啊,想必你在王府的处境也不好过吧?你瞧,我即使嫁了个不被看好的丈夫,可我依旧是唐家人,而你呢?嫁了个万众瞩目的世子又如何?一旦他不在啊,你在唐府依旧没有任何地位。”   唐小宛眉目平淡,“大姐,你当初过得好与不好,我似乎从未发表半句言论,如今你何必来挖苦我?”   “这当上世子妃之后果然不一样了,敢还嘴了啊。”唐小珠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可劲嘲讽她:“真是没看出来了,你以前的胆小懦弱都是装出来的吧?忍了这么多年,终于以为自己翻身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能扬眉吐气了?”   “不知所云!”懒得和她多说,唐小宛多绕了几步路进去了。   唐小珠还不甚服气地站在背后冲她指手画脚,却均被无视了。   唐府的客厅并不算大,摆上两桌便显得有些拥挤。因此外面一桌是男客,女眷则在里间。   顾初淮没来,大家都不用惺惺作态,早按照平日里的主次顺序坐好了。唐夫人身边倒是有一个明显的空位,唐小宛正要过去,却见唐夫人将手搭在了凳子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道:“这是你大姐的。”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唐小珠堵住了。   “珠儿,你做什么去了现在才来?”唐夫人佯装呵斥。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唐小宛的头顶,唐小珠眼里闪着璀璨的金光,微嘟着两片丰唇,“我好喜欢小宛头上的这支金钗,又高贵又大方,这翠羽的颜色也极好,就强拉着她欣赏了一会儿。”   “既然喜欢,就问小宛讨了来,何故让人等你这么久?”唐夫人看着唐小宛,脸上的表情不复先前的暗沉,眸中含笑,将里头的精光掩藏住,笑道:“小宛一向大方,这种好东西,她如今不知有多少,你是她亲姐,让她送一支给你也无妨。”   唐小珠喜滋滋地伸手,踮着脚去拔她的金钗,边动手边道:“真的?那我就收下了。”   虽然另一份记忆里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可毕竟不是亲身经历的,唐小宛也不觉得如何。如今亲眼见到这对母女有多不要脸,她心里气极,侧头闪躲。   来的时候故意戴了银钗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却不想顾初淮最后还是让流光、流画给她换成了金的。   以往的唐小宛遇到这种事,是从来不敢吱声的,更不敢动一下的。唐小珠根本没料到她有这个胆子,冷不防扑了个空,肥胖的身子根本刹不住,猛地朝着前面栽过去。   “啊——”   到底是人多,唐小珠还是被一大群人接住了。唐小珠受了些惊吓,立即抱着身边的人哭了起来:“不送就不送,唐小宛你怎么能推我?”   唐夫人的亲姐姐王姨母立刻指责起唐小宛来:“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小气?你姐姐嫁得没你好,你接济一下她,送她一根金钗子有什么了不得的?难道说你做了世子妃,就不打算认我们这一堆穷亲戚了?早知道你如此势力,我们也不必受邀过来给你撑场面了。”   唐小宛冷笑:“强盗逻辑!”她们分明是在动手抢!   “你越发了得了,现在连姨母都训你不得?”王姨母怒道:“我也看中了你头上的一根金钗,我看你敢不给我!”   她挽起外衣的袖子,粗鲁地冲过来,也学着唐小珠的样子来夺她的金钗。   “你敢!”唐小宛站在原地没动,大声喝道:“我这些首饰都是宁王妃为她儿媳妇准备的,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下!”   这话果然有效,王姨母的手本已越过她的头顶,却生生停了下来,脸颊上的横肉颤了颤,面上有讪色:“原来是宁王妃送的,难怪这么好看。”   唐小宛怒扫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却不想被几个丫鬟给拦住了,再回头,一桌人都过来了。   “金钗你舍不得,那你身上总该有别的好东西吧?小宛,让我们这群穷亲戚开开眼界,你不会介意吧?”王姨母的话一落音,她分明感觉到有好几双手在她身上摸。   妈的,这群臭不要脸的!“都给我让开!”   她也不再跟她们讲什么道义了,抬脚乱踹一通,终于踹开了一条路出来,也不顾众人哀嚎的声音,提着衣服下摆冲出去了。   大概是她出脚没分寸,伤到了几个人,身后居然没人追出来。唐小宛摸了摸头上的发饰,并没有少些什么,火气才消了些。准备回宁王府去,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这宅子是顾初淮提亲之后才搬进来的,而那个时候,唐小宛整日在房里寻死觅活的,除了大婚那天,就没出过房门。   不愿意原路返回,又没能在路上遇到半个人影,她胡乱地走,绕了好几个圈,最后居然到了荷花渠上。   渠道蜿蜒,两侧都是精致的抄手游廊,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依稀能看到冰层下面的枯叶,前面有一座小桥,她几步过去,半倚在木栏杆上,静静地发呆。   这大概是报应吧,她气走了顾初淮和楚清筠,却被人如此欺负。   顾初淮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肯定不会看着她受委屈的,若他在这儿,也不会是这个场面,如今就算想出去也找不到路。   想到这儿,竟然发觉有些想他了,唐小宛瘪了瘪嘴巴,低声骂自己:“真没出息!”   “你说谁?”声音清越,又带了些冰冷,关键是还耳熟得狠。   唐小宛欣喜地抬头,眼前的人清姿玉骨,可不就是顾初淮?“你怎么来了?”   顾初淮抬脚朝她走过来,唐小宛高兴之余还不忘朝他身后瞟了好几眼,却没看到楚清筠。不禁皱眉:“怎么没看到楚神医?”   是不是真生她的气,故意不来见她?   然而,顾初淮刚走到她身侧,却听见她问别的男人,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了木栏杆上:“你眼里除了钱和楚清筠,还有别人吗?”   未料他这一巴掌太猛,唐小宛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下的木头已被他掌力震断。她重心突然后移,直直地朝着冰面上栽下去。   “啊——救命啊!”   顾初淮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揪住了她胸前的衣服。   唐小宛松了口气,却又在此时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脸色剧变!   刺啦——原本结实的斜襟冬衣,竟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   ☆、第38章 她倒要看看,谁敢这么算计她   衣服突然破了,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唐小宛顿时绷紧了身子,动也不敢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对顾初淮道:“你快松手,快松手!啊——”   时间紧迫根本不容考虑,她只想着,即使掉进荷花渠里,也不能让顾初淮把她的衣服撕破了。   可她哪知这人那么听话,居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还没说完他就放了手。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唐小宛脑子一空,吓得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一会儿,却没有冰冷刺骨的感觉,她慢慢睁开眼睛。顾初淮的脸就这么闯入了她的视线。   他微躬着身子,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低乒阵圾。   唐小宛心里一慌,朝后退了一步。惊奇地发现,她居然站在桥中间,并没有掉下去。   但瞥见顾初淮看她时的眼神,双手立刻抱在胸前,低声嘟囔:“你看什么?”   似乎是懒得回答,他收敛了笑意,转身就走。   哪知,还没踏出一步,突然感觉自己的腰被缠住,温软的肉体紧接着贴上了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后怕,她在颤抖。   “放……”   “别走,让我靠一下,我腿软。”   唐小宛糯糯的声音盖住了他冰冷的声音,顾初淮微抿薄唇,最终没将那个字说出来。也没动。只是凉凉地问她:“这回看清我是谁了?”   知道这是拿上次的事来揶揄她,唐小宛的手依然没有松开的迹象,腆着脸笑道:“就算我再眼拙,也不会认错世子您的。”   早见识过她颠倒黑白的功力,可此时竟出奇地觉着这话挺受用,嘴角不自觉上扬。薄唇微动,扔出两个字来:“出息。”   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让她心安,也顾不得他会说什么,索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冰冷的脸也贴了上去。感觉到他胸腔里的震动,唐小宛洗吸了吸鼻子:“没出息就没出息,河水那么冷,掉进去会死人的。”   脸再度跟着震动了一下。她听到顾初淮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呵。”   说实话,这人眼神冷、脸也冷,可身子倒是挺热乎的,抱着他就像抱了个大火炉,全身都暖洋洋的,根本不想松开。   抱了一会儿,手脚都缓和过来了,唐小宛有些不舍地放了手,骤失的温暖让她心里也觉得一空。   顾初淮转过身来,面上依旧是冷若冰霜,俊眉微皱,伸手袭向她胸前。   唐小宛迅速朝后一躲,双手挡在前面,戒备地看着他:“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轻薄我。”   他冷眼扫过她平坦的胸部,嗤笑一声:“你也有值得本世子轻薄的地方?”   低头看了看,她怒:丫丫的,居然人身攻击?“那你还好这一口呢。”   个死断袖,还敢嫌弃她平!   顾初淮朝前一步,大手一捞,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拎了过来,再度朝她伸手。   唐小宛无力反抗,苦皱着眉,只能嚷着那句烂大街的台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公然调戏……”   “一头猪。”   唐小宛:“……”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等等,骂谁呢?   顾初淮松了手,冷冷地掏出帕子擦手,“先前谁碰过你?衣带被人割了都不知道吗?”   唐小宛刚想回击他的骂,听他后面一句,注意力立刻转移过来了,朝着摇摇欲坠的斜襟看过去,果然如他所说,盘扣处的裂口有一半是平整的。   她当即握起了拳头,咒骂道:“谁这么缺德,大冬天的割我衣服?她这是想活活冻死我啊!”   突然想到那群一哄而上抢她东西的女人,唐小宛气急,原来她们还有别的目的!   可恶,当时人太多,居然没让她发现,也不知是谁做的。   等等,唐小宛迅速在身上摸了摸,再度被气得脸色发青:“她们居然还顺手偷走了我的银钗和珍珠!”   “她们?”不止一个人?顾初淮拧眉,朝地面看了看,顺手捡起几根小木棍来,将暴走的唐小宛拉住。   “我要找她们算账!”居然敢抢她的东西,真是活腻味了。   顾初淮冷笑,伸手拉了拉外翻的衣襟,一副嘲弄的口吻:“你就这么过去?找谁算账?证据呢?”   “那怎么办?”   他突然朝前一步,微低着头,双手摆弄她的衣襟,用手里的小木棍将其固定住。   这个动作颇为暧昧,唐小宛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却忍不住绷紧了身子红了脸,心如擂鼓。“你不许……不许趁机占我便宜。”   “那你来?”   “我、我不会。”   顾初淮白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又继续固定下一个盘扣。   衣服几乎从领口撕到身侧,顾初淮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她胸前翻飞,很难不碰到什么。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唐小宛的脸烧的比衣服还红,侧着头不敢看他,更不敢看他的手。   却不知自己这一侧头,使得身子微挺,正好撞上他的手。   “别动!”顾初淮冷着声音呵斥。   她瞬间不敢动了,使劲想她的二百两银子来转移注意力,可是,脑海里却又不自觉地蹦出另外一个念头来:这二百两也是顾初淮给她的啊。   磨人的感觉终于过去了,她脸上的温度还没降,手里却突然一凉。   定睛一看,是顾初淮塞给她一把带鞘的匕首。鞘上的花纹精致繁杂,还嵌有宝石,眼睛瞬间被猫眼大的宝石点亮了。这把匕首比唐小宛出嫁那天拿的那把可好看多了。   瞧着她双眼发光的样子,顾初淮就有些后悔了:这个见钱起意的女人,他帮她做什么?可还是忍不住叮嘱她:“待会儿谁想拉你的衣服……轻薄你,你就用这个剁了他的手,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把玩着小巧玲珑的匕首,唐小宛头也不抬地回他。   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又顺着纹路摸来摸去,等她的眼睛终于从匕首上拔出来时,才惊觉地发现,顾初淮已经不见了。   糟了,她怎么忘了,她不会出去啊!   忙朝前追了过去,希望他还没有走远。   然而,老天仿佛故意和她作对似的,顾初淮能够轻易找到她,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揣着匕首如同无头苍蝇乱走,却稀里糊涂地走进了假山石中。   “还没找到么?早就叮嘱过你们,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现在可好?她好歹也是宁王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若在府里出了事,我看你如何跟世子交代!”   听到唐雍的声音,唐小宛原本想出去。可刚探身,就看到了跟在唐雍身边的唐夫人,她并不喜欢唐夫人,于是立刻躲在了石头后面。   唐夫人也很焦急,为自己辩解道:“妾身没说什么啊,那都是姐姐和珠儿说的。谁也没想到世子会来啊,而且一来了就找她。不是说唐小宛不受宠吗?”   “罢了,现在追究这些也没用,还是快派人手全府搜寻,也免得世子等急了。”   两人匆匆从旁边的小路过去了,并没有发现她。   他们说,顾初淮在找她?   明明是他故意丢下她的啊。   唐小宛不解,握着匕首在那发呆。顾初淮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等,他临走时说,有人要轻薄她?   瞬间想到了自己被人割了一半的衣服,顿时明白了。   难怪顾初淮骂她是猪,她居然以为有人割了她的衣服,是想害她掉进河里冻死她。   难怪她挣脱那群女人的掠夺,跑出来之后却没人追过来。   难怪这里到处都没人。   唐小宛恍然大悟,脑海里迅速脑补出一副画面来。   她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逼到角落,那男人欲对她行不轨之事,伸手将她的衣服扯破,然后,刚好有人经过,于是宁王世子妃衣衫不整与一男人私会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了……   后面的情景不用想也知道有多险恶,唐小宛怒睁着双眼,拔出匕首竖立在胸前。她倒要看看,花费如此多心思设计她的人究竟是谁。   半天没听到动静,唐小宛这才出来,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将匕首揣进袖子里,立刻沿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果然,她才走到路中间没有任何遮掩的地方,迎面就来了一个陌生男子。   应该就是他了。   唐小宛假装不知情,冲着来人颔首笑道:“抱歉,我是唐小宛,我貌似迷路了,能麻烦您带我出去吗?我会给你报酬的。”   男子长得中正,看上去也厚道,着一袭青灰色棉袍,身子臃肿,他挠了挠头皮嘿嘿地笑:“原来是宛儿表妹!你大概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张姨母的侄子,张启。你跟我来吧,大家可都在找你。”   “原来是表哥啊,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唐小宛假意逢迎。   张启嘿嘿地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似乎是在审视自己的猎物。他掩住眼里的兴奋,对唐小宛道:“难怪你出不去,你走错方向了,来,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哦,原来我走错了,真是幸亏遇上表哥了。”唐小宛假装不知,故意说话打消他的戒心,眼里却划过一道暗芒。悄悄握紧了袖里的匕首,仔细周围的动静。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们都在找她,为什么唯独这一处没有人来?   大概是早就设计好了,等张启得手之后,才会有人过来吧。   张启带着她回到假山时,对面突然传来了声音。“假山那边有人找过了没?你们几个跟我过去看看。”   似乎是约定好了的暗号,张启一听到声音,立刻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脸上不复先前的腼腆,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来:“宛儿表妹,对不起了啊。”   他一伸手果然是去扯唐小宛的衣服,就跟设计好了的一样。   “你要做什么?”唐小宛惊呼,迅速朝后退了几步,双手交叠在身上,警惕地盯着他:“表哥,你、你别乱来。”   “你不知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我本打算等你长大一些就上门提亲,可谁知被世子抢了先。我知道自己没法跟世子比,可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如今我想你想得身体都要爆了,我的好表妹,你就成全表哥吧~”张启一边说着,一边朝她扑过来。   然而,他丝毫不知道,唐小宛手里的匕首已经出了鞘……   ☆、第39章 说你是猪,还真不动脑子了   张启的手离她的衣服越来越近,那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唐小宛深吸一口气,突然将手从背后抽出来,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手则攥着匕首狠狠地朝他手臂捅下去。同时拼命大喊:“抢劫了!杀人了!”   然而,张启是被她的匕首伤到了,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重。   他见到雪亮的匕首时下意识地缩手,因此只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条半寸长的伤口。   不过,血从破棉衣里涌上来的那刻,唐小宛惊愕地发现,张启的眸子在瞬间变得血红。   他不顾手上的伤口,立即伸手夺凶器。   唐小宛死死攥住不给,但她却敌不过他力气之大,匕首很快落入了张启的手里。他握着匕首轻捂着伤口,双眸血红。盯着唐小宛,一步步逼近。   这下完了!怎么还没有人来啊?唐小宛心急如焚,心越跳越快。下意识地用余光瞟附近,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   顾初淮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可他有没有料到她打不过这个人啊!   在这么下去就不是丢了清白的问题,而是丢了命啊!   张启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但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拿着匕首,凶狠地看着她,不断靠近。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冲动啊。你要是伤了我,宁王府是不会放过你全家的。”边说边往后退。紧张得直咽唾沫,她实在担心,就算张启不主动持匕首刺过来,她也迟早会摔倒的。   然而,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成型,张启脚下一个趔趄,刀尖儿对准了她,朝她这边跌了过来。   卧槽,这下是真的完蛋了!   匕首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银弧。她吓得失声尖叫、然而,一道从天而降的人影让她的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   顾初淮只用了一脚,就将张启踹出去老远,而后神色淡漠地对着刚赶到的唐雍等人道:“此人刺杀世子妃,你看着办吧。”   唐雍脸上惨白一片,立刻指使家丁将人抓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抬起他的头一看,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你?”   张启挨了一刀,手臂上的血还没止住,又挨了一脚,脸色早已灰白,听到顾初淮的指控,忙摇头:“我没有刺杀世子妃,我没有!唐大人我没有!”   气得一脚踹过去。唐雍怒道:“你还狡辩,连我都看到你持刀刺向小宛,要不是世子来得及时,只怕你已经得手了。你、你简直该死!”   “我是冤枉的,误会!唐大人,这是个误会!”张启从地上爬起来,连连摇头否认:“我、我没想杀她,我是不小心摔倒了!”   唐雍将信将疑,只得看向顾初淮,“世子,这……”   冷冷一笑,顾初淮提醒他道:“你难道忘了,当时世子妃喊了些什么。”   脸色再度一变,唐雍忙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由分说让人将张启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持刀抢劫杀我女儿,纵使法律能容你,我也绝容不下你这种人!”   张启大惊,立即在人群中搜寻一个人的下落,看到她似乎有后退的意思,立即大声叫道:“婶娘救我,婶娘救我,我没想杀她!”   被他点到了名的张姨母脸色讪讪,硬着头皮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扯上自己。   可是事情根本不像她当初说的那么简单,这么大的罪名他怎么敢一个承担,不仅她没听话,反而更加大声嚷道:“婶娘,婶娘你快帮我作证,我真没有想杀她!我只是想吓一吓她!”   唐小宛一副后怕的样子,微缩着身子,仿佛还没从当时的阴影里走出来,对顾初淮道:“世子,你千万别听他的。当时张姨母不在场,怎么能替他作证?你不知道,当时他好凶,要抢我的金钗我没给,而且还拿了随身的匕首伤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抢去了匕首,还反过来想杀我,可把我给吓死了。”   顾初淮轻轻拍了怕她的背:“别怕。”   看了张姨母一眼,唐小宛继续捂着胸口道:“说到金钗,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张姨母向我讨要金钗,我没给。你说,这人口口声声要张姨母救他,叫着张姨母,是不是受了张姨母的指使,抢不到东西就杀了我?”   张姨母脸色剧变,忙摇头否认:“不是我,我没有……”   然而,张启却不干了,立即道:“婶娘,明明是你让我过来……”   “你住口!”张姨母迅速打断了他的话,不过,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明白了。   唐雍愤愤地指责她:“枉我将你们当做亲戚,你们却为了一根金钗谋害我的女儿,简直狼子野心!”   唐夫人动了动嘴巴,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让他把话说完。”顾初淮吩咐。   “是。”唐雍一脚踢在了张启的肩头,“你继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架不住这个阵势,张启全招了。低乒史血。   “是姨母告诉我,宛……世子妃一个人在后院里,让我悄悄前来……”他突然抬头喊冤:“我只是听了姨母的话,想欺负她。可没想到她拿匕首伤了我,还大喊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一气之下只想吓一吓她,并没有真的要杀她,我真是摔了一跤。”   唐夫人略有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摇头:“你跟我说世子是大人物,要我将所有人都调到前院伺候,竟然是为了陷害小宛。小宛好歹也是我的女儿,你是我姐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唐雍听得又是一惊,脸色铁青,指着张姨母道:“我还道你见利忘义,却不想你心思如此恶毒。小宛已经嫁给世子,你却在暗地里出阴招要损她清白。我们唐家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怨,让你用如此不堪的手段对付我们?”   面对唐雍的指责,张姨母瑟瑟发抖,不敢反驳。她绝对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会失手。   顾初淮大步上前,走到张姨母的面前,面无表情地问她:“谁指使你的?”   “我……我不知道,那人前天晚上突然来我家里,带走了我儿子,他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他就、他就杀了我儿子。”她双手捂着脸,痛哭不已,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伸手去抱顾初淮的腿,却没想到他让了一步。   张姨母扑了个空,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额上顿时青紫。她顺势对着顾初淮磕了好几个头,悔不当初:“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民妇再也不敢了!民妇也是被逼无奈啊!”   顾初淮丝毫不为所动。   张姨母没办法,只得去求唐小宛:“小宛,小宛,我是你姨母啊。求你帮我给世子求个情,我保证不再犯了。”   原本还觉得她挺可恶的,可是听她这么一说,唐小宛反而有些可怜她了。“世……”   顾初淮见她还在站原地,拧眉让她过来,唐小宛苦着脸摇头:“走不了,我腿软。”   他侧着脸对唐雍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下官知道。”唐雍拱手哈腰道:“下官一定不会让世子妃受到任何委屈,世子请放心。”   言毕,立即让人将张姨母和张启二人带走了。   唐小宛:“……”   唐雍讪讪地道:“在下官的府中竟然出现这样的事,下官难辞其咎,还望世子责罚。”   “这不关你的事,你们先下去。”   “是。”唐雍立即带着唐夫人等人走了,下去之后,自然免不了将他们斥责了一顿,尤其是唐夫人和唐小珠。   见人都走了,唐小宛兴冲冲地招手喊他过来:“快来看啊,我捡到银子了。”   弯下腰将拇指盖大小的银块拾了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喜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顾初淮:“……”难怪不肯过来!   “应该是张启掉的,可他那么对我,我决定了,不还给他。”   冷眼看着她,顾初淮道:“是我扔的。”   唐小宛:“……”这个败家爷们,连银子都扔!   当然,这话是不敢放在明面上说的,唐小宛抱着他的胳膊嘿嘿的笑:“那你要下次要扔的话,扔给我呗,也省得浪费了。”   顾初淮没说话,盯着她的手看。唐小宛识趣,立刻将手放下来,却还是巴巴地看着他。   他无奈,只好解释道:“你以为他有那么容易摔倒?”   唐小宛终于明白过来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暗算他!”   他冷哼,不用些手段,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招了?   “那你还要杀了他们,是不是太……”见那双眸子里泛着寒气,唐小宛忙咽下到了嘴边的话,改口道:“高明,世子您真是太高明了!”   顾初淮不置可否,冷冷地道:“有拍马屁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一想,幕后之人是谁。”   “还能有谁?”唐小宛将双手握成了拳:“宁王妃那个老妖婆,我都出王府了她还阴魂不散。哼,我迟早要让她变成真正的阴魂!”   冷笑一声,顾初淮道:“说你是猪,还真不动脑子了。”   唐小宛:“……”   难道不是宁王妃?   怎么可能啊!   ☆、第40章 秋后算账   唐小宛还真想不出来,除了宁王妃还有谁能干出这种事来。可惜啊,知道的那个人却摆着架子不肯告诉她,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了。   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很快跟上去了。   顾初淮走得很慢,慢得唐小宛跟在后面腹诽:骂她是猪,那他就是乌龟。   突然,被她骂了的人停了下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她:“不打算带我四处走走?”   她自己都不认识路,怎么可能带他转?唐小宛嘿嘿地笑:“这里跟比王府差远了,没什么好看的。”   “你不会不认路吧?”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唐小宛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眼睛,摊开手,哈哈大笑:“怎么可能?这儿可是我的家啊。”   “带我去你的闺房。”   唐小宛:“……”   “不愿意?”顾初淮眯起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唐小宛局促不安。眼珠子到处乱转,很快想好了一套说辞,理直气壮地道:“不是不愿意,也不是不认路。而是我忘了。”   “忘了?”眼睛眯得更细,语气有些不屑。   “对,就是忘了。”她看着他的眼睛,也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眯了眯,道:“还忘了许多重要的事儿。比如那个模糊的树林以及树林里的男人,还有之后发生了什么。”   听见他手上的关节作响,唐小宛突然笑了:“前段时间,我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似真似幻,仿佛是有另一个人亲身经历过的,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梦。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无论我怎么去回忆,都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再也进不去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觉得唐小宛也有他看不透的时候,双手缓缓松开。   她不像唐雍的女儿。却是唐雍的女儿;不像他第一次见到的唐小宛,却是唐小宛。   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连他都看不懂。   良久,他终于放弃,只道了声:“该回去了。”   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小宛陡然松了口气。好险,她真怕顾初淮又掐她脖子。低坑巨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里顾初淮对她似乎比在王府要上心许多。   跟他到了大厅,唐雍他们都在,与她第一次进来时不同,这一次,所有人都是站着的,站得笔直而恭敬。   唐雍立即过来禀报先前的事情处理结果。却被顾初淮摆手拒绝:“不必告诉我。”   这两人还不配让他知道。   唐雍讪笑,立即道:“先前不知世子要来,因此……”擦了擦头上的汗,立刻说道:“饭菜都已经热好了,请世子入席。”   顾初淮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你是让本世子,吃剩的?”   “下官不敢,是下官失误了。”唐雍大骇,立刻给下人使眼色,让人将厨房所有的菜都倒掉,又忙对他说道:“下官这就安排,世子稍等。”   顾初淮在一贯属于唐雍的位子上坐下,有下人奉茶过来,他端起杯子闻了闻,立刻皱眉,嫌恶地将杯子推开。   唐雍紧张得要死,忙着招呼人去买茶叶,可高座上的人永远摆出一副挑剔的样子,对什么都不满意,也不发话,只是皱眉。   一连折腾了好几遍,唐雍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唐夫人去问唐小宛,唐夫人将她拉到一边,悄悄问她:“小宛,母亲可求求你了,世子的口味到底是什么?”   现在开始求了?先前的高姿态哪去了?唐家的人将她当成以前的唐小宛欺负,可惜,她却不会逆来顺受。“我心情不好的食盒记性就很差,刚刚被人偷了我五根银钗,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   唐夫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立刻去找唐小珠,哀求她将银钗交出来。唐小珠虎着一张圆脸,低声喝道:“我只拿了三支啊!”   “我警告你,要是为了两根银钗而误了你父亲的前程,你以后就别进唐府一步!拿出来!”唐夫人厉声喝道。   唐小珠委屈得不行:“可我真没拿!”   “我是你亲娘,我还不了解你?她可说是被人偷去了,若是呆会儿让世子知道了,你就等着被判刑吧!”唐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唐小珠实在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可她身上哪有多的两根银钗,无奈之下,唐夫人只好拿出自己的补了上去,心里忐忑极了。   唐小宛摸了摸,确实是五根,心里只觉得嘲讽地很。顾初淮在与不在,差别可真是大啊。唐小珠以前从原身那儿拿的东西,又岂止两根银钗,她没全要回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小宛,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没?”唐夫人腆着脸问她。   她点头,按照约定,过去问顾初淮。“你是不是在替我出气啊?我已经好了,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顾初淮冷冷地看着她:“我做事需要你教?”   唐小宛:“……”   世子一意孤行,她根本阻止不了。   无计可施,唐雍身上的汗出了一层有一层,明明是大冬天,可他却觉得头顶如同悬着烈日;唐夫人急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唐小宛朝那些坐立不安的女眷们看了一眼,不禁好奇:“怎么没看见三姐?”   唐小宛的三姐叫做唐小眉,可她自己嫌这个名字不好听,硬是改成了唐晚媚。记忆中的她长得到是不错,只可惜心肠歹毒了些。   “她,有事。”唐夫人心知自己的好女儿曾经做过些什么,生怕唐小宛会怎样,立刻心虚地看着她。   唐小宛顿觉无趣,瘪了瘪嘴巴。本来还想借着顾初淮的威风,帮以前的唐小宛讨一笔账回来,可惜了,她竟然不在。   唐雍好不容易熬到了上菜的时间,终于松了口气,然而,顾初淮依旧没让他好过。满桌的菜,他只扫了一眼,便侧过脸去,狠狠地打击了他们一番:“难怪世子妃今天没上桌。”   唐雍吓得立刻趴在地上,连句辩解的话都不敢。   顾初淮冷笑道:“您是我岳父,让您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若是传了出去,人家岂不骂我?”   唐雍跪也不是,起也不是,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趴在地上。   唐夫人双腿一软,想到她斥责唐小宛的那些话,差点也跪了下去:他居然连这句话都知道?   大厅里人人自危,谁都明白,世子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然而,就在大家都绷紧了神经,等着顾初淮大发雷霆的时候,楚清筠却和唐晚媚一同走进来了。   ☆、第41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楚清筠一进来便发现里面的情况不太对劲,见到唐雍趴在地上,顾初淮脸色阴沉,更是匪夷所思。“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他大概也明白了。过去将唐雍扶了起来,“世子不苟言笑,可能看上去有些严肃,但没有任何恶意,唐大人请起。”   唐雍战战兢兢地起来,偷瞄了一眼,见顾初淮没发怒,这才松了口气,向楚清筠解释道:“大概是府里的厨子做菜不合世子的胃口。”   楚清筠扫了桌上的饭菜一眼,确实没人动过,便笑道:“这点小事。唐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世子一向挑剔惯了,您不必迁就他。我瞧着就挺好的,还没进来便闻到了香味,看上去色泽鲜润。应该好吃。”   唐雍苦笑:你说好有什么用,世子不满意,可还不是白搭。   “忙了大半天,看到这些,我也饿了,唐大人应该不介意在下过来蹭一顿饭吧?”   “不介意不介意。”唐雍说完又看了顾初淮一眼:“只是……”世子没发话,谁敢坐下吃?   但楚清筠敢,他不仅坐下了,还尝了一口鲜汤,满意地点头:“味道还不错,只是凉了些。唐大人,汤都快凉了,让大家上桌吃饭吧。”   唐雍不敢答应,只得偷偷去看顾初淮的脸色。   楚清筠无奈,“世子不吃,你就让所有人都饿着?连世子妃也不让吃了?”   “下官岂敢。”唐雍嘴角抽搐。   唐小宛听楚清筠提到自己。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你没生我的气啊。”   楚清筠笑道:“我都快忘了,你怎么还记着?”   她委屈地瘪了瘪嘴巴:“你明知道我在这儿,却不来见我,我以为你还生我的气。”   “不会啊。”他笑得真诚:“只是有事耽搁了。”   说罢,转过头去。目光温柔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唐小宛也跟着看过去,却见唐晚媚正羞涩地红了脸,不敢回应楚清筠的目光。   唐小宛倒吸一口冷气,再度看向了楚清筠,他依旧看着那边,嘴角微扬,梨涡浅浅,仿佛绽了一树的梨花。   从没看见过眼神如此沉醉的楚清筠。就仿佛,仿佛是坠入了爱河一样,眼里只有一个人,而却不到其他人一般。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也吓了一跳:楚清筠喜欢唐晚媚?瞬间想到他和唐晚媚一起进来的事,先前她问唐晚媚的去哪了,唐夫人也说是有事,这么说,楚清筠是来找唐晚媚的?   心里钝痛,然而,她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顾初淮怎么办?   她撇过去,果然看到世子爷阴暗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不过是楚清筠当做自己的人生目标,还没彻底爱上他,都觉得心痛,顾初淮岂不是更难过?   果然,世子爷在“背叛者”和“第三者”公然眉目传情的时候,终于受不住站了起来,走过来粗鲁地拉起唐小宛朝外走:“我们回去!”   唐小宛惊愕: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将移情别恋的楚清筠打一顿,或是警告唐晚媚不要再接触楚清筠吗?   提到唐晚媚,唐小宛忙伸手去推顾初淮:“你等等,我还有话还跟楚神医说啊!”   未料,顾初淮听到这话反而更生气,脚步更快,拖着她很快出了唐府,将她扔上了马车。   她还没坐稳,顾初淮欺身而来,紧盯着她的脸,目光灼人:“你眼里当真只有钱和楚清筠?”   脸上的绒毛都快被他烧没了,后背是车厢,避无可避。唐小宛被迫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感觉出一丝受伤的意味来,不由得惊讶:“你是不是吃醋了?”   顾初淮一愣,迅速推开她,没在多问。   唐小宛无奈地摇头,吃醋就吃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早就觉得他和楚清筠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纯洁的关系了。   可是,背叛他的人是楚清筠,他干嘛摆出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真是有病!   不过一想到楚清筠被唐晚媚掰直了,她也觉得可惜。这人啊,啥都好,就是眼光不太好,她明明比唐晚媚好多了。   她还是不明白,楚清筠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看上唐晚媚?   如果顾初淮没及时将她拉走,她将唐晚媚的劣迹告诉楚清筠,说不定楚清筠就回头了,可惜啊,他不让说,也活该他现在黯然神伤。   摸了摸腹部,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腕,缩在角落里的唐小宛心里无比怨念,她想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短短几天时间,她这伤口都不知道裂了几次了,而且每一次都和顾初淮有关。   幸亏以前的那个唐小宛死了,不然,迟早也是被他折磨死的。   也只有她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才会忍受这些苦楚,想要拼命地活下去。   顾初淮突然抬手敲了敲车厢,马车缓缓停下来,流光和流画上来了。   流画手里捧着一套冬衣,走到唐小宛面前,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冷清:“世子妃,奴婢帮您换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流画没动,顾初淮这时道:“拿些药给她。”   “是。”流画将衣服放在软垫上,去拿药了。   唐小宛展开衣服一瞧,居然和她身上的这套一模一样,这才记起来自己的衣服破了。   不过,她并没有对顾初淮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行为感恩戴德,哼!   流画将止血散,活血膏,去痕膏都摆在唐小宛的面前,便退到车厢前面去了。   顾初淮吩咐流光:“开始。”   然而,却被唐小宛以为是说自己,她皱了皱眉:“你不下去,我怎么开始换?”   深吸了一口气,顾初淮指了指后面:“站过去。”   两个丫鬟立刻挡在两人中间。   唐小宛看着两人中间的细缝,还是不满意:“你就不能出去吗?”   流光察觉到世子气息不对,赶紧道:“奴婢已经查证过了,张王氏的话半真半假。她到处跟人吹嘘说是世子妃的姨母,才被人盯上。两天之前……”低坑讽技。   “张王氏就是张姨母?”唐小宛在后面询问。   “……是。”   顾初淮冷冷发话:“在她说完之后换好,不准插嘴。”   唐小宛:“……”   流光继续道:“两天之前,一个黑衣人潜进张家的院子,给了张王氏二十两银子……”   “可是我解不开。”   顾初淮揉了揉头皮,烦闷地道:“算了,你们下去。”   唐小宛后知后觉:“别走啊,那黑衣人是谁派去的?”   可惜两人根本不听她的,直接退下了。   顾初淮眼神阴鸷,看得唐小宛头皮发麻,她朝后缩了缩,身子紧抵着冰冷的车厢,“好吧,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双手捂着嘴巴,继续看着他。   顾初淮仍盯着她,唐小宛只好道:“那我下去总行了吧。”   他依旧看着她,弄得她心里直发毛,也不知他到底想怎样。“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冲我发泄吧。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   眼神终于松动,顾初淮打开车窗朝外面看了一眼,点头道:“嗯。”   唐小宛:“……”她怎么有种被人坑了的感觉?   ☆、第42章 您这是要变性吗   有免费的午餐吃,谁都高兴。   顾初淮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将她拉过来,亲自帮忙解了衣服上的结,又伸手要帮她脱衣服。   唐小宛脸红耳赤。忙推开他的手:“别,我自己来。”   他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唐小宛立刻头降:“嘿嘿,您高兴就好。”心里忍不住想,这打击着实有些大啊,都快变性了,当然,是性格的性。   “伤口还疼么?”   冷不防他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唐小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去,好温柔啊。   “我问你话。”   唐小宛无奈地耸了耸肩。这大概就是贱的,她还是习惯世子爷这么跟她说话。“还好,不怎么疼。”   说话间,外衣已经脱下来了。他的手还没停,唐小宛一惊,“你要干嘛?”   “上药。”   上一次的阴影还在,唐小宛摇了摇头:“这怎么好意思,我……您高兴就好。”   顾初淮只用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能逼得她改口,唐小宛在心里想,这失恋的心伤可不是两三天就治愈的,难道她要天天这样忍受这位爷的摧残?   她突然觉得,为了自己的幸福,是不是还得撮合他和楚清筠啊?   伤口处还有血迹,顾初淮拿出帕子擦了擦,这才开始上药,不过在触到伤口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   唐小宛的改变似乎是上了花轿之后,但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那么是这一刀让她有所领悟吗?不然,他实在想不通。婚前婚后的唐小宛为何判若两人。   伤口上完药之后有些凉,顾初淮很快将衣服拿过来帮她穿上,唐小宛这次识趣没再拒绝,或许顾初淮对她是有歉意的。   马车停在醉仙楼的门口,站在门口都觉得里面气派华贵,唐小宛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随便吃点不好吗?这里应该挺贵的。”   “不贵。”   好吧。估计两人也吃不了多少。   顾初淮率先走进去,老板很快便出来了,直接熟门熟路地将人引到了三楼的雅间。   “茯苓乳鸽汤、三鲜豆腐羹、七宝珍鸭、糖醋排骨……”   每一个菜名都听得她肉疼,唐小宛忙打断他:“糖醋排骨不要了,吃多了酸对身体不好。再说,咱们的菜也够多了。”   顾初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将糖醋排骨换成了红烧排骨,又点了几个素菜。一共八菜一汤。   看着一大桌的菜,唐小宛嘴角狠狠地抽了几下。好吧,看在他失恋的份上,她原谅他。   据顾初淮说,茯苓乳鸽汤是最贵的,唐小宛一点没客气,将整锅汤喝得一低没剩,又吃些了主食填肚子。顾初淮似乎只是来花钱的,只动了几下筷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她吃。   肚子吃得圆鼓鼓的,但桌上还是有不少的菜,她问顾初淮:“能带回去么?”   顾初淮冷笑:“不能。”   “你要是嫌丢人,那我来好了。”唐小宛心疼至极,这么多菜,也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你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说罢便起身出去了。   唐小宛不舍地看了一眼,也只好跟着走了。   结账时,老板笑眯眯地问:“是按老规矩记在账上吗?”   “不用,她给。”   老板立刻转向唐小宛:“一共十二两银子。”   “多少?”唐小宛嘴角一抽,“二十两?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吃那么多?”低阵岛扛。   “世子和世子妃是没有吃那么多,可是你们不止两个人啊。”老板指了指她后面。   扭头一看,确实不止两个人,连车夫等随行的算在内,一共十几个人。   她将顾初淮推到一边,欲哭无泪:“我只说请你一个人啊。”   “可我吃饭必须带上他们。”顾初淮看着她,道:“你不是说,只要我高兴就好?”   默默地点头,心里却在吐血,她根本没带那么多钱啊。“那你能不能先垫着,我没带那么多钱。”   斩钉绝铁地回答:“不能。”   唐小宛只好将身上的碎银子都拿了出来,却远远不够,又加上了两只银钗,可老板却摇头:“这两支做工不精,恐怕值不了那么多钱。”   将自己的钗子贴上了两支,才得以从醉仙楼走出来。   她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吃饭了!   顾初淮是高兴了,可她很不高兴,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直到,他将腰间的佩玉扔过来。“赏你的。”   唐小宛忙用双手捧了接住,世子爷的东西一向都是好的,这个用不着怀疑。翠色的玉温凉如沁,里面仿佛有水盈动。唐小宛立刻咧了嘴问他:“这个能值多少钱?”   当即怒目,顾初淮恶狠狠地道:“你敢把它卖了,我就打断你双手双脚。”   这么重要啊,唐小宛即刻表态:“你放心,我绝对不卖。”   没有手脚以后还怎么数钱赚钱啊,坚决不能卖!仔细地用手帕包好,放在怀里,唐小宛这才笑了,这出门一趟,可总算没亏。   看着她将玉贴身收好,他面色这才和缓了许多。   到了王府,两人的心情还都算不错,然而,下车之后,就看到两个不想看到的人,心情顿时受到影响了。   见他们下车,顾初华和柳悠悠立刻迎了过来,均是一副关切担忧的样子。顾初华道:“听说大哥在路上遇刺,没伤到哪儿吧?”   “你怎么知道的?”   顾初华解释:“巡防李大人去柳府拜访时,我们还没走。听他说那些黑衣人都是死士,我们担心大哥的情况,所以立即赶回来了。为了免得父王和母妃担心,还没将此消息告诉他们。”   柳悠悠也走到唐小宛身边,问她的情况,眼睛却盯着她的衣服看。   “我也没事。”唐小宛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刚准备要走,柳悠悠却捏着帕子指着她的胸前,道:“大嫂的衣服脏了,我帮你擦一擦。”   她低头一看,果然有一滴油渍,大概是吃饭时不小心弄上去的。可她还没答应,柳悠悠的手就拂过来了,用力地在她衣服上刮了两下,似乎是在检查什么。   唐小宛当即反应过来,迅速后退几步,眯着眼睛盯着她:“是你!”   ☆、第43章 你的脑子是用完就扔?   柳悠悠慢里斯条地收回了手,微微一笑,嘴角梨涡浅浅绽放:“大嫂说什么?什么是我?”   装?唐小宛也会,顿时眯起眼睛笑:“哦,是这样的。今天在唐府听到我一个姨母说。柳丞相有个女儿,长得国色天香,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只是不知道她的芳名。我当时就疑心,她说的是弟妹你了,这不,直到见面才觉得,肯定是你。”   柳悠悠笑着摇头:“大嫂这回可说错了,你那位姨母说的,是我三妹。”   唐小宛惊讶:“啊?难道弟妹这样的妙人都担不起这个评价?”   “大嫂若是见过我三妹,就不会这么说了。”柳悠悠笑吟吟地朝王府门口招了招手。又道:“三妹仰慕大哥已久,今早回禀了母妃,便将她也带来了。”   她说完又转身看着门口,那边正缓步走来一位美女。   此女娉婷袅娜。举止斯文,走路时裙摆不动,只有头上的金步摇微微晃动,发出闪闪金光。她与柳悠悠有七分,但没有梨涡,也比柳悠悠诗书之气更为浓郁。   她过来之后,朝顾初淮和唐小宛行礼,动作到位一丝不苟。“柳丝丝见过世子,世子妃。”   “嗯。”顾初淮点头。   柳悠悠道:“三妹要在府上叨扰几日,恐有麻烦之处,请大哥、大嫂见谅。”   顾初淮没答话,看了唐小宛一眼,拉住了她的手,面上微微不悦:“手这么凉,跟我进去。”   这还是他头一次拉她的手,是牵着她。而不是用拖的。宽厚的手掌很温暖,唐小宛没有挣扎,朝着三人点头一笑,跟着他走了。   柳丝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初淮的身影,直到两人进了王府,被墙隔绝。她才轻声问道:“他们的感情很好吗?”   没等人回答,她又道:“那没关系的。”   柳悠悠莫名一笑,掩住眼里的阴狠:“走吧,我们也进去。”   遇刺的事还是被宁王知道了,得知消息时候,他第一时间过来看望他们,宁王妃声称不舒服没来。   顾初淮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用流画打来的热水泡了泡手。边用帕子擦干边道:“只伤了几个护卫,他们死了三十六。”   “何人指使?”宁王脸色隐隐有怒意。   “不知道。”   “简直胆大包天,我亲自去找李恪,一定要追查出这事的幕后人来。”宁王又气冲冲地走了。   顾初淮冷笑,转身去了里间。唐小宛将房门关上,跟了进去,道:“我知道是谁了,是柳悠悠!”   “终于长脑子了!”   唐小宛哼了一声:“她刚才在门口应该是想检查我的衣服,明眼人都能知道是她。”   还好她换衣服了,不然柳悠悠肯定想用这事做文章。   顾初淮点头,他让人将唐府的消息封锁起来了,有人急着想知道,自然会过来查探。   “亏我还一直以为是宁王妃,没想到她那么记仇,我不过骂了她一句,与她再没有瓜葛,她居然用这种办法来害我。”   顾初淮没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她的机会,再度嘲讽:“你是用完就扔?”   她不解:“什么用完就扔?”   “脑子。”   唐小宛:“……那你说是为什么?”   “她担心你比她先怀上孩子。”   唐小宛哈哈大笑:“这个完全不用担心好么……”   意识到顾初淮又在瞪她,她立即道:“她真恶毒!”   经他这么一提醒,唐小宛倒是记起来了。当时楚清筠来过了,她告诉宁王妃,顾初淮的病是可以治好的时候,柳悠悠也在。   她和顾初淮同床但没圆房,柳悠悠担心她先怀上孩子,才会在这个时候下手。如果她的清白毁了,一个多月之后又有了孩子,说不定柳悠悠还能诬陷孩子是别人的。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备孕,且完全不用担心他们这边了。   唐小宛摇头:“这个宁王妃和柳悠悠果然是一丘之貉,难怪她们那么投缘。”   顾初淮冷笑不语。她们有共同的追求,自然会同气连枝。   “可是,她们好像又来了一个帮手啊。”柳悠悠还说这个帮手仰慕顾初淮,看来也是冲着他的。   她突然觉得顾初淮真可怜,要不是有自己帮忙,他就得应付三个女人了,而且这三个女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然而,顾初淮并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坐在了案桌前,又开始研墨。   唐小宛还有一事不解,赶紧跑过去献殷勤,“你怎么知道这一次设计陷害我的人,是柳悠悠而不是宁王妃?”   “自己想。”   摇头:“我才不要,想不出来的话,你又要骂我是猪了。可我又不像你一样天资聪颖,还对宁王妃的性情十分了解,我怎么可能想得到?”   顾初淮翻出那本女诫扔给她:“抄二十遍你也聪明了。”   唐小宛拒不接受,还朝他翻了个白眼:“傻子才信。”真抄二十遍她就更傻了。   记忆里面是有这些三纲五常、三从四德的,可她才不要接受,这对女人来说太不公平了好嘛?   顾初淮并没有强迫她,拿了一直狼毫开始练字。   唐小宛觉得无聊,想到了自己临出门前交给小香、小玉的事,忙将两个丫鬟找来了。“有没有找到?”   两个丫鬟都摇头:“没有。”   唐小宛叹了声气:“那算了吧,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的。”   见她们脸蛋红扑扑的,她将身上唯一的那根银钗掏出来塞到她们手里:“我就剩这一根了,你们拿着吧,然后去暖一暖身子,可别冻着了。”   从唐小珠那儿敲诈来的两根银钗原本是打算赏给她们的。   她们哪里敢收,忙推辞不肯要。低阵亚巴。   “拿着吧,我这人不怎么大方,赏你们东西估计也就这么几次,赶紧收了,不然我一会儿就改主意了。”   两个丫鬟诚惶诚恐,只好接了。   她们走后,唐小宛又回了里间。顾初淮将她们的对话全听在耳里,手没停,问她:“你要找什么?”   并不想告诉他,于是唐小宛假装没听到。   顾初淮将笔搁在架子上,望着她,道:“你最好不要自作主张,说,你在找什么?”   “就一个破碗而已。”唐小宛嘟着嘴,十分不满。为什么他要知道她所有的事,却有很多事不肯告诉她呢?这太不公平了!   “破碗?”顾初淮拧眉,随即拍桌站了起来:“你别告诉我,你在打鸳鸯纹碗的主意。”   唐小宛撇了撇嘴:“我只是想看看,宁王妃会不会将那个碗扔了。我看过了,那个碗很好的,若是能修复好,说不定能卖一大笔银子。”   顾初淮额上青筋暴起,他到底是娶了个多贪财的女人!“你让那两个丫鬟去宁王妃的院子了?”   见他如此郑重,唐小宛也不得不紧张起来,赶紧说了实话:“没啊,就在她院子前面,没进去的。要不是今天得出门,我是打算自己去的。”   “蠢女人!”顾初淮立刻动身,撩开帘子出去,唐小宛紧跟着他身后:“到底怎么了?”   “你哪都不准去。”他回过头来喝住她:“赶紧给我打消这个念头,不然,那两个丫头迟早得被你害死。”   顾初淮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唐小宛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会有这么严重吗?   ☆、第44章 智斗柳三姑娘   顾初淮将事态说得太严重,又这么出去了。在他没回来之前,唐小宛坐立难安,生怕因为自己而真害死了小香、小玉。   两个丫鬟虽然懦弱胆小,但对她是言听计从。若是为了她的一己私利而害了她们。她万死难赎其罪了。   她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再乱动一步,生怕又要做错事了。   顾初淮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在外面染的。   “怎么样了?真有那么严重吗?”一看到他,顿时跑过去询问情况。   哪知他根本不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跨过去了。   唐小宛心里更是着急,立刻跟上,见他伸手去拿紫砂壶,识趣地赶在了他的前面将茶壶拿住。讨好地道:“水是冷的,我现在就去换。”   换好了热水又泡了杯香茶亲自递到他的手里,顾初淮瞥了她一眼,接过来顺手放在桌上。抖了抖袍子,坐在一旁。   “求你了,告诉我吧,真的会有那么严重吗?”双手合十,将他当成救苦救难的菩萨拜了几拜,可他依旧不为所动。   “要不我帮您捏捏肩、敲敲背?只要你告诉我,我给你为奴为婢当牛做马都行。”还是没理她。   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唐小宛实在没办法了,转身出了内屋,边走边道:“我自己去找她,我就不信她能将我吃了。”   “站住!”   唐小宛转过身来,委屈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捏吧。”   兴冲冲地跑过来,双手在他肩上按捏,唐小宛刚想说话,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住:“不许说话。”   只好抿紧嘴巴。继续帮他按摩,也不知道力道合不合适,她偷偷探头去瞧顾初淮的脸色,却发现他正闭目养神。   哎,谁叫她有求于他呢,只好继续手上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有点酸,可顾初淮还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唐小宛正想着他会不会睡着了,又探着身子去瞧。哪知,她的脸刚转过去,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嘿嘿,您继续。”一团白雾在两人之间散开,将他的渲染得有些迷离。   “她病了。”   唐小宛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应该是宁王妃。“病了就该找大夫啊,难道她还能将病怪到我的头上来?”现在是冬天,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要紧,何况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宁王妃损失惨重,也许是受不了打击而病的呢。   顾初淮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犀利得让唐小宛有种不好预感:“她不会真怪到我的头上吧?”   “她肯定会报复。”别的说不定,但这是毋庸置疑的。   唐小宛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都怪我,今早宁王妃损失了陈嬷嬷,她一定会怪到我的头上,我居然还让两个丫鬟去她那边……那我们要不要将小香、小玉送走?”   顾初淮斜睨了她一眼。唐小宛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举动,这么做,不等于心虚了吗?可是,她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宁王妃对她打击报复吧?“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继续捏。”   “……”   他终于没卖关子,又吐出了一个字:“等。”   “……”说了跟没说一样。   抱着“宁王妃肯定斗不过他们”的侥幸,她真的等了两三天。然而,宁王妃却抱病不出,没有任何报复性的行为。   唐小宛一咬牙一跺脚便做出了个决定:担心是多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宁王妃发招了再说。她还不信她一个现代精英,还制伏不了宁王妃?   这两天里,天气越来越严寒。王府地面上的积雪还没化尽,路上湿滑,没人愿意出门,唐小宛整天窝在屋子里,抱着手炉取暖。顾初淮也懒得出门,在腿上搭了张貂皮毛裘,坐在榻上看书。   唐小宛百无聊赖,又不敢打扰他,只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默默地念叨着:“一,二,三……三十九,四十……九十八,九十九,来了!”   果然,丫鬟过来敲门,在门外通报:“世子妃,柳姑娘来了。”   自从柳丝丝住进王府的第二天开始,每天必来她这儿报到,而且都是趁着顾初淮在才来。今天居然比前两天迟了些,但终归是来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人家一娇弱的小姑娘求见,她也不好意思拒见,可是这位柳姑娘似乎与她特别投缘,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哪怕世子中途出去了,她也能拖到他回来才走。   短短两天的时间,唐小宛已经和她交手好几个回合了。   唐小宛并不讨厌她过来,相反,还有些期待。因为某人对柳姑娘的纠缠不厌其烦,很快便与唐小宛达成共识:挡一次,一两银子。   有银子赚的事,唐小宛总是乐此不疲的,兴冲冲地跑去开门。然而,顾初淮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半盏茶。”说完便下了榻,转身去里间了。   “得令。”门一拉开,便见丞相府三小姐凄楚地站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她身上裹着华丽的掐金丝翠羽大氅,随着她的轻抖,翠羽也在抖,像极了一只将要开屏的孔雀。   “三小姐又来了,路上肯定冻坏了吧,快进来暖一暖。”唐小宛笑着招呼她进来。   柳丝丝笑得得体合宜:“再冷也不能废了规矩,宁王妃抱恙在身,不能去她榻前叨扰,只好来世子妃这儿了。世子妃可别烦了我才是。”   “怎么会呢?”亲自将门关上,柳丝丝将大氅脱下,朝里面探了探,没瞧见顾初淮,便道:“刚才似乎是听到世子的声音了,如果方便的话,能向他请安吗?”   唐小宛皮笑肉不笑,让她去见顾初淮,她的银子就没了。“世子昨天晚上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原来如此。”柳丝丝面上滑过一丝心疼:“最近天冷气寒,是该多注意取暖。我刚才在外面似乎不小心听到世子说‘半盏茶’……”   唐小宛当然不会告诉她,是只要能让她在半盏茶的时间内滚蛋,她就能得到二两银子的意思,笑着接过话来:“他口渴了,让我给他倒杯茶喝。”   柳丝丝秀眉微蹙,立即阻止了她,一本正经地道:“雪山白眉生长在湿寒之地,世子风寒在身,不适宜饮用,应该用苏叶、姜熬成汤水,加入赤糖送给世子服用。”低岛农技。   “哦,世子不喜姜的辛辣。”   柳丝丝又道:“那便去葱白切段,放入小米熬成粥。”   “咳。”里面发出清咳,唐小宛脸上的笑意变浅了些。   柳丝丝一脸紧张:“世子还咳嗽?那还应该在白粥里加……”   唐小宛打断她:“这些都是小病,其实他上火更严重。你来了正好,我还有个问题要请教你呢。”   “风寒怎么能是小病?”她一脸紧张:“还上火了?那没有请大夫看过吗?”   “是这样的,世子一直嫌我愚笨,昨晚便出了道题来考我,可我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来,世子一气之下就有些上火了。听说柳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那你能不能帮我想想?”   柳丝丝自负有才,自然想在顾初淮的面前表现一番,便点头答应。“我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他的题是这么出的……额,不妥,柳姑娘或许也想不出来,我还是待会儿过去问问你姐姐吧。”唐小宛深思一番之后,又改了注意:“你一定猜不出来的。”   柳丝丝秀眉一拧,“世子妃尽管说。”   唐小宛细细想了一下,终于在她热烈期盼中说了出来:“世子问我,一对夫妻成亲之后很久没有孩子,这是为什么?”   柳丝丝俏脸微红,窘迫地绞着手里绣着柳丝的帕子。“这……”   “你还没成亲,我就说告诉你不好吧?可他说答案也没这么简单,他说是一种酒名。我就说我见识少,不知道,他还不乐意了,非得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考虑清楚,你说这不是为难我吗?可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见我还没猜出来,就着急上火了。那你想想,如果三天之后我还没想出来,他得急成什么样啊?柳姑娘见多识广,你一定知道,是哪种酒吧?快告诉我好不好?”   柳丝丝咬着下唇,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可实在不知道,又不能拉下脸承认自己见识少。面对唐小宛求知若渴的样子,她只好跺了跺脚:“这恐怕,我得回去想一想了。”   “那你快去吧,想出来之后一定要告诉我哦,最好在三天之内,不然世子的病情会更加严重的,拜托拜托了。”   柳丝丝不再停留,拿了大氅走了。   送走了柳丝丝,唐小宛终于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搞定!   立刻跑到里间伸手问顾初淮讨要自己的工钱:“您就放心吧,保管她这三天都不会过来烦你。”   顾初淮冷眼看着她:“风寒、咳嗽、上火,三天后,你是不是会告诉她,本世子被你活活气死了?”先是不举,再是风寒。他丝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他没病也会被她咒出病来。   “当然不会。”唐小宛笑道:“可是你也没规定我不能这么说啊。那她确实在半盏茶之内走了,而且这几天都不会过来了,你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了吧。按照先前的算法,我还亏了一两银子呢。”   摸出一个银锭放下,顾初淮问她:“酒名。”   唐小宛眼睛发亮,将银子揣进兜里,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一股狡黠:“你猜。你放心,你猜不出来我也绝不说你笨。”   世子爷没去猜,有着司马昭之心的柳姑娘也歇了两天。得知她还特地找宁王借了些关于酒的古籍去看,唐小宛则正躲在屋子里奸笑:看吧,看再多的书也猜不出来的。   然而,正在她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得知,宁王妃的身子好转了……   ☆、第45章 淮儿对你可真上心   据说宁王妃病重之日浑身疼痛难忍,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仿佛消瘦了一大圈,脸色微黄,让宁王看了着实不忍。   听说柳丝丝在府里发奋看书的事情之后。宁王妃对她的喜爱溢于言表:“我就知道,丞相家书本网,教出来的孩子个个都乖巧伶俐,知书达理。当初如果淮儿娶了她,两兄弟的关系也会更近一层,就不会为一点小事而伤了和气。”   宁王弹了弹袍子上面的灰,面无表情地道:“他不喜欢又有什么用?这孩子向来特立独行,连我都管不住他。”   想一想也是,宁王妃便没多说话,只说明自己的想法:“王爷,臣妾想去应山的清平寺一趟。”   宁王执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这病来的奇怪,本王也听人说了,你昨晚还说梦话了,梦中是有高人指点。让你去寺里请愿。”   “要让臣妾知道是谁在王爷面前胡说,非掌嘴不可。”宁王妃佯怒:“王爷平日里也够辛苦的了,她们却不知体恤,连这点小事也要告诉王爷。”   宁王笑得格外温柔:“你病成那样,本王怎能不多关心一下?是我让她们说的,你谁都别怪罪。去吧,只是这一路上天寒地冻的,多带些人,注意路滑。”   “臣妾知道。”宁王妃感恩戴德,“,不过,臣妾还想带着小宛和悠悠一同前去。听说寺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只要心诚,求子一定成功。楚神医天天往府里跑,想必淮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一去。说不得下个月就能听到两个好消息。”   宁王思忖了一下,点点头:“那就让她们跟着吧,有她们陪着你,路上也可解乏。”   “多谢王爷。”宁王妃回到荣华居之后,便派人将唐小宛和柳家姐妹一同叫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小宛还以为一场恶战要开始了。做好了与宁王妃大战的准备。然而,到了荣华居之后,宁王妃只是夸了柳丝丝几句,问她住着习不习惯,而后才说明事由。   “上山拜佛?”唐小宛听得便有些头大。   宁王妃这个老妖婆,病才刚好折腾人啊。不过好在自己的伤也好了大半,爬个山啥的,应该不碍事。   宁王妃淡淡地道:“你若嫌辛苦不愿走动就算了。反正我已与你们父王说好了,去不去都随你们。”   事先还跟宁王商量过来?一听都觉得有陷阱,唐小宛斟酌了下,还是咬着牙答应:“好,去。”   柳悠悠也温婉地点头。   回去之后,唐小宛将这事告诉顾初淮,他跟没听到似的,继续看书。   唐小宛也不管,反正是宁王妃要带她上山的,如果她敢在山上做什么手脚,到时候责任还是她的。   这么一想,自然会觉得山上比府里安全。   哪知第二天早上,她收拾好出发的时候,换上了一声墨色流云纹锦袍的世子,竟英姿飒爽地走在了她的前面。   流光、流画以及他的护卫赵方都跟在后面,唐小宛不解,赶紧跑上去一问,果然得出了他也要去的答案。   嘴角顿时抽了抽:“宁王妃带我们去是……是去求子的,你去干嘛?”   他微微侧过脸来,与衣服同色的眸子睨了她一眼,放出一句意味难测的话来:“心诚则灵。”   是她想多了么?为什么一想到世子爷这种逼格的人,在寺庙里板着脸跪求送子观音的画面,就觉得好笑?   “你确定要去?”   他微不可查地点头,脚步并没有停下。   好吧,反正这位爷的决定,她是阻止不了的。   再者,有他在的话,宁王妃想要做些什么,也会忌惮吧。   这么一想,就完全放心了,相当于出门冬游,还带着个保镖,哈哈哈!   然而,刚这么想完,迎面就走来了位柳姑娘。   由于之前三天期过,她没能猜出酒名来,自然也没好意思打扰他们。   “世子、世子妃安好。”她微微屈膝行礼,交叠的双手看上去通红,手里好似还拿了一卷书。   世子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还是唐小宛将她扶了起来:“柳姑娘快起来吧。”   她眼里流露出一抹委屈,拉着唐小宛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几天翻遍了许多书,还是没能找到世子说的那个答案。抱歉,没能帮得了你。世子的病情好些了吗?”   唐小宛嘿嘿地笑:“哦,没事没事,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楚神医过来给他开了些药,已经没有大碍了。”   顾初淮在那边催促她:“过来。”   “抱歉柳姑娘,我们要出门一趟,失陪了。”唐小宛走过去,哪知柳丝丝也跟过来了。低岛巨划。   “正巧我也要回家一趟,前些日子问我爹爹要了许多珍藏,今天也该还回去了。”她不舍得摸了摸手里的书,道:“程老先生的遗著精妙深奥,晦涩难懂,可惜我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读懂。”   顾初淮脚步一顿,停下来问她:“是真迹?”   柳丝丝巧笑嫣然:“是的,世子要看吗?”说着,将手里的书递给了他。   顾初淮只看了封面,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们去书房。”   “好啊,世子如果能指点一二,自然是更好的。”柳丝丝一脸甜蜜的模样,端庄大方地走在顾初淮身侧。不停地跟他说些什么。   顾初淮目不斜视,但从唐小宛的角度能够看得出来,他偶尔点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然引得柳丝丝大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而他自转身之后,就再没回过头。   等等,他,就这么走了?   唐小宛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他不是挺讨厌柳丝丝的吗?怎么这会儿态度变了这么多?那个程老先生很厉害吗?   算了,不去就不去。唐小宛一气之下也扭头走了。   反正一开始就没以为他要去,如今还是她一个人,正好!   可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怪异得很,一种连她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宁王妃看了跟着她身后的人一眼,发出一声冷笑:“淮儿对你可真上心,连贴身护卫赵方都派过来了,流光、流画也在。”   唐小宛在心里道:上心个屁!明明是他遇到柳丝丝之后,连护卫都忘了带走好吗?   上了轿后,心里隐隐不安:万一宁王妃要报复的人是顾初淮怎么办?他的人如今都被他遗忘在她这儿,万一那个柳丝丝用了啥美人计,他中计了怎么办?   不过想想,柳丝丝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还是丞相家的女儿。顾初淮那么精明,就算是将计就计,也不会吃亏的吧。   可她这心里怎么还是觉得不舒服?   ☆、第46章 宁王妃的阴谋诡计   应山只在京城外,有一条大道直通山上,她们这一路过去,都是坐轿子。   唐小宛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这个问题,想了大半天才得出一个答案:柳丝丝的美人计如果成功了。这就意味着,她的财路断了。   难怪自己不太希望柳丝丝能够引起顾初淮的注意。   她并没有为这事纠结半天,没关系嘛,财路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断了一条还可以发展无数条!   稍微打开轿帘,一股冷风透了进来,大概是已经走到山上了,路的两旁及膝深的白雪,期间偶尔有两根枯草冒出来,远处山间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毯,除了深绿,便是纯白。   唐小宛放下手。指尖已被冻得通红。山里比京城更为严寒,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忙将手放在不太热的小暖炉上,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连着走了两个时辰才到清平寺。轿夫们头顶热气直冒,唐小宛却冻得不行,好在宁王妃也是,先是让前来迎接的僧人带着她们去取暖,这才进行接下来的事宜。   先是去了各个宝殿跪拜,最后着重在送子娘娘的殿前焚香祷告。   旁边有个黄袍僧人引导,宁王妃在事先提醒两人一定要诚心。唐小宛在心里想着,诚不诚心都不可能灵验,并没有太在意。不过,柳悠悠确实很诚心,闭着眼睛嘴里不断念念有词,声音低得根本听不见。   好容易过了这关,黄袍僧人亲自在送子娘娘面前烧了两道符水,让她们喝下。唐小宛抿了一口,嫌太难喝,悄悄吐在了袖子里。柳悠悠却喝得一滴没剩。   好在宁王妃也并不希望唐小宛有孕。见她没有喝完,脸上的表情也只是淡淡的,捐了些香油钱后,便让人领她去见了寺里的主持。   柳悠悠还想到处转转,唐小宛却并不想,两人互不干涉。   厢房里没生火。有些冷,唐小宛想出去走走,流光、流画跟在她身后形影不离,赵方也在不远的地方守卫。   “这位施主,贫僧看你头顶黑云团绕,印堂发黑,不日恐有大难临头。”   刚走上一条长廊,迎面来了个黄袍白须的老僧。他脚步沉稳,声如洪钟,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圆脸圆头,颇有地道高僧的韵味。这话自然出自他的口,但未免与江湖神棍骗人的手段有些类似。   唐小宛不尽信,却也少不得问上一句,“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玄礼。”   “那玄礼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他抬起右手一顿掐算,笑了笑:“自然是有,不过,天机不可泄露。贫僧贸然泄露天机,是会遭天谴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钱,唐小宛微微一笑:“既然会有这么大的灾祸,我又怎能将我的大难转嫁到大师的头上,告辞。”   他自然不肯轻易让她走,又忙道:“施主,你这灾祸可大可小,若是及早避之,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不肯,只恐怕牢狱之灾是避免不了的。”   唐小宛只好回过头来问他:“可大师不是说过,天机不可泄露,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玄礼大师又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施主对得起贫僧所受天谴,自当为施主消灾解难。”   唐小宛假装不明白:“大师不妨明说。”   他继续道:“施主脸上红光盈润,本该是大福之人,只可惜被厄运压制,只有解除方能化险为夷。只要施主广施善缘,捐下五百两的香火钱,此厄即除。”   “五百两?”唐小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莫说她这辈子能不能赚到这么多,就算是能,她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与其相信这个人,她还不如相信顾初淮。   唐小宛冷嗤一声,转身就走。玄礼又在后面大叫:“施主,你确定不化灾解难?”   她置之不理,看到有平安符,倒是捐了些香油钱,请了好些个。刚将平安符收好,宁王妃也出来了,见着了她,立刻质问她去了哪。   “我随便走了走。”   柳悠悠很快也出来了,宁王妃不满地看了唐小宛一眼,立即吩咐准备下山。   一路上没发生任何事情,宁王妃回府之后,带着她们直接去了宁王那儿。   宁王见到她们都平安回来,心里自然高兴,看了看宁王妃的脸色,不禁点头:“你出去一趟之后,气色是好了许多,但脸色怎么仍有些不对?”   她悄悄伏在宁王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宁王微微皱眉:“有这种事?”   似是不方便让她们两个小辈听,宁王便挥手让她们回去了。   上下山一个来回,外面的天都黑了,唐小宛回去的时候,顾初淮已经回了房间。   他并没有对今日失约之事有任何解释,甚至连头都没抬。   唐小宛瞧见他已经换了袍子,心里着实好奇世子有没有中计,是先失了身还是先失了心,但她并没有这个胆子。   正要将带回来的平安符拿出去,却听到外面有婆子敲门:“世子、世子妃,王爷在大厅有请,还有请世子妃带上小香、小玉两个丫鬟。”   听到后面半句,唐小宛的心瞬间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顾初淮:难道真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山上那个和尚要她化解的厄运,该不会也是这个吧?   却只见他慢慢合上了手里的书,站起身来理了理袍子,微微掀了眼皮:“走吧。”   他如此淡定,应该早就安排好了吧?唐小宛抱着一丝侥幸,将披风重新穿好,跟着他出了门。   小香、小玉正在门外等着,依旧低着头不敢多言语的样子。唐小宛于心不忍,特意上前扯了扯顾初淮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如果我应付不来,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两个婆子在前面打着灯笼,顾初淮侧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被灯光渲染得有些暖意,但一开口却让她如坠冰窖:“五十两!”   唐小宛想跳脚骂人:她帮他都是一两银子起,可他一开口却是五十两……五十两,够她帮他挡五十次柳丝丝的了。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她回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好。”低呆圣技。   顾初淮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虽不甚明显,却自有一番风情。   这一次,依旧是六个主子,加上小香、小玉,还有宁王妃的两个丫鬟也在。   宁王双手搁在太师椅的两侧,双目瞪得像一对铜铃,一股霸气自然流露而出,不怒自威。   宁王妃坐在他的旁边,以手支着头,脑袋微微歪向宁王那边,双目闭合,眉宇之间似乎有一股倦意。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见他们都来了,宁王首先开门见山:“几天前,你们母妃突然病了,浑身疼痛难忍,不得不卧床好几天。前晚突然得高人指点,要她亲自上清平寺化解病痛。今天,清平寺的方丈大师根据王妃的情况,推算出府里有人作祟,并指明了地点。结果,有人找到了这些东西。”   他的话落音,立即有两个丫鬟将带着泥土的灰色包裹打开,摊在地上。   唐小宛一瞧,嘴角微微抽搐,果然是宅斗小说必备道具——巫蛊。   里面放着的是两个白色的娃娃,娃娃的身体上插了无数根银针,正面还贴了一张纸。唐小宛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有一张是宁王的生辰八字,而另一张是宁王妃的。   ☆、第47章 拖出去杀了   既然能将小香和小玉牵扯进来,东西无疑是在宁王妃院子前面发现的。宁王妃的丫鬟是来作证,回门那一天,亲眼看到小香、小玉两人在院子前面鬼鬼祟祟的。   而小香、小玉未必有这个胆子做出巫蛊来陷害宁王和宁王妃,所以必定是有人唆使的。那这人只能是她唐小宛了。   迅速分析完这些,唐小宛很快镇定下来,宁王妃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为了陷害她,还真是机关算计,连“高人入梦”、“清平寺”这之类的准备都做好了。   这里的人大多迷信,而且,看宁王的样子,八成是相信了。   果然,宁王板着脸道:“王妃发病之日,曾有人看到你的两个丫鬟在王妃院子前面出现过。今天。又在她们出现过的地方发现了这个。是王妃宅心仁厚,担心像上次一样冤枉了你,这才找你过来问话。你老实说,这个包裹与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她做过的事都有可能不承认。更何况没有做过的?   宁王妃拦住宁王,道:“王爷,臣妾也相信不是她做的,可别像上次一样冤枉了她。既然那两个丫鬟也被带来了,不如问她们。”   宁王点头:“世子妃回门那天,你们可去过王妃的院子?”   两个丫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吓得浑身颤抖,趴在地上颤颤地回答:“去……去过。”   “去干什么?”   两人并未回答,而是紧张地看了唐小宛一眼,如此,更让人觉得是她指使的。   “说!”宁王厉声喝道:“你们看她做什么?说!”   她们哪里还敢说话,浑身抖如糠筛,紧紧地趴在地板上,仿佛宁王怒中带风,能将她们弱小的身板吹跑一般。   宁王大怒,还从没人敢如此悖逆他的话。直接喝道:“来人。拖下去打!”   “父王,”唐小宛挡在她们面前请求道:“父王若是先打了才问出来,岂不有‘屈打成招’的嫌疑?她们不说,我来说好了。是我派她们过去帮我做一件事的,但和这个包裹无关。”   宁王满脸盛怒:“你让她们去做什么?”   唐小宛抬着正视宁王妃,道:“说之前。请父王允许我先解了心中的疑惑。”   宁王不同意,但宁王妃却在一旁相劝:“王爷,前车之鉴。以免冤枉了她,不如让她把话说清楚。”   此事的直接受害人是宁王妃,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宁王自然没话说,不过看向唐小宛的时候,眼神阴鸷狠绝:“你最好保证真不是你做的。否则,宁王府绝容不下如此恶妇!”   唐小宛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有宁王妃的苦肉计在先,宁王自然相信这巫蛊是真的能起到诅咒的作用,何况上面也有他自己的生辰八字。   按捺下心里的紧张,唐小宛道:“小香、小玉是跟着我来的宁王府,此事牵扯到她们,我知道父王打心底里觉得这是我做的。但如果是我做的,这种事应该极力隐藏,不让人发现才是。那我为何不将这个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而要冒险,趁着大白天,让我自己的丫鬟埋到宁王妃的院子前面?”   宁王面色稍微缓和,好像有些道理。   宁王妃一脸沉痛:“小宛,母妃也不相信是你做的。可你这么一问,却让我想起,当日你父王曾派人搜过你们的院子。如果这个东西是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别说是你,淮儿都有可能被你牵连!”低呆冬亡。   所以,转移虽然冒险,但终究不是在自己院子里的,也许没人会发现;也许有人发现了,但总比人赃俱获的好!   经她这么“好心”一提醒,宁王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目光阴晦,盯着唐小宛看。   唐小宛在心里冷笑,宁王妃为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还真是执着,时刻不忘拖顾初淮下水。“好,母妃都这么解释了,我也无话可说。第二个问题,既然母妃的丫鬟当日就发现有人在外面行事鬼祟,为何当时不出去查看?”   两个丫鬟落落大方地站出来,解释道:“启禀王爷,奴婢们当时出去看过,可小香、小玉一见到奴婢们出来便跑了。奴婢们只发现槐花树下似乎有翻动过的痕迹,但未禀明王爷、王妃,并不敢随意挖动。”   真是说得一口好谎!当时就发现有翻动过的痕迹,却没有查看,非得等到宁王妃病了好几天,拖着病体上山找了高僧指点才发掘出来。这个理由,未免太牵强了。“为什么不敢翻动?人赃并获不才是最好的吗?等到事过境迁才发难,难免会有人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两个丫鬟们立刻跪下喊冤:“王爷,奴婢们不敢逾越!”   宁王妃冷笑:“也只有小宛这种不知情的,才敢说出随意翻动的话来。那棵槐树,是先王妃,亲手种下的。连本王妃都要禀明王爷之后,才敢让人翻开周围的土地看看。你倒好,竟直接说出这话来了。”   唐小宛根本不知道王府里有这么多禁忌,自然没意识到这是个陷阱。   宁王妃都不敢轻易动这棵树,王府的人更不会轻易去动,可她却将翻动说得这么轻松,岂不是从侧面说明,东西是她吩咐两个同样不知情的丫鬟埋下的?   难怪宁王妃同意她提出疑问,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抬头看了一眼宁王的脸色,果然黑得可怕,仿佛有上面乌云笼罩,而那双铜铃似的眼睛里,则充斥着电闪雷鸣,单从他的脸色看上去,似乎有一场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唐小宛自然知道,这是大怒之兆。   宁王妃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眼神从唐小宛身上掠过,落在了将要暴怒的宁王身上,故意端了个茶杯递过去,“王爷,喝口茶,消消气。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也许,小宛是真不知那棵槐树的重要性,才会一时冒犯。”   她的话还没说完,宁王突然抓起她手里的茶杯,朝着唐小宛砸过去,同时暴喝:“拖出去杀了!”   ☆、第48章 瑰姿艳逸顾初淮   茶杯带着千钧之力,不偏不倚朝着她的脸砸过来,来得又快又急,唐小宛惊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想过要躲开。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小香、小玉惊呼的声音:“小姐!”   两个丫鬟跟随她多年,虽然胆怯,对主子却十分忠心,听到宁王暴怒的声音,忙抬头一看,正要瞧见飞来的茶杯,惊呼一声之后,差点都晕了过去。   然而,眼前黑影一闪,两人抬头一看,更觉吃惊。   若是被茶杯砸中。不死也残,眼前一黑,唐小宛心里念叨着,这回肯定完蛋了!   然而。片刻之后,没有感觉到预料中的疼痛,反却听到宁王又一声暴喝:“逆子,你给我让开!”   忙抬头一看,却见一个人挡在她的面前。顾初淮长身玉立,瑰姿艳逸,手里端着被宁王掷过来的茶杯,就这么站在那儿,替她挡去前面所有的风暴。   直勾勾地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唐小宛心里突然被什么触动,有一种想拥住他的冲动。   “逆子!逆子!”   即使宁王责难,他也未曾退却。   轻轻扯了扯他的背后的腰带,低声道:“你让开吧,这不关你的事。”   顾初淮冷笑,大厅里似乎有风透了进来,应着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刺骨。“你以为,我能置身事外?”   宁王怒气更盛,几步从上面下来,快步走到他跟前,扬起了巴掌,“竟然与你有关?”   还是头一次看宁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宁王妃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她站得高,下面的情形一览无余。心里着实觉得痛快:打!最好一巴掌抽死他!   顾初华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虽未表露什么,但眼里却流露出同一种期待。   柳悠悠有些紧张地抓住顾初华的手,站在他身侧。   “你快让开!”虽然被顾初淮挡住大半的视线,但她也能从紧张的气氛中感觉到顾初淮的处境不妙,立刻伸手推他。   可他屹立不动。突然伸手握住了唐小宛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依旧冷眼睇视宁王。   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宁王狠狠地甩袖,夺过了被顾初淮接住的茶杯,将里面的冷茶一口饮下,又狠狠地将杯子砸碎在他的脚边。   “逆子!”   “砰!”   茶杯应声而碎,他转身回了座位,吐了一口长长的恶气,指着顾初淮,咬牙切齿地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怎么和你有关!”   顾初淮松了手,没回头,指了指他先前的座位:“你过去坐。”   唐小宛担心他的处境,摇摇头:“不……”   “过去!”   她只好依言坐下,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双手不停地在身前搅动,目光紧紧跟随着顾初淮的身影。   只听他声音清冷,一字一字地道:“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譬如,你们的生辰八字。”   唐小宛心里一紧,果然,宁王妃是没打算放过顾初淮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等宁王处置了她之后,她敢说,宁王妃一定会抛出这些疑问,然后将罪责又扯到顾初淮的身上。   他们同室而居,就算顾初淮没参与,但也不可能完全脱身。   宁王怒目圆瞪,“果真是……”   话直接被顾初淮打断:“以及,那个女人曾许下的愿。”   宁王再度站起来指责:“她是你母妃!”   他冷笑:“我母妃已经死了。”   顾初华也站了起来,不满地道:“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跟父王、母妃说话?你必须向我母妃道歉!”   宁王妃为表大度,伸手扶住宁王的胳膊,委屈而又心痛地摇头:“王爷,算了,他的脾气一向如此,他不尊敬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宁王恼怒,唐小宛见情况不妙,心里暗骂宁王妃这个老奸巨猾的挑事精,忙将话题岔开:“宁……她曾经许过什么愿?”   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宁王坐下,面朝向宁王妃,想起往事,又有些唏嘘。   当年,宁王病重,群医束手无策,是宁王妃在清平寺的佛前祷告了三天三夜,表示自己愿意代宁王承担所有的病痛,事后,宁王不治而愈,得知这件事后,自然对她更加与众不同。   唐小宛听到此却翻了个白眼,就算宁王妃当时是真心祷告,宁王不会真以为,这次宁王妃病重,而他毫发无损,也和这件事有关吧?低呆鸟亡。   可宁王看向宁王妃的眼神表明,她猜得没错。   唐小宛不得不佩服宁王妃了,还真会利用过往,而且,宁王居然都信了。   正当那两人深情款款对视的时候,顾初淮转过来命令小香和小玉:“当日,世子妃派你们去干什么?”   宁王回过神来,正视前方。   两个丫鬟依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但终于开了口:“世……世子妃让奴婢去……”   唐小宛紧张地绞着手指,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大概除了顾初淮,也不会有人相信。   “让奴婢去……去送陈嬷嬷一程。”   咦,唐小宛陡然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个丫鬟。   她发誓,这话绝不是她教的!   许是见没人打断,两个丫鬟后续的话流畅了许多:“世子妃说,陈嬷嬷虽然心怀不轨,但毕竟是在她屋子里摔了一跤,又磕到了头,才会想到报复。这件事也算是由她引起,所以才让奴婢们过去看一看,如果可能的话,就代替她送一送陈嬷嬷。”   宁王妃眯起眼睛道:“胡扯!既然是这样,为何不早说?”   两人颤得更加厉害,说话也哆哆嗦嗦地:“奴婢……不敢,奴婢们只是……”   “她们胆小,我自己说。”唐小宛站起来,道:“陈嬷嬷是被父王下令处死的,如果我一早就说让两个丫鬟过去送她,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地告状,岂不是公然违抗父王的话?”   宁王妃冷哼:“无凭无据,你这么说了谁信?”   唐小宛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初淮。   她就知道,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宁王妃这句话给驳回来的。   然而,这时候,两个丫鬟却在后面低声道:“奴婢们有人证。”   “谁?”宁王和宁王妃同时问道。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了另一边。   柳悠悠在两人的期待中站了起来,轻轻说道:“妾身可以为她们作证。”   ☆、第49章 宁王妃怒掴柳悠悠   谁也没想到,站出来作证的是柳悠悠。   宁王妃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悠悠,你真的能为她们作证?”   “是。”柳悠悠没有丝毫犹豫。   顾初华也站起来,双手抓住柳悠悠的肩,迫使她看着他。悄悄给她递眼色:“悠悠,父王、母妃在此,你可要说实话。”   唐小宛更没想到,哪怕是柳丝丝,她也好理解一些啊。大不了就是顾初淮色诱了她,让她说假话嘛。可柳悠悠……柳悠悠是宁王妃那一边的,和顾初华恩爱甜蜜,于情于理都不会帮他们啊。   但确实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顾初华肯定不会帮忙,事发当时柳丝丝还没来宁王府,而其他的人。分量都不够,可信度自然会打折扣。   只有柳悠悠不会。   但她这一开口,势必会引起宁王妃和顾初华的不满,难道她不知道?   唐小宛百思不得其解。又看向了顾初淮,他依旧站如青松,面容冷峻。   她叹了口气,其中的猫腻,大概只有他知道了。   柳悠悠推开顾初华,颔首低眉,声音轻柔,仿佛柳枝在微风中摆动:“当时,妾身本该回丞相府的,走到门外时突然发现落了东西,便回去拿。没想到,正好在路上遇见她们两个。因为记得她们是大嫂身边的一等丫鬟,便好奇问上了一句。”   “起初,她们还不肯说。后来大概是见我没有恶意,这才悄悄告诉我了。”   宁王妃怒道:“你怎么知道她们说的不是假话?”   “妾身确实不知,但当时她们手上并没有拿任何东西。”她看了看地上插满银针的两个布娃娃。没再说话。   宁王也看了一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场误会,夜深了,散了吧。”   宁王妃心有不甘,可是这时候却不能再多言。不然,王爷就该起疑心了。她双手紧紧抓住了袖子的边缘,指甲扣着滚边的金线,面上是说不出来的愤怒。   上一次是被楚清筠的巧舌和顾初淮的准备给破坏了,她无话可说。   可这一次,原本万无一失,却毁在了柳悠悠的手里。   几天的准备功亏一篑,让她焉能不气?看着柳悠悠的时候。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宁王有些乏力,揉了揉头皮,叫了声:“淮儿、小宛留下。”   顾初淮没听到一般,径直朝外走,唐小宛拉了拉他的衣角,却仍没能留住他。   宁王叹了口气:“算了,他就是这个脾气。今晚的事,是父王对不住你,你别放在心上,回去吧。”   她立刻出去找顾初淮,却发现他已经走出了老远。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本就瘦长,唐小宛站在他身边,也才到他的肩。   小跑过后有些气喘,白色的雾气不断地从她嘴里飘出来。顾初淮见状,步子迈得小了些。   “谢谢你!”如果不是他,自己这回是绝无生路的。她没想到宁王妃那么可怕,居然准备好了这么多的陷阱给她跳。即使她口若悬河,没人出来为她作证,她也是必死无疑。   说到作证,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柳悠悠会站出来,而且她全程没有与顾初淮有任何眼神交流。若不是知道这是顾初淮在幕后的谋划,她肯定也要以为柳悠悠是真的看见了。   柳悠悠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   宁王妃带着顾初华和柳悠悠回到荣华居,刚一进屋,连房间的门都没关上,她反手一个巴掌打在柳悠悠的脸上,打得两人皆是一懵。   疼痛让柳悠悠下意识地捂着脸,低着头微咬唇站在门口。   宁王妃又扬起手,这一次却没能如愿。   “母妃!”顾初华一把抓住了宁王妃的手,问道:“你打悠悠做什么?”   “打她做什么?你问问她干了什么好事?”要不是她,这一次怎么会失败?如果不是她作证,说不定现在唐小宛已经死了,顾初淮也不是世子了,她多年的夙愿就成功了。   “失败就失败了,以后还有机会的。你也不能全怪她啊!父王后来也被顾初淮说动了,就算悠悠不出来作证,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顾初华忙抽身回去查看柳悠悠的伤。“你没事吧?”   柳悠悠捂着脸不让他看,悄悄抹去了嘴角的血迹。若是细看,便会发现,血迹的颜色有些深,透着一丝黑。只可惜并不明显,连顾初华都没能瞧出来。   “没事。”柳悠悠抬起脸道:“若是能让母妃出气,你让她打我吧。”   “不行!”顾初华立刻挡在她的前面,生怕宁王妃再动手。   宁王妃更是怒不可遏,打?   杀了她都不能让她解气!   如果顾初淮是这么好算计的,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没能将他从世子之位上赶下来!低贞每扛。   好不容易找到了唐小宛这个突破口,上一次不仅失手,还损失惨重。然而这一次,王爷都差点打顾初淮了,可结果呢?她好不容易挑起来的火,就这么被柳悠悠给灭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宁王妃指着她,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柳悠悠没躲,顾初华立刻将她朝后拉了几步,低声嘱咐她:“母妃正在气头上,你好好给她认个错,她不会为难你的。”   微不可查地点头,可她却没有半句解释的话。   宁王妃一把推开自己的儿子,指着柳悠悠大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若不想当这个世子妃,自然有人想当。你若再坏我的事,别怪我没提醒你!管你丞相府嫡女还是谁,我绝不留情!”   “母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悠悠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我若是世子,她自然会是世子妃。别的想法,你最好不要,不然,我也不要世子之位了。”   宁王妃冷笑:“你瞧她这个样子,连那个唐小宛都比不上,还有资格做世子妃?你不要,好,好得很,我也乐得清闲自在,不用帮你筹划这么多!你给我滚,你们都给我滚!”   母子二人争论了一番,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了自己的房里,顾初华心疼地抬起柳悠悠的脸,左边脸颊已经肿起来了,拿了热帕子帮她消肿,她也一声不吭,沉默得让他心慌。   “你不肯告诉母妃,难道也不肯告诉我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帮他们说话?”   柳悠悠还是摇头。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别问了,我有些累,想睡觉。”   顾初华无奈,只好放弃,但还是安慰她,道:“母妃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过是气糊涂了才这么说。”   躺在他的怀里,柳悠悠默默点头,闭着眼睛假寐,直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才推开他,穿好衣服趁着月色出去了……   ☆、第50章 你是不是喜欢唐小宛?   唐小宛在院子里忙了一阵子才回屋,顾初淮坐在榻上,半歪在身上,就着烛光在那儿看书。   “我刚煮了姜茶,你要喝吗?”   小香、小玉虽然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却在地上趴了许久,回来时就有些着凉了。   顾初淮眼皮微抬,却没看她,将书翻了一页,沉声道:“这种事以后交给下人做。”   许是保持这个姿势久了,脖子有些酸,他正了正身子,抬眼瞧见唐小宛又要出门,叫住她:“过来敲背。”   “可是小香、小玉刚喝了姜茶,我过去看看她们睡了没,让她们蒙着被子睡。出一身的汗,大概明天就会好多了。”   他面上微微不悦,“叫大夫开两副药。”   唐小宛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有钱,还找大夫吃药。不过是着了凉。用姜茶发一发汗就好了。”   顾初淮抬高了声音,“流光、流画。”   两个丫鬟很快出现在门口,他吩咐道:“明早请张大夫过来,今晚你们去守着小香、小玉。”   “是。”   唐小宛立刻跑过来,脱了鞋跳上榻来,按照顾初淮的话来说,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随意跪在他后面,帮他敲背捏肩。   他看书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唐小宛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没有解决,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毕竟他才刚救了她,她也得知道感恩对不?   可是捶着捶着,眼皮越来越重,困意越来越浓,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顾初淮很早就感觉到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力道也轻了许多。知道她困了。一直没说话,眼睛也没落在书上,直到感觉背上一重,才微勾了嘴角,将人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   见她睡得熟。他弹灭了屋子里的灯,关上门出去了。   夜里的风很大,柳悠悠躲在墙后避风,仍觉得自己快要被冻僵了,脸上的伤经冷风一吹,越发难受。可她仍在坚持,等着那人前来赴约。   “接药。”   身后突然传来了冰冷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若不是认识这声音的主人,恐怕会惊叫出声。   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不上这么多,为了解毒,只能伸出手。   来人将药丸扔给她便准备回去,柳悠悠迅速服下药后,叫住他:“大哥,你用这种手段逼迫我,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顾初淮回过头来,侧脸看着她,凄白的月光将他完美的侧脸衬得越发出尘,他冷笑:“你买通张王氏陷害唐小宛,又找来李恪将我支走,你不卑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柳悠悠有一瞬低下了头,但随后将头抬起来,正视着他的脸,道:“你利用我求子心切,在送子娘娘前面的符水里下毒,逼我帮你做伪证。你就不怕我等你走了之后,回去将一切告诉父王和母妃?”   顾初淮没有理会,转身离开。   态度再明显不过,柳悠悠不甘心,在他后面喊道:“你是不是喜欢唐小宛?”   脚步顿了一下,依旧没理,身影很快融于夜色中。   柳悠悠捂着发烫的半边脸,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阴狠:顾初淮、唐小宛,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嚏——阿嚏——”梦到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在骂自己,连打了两个喷嚏,唐小宛从睡梦中醒过来,又打了个哈欠。   然而,看到顾初淮的那瞬,惊讶地连嘴巴都没合上。   他也醒了,正一脸嫌弃地拿帕子抹着脸上的唾沫星子。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我是侧着睡的。”唐小宛窘迫地吸了吸鼻子。   好像认识他以来,自己已经做过很多丢人的事了。   顾初淮只是看了她一眼,随手将用完的帕子丢在她的脸上,起身穿衣服。   揩去鼻涕,唐小宛也起了,慢里斯条地穿衣服。   可是,穿着穿着,就想起了不妥的地方:她只记得昨天在榻上帮顾初淮捶背,可后面的事情却记得有些模糊。她是什么时候睡的?   衣服穿好了,却发现鞋子就摆在床边,不由得有些犹疑。   难道是她记错了?   顾初淮已经在洗漱,她没有深究,很快也站在了旁边。   大概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道歉,他们才吃完早膳,宁王派人的婆子就到了,婆子身后跟着好几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托盘被一块红布盖着。   “这些都是王爷赏赐给世子妃的,世子妃若得了空,便和世子一起过去谢恩吧。”   婆子们将东西放下之后,在流光、流画那儿领了赏钱便走了。低贞讨巴。   唐小宛瞧见立刻扑上去掀开红布,然而,刚看到一道金光,红布便稳稳当当地盖住了下面的东西。   顾初淮面无表情地扯住了她的手腕,并吩咐流光、流画:“收好。”   “这是给我的,你不能拿走!”   “先去大厅。”他有些无奈,还真当谁都和她一样见钱眼开?   唐小宛边走还边惦记着自己的赏赐,对顾初淮道:“你可不准偷藏我的东西,那些都是我的。”   听得实在有些烦,便“嗯”了一声,耳根总算清净下来。   唐小宛突然想起那个和尚的话,十分庆幸自己的明智,还好没给五百两银子化灾解厄,不然可亏大了。   宁王似乎一整夜没睡,也终于在两个布娃娃的身上找到了线索。   王府的下人里会写字的并不算少,但字迹端正好看的,也就那么几个,因此,很快便找到了做巫蛊的人——宁王妃院子里的丫鬟。   事情又牵扯到宁王妃,宁王少不得要重新理一理头绪,将其中的隐情也都告诉了他们。   原来,宁王妃病重时曾昏迷不醒,曾似乎在与什么人对话。宁王事后得知,是高人感念她情深意重,特地入梦来解救她脱离苦海,遂让她去清平寺找方丈大师指点。   事后,宁王妃身边的丫鬟将此事全部告知宁王,宁王不仅相信,忆起往事,深感亏欠她太多,这次才大发雷霆之怒。   唐小宛无语至极,只能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幸好顾初淮没遗传宁王这智商。   ☆、第51章 你们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宁王并没有那么精明,但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里看出些什么。   从陈嬷嬷到昨晚的巫蛊,一开始的受害人都是宁王妃那边的,矛头对准的都是唐小宛,可最后的真正的起因,却又是宁王妃的人。   若说这些都是巧合。他也不太信。   因此,今早叫他们过来,除了安抚他们,还有一个目的。   “淮儿……”   刚叫了声,顾初淮便起身朝外走,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听。   “淮儿!”   唐小宛也站了起来,正准备跟上去,宁王在后面叹了口气:“罢了,让他走吧。小宛你站住。”   预料到没有好事,唐小宛嘿嘿地笑:“要不我去看看他吧。”   “不用了,他一向这个样子。父王有话要问你。你先坐下。”   顾初淮已经走出大门去了,唐小宛无奈,只好坐下:“父王。您说吧。”   “淮儿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干咳两声,唐小宛朝外面看了一眼,难道顾初淮知道他爹要问什么才走的?见宁王殷切地看着她,她只好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他一向不喜欢别人问他这个问题,我最近也没遇见过楚神医,所以……”   这才想起来,似乎是有一段时日没见过楚清筠了。   宁王叹了口气:“好吧,等楚清筠过来了,我会亲自问他。”   唐小宛忙点头,这话问他们最合适了。宏何反圾。   宁王又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话本不该由我来说的。他母妃早就不在了,又和王妃不融洽,也只能由我开口了。上一次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你们也在,可我昨晚想了想,并不太希望世子换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唐小宛点头。见宁王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又忙摇头:“小宛愚笨,父王还是明说吧。”   “你们抓紧时间要个孩子。”   唐小宛:“……”   “当初我对淮儿这孩子有些看法,加之听到他有那方面的疾病,才听了王妃的建议,做出那种决定。可如今看来,华儿若当了世子,王妃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明白吗?”   如何不明白。顾初华还没当世子,宁王妃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啊。“既然父王知道,为何……”   宁王打断她的话:“王妃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只好低声道:“孩子这事得看缘分,又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宁王也颇为头疼,揉了揉头皮,叹了口气:“到时候只能委屈你了,我会作主为他纳妾,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小宛忙摇头表态:“绝对没有,父王做主就好。”   宁王高兴地夸她了几句:“父王看得没错,你果然是个大方懂事的好孩子。”   对此赞扬,她只能笑。宁王只当顾初淮真有隐疾,以为治好了就没问题了。可他却不知,顾初淮患的是“断袖之症”啊。   不过,他最近这两天似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也许是被楚清筠刺激了,又被柳丝丝治愈了,开始喜欢女人了也说不准。   至今没想明白柳悠悠为何会帮他们,唐小宛只能猜测是柳丝丝起了作用。   唐小宛从大厅出来便直接回了,刚经过垂花拱门,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拖进了附近的小房间里。   看清楚来人之后,她厌恶地甩开了他,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服,温吞吞地质问:“二弟这是做什么?”   顾初华站在门后,逆着光,细看之下,才会觉得他的五官与顾初淮有几分相似,却又全然不同。此时,他的表情是愤怒的,瞪着唐小宛道:“是不是你对悠悠做了什么?是你逼迫她帮你作伪证的,对吗?”   唐小宛愣了一下,并不是被他的话所震撼到,而是,发现自己看到顾初华的第一反应不是想到了楚华,而是想起了顾初淮。   顾初华却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口,怒吼:“我就知道是你,昨晚她回来时就不太对劲,我就知道是你在山上的时候做了手脚。”   猛地推开他,迅速拔了头上的簪子握在手里,唐小宛戒备地看着他:“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逼迫的她?”   “除了你还会有谁?”   “看来你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你连柳悠悠是为什么不对劲都不知道,凭什么来找我的麻烦?”说完,手攥着簪子准备出去。   顾初华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伸手抓她,唐小宛抬起手,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扎了一下。   冬天的衣服都很厚,他并没有被伤到,但还是被她眼中的厉色骇了一下,收回了手。   “我警告你,再敢动手动脚,我直接喊人了。”   推门出去,顾初华也不甘心地在她后面说道:“若被我发现你欺负悠悠,我不会放过你的。”   唐小宛置若罔闻,抚了抚稍显凌乱的头发,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宁王妃去找宁王被拒,刚好从垂花拱门出来,便看到唐小宛捂着头发急步走开,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身子正好被挡住。哪知,紧接着又看见自己儿子从里面出来,还理了理身上的衣袍。   顾初华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便也急匆匆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宁王妃疑惑不解:华儿和唐小宛怎么会在一起?两人行色匆匆,似乎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抿了抿唇,宁王妃呵斥身后的人:“刚才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是。”   唐小宛回到屋子里时,顾初淮正在榻上看书。   听见她脚步比较急,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意外发现她的头发有些松散。漆黑的眼底滑过一抹厉色,面上却不动声色,将书朝后翻了一页,自然地开口问她:“父王跟你说什么了?”   想起宁王的话,唐小宛有些心虚,立刻摇头:“没、没说什么。”   “但你很紧张。”   “哪有。”唐小宛冲他笑了笑:“父王早上不是打赏了许多东西吗?我只是急着回来看看。”   “东西在里间桌上。”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出去了。   唐小宛立刻松了口气,转身去了里间。   不管是宁王的话还是顾初华找过她的事,她都不想让他知道。   ☆、第52章 定情信物   出了院门,候在门口的赵方立刻走过来,等着主子吩咐。   “看见了什么?”   “二公子将世子妃拉进了一间屋子里,世子妃出来时,手里握着金簪,宁王妃也看到了。”   顾初华!   他冷笑。转身又回去了。   唐小宛正看着宁王送过来的东西大流口水,不得不说,宁王出手就是不一般。   大概是觉得昨晚的事情太对不起她了,一下就赏了十二对金钗,十二对金手钏,还有三幅头面,以及耳环等各种首饰。总之,非金即银,都是她喜欢的。   将东西都合拢成一堆小山,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明媚。   忽然觉得宁王让顾初淮纳妾的提议也是极好的,到时候。宁王觉得自己委屈,又会赏她一大堆的东西作为补偿了,那简直是太好了。   正美着呢。顾初淮进来了,瞧见她正盯着这些东西发呆,他便觉得头疼。宏何有划。   唐小宛将东西清点好,美滋滋地用红布盖上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递给他,豪气万千地说道:“不用找了,多的五十两,就当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财大气粗的感觉真是爽啊!   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能挺直了腰杆跟顾初淮说话!   顾初淮接过来,将银票夹在双指之间反复度量,随后才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你值五十两?”   摸了摸鼻子,唐小宛也觉得是。她应该更贵啊。可这不就意味着要给他更多的银子?想到这儿,顿时不乐意了,微微嘟着嘴,“银子是少了些,可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啊,心意是不能用银子来衡量的你说对吧?”   反正她已经没事了,顾初淮也不能拍死她再开价吧?多给五十两。她已经够厚道了好吗?   她正准备耍流氓,现实却给她一巴掌。   顾初淮收了那一百两,也递了张银票给她。   还没来得及揣测是什么意思,手比大脑更快一步,乐呵呵地接过来了,一看:五十两!   这么大方!   瞬间就咧着嘴笑了,世子爷就是好啊!   直到看见顾初淮将一百两收好,她才领悟过来,看了看手里的五十两。又看着世子爷,质问他:“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一文不值?”   他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   唐小宛气得双手握成了拳,差点失控揍过去了。   她怎么就忘了,世子爷说话一向都是这么不客气,虽然连着帮了她好几次,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好到什么地步。   好吧,看在有银子收的份上,她就算了。   当然,她才不会承认是被世子爷的眼神看得发怵,才松手的。   “虽然你无情无义,但我不是这种人,也不跟你一般见识。”损了顾初淮一句,在他的眼神变得更冷之前,唐小宛赶紧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权当答谢你顺手搭救之恩。”   世子爷被她按在旁边的凳子上,面上虽有些不悦,可心里倒有些期待。   礼物?   他倒想看看,这么财迷的人,能给他送什么礼物?   看着她从身上挂着的钱袋子里拿出一个平安符出来,眼角莫名跳了跳:果真不该对她有任何期待!   唐小宛假装没瞧见世子爷嫌弃的模样,献宝似的将东西放到他的手上,还笑嘻嘻地道:“你可千万不要小瞧这个平安符哦。这是我昨天在清平寺里帮你求的,还在佛祖面前开过光,绝对灵验!你随身带着,保管一辈子顺心如意,平安吉祥!不管是宁王妃还是什么牛鬼神蛇,绝伤不了你分毫!”   “拿开!”   唐小宛不乐意了,拧着眉将东西从他手心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又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的手里,还帮他将拳头合上。“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你怎么能说将平安拿开呢?这个必须得收下!”   “幼稚。”   说完,嫌弃地推开她的手,起身出去了。   唐小宛还在后头叮嘱他:“记得收好啊,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求的。”   顾初淮摊开手心看了一眼,又将拳头捏紧,嘴角竟然微微上翘。   也罢,虽然东西太粗糙,到底是她的一番心意。   保平安,特意求的,这说明,在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   外面依旧寒冷,可对他来说,手是暖的,心也是暖的。   刚要出院子,迎面走来了一个小丫鬟,见到他自然行礼:“世子。”   顾初淮点头,刚跨出了一脚,似乎看到了什么,又停下来打量她腰间的挂饰,“那是什么?”   小丫鬟忙将东西解了下来,双手捧起来等他查看:“这是平安符,世子妃昨天从清平寺带回来的,据说是在佛祖开过光的,可灵验着呢。”   世子爷脸色顿时一暗:“你们都有?”   “是的,昨晚就有了,一个才卖十文钱,好几个姐姐都买了,世子您也需要么……”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了。   小丫头好奇地探了探,又看了看手里的平安符,心里在好奇:世子爷怎么会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呢?   一到院子外面,天气冷得异常,顾初淮板着脸,目光阴测测的,看了手里的东西一眼,越发觉得讽刺,甩手扔了。   他真不该高看唐小宛的!   赵方站在旁边,低声提醒:“世子,楚神医到了。”   楚清筠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老远便带着笑,不过瞥见顾初淮那样子,又笑得厉害了些:“哟,瞧这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求欢被世子妃拒绝了?”   “滚!”   他仍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继续笑他:“我又没打扰你的好事,干嘛冲我发脾气?”   “闭嘴!”   顾初淮抬脚要走,却又听得楚清筠笑道:“咦,那个黄色的东西是什么?”   余光瞥见他正朝着那个平安符走过去,他身形化为风,抢先一步将东西捡了起来,塞进了衣袖里。   “这么紧张,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楚清筠非要看,扑上去抢,却被顾初淮一把推开。   “金子。”   “哈哈哈,是金子你会这么紧张吗?快拿出来,不然,咱们可好久没有交过手了。”   顾初淮眯着眼睛,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挑衅的意味来:“定情信物。”   ☆、第53章 我信你,但我更相信她   呆在屋子百无聊赖的唐小宛似乎听到了楚清筠的声音,立刻跑了出来。   其实她一直想问楚清筠的情况,但想到顾初淮和他是那种关系,又不好意思在他伤口上撒盐。难得有机会能见到他,自然不会错过。。   哪知,还没出门口。就被流光、流画拦住:“没有世子的命令,世子妃不能出去。”   所以,她这是被软禁了?顾初淮这个混蛋,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唐小宛没办法,只好道:“我就在院子里,不出去,行不行?”   两人没说话,却有没放行。   “那你们去告诉他一声,让我见楚清筠一面就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依旧没说话。   唐小宛板着脸道:“他只说不让我出去,难道也不让我给他传话?”   两个丫鬟再度对视一眼。流画出去了。   听到流画的通报,顾初华脸色微暗,将她挥退。对楚清筠道:“去书房。”   “怎么了?”看他突然严肃下来,楚清筠还以为是公事,自然没多想,立刻跟上他的步子,一起朝书房那边去了。   唐小宛还站在门口翘首以待,见流画进来了,忙朝她身后看,哪知,后面根本没人。   流画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用行动表明了顾初淮的答案:不准见!   这简直是丧心病狂吧?她不过是找楚清筠说几句话而已!   气呼呼地转身回了房里,她才不要这么妥协!   瞥见案桌上的东西,灵光一闪。立刻又去了门口,让流画给顾初淮带话。   这一次,流画回来的时候总算说了一句话:“世子让您现在过去。”   总算得逞了,她就知道,世子爷比较宝贝那些“狗爬的书法”。唐小宛立刻出去了,流光、流画紧跟在她身后。   顾初淮和楚清筠站在路边等她,前者板着脸。面色阴暗;而后者则神色自若,悠闲地抱着双臂。   看到了他们,唐小宛加快了脚步,然而,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分明看到一个拿着一册书的女人,先她一步走到了两人的身边。   让唐小宛没有想到的是,顾初淮居然连楚清筠也舍弃了,再度跟着柳丝丝走了。   “他让我过来。是看他如何被柳丝丝勾走的吗?”唐小宛撇撇嘴,她始终无法理解世子爷的想法。   丫丫的,他直接让楚清筠去找她不就好了,非让她跑这么远。   楚清筠面上含笑,侧着头盯着她的脸看,又看了看远去的两人的背影,笑眯眯地问她:“还不去揪着世子的耳朵将他拉回来?”   “得了吧。”唐小宛朝他翻了个白眼,她敢说,她要真这么做了,世子爷一定先一巴掌抽死她。“他又不是头一次这样了。再说了,我是来找你的啊,他在的话反而碍眼。”   “是吗?”依旧打量她,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半分悲伤或是嫉妒的神色来,楚清筠也只能放弃探查。   但没有表情不代表不好奇,唐小宛觉得从世子爷那儿是问不出东西来的,便问楚清筠:“那个程衍老先生,是什么人?”   楚清筠答道:“世子很敬重的一位先贤,他尤其推崇程老先生的书法。”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看到陈老先生的真迹就走了。   外面天冷,并不适合说话,两人开始往回走,楚清筠笑着问她:“你说有话要跟我说?”   想到这事儿,唐小宛立刻认真地点头,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唐晚媚了?”宏何厅圾。   他笑了笑,一脸的温柔,却不是对她的。“怎么了?”   唐小宛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说她的坏话,你肯定不会喜欢听,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果然,他神色一紧,“那就别说了,在我眼里,她是个好姑娘。”   “可我偏偏要说。”唐小宛嗤笑一声:“你知道我跟顾初淮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收敛了笑意,神色严谨,目光似乎有些犹疑,盯着她的脸看,最终还是妥协:“你说。”   “唐晚媚将我扔到了树林子里,说是觉得里面的小动物每天都吃不饱,很可怜,她要用我喂饱它们。我一个人害怕,在林子里到处乱跑,然后,看到顾初淮……”这些并不是她的经历,说出话时并没觉得有什么。因此,她很平静,一直看着楚清筠。   然而,楚清筠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小宛拧眉:“你不相信我?”   楚清筠笑了笑,微微摇头:“不,我信你,可我更相信她。”   “为什么?你觉得她不是这种人?”   楚清筠点头,眼眸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也不是轻易被人摆布的人。”   唐小宛再度无语,她确实不是,可以前的唐小宛是啊!   可她总不能跟楚清筠解释,现在的唐小宛已经换人了吧?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过吧。”不管她怎么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楚清筠肯定不会信的。   恋爱中的人啊,不管男女,智商都是零,非得亲眼所见才肯信。   心里有些烦闷,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想到顾初淮,顿时又想起当时在马车上给他讲过的那两个故事来,便问他:“你还记得‘分桃断袖’吗?”   楚清筠继续笑,嘴角还是有梨花绽放,却远不如在唐晚媚面前热烈。“记得。怎么,还要给我讲故事?”   “没有啊,我只想问问,你可听懂其中的含义来了?”   他忽然笑得深沉:“自然是懂。可世子妃你这么讽刺皇帝,当真好吗?小心被人听到了,会被砍头的哦!”   唐小宛:“……”跟皇帝扯上哪门子的关系了?   “难道不是吗?”楚清筠笑得邪气:“那两个故事里,不都有一个男人是君主,君主指得不是就皇帝?可是咱们这个皇帝都四十好几了,皇子们也大多成年了,怎么可能好男色?”   刚准备狠狠地鄙视他一番,却听到了最关键的三个字,唐小宛蹙着眉尖打量他,以楚清筠的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真正的意思呢?顿时便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了。   还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就装吧,难道你会不知道世子对你存了什么心?”   “噗……”他实在没忍住,终于笑喷了。“顾初淮能对我存什么心?你想到哪去了?他刚刚不是才收了一份定情信物么?”   唐小宛被他这话彻底说懵了,定情信物?   想了想,终于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简直不敢相信: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移情别恋的速度也忒快了吧?被掰直的速度也是够快的了:楚清筠前脚出轨唐晚媚,顾初淮后脚就恋上柳丝丝了。   果然,在他们这群人纨绔公子哥的眼里,感情就是儿戏吧?   ☆、第54章 还是留着祸害自己吧!   唐小宛没继续追问,算了,男人根本靠不住。   她才担心顾初淮还是弯的不肯纳妾,这倒好,人家后脚就收了柳丝丝的定情信物。   好在她当时没告诉宁王他儿子是断袖,不然。宁王肯定以为她在造谣生事。   算了,也保不定她这世子妃很快就被废了,还是赶紧趁着能见到楚清筠的时候说正事。   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院子里,唐小宛将他请了进去,说出了她思考良久的想法:“我们能不能合伙做生意啊?”   楚清筠嘴角一抽:“做生意?你很需要钱吗?”   唐小宛摇头:“可没人会嫌自己的钱多啊。将银子放在屋里,它又不会自己生银子,可是放在外面做生意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你会做生意吗?”   唐小宛点点头:“会一点,但我不能经常出去,所以才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我嘛。”在这里她唯一相熟的也就是楚清筠了。   “可我不会。”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唐小宛:“……”好吧。她早应该想到的,楚神医不缺这点小钱。   “那你能不能找个认识的人,帮我买几块地。先放租。”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又立刻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占你便宜的,该要多少佣金,你直接从里面抽就行了。”   楚清筠笑道:“以世子妃的身份,若是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多少人赶着巴结都巴结不来,我怎会担心你占我便宜?”   “那就好。”唐小宛里屋将自己攒下来的首饰和银子通通塞给他,“你看这些够不够?”   他失笑:“只怕我将这些都带上,会被王府的护院当成贼给抓住。”   他只收了那一百五十两的银票,“这些就够了,首饰你自己留着吧。堂堂世子妃若是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走出去也会被人笑话的。”   “那好吧。”唐小宛道:“如果银子不够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补上的。”   两人正聊着,突然顾初淮进来了。见楚清筠还没走,面上不由得又冷了几分。“在聊什么?”宏页呆圾。   唐小宛朝他眨了眨眼睛,又对顾初淮道:“没什么。随便聊聊。”   楚清筠也点头:“嗯,随便聊聊。”顺便还揶揄了他一句:“你回来得可真快啊。”   顾初淮面不改色,垂着的视线落在了唐小宛的身上,冷笑道:“我怕有人当真烧了我的字。”   假装没听到,唐小宛眼睛看着地面,又开始耍无赖:谁让他不要她出门的。   然而,楚清筠却有些惊讶:“你不是最喜欢银子么?居然不知道世子一字千金?”   “什么一字千金?你说的是他?就那几个……”差点又将“狗爬的字”脱口而出,唐小宛迅速抿住嘴巴,改了口:“你说他的字很值钱?”   楚清筠笑道“看来你确实养在深闺。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要烧掉?你可知你若烧掉一张,或许你一辈子都赚不回来。”   看着顾初淮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如果楚清筠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世子爷岂不是隐形的土豪?不对,他本来就是土豪。   总之就是比土豪还要有钱的意思:只要闲着无事,随便写一写,然后拿出去卖,那得赚多少银子啊!   唐小宛的眼神太过直白、赤裸,仿佛是要将他论斤两卖了。世子爷不太高兴,便拉上楚清筠去书房商议正事。   楚清筠正要离开,唐小宛却先一步拦住了顾初淮:“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关在屋子里?”关键是,她得先和外界取得联系,才能将世子爷的书法拿出去卖啊。   这收入可比做生意赚钱来得快多了。   顾初淮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想去哪?”   “至少也得去外面透透气啊,我又不是犯人,总该有人身自由吧?”   “看来世子妃快要被憋坏了,要不这样吧,东岭的梅花开得正盛,这天气倒也适合赏梅。”楚清筠提议。   唐小宛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就去赏梅。”   眼睛从楚清筠的身上收回来,又看到唐小宛欢呼雀跃的样子,顾初淮面色更加冷淡:“不许去。”   唐小宛将桌上的东西打包收好,一言不发地去了内室。   顾初淮不为所动,抬脚欲出门,却被楚清筠拦住:“你就这么走了?”   楚清筠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出去走一走没问题,而且对身体也有好处。再说了,你不是也要去吗,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你再这么下去,我倒不担心你的世子妃因为钱跟人跑了,而是当她遇到一个对她足够好的人时,恐怕有没有钱,也没那么重要了。”   身躯微震,顾初淮眯着眼睛打量他:“什么意思?”   “‘女流氓最怕绝情郎’,这是她说的。”说完,朝外踏了一步:“你该不会连哄人都不会吧?我在外面等你。”   楚清筠说完便出去了,顾初淮愣了一会儿,终是转身去了里间。   唐小宛正赌气坐在凳子上,那一包首饰就被她放在了旁边。   “这么想出去玩?”   “哼,你关得住我的人,却关不住我的心。”有本事就一辈子让人看着她,她总会找到机会出去的。   顾初淮掂了掂那包首饰,“你得先告诉我,你们聊了些什么,这又是打算干什么的。”   唐小宛很有骨气地背对着他,不说话。   “不说,那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说罢,转身走了。   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着想,唐小宛只好叫住他,省去了分桃断袖那一部分,将唐晚媚和做生意的事情告诉了他。   连护身符的十文钱都不会错过,唐小宛怎么会错过大好的赚钱机会呢?“你不让我打那个鸳鸯纹碗的主意,总不能阻止我赚钱吧?我又没违法。”她才不会告诉他,她的终极目标是世子爷的书法。   早就知道她贪财,顾初淮无奈地很,将包袱打开,道:“我们合作,一年后给你赢利。”   唐小宛好奇:“你还会做生意?”   “不然,你以为本世子的钱是哪来的?”   当然以为是宁王给的呗。她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饶有兴趣地追问他:“那你手下有多少产业啊,一年能赚多少?咱们合作,你一年给我多少?”   顾初淮没理她,挑了一些首饰出来,放在一旁:“这些留着用。”   而后,一点都不客气,将她的东西全收了。末了,还不忘叮嘱她:“你若敢私自出府,就什么都没了。”   唐小宛忙不迭地点头:“您放心好了,在您将银子给我之前,就算您要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她自是不会担心顾初淮会食言,更不用担心他会亏损,总之,觉得将东西交给他,简直比交给楚清筠还要放心。   她却没有看到,某人因奸计得逞而上扬的嘴角。   有这么多东西在手,唐小宛相当于无条件地签了一年的卖身契!   这个小傻瓜,居然还在笑!   看着她因为高兴而泛红的脸颊,心里反而更觉不舍:这样单纯的她,他怎么舍得让她跟别人跑了?   算了,还是留着祸害自己的吧!   ☆、第55章 牵手游梅园   顾初淮果然没有食言,第二天便带着她去了东岭的梅园。   梅园的梅花开得正好,远远看去,一片红,一片白,云蒸霞蔚。灿如锦绣,炫美如云。   两人刚下马车,楚清筠也很快来了,却没想到,他居然将唐晚媚也带来了。   唐小宛是不大高兴见到唐晚媚的,脑海中的那份记忆还在,她知道唐晚媚不是什么好人,可偏偏楚清筠不肯信,还将她当成了手心里的宝贝。   瞧这下车的样子,唐晚媚弱不禁风地扶住了楚清筠的双手,可就是这样还下不来。一脚踏空,直接扑进他怀里去了。   楚清筠的双手自然将人搂紧了,生怕会有一丁点的闪失。   不高兴地撇过脸去。视线却正好撞上了世子爷的。唐小宛并不敢直视那双寒冰做成的眸子,视线便移到了他的脸上。   啧啧,脸色可真难看。   唐小宛有那么一瞬没能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照说,这世子爷不是也移情别恋了么?怎么看到楚清筠和另一个女子在一起的时候,脸色还会这么难看?   会不会是在楚清筠面前假装放下了,可心里还是放不下?   看着他阴测测的脸,突然觉得世子爷也挺可怜的啊。看楚清筠和唐晚媚这幅甜蜜的样子,也不知认识多久了,也许世子以前也是一个开朗的少年,不过恰巧经历了情变才会变成这样的。   想到这儿,不禁伸手握住他的。冲他笑得明媚:“我们走吧。”   顾初淮愣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犹疑。   可这微微皱眉的动作却被唐小宛当成了嫌弃,迅速放了手。“既然你不喜欢,那就……”   话还没说完,手已被他抓在手心里。   想着帮他在楚清筠面前扳回一句也好,没有太过震惊,任他抓得牢牢地。两人一同进园子里去了。   楚清筠和唐晚媚随后,不过,也很快追上了他们。   唐小宛侧身看了一下,两人也是紧牵着手的。   这个时候,游园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来的几乎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或是非富即贵的夫人们。   唐小宛是一个都不认识的,但她们却大多认识顾初淮和楚清筠,一见到他们,却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专盯着两人看了。还顺带地将她和唐晚媚也打量了一番。   宁王世子已婚,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虽然没多少人见过唐小宛,但看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也知道她的身份。   唐小宛今天的打扮也还算正常,是红色喜鹊梅花图案的长锦袄,衣领上还嵌着一圈毛茸茸的白狐毛,暖和极了。发式是流画帮她梳的灵蛇髻,并没有戴繁复的发钗,只是用珠花加以点缀,更觉清新亮眼。   世子是一身白色的金线绣祥云图案的长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走到哪儿都不会被人遗忘。   不少女子娇羞地躲在梅树下悄悄打量他,有的还折了白梅花,鼓起勇气从树下走了出来,却被他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吓得缩回去了。   旁边同样俊秀不凡的楚清筠也获得了不少青睐,还接受了好几枝梅花,不过,全被他送了旁边的唐晚媚。   不少女子的芳心碎了一地,再也没人前去送梅,却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起,讨论起她们的身份来了。宏页系号。   “我瞧着走在世子身边的并不是世子妃,听说世子根本不喜欢世子妃,成亲当天还给人难堪呢。这才过了几天,怎么可能如胶似漆?说不定是他心仪的姑娘……”   顾初淮脸色一沉,吓得那两姑娘落荒而逃,连梅都不赏了。   低头沉思,他当时给唐小宛难堪了吗?   哪知,恰好看到唐小宛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何止难堪,你差点掐死我了。”   “那时不熟。”简单的四个字当做解释,可唐小宛并没有放在心上。   瞥见前面有个着一白披风的女子正娇俏地站在树下,立刻将顾初淮也拉了过去。女子正低头娇羞地嗅着梅枝,水眸却含情脉脉地看着旁边作画的书生,书生脸上含笑,时而不时地看女子一眼,更多的时候是低头作画。   楚清筠和唐晚媚也过来了,围观的人渐渐有些多,女子大概是不好意思了,跺了跺脚,想溜走,却被书生阻止了:“别动啊,差一点就画好了。”   并不想破坏这份美感,唐小宛又将顾初淮拉走了。   越朝里面人越少,幽香却越是浓郁。地上还有少许积雪,踩上去便化成了水,唐小宛松了手,钻到了树底下去嗅梅香,却被顾初淮拎了出来。   “鞋都湿了还乱跑!”   唐小宛拧眉反抗:“我们是来赏梅的,又不是赏你这副棺材脸的,你就不能随和些?”   她挣开跑了,却将顾初淮气了个半死:说他是棺材脸?   唐晚媚礼貌地过来道歉:“小宛的性子就是这样,说话词不达意,请世子勿要见怪。”   “她一直这样?”   愣了一下,唐晚媚尴尬地笑了笑:“以前好像挺文静的,胆子也小。大概是如今身份不同了,才会有所改变吧。”   顾初淮没说话,只是拧着眉头看到她在树下四处窜,好几次都险些被树枝刮到了,看得他直想将人抓回来放在身边看着。   楚清筠也站在那儿笑:“听说胡国的女子彪悍且不拘小节,我瞧着世子妃倒不像我们京城里长大的姑娘,太能折腾了。”   “我觉得就挺好。”世子爷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唐小宛哪里彪悍了?分明是弱不禁风好吗?一个小小的刀伤居然都反复了好几次,还能叫彪悍?   楚清筠哈哈大笑:“还是头一次听到世子夸人,不知道世子妃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惊掉了下巴?”   “闭嘴。”顾初淮用眼睛剜着他。   “世子,我们姐妹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不知我能否过去跟世子妃说几句话。”   除了唐小宛,唐家的人没一个能入他眼的。加之听了唐小宛说过的话,顾初淮更不喜欢唐晚媚,哪知,他还没说话,楚清筠便道:“去吧,你们姐妹之间恐怕有些误会,说开了也好。”   唐晚媚立刻朝着唐小宛走过去了,顾初淮心里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被楚清筠拉住了:“让她们单独聊聊。”   ☆、第56章 梅园分歧   唐小宛正在一棵绿梅树下,踮着脚,手勾着花枝探寻香味,放开这枝,又奔向下一棵树时,突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   回头一看。是唐晚媚站在她原先的位置,将她刚闻过的绿梅折断了,而她的手里,还有一把开得热烈灿烂的梅花。   “小宛,你是不是跟楚清筠说过什么了?”唐晚媚外罩一件白貂皮披风,手捧着梅花,笑吟吟地朝她靠近。   朝四周看了一眼,除了层层的花和树,看不见人,连顾初淮和楚清筠都不见了。   若是以前的唐小宛,看到唐晚媚这个样子。肯定会觉得害怕,可惜她不是。   “你自己做过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当了世子妃之后。觉得自己有人撑腰,就能将以前你所受的委屈都加倍还给我们?”唐晚媚笑着将一枝红梅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随手扔掉了。“可你认为,楚清筠会相信你吗?别做没用的傻事了。”   “信不信是他的事,作为他的朋友,我有必要让他知道真相。”唐小宛亦笑着看她:“这番话至少还是有些作用的不是吗?你慌了!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是啊,我是慌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手里的花,翻来覆去地看,仿佛在打量一件凶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而你知道我的事。难道你不害怕吗?”   唐小宛朝后退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敢在这里对我动手?”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若对上唐晚媚,恐怕还真打不过。   “我不敢,可你敢对我动手啊。”话音一落,她拿着梅花的手狠狠朝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同时发出一声惊叫:“啊——”   这声音足够引来顾初淮和楚清筠。   唐小宛明知这是栽赃嫁祸。却无力阻止。   只见唐晚媚捂着被细嫩花枝刮开的半张脸,失声尖叫起来:“好,我答应你。”   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唐晚媚将手里的梅花扔了之后,转身就跑,当然,没跑几步就撞进了急匆匆赶来的楚清筠的怀里。宏名斤技。   楚清筠瞧见她的不对劲,伸手去看她的脸,却被她一把推开。差点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唐晚媚朝后看了一眼,干脆一跺脚跑了,那样子,仿佛是有人逼她做出什么决定似的。   楚清筠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唐小宛,还有散落在地上的数枝梅花,以及沾在上面的一丝血迹。   那血瞬间点燃了楚清筠的眼睛,他站起来,朝着唐小宛走近,目光凶狠,仿佛一头要吃人的狼。“你跟她说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唐小宛还是头一次看到楚清筠发怒的样子。以往的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看上去阳光帅气,可他发火时候的样子,却也不比顾初淮差。   至少唐小宛是被吓到了,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身后的树,无路可退。   “不是我,是她……”   “大嫂,我都听到了。”身后突然传来了柳悠悠的声音,她从几棵梅树后出来,抿了抿唇,又接着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大嫂不该强人所难。”   楚清筠眼里的怒气更盛,大步上前,那眼神,真恨不得将她杀了。   “我真没有!”其实她明白的,说再多都没用。楚清筠昨天就说过了,他更信唐晚媚。更何况,今天还有个柳悠悠在后面帮她做证人。   就在楚清筠怒气冲冲朝她走过来时,顾初淮却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声音缓缓,不徐不疾:“我信她。”   楚清筠冷笑:“我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还是头一次有分歧。你知道我不会动手的,让开吧。”   顾初淮走到树下,将唐小宛牵了出来,手紧紧捏着她的。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冷,可手心却在出汗。   “我拿你当朋友,是受了你姐姐之托,要好好照顾你。”楚清筠眼神冰冷,看着她道:“可如今,我看也不必当你是朋友了。这是你昨天托我办的事,地契给你,银子也还给你。从今往后,也不必见了。”   一叠纸被他甩在地上,楚清筠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站住!”感觉到她的手猛地一震,顾初淮喝道。   可楚清筠并没有留下的意思,头也不回,依旧朝前。   “楚清筠!”   “不必解释了。”看着他远去背影,唐小宛轻声道:“其实他去树下转一圈就能知道真相,可他宁愿花时间责备我也没去找真相,说明真相根本不重要。在他心里,唐晚媚才是最重要的。”   “你瞧,信任两个字多么恐怖啊。他能一眼看透宁王妃的局,却看不透这么拙劣的局。”像是在自言自语,可心里酸涩至极:“是我自作多情,将他当成好朋友才告诉他唐晚媚的为人。可他是不是被骗,是不是喜欢唐晚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里微微泛疼,一把将她拥进怀里,顾初淮轻声道:“别说了,我们回去。”   唐小宛点头冲他笑了一下:“嗯,也没什么好玩的,是该回去了。”   心里却在想,如果昨天不是她坚持要出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吧?   果然,是她不该强求的。   “鞋都湿成这样了。”他依旧黑着脸教训她。   可她却突然觉得顺眼了许多,即使他沉着脸跟她说话,却不会伤害她。   顾初淮板着脸将她朝外面拉,唐小宛却惊呼起来:“等等,我的地契和银子还没捡。”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捡这些东西?”   唐小宛边捡边道:“我已经少了一个朋友了,干嘛还要白白扔掉这么多的银子,我又不是钱多了没地方放。”   起身时,余光瞥见后面多了两个人,分别是顾初华和柳丝丝。柳悠悠都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在?   没心情理会他们为什么也会在这儿,将打湿了的纸张捡起来之后,这才和顾初淮一起出去了。   ☆、第57章 我只要真金白银   他们到了园子外面时,楚家的马车已经走了。   唐小宛朝四周看了一眼,并不见他们,心里想着:楚清筠应该追上唐晚媚了吧?   马车上没备鞋袜,顾初淮不准她穿湿的,唐小宛只好将湿的脱下来。用白狐皮包着脚。   但马车到了王府时,鞋子还没干,顾初淮又不让她穿上,唐小宛有些犯难,“要不让小香、小玉送一双过来?”   他没说话,打量了她半刻,弯腰过去,一手从白狐皮外面勾住她的双脚,另一手则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横抱起来,就这么下了车。   “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吧。”   顾初淮斜斜地看了她的脚,问道:“蹦回去么?”   唐小宛:“……”   尽量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免得被人看到。却同时也错过了顾初淮嘴角的弧度。   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他便出去了。   没多时,小香和小玉同时进来,其中一个端着一碗姜茶,另一个则端了盆热水,说是世子吩咐的。   “那世子人呢?”   “世子吩咐完就出去了。”宏名系号。   唐小宛也没放在心上,用热水泡了脚,又喝了姜茶,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两个丫鬟非让她睡上一觉,她也觉得没事可做,是有些乏,便脱了外衣睡了。   可梦里并不太安稳。她梦到柳丝丝如法炮制,也在她面前自残,顾初淮的表现亦如同楚清筠一样,眼神是那么的恨,恨不得亲手掐死她。   不,他的手已经掐上来了,唐小宛不停地挣扎。终于摆脱他,嚯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只是个梦。   “做噩梦了?”顾初淮坐在床边,将锦被提到了她的肩上,以免她着凉了。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让唐小宛恍惚,觉得这才应该是个梦,而梦里的情景才应该是真的。   可是,当她盯着他的脸想将这个梦境看破时。却惊奇地发现,他的嘴角居然青了。   伸手摸过去,却被顾初淮阻止了,他微微侧着脸,面色一如既往地冷淡。   唐小宛叹了口气,起身下床给他拿药。   上药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   她记得,楚清筠曾经说过,两人打架绝不打脸,可现在却……顾初淮身上也有伤,不过都是外伤,两人动手都是只论拳脚,不比内力,下手又准又很,每一拳必留淤青。   将药瓶收好了,唐小宛才对他道:“谢谢你。我已经不生气了,你们也不要打架了。”   “你不在乎?”   唐小宛点头:“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我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日后需要内疚的人是他,又不是我。如果有一天他看清了唐晚媚的为人,来给我道歉的话,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必须把今天受的委屈还给他。”   看着她,顾初淮的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微光。“你真想通了?”   “当然。”唐小宛拍了拍胸脯告诉他:“我朋友以前给我取了个外号叫‘汤碗’,汤碗能受得起热,自然也受得起凉,你就放心吧。”   “你还有朋友?”不是养在深闺,几乎不出门的么?   “我当然有朋友。”意识到顾初淮又在套她的话,唐小宛赶紧补充了一句:“都是小时候认识的。”   顾初淮没在多问,看外面天色不早了,便叫下人去准备饭菜。   本以为白天睡了许久,晚上应该不会困,可吃完饭没多久,眼睛有些睁不开,看人都是模糊的,唐小宛实在扛不住,便又上床了。   顾初淮和衣躺在她身边,闭着眼睛小睡了一会儿。睁眼时,发现她睡得很沉,便悄悄出去了。   黑色的人影掠出府外,没有惊动任何人,顾初淮一直到了一片小树林子里才停下。稍稍候了一会儿,不多久便来了一个着同样黑衣的男子。   “你受伤了?”   顾初淮身上的药味太重,很难不被人发现。   男子迟疑了一下,朝前凑了凑,“楚清筠打的?”   “嗯。”   “不是说好了不打脸的,下手这么重,怎么,闹翻了?”男子声音清朗,隐约透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需要我去说和吗?”   “用不着,说正事吧。”   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道:“这几天京城里出现了一批匪盗,加之前不久你遇刺,李恪已经被换下来了。”   顾初淮冷笑:“李恪是柳老狐狸的人,早该换了。”   “还有,年后并不太平,已经有好几个州上报了灾情,可当今圣上不问如何治灾,却将清平寺的玄礼和尚请进了宫。”   “玄礼?”顾初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听说是有些道行,他平时喜欢云游,惯会以妖言蛊惑人心,在民间的名气还不错。可这样的人,除了道些妖怪之说,还能做什么?”语气中颇为不平,竟一拳捶在了旁边的树上,碗口粗的大树晃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许是用力过度,男子咳了两声。   “殿下的伤,还没大好么?”   “早就好了,可能是最近染了风寒,夜里会咳几声。”   顾初淮道:“养伤要紧。赈灾的事,我会盯着。”   被他称作殿下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你新婚不久,我哪敢让你太过操劳?眼下还没开朝,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十六之后,恐怕有的忙了。”   “嗯。”   “若没别的事,早些回去吧,也免得你新娶的世子妃生疑。”   顾初淮嘴角微微上扬,尽管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却能从他的稍稍变暖的话语中听出不一般来。“我还有一事。”   “你说。”   “当初殿下问我,帮你是否有所图,我答并无,而今却有。”   男子笑道:“这可奇了怪了,竟然能有你心动的东西?说说看,若是日后我能做到,决不食言。”   “钱。”   男子拧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堂堂宁王世子,怎么会缺钱?你也并不是庸俗之人啊。”   顾初淮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正色道:“殿下只需答应,日后若有赏赐,别的我一概不要,只要真金白银即可。”   想了想,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他自然答应:“好。”   ☆、第58章 宁王妃抛出橄榄枝   许是睡多了,头有些晕,唐小宛坐在床上揉了揉头皮,却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顾初淮一向醒得比她晚,大概是听到动静了,也睁开了眼。   只可惜唐小宛没敢看他。不然一定会发现他双眼一片清明,哪有半分被人吵醒的样子。   “头痛?”   “不是,睡多了有些晕。”   顾初淮没多问,穿好衣服便出去让丫鬟打水送进来。   中午的时候,顾初淮照例在榻上看书,宁王妃却突然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要唐小宛去荣华居见她。   “这老妖婆肯定没安好心,我不去。”   “去吧。”将书翻了几页,眼皮都没抬:“你晃来晃去,影响到我了。”   唐小宛站起来身来,为自己辩解:“我哪有晃来晃去。我一直都坐在这儿没动!”   “流光、流画,陪世子妃过去。”   唐小宛:“……”   算了,去就去吧。反正宁王妃也不能吃了她,有这两个丫鬟跟着,应该是没问题的。   罩上披风便出门了,榻上的人却轻轻将手里的书合上,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宁王妃似乎有些奇怪,看到她的时候,居然主动从高位上下来,走到唐小宛身边时,竟然想伸手握她的手。   还好唐小宛躲得快,避免了她的触碰,却仍被宁王妃那满脸的笑意给激出了一生的鸡皮疙瘩。   “小宛哪,你嫁过来也有好几天了。咱们娘俩还没认真谈过一次心,所以中间有了好多误会。你别怕,今天母妃找你过来,只是想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母妃特地令人为你准备了可口的糕点,你看如何?”   不如何!   瞧她满脸堆笑的样子,唐小宛就觉得她没安好心。她嫌自己命太长了才会吃宁王妃的糕点。“王妃有什么事,还是尽快说吧。世子还等着我回去。”   提到顾初淮,宁王妃脸上的笑瞬间消散了一半,另一半则挂在脸上,似笑非哭,难看极了。   自从她装病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整个人已经干瘦了一圈,脸上只见皮不见肉,早已没有当初的风范。   遣退了所有的下人。暖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宁王妃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顾初淮对你真的好吗?”   唐小宛想了想,点点头:“那是自然。”   “呵呵。”宁王妃发出一声冷嘲:“他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脾气如何,我还能不清楚?小宛,若是母妃没有猜错,你们到现在都还没圆房吧?”   “宁王妃管得是不是太多了,我和世子之间的事,似乎用不着你多问。”   “是吗?”宁王妃挑眉:“你们有名无实,他待你又不好,难道,你没想过其他的出路?”   还不待唐小宛说话,宁王妃又道:“以顾初淮的脾气,估计你也不敢想。不如,母妃给你指一条出路如何?”   唐小宛道:“王妃也别一口一个母妃了,您既然不是世子的母妃,我也不敢高攀的。”   宁王妃不怒反笑,狭长的眼睛眯起,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若我允许你高攀呢?”   “这就是你说的出路?”   “你和顾初淮不圆房,世子之位迟早会落到华儿的手里。若我做主,帮你摆脱顾初淮,并且继续让你坐稳世子妃之位,你觉得如何?”宁王妃拨了拨自己的手指甲,仿佛已经笃定她会答应。   “世子不是世子,我却还是世子妃,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当然有一个答案,但恐怕还得让宁王妃亲口说出来她才肯信。   “你改嫁给华儿。”   唐小宛顿觉好笑:“柳悠悠是你儿子明媒正娶的妻子,难道宁王妃要我改嫁给你儿子做妾?”   “你若肯答应,我自有办法让你为正,柳悠悠做妾就行了。”   “王妃这话,就不怕被柳悠悠听到了?”唐小宛挑眉看着她,若早知道宁王妃找她是说这件事的,就该把柳悠悠叫上,让她来偷听,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场好戏看。   宁王妃拂袖:“我既然有这个想法,自然不怕被她知道。当初若不是看中她丞相之女的身份,怎么会同意让她嫁给华儿?华儿的脾气没有顾初淮执拗,再加上有我相助,你以后的日子,定然比现在好过,至少,不必独守空房。”   “那顾初淮呢?”突然觉得继续问下去也挺好玩的,唐小宛没有直接拒绝,“王妃会将他怎样?”   宁王妃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紫黑色的小药瓶来,笑得奸诈:“他只需服下这个即可。”   “毒药?”   “不仅是毒药,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宁王妃眯了眯眼睛:“如果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服下这瓶药,我先前说的,便一定会兑现。”   唐小宛道:“好啊,我答应了,你将药给我吧。”宏名鸟圾。   宁王妃朝她伸手,可就在她即将摸到的时候又将手缩回去了,她狞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是想将这瓶药拿到王爷面前去,是不是?”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唐小宛摸了摸鼻子,宁王妃也不傻嘛。可既然不傻,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王妃就不怕我将您刚才说的,告诉王爷吗?”   “你以为你去说了,王爷就会信?”   “当然不信,所以我才需要证物啊。”   宁王妃将药瓶收了起来,正色问她:“你当真不考虑一下?”   如果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宁王妃对她说这番话,或许她还会考虑考虑,可是现在么?傻子才会答应她。   “如果你不答应,你依旧会是我的敌人,我敢保证,你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唐小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想,跟王妃您相比,做世子的敌人才更加可怕。既然您也没啥事,那我先走了。”   “唐小宛!”宁王妃瞪着她,“你真不在意华儿?”   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啊。“王妃似乎搞错了吧,我和您儿子素无瓜葛,能有什么在不在意的?”   见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终于使出了杀手锏:“你不在意,那你说,如果顾初淮知道他的妻子与华儿共处一室,他会不会在意?”   ☆、第59章 我死了,你陪葬   这话说得唐小宛都愣了一下,她什么时候和顾初华共处一室了?   瞧着宁王妃这幅不怀好意的模样,她也不想让她得逞,便眯着眼睛问道:“王妃想威胁我?”   宁王妃冷笑:“算不上威胁。”   嗯,这分明是威逼加利诱!   突然想到昨天早上似乎见过顾初华,唐小宛瞬间明白了。当时她没往后面看。可能正巧被宁王妃给看见了,还误会了什么吧。   大概没人知道,她恨楚华和柳悠悠恨得要死,又怎么会与顾初华扯上关系?   唐小宛笑了笑:“王妃真能确定,如果这件事传开了,倒霉的人会是我而不是您儿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宁王妃面色一紧。难道她不在乎自己的贞洁?   “王爷的脾气您是最了解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谁的错,但您儿子也被牵扯到其中,这是错不了的。出于对世子的同情和愧疚,您觉得顾初华还有机会吗?”   宁王妃明显愣了一下。果真发现这一招不会管用,便冷笑了一声:“本王妃当真没有看错你。唐小宛,那你想要什么?”   摸了摸鼻子。唐小宛在心里想着,宁王妃找她谈话,不仅没带诚意,还没带脑子啊。   她这是被逼急了还是咋的,居然问她想要什么,她想要她去死,宁王妃能做到么?   “难道对我提出的要求,你就一点都不心动?王爷迟早要将王位传下去,你若是华儿的世子妃,自然也会是将来的宁王妃。可你若执迷不悟,一心要跟着顾初淮,恐怕你最多也就是个世子妃。”   唐小宛没答话。宁王妃又道:“顾初淮对柳丝丝的态度暧昧不明,柳丝丝可是当朝一品丞相之女,你觉得,她有可能会给顾初淮做妾?唐小宛,你若坚持现在的选择,你的敌人可并非只有我一个。但你若改变想法,你的敌人便只有顾初淮一个。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哪个选择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您说得太突然了,总得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吧?”唐小宛笑嘻嘻地道:“恐怕我现在答应你了,你也不会信的,所以我要好好想想,顺便回去探一探世子的口风。”   宁王妃自然同意,她根本不担心唐小宛会耍什么花招,“你回去吧。”   从荣华居回来。唐小宛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才兴奋地将消息告诉他:“爷,王妃说,如果我肯同她下毒害你,便让我改嫁给新世子,以后让我当王妃。”   顾初淮眼皮都不抬:“你答应了?”   “我又不是傻。”唐小宛嗤之以鼻。   世子欣慰,正欲奖励,却听到她小声嘀咕:“不给钱的交易,都是空口白话。”   顾初淮:“……”   “她什么实质性的条件都没开,就许诺一个空的王妃之位,我才不会信她。万一她反悔将我杀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顾初淮眯着眼睛问她:“如果她给你钱,你就答应了?”   “哪能啊。”唐小宛嬉笑着凑过去道:“那也得看她给多少是不是……当然了,她给得再多,也没世子爷您给得多啊。您就放心吧,我这个人是最有原则的,绝对不会与虎谋皮,跟她同流合污。”   顾初淮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看都不看递给她,哪知手伸了半天,却没人接,不禁拧着眉抬起头来。   “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唐小宛瘪着嘴道:“宁王妃说的似乎也没错,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顾初淮瞪了她一眼,还是伸手去掏钱。   唐小宛光是瞧这个动作都觉得双眼发光,男人掏钱的动作确实帅气啊,但还是学着他保持着高贵冷艳的样子,侧着脸,只斜着双眼去看他。   果然是一张银票,连数额都不用,唐小宛立刻接了过来,矢志不渝地拍着马屁:“我就知道世子爷是最好的,最大方的。”   顾初淮懒得理她,继续看书。   “这就是宁王妃永远也比不上您的原因啊。而且,她已经犯了两个错误。”唐小宛得了银子也激动,兴致勃勃地分析:“第一,她不该在没分清敌我的时候就贸然对我出手。”   他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书,听她说得激动,才抬起头看了她两眼,目光凉飕飕的。   “咳咳。”唐小宛赶紧接道:“当然,我始终都是站在世子爷您这一边的。”   瞧见半天都没翻页,唐小宛探了探头,好奇地问:“您这一心二用,真的有效吗?”   确实发现今天这本书内容晦涩,而且索然无味,他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便将书合上了,扔在一边,看着唐小宛。“继续说。”   “第二个错误嘛,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宁王妃居然连我的喜欢都没打听清楚就一个劲地拉拢我,您觉得可能吗?我又不是那种贪恋权位的人。”   顾初淮点点头:嗯,她只贪财!“还有吗?”   唐小宛摊了摊手:“没了。”   顾初淮补充道:“第三个错误,她选择了你。”   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唐小宛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挑着眉角,语气不屑一顾:“字面意思。”   唐小宛恼怒:“哼,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你再这么损我,就不怕我真接受宁王妃的建议,趁你不备的时候毒死你?”   将书捡起来,顾初淮面色平静,看了她一眼,道:“倒杯茶来。”宏吐斤技。   冬天的水凉的太快,这位爷喝茶喜欢喝烫的。唐小宛出去打了沸水过来,故意在泡茶的时候磨蹭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地做着小动作,而后将茶杯递给他。   顾初淮瞧也没瞧,一手握着书,感觉到茶水的温度适宜,便轻轻抿了一口。   “你……”   “嗯?”   挫败地叹了口气,唐小宛道:“您是不怕死呢还是太大胆了,就真不怕我在水里下了毒,毒死你啊。”   他再度抿了一口,不经意地侧头扫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我死了,你陪葬。”   唐小宛:“……”   一般来说,陪葬的不都该是受宠的小妾么?   哦,世子爷没有小妾。   “真不公平,那如果是我死了呢?”话问出口,才觉得不妥,世子爷跟她又不是啥亲密的关系,对他来说,她的死活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人似乎还真的认真想了一下,随后才道:“蠢死的,概不负责。若是被人算计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唐小宛:“……”   她特别想问一句,如果是被他毒舌毒死的呢?世子爷会亲手了结自己吗?   ☆、第60章 宁王府有难了   城东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路上的积水渐渐被风干。天气虽然寒冷,但对于在屋子里躲了好几天取暖的人来说,还是有必要出门透透气。   过年的余韵犹在,宁王世子大婚那天的喜庆也没拆除,昌平街上仍是一片火红。街道两边的店铺也开了不少。   抬头看着这一片的景色,楚清筠有些怅然。   若是平时,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宁王府里,和顾初淮或是唐小宛在一起。   “从今以后,我们不必见了。”   耳边一直不断地浮现这句话,连身旁人好几次的呼唤都没听见。   “楚大哥!”虽然脸上带了一层轻纱,却也能明显看到唐晚媚面色不悦,她将挽着他手臂的手抽了出来,楚清筠这才察觉,“怎么了?”   “楚大哥在想什么?我觉得你自从昨天回来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楚清筠笑了笑。伸手摸上自己的嘴角:“也没什么,十多年的兄弟了,他下手可真狠。”那一拳差点没将他的牙给打掉。   唐晚媚难过得低下了头。神色黯然:“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楚大哥也不会和世子闹翻,还有小宛……她虽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可我当真不怪她。或许,她是担心楚大哥被我骗了吧。你们是朋友,她关系你也是应该的。”   楚清筠停下来,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也无权过问我的感情。更何况你们还是亲姐妹。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这样对你。”   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唐晚媚感动得眼眶湿润:“我真的好怕,怕楚大哥信了小宛的话,觉得我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就不理我了。”   “怎么会呢?”楚清筠笑了笑:“我们那么早就认识了,我相信你。”   “嗯。”   两人继续沿着街道朝前走。唐晚媚搂着他的胳膊,时不时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却丝毫没注意到,楚清筠脸上冷凝的笑。宏吐沟亡。   关心则乱,或许是他太过极端,以致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唐晚媚的伤口是他亲自处理的,在右脸上,靠近鼻端的伤口又细又深,脸颊边上的稍浅。他知道,唐小宛并不是左撇子,更不会折着手腕打人;可他又不愿意怀疑,更不愿多想。   难道,要他承认唐小宛没错,她说的都是真的,唐晚媚真是那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吗?   不,他不信。   路上的行人渐多,他不愿多想,脸上依旧带着醉如春风的笑意,却并没有往日自然,嘴角的梨花也像经历过一场风雪一样,有些萎靡。   唐晚媚浑然不觉,看见路边有热气腾腾的烤番薯,便拉了楚清筠到了火炉子前等着。   卖番薯的是个老头,刚从火炉子里掏出两个烤熟的番薯出来,笑眯眯地告诉他们,现在烫了些,要晾一会儿才能用纸包着递给他们。   楚清筠笑了笑:“没问题。”自然掏银子付钱。   “我来吧,我身上有铜板。”唐晚媚很快拿出了五个铜板递给老人,眉眼笑如弯月。   他瞬间想起了初见时的她,心里的怀疑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这么甜美笑容的她,怎么会是唐小宛口中心狠手辣的人?   不再多疑,陪在她身边一同等着烤好的番薯。   对面走过来一高一矮的两个汉子,两人穿着相似的布袄,边走边聊天,声音并没有刻意被压制,因此被人听得很清楚。   瘦高的男子道:“你说这场雪下得怪不怪,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过这么邪门的事。城东被大雪覆盖了好几天,可城西居然一点雨雪都没看到。”   “这算什么啊。”矮个子的男人接着道:“你是没有看到,宁王府世子大婚那天的场景才叫恐怕呢。”   “怎么说?”   番薯也不会太烫,老人翻了个之后,便用油纸包上,递给了楚清筠。那两个人恰好走到他们身边,楚清筠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伸手去接。   矮个子道:“两抬花轿几乎是同时到达宁王府门口的,可世子身后的那一抬,整个被雪染白了。你知道当时的宾客们都是怎么说的吗?悄悄告诉你啊,”他压低了声音:“都说新娘子仿佛是从灵轿里走出来的。还有人说,这是宁王府大凶之兆啊!”   瘦高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屑:“灵轿算什么。我还听到一个更离谱的说法,有人说,宁王世子妃是妖星转世,所以天降异象示警……”   没拿稳,手里的番薯应声落地,还在地面滚了几圈,黄软的内芯被裹上了一层污泥,唐晚媚一声惊呼,“楚大哥!”   “没事,有些烫手。”那两个男人渐渐走远了,楚清筠也没继续听他们说什么,只是眼角跳得厉害。   老人连连道歉:“对不住了公子,老头再给您拿一个。”   “是我没拿稳,没事,一个就够了。”接过老头递过来的另一个之后,楚清筠的神色并不太好看,将不会烫手的油纸塞到唐晚媚的手里,脸上滑过一丝歉意:“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我突然有些事。”   “没事,你去吧。”唐晚媚表现得特别大度。   隔着薄纱摸了摸她没受伤的脸,楚清筠道:“下次一定好好陪你。”   将唐晚媚送上了马车,楚清筠才急着朝宁王府去了。   在屋子里看了大半天书的世子爷,终于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看进去,起身准备去书房,却突然听到楚清筠过来的消息。   他朝着后面的唐小宛看了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便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你要见他吗?”他站在唐小宛的面前问道。   “他又不是来找我的,不见。”把玩着刚从世子爷那儿坑来的银锭,唐小宛道:“您放心吧,我也不会阻止你去见他的。”   顾初淮转身出去了。   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即使狠狠地打了一架,再次见面,却丝毫没觉得尴尬,仿佛打架是习以为常的事一般。   楚清筠一见到他来了,面色便凝重起来:“宁王府有难了!”   ☆、第61章 妖言惑众   夜已深沉,唐小宛倚在床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直到流画进来,道:“世子没在府上。”   “算了。”谁知道楚清筠把他拉到哪儿去了,唐小宛也不管他了,便让流画将门关上,脱去外衣钻进了被窝里面。   好似来了这儿之后。整天就是吃和睡的,唐小宛心里不太安定,却又确实觉得没事可做。貌似和世子爷的关系和缓了之后,她就高枕无忧了。   这一觉依旧睡得安稳,连顾初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宏长何划。   但她醒来时,难得的,顾初淮居然睁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唐小宛,你还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他面色凝重,不同于以前的冰冷,让唐小宛也愣了一下。   还没回答。他又加了一句:“想清楚。”   唐小宛仔细了想了想,除了她不是古代的唐小宛外,确实没有秘密瞒着他。而且最近她也没有做什么事啊。连宁王妃要谋害他的事都跟他说了。   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最近要乖一点。”   唐小宛:“……”   伸手狠狠地掐了脸颊一下,发现是真疼,她“哎呦”出声,立刻抱着被子朝里挪了挪,十分警惕的看着顾初淮,戒备地道:“别以为你诱惑我,我就会将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你。”   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轻佻,顾初淮立刻起身,一直背对着她,半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唐小宛也没放在心上,貌似世子爷只要是和楚清筠在一起。总会受些刺激的,刚才的动作和不符合他风格的话,她全当是做梦了。   起床没多久后,宫里传来了话,皇上召他们一家六口进宫觐见。   宁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年少时征战有功,后来受了重伤。差点为国捐躯,皇帝便特许宁王留在京城,并没有让他去封地。   平时,宁王和皇帝的关系也不错,经常去宫里走动。顾初淮娶妻之后还没带着世子妃进过宫,因此,这一次的召见也是正常,并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可顾初淮并不这么想。   唐小宛还没去过宫里,自然充满向往。要知道,皇宫里可是宝贝最多的地方啊。一想到宝贝,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发直,连顾初淮的异常都没发现。   世子爷今天的表情格外冷淡,可动作却格外温柔,仿佛是个矛盾体,经常板着脸一言不发,可是帮她挑首饰的时候,却又格外用心,甚至还贴心地帮她插在了发髻上。   “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怕。”他执起她的双手叮嘱。   唐小宛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想抽回来,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你是不是发烧了?”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对劲。   顾初淮松了手,没说话,目光中含着一抹担忧,看向了窗外。   “是不是楚神医跟你说了些什么?待会儿会出事吗?”   想了想,以她的智商是猜不透的,便道:“没事。宫里规矩繁多,不比家里,进宫之后,少说话,要多看人的脸色,明白吗?”   “哦。”她自然知道,宫里的女人手段也是不一般的。一个宁王妃就让有些发怵了,她没必要招惹更多惹不起的对手。   顾初淮点头,待她收拾好了之后,才与她一同出门。   宁王妃看向她的眼神格外不同,似乎是想问她考虑得如何,但碍于人多,不便开口。   出了王府之后,顾初淮带着唐小宛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顾初华和柳悠悠在他们的后面。   上了马车之后,顾初淮反而不说话,只是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在那儿闭目养神。   唐小宛试过好几次,根本抽不回来,便随他去了,坐在一旁盯着他的侧脸看。   世子爷的侧脸也十分耐看,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出了一丝弧度,面部的轮廓深邃,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的阳刚之美。   只是此刻的表情太过凝重,让唐小宛心里也轻松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还是极少看到他这幅样子,大多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的,看上去淡定而从容,即使气急败坏,那也是被她气的。   想必,待会儿会有大事要发生吧。   唐小宛暗暗给自己加了把劲,叮嘱自己千万不可因小失大。   皇宫确实不是宁王府可比的,宫门巍峨,气势雄壮,自外朝里看,远远的一片黄砖碧瓦,金碧辉煌。   台阶高如天梯,一层层铺开,再在上面铺上一层红毯,走上去,都会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皇帝宣召的地方在朝阳殿,前面有公公领路,一路畅通无阻。   见到他们,皇帝也很高兴,免了那些虚礼,竟点名要见世子妃唐小宛。   唐小宛抬头,眼前坐在龙椅上的男子与宁王有几分相似,但是五官更为犀利,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时候,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顾初淮双拳紧握,神情竟然有些激动。   好在皇帝的眼神很快便落在了柳悠悠的身上。   “不错不错,两个孩子的眼光都很好。”皇上笑了两声,便令人打赏。   赏赐并没有直接落到她们手里,皇帝继续道:“皇后念了好几天,说是你们怎么还不进宫来,既然来了,便都去皇后的宫里走一趟吧。朕还有些要事,等会儿也去凤仪宫。”   “臣弟告退。”宁王领着他们出去了。   一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老态龙钟地从殿内走了出来,朝皇帝行了个礼。   “大师,宁王府内当真有妖?”老皇帝面色有些不安,“适才朕仔细观察过唐小宛的面色,觉得这孩子长得乖巧可爱,并不像妖。”   “陛下,天降异象,必是有妖出世。所谓妖,必经过修炼,有无尚道行,能化万物,岂是肉眼凡胎能看出来的?陛下若是不信,且看最近发生的祸事。天灾不断,皇子无端病重不起,这些都是上天示警。”   皇帝拧了拧眉,“若是接下来所发生之事也应了大师之言,朕则信。”   玄礼点头,意味深长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62章 指尖的血泡   明显感觉到皇帝的态度有所不同,出了朝阳殿后,宁王低声叮嘱后面的人:“待会儿若没什么事,早些回府。”   唐小宛也不得不慎重起来,连宁王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差的。   她抬头朝顾初淮看了一眼。却见他脸色仍是严谨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一路上仍是风平浪静,到了凤仪宫,皇后穿着凤袍坐在最上,宁王、宁王妃一同给她见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吧。”皇后一直是笑着的,看上去端庄大方。   但唐小宛还是留了个心眼,当初宁王妃不也一样表现吗?可后来呢?   和皇上一样,皇后的注意力也集中在唐小宛和柳悠悠身上,毕竟其他人也熟悉了。“淮儿和华儿的眼光确实不错,听说连陛下都打赏了。来,过来。本宫亦有赏赐。”   唐小宛朝顾初淮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便慢慢走过去。   天气寒冷。皇后也不让她们多礼,便站起来打量她们,目光落在唐小宛的身上最久,笑着点头:“瞧这小模样生的,怪可爱的。淮儿这孩子脾气倔,若是敢欺负你,你只管进宫来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唐小宛轻声道:“世子待妾身很好。”   “瞧瞧,多贤惠的孩子啊,”皇后笑着看着顾初淮,“这就开始帮你说话了。淮儿,切不可欺负人家。听见了吗?”   顾初淮“嗯”了一声。   嬷嬷捧过来一对白玉手镯,皇后拿过其中的一个,执起唐小宛的手,要亲手为她带上,唐小宛摇头说不敢,皇后边笑边道:“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可当她的手碰到她时。唐小宛突然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痛楚,便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皇后手中的玉镯直接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截。   清脆的玉碎声让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宁王妃喝道:“唐小宛,还不跪下!”   她赶紧跪下,“妾身不是有心的,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紧绷的脸色瞬间缓了下来,扯了扯唇角:“没事,只是一个镯子而已。碎就碎了,瞧把你吓的,起来吧。”   宁王妃拽了一下唐小宛的衣服,示意她退后,唐小宛默默地退到顾初淮的身上,看着皇后依旧笑容满面地为柳悠悠带上玉镯。   白玉的镯子戴在皓白的手腕上,越发显得她肤如凝脂,柳悠悠屈膝谢恩,却被皇后拉住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唐小宛看得攥起拳,却不敢碰到刚才传来剧痛的手指。这时,顾初淮却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她吃痛,轻轻往回抽了一下,却被他察觉到了。   立刻抬起她的手指一看,食指的指尖仿佛被什么夹过似的,起了一个紫红色的小血泡。   顾初淮抬脚,正欲替她讨个说法,却被唐小宛拉住了。   摇摇头,意思很明显,这人是皇后,不是普通人,就算他们站出来指证她,也没办法要求搜她的身,到时,只怕还会被皇后反咬一口。   他吸了口气,忍住这口恶气,却被皇后敏感的觉察到了。“淮儿,怎么了?”宏长乐扛。   怕他依着自己的脾气来,再生事端,唐小宛赶紧回道:“世子一向不喜欢人多,可能是觉得有些闷了。”   皇后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多聚在一起交流交流感情,淮儿你也别想着提早回去了,你皇伯伯有意在清晖园设宴,今天谁都不准提前走。”   顾初淮沉着脸没说话。   不多时,皇上果然来了,不过,那个玄礼和尚居然也跟进来了。   看到玄礼的时候,唐小宛莫名紧张了一下。   她还记得这个和尚,在清平寺里说她会有牢狱之灾,索要五百两银子的和尚。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此刻这人出现在皇宫里,会不会和顾初淮说的事有关系,和那个牢狱之灾有关?   地上的碎玉镯已经被人收了,可皇上一进来,似乎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一般,径直朝着地面上看。   众人都躬身行着礼,皇后立刻过去扶着他的手臂,走到台阶前时还柔声提醒:“皇上小心地面。”   “地面上怎么了?”   皇后笑吟吟地说道:“刚刚臣妾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玉镯,也不知宫女们收拾干净了没有,可千万别扎到脚了。”   “哪里是皇后不小心摔碎的,明明是唐小宛摔的。”   宁王瞪了宁王妃一眼,示意她别多话。   但皇上的视线已经挪过来了,又盯着唐小宛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去问皇后:“是什么镯子?”   “就是皇上赏给臣妾的白玉镯,臣妾觉得还是小宛和悠悠带着好看,便赐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只可惜摔了一个,也不知陛下那里还有多的没。小宛那边,臣妾也不知该送什么好了。”   这番娇柔作态实在让唐小宛难以理解,她还是没看懂,皇后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指尖还在隐隐作痛,她在心里暗道,不管怎样,皇后肯定不是好意的。   “那悠悠的镯子呢?”皇帝问道。   柳悠悠微微伸出来手,露出手腕上的镯子,再度谢恩:“妾身谢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赐。”   皇帝没说话,抿唇转过去又去看唐小宛,目光最后落在了玄礼的身上,轻微点了一下头。   顾初淮将他们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也不知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可是,手却抓紧了唐小宛的手腕。   “来人……”   手上莫名一紧,唐小宛也微微紧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然而,皇帝接下来说的是:“摆架清晖园。”   又看了宁王等人一眼,道:“你们与朕一同过去。”   皇后笑道:“那臣妾换身衣服之后再过去。”   皇上点头答应,众人齐送。   玄礼紧跟在后面也一齐出去了,宁王则在玄礼的后面。   御辇行至御花园,顾初淮突然松开她的手,径直上前去了,皇帝停了下来,顾初淮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回头看着唐小宛,似乎所说之事与她有关。   看见她手指上有伤,皇帝竟然吩咐贴身伺候他的陆公公带她去上药。   唐小宛回绝道:“只是小伤,很快就会好的,不必麻烦了。”   “十指连心,可不是小伤啊,世子妃请吧。”陆公公笑眯眯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初淮快步过来,要与她一同去,却被皇帝叫住了:“淮儿,你跟朕还有你父王去清晖园看看。”   “皇上,”他拱手道:“小宛初次进宫,不懂规矩,免得她再次闯祸,臣还是跟过去看看。”   皇帝顿觉好笑:“这么大的皇宫,你还担心她走丢了不成?若朕下旨她不必懂规矩,你可放心了?走吧,男子汉大丈夫,天天儿女情长的,像什么样?世子妃,你说呢?”   唐小宛讪讪地笑:“皇上说得有道理,世子不必为我担心,我一个人去就好了。”   ☆、第63章 唐小宛是妖?   顾初淮没再坚持,朝唐小宛看了一眼,示意她万事小心,这才跟着皇帝走了。   唐小宛跟着陆公公一同去了,她初次进宫,并不知这条路是通向哪儿的。也没有左顾右盼,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陆公公的后面。   可是,也不知走了多久,感觉全身都有些发热了,便实在忍不住问道:“请问公公,还有多久能到啊?”   “快了,世子妃请吧。”陆公公笑了笑,继续朝前,走到一处转角,似乎是到了一个花园里,但芳草萋萋。一片枯黄,只见衰败颓废之景。   唐小宛逐渐警惕起来,伸手在头上摸了下。便抓了支金钗握在手里。   但,这招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效的,比如,当她意识到不对劲,而看到前后站了十几个手持长矛的侍卫的时候。   “陆公公,这是什么意思?”   公公咧着嘴笑:“这是陛下的意思,世子妃不明白,就去天牢里好好想个明白吧!”   手里的金钗顿时失了势,可更让她没弄明白的是,侍卫统领居然手持好几张黄色的朱砂符。   他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翻动手掌结了几个繁复的手势。便朝着唐小宛奔了过去。   还没看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额头上凉了一下,一张黄符遮住了她的眼睛,侍卫统领却以极快的速度从她眼前倒飞了出去,撞上了几丈远的墙壁,当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糟糕,这个妖孽法力高强。大家小心!”   唐小宛丝毫未觉得身上有恙,在众人的好奇中轻轻将碍眼的符咒撕了下来,却引起周围一片吸气声。   很快,这些人又找来的绳子,这一回,终于成功了。   即使被他们送到天牢的那一刻,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没出年,一路过来,阴暗的牢房里根本没人。大概,她还是新年头一个被抓进来的,而且,完全不知自己进来的原因!   好在皇帝只是想将她关起来,并没有让人对她怎么样。   唐小宛被推进了一间还算整洁的牢房里,里面只有一张木床,上面铺着一层干草,也放了一个脏兮兮的被褥,墙上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口,即使有光透进来,也是冰冷的。   侍卫们将她送进来之后,便锁上了门口的玄铁大锁,回去复命去了。   四下里安静地很,冷风一直从窗口飘进来,唐小宛不敢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便将干草卷了卷,坐在了木板床上。   指尖的痛楚犹在,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的,这一定是个陷阱!   临走之前,顾初淮千叮咛万嘱咐,但还是没能避过去,唐小宛轻叹了口气:只可惜,自己知道得太少了。   想到顾初淮,又不禁去想,他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吗?他那么聪明,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什么事,并很快救她出去吧!   皇宫里,宴席还没开始,顾初淮便朝后看了好几眼,却并没有看到唐小宛过来,心里顿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皇帝被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他近身不得,便起身去找陆公公。   但陆公公也并未回来。   “淮儿,你去哪儿?”宁王瞧见他准备朝外走,自然问了一句。   “唐小宛还没过来。”   宁王拧眉道:“是该回来了。”   他也觉得疑惑,顾初淮就更急了。   父子二人正要结伴出去,却被皇帝叫住:“家宴都要开始了,你们又想躲到哪儿去啊?”   宁王转过身来,拱手道:“皇兄,小宛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   皇帝笑道:“担心什么,陆公公又不会迷路,来,坐下!”   宁王拍了拍儿子的肩:“皇上都这么说了,不会有事的。”   顾初淮回去坐下,皇后以及后宫嫔位以上的妃嫔都来了,依次坐下后,皇帝便令人开始传菜。   然而,菜都上了一半,却仍不见人回来,顾初淮更觉得有问题,正要起身,却见陆公公回来了。   陆公公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她身上的衣裙与唐小宛今日所穿相差不大,却并不是她!   “启禀皇上,柳家三小姐到了!”   皇帝呵呵地笑,扫了前面的宴席一眼,指着顾初淮身边的空位,道:“去世子身边坐。”   这话一出,不仅是顾初淮,连宁王都觉得不可思议。   顾初淮更是黑着脸站了起来,质问陆兴:“陆公公,唐小宛呢?”   陆兴面色不改,谎称:“世子妃身体不适,已经回府休息去了。”   这种话,谁都不会信的,更何况是顾初淮。   “皇上……”   皇帝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面无表情地道:“回去就回去了,不要让她一个人扫了这么多人的兴致。皇弟,你说呢?”   宁王抿唇,给顾初淮递了个眼色,轻声喝道:“坐下!”   他一向忤逆惯了,自然不会轻易听从宁王的话,冷笑一声,道:“我回去看看她。”   刚走了没几步,便被皇帝叫住。   “站住!”   顾初淮停住步子,转过身来,面色凝重,盯着对面的人。   皇帝面无表情,道:“大师说,唐小宛是妖,朕已派人将她拿下了!”宏长丸号。   瞳孔猛缩,顾初淮朝前走了几步,引得妃嫔们一阵尖叫,也不知是被“妖”吓到了,还是被他此刻的表情。   “不可能!”   皇帝再度饮了一杯酒,道:“你信不信都改不了她是妖的事实。坐下!”   顾初淮再度朝前,根本没将皇帝的话听在耳朵里。   他知道,一定是玄礼搞的鬼!   看到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坐在皇帝下方的玄礼立刻道:“陛下,世子跟妖孽共处多时,恐怕已经被妖孽迷了心智,陛下万万不能让他靠近啊!”   “来人!”   皇帝一声令下,数十带着武器的侍卫将顾初淮团团围住。隔得他近一些的妃嫔几乎没被这场景吓得昏过去,趴在桌案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起来祸及自己。   “淮儿!”这个场景自然是宁王也不愿意看到的,立刻叫住顾初淮,又转向皇帝问道:“皇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宛生性纯良,并不是妖啊!”   ☆、第64章 玄礼提议,火焚唐小宛   这时,亲自送唐小宛去天牢的侍卫统领以及众人都回来了,皇帝一见侍卫统领都受了伤,更相信唐小宛是妖。   玄礼道:“陛下,连宁王这等英豪都被蒙蔽,可见此妖功力之深。陛下若是还不信,可召户部侍郎问一问,看看他的女儿是否和先前不同了。若是贫僧没有猜错的话,真正的世子妃已经遇害了,且被此妖占据了肉身!”   有些经不住吓得妃嫔已经昏过去了,现场一片混乱。   皇帝立刻派人去召户部侍郎唐雍进宫。   回门那一天,唐雍对唐小宛并没有太多的接触,自然说不上来哪儿变了。   倒是柳丝丝站起来道:“陛下,民女想起前几天去东岭梅园,恰好看见世……唐小宛和她姐姐唐晚媚在梅园赏梅,或许。唐晚媚知道此事。”   顾初淮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知道得还是太晚了,这些局,全都是早就布好的。就等着他们朝里面跳。   很快,唐晚媚也被召进宫里来了。   皇帝询问她,最近唐小宛的举动是否有异常。   她认真想了想,恭敬地回道:“陛下,小宛嫁入王府之后,回来确实与先前有所不同,脾性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唐小宛已经变了一个人?   这不正符合玄礼大师所言?   皇后瑟瑟发抖,轻轻扯了一下皇上的龙袍一角,颤抖着问他:“陛下,臣妾方才听宁王妃说她大病方愈,似乎也是和唐小宛有关,她。当真,是妖吗?”   皇帝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认真地点头:“朕送给皇后的那对儿白玉手镯,其实是大师相赠,是在清平寺里开过光,由里面众位高僧联手施过法的。普通人不会被伤到,只有异物才会对镯子起反应。朕已经知道。唐小宛的手被此玉镯灼伤……”   “一派胡言!”顾初淮忍不住打断皇帝的话:“她手上的伤,分明是人为!”   目光阴冷地看向皇后,他没想到,区区一个阴谋,居然连当今国母都牵涉其中!   皇后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怵,朝皇帝身边挪了挪,道:“陛下,您瞧,淮儿的眼睛。怎么变成绿色了?”   皇上立刻看过去,却只见一片深沉的黑色,但他相信皇后所言,也相信玄礼的话:顾初淮是同妖孽呆在一起太久,已经被迷了心智了。   立刻下令:“来人,将他抓起来!”   “皇上!”宁王再也坐不住了,哀求道:“这一定是个误会啊!淮儿是您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如何,您还不知道吗?”   玄礼趁机进言:“陛下,世子还有得救,不如让王爷将他带回府上,严加看管,只要那妖孽一死,世子身上的妖气自然就除了!”   顾初淮冷笑,抬脚踢飞一个侍卫,其他人忙冲过来。但即使人多势众,却根本拿他无可奈何!他赤手空拳,横扫众人,不多时,十几个侍卫皆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十几个大内高手突然出现,再度将顾初淮围困在中间。   见状,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   “淮儿!”宁王怒道:“这里都是你的长辈,你是要弑君、弑父吗?给我住手!”   宁王身手不减当年,从桌椅上借力,落在顾初淮面前,大掌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皇上面前,不得放肆!”   却是趁着周围一片混乱,低声道:“你平时的冷静自若呢?再这么下去,不仅救不了人,连整个宁王府都会搭进去!”   身上的戾气渐退,他眯起眸子看着站在皇帝身边的玄礼,眼里飞快划过一道杀意,双手在袖袍里握成了拳头,却站在那儿没动!   宁王当即一脚踢在他的腿窝处,与他一同跪下,道:“皇兄,淮儿年少气盛不懂事,皇兄千万别见怪!”   皇帝看了玄礼一眼,并未多言。   玄礼惊魂甫定,拍了拍胸口压惊,又从身上掏出几张朱砂黄符纸出来,走到宁王身边,弯着腰递给顾初淮:“世子,这符能镇妖静心,收下吧!”   顾初淮抬手,却被宁王制住。   宁王从玄礼的手里接过来,又道了声:“多谢大师!”   做完这一切之后,玄礼踱步回去,对着皇帝道:“世子只是被妖气所控制了,皇上饶了他吧。”   “下去吧!”皇帝面色极其不悦,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动手殴打侍卫!   “多谢皇兄!”宁王立刻将顾初淮押回去了。   宫宴被搅得一塌糊涂,皇帝自然也没心情吃下去了,看着玄礼道:“原本想着大师抓完妖之后为大师庆功,却没想到弄成了这样子。”   玄礼笑得豁达:“庆功还为时尚早,陛下,妖孽不除,国祚难安,百姓将灾难不断。陛下看该如何是好?”   皇帝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既然已经捉到了,自然要处理掉,大师觉得该如此处置此妖?”   “此妖道行高深,必须用特殊方法处置,稍有不慎,恐怕牵连甚广。陛下,她占据了世子妃的肉身,已经取代了世子妃,为今之计,只有将她烧死,逼迫妖物出体,才能彻底将其收服!”   “那就按照大师说的办!”   顾初淮回府的时候,楚清筠正在门口候着,瞥见他脸色铁青,身后又没人,便猜到了什么,不由得也变了脸色:“果真出事了?情况怎么样?”   “人被关在天牢里,不知道。”宏私找才。   除了这话之后,从王府门口到书房的那一段路,两人再无对话。   楚清筠同样觉得忧心,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被说成是妖呢?   将书房的门关上,见顾初淮一脸不镇定的样子,他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他:“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胡说八道!”顾初淮面色凝重,想也不想便直接否认了。   唐小宛举止是不同于京城的女子,这一点,他早就发现了,也觉得她的身份并不只是户部侍郎之女那么简单,毕竟,以前的唐小宛,他也见过。   可他绝不认为,她是妖。   楚清筠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就算是妖,那也是好妖!可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救人!”   说到这儿,两人的神情都严肃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要想从皇帝的手里救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65章 他才不是那种愚昧无知的人   牢里太过冷清,尤其是到了晚上,到处黑漆漆的,连窗口透进来的光线都是黑的。   唐小宛蜷缩在木板床上的一脚,浑身抖个不停,并不是吓的。而是冷得厉害。   这里三面都是墙,还有个窗口透风,又没什么能够取暖,即使她将那床又脏又臭的被褥都裹上了,还是觉得冷得厉害。宏私页弟。   突然就很怀念宁王府里的高床软枕。   这一定是报应啊,昨天晚上她还念叨着这些天过的太舒服了,没想到今晚就直接进到天牢里面来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她这个和皇帝隔着好几层关系的人,居然也莫名其妙就被送进来了。   她心里着实觉得冤屈得很。   坐在那儿只觉得手脚冰凉,想睡也睡不着,不知道外界的情况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顾初淮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也不知道在冰冷的黑暗里坐了多久,前面突然有昏黄的灯光透进来。还有人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唐小宛迅速从木板床上爬下来,心里充满欢喜:会不会是顾初淮来了?   双脚冻得几乎快没了知觉,下床时差点直接掉下去了,可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双手撑地爬起来,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来人并不是顾初淮,而是一个和尚,她在清平寺见过的玄礼。   衙役将牢门打开,便下去了,玄礼进了来,瞧着她略微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施主,你还好吧?”   “怎么会是你?”   他笑了笑:“施主以为会是世子?”   唐小宛将脸瞥过去,没理他。   想骗她钱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说不定她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害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笑得一脸和煦,却并不能让人感觉到暖意。“当初施主若是听从贫僧的话。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如今种种,都是你自作自受啊。”   唐小宛爬上木床坐好,一边掐腿一边问道:“你今天来就是告诉我这些的吗?别告诉我,你还能救我,不过又需要多少银子。”   “并不是。”他摇头道:“因为这一次,我也救不了你。”   “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皇帝为何要将你关进来?”   唐小宛摇头:“不知道。”   他背着手,徐徐道:“世子成亲当天。城东突然下了一场大雪,可城西却没下,你说这怪不怪?这样也罢了,可偏偏这一天之后,全国不少地方都有旱灾的情况上报京城,死亡人数成百上千;宁王妃被巫蛊之术所诅咒,怪病缠身;六皇子突发恶疾,卧床不起。连钦天监都说,京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黑雾。”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玄礼笑道:“还真与你有关,现在大家都认为,这些天灾是你带来的。”   “放屁!”唐小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难道我还能让城东下雪城西不下?至于那些天灾,更加和我没关系了,旱灾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形成的,那是几个月没下雨的结果;现在入了冬,皇帝手下的官员赈灾不到位,百姓无衣无食,自然会被饿死冻死;宁王妃的巫蛊分明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做的;还有那什么皇子,老娘都没见过他,他生病了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跟我说这些可没用,天下人都认为和你有关,皇帝也是这么认为的!”看她不屑一顾的表情,玄礼又道:“当然,世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唐小宛猛然抬头看着他,怒道:“胡扯,他才不是那种愚昧无知的人!”   “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他道:“贫僧只是见你可怜,进来看看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不是你大劫难逃,贫僧也是愿意帮助你的。”   “呸,我不用你假惺惺的!”   玄礼依旧保持着礼貌,继续道:“你还认为世子会来救你的,对吗?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你别白费口舌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顾初淮还能干什么,他现在肯定是在想办法救她,唐小宛对此深信不疑,甚至还用双手将冻得通红的耳朵捂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玄礼道:“你会听的,更会信的。宁王府如今又是张灯结彩,皇帝今天刚给世子指了另一门亲事。女方,你也认识,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柳丝丝。”   唐小宛摇头表示不信,可玄礼还在接着道:“你不信也没办法,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了。丞相府和宁王府也算门当户对,柳三小姐亦是嫡女,她的身份,当得起世子妃。而且,柳三小姐也向皇上坦言,她和世子更能合得来,两人一起看书,一起讨论文学,讨论书法,讨论程老先生……”   身体紧贴着墙,后背一片沁凉,直冷到骨子里去了,她再怎么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玄礼说的这些,都是她知道的。   也是,顾初淮看书的时候是喜欢安静的,可她老忍不住出声打扰他,或许他早就不耐烦了吧。   玄礼继续道:“或许过几天之后,世子连你是谁都不会记得。”   唐小宛蓦然一惊,不记得么?   很满意她的表现,玄礼又道:“或许会记得的……”   唐小宛期待地看着他,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入万丈深渊:“正如同所有人都记得一样,他也会记得你是妖!”   “不,我不是!”   他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贫僧知道你不是,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三日之后,皇帝要在所有人面前烧死你,让你灰飞烟灭。”   唐小宛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直流:“不,我不信!”   玄礼轻轻叹了口气:“若是那日你接受我的建议就好了。”   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唐小宛突然爬过去,抓住他的袈裟,“你是不是还有办法救我?不然你不会来的对不对?”   “那天倒是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只可惜,你已经错失了良机。”   唐小宛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玄礼眼睛瞥着她,轻轻叹了口气:“你若肯早些让我超度,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超度?   听到这个词,她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玄礼。   ☆、第66章 你他妈才不是人   嚯的站起来,唐小宛大声道:“超度你个头啊!我现在真怀疑你是不是和尚了,连‘超度’这个词都不会用!”   玄礼面色淡然,更无半分恼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唐小宛,等到她安静下来之后。他才轻轻地道:“施主,不是声音大才叫理直气壮,更多时候,故意拔高嗓门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唐小宛冷笑:“我心虚?我看你是有病吧?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没死,你说要为我超度,你分明是在咒我!你滚,老娘不想看见你!”   被她推了一把,玄礼也只是笑,笑得高深莫测,语气缓慢而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确定。你,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朝后退了一步,身子再度贴上了墙,唐小宛立刻大叫起来:“我说过,我不是妖!”   “贫僧知道,你确实不是妖,可你,也不算是人!”   “你他妈才不是人!”唐小宛突然爆发出来,过后却觉得全身脱力,靠着冰冷的墙直喘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愤怒地盯着这个老和尚。   玄礼仍是淡淡地笑。他的平静与唐小宛的极度不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缓缓站了起来,双手交叠在身后,走到牢门前,背对着唐小宛,道:“天道有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却妄图融入这个世界,终将导致不可估量的后果。施主。你应该懂得贫僧的意思。”   双手死死地扣住不平整的墙壁,唐小宛惊恐地看着他,直摇头:“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出去,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她没想到。玄礼不仅看出了她有牢狱之灾,竟还能看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太可怕了,他怎么会知道?   他当真是得道高僧吗?   玄礼自然没有顺着唐小宛的心,仍在继续:“世子成亲那天,天降异象示警,随后天灾不断,百姓死伤人数不断增加,这些确实是天道更改所致,也都是因你而起。说你是妖,确实是掩人耳目。但贫僧若将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后果只会更糟。唐小宛已经去了,你也何必霸占着她的身子,让她不能入土为安?”   她甚至连扣墙壁的力气都没有了,玄礼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堪比刑罚,将她的力气一点点抽尽,她脱力地蜷缩在墙角,脸色苍白,比在花轿上醒来那次更为难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摸了摸头顶,玄礼淡然一笑:“贫僧只是个和尚。”   唐小宛沉默了,太可怕了,这个和尚不是普通的和尚,他什么都知道了!宏叉呆技。   “贫僧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异于常人,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特殊。如果那日你肯听贫僧将话说完,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百姓也不至于无辜惨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天意,一切都是天意。而今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烈火焚烧,你未必承受得住,一不小心,便是飞灰湮灭,永世不得超生,甚至,连真正的唐小宛都无法安息。陛下对你的处置虽然有些残忍,却是保护天下苍生的最好办法。只有你死了,天灾才会结束,百姓才不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唐小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我死了,天灾就能结束?”   “是,只有这样,被打乱的天道秩序才能恢复正常,万物归位,百姓也能安居。”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又道:“可你并不想死,对吗?”   点点头,唐小宛顺着他的话接着说,可眼里却是一片茫然:“只有濒临死亡,才能感觉到死是个很可怕的事,我不想尝试第二遍,我只想努力地活下去。”   “你的努力,只会导致更多人枉死。难道,你没有半点慈悲之心?”   唐小宛哈哈大笑,脸上却多了两行清泪:“我只是个小人物,不是救世主啊,难道你要我放弃自己的命,让他们活?”   “没有你,他们不会死。”玄礼淡淡地道:“不过,你也只剩三天的时间了,这三天里,即使发生再大的天灾,死亡的人数也不会太多。但你要记得,只要你活着,就会有人因为你的出现而死去,或许是十个人,或许上百个,也可能是上千个。”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从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一个残酷的选择题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却不知该如何抉择。   玄礼又道:“贫僧知道你很痛苦,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从未做过恶事的份上,罢了,贫僧再帮你一次。”   她骤然抬头看着他,眼里有抑制不住的狂喜:“真的吗?”   可是,玄礼的答案却叫她失望。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陛下圣旨已下,三日后要将你当众焚化,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贫僧救不了你的命,最多只能让你转世投胎,而且,这还得看你的选择。”   眼里的星光渐渐灭去,整个人再度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牢房被油灯照的明亮,却唯独明亮不了她。   “我还有选择吗?”   玄礼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扔给她。   唐小宛别过脸去,不去看上面散发出来的寒光。   “你让我自杀?”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玄礼道:“三日之后,一切将成埃落定,届时,即便你想自我救赎,都没了可能。”   她怔怔地坐在那儿,看了那把匕首一眼,终究还是背过脸去了。   玄礼又道:“施主保重,贫僧答应施主,若是你能提前从这里‘出来’,贫僧定会为你诵经超度,亦会力排众议,让唐小宛入土为安。”   “是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可出了牢门之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唐小宛一眼,道:“施主努力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这话是留着唐小宛思考的,玄礼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有狱卒过来将牢门重新锁上,也给她留了一盏灯,可却怎么也照不亮她。   意义?   这是她从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或许是上一世的自己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才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当她的到来,会为这儿带来灾难,她还应该坚持活下去吗?   这里没有柳悠悠,没有楚华,她不能报仇;没有爸妈,也没有亲人朋友,她不能享受亲情和友情;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人,也不能为这里做出什么贡献。   突然感受到那个唐小宛临死前的绝望了,对于唐府的人来说,她无足轻重,更别提对其他人了。   而她的到来,却并未改变什么,她不过比唐小宛多认识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与她划清了界限,另一个……大概已经迫不及待要娶别人了吧。   想到这儿,心隐隐作痛。   玄礼问得真好啊,她努力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不觉,思考这些的问题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唐小宛泪眼婆娑,转过头去。   匕首仍在地上发着寒光,她脑海里一片空白,闭上了眼睛,颤抖地将手伸了过去……   ☆、第67章 顾初淮探监   在外面忙了一夜,却毫无头绪,回府之时,顾初淮脸色黑沉,却又偏偏在这时,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   各地的旱灾没有丝毫缓解。一夜之间,又死了百余人。   百姓群情激奋,纷纷在街上请愿,请求皇帝即刻处死妖女,以平息祸患。   偏巧赶在此时,六皇子病情再度加重,御医纷纷摇头,请皇帝做好心理准备。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震怒,立刻召见了玄礼。   “朕决定遵从民意,即刻处死妖女。大师认为可好?”   说是大师,皇帝已经在心里奉玄礼为国师了,只等开朝之后进行册封。   “陛下,不妥!”玄礼摇头,“三日正午阳气最盛,阴气衰竭,正是焚妖最好时机。此妖功力深厚,若没有十拿九稳,必成大祸。”   皇帝心里难安,“可这一天天的,死的百姓越来越多,就连朕的儿子也快不行了。你叫朕如何挨得过这三日?”   他掐指算了算,对皇帝道:“百姓那边,除了安抚之外,并无他法。但是六皇子,还有救!”   “当真?”皇帝喜出望外,立刻让陆公公带着玄礼去了六皇子的府邸。   玄礼去了六皇子的床前,只看了一眼,随即取了一张符咒烧了。化成水让人喂了六皇子服下。   说来也是神奇,六皇子服下符水之后,竟然突然起来吐了一口黑血,面色便有所恢复,御医把脉之后,确认六皇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越发钦佩玄礼。   众人也越来越相信。六皇子突发恶疾,是被妖物所害。   当然,对于六皇子突然发病的事,皇帝也心存疑惑,询问玄礼:“景宸与那妖物素昧平生,怎么会被她缠住?”   玄礼微微一笑,道:“此妖虽然道行颇深,但附在人的身上,总归会显出原形来,因此便只能趁着深更半夜吸食人的精气。六皇子乃龙子,身上的精气纯厚。对妖的益处堪比普通人的十倍不止。加之,六皇子的府邸离宁王府最近,自然成为了妖物下手的目标。”   皇帝点头,却又突然变了脸色:“大师的意思,若此妖尚在,终有一日会对朕下手?”   玄礼道:“陛下是天子,论精气纯厚,谁能比得过陛下?不过陛下不用担心,这妖暂时还不能伤到陛下,只要三日一到,烈火焚起,她绝无生还之机。”   皇帝点头,一颗不踏实的心终于踏实下去了。立刻吩咐人在城里搭建礼台,三日后,他要亲眼看着妖孽被烧成灰烬!   可顾初淮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听到这些消息,更恨不得亲手撕了玄礼。   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宁王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只能劝慰他:“陛下的决定是没办法更改的。淮儿,你是宁王府世子,将来要担起整个王府的责任,不要因小失大,为了一个女子,害了府上这么多条人命。”   顾初淮冷笑:“父王的意思,是不救她了?”   “不是不救,是救不了!”宁王道:“你刚从外面回来,难道没发现街上的百姓是如何评价唐小宛的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祸国妖孽,所有人都要烧死她。你若一再执意救她,只会被所有人当成是异类,也会和唐小宛一样被烧死!”   “所以我该学父王一样,明哲保身?”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宁王气得脸色发青:“明哲保身有何不可?像你一样罔顾君臣之礼,在皇上面前大打出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是在自寻死路!”   顾初淮冷冷地扬起了嘴角,眼神里充满嘲笑,直接从宁王身边走过去了。   宁王冲着他的背影斥道:“你这个逆子!你枉读圣贤书!”   可是,这话没一句被他听进去了。   屋子里冷清得厉害,顾初淮只进去了一下便出来了。两个婆子立刻跑过来,问:“世子回来了,屋里要生火吗?”   眼睛看着外面,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天牢里有火吗?”   两个婆子讪讪地笑:“世子说笑了,天牢是阴寒之地,里面关得都是犯人,不被人虐待就不错了,怎么会为犯人生火?”   紧抿着唇,迅速出去了。两个婆子轻叹了一声,便转身回自己的屋了。   天牢门口的狱卒正在喝热酒暖身子,一说话,嘴里的热气冒了一大串:“这天儿可真冷,也不知里面的那个死了没?”   “死不了。”另一个满脸胡子的大叔道:“没听说吗?那可是个法力高强的妖,妖哪有那么短命的?还听说是个会吸人精气的,你小子可别贸然进去啊。”   “不会的,不会的。”年轻点的狱卒还是有些担心,问道:“大哥,你说这妖都会瞬移的吧?万一她跑了,我们可怎么办?”   “瞬移?”刚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突然发现身前站了个人,两人差点当场被吓死,眼睛都翻白了,却发现来人是个男人。   “世……世子?”   皇帝将人关进来之后并没有不准人探监,顾初淮轻而易举进来了,刚走进来,便被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熏得皱眉。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阴寒,顾初淮的眉头也皱得越是厉害。   带路的狱卒也察觉到身后越来越重的寒意,几乎是小跑,将人带到里面。   又黑又暗,可他一眼便看到唐小宛。   她缩成了一团,坐在地面上,头几乎埋进了膝盖里,一动也不动的样子。   顾初淮下意识抿唇,薄唇几乎被他抿成了一条线。地上那么凉,她怎么能直接坐在上面?   “开门!”   两个狱卒慌里慌张地打开了门,连滚带爬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阳光了。宏叉来才。   然而,顾初淮并没有心情理会他们,快步进去,在她身边蹲下,忍不住冷声呵斥:“这么冷还坐地上,你是不是找死?”   伸手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冰冷似铁。   顾初淮的脾气瞬间就上来,厉声喝道:“唐小宛,你给我站起来!”   根本没人应他,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像往常一样将她整个人拎起来,却意外发现,她的手里捏了一把匕首。   “唐小宛!”   ☆、第68章 你若是妖,我便成魔 为冷洛轩的两个巧克力加更   看到她双手交叠在腹部,手里攥着匕首时,血液一齐涌上大脑,顾初淮双眼顿时猩红。   唐小宛双目无神,即使在听他的怒喝时也没抬头,一副毫无生机的样子。连他都被吓到了。   他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唐小宛,即使他们成亲那天,她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却还在和他嬉笑:“我就捅着玩玩……”   但他知道,此刻却不是捅着玩玩的。   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捅进去!   她身上一点血都没有!   这些想法只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可在这一瞬里,他却被吓出了一身的汗。   动作并不敢太粗鲁,他拎着她的衣领,另一手托住了她,将她抱上了木床。正准备放上去,却发现上面也是又冰又冷,便直接将人放在了自己大腿上,抱在怀里。   唐小宛还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她偶尔会眨一下眼睛,顾初淮还真会以为她出事了。   “匕首给我!”命令式的语句,可声音出奇的温柔,像是在哄她。   唐小宛没动。   他气息开始不稳,又气又急,干脆伸手去抢,可他的手刚触到她冰冷的手时,她便下意识将匕首朝小腹那边按。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顾初淮也不敢硬抢。   “你到底怎么了?说句话!”   “唐小宛,你看着我!”   “唐小宛!”   她一动不动,身体冰凉,脸色苍白,就跟个冰雕似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面。喜怒哀乐全无。   顾初淮是真没办法了,抓着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低头吻了上去。   连唇也是冰凉的,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双眼注视着她的表现,却发现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直接撬开牙关冲进去了。   里面也如一潭死水。他眼里划过一丝怒意,索性放开手脚,顺着身体的本能,在里面疯狂搅动,直到两人呼吸紊乱,唐小宛被他热情的口水呛了一下,憋得满脸通红,他才退了出来。   顾初淮眯着凤眸,意犹未尽地盯着她由乌紫变红的嘴唇,性感的喉结再度滚动了下。   身体逐渐变暖,呼吸不畅也让唐小宛回过神来。抬起眼睛便看到近在咫尺的脸,瞬间又垂下了眼帘,面无表情地握紧了匕首,狠狠地朝着小腹上面扎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微变,手腕用力一扭,一把抓住匕首的刀刃,抢了过去,狠狠地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唐小宛如梦方醒,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按在怀里,狠狠地擒住了唇。   顾初淮发狠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唐小宛吃痛,惊呼声刚到嘴边就被他堵在了嘴里,伴着她唇上的血,悄无声息地化在了激烈的唇齿交缠间。   他疯狂进攻,没有一丝怜惜,唐小宛根本吃不消,拼命推打他,好不容易逃脱了,立刻躲到了墙角,抚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眼含愤怒,戒备地看着他:“你干嘛咬我?”   口里还充斥着血腥味,顾初淮咬牙切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咬她算什么,他当时真恨不得咬死她,吃了她。   在他面前自杀,让她得逞了,他就不是顾初淮!   他满脸怒气地挪到唐小宛身边,瞪着她,如同审问一个犯人:“为什么要自杀?匕首是哪来的?”   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唐小宛低下了头,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就被他拎了过来,她惊呼一声,就被他塞进了他的怀里。   “你……”   “冷不冷?”   唐小宛愣了一下,诧异地盯着他看。   顾初淮没好气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嘴角微弯:“冻傻了?”   抓着她的双手从他衣襟里塞了进去。   尽管做好了准备,还是被她的手冰得颤了一下,顾初淮将她搂得更紧,按住她的手,另一手则贴在她的后背,用内力帮她驱走寒冷。   受不了这种好,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好几圈,却始终被她憋住了,想咬唇,可唇上还疼着,便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瞧着她这幅委屈的样子,顾初淮终究是心软了,看到她要自杀时的怒火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说话时,声音也软了下来,还是问唐小宛为什么要那么做。   唐小宛低着头,纠结了半晌才将玄礼来过的事告诉了他,不过隐去了后面的半截对话,只道:“他说,只有我死了,百姓才不会受苦……”   顾初淮听到这话时,杀人的心都有了。他没想到,玄礼居然也来过这里,还逼她自杀,当即气得脸色发青,一半是为了玄礼的恶毒,另一半则是为了唐小宛的愚蠢。   “连他的话你也信,你和猪有什么区别?你怎么不动脑子想一想,你要是妖,天牢能困得住你?你瞬移一个给我看!你杀一个人给我看!”   唐小宛被他吼得低下了头,双手不停地揉搓他的亵衣,转暖的指尖不小心贴上了他的肉,冰得他只能将所有的怒气都忍下了。   “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天灾是我引起的……”   “放屁!”一向斯文的世子爷也爆了粗,满额都是暴起的青筋,他怒道:“历朝历代天灾不断,难道都是出了妖的缘故?史书上怎么不见有皇帝为此事而烧死过人?如果真有妖,那个和尚才是。”   唐小宛不忍打断他,默默地低下了头。宏叉序扛。   她没将实话说出来,世子爷自然不会知道玄礼的厉害。可她心里又带着一丝庆幸和一丝内疚,庆幸的是,顾初淮并没有相信外界的传言,他信她;内疚的是,她没说真话。   她的确不是妖,却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该不该离开,她还心存犹疑,看到顾初淮这个样子,就更是纠结了。   然而,她的心思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顾初淮一巴掌拍在墙上,瞪着她,一字一顿,发誓似的道:“唐小宛,你给我记住了,即便你是妖,你要敢为那些灾民自尽,我立刻成魔,将他们全杀了,一个都不留!”   唐小宛骤然睁大眼睛。   他又道:“别怀疑我的能力,我说到做到!”   ☆、第69章 世子爷御前霸气杀玄礼   天牢不是久留之地,狱卒还是冒着没命的风险过来请顾初淮出去,毕竟,要是宁王世子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也没办法交代。   临走之前,唐小宛的身体已经暖了。可顾初淮还是不放心,生怕这个蠢女人又会自杀,干脆连将她全身都搜了一遍,收走了所有的钗子等尖锐物品,甚至连指甲都给她折了。   “等着我。”   看着光秃秃又难看的手指甲,唐小宛心里竟然是甜的,微微抿了下唇,顾初淮的气息仿佛还在,瞬间便红了脸,身上也热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走了没多久,狱卒便送了两床干净的被子和褥子过来。虽然和王府里的没法比,却比她现在用的好多了。   两个狱卒将东西放下便跑了,唐小宛心情甚好,哼着小调将东西铺好,美滋滋地坐在了上面。   她是怕死,当时确实有轻生的念头,可她知道,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一次是运气好才遇上了穿越,在同名同姓的世子妃身上醒了过来,可下一次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呢?   她不敢赌,握着匕首。久久没有动手。   也幸亏她没有动手,不然,哪能听到顾初淮的这些话?   相较于他和玄礼,她更倾向于相信他。   顾初淮说让她等他,他就一定会再来的!   ……   楚清筠得知顾初淮去了天牢,立刻赶了过去,却不想,正好在天牢门口。看到一身杀气的顾初淮。   两人兄弟多年,他知道他不是滥杀之人,虽然性情暴虐了些,但还从没如此愤怒的地步。   此刻,他仿佛是一头随时都能暴走的狮子,沾之即死。   “是不是唐小宛出事了?”楚清筠迅速迎了过去。   顾初淮瞥了他一眼,边走边问他:“玄礼平日住在哪?”   知道他这是要找人算账了。楚清筠赶紧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住在宫里,这段时间很少出来,也就今早去了顾景宸的府上,给他治病。”   不过,玄礼即使出宫,身边也是有一大堆人跟着的。   顾初淮眯了眯眼睛,很好,他这就进宫!宏休名弟。   看着他转头朝皇宫的方向去,楚清筠意识到大事不妙,在一个墙角将人堵住,迫使他冷静下来:“你听我说。我们刚找到一点线索,你现在还不能杀了玄礼。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再等一等,我们就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一拳捶在墙上,顾初淮怒吼道:“我们能等,可唐小宛等不了。”   楚清筠也着急了,忙问他:“她在天牢里还能出事?到底怎么了?”   “玄礼去天牢里见过她,她要自杀。”   楚清筠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太相信:“不可能吧?她那么开朗,怎么会做傻事?”   顾初淮根本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绕过他直接朝前走。   楚清筠再度过来,将他拦住,面色凝重地道:“我知道你要杀了他的决心,可你这么冲进去,能成功吗?万一皇帝大怒,三天后,唐小宛是救出来了,你呢?你让她出来给你守寡?”   最后两个字刺痛了他的耳朵,顾初淮迅速冷静下来,身上的杀气未散,却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回去商议一下,但他对唐小宛是个威胁,必须尽早除去。”   天牢已经被他叮嘱过了,谁都不能进去看唐小宛,但若有突发事故,一定要通知他,所以他并不担心唐小宛此刻会有危险。但他也绝不能容忍玄礼见到明天的太阳。   楚清筠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在进宫前,玄礼见过的人里,只有两个可疑的人,都是宁王府的。一个是宁王妃,另一个是柳悠悠。”   这事顾初淮是知道的,那次唐小宛也去了。   他想也不想,直接道:“是柳悠悠。”   很简单,宁王妃当日去清平寺,只是为了巫蛊的事,或许,她以为能在那一次就杀了唐小宛,自然不必再费这么多的功夫。   而柳悠悠却知道,宁王妃杀不了唐小宛。   楚清筠点了点头,拿出一叠纸来:“玄礼在出家之前,和柳老狐狸有些私交,这件事应该和柳悠悠脱不了干系。”   顾初淮冷笑:敢动唐小宛,他会一个一个收拾的!   头一个拿来开刀的,自然是玄礼。   是以,当天下午,顾初淮便进宫去找皇帝去了。   宁王得知消息时,气得头疼,却也没办法,立刻跟着进宫了。   玄礼成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在皇帝跟前的机会,简直不比在他身边伺候的陆公公。因此,当皇帝召见顾初淮时,玄礼也在。   皇帝居然在和他讨论修建焚妖台的事,顾初淮只听到这几个字,眼里便涌上一股疯狂的杀气。   “你还进宫做什么?身上的妖气都除了吗?有没有听大师的话用符咒静心?”皇帝连着发问。   忍着心里的怒气,顾初淮没有回答,只是反问玄礼:“是否妖孽一除,天下便能太平?”   玄礼认真地点头:“对,三日之后,天降大雨,江边一带旱灾将解,六皇子也将痊愈。”   “原来是这样。”顾初淮朝他走了过去。   玄礼并不知道他去天牢见过唐小宛,也没料到顾初淮会有胆子在皇帝面前杀人,自然没有戒备,眼里甚至有一丝挑衅。只要他呆在宫里,呆在皇帝的身边,即使顾初淮再想杀他,也无计可施 。   然而,接下来,他便发现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顾初淮突然揪住了他的衣襟,手掌贴在他的胸口,迅速震碎了他的心脉。   玄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内脏传来的巨大痛楚湮灭了神智。   但顾初淮并没有放过他,将人拽起来,顺手甩出了殿外。   皇帝反应过来时,玄礼已经被顾初淮扔出去了,他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大叫:“护驾!”   但顾初淮根本没对他动手,嘴角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站在旁边,微眯着凤眸,心里涌上一股报复后的快感。   侍卫们很快冲了进来,将拿着武器将他围在中间,他没动。   只等着陆公公颤着脚跑出去,又颤颤巍巍地跑进来,用不男不女的颤音叫道:“陛下,玄礼大师……没了!”   皇帝惊恐地朝后退了几步,谁都没有想到,顾初淮竟胆大妄为至此,当着他的面儿将玄礼给杀了!   当即惊恐地大叫起来:“来人!来人!护驾!将这个逆臣贼子给朕拿下!”   ☆、第70章 比起陪葬,我更喜欢你为我殉情   宁王几乎是奔进来的,远远地就看见里面有个人被扔了出来,他担心是他儿子,自然跑得飞快,可是到了那人跟前时,才发现那是玄礼。便跑得更快了。   玄礼是头着地的,脑浆都被砸出来了,红的白的流了一地,看得人恶心想吐。饶是他少年就在沙场征战,也被这场面震惊到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淮儿这一下手,根本没留任何余地啊!   意识到这一点,几乎是一进了殿门就跪下,差点没哭着为顾初淮求情了:“皇兄,这个逆子无法无天,死不足惜。求皇兄看在臣弟只有两个儿子的份上。饶了他吧!他母妃去的早,是臣弟太过骄纵了他,才让他屡次在皇兄面前放肆。都是臣弟管教不严,求皇兄饶他一命!臣弟一定会严加管教,不让他再放肆。”   “反了!反了!”皇帝方寸大乱,只想着顾初淮单手杀了玄礼的事。这是不是表明,如果他对自己起了杀心,是不是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来人!”   “皇兄!”宁王这一声叫得嘶声力竭,几乎所有人都有些动容。“臣弟愿代这个逆子受过,请皇兄饶他一命啊!”   顾初淮看着鬓发发白的父王,心里开始松动。   他最恨的,莫过于他在他母妃还没病逝之前便有了续弦的打算。可这些恨意,早在宁王的父爱下逐渐瓦解。   “逆子,还不跪下!”见皇帝并没有急着发话,宁王喝道。   顾初淮走到他身边来,掀袍跪下,却并没有低头。   皇帝捂着心口,还没从当时的震惊里缓过神来,无比痛心疾首地看着顾初淮。怒道:“你,你简直该死!”   “皇兄。”宁王心惊,立刻瞪着顾初淮让他表态:“你知不知错?”   “知错。”   宁王立即道:“皇兄,他知错了,您就看在臣弟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皇帝怒瞪着顾初淮,人都没了知错有个屁用啊!   宁王见皇帝没有松动的样子。巴掌都快落在顾初淮的脸上了。   只是这时,顾初淮脊背挺直,抬眼看着皇帝,问道:“皇上,玄礼说,妖孽一除,天下方能太平。如果唐小宛没死,天下却太平了呢?”   “不可能,”皇帝皱着眉头,异常坚定地道:“唐小宛是妖孽,她必须死!”   冷笑一声。顾初淮道:“妖孽之说源于玄礼,如果他能掐会算,怎么没有算到他自己的下场?”   “休要狡辩!”皇帝朝后退了两步,对侍卫沉声道:“将他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兄!淮儿……”宁王急急地看了顾初淮一眼,却见他临走之前朝他点了下头。   “父王保重。”   宁王松了半口气,关入天牢怎么也比就地处决的好。   可接下来,却要怎么办呢?   在这里看到顾初淮的时候,唐小宛还有些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瞥了她一眼,顾初淮轻轻“嗯”了一声,主动走到她后面的那间牢房里去了。   听见铁锁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狱卒们很快又从她前面走回去了,唐小宛却没看到顾初淮过去,当即反应过来,走过去敲了敲墙,“你不会也进来了吧?”   隔壁一片沉默,唐小宛却急了:“你犯什么事了?难道你的身份都保不住你吗?喂,你能听见吗?”   “杀人了。”声音清晰。   “你这时候杀人干什么啊?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死不承认就行了,你……”宏休帅划。   免得她担心,顾初淮道:“我杀了玄礼,当着皇帝的面杀的。”   唐小宛:“……”   那边突然沉默了,顾初淮心里不安,叫了一声:“唐小宛?”   “哦,我在。”听到玄礼的死,唐小宛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扶着冰冷的墙问他:“玄礼是得道高僧,怎么轻易就被你杀了呢?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如果一个人的内脏四分五裂,脑浆都摔出来了还能活的话,当然可能有诈。   顾初淮不想吓到她,自然没说这些,只道:“不会有诈,他确实死了。你到现在还信着他的话?”   虽然被墙挡了,看不到他的表现,但听这话的语气,想必他的脸又黑了,唐小宛嘟了嘟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玄礼能知道她穿越的事,肯定不会是一般人啊。可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死在了顾初淮的手里。   “算了,不说这个了。”想到了什么,唐小宛又急了起来:“你说你在皇帝面前杀了玄礼,那你怎么办?皇帝会怎么处罚你啊?你会不会死?”   顾初淮打断她连续的问话:“你是在担心我?”   “那当然啊。”唐小宛背靠着墙,叹了口气:“先前能在这里看见你,我已经很开心了,后来想了一大堆的话想跟你说,还有些事想拜托你帮我去做,可你现在这样……”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大概是活不成了,你帮我把那些银子捐给灾民吧。”   顾初淮在另一边冷笑:“你还有这种觉悟?”   哼!唐小宛一脸傲气:“你别瞧不起人,我虽然爱财,却也没到一毛不拔的地步。”   顾初淮没有接话,可唐小宛却分明听到,他在那边笑了一下。   “你不会死的,楚清筠会救你。”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唐小宛有些发愣:“他救我干嘛?”   他不是为了唐晚媚和她绝交了吗?   可是,听他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不安:“那你呢?”   突然想试一试她,顾初淮闷声道:“休书给你,嫁妆和银子都给你,你自己走吧。”   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捶了好几下墙,唐小宛眼眶有些发红:“我不要休书,你是不是为了我才杀了玄礼的?皇帝要杀你是不是?”   忍住心口的激动,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就听到那边的人儿抹泪的声音:“你天天骂我笨,你怎么比我还笨啊?你杀人干什么啊?谁让你去杀玄礼了?你把我救出去了,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哪有你这么傻的人啊?我这就找皇帝去,我是妖,是我控制了你,跟你没关系的!”   喉头一紧,顾初淮继续追问:“你,不想要我死吗?”   “不要不要不要!”唐小宛哭着道:“我不要你死。你、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给你陪葬去。”   抽噎了好几声,对面却安静了,唐小宛叫了好几声,他也没反应。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却突然听到顾初淮微哑的声音:“你让开。”   “嗯?”她疑惑不解。   “站远点。”   刚走开,就得“轰”的一声,两间牢房中间的墙壁突然破开,顾初淮的身影在弥漫的粉尘里逐渐清晰。   唐小宛呆愣地眨了两下眼睛,就听见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比起陪葬,我更喜欢你为我殉情。”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墙上,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第71章 玄礼才是祸国妖孽   墙体倒塌的声音如同爆炸,两个狱自然听见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一脸忧心地冲进来了。   走到里面一看,竟然发现两间牢房中间的墙壁破了人高的大洞,不由得惊讶。但,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两人居然在……   “滚!”   年轻的狱卒不服气他嚣张的态度,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年长的迅速拉走了。   “都成阶下囚了,还这么横!”他啐了一口。“大哥,难道我们什么都不管了?”   年长的狱卒笑他年少轻狂:“你懂什么,宁王世子进来了,可宁王还在外头呢。你敢在这个时候动他的儿子?里面那位好歹也是皇帝的亲侄子,说不定明天就放出去了,你跟他过不去,这不是找死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那,那他们……”   “就当啥都没看见。听哥的,准没错。”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唐小宛才发现又被他轻薄了,恼怒地推开了他,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直喘气。两人的肺活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瞧那人,居然一点都没喘。   顾初淮在她身边坐下,强硬地将人禁锢在身边,抬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脸上脏兮兮的,不由得好笑:刚刚自己是怎么亲下去的?   当然没深究这个问题。掏出帕子来,将她脸上的脏东西和泪痕全都擦去。   嘴唇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只是红肿着,还能看出早上被他咬出来的牙印,顾初淮心情甚好,用指腹在上面按了按,惹来唐小宛一记呼痛声。   顾初淮却没有将手指拿开,见状。唐小宛张嘴就咬,可终究没下狠心,只在他手指头上留了一圈浅浅的牙印便松开了。“登徒子!臭流氓!”   “嗯,再来一遍。”   唐小宛气鼓鼓地瞪着他,顾初淮没了动作,只问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死了,你也不活?”   “假的!”故意气他。唐小宛道:“我不这么说,你怎么能走得安心?等你去了之后,我就拿着你的银子改嫁,天天挥土如金地过日子。”   顾初淮只觉得好笑:“可惜了,没能让你如愿以偿。”   “什么意思?”   他只弯着嘴角,没说话。   唐小宛猜不透也没去猜,看着那边墙下的一堆废石,在他肩上捶了一下:“你将天牢当成你家啊!怎么也不来个人将你抓走?”   “他们不敢。”语气中透着少有的得意。   唐小宛有些懊恼:确实啊,这人在皇帝的面前都敢杀人,还有什么不敢的?毁坏一面墙,可比杀人的罪过小多了。   不过。还是叹了口气:“都被关进来了,你就不为你自己担心?”   “你怕吗?”顾初淮低头问她。   原先是有些怕的,可是看到他在这儿之后,心里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唐小宛摇头,双手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怕,我可不想你死。你要真是为了我而死,我会内疚的。”   “只是内疚?”   刚要点头,就被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盯得有些难受,仿佛自己整个被他看透,唐小宛还是老实地摇了头,脸颊上染了些绯红:“还会舍不得。”   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睛,顾初淮轻轻点头:“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   唐小宛很想像以前一样相信他,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了些怀疑,都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   如果他还在外面,她或许还会抱着一丝希望,可现在连他都进来了……她唯一祈求的是,他不要出事就好了。   ……   自从顾初淮被关进了天牢之后,宁王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皇帝身边,生怕他一转身,皇帝就下令将他儿子怎么样了。   然而,还没过多长时间,突然有个小公公过来通报:“陛下,六皇子醒了!”   拿着奏折的手一颤,皇帝立即将折子放在一边,“当真,他没事了吗?”   小公公将御医的话转告给皇帝,“张御医说,六皇子突然坐起来吐了一口黑血,用了些药就好多了,御医们轮番检查过,说是已经无大碍了。”   这些天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皇帝阴沉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宁王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皇兄,照玄礼大师的说法,不是该妖孽死了,景宸的病才能好转吗?”   皇帝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六皇子大约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小公公并不知情,摇头,皇帝便让他下去了。   可他刚走,陆公公又进来了,道:“陛下,六皇子求见。”   “身体才刚好,怎么就进宫来了。快传!”   瞧见顾景宸面色依然发青,走路也有些摇晃,陆公公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儿臣见过父皇、皇叔。”   “免礼,来人,赐座。”皇帝忧心地看着他,“你不好好躺在床上养病,这么着急进宫来干什么?”宏冬农才。   抿了下毫无血色的唇,任凭陆公公扶着他坐下,顾景宸虚弱地开口:“儿臣这病来得太急,一直未能给父皇请安,不敢让父皇过于担心,便来了。”   皇帝一脸心疼:“朕都听人通报过了,你好歹也得等病情稳定一些才出来。”   “是儿臣冒失了。”   “罢了,朕也不是责怪你,只担心你身子吃不消。”看到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皇帝气得捶桌:“都是那该死的妖孽,竟将朕的皇儿弄成了如此地步!”   顾景宸微微拧眉:“妖孽?”   宁王诧异:“你不知道?”   “这两天一直昏迷着,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皇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朝皇帝看了一眼,宁王也渐渐有所怀疑,进言道:“皇兄,玄礼不是说,是小宛吸食了景宸的精气么?怎么他竟然什么都不知?”   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说了,他身体才刚好了些,让他回去休息。”   “咳咳。”顾景宸并没有下去,很是迷茫:“父皇,什么精气?儿臣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景宸,你大概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病中又有什么症状?”   “具体时辰记不清了,大概是一炷香之前吧,服了一剂药,便过来了。”顾景宸回忆了一下,脸色依旧苍白,声音也十分无力:“病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我身上,黑漆漆的一片,怎么动都动不了。”   “你听听,不是被妖法控制了又是什么?”皇帝脸色铁青,“你放心,朕搭建好焚妖台之后,立刻就将那个妖孽焚化。”   宁王却道:“皇兄难道忘了,玄礼就是在一炷香之前死的。玄礼他自己说,妖孽一除,天下方可太平,可他刚刚死了,景宸便醒过来了,这岂不是说明,他才是妖孽吗?”   ☆、第72章 六皇子顾景宸   “胡闹!”皇帝一巴掌拍在了御案之上,喝道:“你为了替你儿子翻案,竟不惜污蔑得道高僧,你太让朕失望了。”   宁王道:“皇兄,你为了一个外人,连臣弟都不肯信了吗?若真是淮儿的错。皇兄要杀要剐,臣弟绝不多言。如果真是那个玄礼妖言惑众,皇兄对得起天下人吗?”   “你,连你也……”皇帝气得双手扶住了御案,仿佛不这样,他就没法撑住身子。   顾景宸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一向和睦的兄弟几乎要反目,立刻咳了两声:“父皇,皇叔,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宁王将事情全都告诉他,顾景宸抿了一下唇。才看向皇帝:“父皇当真相信有妖孽存在?”   皇帝被他问得一愣:“你不信?可大师他说的都应验了啊。”   “照他的推算,景宸还有三天才能醒过来,可他现在好端端地站在皇兄您的面前,说明玄礼的话不足为信。”宁王据理力争。   皇帝没有话说,只是看着顾景宸:“宸儿,你觉得呢?”   “儿臣……”大概是出来太久了,顾景宸体力不支,脸色由苍白变成透明,身子歪在坐椅上,昏昏欲睡。   皇帝大惊,立刻叫人传御医,却是狠狠地瞪了宁王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启禀陛下,殿下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太过虚弱了,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张御医道:“陛下,先前玄礼大师的符咒水似乎对殿下的病情十分管用,不知陛下能否让大师再给殿下用上一剂。”   皇帝眯了眯眼睛,可是想到张御医也是刚从顾景宸府上来了的,心底的疑惑便散去了。玄礼是这几天是住在宫里的。死讯也并没有被传开,他自然相信,张御医不会事先得到了这个消息。   点头答应了,便吩咐陆公公带人去玄礼的房里找一些符咒出来,哪知,陆公公去了小半个时辰,才颤巍巍地跑回来禀告:“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陆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一向识得大体,能让他如此激动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明白这一点之后,皇帝立刻跟着陆公公等人去了玄礼的房间,宁王瞧见势头不对,也跟着去了。   玄礼只在宫里住了几天,房里的东西大多还是原来的样子,他带来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一目了然。只不过。侍卫们在找符咒的时候,不小心从床底发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除了一套玄礼平时所穿样式的袈裟,竟然还有几个未成形的布娃娃,而袈裟下面的东西则更加了不得,是一个两寸多长的黑色的檀木匣子,匣子上面的花纹很奇特,不是轩辕国常见的雕花工艺,反而像梵文。而木匣子的下面,居然还压了好几张纸条。   其中的一张,写着当今圣上的名讳,当然,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皇帝一看到那张纸条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这些东西,很明显是做巫蛊用的!   他立刻令人将木匣子打开,果不其然,木匣子里面是一个成型的布娃娃,用的是白色的雪缎,还用黑线绣了个咧着笑的嘴巴,看上去十分诡异。布娃娃的身上并没有所谓的银针,只是简简单单地贴了张明黄色的纸符,和玄礼平时所用的符一模一样。   皇帝的气息渐渐乱了,双腿也微微发颤。陆公公忙走过去搀扶着他,轻轻问了一句:“陛下,您还好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符咒下面露出来的字条,厉声吩咐:“给朕撕掉!”   一个侍卫立即上前,撕掉了上面的符,可布娃娃的身上,竟然还有一张字条,侍卫也一同撕了下来,递给他。   看了一眼之后,皇帝身形猛地一颤,真相几乎呼之欲出,可他还是不怎么敢相信。“这,这……”宏冬贞血。   陆公公好奇,悄悄扫了一眼,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巴。   宁王着急,一把将字条抢了过来,一瞧,双眼登时瞪成了一对铜铃:“他怎么会知道景宸的生辰八字?”   皇帝不太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立刻带着人折返回去,偏偏此时,竟然在路上遇见了顾景宸和张御医,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父皇的脸色怎么如此难看?张御医,快给父皇看看。”顾景宸的脸色居然比先前好了太多,整个人亦变得有精神了。   “你、你……”   “儿臣刚刚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再无先前的压制之感,头脑也清醒了许多。可父皇的脸色似乎……”   皇帝立即让张御医继续给顾景宸诊脉,然而,得出的答案却是:“殿下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大半,只是这几天损耗了些元气。”   即使再不愿意相信,皇帝也终于明白了,害他儿子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差点被他奉为国师的玄礼!   一口气没提上去,皇帝直接晕过去了,吓得附近的人直喊“皇上”。   皇帝醒过来的时候,龙床前面跪了一地的人。   他一眼便看到了顾景宸还在,心里竟然有些欣慰。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意,让无关紧要的人都先散下去,只留了顾景宸和宁王在。   “或许淮儿是对的,是朕错怪了他。”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想不到他晚年竟然如此糊涂,被一个和尚玩弄于鼓掌之中。   宁王按捺住心头的喜悦,问道:“皇兄,那淮儿什么时候……”   话被皇帝直接打断:“但他行为乖张,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还是先在天牢里呆上一段时间吧。皇弟,你有异议吗?”   “是臣弟教子无方,皇兄尽管严惩就是。只是皇兄先前别为这个逆子伤了神,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见他话语真诚,便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宁王欲言又止。   “说吧。”   “那唐小宛,皇兄会如何处置?”对宁王来说,这个儿媳并没有十分讨他欢心,是可有可无的,但是淮儿只有一个,他只怕皇帝不肯放人,那个逆子又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了。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闭上了眼睛,道:“看她的造化吧,三日之后,若江北灾情缓解,朕会当着天下人的面放了她。”   “皇兄的意思是,三日之后不下雨,还是要将她当成妖孽烧死?”宁王大骇。   皇帝似乎是睡着了,并没有说话。   ☆、第73章 相拥而眠   宁王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是直接从宫里回来,想着皇上说得也对,淮儿的脾气太野了,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便没去天牢看他。其实。他更怕的是,万一他问到了唐小宛,他要怎么解释。   刚进府里,便发现大厅里灯火通明,大概是下人说了声“王爷回来了”,宁王妃、顾初华和柳悠悠竟一齐迎了出来。   “王爷,情况怎么样了?还是没能将淮儿救出来吗?”宁王妃佯装成一副慈母的样子,向宁王打探消息。   “本王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拂开她的手,宁王绕过他们,直接回屋去了。   虽然不太高兴宁王的疏离。宁王妃但对他的表情还是很满意的。   他不高兴,就意味着顾初淮还没被放出来。   顾初淮的麻烦越大,她儿子的希望就越大啊。   宁王妃无比得意,看她高兴的样子,就好像已经听到顾初淮死在天牢里了一样。   然而,柳悠悠却并没有过早高兴,没多久之前,她已经得到了玄礼被杀的消息,但却没收到唐小宛自杀的消息,这说明,玄礼失败了,唐小宛还活着。而且顾初淮亲自进去陪她去了。她的人要想得手,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想到这儿,心里顿生一股恶气:唐小宛还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没死。   她双手收紧,却忘了此刻是抱着顾初华的胳膊,即使隔着锦袍,也将顾初华掐痛了,他不由得皱眉:“悠悠。你掐我做什么?”   “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过神来,急忙道歉,却发现,宁王妃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耐烦了。   自从她站出来为唐小宛作证之后,宁王妃对她的好感呈直线下降。要不是还有要用到她的地方,估计早就逼着顾初华写休书了。   而柳悠悠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不敢跟宁王妃合作,两人从未联手过,又次次失败,宁王妃并不知情,自然无比厌恶她的“不作为”。   ……   天牢里果然清净,外面的消息一点都没能传进来,顾初淮和唐小宛两人,竟难得说了一下午的话。   此刻,唐小宛正累得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他嘴角微弯,双手搂着她,坐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完美的木雕。只是那双深沉的眼睛,竟在黑夜中反着光。   还没到大年十六,天牢的守卫极其薄弱。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能感觉到,杀气正渐渐逼近。   顾初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恰巧这时唐小宛咂了咂嘴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又沉沉睡过去了。   他轻轻用手在她背上点了两下,一群持剑的黑衣蒙面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天牢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空气都冷凝了。   那群人欲速战速决,立即拔剑砍掉了门上的铁锁,然而,还没来得及冲进来,就被身后的动静给震惊到了,不由得低咒一声:“有埋伏!”宏冬帅圾。   天牢不比外面地界开阔,一有人进来他们便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逃,只得硬着头皮上。   顾初淮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修长如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唐小宛的后背。   刀刃相击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先冲进来的一拨人明显不敌,其中有好几个意图冲进牢里先杀了顾初淮和唐小宛,可是还没将牢门打开,便被人从后面抹断了脖子。   浓厚的血腥味在狭窄的地方散发开来,唐小宛不适地拧了下眉,却始终没醒过来。   黑衣人被解决地一个不剩,顾初淮淡淡地发号施令:“打扫干净。”   地面的血迹很快也被清理掉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不多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顾初淮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你也有今天。”   顾初淮瞥了他一眼,“说正事。”   楚清筠将头上的斗篷拿下来,面色凝重地道:“果然没有猜错,皇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说是江北灾情不解,仍要拿她当妖孽处死。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的他们都能策划,可唯独这事……如果三天之内没下雨,难道真要看着唐小宛被烧死?   顾初淮的手在唐小宛的发丝上摸了两下,“按照原计划行事,你先回吧。”   “这样真的可行吗?”自然没人回答他,他轻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帮你另做一个准备,万一这个失败了,也不至于没有挽回的余地。不打扰你们春宵一刻,我先走了。”   可是,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朝唐小宛那边看了一眼,难道,她真的会死吗?   想到这儿,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声抱歉。   “还不走?”声音中带了些恼意。   楚清筠呵呵地笑:“不用这么紧张,我有心上人,不会看上她的。”   等人走了之后,顾初淮才解了唐小宛的睡穴,可她还没醒过来,在他怀里扭了两下,便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睡了。他打量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无奈。在这样的地方都能睡得如此安稳,今天要不是有他在,恐怕她没命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他并不知道,要不是他在这儿,唐小宛也不敢睡得这么安心。   睡醒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窗口透进来了的光格外刺眼。   这一觉虽然睡得安稳,却并不舒服,大概是手脚没有伸展开的缘故。   唐小宛伸手揉了揉眼睛,微微扭了下僵硬的脖子,脸便贴上了一个温软滑腻的物体,伸手摸了摸,正好摸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顿时惊醒了,忙朝后挪了几步。然而,她一动,便听得顾初淮发出一身闷哼,并迅速用手按住了她的身子。   “别动。”声音莫名暗哑。   明显感觉到后面有个东西戳着自己,唐小宛顿时脸红了。   看了看这个姿势,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跟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而顾初淮大概是嫌被子什么的太脏,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一夜。   联想到昨天那几个火热的吻,再加上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她再怎么以为这男人是断袖,也该知道,这断袖怕是快被掰直了。   ☆、第74章 你想干嘛?想!   这是不是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想当初,她可是奔着掰直楚清筠去的,哪知楚清筠早被唐晚媚截了胡。   “在想什么?嗯?”男人声音低沉,发出这个最后一个字音的时候简直不要太魅惑。   唐小宛猛地抬头,盯着他突出的喉结。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吞咽的声音太大,顾初淮低头看着她,“你想干嘛?”   “想!”   这低头的动作分明是在勾引她啊,性感的喉结若隐若现的,一张俊颜反在她眼前放大,轮廓完美,五官端秀,不管是入鬓的长眉、微眯的凤眸还是挺拔的鼻梁以及微抿的薄唇,都想让人犯罪。唐小宛再度咽了口唾沫,心里想着,那句话说得真没错:长得好看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勾引。让人分分钟想扑倒,压上去……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搭在他肩上的双手改为捧着他的脸,整个人就这么凑上去了。   反正楚清筠也说她是个女流氓,流氓就流氓吧。   反正眼前这人是她名正言顺和她拜过堂的相公。   反正她两天之后就要挂了,她可不想活了两次,还没体验过男女之间的欢愉。   抱着坚定的信念,唐小宛就这么扑了上去。男人的唇软而温凉,还带着微香,唐小宛轻嘬了两下,两手臂压着他的身子。一用力,便将没防备的顾初淮放倒了。   只稍微愣了下,便迅速化被动为主动,龙舌直接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在里面攻城略地,远比唐小宛那点不得章法地乱啃要狂热得多,激得她直发出呜呜的声音。   想逃?   微眯了眸子,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一翻身,占据了上方有利位置。   唐小宛只有过一瞬的后悔,可随着这个吻逐渐加深,竟然有些意乱情迷,也干脆放任自己,一边开始回应他,另一边则抬起手。开始扯他的腰带。   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她的腿又缠了上来,顾初淮盯着被她吻得面色潮红的小女人,暂时抽了身。伸手在她脸上轻拍了几下:“唐小宛?”   唐小宛:“……”这样居然都能停下来?宏夹农号。   她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躁,把这半直的弯男又给吓弯了?可眼睛向下瞥了一眼,却发现并不是啊。   委屈地扭了扭腰,故意朝他身上贴去,唐小宛细着嗓子问他:“你不想吗?”   顾初淮直起身子,理了理袍子在一旁坐下,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一眼。只说了一个字:“脏!”   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手开始从他衣襟里滑了进去,唐小宛靠在他肩头,对着他耳朵呼气:“很重要吗?”   感觉到他轻轻颤栗了一下,她心花怒放,正要加紧手上的动作,却被顾初淮躲开了。   “重要。”没有洞房花烛就罢了,难道还要他来个牢房无烛?幽幽地看了窗口一眼,“现在是白天。”   “咳咳。”好吧,她承认她一激动就忘了现在的处境,可是一想到自己两天后就要挂了,还考虑这么多做什么?一副死猪不开水烫的样子,又紧缠上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唐小宛,你给我安分点!”   虽然还和以前一样黑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却完全没了威慑力。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昨天怎么不见你安分?”   “你……”顾初淮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拿开!”   “我就不。”她就是吃定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她着实小看了顾初淮的忍耐力,居然对她的主动视而不见,甚至在这边没法躲的情况下,转身去了旁边那一间。   但他最后悔的是,昨天一掌将两间牢房打通了,现在却没办法堵上。   唐小宛继续跟过去,手撑着墙壁对他搔首弄姿。“世子~爷~你看看我呀~”   惹得顾初淮低声咒骂:“玄礼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妖!”   不是妖孽,而是妖精。   嘿嘿地笑,唐小宛扭着腰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身子又贴了上去,嘟着嘴撒娇:“那你就从了我嘛。”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受不了她这么赤裸裸的勾引,一把将她按住,狠狠地堵住她的小嘴。   然而,半盏茶后,唐小宛突然惊慌失措地推开了他,双手捂着肚子,微咬着被咬红了的嘴唇,委屈地嘟着嘴:“我……我肚子疼。”   面上划过一丝紧张,“怎么了?”   “我姨妈来了。”   顾初淮朝外面看了一眼,并没有人。这时,却感觉唐小宛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是那个姨妈,就是……就是月事。”   听到这话,脸彻底黑了,一巴掌拍在墙上,瞪着她教训:“让你瞎闹。”   “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是牢房啊,没有衣服换,也没那啥……”倒是有两个男狱卒,可她总不能问人家要吧?   顾初淮坐在那儿,沉着脸一言不发。唐小宛知道他是生气了,只好哭丧着脸哀求他:“我错了,世子大人,我真的知错了。”   完全无动于衷,唐小宛一脸挫败,坐在他旁边捂着肚子,委屈地抽搭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很疼?”将她的脸转过来,却发现上面丁点眼泪都没,这人还厚脸皮的在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疼死你好了。”   却是起身拿了一床薄被,将她整个人包住,只露出头,连被子将人抱了起来,打开了牢房的门,径直朝外走。   唐小宛缩在他的怀里,却也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个铁锁居然是坏的。“我们这样算逃狱吧?”   “闭嘴。”   她赶紧抿着嘴巴,不敢再多说了。   两个狱卒并不知道昨晚里面发生过了什么,正悠闲地喝着小酒聊天,冷不丁发现有个人影走旁边走过去了,探出头去一看,吓得差点没大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出了天牢的大门了。   年轻些的狱卒吓得脸色苍白,磕磕巴巴地问:“大、大哥,他是、是怎么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样心有余悸,异口同声地说了句“有妖”,同时吓晕了过去。   ☆、第75章 欲盖弥彰   不知是许久未见阳光,还是今天的天气着实好,即使被顾初淮按在他的怀里,唐小宛也能感觉到阳光灼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没带她回王府,而是去了一个离天牢并不远的庄子。   庄里的人对顾初淮都很客气。见他们进来了,立刻弯腰行礼,不过全被顾初淮无视了。   他抱着唐小宛快步走进了一间厢房,将她放下,便出去吩咐下人帮她准备热水和衣服等去了。   感激的同时,唐小宛心里还是有一抹担忧,万一让人发现他们俩从天牢逃出来了,会不会被立即处死啊?   这位世子爷的脾气,她可算见识全了,估计在皇帝面前杀玄礼,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也难怪连世子的身份都没能护住他。   想着这些的时候,顾初淮又进来了,坐在床边柔声问她::“还需要什么东西?”   感觉到小腹坠坠地疼,唐小宛道:“能让人给我煮一碗红糖水吗?里面放些花生仁、枸杞、红枣、红豆。”   “好。别的呢?”   “暂时不用。”   顾初淮又出去了。   热水等很快被人送进来了,唐小宛洗完之后,身上更加不适了。   大概是在天牢里受了寒,这具身子又弱,在热水里熏过之后,头竟变得昏昏沉沉的,刚换好衣服爬上了床,就有人过来收拾里面的东西。   顾初淮并不在外面,她问了下人。她们却直摇头。   也不知他们还要不要回天牢,唐小宛趴在床上,眼皮在打架,却也不敢睡着了。   正犯迷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坐在床边,并用大掌探上了她的额头。“你发烧了?”   唐小宛抓住他的手,感觉到熟悉的温度,冲他笑了笑。   “我让人叫楚清筠过来。”   没松手。唐小宛矫情地拉着他:“你别走,让下人去叫。”   “好。”立刻将她的手塞回了被窝里,顾初淮敲了敲床后的墙壁,很快,有两个下人进来,听了他的吩咐之后,又立刻退下去了。   头上发昏。可小腹里却像有什么东西绞着疼。她上一世的身体还好,不曾受过太大的痛苦,却没想到,一旦疼起来,简直是要命。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顾初淮将她按住,看着她额上渐渐升起的薄汗,越来越紧张。“很难受吗?”   唐小宛抬头怨念地看着他:“真被你说中了,我要疼死了。”   “是我不好。”他既内疚又心疼,那句话只是一时气言,却没想到真让她如此难受。“我该怎么做?”   瞧见他自责的样子。唐小宛于心不忍,她知道这事怪不到他的头上。只是想和他开个玩笑而已,却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还和她道歉。能让他这么自傲的人低头认错,恐怕真的很难得吧。她半撑起身子摇头:“你别这样,其实我不疼。”   顾初淮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到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听她安慰自己,更觉得愧疚,一把将她抱住。   唐小宛眼睛一亮,立刻坐在他身上,让他的手贴在她的痛处。他手心温热,放上去没多久,果然舒服了些。   “这样会好些?”   “是啊。比先前好多了,也没那么疼。”   感觉到她这一块的温度比体温要低,顾初淮便暗暗用了内力,替她温着。“这样呢?”   “嗯,越来越舒服了。”   顾初淮便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直到楚清筠进来,看到两人裹着被子拥在一起,不由得酸了一句:“哟,你们这是来让我治病,还是故意刺激我的?”   “少废话,过来。”顾初淮抱着人朝里面挪了下,又将唐小宛的手递给他。   看到楚清筠,唐小宛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在他双指搭上她脉象时,轻声说了句“谢谢”。   语气里的疏离和生硬不必言明,楚清筠指尖微微抖了一下,这才冲她笑了笑:“不用客气。”   顾初淮还是将真相告诉了她:“这些天,他帮了你很多。”   “你难得有帮我说话的时候,”楚清筠收回指尖,看着唐小宛,拧眉道:“你体内湿寒之气太重,我给你开个方子,回去之后好好调理就行了。另外,你在天牢里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用药之后会从体外发出来,可能会痒,你不要抓就好了。”   唐小宛点头:“谢谢,麻烦你了。”   他原本想说些什么,薄唇动了下,终是咽下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唐小宛抬起脸来问顾初淮:“我好多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她倒是不要紧,反正活不了几天了,可顾初淮不一样,皇帝只是将他关在天牢里,却没有处置他,万一逃狱被发现了,皇帝恼羞成怒,他才是真活不了。   将她肩上滑落的被子拉上来,顾初淮道:“不用,楚清筠会做好准备的。”   唐小宛:“……”逃狱是能事先准备好的嘛?   当然,她也是在后来才发现,真是太小看了这两个家伙。   楚清筠再次进来时,手里端了碗黄褐色的汤药。顾初淮接过来,让唐小宛喝了。   他走不开身,也没顾忌唐小宛在,径直问他:“情况如何了?”   “消息都传开了,很快也会传到宫里去的,应该是没问题了。”   唐小宛咕噜几口喝下,用手抹了下嘴巴,好奇地看着他们:“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别多问,睡觉。”拿起被子连头都蒙上了。   “我又没问你,放我出来,我要被闷死了!”   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就听见楚清筠在那儿笑:“你们真是故意来刺激我的。”   唐小宛拍掉顾初淮的手,道:“不要转移话题,快说快说,你们到底又做什么了?”宏夹投技。   见顾初淮并没有反对,楚清筠便告诉她:“做了些不让你死的准备。”   登时睁大了眼睛,眼角都要被挣开了,唐小宛一脸惊讶:“你们真能做到?”   顾初淮不客气地在她头上狠敲了一下:“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蠢?还自杀!”   委屈地抱着头,唐小宛嘟着嘴道:“好了,你不是早就惩罚过我了吗?干嘛还要进行人身攻击?”   挑了挑眉,楚清筠问道:“怎么惩罚的?”   下意识地抿住了唇,可她却忘了,有一个词叫做“欲盖弥彰”。   楚清筠早就注意到她唇上的咬痕了,只是不太敢确定,一向禁欲的顾初淮会做出这种事来,但一瞧唐小宛的动作,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轻咳了两声,笑得一脸暧昧。   “咳咳。”立刻就被自己闹了个大红脸,唐小宛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继续追问:“快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准备的?”   ☆、第76章 大反转!   焚妖台就建在监斩台的旁边,还未完工,就引来了大批的百姓围观。   许是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真的妖孽,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一睹真容。   唐小宛不管是婚前婚后都很少出门,见过她的人自然只在少数。不过如今在京城里提起她的名字,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想到最近的天灾与她有关,无人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亲手撕了她。宏夹司血。   然而,就在大家群情激奋,说焚妖台还不够壮观宏伟的时候,也不知打哪传来了玄礼已死的消息。   “听说玄礼大师死前断言,妖孽一死,天灾必消,江北旱灾将缓。六皇子也该醒了。可是你们说奇不奇怪,他刚死,六皇子醒过来了!”   “还不止啊,听说自打昨天玄礼大师死了之后,江北那边居然也没死人了。前些时候还一死一大片,可今天居然一个都没报上来,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纷纷窃窃私语,交换着从各个渠道打听得来的消息。   其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人群中低头思考了良久,忽然抬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嚷道:“我知道了!你们说。真正的妖孽会不会就是玄礼?”   他的话立刻引来周围人的嗤笑:“怎么可能?玄礼大师可是得道高僧!”   然而,又有人说了:“悄悄告诉你们啊,我有个表哥在西华门当差,听宫里的侍卫们说,玄礼大师死后,钦天监亲口说,盘踞京城上方的黑气散了;皇帝还从玄礼的房间里搜出了好多制作巫蛊的小人,其中被施过法的。就是六皇子。”   “啊?真有此事?”   “可不是。”见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全都看着他,这人卖了个小关子:“可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消息啊?”   “快说快说。”   “就是啊,快说吧,大伙儿都可都等着呢。”   经不住众人的催促,他继续道:“听说啊,当时六皇子病情突然恶化。是玄礼给六皇子喝了一碗符水之后才治好的。昨晚,皇帝悄悄派了御医检查那些符纸,竟发现有的被浸过毒,有的被浸过解药。六皇子其实根本不是被妖法所害,而是被人下毒了。你们想啊,朗朗乾坤,怎么可能有妖祸乱人间?”   “是啊是啊,妖只是传说中的,哪有人亲眼见过啊。玄礼一定是故意这么说,好让大家以为他真能抓妖。天灾就是天灾,他去非要强加在妖的身上。分明是别有用心!”   “冬雪乃是祥瑞之兆,却被这个老贼秃说成天有异象,他简直是别有用心!”   “呸,玄礼太阴险了!”   “原来得道高僧是这么来的啊。”   “看来宁王世子妃是冤枉的啊,她不是妖!”   “就是啊,妖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关进了天牢里面?”   “……”   没人关心消息到底是从哪传来的,也没人关心消息是不是真的。   有人这么说了,他们就信了,就像相信唐小宛是妖一样,仿佛大家都亲眼看见过玄礼偷偷给六皇子下毒,在皇帝面前邀功,又到处散播谣言一样,众人的仇恨值竟然全都转移到了玄礼的身上,纷纷大骂他才是祸国妖孽。   更有甚者,感觉自己被玄礼愚弄了,居然想砸了焚妖台。   于是这时,有人向众人提议:“玄礼不是说,妖必须火焚才能彻底消灭吗?我看玄礼才是妖物,这个焚妖台,还是留着烧他的尸体吧。”   “好!火焚玄礼!火焚玄礼!”   一有人开了头,后面的群众自然跟着喊了起来,他们的队伍甚至越来越壮大。   明明是大冬天,可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口中呼出来的热气化成了蒸腾的白雾,很快在头顶消失,可是要火焚玄礼的声音却经久不息。   群情激奋,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他怒气冲冲,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大喝道:“谁将消息传出去的?”   可现在根本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陆公公低头颔首,在一旁轻声道:“陛下,民意如此,陛下要不要考虑顺从民意?”   这个时候了,还能有什么选择?皇帝一手捂额,沉声吩咐:“召宁王进宫,再派人去天牢将世子和世子妃带进宫来。”   ……   楚清筠将事情都告诉了唐小宛,听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不得不说,首富家的地位不是白盖的,那人力物力号召力,绝对能影响到轩辕的半壁江山啊。   煽动百姓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可唐小宛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江北受灾的百姓,你们是怎么保证不让他们冻死饿死的?”   “你忘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楚清筠笑了笑,“神医谷的弟子几乎都去江北了,我爹也发动商贾捐了些物资给受灾的百姓。”   就在唐小宛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的时候,他轻叹了口气:“这些并不是全为了你,不管怎么说,百姓都是无辜的。”   天灾可能是无法避免,他是大夫,能多救一个,那就救吧。   唐小宛扯了扯顾初淮的袖子:“你捐了吗?”   “嗯。”这些事可并不止楚清筠一个人的功劳。   楚清筠冲着顾初淮浅笑:“世子筹划了这一切,可谓居功至伟。”   顾初淮不置可否。   “那你杀了玄礼,也是为了救我?”   “他妖言惑众,必死无疑。”   楚清筠心里暗道,最主要是原因,恐怕是他去天牢动了唐小宛的缘故,不然,玄礼也不会死得如此痛快了。   “那六皇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巫蛊什么的,这些总不会也和你们有关吧?”   楚清筠笑着冲她挤了挤眼睛:“你猜。”   这么说,是了。   唐小宛简直不敢想下去,这两人也太恐怖了吧,手都伸到皇宫里面去了。   巫蛊肯定是顾初淮的主意,借鉴宁王妃的手段嘛。可那个六皇子,他怎么会配合他们?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宁王和皇帝是亲兄弟,也就是说,顾初淮和六皇子是堂兄弟,想到这儿,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六皇子和你们是一伙的!”   顾初淮嘴角微微上扬,夸了她一句:“还不算太笨。”   ☆、第77章 柳悠悠也是穿越来的?   楚清筠也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玄礼进宫的消息是六皇子告诉他们的,当时他又在街上听到关于“唐小宛是妖”的谣传,空穴来风必定有因,再加上前段时间钦天监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顿时感觉不妙。便去找了顾初淮。   商议之后,他们便和六皇子达成一致,让刚患上风寒的六皇子服下楚清筠的毒药,引诱玄礼出手。六皇子的病来得太是时候,又凶又疾,且面色发暗。他们暗中让人“无意”将这个消息递给玄礼,玄礼自然上钩,为了取信于皇帝,便说六皇子也是中了妖法之类的话。   玄礼在皇帝面前卖弄道行,用符咒水给六皇子治病,六皇子欣然配合。让众人误以为他真是被妖法所害,而玄礼法力高深。玄礼自鸣得意,却不知道,他在别人的陷阱里面越陷越深。   当他们将有毒的符咒纸和巫蛊都放入玄礼的房里时,他便再没了翻身的机会,虽然玄礼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可所有人都会以为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是故弄玄虚,甚至还会觉得六皇子就是被他害的,不然,他怎么会破解之法呢?   唐小宛皱眉:“可是,当他让六皇子的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难道他就没怀疑过?”   楚清筠解释道:“玄礼这人大本事没有,小手段还是有一些的。治好了六皇子。他自然以为是他的本事奏效了。即使没治好,他也能在皇帝面前圆过去。”   唐小宛听完这些之后,摸了摸自己被皇后夹痛的手指,心里悸得慌。在天牢的时候,她还觉得宁王妃的话有些道理,她选择站在顾初淮那边,将会是四面受敌。可她现在才觉得,即使她们有八面埋伏。恐怕都对付不了顾初淮和楚清筠。   她本以为她还算聪明的,但在这两人的面前,啥都算不上,也难怪顾初淮整天说她是猪,还真是一点都没冤枉她。   可她还是没弄明白,如果玄礼真的没什么本事,怎么能一口说中她穿越的事?“你们确定。他就是个骗子吗?”   顾初淮微微黑了脸:“你还不信?”   “不,我的意思是……”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扯出一个理由来:“你们不觉得,这些事单凭一个江湖骗子,是没办法做到的吗?”   “你说得没错,我们查过了,这件事和柳悠悠脱不了关系。”而柳悠悠的背后是丞相府,所以很明显,丞相府也掺和进来了。   柳悠悠?   听到这个名字,唐小宛如遭雷击,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玄礼只是个骗子,那岂不是说明……这件事是柳悠悠告诉他的!   那柳悠悠就是……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这,这简直令人太难以接受了!   楚清筠开玩笑地道:“你和柳悠悠到底是结了多深的仇,竟让她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来对付你?”   瞥过去,却无意发现唐小宛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立即问道:“你怎么了?”   顾初淮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唐小宛。”   “我,我……”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抽搐,她一把抓住顾初淮的手,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帮我查一下,最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柳悠悠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快死了,然后突然又好了。你一定要帮我,顾初淮,你要帮我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手足无措。宏状何才。   她早该发现的,玄礼当时在天牢里的话就有漏洞。他一个和尚,怎么会知道顾初淮和柳丝丝的事呢?明显是柳悠悠告诉他的。   除了柳悠悠,还有谁能这么了解她,用这种方法逼她自尽?   她差一点,差一点就如这个女人的愿了。   想到这儿,心里又悔又恨:她确实笨啊,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圈套都没看懂。   玄礼并不高明,只是背后有人帮他操控而已。   她也根本不是玄礼口中所说的鬼,她已经有身体了,怎么还可能是鬼呢?   也是在这时她才明白过来,从她第一次见到玄礼开始,就已经落入柳悠悠的陷阱里了。   顾初淮看到她全身抽搐的样子,还是不放心,又让楚清筠给她把脉。   “可能是被吓到了,你安慰她吧,我出去看看。”   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初淮将她拥进怀里,轻声安慰:“别怕!”   可她根本不是怕的,她是激动,虽然很想努力平复现在的心情,可她根本做不到。只要一想到柳悠悠也可能是从现代来的,她浑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前一世,柳悠悠将她害得那么馋,这一世又害她差点在牢里自尽,她怎能不报仇雪恨?   她不是在最后让玄礼问她这一世努力活下去的目标是什么吗?   她现在也终于找到目标了:她活下去,就是要为自己报仇!   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不对,顾初淮放开她,双手握住了她的肩,低头查看她的情况:“你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极力压制住情绪,唐小宛深吸了口气。   “你的脸……”   唐小宛伸手摸了摸,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顾初淮将她按在怀里,双臂收得很紧,“你刚刚很怕?”   摇摇头,唐小宛佯装不解:“我只是在想,我和柳悠悠并没有什么仇怨,她怎么会针对我?”   顾初淮再度抱紧了些,“是我不好。”   他以为,柳悠悠是在报复他在符水里给她下药的事。   听顾初淮说出这件事,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柳悠悠会帮小香、小玉说话,竟然是被顾初淮胁迫的。原来那符水里有毒,还好她当时并没有喝下去。   “我不会放过她的。”顾初淮拍了拍她的背。   “不,我要亲自对付她。”两世被她迫害,报仇之事,她不要假手他人。   顾初淮眉目中有些担忧,唐小宛冲他一笑:“以前她在暗,我在明,才会处处受制于她,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柳悠悠了解她,她又何尝不了解柳悠悠呢?   她的话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了敲了门,楚清筠推门进来,对两人道:“宁王来了。”   ☆、第78章 竟然得了天花   宁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跟了大批的侍卫。他还没说话,这群人已经将顾初淮和唐小宛所在的厢房包围起来了。   楚清筠倚着门,看着这个架势,不由得好笑:“王爷该不会以窝藏钦犯的罪名,将我也拿下吧?”   “自然不会。”宁王的心思并没有放在楚清筠的身上。喝道:“让那个逆子出来!”   唐小宛听见宁王的吼声,揪紧了顾初淮身前的衣服,“我出去向父王解释,你是为了我才……”   话没说完就被顾初淮打断:“我去就行。”   低头看向她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声音轻柔,似乎毫不将外面发怒的宁王放在心上。“还疼吗?”   唐小宛摇头,“已经好多了。”   顾初淮让她躺下休息,抽身起来,理了理被压皱了的袍子,正要走,却被唐小宛拉住了袖子。她眼神里有些担忧。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确定不用我去吗?”   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顾初淮转身出去了。   楚清筠还倚在门口,听到身后有动静才朝门外挪了一步,仿佛先前随意的动作是在为里面的人护法一般。   一见到顾初淮出来,宁王气得热血上头,一把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他:“你个逆子,先杀人,后逃狱,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顾初淮目光不似在屋里柔和,冷冷地看着宁王,以及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剑。   “王爷。有话好好说。”楚清筠嬉笑着,意图上前,却被宁王手里晃动的剑逼得停住了步子。   “皇上已经动怒,你立刻跟我进宫去。”   跟在宁王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想将顾初淮拿下,却听得他喝了一声:“我自己走。”   没看见唐小宛,宁王又喝了一声:“唐小宛呢?”   唐小宛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便听得顾初淮在外回答:“病了。”   宁王听得一肚子的火。吩咐身后的侍卫长:“你带几个人跟我进去。”他的态度很明确,哪怕是抬,也要将人抬进宫里去。   然而,他刚上前一步,却被楚清筠拦住。宁王顿时将满腔的怒火发泄了出来,长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沉声道:“你最好不要干预本王。”   笑着用指尖挪开宁王的剑。楚清筠玩笑着道:“岂敢。只是世子妃这病不太寻常,王爷还是小心些好。”   宁王脸色微变,将佩剑收了起来,问道:“什么意思?”   楚清筠言简意赅,扔出两个字来:“天花。”   脸色剧变,宁王不太敢相信,还是带人进去瞄了一眼。   唐小宛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装在睡觉,听见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可是,他们并没有靠得太近,只是在屏风后面看了一眼。便迅速退出去了。   侍卫长低声询问:“王爷,现在该怎么办?”   宁王也有些为难,皇帝吩咐过要将人带回宫里面圣的,可是现在……“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但属下并不敢确认。”毕竟,他只是个侍卫,又不是大夫。宏木长弟。   “先回宫,等皇上定夺。”说罢,朝顾初淮那边看了一眼,示意他跟上。然而,顾初淮却转身回房去了,气得宁王又要当场拔剑。   楚清筠忙上前拦住了他,笑道:“这样吧,免得让王爷为难,我也进宫去一趟。”   宁王斟酌了一下,觉得唐小宛得了天花的事也需要他去解释,便点头同意了。   许是药效的作用,顾初淮进来的时候,唐小宛正在犯困。听到动静之后,还是勉强撑开了眼睛,拉住了他低垂下来的袖子,问道:“怎么样了?”   “我进宫一趟,你先睡一觉,有事便敲墙壁,会有丫鬟过来。”   “好。”打了个哈欠,扯着他袖子的手却没松开,唐小宛困意倦倦,仍是对他说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嗯。”见他出来,宁王也总算放下心了,可一想到唐小宛得的是天花,淮儿还不要命地在房里进出,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急匆匆地带着人回宫。   先前听说顾初淮和唐小宛逃狱,皇帝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着令宁王立刻将两人缉拿归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皇后立刻过来安抚。皇帝虽然恼怒,却并未将脾气转移到皇后的身上,因此,宁王带着人到了的时候,皇帝的面色比之前有所缓和。   “臣弟已将逆子缉拿归案,请皇兄发落。”说这句话的时候,宁王心痛,便又多了一句解释:“皇兄,淮儿这次大逆不道事出有因,请皇兄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先问清楚缘由,臣弟感激不尽。”   皇帝沉着脸道:“将人带进来。”   顾初淮和楚清筠随后进殿。   然而,看到进来的是楚清筠时,皇帝和皇后都有一瞬的震惊,皇后小声发问:“世子妃竟然没回来?”   意识到这个问题时,皇帝当即大怒。逃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违抗圣旨不归,这可有半点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一怒之下,将御案上面的奏折和皇后刚送过来的乌鸡汤全都扫翻在地,大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无不噤声,就在连一旁站着的陆公公也赶紧跪了下来。   皇后轻声道:“皇上息怒。”   要不是御案很沉,估计也早被皇帝一脚踹翻了,他重重地道:“都给朕拖出去斩了!”   宁王大骇,惊叫道:“皇兄……”   “你给朕闭嘴。朕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太多次了,这一次绝不姑息。你若再为他求情,朕连你一同处置。”   宁王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了,既恼怒又心疼地看向顾初淮,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全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任何人。”   这时,楚清筠却抬头看向皇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问了一句:“草民斗胆,陛下方才的意思,是要连草民一同斩了吗?”   皇后喝道:“听说淮儿和唐小宛逃狱之后便去了你的庄子,你自然有包庇之嫌。你包庇逃犯,难道陛下还斩不得你?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   ☆、第79章 正妻未死,就想着续弦   皇后心知肚明,上一次她帮玄礼陷害唐小宛,这事是瞒不过顾初淮的。   玄礼已经被杀了,如果今天让这两人逃出生天,她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因此。这一次过来,安抚皇帝是其次,最为主要的目的是将他们全都送上断头台。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在侍卫进来之后,皇帝竟然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皇帝发现是楚清筠之后,脸色稍稍和缓了些,询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楚清筠笑着开口解释:“今天宁王去的时候,世子和世子妃正好在我的庄里,世子妃患了重症,不便前来谢罪。因此,宁王便将草民带进宫来,向陛下解释。”   重重拧眉,皇帝不悦地问道:“重病?只怕这又是你们的借口吧。朕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这是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啊!”   皇后立即进言:“陛下,依臣妾之见,淮儿逃狱之后直接去找了楚清筠,说不定两人早有串谋,他们的话,万万不能信。”   楚清筠嗤笑:“皇后娘娘的话。草民不敢苟同。难道重病之际,第一个想到的不该是去找大夫,而是先密谋一番,商议对策?”   他话里的弦外之音被皇帝听得清楚,脸色微微一变。然而,皇后并没有察觉,反而继续追问:“京城的大夫多不胜数,离天牢最近的也并非是你。为何淮儿一定要舍近求远?再者,难道因为身患重病,就该罔顾法纪,私自逃狱吗?”   “行了,”皇帝不耐烦地道:“这些事儿你别管。”   皇后惊诧地看向皇帝,不明白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只好愤然地闭了嘴。   但皇帝却也没轻易饶过他们。道:“皇后的问题,也是朕所关心的。若是你回答不上来,可不要怪朕将你一同处置了。”   闻言,楚清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得分外无奈:“看来草民责任重大啊。”   瞧着他的样子,皇帝心里的怒意不觉消散了大半,只看着他。   楚清筠稍微收敛了些,正色道:“世子逃狱确实情非得已,他带着世子妃去找草民,也只是因为别的大夫对世子妃的病情束手无策,宁王不敢将世子妃带回来。也全是为了陛下的圣体考虑。”   皇帝拧眉:“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天花。”   皇帝吓得朝后挪了一下,脸色变得更为难看了,瞥了一眼与宁王等人的距离,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当真是天花?”   楚清筠点头:“草民不敢欺瞒陛下,当时宁王和侍卫长去房间里看过,陛下不妨问一问他们。”   宁王自是不必多问,皇帝叫人将侍卫长叫了进来。   侍卫长道:“属下只看见世子妃脸上起了一层红疹,不能确定她是否染了天花。”   楚清筠又道:“若陛下不信,只管派御医去取证。”   “陛下,臣妾觉得不可信。御医肯定是要去看的,可是唐小宛当时是钦犯,就算得了天花,淮儿也不该将她带出天牢……”   “皇后此言差矣,世子深信玄礼是妖言惑众,深知世子妃是被冤枉的,而天牢湿暗,只会加重世子妃的病情。如果任由她在天牢病发身亡,等陛下查出实情,证实世子妃不是妖,却发现她病死在天牢里,难道陛下的心里不会愧疚吗?而且,这么一来,也会导致陛下英明受损。更有甚者,若是不知情的狱卒接触了世子妃,使得天花在京城肆虐,造成的后果,该由谁来负责?”   皇帝还未听完楚清筠的话便脸色大变,当年他在位之时,京城里便爆发过一场天花,后来竟蔓延至了宫里,他自然知晓这病的厉害之处。患了天花之人,无药可医,只能将其隔离,尽量不让病症蔓延开来。若唐小宛真是得了这个病,被送到楚清筠的庄子里,却无不可。   不由得戚色道:“朕会派御医前去核实,若唐小宛确实身患天花,朕便不追究此事了。”   “陛下……”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无情打断:“皇后若是深疑,不妨跟御医一同前去查证。不过,去了之后,就暂时在宫外住上一段时间吧。”   皇后骇然,立即道:“陛下说笑了,臣妾相信陛下的决断。”   深深地看了楚清筠一眼,皇帝又问他:“朕听闻楚神医的医术已到出神入化的境地,你有把握治好唐小宛吗?”   他苦笑,“陛下抬举了,草民才疏学浅,对世子妃的病情,只能尽力而为,她能否挺过这一关,只能看她的运气了。”   皇帝点头,天花是不治之症,楚清筠能治得好才怪。   既然唐小宛已经患了天花,再追究她逃狱也没必要了。至于顾初淮,皇帝面带薄怒:“你给朕好好反省反省,再有下次,朕定斩不饶。”   “谢皇上。”   宁王感激涕零:“谢皇兄宽恕。回去之后,臣弟一定好好管教。”   皇帝摆手,示意此事就这么算了,让他们都下去。   殿外候着御医,见楚清筠出来了,自然与他们一道。宏木刚号。   宁王见顾初淮走得很急,立刻叫住他:“你不回王府你去哪?”   楚清筠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顾初淮的肩:“那我先和张御医回去看看。”   几步走到他前面,宁王道:“唐小宛患了天花,有楚清筠照顾就行了,你去凑什么热闹?皇兄本来就不大相信,若他知道你丝毫不避讳,他会怎么想?你们好不容易没事了,难道又要因此而惹皇兄起疑?”   顾初淮看着他,冰冷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嘲讽。   “你这是什么态度?”宁王怒道:“罢了,我说多了你也不会听,但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在你皇伯伯面前胡来。唐小宛既然已经病了,是生是死都是她的命,你怨不得任何人。若她侥幸逃过一劫,我不会多说什么。可若她不幸死了,丞相家里又不嫌弃的话,你就依了你皇伯伯的意思,娶柳丝丝为妻。”   顾初淮脸上的表情更为嘲讽:“你想让我和你一样,正妻还在,就想着续弦?”   “你……”宁王的话还没说完,顾初淮已经走了,气得他在后面大喊:“你个逆子,你诚心想气死我啊你,你给我回来,回来!”   他越喊,人走得越远。宁王气得浑身发颤,侧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廊柱下,一个侍卫的身影迅速隐去。他只当未曾察觉,甩袖回王府去了。   ☆、第80章 嗯,我尝尝   张御医随着楚清筠到了他的庄子,将人朝里面请。   顾初淮也回来了,先一步去了里面,发现唐小宛还在睡,便帮她掖好了被子,将全身盖得严严实实的才让人进来。   进来时。发现世子毫不避讳地坐在床边,张御医有些惊恐:“世子,这……”   楚清筠在后面笑道:“世子与世子妃鹣鲽情深,早已同生共死,你不必理会他。”宏木团扛。   他上前,瞧了瞧唐小宛的症状:发烧、红疹,确似天花,又请顾初淮将唐小宛的手递给他,让她把脉确认。   然而,手指搭上她脉搏之后,他抬头朝顾初淮看了一眼。却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再回头看向楚清筠,而这人却在冲他笑:“张御医,是不是天花?”   他放了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是天花,老臣这就进宫回禀陛下。”   然而,楚清筠却将人拦住:“先前,陛下曾在大殿上说,要让皇后娘娘跟着张御医过来,若是确诊,皇后也不必回宫了。既然张御医确认是天花,便在庄子里养上两天。等到确定没被传染再回去,传信的事,大可交给外面的宫人。”   “这……”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照办了。   楚清筠还特意让宫人将最近熬煮过的药渣带回去交差了。   连张御医都确定是天花,皇帝自然深信不疑。那药渣并没有让人拿去检验,而是直接让宫人烧了。先前派去跟踪宁王的人也回来禀告,将宁王和顾初淮吵架的情景全都告诉了他,他自然不会过多怀疑。对于张御医住在楚清筠那边,也没有任何意见。   在他看来,只要碰过唐小宛的人不进宫,怎么着都好。因此,在不敢确定唐小宛是否患了天花之时,只是草草处理了他们逃狱的事。而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更是无比庆幸让他们退得及时。   当然。及时没有和顾初淮他们发生过任何接触,忧心自己龙体的皇帝还是叫了一堆的御医进宫来善后,给宫殿做消毒,给他药浴,甚至连当时所穿的龙袍都让人拿去焚烧了。事后还是不安心,竟连皇后都不肯见了。   得知此事之后,楚清筠颇为幸灾乐祸,“皇后这才叫自作自受,非要让御医来确诊,现在可好,连见皇帝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顾初淮冷着脸道:“我要的还远不止不见面。”   “我知道。”顾初淮道:“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皇后毕竟在后宫呆着这么多年了,又深得皇帝信任,想彻底扳倒她,还不能操之过急。要不是你非得杀了玄礼,也许皇后会比现在还要倒霉。”   顾初淮未理,朝睡得正香的人看了一眼,与楚清筠一同出去。他从未后悔提前杀了玄礼,至于皇后,她也得意不了多时。“上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笑着点头,楚清筠道:“我办事你就放心吧,没看到我说那句话之后,皇帝的脸色变了么?他信任皇后,但不代表不会生疑心,尤其是皇位之争这种事。”   而怀疑的种子种下之后,皇后行事一旦出现偏颇,将会导致她的死地。   “我们只需静等,独善其身便好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头。   “好了,现在大家都平安无事了,你也别板着个脸。”楚清筠察觉到他的心情并没有放松,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头。   顾初淮瞥了他一眼,并没说话,知道唐小宛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便去了书房。   这边的书房比不上王府的,藏书也不多,却十分难得。他在里面点了蜡烛,便坐在书桌前看起书来,连夜渐渐深了都没发觉。   直到书房的门被人轻悄悄推开,听到脚步声时,他反倒愣了一下,手里的书直接就放下了。“你怎么来了?”   “听楚神医说,你连晚饭没吃,过来给你送饭啊。”唐小宛拎着食盒走进来,却不太习惯里面的昏暗。“这么黑,你能看见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一扑,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顾初淮将她拉到书桌前,又找了几根蜡烛全部点上,房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唐小宛赶紧将食盒拎上来,边取菜边道:“都是我刚做的,还是热的,快来尝尝。”   “你不疼了?”   “好多了,楚神医的药就是厉害,睡了一觉之后,感觉什么病都好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是上面的红疹子太难看了。   当时照镜子时,把她自己也吓到了,可是细想了楚清筠的吩咐之后,便没觉得好怕了。   反正楚清筠也说过,天花只是对外面的人说的,等过几天这症状消了之后,对外宣称她痊愈就好了。   不过,她得知皇帝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时候,起初还不太敢信,但随后对这两人只剩下佩服了。逃狱这种大罪也能被他们忽悠过去,两人简直神了。   这不,听说顾初淮一直呆在书房里,她就想过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敬佩之情了。   察觉到顾初淮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唐小宛赶紧用衣袖遮住,“别看,很丑的。”   “嗯,”将目光移到旁边的菜上,顾初淮补充道:“其实也没好看过。”   唐小宛:“……”   看在他帮了她那么多的份上,她忍了!   “菜做的好吃就行了,您尝尝。”   将筷子递给他,顾初淮却没接,随手掀开了一个碗盖,热气和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   “鸡蛋羹啊。”唐小宛看了一眼,顿时有些窘迫,向他解释,“我在上面加了一点材料,然后……您别介意,能吃就行了。”   她将胡萝卜切成片,挖空,只留下三个的圆弧来,嵌在鸡蛋羹的上面,做成了一个笑脸的样子,哪知,蒸出来之后就变形了:两个眼睛是外翻的,嘴也歪了。   唐小宛忙拿着汤匙将失败的地方挖去,塞在了嘴巴里,一边吞咽一边道:“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嗯,我尝尝。”他一本正经地说着,头却低了下去。   ☆、第81章 妻奴养成计划 为所有读者加更~   那碗做成笑脸的鸡蛋羹的寓意,即使唐小宛没说,他也能猜得出来。大概又是楚清筠这个多嘴的告诉她,他心情不好在书房里发泄,她才想出这个办法过来哄他高兴。   可她并不知道,只要她来。他就高兴了。   味道有点苦又有些香甜,苦的是她刚喝过的药,香甜的是她。   他并没有太过纠缠,浅尝辄止,然后在唐小宛又气又恼又怒的眼神里,胃口大开,将她送过来的饭菜全吃完了。   只是简单的几样家常小菜,也未必会有王府里厨子的好手艺,但在他看来,无疑是人间美味,甚至有些意犹未尽。还主动帮她收拾了碗筷,与她一同回去。   临睡前,楚清筠叫人送了一盆滚烫的药水过来,让唐小宛泡脚以祛除体内的寒气。   浅红色的液体上面不断冒着蒸腾的热气,只是看着就叫人心里有些发怵,唐小宛脱了鞋袜,只试了水温便将脚缩了回来,结果惹来世子爷的极度不满。   “放进去。”   “太烫了,等凉一些在放嘛。”   结果这位爷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抓着她的两只脚丫子给按了进去。   “啊啊啊啊,你谋杀亲妻啊!”   烫得唐小宛发出嗷嗷的惨叫。双脚在木盆里面不断地挣扎。   顾初淮的袖子湿了大半截,袍子也被溅出来的水花弄湿了一些,他半蹲在地上,抬头朝唐小宛喝了一句:“你给我老实点。”   水温稍微有些烫,并没有唐小宛想象中那么夸张。但这人也不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用强吧,害她连个心里准备都没有。“亏我还好心给你做饭送过去,你恩将仇报。你。你没良心!”   面对她的指控,顾初淮只是冷哼了一声,双手改为握住她的脚踝,直到水不算热了,才松了手。   但他并没有想到,唐小宛还憋着一口气呢,他的手刚松开。她立马不老实了,几乎被烫成猪蹄的双脚朝上一勾,泼了他一脸的洗脚水。   其实,泼中的那刻,连她都没太敢相信:以他的身手,应该能躲过去的吧?   然而,他并没有。   “唐小宛!”语气恶狠,声音冰冷,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微红的药水顺着俊逸的面容流下,滑过喉结,更添了一份性感的美。如果。这不是泡过脚的水的话。   唐小宛被他这一喝吓软了腿,莫名想到了成亲那天,她不过是不小心将口水弄到他鼻子上了,就差点被他杀了。而这一次,又将洗脚水弄到脸上去了,岂不会被他杀了?   完了,玩笑好像开大了。   用双手护住脖子,她哀嚎一声倒在床上,死死地闭着眼睛。   听到他起身朝她走过来,更是吓得叫了起来:“我错了,不要杀我。”   一滴水落在了她的指间,顾初淮将她塞进了被子里面,语气中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盖好了,别着凉!”   身上骤然一暖,唐小宛立刻睁开眼睛看着他,才发现他确实没找自己算账,立刻暴露了本性,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顾初淮瞪了她一眼,“再闹到肚子疼,我可不管你。”   “你不会的。”她将身子都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长满红疹的脸在外头,细长的眼里透着狡黠的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他没答话,扯过搁在一旁的干巾帕,抹去了脸上的水,便出门去了。   唐小宛根本没有睡意,想着顾初淮这些天的表现,心里有一丝甜蜜:应该不是她自作多情吧,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态度上的变化,当然还有行动上的,虽然,他没有承认。   想啊想的,顾初淮过了好久才回来了,身上换了一套白色的锦袍,垂下来的墨发微湿,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唐小宛朝里面挪了些,让了一片空位给他。   他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一直没说话。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唐小宛侧过来,又执着地问了一遍。   顾初淮看着头顶的帷幔,眨了下眼睛,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来:“不喜欢。”   “其实喜欢就喜欢嘛,我又不会嘲笑你,你就大大方方地告诉我嘛。”唐小宛开始给他普及各种知识:“男人喜欢女人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你千万不要为你曾经误入歧途而自卑啊。我、我是不会嫌弃你的,嘿嘿。”谁叫他长得那么好看,又有钱呢。   见他还是没有表示,唐小宛又继续念叨,直到问得顾初淮受不了,才转过身来,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喜欢一头猪。”   “哈哈,你终于承认了。你平时总骂我是猪,现在又承认你喜欢猪,还说不喜欢我。”她自鸣得意地笑了起来,半撑着身子凑过去在他脸上轻了一下,又迅速钻了回去,声音很轻,但里面却透着欢喜和羞涩:“我也有点喜欢你。”   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被她亲过的脸颊似乎在发烫,顾初淮的眼睛顿时亮了些,扒开被子将她的脸露了出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啊。”她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看着他。   他不说,那她也不说,看谁拗得过谁。   只是,顾初淮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瞧见她衣衫滑落而露出的大片香肩,竟直接凑上去狠咬了一口。   “啊啊啊啊啊……”唐小宛突然发出一阵哀嚎。   事后,顾初淮帮她上药,她在一旁委屈地直抽搭鼻子,半咬着下唇,哀怨地瞪着他:“你属狗的吧?”   先是嘴巴,又是肩,下口半点不留情面,非得给她咬出血来才罢休。   上一次她还能理解,不就是太生气了没地方发泄,才咬她的嘛,可这回又是为了啥?宏木上才。   “我高兴。”   唐小宛:“……”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不是该哄着她高兴,任她打骂都不还手的吗?   可这位爷,骂她咬她强迫她那是半点都不含糊,哪有半分宠她爱她的意思?   唐小宛顿觉肩上的责任重大,开始在脑海里酝酿她的“妻奴养成计划”。   ☆、第82章 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顾初淮还在边上拿药给她抹呢,冷不防她突然甩下脸转身躺下了,声音也透着些矫情:“我不上药了。”   “你发什么疯,起来!”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唐小宛瘪着嘴将脸捂在被子里干嚎:“是我发疯还是你发疯,我肩上的伤口难道是我自己咬的吗?你把我咬成这样了。再给我上一下药,难道我就该对你感激涕零吗?你让我打你一个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试试,你还不得活活撕了我啊。”   哭声很假,可话却很震撼,对顾初淮这种话不多的男人,尤其管用。他一时怔在那儿,看着她带着牙印的小肩膀一耸一耸的,雪白中透着红,起伏不断,仿佛是在不停地控诉他的罪行。   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好脾气地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我让你咬回来。”   奸计得逞,唐小宛忍不住想笑,可又觉得这点还远远不够,万一这家伙现在心软,以后又一个不高兴就对她施暴,那她可就太委屈了。继续瘪着嘴巴在他耳朵旁边干嚎:“我平时骂你一句你都恨不得杀了我,我哪敢咬你啊?你不就是想找个借口要我的命么,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你拿去吧。”   顾初淮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别瞎说。”他哪有想要她的命。   将人推开,一瞧,果然。脸上哪有一点湿意,他更觉得无奈,脸色刚刚沉下来,唐小宛又嚎开:“你看你看,你每回都这样,一不高兴就板着脸,像我欠你十条八条命似的。你不就救过我几回吗,你想要你就拿去。反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了。”   这话深深刺痛他,顾初淮当即沉下来脸,喝道:“不准瞎说!”   唐小宛也不理,开始揉眼睛假哭起来,只可惜那盆泡脚的水早被顾初淮弄走了,不然还能当做她的眼药水唬一唬他。   但她没想到,顾初淮还真被她唬住了。一听到她说活着没意思的话,就自然而然想起了她蹲在地上,手里握着把匕首的情景,想到那个场面,总会忍不住揪心的疼。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唐小宛早已在他生命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又吼不得、唬不得,顾初淮只好道:“一百两,别哭了。”   “哦。”唐小宛立刻安静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变脸速度之快。确实令人诧异。   好在他身上一直都带着银票,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张一百两的,放到了唐小宛的手上。   唐小宛高兴地收了银票,扑上去抱着他的脸狠狠地嘬了一口,才咧着嘴笑了。   “还要不要上药?”   “要,当然要了。”她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跟银子过不去。当然,这个时候,也明显不能跟世子爷过不去啊。   也是等到事后,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她不是要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逼顾初淮就范么,怎么突然就画风变了,成了她乖乖就范?   狠狠地在自己头上拍了一巴掌,唐小宛低声咕哝:“真是头误事的猪。”宏斤叨技。   闹了半天,终于能睡觉了,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顾初淮也没有再拿一床过来的想法,将她拥在怀里,手臂一点点收紧。唐小宛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逐渐加快,自己仿佛也受了蛊惑一般,“扑通扑通”地快跳起来,连脸颊上的温度都跟着升温。   “以后不要说傻话,更不许做傻事。”   唐小宛愣了下,才意识他是被她那句话给刺激到了,心里顿时觉得愧疚,可愧疚之中,又泛起了丝丝的甜蜜:他居然比她还在意。   刚想答应,可该死的心理又在作怪,她听见自己说道:“为什么不能?玄礼问我活着的意义的时候,我认真想了一下,竟然没能找到。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即使我死了,大概也没人会心疼吧。”   “我会心疼。”   她听见他胸腔里在震动,似乎还有什么翻滚的声音。   唐小宛几乎要抑制不住心里的欢喜了,她知道顾初淮对她的在乎,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听到他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她承认,她此刻坏透了,明明都知道,却忍不住用顾初淮心口上的伤疤逼问他,只为向他要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会心疼?”   有些咬牙切齿地意味在,顾初淮黑着脸道:“唐小宛,你明知故问。”   她翻身趴在他的胸膛上,抬头看着他的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心疼。你有心脏病吗?”   顾初淮:“……”他就知道,跟她在一起,她早晚有一天要让他得遍所有的病。   瞧他沉默,唐小宛又将才收好的银票摸了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继续道:“难道是因为我赚了你太多的钱,你担心钱也会没了,所以才心疼?”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爱钱。”   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啊?如果你嫌自己钱多的话,我不介意你送给我的。”   双手攥紧,顾初淮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你能不跟我谈钱吗?”   “那跟你谈什么?感情?”她眸子里依旧是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小期盼。   顾初淮受了蛊惑似的,轻轻点了下巴。   唐小宛笑得一脸狡黠,继续道:“可我跟着谈钱,你会给我,但跟你谈感情,你又不会给我感情,所以咱们还是继续谈钱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   越来越接近那个答案了,心里越发觉得甜蜜,可她还是不满足。   唐小宛就是这么一个贪心的女人,多少钱都不会嫌多。心也是,除非顾初淮将她的心给填满,不然,她会永远都不会知足。   “你真会给?”   顾初淮沉默,唐小宛故意撅着嘴巴,道:“瞧,你根本不会给。”   话刚落音,有一瞬天翻地覆的感觉,唐小宛反应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顾初淮欺身而上,准确无误地攫住了她的唇,极尽耐心和热情,用动作回答了她的问题。   唇舌抵死纠缠,在唐小宛气喘吁吁,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稍稍退了出来,在外面与她厮磨。   “够不够?”   唐小宛呼吸紊乱,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却仍不满足地摇了摇头。   又是一记深吻,这一次,是顾初淮主动退出来的,他自己都快受不了,眼睛被憋得发红,眼里的欲望几乎快满了出来。   两人额头相抵,他口中的粗气吐在唐小宛的娇艳欲滴的红唇上,“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柔得可以融化万物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缓了好久,顾初淮终于沉声说出了三个字……   ☆、第83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昨天大概是折腾得有些久了,两人最后都有些累,唐小宛没跟他计较。   不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她老早就醒了,转着都快要生锈的脑袋瓜子,就等着顾初淮醒过来了。   终于等到他睁眼。唐小宛迫不及待地将她准备好的陷阱扔了出来,问道:“从前有两个人,一个叫做‘我爱你’,另一个叫‘我不爱你’。后来,‘我不爱你’死了,剩下的那个叫什么?”   顾初淮冷瞥了她一眼,将她的衣服扔给她,慢里斯条地在一旁穿衣服,过了一会儿,才在她的期盼中回答:“果然书读得少,没人会姓‘我’。”   唐小宛:“……”   她特想霸气地回他一句:“就你特么读的书多。所以到现在连个女人都没碰过。”   可她着实不敢,以世子爷狂傲的性子,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浴血也要把她给办了。   飞快穿好衣服爬下床,唐小宛拉着他的袖子找来笔墨纸砚,刷刷地在纸上三个字,不服气地道:“你读书多,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字?”   她故意写了个火星文的“涐嗳伱”,得意地扬着下巴看着他:“不认识了吧?”   顾初淮不屑一顾,看着那写得歪扭的字,再度扔出三个字来:“字真丑。”   唐小宛:“……”   她一脸挫败。心情也郁闷到了极点,就是想不到明白,让他说出这三个字,有那么难吗?   昨晚那种情况下,他自己都意乱情迷了,可偏偏就是不如她的愿,给她来了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想!得!美!   想你妹啊想,她肺都快气炸了。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但这家伙从今往后也别想碰她了!   吃过早饭之后,楚清筠也过来了,他今天穿了件花纹繁复的浅蓝色锦袍,腰间坠了几块精美华丽的玉佩。头上的发带是蓝色的,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整个人似乎比平时还多了一份喜庆。   一瞧见顾初淮,便开始打趣他:“哟,世子爷今个儿心情不错啊,这是得偿所愿了?”   唐小宛也看过去,在心里呸了一声:还不是摆着那副棺材脸,哪里心情不错了?   顾初淮没理他,楚清筠也习惯了,走过来瞧了瞧唐小宛的脸色,又揶揄他:“早就跟你说过了。采阴补阳这种邪功夫不要练了,瞧世子妃这一脸气色不好的样子。”   “废话说完了吗?”   见他走过来了,楚清筠这才收敛了些,拉着唐小宛的手腕给她把脉。唐小宛道:“楚神医今天是要出门吗?”   “是啊,今天上元节嘛。”见她脉象无异,便靠近了些,低声道:“今晚外面到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还有游龙、猜灯谜等好玩的,你趁他心情还不错,让他带你出去玩玩。”   唐小宛瞥了顾初淮一眼,亦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和他出去有什么好玩的,闷葫芦一个,还不如闷在院子里,哪都不去呢。”   “简直太形象了!”楚清筠乐得哈哈大笑,哪怕是收到顾初淮警告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收敛,甚至还拿手拍着他的肩,笑得前俯后仰的:“闷葫芦……噗!”   顾初淮狠狠地瞪了唐小宛一眼,又一巴掌拍掉楚清筠的手,眯着眼睛看着越发肆无忌惮地两人。   唐小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她就是吃定顾初淮不敢拿她怎么样了。   再者,她有说错吗?   楚清筠笑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止住了,对两人说道:“今天中午醉仙楼有人请客,还特别点名,你们两个都要去。”   提到醉仙楼,唐小宛的嘴角便狠狠地抽了一下,不就是上个那个吃了她二十两银子的酒楼嘛。有人请客,她自然乐享其成了。“请客的人就是那个六皇子吗?”宏斤叉亡。   楚清筠略有惊讶:“你怎么知道?”   “猜得呗。”她挑了挑下巴,她也是很聪明的好么?   不过,她现在是得了“天花”必须隔离起来的人,万一被人发现她出门去了,岂不是相当于告诉皇帝,他们又在欺君?她看向楚清筠,问道:“我能出门吗?”   “小事。”楚清筠道:“只要你自己想出去,先换身小厮的衣服,等到了醉仙楼之后再换回来便成了。你脸上的红疹还未消,到时候罩上纱巾就行。”   听他这么说,唐小宛才放心,点头答应。顾初淮一直没说话,看样子也是默许了她出门。   唐小宛先用粉将脸上涂了一层,堪堪遮住脸上的红疹,再换上男装,跟他们一起出门了。   马车直接来到醉仙楼前面,下车时,她留意了一下,醉仙楼的外面已经是张灯结彩了,到处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十分好看。   六皇子今天包了三楼的场子,因此,除了他们,倒是不必担心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他人还未到,唐小宛先从包裹里拿出要换的衣服来穿上,三人便静坐着等六皇子过来。   门没多时便被推开,顾景宸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交给随行的人,才转过身来向他们问好。“宫里有些事耽搁了,没让你们久等吧?”   楚清筠笑道:“等了也没事,照例罚酒三杯就是了。”   顾景宸笑着用着指着他,一脸无奈。“今天弟妹在这儿,可不能失礼了。”   随后和气地看向唐小宛,伸出了手:“弟妹好,我是顾景宸。”   唐小宛忙握了一下,看着他清秀英朗的脸,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不禁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话落音之后又觉得不太妥当,以唐小宛的身份,怎么可能见过这位天潢贵胄?别让人家当成她为了搭讪而故意这么说的。   然而,顾景宸却笑道:“原来你还记得……”   “咳咳。”楚清筠咳了两声,打断顾景宸的话,“不好意思,嗓子有些不舒服。”   “我都忘了,你们也等了一会儿,大概饿了吧,咱们先吃饭。”顾景宸笑着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叫了掌柜的进来,开始点菜。   唐小宛暗自在一旁思忖:瞧他们不自然的神色,他们肯定还有事瞒着她。   ☆、第84章 冤家路窄,偶遇柳悠悠   顾景宸虽是皇子,性格却也比较随和。 和顾初淮、楚清筠在一起,他的性格算是位于两人中间,不似顾初淮冷淡寡言,也不似楚清筠荤素不忌,点菜的时候还问唐小宛想吃什么。   不怎么说话的顾初淮帮她点了份山药茯苓乳鸽汤。又叫些清淡的小菜,听得顾景宸和楚清筠一愣一愣的,瞠目结舌地看着报菜名的男人。   楚清筠率先笑道:“成过亲了就是不一样,还知道心疼人了。”   顾初淮冷瞥着他,道:“就你话多。”   他笑得耸肩:“是啊,所以我没被人叫做‘闷葫芦’,哈哈哈。”   顾初淮眼神变冷,狠狠地剜着。   唐小宛见状,忙道:“汤来了。”   小二将汤端上桌之后便退下去了,顾初淮顺手将汤推到唐小宛的面前,又惹来楚清筠的不满。他故意道:“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也想喝世子亲自点的乳鸽汤,怎么办?”   他故意加重了“亲自”二字,惹得顾景宸也发出一声轻笑。   唐小宛拿过顾初淮前面的碗,边帮他盛汤边道:“那我来给你们盛吧。”   将他的碗放到他面前之后,问对面的顾景宸:“六皇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将您的碗递给我。”   “叫我六哥就行了。”顾景宸刚拿起碗,还没递出去,就被顾初淮给推了回来。   只见世子爷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无福消受。”   唐小宛:“……”   楚清筠:“……”   顾景宸:“……”   这人霸道得,还真是没边了。   楚清筠在一旁摇头叹气:“太刺激人了,殿下,咱俩再不联合一起。恐怕要被人夫妻俩给虐死了。”宏斤亚弟。   “怎么联合?”   楚清筠朝他挤眉弄眼,道:“以前咱们哥仨去春宵楼……”   顾景宸看了唐小宛一眼,制止他道:“弟妹在这儿,你别浑说。”   “不要紧的。”唐小宛立即表态,听春宵楼的名字感觉就跟那啥有关,她自然好奇,顾初淮居然还去过这种地方?“你们继续说。”   楚清筠明显不希望看到顾初淮太得意的样子,选择忽视了他的警告。继续说道:“不过就属世子爷最洁身自好,目不斜视,连投怀送抱都不肯要,当时我们也一度怀疑他有问题。”   “对吧。”唐小宛在一旁点头,笑道:“不喜欢去青楼,说不定喜欢去勾栏院呢。”   “噗……”楚清筠没忍住,再度笑喷了。脸上竟挂着发现新大陆般的笑意,揶揄顾初淮:“原来你还好这一口儿?”   顾初淮冷笑:“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顾景宸也道:“得了,越说越离谱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么?饭菜都快凉了,吃饭吧。”   在小二下去之前,顾初淮将人叫住,低声嘱咐了两句,小二立刻恭敬地下去了。   唐小宛隔着他最近,也只听到模糊的“春宵”二字,但看他一脸阴沉的样子。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便赶紧埋头喝起汤来。   这顿饭吃得愉快,顾景宸没有一点架子,楚清筠又爱玩闹,即使顾初淮冷着脸,也丝毫没冷场,而唐小宛也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一席吃完,自然跟他们熟了许多。   要出去之前,她便将与锦袄同色的水红色的纱巾带上,将眼睛以下遮得严实。额上的红疹已经被遮住了,不细致地看,是看不出来的。   四人一同,刚要出醉仙楼的门口,迎面便来了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明明是大冬天,两人居然毫不畏冷,外衣大敞,裹胸堪堪遮住里面,露出一条深沟,以及一大片白花花的肉。   可巧的是,两人一走近便挤到了楚清筠的身边,一人抓着他一只胳膊,细腰扭得跟蛇一样,声音又娇又嗲,直朝他身上贴,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唐小宛却难得看到这种场面,看着楚清筠满头包地夹在两人中间,怎么都推托不开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哈哈哈……”   她弯下腰去揉肚子,却发现有两双腿落在了她的前面,抬头一瞧,竟然是唐晚媚和一个并不认识的女子。   楚清筠也愣了一下,顿时甩开了两人,朝前一步,解释道:“晚媚,你听我说……”   唐晚媚跺脚之后立刻跑开了,楚清筠自然追了过去,那两个女子见他走了之后,也退下去了。   顾景宸摇头,看着顾初淮道:“你出手真狠。”   他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语气淡淡:“他活该。”   唐小宛吐了吐舌,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幕都不是巧合啊。   她也并不觉得顾初淮做得过分,当初唐晚媚用苦肉计陷害她的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如今看到她误会楚清筠而且难过的样子,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报复后的快意。   “晚上的灯会很热闹,我还有些事,就不陪你们了。”   顾初淮淡淡地点头。   他跟唐小宛打了声招呼之后,也走了。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道路两旁都是布置好了的彩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初淮怕她被人群冲散,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敢有丝毫放松,两人在街上转了一会儿,顾初淮嫌无趣,便拉着她去了一间茶楼。   茶香袅袅,下面游人如织,熙熙攘攘,茶楼里却格外清净,火炉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舒服地让人不想动弹。   这里的点心也格外香酥,唐小宛很快便就着茶水吃了一小碟,心满意足地在一旁打嗝。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天没一会儿就黑了,外面灯火通明,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街上人头攒动,来去行人络绎不绝。   唐小宛瞧得高兴,拉了顾初淮钻进了这一片灯火阑珊之中。   前面搭建了一个高台,四周围了许多的人,听说是在猜灯谜,唐小宛兴奋地朝里面挤,加之有霸道的世子爷护法,很快便钻进了里面。前面的架子上挂了许多彩灯,彩灯下面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灯谜,有人绞尽脑汁,有人却轻轻松松地走到了下一个面前。   “我也要附庸风雅一回。”她不仅要玩,还要顾初淮陪着她玩,将他也推了过去。   顾初淮瞧着她兴奋的模样,不忍扫了她的兴,轻轻点头,目光稍移,却无意瞥到了对面的柳悠悠、柳丝丝和顾初华三人。   而唐小宛犹自高兴,丝毫没有察觉。   ☆、第85章 学神与学渣   天气犹寒,众人热情却是不减。这一次的猜谜是由一位富绅举办,此刻,他正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热情高涨的人群,心里很是高兴。于是叫来一个嗓门较粗的中年男子来宣布:“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听我说。”   “唐小宛……”顾初淮抓住她的手腕,刚准备说,就被唐小宛给打断,“嘘,快听听他说什么。”   见她根本没将外界的事情放在眼里,全然被高台上的吸引了注意力,顾初淮也只能随她去了。   柳悠悠等人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都仰头看着上面。   “今晚这场猜灯谜大赛是由沈万河沈老爷举办。鄙姓张,单名一个泉字,代沈老爷宣布这次猜灯谜大赛的规矩。规矩很简单。在一炷香之内,猜中的谜题越多,奖励也会越多。”   众人欢呼:“竟然还有奖励?奖励是什么?”   张泉回头看了沈老爷一眼,笑意盈盈地道:“这次猜灯谜大赛是以文会友,奖励,自然也与‘文’有关。此次只奖励前十名,第一名可得程衍老先生亲笔遗著一本……”   话刚落音,下面一片唏嘘。   “程老先生的遗著啊,沈老爷竟然连这个都拿出来了。”   “就是啊,听说上一次,有人用一千两黄金,他都没肯换。没想到,今天竟然连这个都拿出来了。”   唐小宛兴奋地推搡着顾初淮的胳膊:“幸亏我拉你过来看看。”   他唇角微弯,俊美无俦的脸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俊美,挺拔的身姿上散发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人群中也有一群小姑娘注意到他了,皆趁着大家沉浸在程老先生遗著中的震惊时,悄悄挤了过来,想离他更近。   感觉到后面的人越贴越近,甚至有将她朝旁边挤过去的试图。唐小宛并没有太在意,反倒是以为大家都被程老先生的遗著所吸引,迫不及待地要参加比赛了。   “哎……别挤啊……”差点被她们挤走,关键时刻,旁边伸来一只大手,将她的手腕拉住,朝回一收。唐小宛便撞进了顾初淮的怀里。   “站稳了。”他抬起手将她圈住,身上的冷凝气息外散,骇得几位小姑娘不敢继续靠近了。   张泉只是朝那边扫了一眼,瞥见男子出众的容貌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是以文会友,台下长得好看的年轻人也有不少,于是收回眼神,继续宣布规矩。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第二名的奖励,是一套程老先生曾经用过的端砚。”   台下再度唏嘘起来,但程度明显不如听到第一个奖励时。   唐小宛安心地躲在顾初淮的怀里。抬头问他:“这个也是和程老先生有关,你想要吗?”   “一般。”他面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   唐小宛叹了口气,“可惜我不太会猜谜,不然就能帮到你了。”   顾初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手臂却收紧了些。宏他肠划。   第三名的奖励相较来说简单了些,是沈老爷珍藏多年的一副名画,和程老先生并无任何关联,但依旧引起不少人的追捧。虽然,人数明显不如前几次多。   后面七名的奖励俗气了些,却是唐小宛最爱的,第四名是纹银五十两,后面依次递减十两,直到第八名十两,第九名是五两,第十名则是一两。   有钱作为奖励,她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待台上沈老爷点燃香,张泉宣布开始时,便就近翻看起上面的灯谜来了。   前面两个勉强被她猜出来了,然而,到了第三个时却犯了难。   “早上斜月挂西楼,这是个什么字?”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来,下意识地抬头却找顾初淮,没想到,他居然就在她旁边。   唐小宛有些窘迫,立刻伸手去推他:“你怎么还不开始?万一被人抢先了可怎么办?”   她随意看了一眼,四方的长架下面全都是人,还有不少人手里或多或少拿了好几盏灯笼,只有顾初淮还是两手空空。   “不急,还早。”他瞧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也知她猜不出来,便伸手将那盏彩灯取了下来,塞到她的手上,轻声道:“香。”   “嗯,什么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谜底,忙朝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意,“你别管我了,快去吧,不然简单的都要被人挑走了。”   他不置可否,仍然站在她身侧,还时不时地帮忙指点一下。   他才思敏捷,几乎只看一眼就能猜出答案,但偏偏不会第一时间就告诉她。唐小宛明知两人这样算是“作弊”,却也乐享其成,甚至看着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   读书时最憧憬地就是有个学神帮忙了,最好还是个异性,长得也不能太差。没想到,上一世没能完成的梦,居然在这一世实现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顾初淮的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   “还没想出来?”见她还没动静,顾初淮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再度伸手取了下来,递给了她,然后将答案也告诉了她。   唐小宛愣愣地看着他,想到过往,忽然笑了。   心里万般庆幸:还好,这是真的。   时间很快过去,唐小宛瞧他手里还是空的,而许多人已经前去登记了,便有些着急,“你快去啊。”   他点头,终是朝着旁边走开了,取灯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几乎是看一眼就拿一个,不到一会儿,他手里的彩灯便远超了她。   唐小宛顿时觉得挫败,不过随后便想开了,两人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顾初淮是读着诗书长大的,她比他差远了,也是正常。   香已经快燃到底部,顾初淮提了两手的彩灯朝她走过来。唐小宛不太确定他能不能拿到第一,干脆将自己手里的灯递给他:“反正大部分也是你猜出来的,给你吧。”   顾初淮没接,然而,台上的张泉却看了过来,笑道:“姑娘,不可作弊。”   顿时,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唐小宛极为窘迫,立刻将彩灯收了回来,解释道:“我们没有作弊。”   张泉自然看得清楚,又道:“好,我知道。时间不多了,赶紧过去登记吧。”   待到香落炉时,这边的结果也出来了,顾初淮拿了三十六盏彩灯,答对三十六道题,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一,唐小宛就要弱上许多了,在他的帮助下才勉强得到了第六。   学神和学渣的差距一下拉开,前三名自然成为了瞩目的焦点,然而,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第二名竟然是柳丝丝。   ☆、第86章 吾有旧友吊似汝   柳丝丝猜对了三十二个,成为除了顾初淮之外猜对最多的人。   第三名是柳悠悠,第四名则是顾初华。   张泉宣布答案是,是从第十名宣布到第一名,但领奖却是以第一名为先。   当他看到顾初淮的名字时,开始还有些发愣。随后满脸惊喜地问道:“第一名的得主可是宁王府世子?世子也参赛了吗?”   他的话落音,所有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目光比上一次更加热情。   挤到周围的小姑娘这才明白他的身份,激动得不知所措,不愿后退,也不敢贴近。   但后面的人却纷纷想睹世子风采,朝前拥挤。   察觉到后面人动作,顾初淮立即将唐小宛拥在怀里,领着她朝前走。   然而,这一幕,却被对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唐小宛脸上带了面纱。又用了许多脂粉遮住脸上的红疹,皮肤比以前更加白皙,在灯火的渲染下透着动人的光泽。柳丝丝并没有认出她来,但瞧见顾初淮的动作,心里有一股怨气直冲脑门。   她多次借着机会接近他,却每次都被他无视,甚至被唐小宛阻挠,凭什么这个女人就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的怜惜?   不过,这种怨气在张泉喊她上台时便消散了一半,因为,顾初淮在这个时候,已经放开了那个女人。独自一人上台去了。   顾初淮将她放到了台下的一角,她前面就是沈家的护院,所以并不用担心优会有什么危险,但这样的话,她就看不到上面的人了。   柳丝丝自然不会放过与他同处的绝好机会,提着衣裙,立刻走过去了。从她身上经过时,还不经意地抬头挺胸。彰显自己的优越感。宏他序圾。   唐小宛一直沉浸在听到柳悠悠这个名字时的激动里,直到发现柳丝丝站在她面前才回过神来,很不屑地撇过头去,看着一旁。不就是第二名嘛,比起顾初淮来,还差上很大一截呢,骄傲个什么劲?   柳丝丝上去之后。下面的骚动明显小了。但大家都热情地私语起来,说上面的两人是多么的登对。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天生一对”、“才子佳人”、“天造地设”……所有被形容男女般配的词都用在两人身上,即使大家都知道,顾初淮已经成亲了。   唐小宛则在下面听得是一肚子的火,又看不到上面的情形,简直气得想一把将脸上的面纱扯下来,再告诉他们:“不用你们费心了,和他天生一对的人在这儿呢!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妃!”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张泉似乎也将第三名给忘了,打量了两人良久,才在顾初淮发青的面色下想到了正事。立刻叫了第三名的柳悠悠上台。   从唐小宛身边经过时,柳悠悠顿了一下,脸上的小梨窝悄然绽放,勾了勾唇,没理会身后那道几乎将她的背烧穿的眼神,淡定自如地上去了。   看到柳悠悠的那刻,唐小宛真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她害了她两次,每一次都让她痛苦不堪,让她只想杀了她泄恨。   可是理智阻止了她这么做。   杀一个人很简单,让她人头落地就是了;可要报复一个人,就该让她尝尝十倍、百倍的她所尝到的痛苦。   双手攥得紧紧的,秃了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不疼,却能让她保持足够的清醒。她知道顾初华也在,脑海中很快便有了主意。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俊男美女的身上,唐小宛很快调整了过来,趁着安静的时候,朗声道:“既然是以文会友,为何只有猜谜,没有吟诗作对呢?沈老爷,这样岂不是显得太单调了吗?”   台上的人明显都是一愣,沈老爷手里刚要送出去的名画就此收了回来,笑着问道:“不知是台下哪位小友?下是想上来一试么?”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所有人都在起哄,让唐小宛上去。   她缓步走上高台,看着上面的柳丝丝以及柳悠悠,目光挑衅,在顾初淮的诧异中,对着沈老爷道:“不好意思,刚才在台下偶得佳句,便迫不及待想上台来献丑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沈老爷笑着眯起了眼睛,“姑娘有什么好句子,可否念出来与大家一同欣赏?”   “当然。”唐小宛笑着转了身,看向了柳氏姐妹二人,道:“佳句送给两位佳人,最是好了,大家觉得如何?”   “好!”台下众人齐呼。   柳丝丝不明情况,出于礼貌地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十四个而已,你们听好了。”她一字一字地念道:“吾有旧友吊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   人群陷入一瞬间的安静,台上顿时尴尬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虽然不明白“吊”是什么意思,但这个“坟头草”明显就不是好寓意,这不是在骂人吗?   柳丝丝气得面色通红,瞪着一双美目看着她,怒道:“姑娘,你今天是来羞辱我们姐妹二人的吗?”   “姑娘,老夫以文会友,并不希望看到有人闹事砸场子,姑娘请下去。”沈老爷面色严厉,沉声喝道。   沈老爷旁边的护卫立刻走过来,看样子,如果她再不走,他们就要轰人了。   然而,顾初淮并没有让他们靠近唐小宛,修长挺拔的身姿朝前两步,将她罩在自己的身下,全身冷气迸发,竟没一个人敢动他们分毫。   “我没有闹事啊,我说的是实情,我那位朋友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堪比二位姑娘。”唐小宛看着柳悠悠的眼睛,很满意她瞳孔猛缩,身形摇晃的样子,转过身去看向台下的顾初华,脸上似笑非笑地道:“他才华横溢,只可惜英年早逝了。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念诗。”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她刚念完,下面自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沈老爷赞赏地看着她道:“好诗,好诗。姑娘的朋友确实好才华,只可惜天妒英才,不然……”   唐小宛打断他的话,见顾初华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看着柳悠悠,笑道:“他姓楚。”   柳悠悠猛地抽搐了一下,面色惨白,没站稳,差点摔在了台上,是柳丝丝及时扶住了她。   察觉到她全身发冷,并且颤栗不停,柳丝丝立即关切地问她:“姐,你怎么了?”   唐小宛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想让我自杀,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87章 柳悠悠失控要自尽   唐小宛很满意柳悠悠的表现,但是这点刺激怎么够?   看着她冷汗涔涔的样子,她继续道:“我这位姓楚的朋友,还是个痴情之人,曾经与他深爱之人许下‘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的约定。”   她顿了顿,继续看着柳悠悠。   柳悠悠仿佛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瘦弱的身子佝偻了起来,脖子上青筋奋起,泪如雨下,双手死死地按在心口,痛苦难耐。   “姐,姐你到底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啊?”柳丝丝急得快要大哭,慌乱地看向别处求救。   最先看的人自然是顾初淮,可此时他神情冷漠。根本没打算援手,柳丝丝心里钝痛,想到了顾初华,立刻大叫起来:“姐夫,姐夫,你快来看看我姐到底怎么了?”   顾初华早就看到了上面的一切,奋力地挤开人群朝上面冲。   唐小宛心里极度畅快,但还没解气,又道:“他真的做到了,在他深爱的女子走后不久,自己也去了。我想,他那位深爱之人也会遵守约定。在奈何桥上等着他。而老天爷也会眷顾他们,让他们在奈何桥上重逢,而不是让他……苦等无果。”   “啊—”柳悠悠突然挣开柳丝丝,将她推倒在地,猛地站了起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朝着高台旁边跑过去,嘴里低喃道:“我这就去陪他!我这就去找他!”   “姐!”   “悠悠。不要—”   柳悠悠根本没听任何的劝,跑到高台旁边之后,纵声一跃跳了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情绪突然失控,竟然要跳下去自杀。沈老爷等人还是处在惊愕状态中,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而台下的人突然发现有人跳了下来,慌忙朝后退了几步。生怕她砸到自己。   刚冲上台的顾初华看到她跃下了高台,立刻扑了出去,两人的身影一同在台上消失。   “姐夫,姐!”柳丝丝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朝着他们跳下去的地方爬了过去,她心惊胆战,想知道两人的安危,却又不敢往下看。   “他们没事!”   台下的人突然叫了起来,她这才鼓起勇气朝下看了一眼,发现两人都安好无事,这才跌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好险!   顾初华将面如死灰的柳悠悠抱在怀里。心痛得无法自拔,双手将她箍得紧紧的,生怕她再做什么傻事。   摇了摇她的身子,瞧见她一幅没有生机的样子,眼泪就那么掉了出来,将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带着哭腔道:“悠悠,悠悠,你别吓我,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唐小宛翘了嘴角,这个高台不过两米多高,她也没指望柳悠悠能够摔死,只不过想报复她一把罢了。柳悠悠差点将她逼到自杀,那她也将她逼到自杀,让她感受一下那个痛苦的过程就成了。   结果对她来说,并没有太重要。   柳丝丝爬起来,突然抓住了唐小宛,质问道:“是你逼得她差点自尽的,你到底跟我姐说了什么?你到底是谁?”   重重地掰开她的手,唐小宛冷笑:“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我不过跟所有人讲了一个故事,她突然发起疯来要往下跳,跟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柳丝丝也说不清楚,究竟是妒忌多,还是怨恨多,想也没想,扬手就是一巴掌。   顾初淮立即将唐小宛朝后拉,但柳丝丝的手还是落到了她的脸上,声音并不清脆,不过指甲却勾到了她脸上的薄纱,唐小宛半张脸露在她面前。   只是片刻,薄纱已经被人抢去了,顾初淮将唐小宛的脸遮好,黑眸在灯火的渲染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低喝道:“打回去。”   不用他说,唐小宛也会这么做,抬手还了柳丝丝一个巴掌。   柳丝丝立刻捂了脸,美眸中滚出一行清泪来,哀怨地看着顾初淮:“你竟然这么在意唐小宛?”   顾初淮冷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瞥见旁边护卫的身上有刀,一把抽了出来,朝着柳丝丝的手臂砍去。   “不要!”唐小宛惊呼一声,立刻将扑过去将他的手臂抱住。“我已经还给她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不能出手!”   柳丝丝好歹是当朝丞相之女,如果今天被顾初淮砍了一条手,柳丞相是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他最近的行为已经激怒了皇帝,如果再来一桩,恐怕皇帝也不会放过他的。宏扔名划。   将刀从他手里抢过来扔在地上,唐小宛担心再生事端,立刻拉了他走。   然而,柳丝丝却突然在这时回过神来,扯住她的一条胳膊,大声叫道:“你是唐小宛,你欺君犯上,还差点逼死了我姐,不准走!”   她拉着唐小宛的胳膊,看向的却是顾初淮,美眸被泪水憋得通红,之前的哀怨全部化成了绝情: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她知道,唐小宛是因为得了天花才会被皇帝赦免。但她此刻公然出现在此处,肯定没有得病。如果她揭穿他们,那他们就是再三欺君,难逃死罪。   因此,只要她拉着唐小宛,等到官兵前来,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唐小宛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一瞬的慌乱。立刻挣脱她。   然而,这个时候,台下的情况更为糟糕,自柳丝丝说出她名字的那刻,下面的人全乱了。   “唐小宛不是得了天花吗?”   “就是啊,她怎么出来了?”   “宁王世子也在,她肯定是唐小宛,她得了天花的,大家快跑啊!”   街上的人本来就不少,几乎是万人空巷,原本挤做一堆的人突然要散开,而他们后面的游人完全不知情,只是看着这边热闹,继续朝这边涌过来。   这里少说也有好几百人,场面一旦失控,势必会引起踩踏。   “大家不要乱跑。”唐小宛迅速朝他们大喊:“我不是唐小宛,我也没得天花,大家镇定下来,不要乱,不要跑。”   效果微乎其微,下面已是一片骚乱,根本没人听得见她的话。   可他们却能听见下面凄厉的惨叫声,大概是有人被踩到了。   “糟了,”唐小宛急得跺脚,忙推了推顾初淮:“快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啊,不然要出大事了。”   ☆、第88章 再加两巴掌   台下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沈老爷也急了,配合着奋力大吼:“大家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啊。她、她不是唐小宛,这里没人得天花,你们别乱动啊。”   没有人听他的话。所有人尖叫着,推搡着,想要从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逃生出去。然而,他们越是心急,越是寸步难行。   终于有人摔倒了,前面的人猝不及防,接二连三地跟着倒下去,很快,那一片的哭声、惨叫声几乎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唐小宛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正急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顾初淮突然将她推开了一些,大喝道:“都给我停下来!”   声音响彻云际。气贯长虹,其中透着无尽的寒意,仿佛要冻结整条街道。唐小宛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再朝下面看去,所有人竟然全都安静下来了。   她面露欣喜,刚给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就被顾初淮拉了过来。   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头低了下来,隔着纱巾吻住了她。   下面的人齐刷刷地朝他们投来注目礼,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唐小宛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接受着他温软的唇瓣,她身子在颤抖,薄纱在两人唇间产生细微的摩擦,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只在瞬间,便叫她软了身子。   也不知这一吻持续了多久,他用手撑着她的时候,唐小宛还有些发晕,眼前是一片阑珊的灯火。而他的脸则在灯火中越来越清晰,深邃的轮廓几乎要印在她的心上。他看着她的时候,那双凤眸似乎揽尽了所有光华,里面星光烨烨,灿若银河。她甚至能感觉到,在他的注视下,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面跳出来。   唐小宛不得不将所有的重量全部倚在了顾初淮的身上。   与她反应同样激烈的还有柳丝丝,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在无数人面前接吻的两人,心里的嫉恨完全爆发了。   她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唐小宛?   论家世。她是当朝丞相的女儿,论才情,她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论相貌,她自诩不比任何人差……唐小宛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她?可他为什么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还因为她打了唐小宛一巴掌,就要砍了她的手?甚至,还在众人面前和她接吻?   想到这儿,理智和教养完全比妒火湮灭,柳丝丝冲上去抓住了唐小宛的手,大吼道:“你还说你不是唐……”   话直接被唐小宛一巴掌打断。   “啪——”   清脆利落的声音在安静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清晰。   柳丝丝的话让她迅速回过神来,这一巴掌打得又快又急,让她的手掌都有些发麻。   下面的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被这一巴掌惊得目瞪口呆。再度失神地看着台上的人。   “唐小宛,你敢打我?”柳丝丝捂着半边脸,心里的妒火迅速窜到了眼睛里,抬起手就要反击,却被唐小宛抓住了。她顺手又甩了一个耳光过去,将柳丝丝的脸打得匀称了许多。   “唐小宛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尤其是你。我虽然不是她,但就冲你这嚣张的态度,也该代她教训教训你。”她压着柳丝丝的手不让她反抗,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唐小宛,究竟有何用意?下面都乱成什么样了你没看到么?唐小宛得了天花谁都知道,我要真是她,世子他能带我出来?他敢在众人面前亲我?我看你是看见万家灯火百姓和乐安康自己心里不舒服才来闹事的吧?你非要闹到所有人惶恐不安你才高兴?”   一向能言善辩的柳丝丝竟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为自己辩解:“你胡说,我没有……”宏司呆弟。   “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唐小宛恶狠狠地威胁了她一番之后,转回去拉住了顾初淮的手:“我们走吧。”   “嗯。”他朝下面看了一眼,众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巡防的人也赶到了,便伸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掠空而去。   唐小宛从没试过这种感觉,迎面刮来的冷风掀掉了她脸上的薄纱,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的疼,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将他的腰抱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摔成了肉酱。   等到耳边风声骤歇,她睁开眼睛,却发现两人已经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了。   巷子里有些黑,唐小宛双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完全将人家当成了探路的拐杖。   “身体难受吗?”身边的人突然问了一句。   “不难受啊。”她只是觉得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而已。   顾初淮默然,这么小女人的她,和刚刚在台上的她完全不同。他倒是很意外,没怎么出手之下,竟能看到唐小宛霸气侧漏的一面。   想到刚刚的事儿,唐小宛觉得惊险却又有些刺激,便问顾初淮:“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帅?”   世子爷言简意赅地点评:“泼妇。”   “你说我是泼妇?”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十分贝,唐小宛不满地问自己平反:“我哪有撒泼?谁让柳丝丝看你的时候,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大概是明白了什么,后面一句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她不自然地咳了咳,又道:“泼妇就泼妇吧,反正是她先打我的,是她先撒的泼。”   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暖意,顾初淮又道:“妒妇。”   唐小宛:“……”   站在那儿,微眯着眼睛斜睨着他,唐小宛问道:“你是不是瞧她被我打了好几巴掌,心疼了,特意来损我的?”   “嗯。”顾初淮牵起她的手来,确实心疼,那一巴掌打得他都觉得身上发麻。   他没想到,一向瘦弱的唐小宛,也有那么惊人的爆发力。   细长的凤眸眯了眯,他没想到的事又何止这一件呢?   想到她最近不同寻常的表现,顾初淮忽然觉得,唐小宛还真不似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唐小宛心虚,立刻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生怕他追问些什么。   柳丝丝已经认出她来了,今天的事若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欺君之罪一样不是闹着玩的。她虽然报复了柳氏姐妹一次,却也不想因为这一次的报复而送了命。   顾初淮将她脸上的表情收于眼底,“嗯”了一声。   ☆、第89章 御前告状,谁怕谁   他们前脚刚回去,京兆尹后脚便带人将庄子围了起来,直呼要面见世子和世子妃。   “果然来了,还好我们回来了。”唐小宛洗去了脸上的脂粉,看顾初淮一脸淡然地坐在那喝茶,不由得拧眉问他:“京兆尹要见你。你还不出去看看?”   他哼道:“他想见,我就要让他见?”   唐小宛:“……”她知道世子爷的地位与常人不同,脾气也够拽,但不用找拽成这样吧?   “万一他冲进来了可怎么办?”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见唐小宛想问,他便道:“这种小事交给楚清筠去解决,你不用管。”   “……”   小事?   唐小宛乖乖地闭了嘴,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便钻进被窝里去,也免得待会儿太过匆忙了。   可她哪知道,京兆尹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她没有患天花,带人来此。不过是想拦截他们进去,并且查证唐小宛不在里面。却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因此,只是候在外面,直到楚清筠被人请回来了。   瞧见门口被官兵堵了,楚清筠的面上有一丝不悦。上圣杂亡。   京兆尹将大概的事情经过告诉他。他当即抱着手臂冷笑:“大人的意思是,张御医和在下诊断有误,世子妃其实并没有患天花?”   嘴角当即狠狠地抽了两下,京兆尹立即道:“这是报案人的意思,本官并没有这么说。不知楚公子方不方便让本官进去看上一眼。”   “即便看上一眼又能如何呢?大人能一眼看出,世子妃是否患了天花吗?”   “不能,本官只想确定,世子妃今日有没有出门。”   楚清筠笑道:“世子妃正在隔离,如何能出得了门?她是女流之辈,大人这三更半夜要求面见世子妃,若是传了出去,影响恐怕不好吧?”   “呃……”从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京兆尹就知道这事棘手。一边是丞相,一边是宁王世子,都不是好得罪的。果然,这还在门口就被拦住了,他面色有些纠结,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楚清筠发话了。“这样吧,大人有公务在身,在下不便阻拦,但世子妃身体特殊,又在隔离。实在不方便让大人进去。不如,在下请张御医进来,让他帮忙做个证,如何?在下今天与世子一同出去了,临走之前是托张御医照顾世子妃的,你们是同僚,大人应该能信过张御医的话吧?”   “如此……”   “如果大人不愿意,那便在外面候着吧,世子还没回,等他回了,大人自然会看见他。”   “好吧,有劳楚公子了。”   楚清筠进去之后,大门又紧紧地关上了,他边走边问下人:“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吗?”   “回了。都在房里。”   他没去见两人,而是将已经进入梦乡的张御医给叫醒了。   张御医亲自去见了京兆尹,说明情况之后,京兆尹还没打算走,伸长着脖子朝里面看了看。   楚清筠道:“大人这是不打算遵守承诺了,还不肯走,是想进去探望一下尚在病中的世子妃么?”   “不敢不敢,告辞了。”这才带着人走了。   听闻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在街上出了事,京兆尹那个废物又被人打发回来了,柳文涛气得摔了一桌的茶盏。   柳悠悠没在哭闹着要自杀,但精神恍惚,即使回宁王府之后也没好转。   柳丝丝回到丞相府的时候,两颊仍是红肿的,两只眼睛也哭肿了,惨兮兮的模样,让柳文涛恨不能扒了顾初淮和唐小宛的皮。听见自己大女儿的遭遇之后,他差点没咬碎了一口黄牙,直呼要给顾初淮和唐小宛一些教训。   当晚,柳文涛召见了朝中几位官员,几人在书房里聊了许久才罢去。   十六日开朝,高居上座的皇帝明显精神不济,说了几句辞旧迎新、勉励众官员的的话后,便看向了一旁的陆公公,陆公公忙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刚落音,下面的四列官员中立刻有两人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道:“臣有本奏,启禀陛下,臣……”   一个是左都御史,一个是右佥都御史,微微来了精神,皇帝看着互不相让的两人,问道:“谁先说。”   “陛下,臣要弹劾宁王世子……”左都御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帝粗暴地打断:“朕不想听。”   听到这个名字,他便觉得头疼,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   “陛下,臣所奏关乎民生,请陛下准奏。”右佥都御史乘机插话。   “好,你说。”   左都御史无奈,只能退回去了。   右佥都御史立刻道:“上元佳节为我国传统节日,昨晚街上赏花灯的游人非常之多,臣要弹劾柳丞相纵女当街行凶闹事,造成百姓恐慌,致三人死亡,数十人受伤,以及京兆尹带人私闯民宅,请陛下明察。”   皇帝立刻朝柳文涛看了一眼,微微直起了身子,问道:“柳丞相的女儿?哪个女儿?”   右佥都御史道:“回陛下,是闺名叫做柳丝丝的那一位。”   “丞相,你怎么说?”   柳丞相明显愣了下,立刻站出来道:“陛下,事情的真相并非如此,请陛下明察。”   “那是如何?”   柳丞相道:“是宁王世子先带人过去闹事。”   “怎么又和他有关?”皇帝朝下面看了一眼,便问宁王:“你也知道了?”   宁王脸色有些难看,点了点头:“臣弟有所耳闻……”   “你不用说了,左都御史你来说。”   “臣要弹劾世子,正与此事有关。昨晚有富商在街上举办猜灯谜大赛,有许多人参加,宁王世子亦带了名罩着面纱的女子参加。后来,那女子与柳府小姐发生口角,世子纵容那名女子殴打三小姐,甚至还想亲自动手打人。”   宁王站出来道:“皇兄,这么说,左都御史弹劾淮儿纵容一名女子打人,而右佥都御史弹劾柳丞相纵女行凶,行为恶劣且引起百姓恐慌,致无辜百姓死伤。臣弟只听说过养不教父之过,若是淮儿动了手,臣弟愿意替他承担罪责。可动手的是那名女子,世子最多是没有阻止,左都御史为何会弹劾本王的儿子?”   左都御史道:“若是名普通的女子,自然扯不到世子的头上,可是,柳家小姐当时看得清楚,那蒙纱女子赫然是宁王世子妃。”   ☆、第90章 丞相不如回家教女去吧   左都御史的话严谨肃穆的朝堂引起一阵轰动。   谁知道,唐小宛得了天花啊,她要是出去赏花灯,岂不得祸害全京城的人?   也难怪当时会发生恐慌了。   “宁王世子妃,她不是得天花了吗?”皇帝拧眉:“不可能是她。”   “陛下,那名女子的容貌被柳三小姐亲眼看到。是世子妃无虞,她当场将她认了出来,却不料世子和世子妃二人矢口否认,并动手打人,最后趁乱逃走了。”   右佥都御史道:“陛下,据说当时世子和那名女子行为亲密,柳三小姐言辞激动,先动手打人,还指认那名女子是世子妃,身上有天花,这才引起恐慌。世子当场否认,并且安抚百姓。这才避免更多的死伤。事后,柳三小姐强行控告,京兆尹甚至派人擅闯民宅,但查证之后,却证实世子妃当天根本没出过门。”   皇帝立即点名京兆尹:“可有此事?”   “陛下,微臣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啊。微臣接到百姓举报之后。深感事情重大,因此,不得已亲自前去确认……”   “确认了吗?”   “张御医说,世子妃当天并没有出门,可是微臣……”   右佥都御史道::“陛下,京兆尹都已经确认那人不是世子妃了,可见柳家小姐当时的指证并不是真的。她先动手闹事,且造成了无辜百姓冤死,请陛下为枉死的百姓做主。”上圣匠亡。   京兆尹忙道:“陛下,是张御医说世子妃并没有出门,但他们却不肯让微臣进去,十有八九是心虚。”   “可臣却听说,京兆尹当时听完张御医的话后便带人离去了。既然没有确定,为何不继续查探,而是回去之后,又改了口径,说自己并不确定呢?接到报案之后,兆尹大人就是如此断案的吗?那可真叫人怀疑兆尹大人办案的能力。”   “微臣,微臣只是被张御医的话蒙蔽了……”京兆尹满头都是汗,不知该怎么辩解才好,只好抬头看向了柳丞相。   哪知,他越说越错,右佥都御史又抓紧他话中的漏洞。继续问道:“所以,兆尹大人是怀疑张御医有欺君之嫌,帮着世子和世子妃隐瞒?陛下,既然此事没有定论,不如将张御医传上朝堂,当堂对质,便知对错。”   “陛下,臣认为不可啊。”发须皆白的李中堂站出来道:“张御医与唐小宛有直接接触,为了陛下的龙体起见,不宜召见张御医。”   柳丞相道:“有何不可?小女亲眼见到唐小宛在大街上出现,这就说明她并没有患天花。陛下,既然唐小宛的天花是假,张御医定是被人收买,才会欺君。而宁王世子更是胆大包天。意图蒙蔽陛下,简直罪大恶极。事关重大,请陛下传召张御医、宁王世子、世子妃进宫。”   右佥都御史道:“陛下,当时街上的人并不少,为何只有柳家小姐说那名女子是世子妃,而其他人却都没发现呢?仅凭柳家小姐一人之言,就要陛下冒着患上天花的风险,召见他们,丞相居心何为?”   柳丞相当堂跪下:“老臣一片丹心,请陛下明鉴。只是不忍有人用手段蒙蔽圣听,才有此求,望陛下恩准。”   “陛下,微臣以为万万不可……”   以柳丞相和李中堂为首的两拨人开始吵闹不休,皇帝被他们闹得头疼,双手在头上按压,余光瞥见在大殿上立如青松的顾景宸,立刻制止了他们的争论,问道:“宸儿,你意下如何?”   “父皇,儿臣以为,父皇龙体胜于一切。若父皇也觉得为难,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皇帝欣慰地点头。   哪知,左都御史又提出了异议:“陛下,不可啊。”   “为何?”   左都御史喊完才发现自己中计了,他知道六皇子和宁王世子是一伙的,可陛下不知道啊,而且两人看上去并无交集,即使他说了出来,陛下也不会信的。可是,他都喊出来了,又该怎么圆过去呢?   他抬头,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就连皇帝也是,如果缄口不言,则前功尽弃。因此,他只好道:“六皇子大病初愈,此刻应以养病为主……”   然而,他的话还没落音,就被右佥都御史打断:“六皇子虽重病才愈,但气色如常,看上去并无大碍。大人认为六皇子不适合,是下意识觉得六皇子身弱,更容易患上天花吧?也就是说,大人并不是完全不相信世子妃没患天花。也是,仅凭兆尹猜测张御医被收买,如何能断定世子妃没有患天花?”   “臣……”左都御史一时语噎。   “陛下……”柳丞相刚要开口解释,却被皇帝制止了。   “行了,一件小事,吵来吵去成何体统?谁对谁错,朕自有定论。丞相养女不教,致使其街上行凶,引发百姓枉死,罚俸半年,所扣俸禄用于安抚枉死以及受伤的百姓,柳丝丝府中禁足三个月,在此期间,不得抗旨外出。”   顿了顿,皇帝接着道:“三个月后,若是仍没长进,丞相不如回家教女去吧。宁王世子功过相抵,没有赏罚。众卿若无其他的事,不如将心思放在如何治江北之灾上。退朝!”   “陛下……”柳丞相那拨人还想辩解,而宁王以及李中堂等人却纷纷高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柳丞相被最后那句“回家教女”气得差点没吐血身亡,这明摆着是要革他的职啊。可他自认为平素行事没有任何偏颇,为何皇帝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难道仅仅是为了这件事?   回去之后,几位大人同他一起回了丞相府的书房,柳文涛问道:“陛下的态度各位也看到了,最近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   众位大人想了许久,他们知道的,丞相也都知道啊。   “陛下是不是在宫里听过什么人的挑拨之言了?”   柳丞相亦觉得很有可能,让各位大人出去之后,将自己的心腹召了进来询问:“宫里可发生过什么?”   那人将最近所有的消息一一梳理,柳丞相突然发现了什么,拧眉问道:“在玄礼那里发现的纸条?除了六皇子和陛下的名字之外,上面还有哪些人的名字?”   “属下不知,陛下发现之后,便将所有的纸条全部拿走了。”   几乎可以确定纸条里面大有文章了,柳文涛一拳捶在桌上:“为官多年,想不到本官竟然栽在了几个乳臭味干的小子身上!”   ☆、第91章 沉吟欲作鸳鸯字,羞被郎窥不肯书   消息传开时,世子爷正淡定地在书房里练字,好似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或者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唐小宛只知道,与六皇子有关的事,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一个人在房里闲得无聊。想来想去,还是找借口去了书房。   顾初淮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之后,只是抬头睨了她一眼,唐小宛自己心虚,走到书架前随手拿了一本,放在胸前立刻解释道:“我只是过来看看书的。”   他没理,背依旧挺直,微低着头,提笔在纸上写字。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了,唐小宛用书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打量他。   明亮的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脸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色光晕。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迷人。走近一点,还能看到他长而细密的睫毛偶尔扑闪一下,再近一些,还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白色绒毛。   他突然抬头,墨黑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唐小宛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被那能吸进一切光线的颜色吸引,整个人都撞了进去。   见状,顾初淮嘴角勾笑,用手将她越凑越近的脑袋推开:“别打扰我。”   “哦。”唐小宛失落地退回他的对面,搬了张凳子过来,将书翻开,随意地看了几眼。竖着念、右读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繁体的,让她一下子便失了兴致,又无趣地将书合上,放在一旁,继续明目张胆地看着他。   这一回是从他微抿的薄唇看到了领口,重点是在他突出的喉结上。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那个突起,她总忍不住咽口水,又心虚自己吞咽的声音太大,便迅速将目光移至绣着繁复花纹的领口。   如此几次之后,世子爷手中的笔终于顿了顿,声音低沉地对她道:“说吧。”   “啊,那个……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那个柳丝丝被皇帝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嗯。”上圣医扛。   她挠了挠头:“你怎么半点不惊讶呢?你早知道了?”   “嗯。”   吸了口凉气,继续问道:“又是你安排的?”   “嗯。”   唐小宛病怏怏地趴在桌上,抬起眼睛问他:“你能换个字吗?”   “好。”   唐小宛:“……”和他沟通怎么越来越困难了?   大概是察觉她有些郁闷,顾初淮终于停下笔来看着她。问道:“你还想问些什么?”   微微抬起了脸,眼中含着一抹难以言状的兴奋,唐小宛道:“想问的还有很多啊。比如说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和别人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有输过吗?”应该是没有吧,不然,为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一定淡定如初,料事如神的样子?   哪知,这个问题,顾初淮并没有急于回答她,而是认真地想了下,随后盯着她的脸看,道:“有过一次。”   竟然只有一次啊?唐小宛立刻从桌上爬起来,双手扯住他的袖子。催促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输了之后,有没有损失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道:“输了钱,失了心。”   “可我,可我没跟你明争暗斗啊。”   “我又没说那人是你。”   唐小宛:“……”   好吧,算她自作多情了。脸顿时红了,悄悄转了身,低着头夹着双臂就想跑,却被人从后面叫住:“过来。”   她乖乖地回去,却被抱着坐在了他的腿上,顾初淮将笔塞进她的手里,帮她摆正了姿势,手覆在她的手上,看着桌面上的宣纸,柔声道:“我教你写字。”   唐小宛愣了一下,手已经被他带动,一撇、一横、一竖勾,下笔时而沉劲,时而厚重,不多时,三个苍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她怔了怔,微微侧过头去问他:“为什么要写这三个字?”   “你上次写得太丑。”   确实啊,她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无锋无棱,哪能比得上他写的?   可他为什么要突然教她写这三个字?   她笑着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吐气如兰:“难道不是因为你想对我说,你爱我吗?”   他神色微僵,还未说一句话,唇便被她轻轻碰了一下。   “你的心意,我明白的。”唐小宛飞快地转过身去,自己捏了笔,兴致冲冲地对他道:“那我也还你两个字。”   虽然他始终没将这三个字说出来,可唐小宛心里还是高兴的。他本来不是多话之人,大概也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她也不愿意勉强他,只想着送他两个字,来表达她心里的激动。   然而,提笔之后,刚写下一个“鸳”字,就怎么也想不起来另一个字该怎么写了。她用笔端在脸上挠了挠,只记得那个字和“鸳”有一个部首是一样的,可是当她将“央”换成了“鸟”之后,却觉得这根本不像个字。   “不会写?”   骄傲如唐小宛,怎么会承认她连“鸳鸯”两个字都忘了呢?   立刻娇羞地低下了头,用皓白的牙轻轻搁在水润的下唇上,眼中含媚,看着他,柔媚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嘴角抽了抽,顾初淮立刻用手指压住她的唇,道:“别念。”   “不行,这个一定要念的。”唐小宛将他的手拿开,轻轻念了出来:“效仿曹娥把笔初,描花手法未生疏。沉吟欲作鸳鸯字,羞被郎窥不肯书!”   念完之后,似乎终于懂得古人闺房之乐时为何喜欢写“鸳鸯”了,这一刻,她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她脸上臊得不行,矫揉造作扭着朝他怀里躲去,却被顾初淮捏住了下巴,无处可逃。   眼前的阴影迅速扩散过来,她甚至连他在听到这首诗时有什么表情都没看清,就被他抵在书桌之间狂吻。   这个吻与平时的激烈纠缠不同,他霸道蛮横,进去之后直冲最深处,胸前被他紧压着,背后紧贴着书桌,唐小宛很快就喘不过气来,在他肩上捶了几下,他稍稍退出了些,动作依旧激烈,几乎要将她拆吞入腹。   良久之后,他喘着粗气,声音粗哑地问她:“这首诗,也是你姓楚的朋友教给你的?”   ☆、第92章 关系微僵   眼中的迷离在这一刻全部褪去,化作一片清明,唐小宛抬头,看着气息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的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楚华的事?   “是不是?”   原来他也是执着的。   唐小宛立即摇头:“不是……”   他的眼神渐渐冰冷起来,里面甚至有些受伤的神情。看着她的时候,让她的心都揪紧了,仿佛喉咙也被人掐住了,呼吸不畅。   “我和他,谁更才华横溢?”   “你吃醋了。”唐小宛突然扑了上去,抱住他的肩膀,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发出低笑声来:“妒夫。”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顾初淮伸手要将她扯开,可她双手却死死地攀住了他的肩,怎么都弄不下来。   她并不想让顾初淮看到她此刻的样子,继续趴在他肩头上笑:“哈哈,老实告诉你吧。这是我编出来的。我从小很少出门的,哪会认识什么姓楚的公子?非要说有的话,也就楚清筠一个。你知道的,如果不是你,我还不会认识他呢。”   顾初淮没继续追问,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你不想说就算了。下来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唐小宛主动松了手,瞧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低声问他:“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   “哦。”   唐小宛心神不定,从他身上爬下来,关上门出去了。   外面果然要比屋子里冷上很多,一出来,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环抱在胸前,搓了搓手臂。   庄子并不见萧索,石板路旁边有一行茂盛的青草,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唐小宛凑过去看了看。这才发现没一个认识的。眼睛突然一亮,那边草丛里开出了一朵小白花,看上去有些像洋菊。她刚伸出手去摸,就听得不远处响起一句喝声:“别碰。”   楚清筠快步走过来,见她直起了腰却面带不解,便解释道:“忘了告诉你,这里的花草都有毒,不要轻易触碰。”   “原来是这样。”唐小宛道:“我瞧着这些并不是常见的花草,有些好奇罢了。”   “都是从神医谷挪过来的,能适应寒冬。”不然,昨晚那群人也早该冲进来了。他瞧着顾初淮不在附近。便问她:“世子呢?”   “在书房里。”   瞧着她脸色并不太好,楚清筠笑了笑:“吵架了?外面冷,还是回屋去吧。”   唐小宛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什么,他便转身朝着书房那边去了,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道:“焚妖台那边很热闹,玄礼的尸体马上就要被焚化了。”   “哦。”   唐小宛刚走了两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转了回来,叫住楚清筠:“对了,楚神医,前两天我托世子帮我查柳悠悠的事,他似乎忘了,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   “你不知道吗?”楚清筠也想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道:“她在两个月前生过一场疾病,后来突然好了,除此之外,没发生过别的事了。不过现在她的情况不太乐观,听说昨晚受了些刺激,开始疯疯癫癫的……”   后面的话,唐小宛根本没听进去,只是被他前一句话震惊到了:两个月前?   自从那次在医院里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之后,几乎就没见过柳悠悠,更不知她的消息。她只是猜测,柳悠悠肯定比她先过来这边的,所以才会编出楚华也死了的话来骗她,却没想到,她真的信了。   这么看来,柳悠悠应该是那次病后过来的。   可是,现代的柳悠悠又是怎么死的?   没空考虑这些,她听出了楚清筠话里别的意思,忙问道:“世子也知道?”   “对啊,这还是他告诉我的。”迟疑了一下,楚清筠道:“我以为他会跟你说,就没告诉你……”   “可能,他忘了说吧。”上反估圾。   瞧见唐小宛的面色似乎有些难看,楚清筠立刻道:“我什么都没说,我找他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他走了之后,唐小宛一个人在那里愣了许久,想起顾初淮今天的问话以及最后的那句“不知道”,竟然觉得全身发冷。   他貌似全知道了。   可心里又有些不敢相信,即使他再聪明,也不会想得到吧?   楚清筠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时,顾初淮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终于找到一个报复你的机会了,”面上的梨涡悄然绽放,却不再纯洁,而是透着一股邪肆。“刚刚我遇到世子妃了,将你骗她的事告诉她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怎么跟她解释?”   昨天自己可被他害惨了,向晚媚解释得口干舌燥才终于让她相信了。他只要一想到让话不多的顾初淮也这么做,就觉得快慰。   哪知,他似乎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继续看着外面。   楚清筠也没和他闹了,继续道:“那我说正事了啊。柳悠悠昨晚被吓得有点惨,据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顾初华给她请了一院子的大夫,都没看好,所以找上门来了,要我过去看看。”   “去吧,看看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怀疑她是装的?”   顾初华转过来,看着他的脸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柳悠悠诡计多端,城府深沉,一看就知道不是会被轻易吓疯的人。   见楚清筠还在,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不介意让她弄假成真。”   “好歹也是你弟妹,又是一大美人,你真就这么狠心?”楚清筠故意揶揄他。   “我也不介意让唐晚媚知道这句话。”   “别,千万别。”想到昨天的艰辛,他立刻老实了,不敢再多说别的,转身出去:“那我过去看看了。”   然而,还没出门,就听到他在后面问:“你三弟的病怎么样了?”   楚清筠嘴角一抽,侧过脸来问他:“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你知道的,我并不怎么回家,对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   “没什么。”顾初淮淡淡地道:“有空回家去看看。”   楚清筠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不解,但瞧着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便出去了。   ☆、第93章 我生理期比一般人长   柳悠悠的事,唐小宛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的。   上元节那晚被她吓到了之后,回去便再也没有好过,群医束手无策,还是王府的人亲自过来,将楚清筠请过去了。   焚妖台那边也有消息传过来了。玄礼不仅死得惨,死后的下场也着实凄惨,尸体被焚成了灰,据说当时还烧出了不少尸油,反助长了火势,晚上焚妖台的火直到才灭掉。   皇帝自然没有亲自过来,不过在玄礼的尸体被焚了之后,江北饱受旱灾之苦的地方竟然真的下了一场大雨,灾情缓解,更加重了人们认为玄礼才是妖孽的事实。   唐小宛不知下雨究竟是不是巧合,也不知道如果没有下雨,她会不会再度被卷进这件事里面来。因为她已经有一天没见过顾初淮了。上反在号。   至此,她才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也开始明白,什么叫“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在那一世,即使和楚华在一起的一年,她似乎都没如此真切的体会过这种滋味。   考虑了一晚上,她决定了,等到见到他时,一定要将以前的事全都告诉他。   可是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看到顾初淮的身影,就连楚清筠大部分时间也不在庄子里。没看到他,每时每刻都是煎熬,唐小宛开始后悔,不该为了一个并不重要的人而与他闹成这样。   不过,他们好像并没有闹过啊,他应该不是这种小气的人。   熬了整整三天。熬到身上的红疹都消失了,唐小宛还是没能看到他,不禁有些心急了。   好不容易听到下人说他去了书房,立刻朝那边跑了过去,想也没想便撞开门,直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唐小宛僵在那里,后面的几个字全部卡在喉咙里了,屋子里并不止他一个,除了他和楚清筠,还有好几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听到动静之后。都齐齐地朝她看了过来。   楚清筠看了顾初淮一眼,笑道:“这么快就有了?难怪我们的世子最近忙得快要焦头烂额了。”   几个男人都听懂了他的荤话,想笑却又碍着顾初淮在不敢笑出来,于是都选择低下了头,抿着唇偷偷地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打扰了。”唐小宛尴尬地要命,立刻关上门跑出去了。   回去之后,脸和脖子还是红的,她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想过去看看,又怕打扰了他们,想在屋子里继续等着,又怕他直接走了,真是纠结地要命。   这里的床和王府里的一样软和。她却坐如针毡,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久到让她怀疑顾初淮已经走了,她才下定了决心,再过去看看,哪知,刚跑到门口,就和欲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好在他伸手抱住了她,才没让她被这股力道撞到。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子竟然有些发酸,唐小宛干脆伸手抱住了他,声音中几乎带上了一抹哭腔:“我还以为你生气不肯理我了。”   顾初淮刚伸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后面便传来楚清筠的调笑声:“咳咳,你们有话能不能进去关上门说,没看到我们这一群大老爷们还在么?”   果然,后面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唐小宛这才记得,他们住的并不是独立的院子,而是厢房。悄悄探出头去,还没看到后面的人,就被顾初淮按回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头也不回地对楚清筠道:“不想看,我可以成全你。”   “怎么成全?”   他从唐小宛头上的珠花上扯下两颗珍珠来,朝后一弹,楚清筠故意大叫一声:“不得了,世子发火了,我的眼睛要瞎了,咱们快走,快走。”   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好心”地提了个醒:“纵欲伤身,青天大白日的,世子爷可得悠着点~”   “滚!”   没多时,后面的声音果然散了,顾初淮将她揽了进去,关上门后问她:“有事吗?”   早就想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唐小宛摇摇头,瞧见他有些憔悴,踮着脚伸手摸上了他下巴上的一截青茬,轻声问道:“最近很忙吗?我有好几天都没看到你了。”   他低了头,“朝里出了些事。”   唐小宛没有多问,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柳丞相上次吃了个大亏,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担心太小家子气了。“你还要出去吗?我没事了。”   “不用了,已经办完了。”他拉着她的手在榻上坐下,将她头上的珠花取了下来,递到她的手里。   唐小宛愣了愣,立即在头上摸了摸:“怎么了?”   “少了两颗珍珠。”   “哦,少就少了嘛。”唐小宛冲他笑了笑:“你饿不饿,要不我去厨房给你做些菜过来?”   顾初淮只盯着她的脸看,没说话。   唐小宛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的,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的脸上又长红疹了?长就长了吧,反正你也看习惯了。你到底饿不饿啊?”   话刚落音,猝不及防地唐小宛被他推倒在榻上,他倾身而上,唇角微勾着,声音微暖,“唐小宛,你有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倒是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了。顾初淮的脸近在迟尺,好像她只要一抬头就能吻到。   他没回答,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第几天了?”   更觉莫名其妙了,唐小宛不解地问他:“什么第几天了?”   “从天牢里出来。”他提了个醒。   “第……”刚想回答,脑海里莫名蹿出当时的场面来,唐小宛被口水噎了下,艰难地咽下去了之后,瞬间将后面的两个字给咽下去了。   还记得他那句咬牙切齿的“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顿时觉得欲哭无泪,她当时根本没想到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天牢好么?   见顾初淮瞳色幽深,一直盯着她,唐小宛立即磕磕巴巴地道:“那个,我……我生理期比一般人要长,得……得九天。”   “是吗?”世子爷微微眯着眼睛,语气一如平时:“我检查一下。”   ☆、第94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即使看不到,唐小宛也知道自己的脸该红成啥样了,全身的血液朝着那一块涌去,让她又羞又躁。   忙按住他的手,她听见自己细如蚊呐的声音:“……现在是白天。”   未料,他反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声音暗哑地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咳咳……”平躺着似乎很容易被口水呛到,唐小宛猛地咳了两声,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将脸侧过去,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欲哭无泪地道:“咱们先聊聊好么?”上找沟技。   “你上次勾引我时的勇气呢?”顾初淮见她紧张到发抖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伸手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察觉到滚烫的温度,便用手撑起了身子,调整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姿势却没变过。   “我知道您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厚重的压迫感总算少了一大半,唐小宛赶紧趁此良机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眼珠子在骨碌碌地乱转,想转移话题。残缺的珠花还在手心里,差点被将她的手掌戳个洞,唐小宛口气瞬间变硬了。叫道:“好啊,你又弄坏了我一朵珠花,赔钱!”   世子爷倒也爽快,一边压着她,还一边伸手去掏钱。不过,掏钱就掏钱,干嘛要顺手将腰带给解了?   “我、我我不要你赔了,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你还有什么借口?”他停下了动作,好整以暇地低着凝视着她。   唐小宛咽了口唾沫,“这不是借口,就是,就是我确实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说。”   她撇了撇两人这个姿势。实在不太雅观,讨好地笑着说道:“要不,坐着说吧,几句话说不完的。”   “那还是先继续好了。”俯着身子便压了下来。   唐小宛一边闪躲一边推开他,尖着嗓子叫道:“不要,会有人过来的。”   脖子上传来一阵酥麻,唐小宛瞬间打了个寒噤,身子不自然地缩了起来,脸上快冷却的温度瞬间回升,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了。   “宁王来了。”   顾初淮停了动作,抬了脸。与她的脸隔了一寸的距离,定定地看着她。   唐小宛窘迫地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声解释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   门外传来了爽朗的声音:“嗯,是我说的。我只是过来通报一声,什么都没听到,你们大可以继续,只是不要让宁王久等了。”   用听的都知道楚清筠说这话时有多促狭。   唐小宛趁着顾初淮不备的时候推开了他,立刻跑到铜镜前去整理被压乱的发髻,等她弄好的时候,顾初淮也早收拾好了。   宁王既然亲自过来了,肯定是要见他们两个的,唐小宛赶紧催着,和顾初淮一起去了。   几天不见,宁王看上去似乎衰老了许多。两鬓的头发又白了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两个儿子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父王。”   宁王的目光从儿子的身上转到了唐小宛的身上,瞧她皮肤光滑,没有任何疹子,自然心知肚明:“病都好了吧?”   “多谢父王关心,在楚神医和张御医的照料下,已经好了。”   楚清筠在一旁暗笑:“世子功劳最大,我可不敢居功。”   唐小宛瞬间红了脸,暗暗地瞪了他一眼。   孰知,宁王又问道:“脸怎么这么红?”   “呃……我……”差点咬到了舌头,唐小宛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刚喝了药,有些热。”   “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楚清筠笑着吩咐上茶的婢女,“去厨房看看世子妃的药煎好了没。”   唐小宛:“……”   宁王面色古怪,瞧见唐小宛那一副不自然的神色,又转过去瞅自己儿子的脸色,刚要察觉出什么,就被顾初淮打断了:“父王来做什么?”   思绪瞬间被拉回去了,宁王道:“过来瞧瞧你们,既然小宛的病已经好了,你们也该搬回去住了,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打扰人家。”   楚清筠笑道:“我是无所谓,就怕世子和世子妃住在这儿,觉得不方便。”还故意将最后的三个字咬得重了些。   顾初淮剜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随后才道:“我们收拾一下就回。”   脸上的惊讶无比夸张,楚清筠道:“真觉得不方便啊,我这儿什么药都有的,要不再多住几天?你们一定用得上。”   “不必。”顾初淮冷冷地道。他怕再多住几天,会情不自禁割了他的舌头。   宁王点头:“马车就在外面候着,我也随你们一起回,去收拾东西吧。”   总算出来了,唐小宛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重重地舒了口气。该死的楚清筠,句句拆她的台,嘲讽打趣他们,简直太可恨了,她非得找个机会报复他一下才行。   好在后面宁王什么也没问,楚清筠也没再多嘴多舌,宁王在前面的一辆马车上,唐小宛和顾初淮在后面,她一上了马车之后,便与顾初淮拉开了距离,像防备洪水野兽一般防备着他。   “过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顾初淮招呼她。   “不要。”   他冷嗤:“躲得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我暂时不碰你,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主要是路程不够长,时间不够他折腾,还不如留到回府之后。   唐小宛将信将疑,慢慢挪了过去,快到他身边时,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她朝前一扑,正好扑进了他的怀里。   嘴角勾了勾,顾初淮干脆将她抱在身上。   唐小宛赶紧先发制人,问道:“我就想问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不是你要嫁给我的吗?”他反问了一句。   脑门上打了三个问号,唐小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明明是你派人去唐府下聘。”   “哦,原来是那一次。”   唐小宛:“……”还有很多次吗?   车窗被风吹动,晃了晃,一股冷风透了进来,顾初淮双手收拢了些,抬头看着车窗,嘴角悄然上扬。   “也没什么原因,当初就想找个笨的,不会惹事的。”   唐小宛:“……”   ☆、第95章 幸亏你不是楚华   这话的意思嫌弃她以前又笨又呆?   唐小宛没追问,顾初淮也没解释,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了王府的门口。一下马车,顾初淮就被宁王叫进书房去了。她则直接回了院子。   房里的摆设没有一丝变动,甚至还烧了盆木炭,热气熏得里面极暖。她只穿了中衣,却也觉得热。   没呆上多时,宁王妃的人便过来请她,唐小宛寻思着许久没见过她了,便穿了外衣,披了件狐裘出去了。   想来是顾初淮和她不在的这几天,宁王妃的日子过得舒坦极了,才几天不见,又养得容光焕发,丝毫没有才大病过一场的样子,甚至还有些丰腴。她抱了个暖炉歪坐在贵妃榻上,斜眯着细长的眼睛看着她。径直摒退了下人,开门见山地问:“想好了么?”   她要不提,唐小宛几乎要忘了她曾经拉拢过她的话了。唐小宛笑了笑,道:“想好了,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你没同意?”宁王妃似乎感觉到很惊诧。   “不,我的意思只是。可惜父王不在这儿。”不然,让他听听宁王妃的这些话,该有多好。   “你想让王爷知道?”宁王妃气得脸都皱了,站了起来,朝她走过来,怒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唐小宛耸了耸肩,道:“喝酒之前也得看看是谁的酒,要是王妃的的话,罚酒我也不会吃的。”上找司划。   “砰”的一声,宁王妃将手里的暖炉砸在地上,瞪着她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来人,掌嘴!”   唐小宛勾了唇。笑道:“我刚刚说什么了?王妃确定,你打了我之后,在王爷和世子那边能圆得过去吗?我还没说答不答应和王妃结盟,王妃就开始这么对待我,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宁王妃眯了眯眼睛,挥退了刚进来的两个婢女,冷笑道:“你以为有顾初淮撑腰,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王妃的手段多得是,我自然不敢这么想的。”唐小宛故意道:“只是,我最近听了好几个对王妃不太利的消息,让我对王妃的处境颇为担忧呢。”   “顾初淮的病治好了?”   从来就没病过好吗?唐小宛只笑不语。瞧着宁王妃的眉越拧越深,上好的螺子黛都快被拧成了一条让人恶心的青虫。   宁王妃能不急吗?她动不了顾初淮和唐小宛,便只能将希望放在儿子和柳悠悠的身上,可柳悠悠那个没用的蠢货居然在这个时候疯了,顾初淮又好了,万一他们真先生下了儿子,华儿的世子之位便再也没机会了。   只要一想到这儿,宁王妃浑身就膈应得难受,她好不容易爬上了现在的位置,难道就没办法给自己的儿子一个更好的位置?不,就算不择手段,她也要办到!   很满意宁王妃现在的样子,唐小宛继续道:“王妃将主意打到我们的身上,还不如想办法催催自己的儿子。”   “别以为本王妃没有听过上元节的事。你是想挑拨我和柳悠悠?”   “难道挑拨就不是事实了吗?”唐小宛道:“王妃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么疼爱柳悠悠,就算我听王妃的,放弃现在的世子妃之位,王妃确定你儿子当上世子之后,能甘心让我当世子妃以及王妃?”   宁王妃愣了一下,显然,连她自己都没把握。   唐小宛又道:“那宁王妃觉得,我为什么要答应呢?如果我答应了,难道你就会相信我吗?”   细想之后,觉得她的话也不无道理。宁王妃脸上的狞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笑道:“小宛,你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了。”   不管是今天的表现,还是上元节的时候,都让她看清了,柳氏姐妹不过是一对废物。半点便宜没讨到不说,一个被唐小宛几句话给逼疯了,另一个还被禁足了三个月。   “跟着世子,总归要学点东西的。”唐小宛谦虚地道。   “那你好好地学,母妃不打扰你了。”宁王妃就这么让她走了。   从宁王妃的院子里出来,唐小宛特意到了那棵槐树下面看了看,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遒劲的枝干。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去了。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居然遇见了顾初华。   许是她身后跟着流光、流画的缘故,顾初华这一次是光明正大地站在路口将她堵住了。“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唐小宛考虑一下,便吩咐后面的两个丫鬟:“你们先回去吧。”   自从她和顾初淮的关系好转之后,流光、流画对她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变,听她这么说,便点头离开了。   路口风大,顾初华的墨发在风中张扬,蓝色的锦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倒是为他增添了许多英雄气概,他沉着脸,双眸发红,怒瞪着唐小宛,质问道:“你到底跟悠悠说了些什么?你那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唐小宛道:“连陛下都肯定当晚的人不是我了,二公子却还来质问我,是在质疑陛下的圣裁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顾初华当然不敢接,只是咬着牙道:“你……到底是谁,你我心知肚明。我警告你,悠悠有任何事,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即便她为了别的男人自杀,你也要算到我的头上?”   顾初华听得青筋暴起,几乎就想冲过来让她闭嘴。   然而,在他行动之前,唐小宛又道:“姓楚的那个。”   顾初华站在那儿,半天没缓过神来,姓楚的?就是她在灯谜大赛上说的那个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的男人?   那个与人许下了百年之约,而情深不寿的男人?   他憋着一口闷气在胸腔里,双手攥成了拳头,手背上全是青筋。“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知道?”   “你去问柳悠悠不是更好吗?”   顾初华立刻转身,可是,刚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即便是真的,再让我发现你敢伤害悠悠,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唐小宛看着他的背影,亦笑了:“幸亏你不是楚华。”   ☆、第96章 才成亲没几天,就打算守孝   顾初华走了之后,唐小宛并没有急着回去,步子压得很慢,似乎是在信步闲游,等到走到一面避风的墙后,才站在那儿。 缓声道:“出来吧。”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素白的锦袄,素得几乎没有一点纹饰。抬头朝上瞧,眼前的女子亦是一副简单至极的打扮,头发被绾起,只带了一根白玉蝴蝶钗,再无其他的打扮。   唐小宛冷嗤:“你果真痴情地很,刚成亲没几天,就打算给楚华守孝了?”   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若真是痴情,就不会嫁得这么快了。   柳悠悠双眼通红,朝前走了一步,本想冲过来抓住唐小宛的。却又被她冰冷的眼神活活给逼了回去。她怯怯地站在那里,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任谁看见了,只怕都要以为是唐小宛欺负她了。   脸颊上的丰腴已经消失,一开口,嘴角的梨涡陷得更深了。柳悠悠话中带上了哭声,哀求道:“求求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你去奈何桥上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人前装可怜,背后耍阴谋诡计,唐小宛对她说话时,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她没上前像打柳丝丝一样打人,已经算是极为克制了。   两滴热泪迅速滚落下来,柳悠悠继续哀求她:“小宛……”   “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我也失去了一个孩子,并和楚华分开了,也算得到了报应。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后来为了还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柳悠悠当时确实怀孕了,小腹隆起还不太明显。如今她出现在这里,那个孩子只能是出事了。   虽然惋惜,却并不同情他们,唐小宛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不是你们对我起了歹心,也不会遭到如此报应。”   闻言,柳悠悠泣不成声,哭了许久才道:“我们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吗?小宛,你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我记得你以前很善良。”   “善良?是愚昧吧!”不然,也不会被他们两个骗了一年还没有半点证据。“再善良的人和你们呆在一起,也只会变得心狠手辣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我……我们当时也没有办法啊。我怀孕了,可我们连首付都付不起,他不想委屈我和他的孩子,才铤而走险的,你知道房价有多么贵……”   唐小宛厉声打断她的话:“所以你们就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是吗?还用那种卑劣的手段,让我来帮你们还债。好,就算你们骗钱是被逼的,那骗我的感情呢?你们谈了三年,我算什么?亏我当时还将你当成是我最好的闺蜜,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我,然后让他接近我,对吗?”   “我……”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继续低声抽噎。   想到酸楚的往事,唐小宛真恨不得给她两个巴掌,她咬牙看着前面哭成了泪人的柳悠悠,却又下不了手。不是她心软,而是柳悠悠的这种姿态,让她发泄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如果她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或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楚华,她肯定毫不犹豫地抽她几巴掌,用指甲挠花她的脸,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无可奈何。   唐小宛痛恨自己这幅懦弱的样子,更恨不得用言语激怒柳悠悠,好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可不管她怎么说,柳悠悠都将自己压得极低,不住地道歉。   “当初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贪得无厌。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只是想知道他的消息啊,这个要求很过分吗?小宛,我求求你,告诉我楚华是怎么死的。我把那一百万还给你还不行么?”   “还给我就能抵消你们对我的伤害了?”唐小宛冷笑,拔高了声音道:“那我杀了你再厚葬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柳悠悠没有答话,继续在那边抽噎。   唐小宛吸了一口凉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些,继续道:“本来我没认出你,如果不是你用那种办法置我于死地,我也不会想着要报仇。今天的一切,全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想知道楚华的下落,好啊。要不要我也送你一把匕首,你自己下去看看?哦,不用这么麻烦,这里有面墙,你上次不是想摔死吗?不如试试新的死法好不好?撞上去,你就能见到他了。”   她听完之后,大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双手扶着墙,头朝前点了一下。上农女扛。   唐小宛吓得心里一紧,以为她真要撞上去,面上划过一丝不忍。   可柳悠悠只是整个人贴了上去,又无力地从墙上滑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边抽搭边问:“你真要如此狠心绝情么,小宛?你也是爱着他的,对吗?我只求你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之后,哪怕拿刀把我杀了,我都不会恨你的。我求求你了!”   “我不想杀你,我只想折磨你,让你更加痛苦,让你求生不能。你别妄想我会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他在奈何桥上等你,我想,他一定不知道,你已经嫁人了,还差点把他忘了。”   唐小宛刚要走,却被柳悠悠扯住了衣服下摆,她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就那么哀求她:“难道他带给你的只有恨吗?你知道到他在下面受折磨,就一点都没觉得痛苦吗?我记得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啊。”   “一点都不痛苦。”蹲下去,用手指抬起她苍白的脸,唐小宛笑道:“相反,我心里感觉到十分痛快。柳悠悠,其实我一直很佩服,当初你看到我和他在你面前接吻,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柳悠悠猛地颤了一下,眼泪就那么停了下来,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后。   意识到了什么,唐小宛迅速回过头去,却因为动作太急而差点扭到了脖子,可她完全顾不上这些,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那道人影,头脑里一片空白,也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   ☆、第97章 相约定百年   冬日的天色看上去总会有些阴沉,正像身后男人的脸。   隔得不算近,唐小宛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究竟听到了多少。可他站在那儿,身后是一片萧瑟的大地。整个人看上去竟也有些萧瑟。   脑子里一片混沌,唐小宛愣愣地蹲在地上,保持着回头的姿势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风明明被墙挡住了,可她却觉得,有一股冷风直朝她心底吹,冰冷的感觉一直深入骨髓。   这种感觉,和她在花轿上将口水弄到顾初淮脸上时的感觉十分相似,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过来掐她的脖子,而是转身离开了。   唐小宛猛地甩开柳悠悠,迅速站起来朝着他那边追过去。可不知是蹲太久了还是被冻的。双腿发麻,她刚跑了两步,就摔了下去。等她迅速爬起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她还是追了出去,可直到跑得气喘吁吁,也没看见顾初淮。甚至没看到半个人影。   懊恼、悔恨……一系列的负面情绪迅速涌上来,她转身又跑回了原地,她发誓,她要杀了柳悠悠,不管是掐死她,踹死她,还是摁着她的头朝墙上撞,只要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事她都能做到。可等她回到那儿的时候,柳悠悠也不见了,地面上只剩一片被泪水浸湿的痕迹。   一个人在那边蹲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回了院子,迎面正撞上要出门的奶娘,唐小宛没有防备。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时却被身后的一双大手扶住。   “顾初淮!”她惊喜地回头,却看到身后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一身黑衣的赵方,他的贴身侍卫。眼里的星光顿时熄灭了,她连句谢谢和道歉都没说,直接朝里面走。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奶娘将她拦住,瞧着她身上的衣服脏了,发簪也乱了,双手还磨破了些,立即叫流光和流画帮她收拾。   唐小宛就像个木偶坐在那儿任由她们摆布。等她们弄好了,准备退出去时,她突然抬头问两人:“是不是我做什么他都知道?”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选择了沉默,可唐小宛却站了起来,面色平静地吩咐她们:“我要喝酒,去告诉他,我酒量不好,他不回来,我就醉死在这里。”   两人都没敢动。   唐小宛抓着手边的一个首饰盒砸在了地上:“拿酒来!”   里面的小物件滚落了一地,她又抓了一个,流光立刻诺诺地道:“奴婢去拿,世子妃等一下。”   说完,又看了流画一眼。示意她出去报信。   流光拿着一壶热酒进来时,还不忘给她收拾一下地面的饰品。唐小宛猛灌了两杯,瞧着白玉的小酒壶,并不太满意,趁她出去之前,又道:“再拿一坛过来。”   等她抱着一个酒坛过来时,白玉壶里的酒已经少了一大半,唐小宛双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抓着杯子,一杯接一杯的喝。   流光的魂也被吓去了大半,劝也不敢劝,立即跑出去催了。   却不知等她走后,唐小宛顿时清醒了,将嘴里含着的一口酒吐在地上,又拧着酒壶,将里面的酒朝地上倒。   她还要等顾初淮回来解释给他听,怎么能允许自己先醉了?   顾初淮回来时,就被屋子的酒味熏得拧眉,立刻冲进去,将倒在桌上的人手里的白玉壶抢了过来,又将人抱了起来,却不妨她突然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   地上还有没干的酒,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伸手去扯她,却被她的一句话震得停了动作。   “你身上好冷,让我给你暖一暖。”说着,还将自己发烫的脸颊朝他裸露出来的脖子上贴。上农低亡。   带着酒气的热气喷在他的脖子上,竟让他也有些醉了,搂着人就这么坐了桌子边上,屋子里太暖,地上的酒被蒸发了起来,让他的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十两银子一杯的玉清酿就是被你这么糟蹋的?”是责备的语气,却没有一点威严。   唐小宛将他搂紧了些,耍赖一般地趴在他怀里,笑道:“银子没了只是肉疼,你不回来我会心疼,肉疼和心疼相比,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喉头哽了一下,他没说话,拿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知道他不会走了,她才下来,在他身边坐好,看着他微红的眼睛,低声道:“说吧,你知道多少,我来给你补充。”   “不说了。”他将她手掌翻开,看着上面被小石子磨破的地方,心里泛着疼。“先上药。”   唐小宛拉住他的手,抓得紧紧的,面色酡红朝他笑了笑:“真的不疼。你不肯说的话,那就听我说吧。”   可真要说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唐小宛梗了一下,一股酒气顺着胸腔冲上来,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嗝~”   顾初淮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板着脸教训她:“让你贪杯。”   唐小宛捂着额头哀怨地看着他,最后道:“还是你问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点头,舒了口气,问道:“姓楚的是绝情郎?”   沉默了一会儿,唐小宛才抬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深邃的凤眸里滑过一丝痛苦,面色却极为平静,他沉声道:“不是人间富贵花,你不缺钱却视财如命,是受过情伤的表现。”   唐小宛吸了一口凉气,酒顿时醒了大半:“还有呢?”   “你连人家之间的情话都知道,说明那人也曾对你说过。”   唐小宛激动得快要站起来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这句话确实是楚华对她说过的,她猜,他和柳悠悠感情那么深刻,一定也说过这话,所以那晚才掰出来的,一来是想试试顾初华,看他是不是楚华,二来是想刺激柳悠悠。却没想到,柳悠悠真的信了。更没想到,世子爷居然从这一点都看出来了。   瞥了她一眼,瞧她那一脸“你猜对了”的表情,顾初淮就觉得胸腔里有什么在不停地翻滚着,拿过酒壶猛灌了一口之后,才将这股不平的气息压了下去。   相约定百年?   想得真美啊!   那他算什么?   她唐小宛要跟人定这种盟约,也只能和他定!   想到这儿,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顾初淮又浇了些冷酒下去,刚松了手,白玉壶便被唐小宛抢过去了,她将东西藏在身后,道:“把这事说开之前,谁也不能醉,你继续说,你还知道什么?”   ☆、第98章 你还会要我吗   炭火太足,酒气又重,在里面呆了一会儿,顾初淮也有些热,便脱了外袍搁在一旁,顺便去打开门和窗散一散屋子里的酒气。   唐小宛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人跑了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   白色合身的中衣将他的身材衬托地一览无余,宽肩瘦腰长腿,当然,还有翘臀。   嗓子有些发干,唐小宛赶紧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识地拿了身后的玉壶,不过里面的酒已经没了。刚要抱着酒坛子喝上一口,就被他按住了。   唐小宛放了手,点点头:“那你继续说,等你说完了我再喝。”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冰冷的酒坛子边缘,外面的冷风了透了进来。吹散了心里的烦闷,冻结了浑身的燥热,顾初淮的声音也染了些寒意,“我知道的也不多,除了那些,再有就是知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惊讶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喉咙里似乎被一块滚烫的烙铁堵住了,难受得她眼睛都凸了。   结果,他还加了一句:“你们来这边的条件,是不是要死过一回?”   这一回,她是觉得自己将那块烙铁给吞下去了,浑身哪都难受,立刻拍掉了他放在酒坛子上的手,抱起来猛地大喝了好几口,许多来不得吞咽的白酒顺着尖尖的下巴流进了衣服里,冰冷里外夹击,才将那种不适的感觉驱走。   砰的一声放下酒坛子之后,她立刻打量起顾初淮来,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扒光。连皮肉都扒掉,好让她看到他身体里面的构造,最好能看到那颗玲珑心以及大脑,她要看看,他到底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对?”   简直太特么对了!可唐小宛根本说不出来,只是用手指着他,一个劲地重复着:“你……你……”   看这样子也知道没错了,顾初淮拿出一块素白的帕子出来,将她下巴、脖子上的酒擦了擦,手刚朝下一点,就被她抓住了。唐小宛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栗了起来,“你、你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上元节第二天就觉得他很可能全都知道了,可听到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全都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被狠狠地震撼了一番。   手下是一片湿润,被酒打湿过的绸缎更加滑腻晶莹,透出里面如玉般的肌肤,他的指尖却在发热,仿佛碰到的不是衣服料子,而是她。喉头微微一热,心里话竟然全部流泻而出。   “你那么笨,丝毫不加以掩饰,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进宫之前我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了。却没想到是这个。玄礼的话连我都不信,你却信了,我便知道,你的秘密被他知道了。后来发现这件事的幕后指使是柳悠悠,就去查了查,却发现你们先前从无交集。要说认识,柳悠悠对你的认识绝不会比我多,她怎么会知道你的秘密?直到那天,在楚清筠的庄子里,你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唐小宛呆呆地接道:“我让你查她是否出过事,要死了又突然活过来了?可是就凭这一句话,你是怎么想到的?你不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吗?”   “的确不可思议。”他点头:“我也是在那时才想起来,你在上花轿之后判若两人,也是因为要死了又活了过来。”   一个人在受了刺激后性情大变,他可以理解,但是连本性和习惯都改了,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两个从无交集的人突然变得十分了解对方,只能说明她们曾经有一段非常熟悉的过往,既然不是在这里,那必定是在另一个时空。上农岁技。   起初他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可当一切只剩下这一个解释,看上去一点都不合理的解释时,他也只能接受。   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说服自己,他确实全都都知道了。唐小宛也开始给他纠正,甚至做补充。   “你只说错了一点,我爱财并不全是因为那个‘不是人间富贵花’的人。我当时很缺钱,很缺很缺。为了省钱还债,每天同时做了好几份工作,还不敢乱花,连吃饭都只用老干饭拌饭吃。”她是笑着说的,可眼圈却红了。“哦,你不知道什么是老干妈,就是一种酱料,又香又辣的那种。”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将人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唐小宛双手圈住他精瘦的腰,用脸抵着他的胸膛,闷声将压在她心底的那个酸涩的故事讲了起来,雪天公园的相识,诗词歌赋中的相知,百年后奈何桥上的相约以及到最后发现所有一切完全是一片骗局时的崩溃。   说完之后,竟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难过,还笑着抬起脸对顾初淮道:“你一直嫌弃我笨,骂我是猪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这么简单的一个骗局,我还输得一败涂地,这不是笨是什么?”   心痛得无以复加,他从没想过唐小宛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故事,看着她憋得通红的眼睛,自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干脆直接吻了上去,叫她不要再想这些了。   “忘了他。”   许是两人都喝了酒,这一次的激吻,两人都格外热情,也格外绵长。   大抵他也是如此,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她的双手一直勾着他的脖子,想到刚刚的吻,又觉得好笑:“你先前是不是听到我说和楚华接吻了,就生气了?如果我不用这种方法逼你回来,你就不会理我了是吗?”   看着她被吮得红肿而又亮晶晶的唇,顾初淮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不会。”   唐小宛伸手在他薄唇上按了按,又咂了咂嘴巴,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却不知这个无心的动作,看得他喉头一紧,眸光也深沉了许多。   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异样,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又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整个脑袋朝下压了压,轻声问道:“知道了我的秘密,也知道我这么笨,你还会要我吗?”   闻言,顾初淮站了起来,抱着她朝床榻走去,用他的行动表明了答案。   ☆、第99章 确定不要关门窗么   床单和被罩全都被换过了,却还是喜庆的颜色,绣花图案也是榴开百子喜鹊闹春的样式。他将人放在床上,却转了身。   唐小宛一急,立刻爬起来从后面将他抱住,也借酒撒了回泼:“不准走!”   无奈地转身。拉开她的手,让她看看手掌上的小伤口,道:“上药。”   “难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上你’,才更应景,更符合你的性格吗?”   顾初淮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她的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即黑了脸:“你欠收拾。”   “嗯。”唐小宛朝他抛了个媚眼,将人朝上面拉:“那你还磨叽什么?”   血气在胸腔里翻涌,顾初淮也忍不住了,抬手打下了帷帐,盖住了里面的融融春色。上何反亡。   唐小宛在两人坦诚相见之前。又制止了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确定不后悔?”   答案是肯定的,顾初淮不知道她突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便也多问了一句:“你呢?”   “其实……我想睡你很久了。”   顾初淮:“……”待会儿他会让她知道,到底是谁睡谁!   可是后面却并不顺利,唐小宛涨红了脸。纤腰快被掐断了,那人却还不得章法,她被弄得生疼,扭身想躲,却被他摁在那儿动弹不得。   “别动。”声音黯哑,仿佛是磨砂时发出的声音。   又一次没对,唐小宛差点要崩溃了,咬着牙问他:“你是不是第一次?”   他抬起猩红的双眼,又低下头,锲而不舍。   她痛得抚额,脱口问道:“和男人也没有过?”   “胡说什么。”   “不可能啊,”唐小宛追问道:“那小树林里的男人是谁……啊……好痛……”剧痛让她瞬间绷直了身子,差点坐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现在可不是想别的男人的时候。”额上的汗大滴大滴朝下落。再也忍不住这种极致美好的感觉,没有任何章法,只靠着身体的本能支配着欲念,大刀阔斧地动作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小宛叫得毫不遮掩,却忘了门窗并未关上。不多时,里面的动静将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吸引了出来,站在门口的流光、流画两人的脸比抹了胭脂还红艳,低着头也能看见那粉色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下面,却只能装什么都没听见。   “会不会又打起来了?”小香和小玉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两位姐姐,你们进去劝劝世子吧。世子妃身子弱,禁不得打。”   两人虽然是顾初淮的大丫鬟,遇事能够独当一面,却唯独对这种事不知所措。听到这样的话,更是不知该怎么解释,直到奶娘和几个婆子过来了,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奶娘是过来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压低了声音吩咐她们:“都给我回去,谁也不许吵。”   “可是,奴婢们听说世子妃先前惹恼了世子,万一再发生上次的事……”   奶娘板着脸轻喝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操什么心?快回去。不会有事的。”   似乎有一些明白了,小香、小玉落荒而逃。   奶娘如法炮制,将一院子的人都赶回去了之后,满脸通红的流光过来请教她:“这……要不要将门窗关了?”   “不用了,反正也没人看得见。”奶娘看了眼天色,又吩咐道:“晚膳不要送了,吩咐厨房备着,里面什么时候发了话,就什么时候送。另外,再让备些热水、干净的帕子和香胰子。你去让赵方守在外面,谁都不准放进来,王爷和王妃也不准,听明白了吗?”   流光连连点头,立刻跑出去了。   ……   唐小宛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浑身跟散过架似的难受,睁了眼,连根手指头都不想抬,就那么哀怨地看着睡在一边的顾初淮。   他似乎是听到动静了,立刻睁了眼睛,伸手抚上她的脸,眼里露出一抹怜惜来:“还疼吗?”   稍稍动了动,痛楚中似乎带着一丝冰凉,她有些惊讶,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比当初服过颤声娇的陈嬷嬷还要难听,喉咙都快要裂成两半了,所有的话只好化成一个:“嗯。”   他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柔声道:“那就睡一会儿,上过药了,晚上会好许多。”   “水……”   他立刻去到了杯水过来,扶着她起来,喂到了她嘴边。   屋子里的水是没多久才换上的,热度刚好,唐小宛一口喝见了底,看着他,还要。   连喝三杯,才觉得好了些。   顾初淮瞧她精神比先前好上许多,又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唐小宛连连点头,昨夜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又连着好几顿没吃东西,肚子确实饿了。   不过他只端来了一碗寡淡的小米粥,等她吃下之后,又端过来一碗药让她喝下。   “事后药?”大概是以前电视看多了,唐小宛脱口出去。   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给你调身子的。”   两人体力完全不对等,加之又是第一次,他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顾着自己,蛮横了些,却将她伤得不轻。   唐小宛哀嚎一声倒了下去,扯了被子将头蒙住,闷声抱怨道:“别跟我说,这药是楚清筠开的。”   “受伤了自然要请大夫。”再者,这些都不是她的错。拍了拍裹在被子里装死的人:“快起来喝药。”   “我不要。”唐小宛道:“想也知道要被他嘲笑死了,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他将药搁在一旁,掀开被子一角将人提了出来,安慰道:“没事,我待会儿就找人割了他舌头。”   想一想,那条舌头确实讨人厌,他一早就被连笑带骂地教训了一顿。   连哄带骗终于让她喝了药,顾初淮松了口气,帮她掖了被角,轻声叮嘱:“你再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我要你陪我说话。”   “好。”他起身将门关了,脱了鞋袜,和衣躺下,将人搂在怀里。“你想说些什么?”   “什么都能说?”   “嗯。”顾初淮点了点头,听见她嗓音还哑着,便道:“你问,我来说。”   唐小宛自然高兴,正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他呢,双手扯着他的衣襟,兴奋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真的是第一次?”   ☆、第100章 卧槽,口味真重 加更~   这个问题也问得太直接了些,额上顿时挂了三条黑线,但瞧见她那双放着异彩的眸子,顾初淮还是“嗯”了一声。   唐小宛还是不大敢信,继续问他:“大丫鬟不都是通房吗?流光和流画你都没碰过?”   “你来之前,她们只在外面伺候。”   唐小宛:“……”   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一阵窃喜,这样的男人,放在现代也是个宝,跟别提三妻四妾制度的古代了,要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恐怕孩子都会走路了。   可是,两个丫鬟的姿色也不错啊,却被他放到外面伺候,简直有些暴殄天物,要说他不是断袖,谁信呢?   可他居然不承认!   “那晚小树林里的男人是谁?”唐小宛紧接着又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也就是先前被他的动作打断的那个。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难受。他尺寸不小,当时也不知道缓一缓,就那么冲进去了,又那么横蛮,后来也不知他要了几次,她只感觉半夜里醒来的都是后。都觉得整个世界还在晃。   他贪欢过度的后果,却害得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简直有些不公平。   既羞且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自己的眼神有多娇媚,尤其是对一个刚开荤的男人的来说。   喉咙阵阵发紧,怀中又是她温软的身子,一想到昨晚,她哑着嗓子,眯着眼睛叫的模样,浑身顿时紧绷了起来,身体的某处都在叫嚣。要不是楚清筠嘱咐过不可以,真想再来一次。   唐小宛见他许久没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却不料正好对上他那双充满欲念的眸子,当即吓了一跳。   他低头含住了她小巧且粉嫩晶莹的耳垂,片刻之后又松开,声音却有些不自然:“放心,我不碰你。”   他以前并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却不知怎的,在尝过一次这事之后,竟然在她的一个眼神下都能失控。顾初淮将她放在旁边,自己又朝外面挪了些,尽量减少两人的肢体接触。   唐小宛也臊得不行,昨天大概是喝了些酒的缘故。叫起来一点都没控制,估计全部院子里的人听到了,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浑身难受,恐怕在她们前面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气氛正尴尬着,她急于想找些别的话题,便又想到了刚刚的那个,于是再问了一遍。   压制住不该有的想法,黑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极浅的惊讶,顾初淮看着她道:“你怎么会有唐小宛的记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有了呗。”意识到他想转移话题,她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襟,“快说。”   “你困不困?”   “不困,也不饿不渴。”唐小宛道:“别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赶紧说。”   顾初淮摸了摸她的喉咙,朝下按了两下,道:“别激动,小心嗓子疼。”   顿时换上了一脸苦巴巴的表情,唐小宛皱着小脸道:“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可你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看来你只是想骗我上床,然后抛弃我,对不对?”   “又瞎说。”顾初淮按住她乱动的身子,语气中颇有些得意:“明明是我自己猜到的。”   “所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那个‘奸夫’是谁了对吗?”唐小宛长叹了一声:“我的命真苦啊,原本以为这一世会少受些罪的,却不料还看见了不该看的。差点被人杀了不说,还被人抹去了记忆,最后,却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顾初淮一手扶额,觉得再不将真相告诉她,都指不定被她想出啥样,便大方坦白了:“是六皇子。”   唐小宛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卧槽,口味真重,还是禁忌恋。”   顾初淮:“……”   唐小宛眯了眯眼睛,瞧着他那一副比吃了苍蝇还难看的样子,心里道,难怪被唐小宛撞破之后,他急着想杀人灭口。这要是传了出去,确是丑闻一桩!   “别乱想,是楚清筠那个庸医没控制好。”该让她忘的,没忘全。上何记亡。   唐小宛摇头表示不信:“才没有呢,那你说,你俩跑到小树林去做什么?当时我……唐小宛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抱在一起了。”照两人当时那个古怪的姿势,不会是在做昨晚他对她做过的事吧?   想到这儿,就觉得浑身膈应得难受,看着顾初淮的眼神也明显不对了。   顾初淮捏了捏拳头,楚清筠不仅庸,还无能!他过会儿就去砸了他的招牌!瞧见唐小宛那幅难受的模样,他立刻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他当时被毒蛇咬了。”   “你是在帮他吸毒?切,这么烂的理由,你以为我信?”   顾初淮:“……”这就是事实好么?   “哎,其实我也不是个不开明的人。”唐小宛叹了口气,瞧见他沉得可以滴水的俊脸,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被他弄得下不了床的郁闷也一扫而光了,但还是想逗逗他,便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继续道:“在我们那边,男人喜欢男人也没什么。你放心吧,你俩要想再续前缘,我一定不拦着。”   他眯了眯黑得发亮的凤眸,沉着声音道:“唐小宛,我不介意用行动告诉你,我喜欢的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着,大手钻进了被窝,作势要给她一些教训。   “别,不要了,求你了!”唐小宛连连娇呼闪躲,在柔软的被子里扭得像条蛇。“我知道你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我错了,饶了我吧。”   顾初淮怔了怔,竟又想到了昨晚。她哭着求他的时候,喊得就是这几个字,明显感觉身体的异样,忙移过头去,不敢再看她。担心她又伤到,赶紧将她按住,不让她乱动,“好了,不闹了。”   她再闹,他也忍不住想闹了。   大概是感觉他手心在发烫,唐小宛也老实了一回,立刻缩到被子里去了,只留脑袋露在外面,轻声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信。你不知道,听你说这些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开心?”   唐小宛认真地点头:“对啊,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呢?当然,咱俩从小接受的教育观念不同,我不会强迫你一直这么下去。如果你以后有别的心思了,大可以告诉我。我可能会很伤心,但我不会跟你吵,也不跟你闹,只要你答应让我离开,我就很感激你了。”   ☆、第101章 打是情骂是爱   离开?   顾初淮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你还接受过教育?”   这话说的,气得唐小宛不顾浑身的酸软,抬手在他肩上捶了好几下。一个眼刀扔过去,那叫一个千娇百媚荡气回肠。“我大方就不和某个没见识的人计较了,我们那边讲求男女平等。女孩子也是能上学的,姑娘我好歹也念了十几年的书了。”   “哦,念了十几年原来就这个水平。”   唐小宛:“……”   要不是嗓子吼不出来,她定要好好和他理论一番的。   她这个水平怎么了?他要生在那边,指不定连她这个水平都没有呢。   干脆不理他了,独自生着闷气钻进被窝里去,又扯了被子将头闷住。身上的酸痛还是拜他所赐,他在这个时候还瞧不起她,想到这儿不觉心酸,在里面抽嗒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听到声音时立刻掀开了被子去瞧,果不其然,又上当了。   不过这回唐小宛没在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虽然没流眼泪,却是默默地将脸转到另一边去了。“难怪你从来不说那三个字,原本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根本没有一点爱我的。只不过比旁人多了些手段,先前将我哄着,等得到手就不珍惜了。尽拿话来嘲讽我。”   顾初淮无奈,“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逗一逗你。”   “有你这么逗人的吗?句句话插我心窝子!”   这话简直冤枉,这两句话哪有那么大的成效?以前不也一样这么开玩笑,她不也没在意么?   只可惜他不懂,以前不计较,是没办法计较。但当唐小宛得知他喜欢自己,自然会蹬鼻子上脸,想让他对自己更好一点。   世子爷只知道她这是典型的无理取闹,不过他却偏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晾着她不管。“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跟了我之后,好歹也算半个那边的人了。既然是那边的人,就该学着点那边的规矩。我们最讲究男女平等了。”眼珠子转了转,唐小宛夸张其词:“在我们那边。男人就要哄着女人的,时不时地送些小礼物当做惊喜啊,还有要经常说些甜言蜜语讨好着。哪像你一样,动辄咬我、打我或是骂我。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在那边是犯法的,叫家暴,会被判刑的。”   他十分无奈:“如果真要让我选择,还不如被判刑。”   唐小宛幽幽地瞪着他,道:“也是啊,世子爷杀个人也只是在天牢里溜达一圈,还破坏了天牢的一堵墙逃了狱,结果却丁点事儿都没有。对您这种人来说,被判个刑确实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顾初淮捏着她的下巴,唇角勾了勾:“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爪子拿开!”唐小宛拍掉他的手,道:“你问我干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做不比说更有意义么?”   “可女孩子都喜欢听啊。”   顾初淮突然深情地摸上了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唐小宛瞧他薄唇微张,心里正窃喜着,但又觉得要矜持些,不能听到个什么就欣喜若狂,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于是正襟危坐,敛了笑意,还佯装一副不屑的样子,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哪知,她这回错得实在离谱。   世子爷不仅没顺着台阶说一句话好听的话。反倒是说:“你已嫁作人妇,不是小女孩了。”   唐小宛觉得自己没暴走已是万分难得了,只气得又在他肩上捶了好几下,“你真是个榆木疙瘩!”   顾初淮将她的手捉住,卷在了手心里,问道:“你这样也会被判刑么?”   “那可不一样。”唐小宛吸了口凉气,深深鄙视了他一番:“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叫做‘打是情骂是爱’,还有个词叫‘打情骂俏’,我打你是因为喜欢你啊。亏你读了这么多书,居然连这个都不懂。”   “男人打女人是家暴,还会被判刑,女人打男人就是打情骂俏,这叫男女平等?”   唐小宛也被噎了一下,随即狡辩道:“怎么不平等了?这是考虑男女力量悬殊,专门保护女性的。你想啊,我打你几下对你来说还不是挠痒,你要打我一巴掌,还不得扇死我啊。”   “有道理。”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唐小宛在心里窃喜,看来将这个木头调教成二十四孝男友指日可待啊。   然而,这人不假思索了一会儿之后,道:“既然平等,那为何不执行‘男人只能骂女人,女人只能打男人’呢?”正好与打情骂俏贴合。   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一口老血,唐小宛觉得还是不理他为好,免得自己待会儿血槽空了。闷声道:“我困了。”   顾初淮帮她掖了被子,毫不留恋地走开了。此举更是将唐小宛气得不轻,差点没将塞在嘴巴里的被子咬出一口棉花来。   然而,就在她极度郁闷时,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了杯热茶。“先润了嗓子再睡。”   原本是想着让她少说些话的,最后却忘了初衷,让她说了这么多。如果就这么睡了,估计一会儿得嗓子疼。顾初淮伸手去扶她起来喝茶,唐小宛不依。“让你说句好听的你都不肯,我嗓子疼了关你什么事。”   “听话,别闹。”   唐小宛就不肯依他。   顾初淮无奈,只能冷着脸叫了声:“唐小宛!”上页贞血。   可是这么叫了又能如何,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将人拖起来捏着下巴强灌下去。   叹了口气:“你想我怎么做?”   唐小宛可算是回头瞄了他一眼:“我说你就肯听吗?”   “尽量。”   乐滋滋地从床上爬起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顾初淮将被子捞过来给她盖上,顺势坐在了床边。   唐小宛想了想,道:“那就从称呼开始改起吧。每次你一连名带姓地叫我名字,我就觉得浑身发紧。”   是挺紧的,差点紧得他丢盔弃甲了。想到昨晚的情形,喉咙又有些干。心想果然是话说多了,顾初淮也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   瞧见他不自然的神色,唐小宛自然也明白过来了,当即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流氓”。你们说说,哪有人在做那事时也连名带姓喊人的,昨晚世子爷掐着她的腰,喘着粗气低吼了一声“唐小宛”,差点没将她的魂儿给吓没了。不过当时世子爷也没好过,估计是疼的,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双目猩红啊。   咳咳,想得太远了些,唐小宛立刻将心神收回来,在心里暗道:这个必须得改!   ☆、第102章 你为什么会叫狗带   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这气氛自然有些尴尬。不该有的想法原本该被那一杯水冲走了,却在看到唐小宛微红的脸颊时又蹭蹭上来了。   察觉到顾初淮的眼眸发暗,禁不起折腾的唐小宛立即打断他,道:“我不管,你必须得改。”   “怎么改?”   “哎呀。你自己想个别的称呼嘛,不要连名带姓地叫就行了。”   顾初淮琢磨了半天,开口道:“世子妃?”   唐小宛:“……就不能带些感情么?”   他沉默,他从来都是这么喊人的,连和他从小一起打到大的楚清筠都是直呼其名,唯独有些不同的便是堂哥顾景宸,但他也只是喊他“殿下”,带些感情的叫法,他还真不会。   瞧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唐小宛也不勉强他了,眼睛一闭,直接给他出了个选择题。“那你自己选一个吧,亲爱的、宝贝、宝宝、宛宛,你喜欢哪个?”   顾初淮继续沉默。   睁眼一瞧,居然一个都没被他看上,唐小宛恨恨地道:“这些都不要选的话,那你选择狗带吧。”   他掀了眼皮看着她。“你为什么会叫狗带?”   唐小宛:“……”跟他说话,她倒宁愿去死。   最终的结果是两人各退一步,顾初淮将她的“唐”字去掉,只叫“小宛”。   唐小宛哀怨地想,小宛就小宛吧,总比唐小宛要亲切得多。   和世子爷的这番对话将她的力气耗了大半,她的妻奴养成计划也只能慢慢来了。   她要睡觉前,世子爷格外体贴,喂了好几口水之后,便将人抱着,让她倚着自己,不准说话,由他来说。   “……母妃还在世时。父王有几个妾室,虽不如母妃得宠,但每次父王去她们的院子,她总会不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不会明摆着告诉父王,只自己生闷气,有好几次被我瞧见了。我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怨恨父王的,我不明白,母妃什么都好,他为什么还会喜欢别的女人。后来,母妃病重。父王才每天都去陪着她。那段日子,大概是母妃最开心的时候,可她最后还是走了。”   他声音低低的,闷闷的,眉头也是皱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世子爷,反倒像个受伤的孩子。唐小宛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将他抱紧了些。上页叼巴。   他大概也不愿让人看到他这样的一面,只道:“或许看多了母妃愁肠百结的样子,我当时想,若是成了亲,定不会让自己的妻子也如母妃般落寞。”   唐小宛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便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她在他身边,而且离他很近。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顾初淮也不再说话,唐小宛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你娶我之后,万一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也不要娶别人了,就一辈子守着我?”   他清咳了一声,“我当时觉得,你那么笨,应该活不了多久的。”   唐小宛:“……”   咬着牙,唐小宛问道:“那我当时被宁王妃杀了,你还会不会再娶?”   “终身不娶。”   他要续弦的话,就不会娶个只见过一次的了。再者,他不愿和他父王一样。   唐小宛眼眶有些发红,她道:“你这么说真叫我开心,可我觉得我要是真死了,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心里也会难受。”   顾初淮拍了拍她的肩:“我们都还活着。”而且相爱,所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也没接着说下去,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如果她死了,是该让他另娶还是孤独终老。   这一觉终是没睡成,唐小宛觉得也好,睡了大半天都快要睡迷糊了。好在他也没什么事,两人便窝在被窝里说了好些时候的话,胡天海地的乱侃,大多时候还是顾初淮说。   这大概是他说了最多话的一天,但也没什么,只是没怎么说话的唐小宛第二天起来时,喉咙里仿佛堵了块什么似的,怎么也咽不下去,难受的很。   顾初淮便让人将楚清筠请过来了。   难得的是,他这一回过来,竟没拿话打趣他们,只好好地看病。   不过,把完了脉之后,还是忍不住向顾初淮抱怨了一番:“这种只需一碗半夏厚朴汤的小病,你能不能换个人来瞧?知道你心疼世子妃,咱俩好歹也十几年兄弟了,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我到现在还是孓然一身,好不容易约个会,就这么被你搅了。”   顾初淮耸肩:“我只信得过你的医术。”   楚清筠摇头叹气:“成过亲的人果然不一般,嘴巴开始抹蜜了?”   他也说话,楚清筠将药方留下,又嘱咐些注意事项,便准备告辞:“那我先回了,晚媚还在外面等我。”   唐小宛沉默了下,随后叫住他:“你当真十分喜欢唐晚媚吗?”   楚清筠将药箱放下,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指着顾初淮道:“当初他听到你为了玄礼的几句话要自尽时,恨不得将玄礼千刀万剐,后来不到几个时辰,还是冲进皇宫去将人杀了。我对她,就如他对你。如果有人要伤害她,我亦会如此,什么也不顾。”   唐小宛笑了下,道:“外面天太冷,你以后来王府,也别让她在外面等着了,叫她也一同进来吧。她毕竟是我姐,又是你如此看重的人,我们不会亏待她的。”   上一次梅园的事情虽然没有结果,但已经不重要了。   楚清筠对她和顾初淮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既然无法报答,就拿来和唐晚媚的恩怨相抵了吧,也免得让他在中间难做。   好在,除了小树林那次,唐晚媚也没对她做过让她必须报复她的事。   楚清筠愣了下,随后看了顾初淮一眼,见他没发话,便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他走之后,顾初淮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你真善良。”   头一次听到这种赞扬的话,唐小宛差点没从床榻上滚下去。狐疑地看着他的薄唇,凑近了些,笑道:“我来尝尝是不是真的抹蜜了。”   ☆、第103章 帮我生一个孩子   两人互相坦明心意之后,又有了夫妻之实,在一起的时候自然不比从前,只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日子过得倒也快,一眨呀便过去了好几天。   唐小宛自己过得舒坦时,也没忘了关注柳悠悠的动态。   楚清筠到底没在柳悠悠的药里做手脚。她并没有疯,不过却也比真疯好不到哪去。   宁王府不是一般的地方,不会容忍一个疯媳妇。就算顾初华能忍,宁王能忍,宁王妃绝不能忍。   当然,顾初淮也不能忍。在知道她和唐小宛的纠葛之后,他便起了杀念,不过那时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便耽搁了好几天。等他缓过来时,顾初华便已经将人看得死紧了,决不让柳悠悠有出门的机会。   唐小宛也不想让他对付柳悠悠,因为。他一动手,柳悠悠必然没有活路,而她的本意并不是杀了她,只是不想让她好过而已。谁知道柳悠悠会不会走运,被杀了之后又遇上第二次穿越呢?上页乐巴。   好不容易找到能够报复的机会,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便静等着上一次挑拨的结果。   果然,正月底时,距离他们大婚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唐小宛和柳悠悠的肚子都没传来任何消息,宁王妃便向宁王提议,要为两个儿子纳妾。   顾初淮只是捎带的,宁王妃觉得,如果她不带上他,宁王肯定认为她是为了世子之位才有这种想法,肯定不会同意。   宁王私心里还是偏向先王妃生下的大儿子,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拧了拧眉,他是有为顾初淮纳妾的准备,但是如果同时给顾初华纳妾。会不会让他赶在了前面,生下了宁王府的长孙?   将宁王的偏心看在眼里,宁王妃不甘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悠悠这孩子命苦了些,原本看上去是个乖巧伶俐的,哪知现在她却病成了这个样子。先不说她能否顺利为华儿生个儿子,就算生下来了,也不知孩子是否会健康。王爷,难道华儿的儿子,就不是您的孙子了吗?您愿意看着自己的孙子天生有疾?她病后,华儿不放心让丫鬟们照顾。一直亲自照料着她,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可他身边却没个人帮衬着,才几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臣妾看了都觉得心疼。再不济,也该找个人帮华儿分忧照顾悠悠吧。”   宁王妃最想的自然是将柳悠悠贬成妾或是休了,但现在,并不是提这个的时机。   宁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华儿同意吗?”   “王爷放心,华儿脾气谦和,会同意的。”宁王妃笑得优雅,说得含蓄:“就是淮儿的脾气有些倔,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想到这个儿子,宁王也觉得头疼。但华儿要纳妾,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不能落后于弟弟。   宁王妃提议,干脆像两人一同成亲一样,纳妾的事也定在同一天算了。   宁王点头:“暂时就这么定了吧,我得找淮儿谈一谈。”   上一次说到柳丝丝的事,父子二人还因此差点吵了起来,宁王自知做不了他的主,自然要先找人来商量一下。   结果,人来了之后,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顾初淮便抬脚走了,只扔下一句话在那儿:“要纳你自己纳。”   一句话,差点没将宁王气得背过气去。   唐小宛正在屋子里翻看顾初淮抄的话本,因她不喜欢这里的阅读习惯,平时又会觉得无聊,便逼着世子爷将好好的话本儿拿来横着抄了一遍。   不得不说,世子爷写的字就是好看,力透纸背,苍劲有力,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规范,比刊印上去的还要好看。都说字如其人,唐小宛觉得一点都没错,这字体看上去就是那么正派,像极了某人。   她抱着话本看了好久,光是琢磨字去了,内容倒是没记住多少。没多久就听见人回来了的声音,连头都没抬,问道:“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父王找你不是有要紧的事吗?”   “嗯。”想了想,顾初淮还是决定告诉她:“父王刚找我说纳妾的事,被我拒了。他要找你说这些,你别理他。”   唐小宛囧了一囧,放下手里的书告诉他:“咳咳,其实父王老早就跟我说过这事儿了。”   “什么时候?”   “就巫蛊第二天,你一走他就说了。”见他眉目间有些戾气,唐小宛赶紧道:“父王也是为了你好,他担心顾初华真的在你之前生下了长孙,才想这么做的。”   顾初淮眯起眸子看着她,“你当时答应了?”   “咳咳,我那时候还不是为了表示自己大方嘛,再者那时候我也没有拒绝的立场啊。”见他有不悦的样子,唐小宛赶紧嘟着嘴补充:“现在当然不一样了,就算你答应了,我都不见得会答应。”   现在既然明白他的心意了,自然不会答应,她本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何必要委屈他们自己?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一父王真要逼你纳妾,你总不能做得太过分吧?”   “我自有办法。”顾初淮瞧着她樱红的唇,不禁有些蠢蠢欲动,随后朝着她手里的话本看过去。   唐小宛赶紧让出一点位置,指着还没抄完的地方问他:“你现在是要抄写还是同我一起看?”   他将话本从她手里抽回来,唐小宛自然以为是要抄些了,忙去套鞋袜下榻,“我去帮你研磨……”   哪知,人还没落地,便被他拦腰抱住。   话本早被他扔在了一边,他道:“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被他扔到床上的时候,唐小宛终于明白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了,不禁感到欲哭无泪。大概是是受了她在牢里的刺激,这位爷做事之前从不管白天黑夜,就好似白日宣淫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她有一丁点反抗的意识,那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便从他嘴里冒出来了。   至此,唐小宛总算明白,自作孽不可活的真谛。   不过,这一次,世子爷压上去之前,却是说道:“你帮我生一个,他就没办法了。”   ☆、第104章 圣旨到   世子爷对生孩子这事乐此不疲,有了这个借口,自然仍和以前一样,不顾白天黑夜,拉着唐小宛一起造人。为此,竟然连平时最喜欢去的书房也去的少了。   即便去了。也是片刻之后才回。这一天,手里还拿了一本尘封已久却没被翻过的新书。   唐小宛以为是新的话本,接过来之后也没看封面,随手翻开了一页,抬头问他:“这也是要拿来抄写的吗?里面讲的是什么故事?”   他在她旁边坐下,手搂着她的纤腰,修长的手指指着上面的画面,问道:“你喜欢这个姿势?”   这和姿势有什么关系?唐小宛顺着他火热的目光朝那页瞧去,顿时羞得面红耳赤,手里的书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你……你也太……”   世子爷做事一向惊世骇俗,她没想到,在这事上也是。不仅经常大白天的来,居然还找了本指导的书来。   唐小宛红着脸朝后退,却被他按住了身子。   他恬不知耻地拉着她用刚刚的姿势试了一遍,随后将书放在了床前。   以后要用哪个姿势,就随便翻一页书就好。   唐小宛本来气得要将书扔掉,却被他拉住了手。世子爷觉得。书写出来就是给人看的,哪怕写不得再差也有能够学习的东西,更何况,这本书上有那么多可学的,他自然将其奉若瑰宝,不肯让她扔了。   也是从书上他才知道,地点并不一定要在床上,这样一想,竟开始觉得那日在天牢里就不该顾及太多,白白失了一次体验的机会。   唐小宛开始后悔不该招惹了一头狼,经常叫苦不迭,甚至恨不得自己能晕过去,可除了第一次之外。竟没有一次如愿。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天牢出来之后,世子就格外关照过楚清筠,要调理好她的身体,自然,每日服用的药物中有一定的强身健体的作用,再加上世子爷最近一直拉着她锻炼,唐小宛的承受能力早已不比从前。   最为关键的是,随着世子爷的功夫越来越深,她竟然可耻地从中领会到了快乐,渐渐的也并不排斥。半推半就便接受了。   宁王也没提过纳妾之事,两人自然乐得自在,不过二月初一那天一大早,宁王刚上完早朝回来,便立即派人叫顾初淮去书房。   昨夜操劳过度,宁王的人过来时两人都还没起,顾初淮本不想过去,但唐小宛却没依:“万一父王见你不去,亲自过来了怎么办?快去吧,我还想再眯一会儿。”   他只能去了。   宁王见他来了,便将今早朝上的情况告诉他:“皇兄有意要磨练你,说是准备让你去江北巫山那边剿灭匪寇,你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最近几日便要出发了。”   顾初淮十分不悦:“江北那边的匪寇。当地官兵不去剿灭,却要派我去?”   “官兵去过几次,但巫山易守难攻,一直没能攻下来。最近这批匪寇更是猖獗,竟然抢了赈灾的物资。皇帝大怒,今早提起此事时,朝中无人敢应,柳丞相认为你去最合适。”   用柳丞相的话来说就是:“宁王世子英勇出众,若是生于乱世,必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此番巫山贼寇作乱,非他不能平息。”   恰巧皇帝也这么认为,便将这个重任交给了顾初淮。   宁王当时还为自己的儿子推脱了一下,说他年纪小,哪知皇帝却说:“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战场杀敌了。淮儿也不小,该出去磨练一番,若是得胜归来,朕自当重赏。”   宁王并不想要重赏,重赏之下必有重罚,也就是淮儿此去,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何况还有柳文涛推荐,宁王越发觉得,这一次的出行,很可能凶险重重。   “口谕大概过几天便会正式传下来,你好好筹划一下,路上注意安全。”他拍了拍他的肩。   他自然知道宁王最后一句话的深意,前段时间刚得罪了柳文涛,那只老狐狸,恐怕巴不得他出京之后便回不来了。当然,他得罪过的人还不止他一个,看来此次出行,确实不太安全。   但他并未过多担忧自己,反倒为唐小宛担心,他一走,肯定有人会趁机向她下手,也不知这个傻女人能不能应付过去。   回去时,唐小宛还在睡,他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我有事要跟你说。”   唐小宛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青丝散开,铺陈在床上,衣服松松垮垮地,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突兀的锁骨处还明显映着几朵红梅。从他的角度还看下去,还能看到一条小沟,她整个人微缩着身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怎么了?”   他喉咙发紧,伸手帮她提上被子,盖住春色,却不想手指触到一片滑腻,当即眸色变深,身上发热。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是冷的,激得唐小宛无意识地朝被子里面缩了缩,还嘟着嘴道:“冷~”   “没事。”世子爷当机立断,脱了衣服上了床,早将宁王的话抛诸脑后了。   却不想,没过多久,宫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圣旨。上名上弟。   流光瞧房间的门关着的时候,当即红了脸,但也不敢耽误了世子接圣旨,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   声音乍然响起来的时候,唐小宛吓得猛地一缩,差点没让某人断子绝孙了。   脸色自然黑得可怕,顾初淮停了动作,却并没有罢手,抚了抚唐小宛光裸的后背,哑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流光赶紧道:“宫里的陆公公亲自过来传旨,请世子前去大厅接旨。”说完,也没听里面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一溜烟跑到院子外面了。   陆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在皇帝还未登基之前就跟着他了,他前来传旨,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唐小宛边扭身朝后退,边推搡他的肩:“你快去吧……嗯啊……”   然而,还没彻底逃脱,就被捞了回来,在他一个重力之下,差点到达了极致,唐小宛冷不防叫出了声,忙攀上了他的肩狠狠地咬了一口。   还没咬成什么样,便在剧烈的冲击中松了口。大概是受过刺激,世子爷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半盏茶的功夫后,便偃息旗鼓了。   ☆、第105章 即将小别   早已知道圣旨的内容,顾初淮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整理好自己,并对有些匆忙的唐小宛道:“不急。”   唐小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下床的时候双腿还有些发软,差点没直接从床上掉下来。世子爷将她扶好,却是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如玉的脸庞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陆公公在大厅等了许久,还不见人过来,心里有些气闷,即使有宁王、宁王妃陪着,也能看见他脸上透出来的不耐,他喝了好几杯茶水,一壶茶都见了底,却还没人过来时,便不禁有些怒了。   “再派人过去催催,看世子到底在忙些什么。”宁王赶在他说话之前。沉声道。   宁王妃巧笑嫣然:“让陆公公久等,想必世子此刻有要事脱不开身,要是……”上名爪才。   话还未说完,便被去而复返的仆人打断:“世子来了。”   宁王妃自然没继续说话,目光淡淡地看看前方,眼里甚至有一丝妒恨。   顾初淮的这个臭脾气。怎么能担得起宁王世子的大任?还是她的华儿好,乖巧听话,善解人意。她在心里盼着,顾初淮能多忤逆皇帝几次,让皇帝废了他才好。   除了柳悠悠,宁王府的人都已经到齐了,陆公公也没多少什么,敛了那份不悦,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王世子顾初淮文韬武略,胆识过人。恰逢江北巫山匪寇作乱犯上,劫夺赈灾物资,致使名不聊生。特遣宁王世子领精兵五千。明早出发,前往江北剿杀匪寇,夺回物资。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公公照例关照,道:“奴才恭祝世子此去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多谢陆公公。”宁王将人拉到一旁,又打赏了不少,陆公公推辞了几下,便却之不恭了。   宁王妃得知顾初淮明天就要离京前往巫山,自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一时有些忘形。等发现宁王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这才收敛了些,仍是笑道:“王爷,这是好事啊,朝中有那么多武将,皇兄却属意淮儿,这不正是重用他的表现吗?可见淮儿日后前途无量。”   “妇人之见。”宁王面露不悦,但没想到更多,只是拍了拍顾初淮的肩:“没想到时间定得如此快,你回去准备吧。”   宁王从大厅离去后便去了书房,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江北,让当地的官员照拂着一些。   直到快被拉出了王府,唐小宛都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刀削斧刻般的五官,眨了眨眼睛:“你要走了?”   “嗯。”瞧着她傻傻的样子。心里莫名一软,顾初淮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刚踏出府门,正巧遇上了赶过来的楚清筠。   王府门口并不适合谈话,三人立即上了马车。   “你们要出去?”   顾初淮抿唇,随后道:“去找顾景宸。”   唐小宛瞬间懂得了他的用意,抱着他的手臂摇头:“不要去。”   这些天和他腻在一块,唐小宛多少也知道了些朝中的关系。皇帝膝下有九个皇子,但却至今未立太子。九皇子是皇后所出,但年纪最小,且并无过人之处,皇帝迟迟不肯提立储君的事,其他皇子自然蠢蠢欲动。   顾初淮支持六皇子,明显是想参与夺嫡之争。   唐小宛能够猜得到,他和顾景宸的关系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然,两人也不会三更半夜去小树林谈话了。如果他现在过去,就等于将他们的合作关系公之于众,届时,他便相当于直接卷入了夺嫡之争之中。   在明处自然不如在暗处行动得好,唐小宛明白这个道理,肯定不会愿意让他因为自己而将他置于险地。更何况,他此时又被派遣出京,六皇子的竞争对手那么多,知道顾初淮是六皇子那边的,肯定会对他下手,他此行便更加危险了。   楚清筠也同意唐小宛的话,郑重地点头:“世子妃说得没错,我正担心你会这么做,才赶过来阻止你。”   顾初淮对唐小宛道:“皇后上次没能得手,又被我们算计了,肯定会加倍报复在你身上。在宫里,唯一能帮你的人只有他。”   唐小宛笑道:“你能想到这一点,他自然也能想得到。他既然需要你帮他做事,自然不会让人伤害到我,更何况,我们还得叫他一声堂哥。即使我们现在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照顾着我的。”   “是啊,你不要关心则乱,景宸知道该怎么做。”   他摸了摸唐小宛的头发,终是点头:“流光和流画知道六皇子的府邸在哪,你若有事,一定要让她们去报信。在王府里有解决不了的,便可找楚清筠。”   “好,我知道了。”   他又道:“赵方也留给你,你若有事……”   楚清筠拧着眉摇头:“不行,赵方是你的贴身侍卫,你必须带着。且不说江北匪寇有多难灭,光是在京城的敌人,就不得不防。皇后、柳文涛、宁王妃等人,如果他们的人都同时出手,你将是四面受敌。”   顾初淮瞪了他一眼,可楚清筠并没有任何退缩之意,继续道:“她留在京城虽然不安全,但毕竟是世子妃,那些人就算想动她,也不会用刺杀这一招,但你不一样。而且,我和景宸还能时时关照她,但你远在江北,必须保证足够的安全。”   唐小宛握住了顾初淮的手,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身边多一个赵方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但你不让他跟着你,我会不放心。你将他留下,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可你却不同了。你忍心看着我应付皇后、宁王妃等人的同时,还要为你担心吗?”   他脑中一热,便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拥着,“我不会出事的。”   “我相信你。”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相拥的两人,楚清筠无奈地揉了揉鼻子,笑道:“现在还没到分离的时候,你们两人能不能顾及着我些?”   ☆、第106章 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   唐小宛被他这么一说立刻红了脸,低着头道:“要不我先回府吧,你们肯定还有要事商量。”   楚清筠忙道:“别,你这一走,倒像是被我赶走的,等你走了之后。他还不得揍我啊。”   车厢里的气氛沉重得有些压抑,唐小宛便笑了笑:“你们从小打到大,你还怕被打吗?”   楚清筠也笑:“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嘛。”   “那是当然。”唐小宛瞪着他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下药,还抹去了我的一段记忆。”   “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啊。”他摸了摸鼻子,倍感无辜,指着顾初淮道:“是他让的,你要找人算账也不能找我啊。”   唐小宛忙道:“也不全是他告诉我的,你的药似乎出了些问题,我大约记得一点。你会不会下手没个准头,将我别的记忆给抹掉了而漏了这一点吧?”   “我敢保证,我的药肯定没有问题。”楚清筠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也只能怪世子的要求太刁钻,要扼杀一个人的记忆。干脆扼杀全部就好了,他非要抹掉那一段的。我也是翻遍了神医谷的典籍才找到了一种办法。至于结果嘛,我没试过,不能确定万无一失。不过那上面还有恢复的办法,就是麻烦了些,你要想记得。我可以帮你试试。”   “算了吧,也没什么好记起来的。”唐小宛摇头,一个人承受着两份记忆并不太好,顾初淮已经将她记忆中被抹去的那部分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她了,就算还有被她遗忘的,也只是唐小宛在唐府里被欺负的那些。   如今她已嫁到了王府,和唐府的人不会有过多的牵连,还不如算了,也免得她发现了什么,忍不住为那个唐小宛打抱不平。   “也好,制药也麻烦。”随即,他坏笑着道::“反正现在的结果也不差,你和世子如此恩爱。我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唐小宛拧着眉头,手握住了顾初淮的手,道:“怎么就是你做的好事了?那是我们有缘分。”   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个时空,遇上了顾初淮。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将沉闷的气氛排遣走了。   顾初淮坐在旁边勾着唇看他们两人聊天,他以前喜静,不喜欢别人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可如今看着两人,竟觉得十分有趣。   闲说了一会儿,瞧着气氛差不多了。楚清筠笑道:“神医谷的弟子大多还在江北,你去了那边之后,我会让他们接应你的。你若需要什么,只管告诉他们。”   “好。”   正在这时,王府门口却有了动静。楚清筠离车门最近,便伸手推开了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这一看,竟然发现是唐晚媚。楚清筠立刻下去了,小跑几步到了那边。   唐小宛坐在窗户边,也将车窗打开了些,只看到唐晚媚站在王府的前面,正焦急地对两个守卫说些什么。楚清筠过去之后,她只看到两人之间不断逸出的白雾气,便微笑着放下了车窗。   然而。她却没有看到,车窗即将落下的时,唐晚媚投来的视线。   扶着车窗的手已经冰冷,顾初淮将她的手握住,又将人拉近了些,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搂着她的腰。   两人并没有说话,不多时,楚清筠带着唐晚媚过来,敲了敲唐小宛那边的车窗。唐小宛刚打开一条缝,便听得楚清筠道:“我还还有些要事,先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安排好吧。”   唐小宛朝顾初淮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异议。等她开了窗预备跟楚清筠说一声时,他早已携着唐晚媚走远了,她便没有多言。   两人走了没多远,唐晚媚微咬着唇,看向身边风华绝代的男人,轻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自然没有,我来这边只是有些小事。”楚清筠冲她微微一笑,随后用手抚上了她的发,“唐夫人突然生病这样的大事,你自然要来找我的。听话,以后跟我不用这么见外,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不能客气。”   她乖巧地点点头:“好,谢谢楚大哥。”   “傻丫头,说什么谢字。”爽朗地笑了笑,楚清筠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看着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心里更加心疼了:“以后要找我,直接叫下人过来,不必亲自跑这一趟,知道吗?”上吐大亡。   唐晚媚摇摇头:“其实,我也想见楚大哥一面。”   他越发觉得心口暖洋洋的,要不是还得赶去唐府看看她母亲的病,一定会将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的。   他的晚媚,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善良。   胸口发热的楚清筠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却没看到,唐晚媚低着头的那瞬间,眸中划过一道隐晦的暗芒。   她并没有看到顾初淮在车上,自然以为当时车上的人只有唐小宛了,想到她和楚清筠好几次的约会都是突然因唐小宛而中断,被压制了许久的恨意悄然在心里膨胀。   唐小宛,你都已经做了世子妃了,为什么还要来破坏我的幸福?   “阿嚏——”突然打了个喷嚏,唐小宛忙拿出帕子揩了鼻涕。   顾初淮将她搂紧了些:“车上冷,我们回屋去。”   她摇摇头:“你别管我了,忙你自己的去吧。看你去那么远,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要不提前做些准备,就为了陪我说会儿话,我心里更觉得难受了。”   “看这个。”顾初淮从身上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个黄色的东西来。他并不太会安慰人,最近会的几句贴心的话,也都是唐小宛教的,这是看她始终一副恹恹的样子,便觉得心里也堵着慌,只想叫她安心。   唐小宛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平安符,便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你还留着呢,扔了吧,反正也不灵。”   其实她真心觉得丢人,她当初求这平安符的时候并不十分虔诚,一求便求了十几个回来,其他的还全部被她卖了。她舍不得给他钱,自然借口“礼轻情意重”了,原本也没打算他会接受,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越看他手里的这个平安符,便越觉得讽刺。早知如此,她就该提前三天焚香沐浴,诚心诚意为他求一个的。唐小宛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却被顾初淮按住。“这是平安,不能扔。”   他动作很快,瞬间便将平安符放回去了,又摸了摸她的头:“不用为我担心。”   ☆、第107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于明知前路危机四伏却不做任何准备,还窝在房里一丝不苟抄写剧本的世子爷,唐小宛着实有些敬佩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确实是他的作风,以前哪次遇到事儿,他不是淡定如初?   她突然也开始羡慕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只可惜,要做到像他一样,还着实有些难度。   不知是他的过分沉着冷静也感染了她,还是出于相信他,唐小宛竟难得镇定下来,陪着他在房里抄了一天的话本。   天色还未黑透,宁王便遣人过来传话,晚宴设在大厅的暖里面,当是为顾初淮践行。   这一回只有四个人在,顾初华和柳悠悠夫妻二人皆是身子不适,自然没有出席。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只能听见机械的咀嚼声,就连一向不守规矩的唐小宛都沉默了。   宁王妃难得也没说什么。只是吃饭的动作相较于其他人轻快了不少,且吃得比谁都多。   饭后,宁王妃才开始道:“淮儿,明天是二月二,我们大家都要进宫,怕是没时间送你了。母妃只望你一路珍重,早些立功回来。”重点并不是后一句,而是前一句。   唐小宛骤然抬头:“我也要去?”   “那是当然。”   二月二是龙抬头,此时天气回暖,万物复苏,正是备耕之时。轩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很重视这一天,是以当天不仅要举行盛大仪式,皇帝还要带领文武百官亲耕,皇后则领着命妇们采桑养蚕,意为重视农业,以祈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由于年初江北灾情严重,皇帝和皇后对明天的仪式相较往年要更为重视一些。   宁王妃瞧着唐小宛一脸懵懂的样子。笑得分外和煦:“你才嫁进王府,自然不知道这事,也怪母妃没能记起这茬,提前告诉你就好了。不如待会儿你留下,母妃给你讲一讲规矩吧。”   朝顾初淮看了一眼,唐小宛下意识地摇头:“不敢劳烦王妃,书房里有许多书籍,我回去查阅一番便好了。”   宁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勉强她。   不过,宁王却是对顾初淮道:“你跟我去书房。”   流光和流画皆在耳房里候着,顾初淮自然不用担心唐小宛的安危。便对她道:“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   唐小宛郑重地点了头。   许是今日早朝上皇帝的面色太难看,宁王终是放心不下,在安排了许多之后,还是忍不住进了一趟宫,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来。他站在油灯前,负手而立,面色有些严谨,语重心长地道:“淮儿,你长大了,比父王高壮,也比父王有见地。父王知道,再也管不了你,但你毕竟是父王的儿子。有些话,父王必须要告诉你。”   “为臣者,最忌受帝王猜忌,你性子乖张,不喜欢受约束,在别人看来,就有些傲慢孤高,但在皇帝的眼里,却是一种凌驾于帝王之上的表现。你或许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功名利禄都不是你想要的,可你有没有为家人考虑过?父王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唐小宛,可你考虑过没有,如果你继续这么一意孤行下去,你的所作所为,会不会牵连到她?”   顾初淮心里微震,薄唇紧抿,抬眼看着宁王,“父王的意思是?”   “皇兄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要……弑君。”他叹了口气:“你现在知道,他为何要让你明天便出发去江北吧?”   双手攥紧,他凝重地点头:“我明白。”   上一次他在殿前杀了玄礼,恐怕已经在皇帝的心里留下阴影了。   宁王点头,又道:“你最近得罪了不少人,朝中有柳文涛,后宫有皇后。你这一走,他们必定趁虚而入,小宛恐怕会被他们当成目标。这孩子浑身透着一股机灵劲,但手段不足,恐怕会吃点亏。”上长引技。   顾初淮抿唇道:“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宁王启唇微笑,“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会帮衬着些的。”   “多谢父王。”   宁王笑道:“父子之间这么客气做什么。为父找你过来,只是想告诉你,你若真的在意她,此行好好表现,切莫再让皇兄对你生疑。不然,即使他念着亲情不杀你,只怕你也难回京城了。以他的性子,一旦忌惮你了,就会拿你最珍爱的东西拘着你,你可懂?”   “懂。”   宁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也不要太紧张了,皇兄暂时还没做到那个地步。”   他回身在书桌上抽出一份情报来递给他:“这里江北那边呈上来的,巫山的那批匪寇只有数百人,却皆是亡命之徒,当地官兵剿过好几次都没成功。皇兄给你的五千兵马在人数上远超他们,但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你也该懂,你切不可强出头。”   顾初淮低头,目光在白纸黑字上扫过一圈,随后将纸张置于灯火之上燃成了灰。   宁王也不再多说,示意他可以回去,但顾初淮却突然问他:“父王当年与外族一战,虽大胜归来,却落得重伤,是否也是因为被猜忌?”   笑了笑,宁王道:“即使没有被猜忌,结果也会一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做臣子的,切记‘中庸’二字。”   顾初淮突然晓得,为什么宁王妃在佛前祈求了三天三夜,父王会突然不治而愈了。   “父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亦笑了笑,忽然觉得心中的那道隔阂突然碎了。   小宛说的没错,父王终究是疼爱他的,至于续弦纳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般排斥的心态,是他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父王的身上。   “咱们父子二人许久没能如此平和地说话了。”   “等儿子归来,还会的。”   宁王大喜:“好,父王等你回来。”   宁王走后,顾初淮在书房里逗留了一会儿,找了一本关于皇家仪典的书来,这才回去了。   唐小宛已经将他的衣服收拾好了,见他进来,立刻道:“我问过赵方江北那边的气候如何了,那边比京城要暖……”   突然注意到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唐小宛话音戛然而止,有些迷茫地问道:“你今天似乎很高兴?”   ☆、第108章 反唇相讥   顾初淮揽了她的腰,将她朝里面带,“嗯”了一声。   唐小宛有些不能理解这心态了,“是不是父王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点头,如果将父王的原话告诉她,她肯定无法理解。便双手握住了她的肩,微低着头叮嘱道:“我可能回得晚些,在此期间,无论你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也不要怕。”   她拧眉表示不解:“会听到什么消息?不好的吗?”   “对。”   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襟,然而,看到他面上的镇定时,唐小宛恍然大悟:“我懂了。”   知道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却还要去,只能说明这个不好的消息是假的。   顾初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拉在榻边坐下,拿着手里的书。边翻边告诉她明天的过程。   唐小宛听得认真,不懂的地方还问他。顾初淮极尽耐心,知无不言。   时间过得很快,等这些事都做完,唐小宛握着他的手道:“我们都让彼此放心,都要好好的。”   顾初淮将她搂进怀里。“嗯。”   亥时初刻,丫鬟们照例送过来热水和泡脚的药水,顾初淮瞧了外面的天色,嘱咐道:“以后提前半个小时送来。”   她们应了之后便退下去了。   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相拥而眠。这一晚上,顾初淮并没有碰她,唐小宛也能安心睡个好觉,只是,这一觉睡得未免太沉了些,等到她醒过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身边空无一人。   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出发了。   流光在外面敲门:“世子妃,该起床了。”   唐小宛应了一声,流光从外面将门打开,小香和小玉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来,帮她更衣洗漱。   “知道世子是什么时候走的吗?”此话一出,又觉得不妥,她都不清楚,流光又怎么会知道?   果然,流光摇摇头:“奴婢不知,想必世子不愿让世子妃伤神。”   “嗯。”她扯唇笑了下,看着镜中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小香灵巧的双手之下挽成了凌虚髻。流光帮她挑了一件月白色的盘锦镶花绫子袄来配头上的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金钗。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脸色好了许多,皮肤越发雪白,只是脸上没有喜色,连那双时常透着狡黠的眼睛也有些失神。   流光低声道:“世子妃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我们要面对的人是皇后。”   唐小宛吸了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拿起胭脂在脸上补了喜色,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苍白无力。   刚收拾好,流画便过来敲门,道:“王爷让世子妃现在过去。”   宁王着一身玄色蟒袍,站在垂花门前负手而立,越发显得器宇轩昂。见她来了,便问了一句:“淮儿走了?”   “是。”   他淡淡地点头,没再多问。   不多时。宁王妃也简装而来,宁王便携他们入宫去了。   宁王要去见皇帝,便让宁王妃带着唐小宛去见皇后。三人分开之后,宁王妃笑道:“听说淮儿拒绝纳妾,小宛啊,该不是你有喜了吧?”   唐小宛笑了笑:“王妃多虑了。”   宁王妃冷笑:“那他为何不肯答应?”   “难道这不正合王妃的心意么?当初王爷定下规矩时,并没有说非嫡子不可。王妃多帮二公子纳几个小妾,怎么也会比我一个人怀得快。”   “是这个道理。”   “那不就行了?”唐小宛笑着道。   “哼,希望不能要耍花招才是。”   唐小宛没接话。   没多久,后面有位贵妇认出了宁王妃,便叫了一声。宁王妃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熟人,便笑着停了下来。上长余才。   贵妇身着翡翠绿的锦袄,脸上的妆扮浓艳,双唇殷红似血,头上带了一堆的发饰,看上去珠环翠绕,露出来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绿玛瑙宝石,手里还牵着个五六岁大的男娃,见她们等着,便拉着孩子走快了些,没让她们久等。   贵妇和宁王妃寒暄了几句之后,才发现唐小宛,笑了笑,“这位可是王妃的儿媳?长得果真是国色天香,俏得跟朵花儿似的。”   宁王妃点了点头:“小宛,这位是平津候夫人,皇后伯母的亲妹妹。”   “侯夫人安好。”唐小宛浅笑了一下,心里道声难怪。   侯夫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些,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   瞧着自己儿子额头上的沁出的汗珠,当即掏出一块帕子,随后蹲了下去,擦了擦孩子的额头,笑道:“你看看,让你端正稳重些你不肯听,走路非走得这么急。长大以后没有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肯嫁给你,只能娶个小门户的庶女,可别怪娘亲和爹爹偏心。”   宁王妃含笑看着唐小宛。   唐小宛自然能听出这话里讽刺的是谁,既然这位侯夫人是皇后的妹妹,自然和皇后是一丘之貉了,她也没有客气,回道:“侯夫人说得没错,男孩子是该端正稳重一些,才能娶个贤妻。不然,即使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空有家世,却无妇德妇容,那也亏得大。”   侯夫人没想到她竟敢反讽自己,当即怒道:“你放肆!”   她蹲在地上,即使发怒,也气势全无。唐小宛丝毫不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侯夫人似乎是发怒了啊,怎么了?难道我顺口接的话有错?”   宁王妃还是没说话,但侯夫人怀中的小男孩却仰着头问道:“娘亲,什么是妇德妇容?”   “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侯夫人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的不存在的灰尘,道:“以后你便会知道。”   唐小宛巧笑嫣然:“是呢,小公子多见识些大家闺秀,自然会知道。”   言下之意是,跟着你娘亲,你是不会知道的,因为她根本没有啊。   侯夫人瞪着她道:“也不知哪来皇宫里哪混进来的一只黑乌鸦,七嘴八舌地乱叫,没来由的惹人烦。”   唐小宛继续笑着回应:“怒我眼拙,黑乌鸦倒是没瞧见,却见到一只红嘴绿鹦鹉学说人话。”   ☆、第109章 女红比赛   小男孩顽皮,立刻挣开了他的母亲,跑过来抱着唐小宛的双腿,睁着两个黑圆的眼睛好奇地问唐小宛:“姐姐,真的有鹦鹉吗?”   侯夫人大怒,一把将孩子扯到了自己的怀里。对着他屁股狠狠地拍了两下,骂道:“叫你不长进,不学好,尽问些肮脏的……”   孩子顿时扯着嗓子大哭了起来,将她的最后的字淹没。但唐小宛根据她的口型读懂了那个字,不由得冷笑。   这位真是好意思,先来招惹她,说不过了去拿孩子撒气。   宁王妃也看不过去,淡淡地道:“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侯夫人若不便,我们先走一步了。”   她自然没跟上来,见她们走了之后。便又安慰起自己儿子来,当然,她没忘了心里还有一口怨气未消。   宁王妃瞧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嘴边生出一抹嘲讽来,对身后的唐小宛道:“本王妃果然没有看错人,确实是个牙尖嘴利的。”   “若是不牙尖嘴利。怎么能被眼高于顶的王妃看上?”唐小宛笑道:“被人欺负了,王妃又不肯为我说一句话,我只好将自己的牙齿磨尖锐一些了。”   “可别怪本王妃没有提醒你,她是皇后的妹妹。”   唐小宛耸了耸肩:“我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就算闹到皇后的面前,吃亏的也不会是我。”   宁王妃只是笑:“跟着淮儿,果然大有长进,只是不知他现在到了哪儿。”   眼眸里的光亮黯淡了一下,唐小宛垂下头,跟在她的身后,继续朝里面走。   皇后为了今天的祀礼已经斋戒了三天,待大家到齐之后,便在新出的蚕王前祷告了一番。又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东郊的采桑坛。   由于今年的春天来得比较晚,桑枝只抽了几根嫩芽,皇后和贵妃等人勉强采了几枝之后,其他人都没有动手的机会,只能罢手。   皇后又领着人回宫,将采得的桑叶投入蚕室之后,便着大家在她的凤仪宫中休息。午时还要去西郊为皇帝以及文武百官送饭,是以现在都不能走。   皇后进殿换衣服时,旁人都在殿内休息,唐小宛先前遇见的那位侯夫人也跟着去里面了,临进去之前。还露出了半个脑袋来,朝唐小宛挑了挑下巴。   手拢在袖子里,用大拇指抚上了以前被皇后夹过的食指,唐小宛置之一笑,就算侯夫人不进去告状,她和皇后都不会和平共处。   由于今天穿得都比较简便,皇后这位正主又不在,不少相熟的贵妇都交谈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唐小宛只认识宁王妃,便只坐在一边听她们聊些什么。   “也不知陛下那边的农耕忙得如何了?”   “自然是顺利了。”   “倒没想到今年的桑枝出得这么晚,瞧我配了一大早的衣服,竟然丝毫都没能派上用场。”   正这时,皇后换了衣服出来,她穿着一身织金龙凤纹的凤袍,配着玉花彩结绶和白玉云样玎珰。在侯夫人的搀扶坐上了凤椅,目光平和地看着下面的众人,道:“陛下十分看重这一次的农耕桑织,却不想天公不作美,桑叶未能全发,新蚕恐无法吐纳新丝。”   其他人忙附和道:“陛下与娘娘福泽深厚,必定会感动上苍,佑我轩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皇后笑着点头:“那便依照惯例来吧。”   皇后宫里的女官们纷纷端着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叠好的丝帕以及各色绣线,分发给众位夫人。   唐小宛知道,采桑养蚕之后,是要用去年新丝织成的绢用绣线绣成帕子,待到午时送饭时递给自家夫君拭汗,以表男耕女织之意。拿到白色的丝帕时,心里还是被触动了下。   顾初淮并不在西郊,及时她的帕子绣好了,又如何能为他拭汗?   “本宫知道,宁王世子今日离京,世子妃是头一次参加,便随了众人一起吧,来年也有经验。”   “是。”   她又道:“今日时间如此充足,在座的众位又皆擅长女红,未免宁王世子妃觉得乏味,不如做个比赛如何?”   唐小宛忙站起来道:“妾身不敢当,娘娘不必多加照拂,依照惯例便是。”   “这与惯例并无区别,不过加了些趣味而已,在座的众位觉得如何?”   皇后发话,哪有人敢反对,立刻便有人笑着问道:“既是比赛,肯定会有输赢,敢问皇后娘娘,那赢者可由赏赐?”   “那是自然。”皇后想了想,便道:“这样吧,由本宫、贵妃以及宁王妃三人做评,在座的众位比试,为公平起见,需拉上帷幔独立绣帕子,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帕子绣好之后需收上来交由我们审评,前三名皆可封赏,如何?”   众人无不点头叫好。   毕竟以往也是要绣帕子的,如今却突然多了赏赐,自然是好的。   皇后笑道:“那本宫便吩咐人去准备了,在焚香之前,你们可不许作弊,用自己手中的帕子代替。”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皇后最终令人将大家手里的白帕换上了月白色的帕子。   旁边的偏殿以被收拾出来,用白色的帷幔隔成一个个封闭的小空间来,皇后让宫人焚香,自己也拿了一块明黄色的帕子,亲自穿针引线,绣起牡丹花来。   唐小宛握着帕子,感觉无从下手,昨晚顾初淮提到这事时,她明确表示过自己不会女红。顾初淮也不可能让院里的婆子们教她,一晚上也不可能学到什么,她身上倒是带了一方白帕子准备偷梁换柱。谁知道皇后会突然将帕子换成月白色的。还突发奇想来个什么比赛,也不知是不是有阴谋在里面。   好在时间充足,唐小宛只能碰碰运气了,看以前的唐小宛能不能保佑她绣的像样一些。上长司扛。   不过,好在今天喜庆,皇后也没说输了会被惩罚,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   她并没有选择什么高难度的样式,准备绣一个简单些的“宛”字。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皇后手中的牡丹花绣得栩栩如生,贵妃的蔷薇花也已完成,皇后和贵妃相视一笑,随后便吩咐宫娥拿了同样的锦囊去收集大家绣好的手帕,等待评比。   ☆、第110章 危机渐近   鉴于在比出结果之前,不能让人看到绣帕上面的图案,即使在绣完之后,白色的帷幔也没被揭开。   宫娥挨个将锦囊发下去,期间一切正常,不过唐小宛刺破了手指头。流了些血,接锦囊的时候弄脏了一个,便多要了一个锦囊。   皇后并没有反对,不过笑了笑,随即吩咐旁边的宫女:“宣个御医过来,为世子妃瞧瞧。”   唐小宛忙推辞道:“不过小伤,不用劳烦御医了,是妾身蠢笨,不小心伤到了手指。”   丽贵妃拿着方帕掩唇笑道:“怕是宁王世子刚走,世子妃心不在焉,才会不小心伤了自己。”   众人哄笑,不过因为大多是过来人,倒也能够理解。笑了一阵便罢了。   然而,平津候夫人却在此时笑道:“臣妾听说,世子妃远不过是一个从五品小官家的庶女,想来也并没有娇贵到哪里去,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娘娘,比赛要紧,待会儿还要去西郊送饭,便不要为这点小事耽搁时间了。”   紧接着,帷幔后头便响起不少附和的声音。   “原是个身份低贱的庶女啊,怎么会攀上了宁王世子这样的高枝儿?”   “侯夫人说得没错,一般小户人家的庶女,那都是皮糙肉厚的,受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也只有咱们这位世子妃高贵,被绣花针扎出了血。还想要请御医来,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就能变成凤凰了?就是我家里那些个狐媚子生出来的丫头,也不敢有如此大的排场。”   宁王妃在上头咳了一声,下面的人顿时都安静下来了。她道:“想必大家都已准备好了,皇后娘娘,不如将绣品收上来吧,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皇后点头,开始吩咐宫娥将锦囊收上来,并且将顺序打乱,随后再呈上来。   为避免干扰,作为评审的皇后、贵妃和宁王妃去了主殿,待到结果出来,等大家领回了自己的绣帕,才会宣布结果。   这样看来。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她们走后,在场的贵妇们纷纷抱团起来,以平津候夫人等人为首,靠在了一起,对唐小宛进行抨击。   这些人出嫁之前大多的朝中高官的嫡女,嫁进门当户对的夫家得了诰命的嫡妻,生下的孩子自然都是嫡子嫡女,她们的一声和那个“庶”沾不上半点关系,如果非要说有关系的话,那也只能是她们极其厌恶庶子庶女。   此次盛典。来的皆是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对于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家的庶女,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上斤讨才。   哪怕,唐小宛现在的身份是宁王世子妃。   哪怕,宁王妃在此。   她们没留下丝毫的情面,因为谁都知道,宁王妃并不是宁王世子的生母,而且,先前在宫里的官道上,也没见宁王妃维护唐小宛。   在这群夫人之中,还有一位似乎也格外痛恨唐小宛,别的夫人将她和平津候夫人围在了中间,她们都在絮絮叨叨,却唯有这一位一直用憎恨的眼神看着她。若她的眼神能杀死人的话,想必唐小宛已经死了不下百次了。   唐小宛坐在旁边认真想了想,她很少出门,也是头一次见过这么多诰命夫人,若说还没见面便得罪过谁的话,那只可能是丞相夫人了,即柳悠悠和柳丝丝的生母。   丞相为百官之首,丞相夫人被簇拥在中间,自然也是正常。   面对丞相夫人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将脸侧过去了,也自动屏蔽掉那些不好的声音,拿着手帕按住手上的伤口。   不过这时,却有一双白色珍珠流苏鞋停在了她的侧面,唐小宛抬头一瞧,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女子。   女子头上未梳发髻,青丝上点缀着几朵简单的珠钗便自然垂下,她面容姣好,五官端正,只是眉目间英气逼人,似乎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那双眼睛又大又黑,她表情严肃,微抿唇时的样子,竟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敬畏。   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吓到人了,女子扯唇笑了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别将这群长舌妇的话放在心上。”   唐小宛笑了笑,点头。“多谢木将军。”   女子十分诧异:“你从未见过我,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听世子说起的。”   顾初淮虽不能一夜让人教会她女红,但将朝中命妇的身份略略地说了一遍,旁的没什么特征,她也只记了个大概,却唯有这位木将军记得最清楚。   这位年轻的女将军叫木珂,自幼便跟随父亲在军营中长大,也曾立过功,便成了轩辕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将军,也是唯一的一位。她还没有成婚,这一次过来,也只是因为她爹在西郊。   木珂性子耿直,不会说讨好人的话,做事全凭喜好,这样的人,毫无疑问,在这群贵妇中也是受排挤的。   木珂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唐小宛,眼睛瞥着她手中染血的帕子,道:“你确实娇贵了些。”   唐小宛嘴角抽了抽,还是接了过来,在手指上洒下一层细小的白色粉末,又用帕子缠上,这才将小瓷瓶递给她,“谢谢你。”   “你留着用吧,这药止痛止血很有效,那只母猴不会轻易罢手的。”   “母猴?”唐小宛困惑不解,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却见她看着那边的平津候夫人,顿时笑了:“我不怕她。”   木珂耸了耸肩,没再说话,转身坐到一边去了。   正这时,主殿那边也来了人,皇后宫里主事的汤嬷嬷过来道:“请众位夫人去主殿,娘娘有话要说。”   知道结果要出来了,其他的妇人都很高兴,往年也没有这样的趣事,不知在场的哪一位夫人的绣工最好,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赏赐。急于知道结果,大家自然走得快了些。   平津候夫人在出去之前,又朝唐小宛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咱们等着瞧!”   唐小宛拧眉:难道,这个比赛,是她和皇后设下的局?   果然去了之后,皇后并没有及时让所有的人拿回自己的绣帕,神色严谨地看着下面的人,问道:“方才是否有人刺绣时伤到了手指?”   ☆、第111章 被指控谋逆   皇后的话一落英,所有人立刻看向了唐小宛。   谁都知道,刚刚这个娇贵的世子妃还要请御医呢。   虽然,请御医的话是皇后亲口说的,唐小宛从没有这个打算。   皇后抿了抿唇,继续问道:“除了宁王世子妃。旁人都没有刺伤手指吗?”   平津候夫人回道:“回禀娘娘,我们都无远行的丈夫需牵挂,是以不会分心,伤到手指。”   众人再次哄笑,点头称是。   皇后点头,朝丽贵妃看了一眼后,便正视前面,吩咐宫人道:“将宁王世子妃拿下!”   哄笑的众人立刻噤声,纷纷侧头看着唐小宛这边,有人不明所以,有人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唐小宛在宫女靠近她之前便跪下,仰头直视上面的皇后,“妾身愚钝。不知犯了什么错惹皇后娘娘不开心。”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没想到,你胆子竟如此大。宁王妃,你来告诉她。”   宁王妃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道:“小宛,母妃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却不想你做事如此糊涂,竟敢在绣帕上绣金龙,难道你不知,金龙乃陛下专用么?”   宁王妃话音一落,下方的人全都惊讶地捂住了嘴巴,睁大眼睛看着唐小宛。   这这这……这何止是糊涂啊,这简直是胆大包天!上斤狂血。   难道,只是因为世子不在西郊,她就想绣一条帕子供陛下使用?   如果真是这样。哪有不仅是胆大包天了,这简直是不知羞耻啊!   且不说皇后和贵妃都在,且都亲自绣了帕子给陛下,即使皇后和贵妃没有绣帕子。那也轮不到她一个侄媳妇来绣啊。因为谁都知道,帕子是用丝线织成,送异性手帕,寓意为思念。也就是说,女子绣丝帕只能送给自己的丈夫,哪有送给自己伯父的道理?   唐小宛敢在绣帕上绣金龙,岂不是表明,她想……勾引皇帝!   也难怪皇后会生气了。   “可怜宁王世子才离京不到一天,世子妃居然做出如此……如此不知廉耻的举动,简直让人恶心,也不知世子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寒心?”   “就是啊,更可笑的是,大婚还不到一个月,就发生这种事,娶了这种女人,恐怕宁王世子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住口!”唐小宛怒喝一句,在殿上跪得笔直,态度不卑不亢,面对皇后,道:“娘娘,妾身还是不明白。为何娘娘一口咬定,那条绣了金龙的帕子是我的?”   皇后冷笑道:“你这意思,是本宫冤枉了你不成?”   她伸手取过宁王妃手里的绣帕来,提着一个角展开,道:“你且看看,这上面的血迹不是你的,还会有谁?本宫方才问过,这大殿之中除了你,并无他人刺破了手指。”   皇后一怒之下,将绣帕扔了下来。分量不足的月白色帕子只在空中飘了飘,便落在前头的丞相夫人脚下。旁边有位夫人将帕子捡了起来递给丞相夫人。   接过来瞧了瞧,丞相夫人伸手抚摸着丝帕上的绣线,嘴角勾着一抹浅笑,朝唐小宛瞧了一眼。   唐小宛道:“皇后娘娘,单凭一丝血迹,就能说明这绣帕是我绣的吗?比赛开始之时,娘娘曾补充了一句,不可在绣帕上做任何记号,也不能绣上名字以保公正。所有人都知我手指出血,我却将血抹在绣帕上,来让所有人知道这方帕子是我绣的?”   “极有可能。”丞相夫人露出一口略黄的牙,笑道:“据臣妾看来,这方绣帕的手工极好,又将这条五爪金龙绣的是活灵活现,宁王世子妃想得皇后娘娘的嘉奖,特意做上了记号也未可知。”   斜睨了她一眼,唐小宛道:“如果我真有这么多的心机,那为何没有料到现在的情景?”   “谁知道呢。”丞相夫人淡淡地道,转手将绣帕递给了别人。   已有两个宫女从后扭住了唐小宛的手臂,欲将她拖下去,她甩了两下,却没能甩开两人的钳制,便对上座的人道:“皇后娘娘,这条金龙并非是我所绣,如果娘娘只凭着上面的一点血迹便说是我绣的,我并不服气。娘娘是一国之母,难道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下话柄吗?”   “放肆,你说本宫处事不明?”   唐小宛道:“如果皇后娘娘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这块绣帕上的金龙是出自我之手,却要处置我,那我就是这个意思。”   平津候夫人呵斥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十多年来,行事从未有偏颇,岂容你信口诋毁?”   语气缓了缓,又对皇后道:“娘娘,臣妾记得当时帕子是人手一块,不如娘娘让所有人领自己的帕子,若是有谁没领到……”她看向唐小宛,“便能说明这块帕子就是那人绣的。”   唐小宛握紧了手,平津候夫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只能说明她交上去的那个锦囊已经被人拿走了。   皇后询问众位夫人的意思,她们自然同意。一则已经快到午时了,二则出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想摆脱自己的嫌疑。   丽贵妃和宁王妃负责将收上来的帕子分发下去,只要众位夫人说对自己的帕子绣的是什么,用了哪几色的丝线,说对之后便可将自己的拿走,很快,三四十多块帕子都被人拿走了,丽贵妃的手里并没有剩下来的。   所有人手里都有一方月白色的绣帕,当然,除了唐小宛。   见状,立刻有人将刚传到手里的绣金龙帕子扔了,举着自己手里的道:“这一块才是臣妾绣的。”   绣帕上的金龙张牙舞爪,龙气腾腾,原本是最高贵的象征,此刻却被人弃如敝履,扔在了地上。   大部分的妇人都退后了许多,生怕和它扯上什么关系。看了看那块没人认领的,又瞧了瞧还跪在地上手里空无一物的唐小宛,皆明白了。   “唐小宛,你还有什么话说?”皇后喝道。   唐小宛苦笑:“我绣的是一个黄色的平安符,我将它装进锦囊里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会不见了。”   平津候夫人冷笑道:“你休想狡辩,在场有三十六人,唯你没拿到帕子,你还敢说这条金龙不是你绣的?”   丞相夫人面色平静地走过去,将地上的帕子捡了起来,拍了拍灰,问唐小宛:“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为何要在金龙旁边绣上几片绿叶呢?”   “不是我绣的,我不知道。”   皇后义正词严地道:“这些小事也不需知道了,宁王世子妃藐视陛下天威……”   “娘娘请慢,”突然有人嚷道:“这不是藐视陛下天威,是要谋……谋逆啊!”   ☆、第112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谋逆?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词吓了一跳,连上座的丽贵妃都惊歪了下巴,重复了一遍:“谋逆?”   宁王妃也惊了一下,立刻道:“晋国夫人切莫要乱说,宁王府一门忠烈,如何会谋逆?”   晋国夫人哽了哽。面色一讪:“或许是臣妾想多了。”   平津候夫人道:“宁王和宁王妃的忠心自然毋庸置疑,我想晋国夫人指得也并非是宁王府,而是某个人罢了。”   “皇弟并非那种人,本宫也相信宁王府的清白。”皇后点头:“但谋逆并非小事,晋国夫人,你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帕子的金龙,是有谋逆之意?”   她摇摇头:“是臣妾口误,臣妾……”   皇后厉声喝道:“你是在戏耍本宫吗?知道什么,只管从实招来。”   晋国夫人立刻跪下,身子颤了颤,道:“娘娘息怒,臣妾这就说。”   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晋国夫人立即道:“只因我家老爷身子不太好。府上曾种过当归,臣妾认得,这金龙旁边的绿叶,是……是当归。”   皇后拧眉:“当归与谋逆又有何关系?”   她再度擦了擦汗,声音也比先前弱了些:“臣妾,臣妾听说宁王世子奉圣命领兵离京,世子妃在这帕子上绣下金龙当归,岂不是……”最后的几个字因为声音太小,根本没人听见,或许她根本就没说出来,但这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说的那四个字。   “金龙当归!”   皇后身形一歪,重重地砸在了凤椅之上,然而,下面的妇人们没一个敢出声,慌忙跪了下去。   连宁王妃都跪了。在万籁俱寂中道:“皇嫂,宁王府绝无此意,这样的解释会不会太牵强附会了些?”   回过神来之后,皇后伸手将宁王妃扶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面色凝重地道:“你先起来吧,看你的样子,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上斤丸亡。   她顺势起来,心里却并不敢放心,谋逆这样的大罪,一旦落实,判的可是全府,哪怕王爷是皇帝的亲弟弟,也逃不了制裁,更何况是她呢?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后,宁王妃自然对陷害唐小宛的人恨之入骨。   凌厉的眼神迅速锁定了平津候夫人。这个贱人,她还以为她只会对付唐小宛,却没想到,她竟然想害整个宁王府。   平津候夫人丝毫不将宁王妃的记恨在眼里,视若无睹且站了出来,道:“皇后娘娘,臣妾也觉得晋国夫人的话不无道理。臣妾听闻宁王世子和世子妃十分恩爱,世子妃绣一方丝帕自然是要赠与世子。也许,世子临走之前对世子妃说过什么,世子妃想表达得含蓄一些,也并无不妥。且臣妾听说。神医谷的楚神医与世子夫妇二人交好,当归是一种药材,世子妃认识并将其作为暗喻,也极为可能。”   “咳咳,”汤嬷嬷在一旁提醒皇后:“娘娘,午时到了。”   皇后愣了一下,立刻道:“先吩咐人准备好,本宫迅速就来。”又看向丽贵妃,皇后问道:“妹妹对此事有和看法?”   丽贵妃浅浅一笑:“姐姐才是一国之母,这件事又发生在姐姐的宫殿里,妹妹可不敢逾越。”   知丽贵妃不愿承担风险牵涉其中,皇后微微眯了眯凤眸,并没有让她满意,道:“陛下准你协理六宫,你自然有说话的权利。”   “那便……让陛下来管吧。”   皇后瞪了她一眼,没答应这个提议,开口吩咐下面的人:“先将宁王世子妃拖下去打四十大板,押入天牢。至于宁王世子那边,先遣人密切关注他的动向,若有谋逆嫌疑,立刻捉拿回京。”   “皇后娘娘!”宁王妃又道:“臣妾觉得淮儿没有这个胆子,或许这件事……”   “宁王妃此言差矣。”丞相夫人笑着打断她的话:“听说前几日,世子在陛下面前将陛下极为推崇的玄礼大师杀了,如此胆识,宁王妃岂能说他没有胆子?”   这分明不是一个概念好么?   她只担心,顾初淮听到消息得知唐小宛被打了四十大板,一时冲动,真的谋逆起来,那宁王府就万劫不复了。   宁王妃急着要辩解,可皇后却不给她机会,只道:“午时已过,我们该出发了。”   皇后起身,两个宫女也抓着唐小宛的胳膊将她朝外面拖。然而,刚将人朝外面拖,路过木珂身边时,唐小宛的身上突然掉下一样东西来,木珂捡了起来,打开一瞧,忙道:“慢着,皇后娘娘,世子妃是无辜的!”   唐小宛也高声道:“那块帕子不是我绣的!”   平津候夫人立即喝道:“胡说,证据确凿,她怎么可能是无辜的?木将军,难道你和她是一伙儿的?我倒想起来了,木将军手下的兵可不止五千人,莫不是你们全在背后串谋好了吧,还是你答应借兵给宁王世子?”   木珂拧眉,怒道:“你放屁!我们木家军一心忠于陛下,才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你……你个野丫头,你竟然骂人。”平津候夫人也骂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骂你如何?你污蔑我们木家军,就该骂……”   “都给本宫住口!”皇后喝了一句,待这两人安静下来之后,丽贵妃反倒开了口:“木将军说宁王世子妃是无辜的,这是为何?”   木珂暂时没和那只母猴计较,将捡来的东西举了起来,道:“这是微臣捡到的,微臣一时好奇,便打开来看了一下,却发现里面还装着一块丝帕。”   丽贵妃朝皇后看了一眼,见她神色不太自然,便笑了起来:“是吗?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木珂摇头:“微臣不知道,只是记得世子妃先前说她绣的那一方上面的图案是一个平安符,恰好和这里面的帕子上的图案吻合罢了。”   平津候夫人面色一白:“怎么可能?”   木珂斜睨了她一眼,将帕子从锦囊里面拿出来,展开给大家看,果不其然,上面只绣了个叠好的平安符,只是这样式嘛,着实不太好看。   唐小宛在这时笑着道:“贵妃娘娘明鉴,这确实是我所绣的那一块帕子。”   丽贵妃拧眉:“如果这是你的,那多出来的那一块金龙绣帕又是谁的?再者,先前已经细数过了,今天在场的,除去皇后、本宫、宁王妃,有三十六个人,却有三十七块绣帕,这又是为何?”   丽贵妃秀眉一挑,看向了上方的皇后,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113章 不到黄河心不死   还没等皇后返回原位,丽贵妃又温浅地笑着开口:“时辰已经到了,皇后急于去陛下那边,那这事便交由陛下圣裁吧。”   “不用了。”沉着脸,皇后道:“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你们放开世子妃。”   “误会?”丽贵妃笑如春风:“唔。可能是误会吧。世子妃,你的绣帕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为何又会从你身上掉下来?你可知,因你的失误,害得皇后娘娘误会了你,还差点误会了宁王世子,你可知罪?”   先前跪得有些久了,被两人拖着才能勉强站起来,如今她们一松手,唐小宛顺势跪下去了,虽离丽贵妃的距离远了些,但她的声音清脆,能让人听得清楚。   “妾身知罪,是妾身蠢笨。先前弄破了手指,将血染在了锦囊之上,便问宫女多要了一个,却没想到最后交上去的时候还是弄错了,这才引起误会,请贵妃娘娘责罚。”   丽贵妃笑了笑:“既然是不小心弄错的,便罢了。你也是头一次参加这么大的盛会,犯些小错也无可厚非。”   唐小宛赶紧道:“妾身原本出身原本是极其低微,幸得世子垂青才有机会面见皇后、贵妃天颜,确实紧张,担心做错一步会给世子丢人,却没想到,越是紧张就越是做错了。”   已有宫人将锦囊和里面的绣帕呈上,丽贵妃看着香囊上面确实有血迹,便点头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紧张,你且起来回话。”   “谢贵妃娘娘恩典。”唐小宛缓缓站起来,地板上的寒气已经侵入双腿,刚站直了身子。便不自觉地朝旁边歪了一下,隔得近的夫人们没一个伸来援手,反倒是离得有些远的木珂迅速过来将她搀扶住。   “多谢。”唐小宛借了她的力站了一会儿,随后将人拂开,又道:“多谢木将军仗义执言。”   她颔首,放了手后,便站到一边去了。   平津候夫人并不服气,又站出来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即使多出来一块绣帕也不能说明唐小宛的清白啊。她可以问宫女多要一个锦囊,为什么不能多要一块绣帕呢?再者。你们瞧她要交上去的那块绣帕是有多简单,区区一个拇指大小的平安符需要绣一炷香的时间吗?”   皇后稳住了心神,点头道:“有些道理,来人……”上他坑血。   “慢着。”丽贵妃笑着打断了皇后的话:“姐姐之前说我有协理六宫的权利,也能管一管此事。妹妹实在不便推辞了,便想替姐姐管上一管。此刻,我倒更希望问世子妃,看她有什么话说。”   “回禀娘娘,妾身也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了些,因此,右手手指受伤之后。便用的是左手刺绣。可无奈左手不太灵活,因此只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绣了一个平安符来。当然,由于当时被帷幔遮住了,也没人能证明妾身这话都真的,妾身只能自证清白了。妾身未出嫁之前,曾绣过不少绣品,娘娘若是不嫌麻烦的话,可遣人拿来与那副金龙绣帕比上一比,看看行针手法、色彩搭配是否一样。如果是一样的,那妾身再无话说。”唐小宛在心里暗道,真的好险。要不是顾初淮叮嘱她不要让人钻了空子发觉她的身份,她差点就用右手绣了一块呈上去了。   也幸亏她不会刺绣,绣出来的东西没法看,才想了用左手刺绣。   丽贵妃笑得欣慰极了,又转过头去看皇后:“对了,方才姐姐似乎有话要说,姐姐想说什么?”   皇后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吩咐汤嬷嬷将先前负责发放丝帕的宫女叫了上来,同众人当面对质:“可有人多问你要了一块丝帕?”   “回娘娘的话,没有。”   丽贵妃点点头:“看来确实不关世子妃的事了。不过,那多出来的一块金龙绣帕又是怎么回事呢?”   皇后又让汤嬷嬷将收了锦囊的宫女叫了过来询问,哪知,那宫女被押进来时受了后面两个宫女的推搡,摔在了地上,怀里竟然掉了一个锦囊出来。   令人将那锦囊打开,里面居然是空的。   那宫女抵不过皇后的威仪,没多久便哭着招了:“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听说娘娘会给赏赐便偷偷藏了一块帕子,绣了一条金龙和几片当归的叶子,准备参加。恰巧在收宁王世子妃的锦囊时无意发现她交上来的是个空的,奴婢怕娘娘会发现突然多了一人而疑心,便悄悄将世子妃的锦囊换下来了,将自己准备好的锦囊混入了其中。奴婢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却没想到被娘娘查了出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皇后令人查看,却发现她手指上确有被针扎破的痕迹,这也能说明绣帕上的血是她的。当即痛心疾首地道:“本宫素以为你是个伶俐的,却不想竟干出这等蠢事来。你不仅害得世子妃和世子受累,还耽误了午时,你简直罪该万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小宫女哭得凄厉。   “姐姐,妹妹我还有话想问一问她。”丽贵妃道。   “问吧。”皇后的面色并不太好,语气自然也是,又提醒贵妃道:“时辰不早了,妹妹尽快问完,也免得去晚了让陛下怪罪。”   “是。”丽贵妃转向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既然是你绣的,你为何要在帕子上绣金龙以及当归的叶子?”   小宫女止住了哭声,道:“奴婢虽进宫不久,却一直思慕着陛下,这金龙,自然是为了陛下而绣。至于当归,只因奴婢听说陛下最近血虚发热,需多饮当归补血汤,这才将当归绣在一旁,期望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好……好与结缘。”   丽贵妃听完之后,用帕子掩着口,笑着对皇后道:“看来姐姐管教宫人甚严,使得自己宫里的宫女思慕陛下,想引起陛下的注意,还需用如此复杂的法子。”   瞪了她一眼之后,皇后才愤愤地开口:“本宫便知你们这么狐媚不安本分,却没想到你们竟如此胆大,敢在本宫的宫里做出这种事来,来人,拖下去杖毙!”   那宫女直磕头求情:“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没一会儿额头便磕破了,连地板上也染了血,但皇后却没有丝毫心软,直接让人将她拉下去了。   ☆、第114章 她是皇后又如何?   皇后的那声狐媚骂得丽贵妃的眼角挑了挑,不过随后又平静过来。她将金龙绣帕从丞相夫人的手里要了过来,抚了抚细密的针脚,便准备将帕子收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慢着,这条帕子是本宫的宫人绣的,自然归本宫收着。”   丽贵妃笑了笑。不由分说地将帕子叠好收进怀里,缓缓道:“人都被姐姐杖毙了,姐姐还要留着这条帕子,就不怕晚上做噩梦么?”   “你这么说是怎么意思?”   丽贵妃没想和她争什么,只是善意地提醒:“午时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姐姐确定还要为了一条帕子这样的小事和妹妹争辩?陛下辛苦劳作了大半天,可别饿坏了。还有,姐姐先前许下的赏赐也没有兑现。”   皇后脸色铁青,是的,因为这事耽误了许多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她调整了下脸色,立刻道:“这件事就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了。先前本宫许诺此次前三名有赏。此次的前三名分别是玉成候夫人、晋国夫人以及丞相夫人。”   她的话落音,便有四个宫女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面的东西全被红绸盖住了,皇后简单地道:“玉成候夫人赏三副头面,三颗大东珠,十二对金钗;晋国夫人两副头面,一颗大东珠,六对金钗;丞相夫人一副头面,三对金钗。”   “谢娘娘赏赐。”   “起吧,该出发前往西郊了。”   皇后率先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丽贵妃,宁王妃等人,唐小宛虽离门最近,却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临走之前。还被汤嬷嬷拉住了。   “世子妃,这些是娘娘赏赐给你的。”汤嬷嬷点头,从内殿走出来四个宫女,每人都托着一个托盘。   唐小宛伸长了脖子去看。只可惜东西还是被红绸盖住了,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妾身谢过皇后娘娘。”   有东西不接才怪。   汤嬷嬷很满意她的表现,笑道:“先前娘娘也是被人误导,世子妃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   “不会不会,”唐小宛继续看着宫女手上的托盘,说话时明显心不在焉。“这件事太巧合了,娘娘会被误导也是人之常情。”   “那就好,奴婢立刻叫人将东西送到宁王府。”汤嬷嬷抬手招来最近的一个宫女,将红绸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金光闪闪,见她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又抬手将红绸盖上,笑道:“世子妃快去吧,小心待会儿跟不上了。”   “好。”唐小宛恋恋不舍地转身,可临走前还嘱咐汤嬷嬷:“嬷嬷可一定要说话算数哟。”   “那是自然。”汤嬷嬷笑得和煦,可心里却全是鄙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皇后等人走到很急,唐小宛追上她们时,她们恰好出了宫。   木珂走在最后面,听见她的脚步声,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唐小宛立刻赶过去。笑道:“刚刚在凤仪宫里,多谢了。”   “是你自己聪明,知道将锦囊掉在我面前才是最好的选择。”   唐小宛讪笑:“也多亏了木将军仗义热情,见义勇为。”   “我并不喜欢别人利用我。”她抬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子里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唐小宛瞬间便想到了顾初淮,他的眼睛,也是如此幽黑的。“啊,对不起,我只是……”   “我明白。”说完,便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唐小宛在原地愣了一下,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很快跟在了队伍的后头。   出宫之后,各家在宫门外等候的婢女都前来了。流光、流画也不例外,一见到她,眼神便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唐小宛笑了笑,知道她们的举动是为了谁,便开口道:“你们放心,我很好。”   瞧见各家夫人都忙着整理食盒里的饭菜,唐小宛将两个丫鬟拉到一边,低声道:“你们谁的武功更好,去帮我做一件事。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世子的安危,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世子有危险?”两个丫鬟惊讶于她说的话,随后才知道逾越了,立刻低头看着鞋面。   唐小宛郑重地点头:“如果不办好,肯定会有危险的。”   流光立即抬起头来,“世子妃尽管吩咐,流画你去保护世子妃。”上他讽血。   在流光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她立刻点头:“世子妃放心。”   各位夫人都亲自拎着食盒,各只带了一名丫鬟前往西郊。唐小宛并不用给谁送饭,只空着两手带着流画过去了。   “小宛,”宁王妃在前面等着她,见她过来了,便与她并肩而行。“你今天的表现,再度让母妃刮目相看了。”   流画和宁王妃的丫鬟都紧跟在两人身后。而其他的夫人见宁王妃过来,全都识趣地走快了些,避免听到什么。   “看来,王妃一直在小瞧我。”唐小宛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王妃现在是怎么想的?”   她只道:“刚才在出宫的路上,皇后找我聊了聊。”   唐小宛点头:“所以王妃是在来当说客的?我还以为,经此事后,我有资格王妃并肩作战。”皇后很聪明,一直在强调不会将宁王妃牵扯进来,就是不希望她搅浑那个局。现在又这么明显主动拉拢宁王妃,是怕她待会儿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吧。   然而,宁王妃侧头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她是皇后。”   “她是皇后又如何?皇后也是皇帝的女人,陛下后宫有七十多个女人,但兄弟却只有几个,如今除了在封地的王爷们,也只有父王在京城。”   宁王妃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胆子可真不小。”   唐小宛无奈地笑了下:“王妃果然一直在小瞧我。”   宁王妃抿唇,随后又道:“凤仪宫都是皇后的人,那个宫女又亲口招认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听王妃的语气,似乎改变心意了对吗?”唐小宛继续冲着她笑。   “不要对本王妃笑。”宁王妃瞪了她一眼,她这一笑,她浑身都觉得难受。“本王妃在宁王府呆了十几年,对它的感情,比你一个小丫头深厚。”   她可以不择手段地和顾初淮争夺世子之位,也能想尽各种毒计针对唐小宛,但前提是,宁王府还在。如果宁王府不在了,她这个宁王妃当着还有什么用呢?即使抢来了世子之位,又有何意义?   一只玉手突然横在她的面前,将宁王妃的思绪打断,她愣了一下,随后看向玉手的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唐小宛晃了晃手,嘿嘿地笑:“头一次合作,难道不应该握个手表示一下?”   宁王妃扬起手来,笑意阴森:“待会儿,本王妃可不会手下留情。”   ☆、第115章 谁在诋毁宁王府?   道路两侧全是穿着铁甲的侍卫,皇后带着人浩浩荡荡一路畅通无阻地奔赴西郊的田地,但因为在宫里耽误了不少时间,到了那边时,还是比往年晚了许多。   彼时,头戴紫金龙冠身穿龙袍的皇帝正挽着裤脚扶着犁把耕田。听人说皇后送饭来了,便在百官的搀扶下,从田里起来,就着旁边沟渠里的清水洗干净了手脚,穿了鞋袜才来到皇后和贵妃的面前,脸上似有怒意。   皇后忙掏出刚绣好的帕子递给皇帝,皇帝却冷笑了一声没接:“朕不热。”上扔乒号。   丽贵妃吩咐人拿了皇帝的披风过来,贴心地帮他围上,道:“天如此阴冷,陛下冻坏了吧,吃些龙须暖暖吧。”   龙须即为面食,丽贵妃亲自将食盒里的面端出来递给皇帝,皇帝点头接了:“还是贵妃懂事。”   哪能甘心被贵妃抢了风头。皇后扯着笑道:“陛下辛苦了半天,想必也乏了,臣妾令人准备了黄酒,陛下要不要同大臣们先喝上一碗,驱驱寒气?”   闻言,皇帝又将手里的一碗面塞到了丽贵妃的手里,吩咐道:“倒酒,朕敬众位爱卿一碗。”   侍卫们立刻将大酒坛抱上来,几个宫女则拿着大碗挨个排放在地上,皇后亲自去端了一碗递给了皇帝,其他的则由宫女挨个分发。很快,所有的臣子手里也有了一碗黄酒。   皇帝举起手里的玉碗,要敬大臣们,大臣们哪里敢当,纷纷双手捧着酒碗道:“臣等惶恐!陛下如此看重农事。礼遇下臣,实乃我轩辕之福啊!陛下福泽深厚,今年定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物康阜!”   语毕,所有人豪气冲天,端着碗将里面的黄酒一饮而尽。   “好了,想必众卿家都饿了,都各自散开吧。”   喝了些酒,皇帝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些,拿到饭菜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质问皇后:“今天为何来得如此晚?”   “都是臣妾的错,为了一些小事耽搁了。”   丽贵妃在一旁接道:“的确是一桩小事。”   “不分轻重!皇后难道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见丽贵妃扬着嘴角十分得意的样子,皇帝顺带将她也训斥了一番:“还有你,朕让你协理六宫。皇后为了小事分神,你就不知道提醒她?”   丽贵妃着实委屈,但见皇帝的脸色不好,也就认了,微微屈膝道:“臣妾错了,陛下切莫动气。”   皇帝见她这样,摆摆手道:“算了,起来吧。”   象征性地吃上几口夫人们送的饭菜之后,大家就该散了。   宁王刚拿到宁王妃帮他准备的饭菜,刚要吃,便想到了唐小宛。举目四望,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她形单影只的,也觉得可怜,便招手让她过来。   “父王。”   “可还好?”   唐小宛苦笑着点头:“还好,劳父王挂心了。”   宁王瞧着她的脸色不太对,也没放在心上,正要吃饭,却听得“啪”的一声。   宁王妃毫不犹豫地往唐小宛的脸上甩了个巴掌,声音清脆而有力,离得最近的几位大臣差点被这声音吓得没端稳手里的碗。   这巴掌打得确实够狠,唐小宛身子一歪,直接被打趴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一阵嗡鸣,头也晕乎乎的,嘴巴里泛着一股血腥味。她绝对有理由怀疑,宁王妃是在公报私仇。   “你做什么?”宁王朝宁王妃吼了一声,立刻将手里的碗筷递给下人,伸手去拉唐小宛。   唐小宛被这声音喝得清醒了些,避开了宁王的手,撑着身子跪在他前面,挤出了两滴泪,道:“父王不要怪母妃,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毁了宁王府的清誉,母妃气不过才会出手教训。”   “那也不该动手打人。”宁王恶狠狠地瞪着宁王妃,又转过身来扶唐小宛:“你先起来,我们回去再说。”   唐小宛摇头不肯起,宁王好言相劝,却始终没达到效果。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不管是大臣们还是他们的夫人们,都看着这边,甚至连皇帝也将手里的碗筷放在一边了,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皇后神色之间略显紧张,道:“陛下,臣妾去看看吧,陛下无须为了这种小事费神。”   丽贵妃拧着精秀的道:“是啊,也不知什么样的小事,让宁王妃当众教训起世子妃来了,这么多人在,可别让旁人看笑话了。”   “过去看看。”皇帝朝那边走过去了。   皇后阴着脸瞪了丽贵妃一眼,丽贵妃笑了笑,“臣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姐姐要怪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啊。”   说罢,紧跟在皇帝身后过去了。   事到临头,皇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路过平津候夫人身边时,还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瞧见皇帝快过来了,唐小宛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抽了抽鼻子,在宁王的询问中站了起来,哭诉道:“是妾身做错了事,才让平津候夫人当众诋毁我们宁王府,说我们宁王府要谋逆,母妃也是气不过了才教训我的,求父王千万被怪罪母妃。”   宁王被她的话唬了一跳,英气的眉拧了一条直线:“什么?你说是谁在诋毁宁王府?”   “是平津候夫人。”她故意拔高了声音。   平津候立刻看向了自己的夫人:“你胡说了些什么?”   平津候夫人忙道:“冤枉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晋国夫人说的。”   什么?   两个人都说宁王府谋逆?那还了得?   宁王当即拉着唐小宛到皇帝面前,道:“臣弟清清白白,对皇兄绝无二心,求皇兄为臣弟做主。”   皇帝自然将唐小宛的话听得真真切切,立刻沉下了脸,问道:“晋国夫人,你为何要控告宁王府谋逆?你有何证据?”   晋国夫人也慌了,她没说宁王府要谋逆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忙跪下来道:“臣妾冤枉,臣妾的原话不是这样的,臣妾的意思是要谋逆的那人是宁王世子……哦不,不是,臣妾……臣妾只是说……臣妾什么都没说啊。”   越说越说不清楚,她急得一头的汗。   晋国公气得差点一脚踢过去了:“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唐小宛抽噎道:“父王,你听听,这可不就是在诋毁宁王府么?世子才离京一天,就有人在背后恶意诋毁,意图挑拨皇伯伯与宁王府的关系,求皇伯伯为世子做主,为我们宁王府做主。”   ☆、第116章 御前对质   谋逆这顶帽子扣下来,谁都吃不消,诬告人家谋逆,也不是小罪。   宁王、宁王妃以及世子妃三人在百官之前跪下来请求皇帝明察,皇帝的脸色自然可想而知,大臣们只觉得西郊的天迅速阴沉了许多。纷纷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时候,见晋国夫人根本解释不清楚,皇后站出来道:“陛下,事情也不像世子妃说的那般,臣妾已经查明了,这是个误会。”   晋国夫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颤着声音道:“对对对,陛下,这是个误会。皇后娘娘已经查明了,这是个误会啊,臣妾先前也不知道,才一时口误。”   皇帝立刻想起来了。皇后今天来迟。她说是因为一件小事,可这么大的事,岂能是一件小事?“误会?那宁王府谋逆之说从何而来?”   丽贵妃将怀里的帕子掏了出来,道:“就是因为这条绣了金龙的帕子。”   “混账,一条帕子而已,怎能衍生出那么多的事来?”   “陛下。是这样的。”丽贵妃无视皇后警告的眼神,将事情娓娓道来:“起先大家都以为这条帕子是世子妃绣的,晋国夫人说这帕子上绣有金龙,又有当归,蕴含着世子妃期盼世子成龙归来之意,平津候夫人也这么认为。皇后姐姐当时可生气了,差点令人将世子妃杖杀了,还说世子那边,也要详查呢。”   宁王当即叩了头:“皇兄,纵然淮儿先前行事有偏颇,落下了不少口舌,但臣弟敢以性命担保。即使给他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他也绝不敢做出欺君犯上的事情来啊。请皇兄明鉴!”   “你们先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皇帝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恶气,指着皇后怒斥道:“你糊涂!朕给淮儿五千兵马,是让他去剿匪的,你见过有谁拿着五千兵马出京谋逆的?”   闻言,木大将军和木珂迅速从人群中走出来,一齐跪下:“求陛下查明此事给宁王府一个交代,不然,臣等以后万万不敢带兵。”   宁王世子只带了五千兵马就被说成是要谋逆,那像他们这种手握十几万兵权的人,一旦离京之后,别人会在背后说什么呢?   皇帝还没缓过神来,木珂又道:“陛下明鉴,微臣不过见世子妃冤枉,帮她说了一句话。就被平津候夫人指责为和宁王府有勾结。微臣素来对陛下从无二心,与宁王府也从未有过交集,请陛下还微臣一个公道。”   木大将军闻言大惊:“还有这种事?陛下,人言可畏,臣扪心自问无愧于陛下,无愧于边境百姓。却不想人心叵测,无事生非。微臣请陛下暂时收回臣父女二人的兵权,待到查明真相之后……”   “查什么查,无知妇孺枉议朝政,来人啊,将晋国夫人和平津候夫人……”   “陛下,”皇后立刻道:“陛下,臣妾已经查明了,这是个误会,而且里面颇多巧合。臣妾已经将犯事的宫女杖杀来给世子妃和宁王府一个交代,至于其他的,请陛下先听臣妾说完再行定夺。”   “你说。”   皇后迅速将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全部一一告诉了皇帝,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敢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倒是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出来,甚至还将最后那个宫女招认的情景也全说了,最后干脆双膝着地,跪在皇帝的面前道:“是臣妾管束宫人不利,致使她肖想陛下,才导致后面的宁王府和木将军受辱,是臣妾的错,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皇帝的面色虽然依旧难看,却不如以前,仿佛是要相信这确实是个巧合了。   然而,这时,唐小宛却道:“陛下,臣妾斗胆,还有话想问问皇后。”   皇帝看着她被打肿的脸,点头应允。“问吧。”   “皇后娘娘说,有人犯错引起了这个误会,娘娘会将她杖杀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对不对?”   皇后眼神冰冷,盯着唐小宛,敷衍地道:“她已经死了。”   唐小宛却并不接受她的敷衍,只坚持道:“娘娘只需回答对或不对。”   “你……”皇后哽着脖子,脸色发青,眼珠子外凸看着唐小宛,仿佛是被她掐住了脖子一般。上上匠巴。   “朕来回答,这种罪魁祸首,是该杖杀。”   “谢陛下恩准。”唐小宛咧嘴一笑,牵扯到嘴角的痛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等她缓过来时,皇帝的注意力却被丽贵妃吸引过去了。   “陛下,臣妾突然想起来了,这帕子上的刺绣手法,似乎有些眼熟。”丽贵妃用手指抚着绣帕上的金龙,突然开口。   皇后一愣,立刻道:“丽贵妃,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陛下忙到现在,可是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还有文武百官,你忍心让他们全都站在寒风中挨饿吗?”   “皇后姐姐此言差矣,妹妹只是觉得,这件事要不处理完,给宁王和木将军以及文武百官一个交代,恐怕大家以后都会终日惶惶。万一哪一天就有人拿出一块‘金龙当归’的帕子来,指责其有谋逆之罪,岂不令人惶恐难安?”   百官立刻道:“陛下,贵妃娘娘言之有理,臣等恳请陛下查明此事。”   “你夸大其词,本宫已经查明了,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日后又岂能时时发生?”皇后怒斥。   丽贵妃笑道:“姐姐何故这么激动,妹妹又没说这看上去眼熟的绣品与姐姐有关。姐姐这么心急不想让妹妹把话说完,似乎是有些心虚了。”   “本宫只是担心陛下龙体受损,你不要浑说。”   “陛下身强力壮,区区微风,又岂能损耗陛下分毫?姐姐未免太小瞧陛下了。”   “够了,都别吵了。贵妃,你继续说,刺绣手法为何会有不同?”   丽贵妃笑道:“陛下不知,这刺绣啊,就跟写字一样,同一个字在不同的人写出来就是不同的风格,刺绣的针法也是千差万别的,有齐针、套针、长短针;技法有错针绣、乱针绣、网绣、锁丝、纳丝等。有人针脚整齐、配色清雅,有人针脚细密、设色明亮……”说着,还将自己绣的那块帕子拿出来佐证。   不过,跟皇帝还有文武百官说这个无疑是对牛弹琴,在他们看来,这上面绣的除了图案不一样就没啥区别了。   “玉成候夫人是精于刺绣,她知道。”   玉成候夫人站出来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说的没错,不过臣妾的绣工远不及平津候夫人。”   唐小宛则好奇地问道:“据侯夫人所言,那为何今天的比赛,夫人是第一名,可平津候夫人却没能入选呢?”   ☆、第117章 丽贵妃截胡   立刻夫人在一旁小声嘀咕:“对啊,我记得平津候夫人擅于刺绣,她绣出来的东西可好看了,怎么今天反倒落于丞相夫人之后了?”   平津候夫人身躯一震,脸色煞白,“那是因为……”   唐小宛笑着截断了她的话:“难道是因为夫人也和我一样。不小心伤到了右手的手指,没能发挥出正常水平?”   “我……”她当然不可以这么说,因为当时皇后已经问过了,除了唐小宛,没人受伤。   正在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所有人立刻回头去看,原来是平津候家的小儿子闹着要找娘亲和爹爹,被宫女带过来了,不过,却在前面被侍卫拦住了。   唐小宛朝那边看去,竟发现了流光,不由得喜上眉梢来。   “这位大哥行行好。我是世子妃身边的侍女。有要事找她,求大哥放个行。”   皇上示意侍卫让平津候家的小公子过来,流光去被拦在了那边。唐小宛知道事情有变,只朝她摇摇头,示意别过来。   看来,她低估了丽贵妃。   小公子在宫女的带领下迅速跑到这边来了。哭着扑上去抱住了他娘亲的腿。   他哭了许久,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眼泪和鼻涕几乎都快冻成了冰。平津候夫人蹲在地上将孩子半搂着,拿着帕子给他拭去脸上的泪迹。   不过皇后却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来,看向那个宫女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丽贵妃笑道:“这个时候还问这些做什么,姐姐还不如想想,待会儿该怎么跟陛下解释。”   “你什么意思?”   看到孩子在这儿,唐小宛有些不忍,因为她知道后续的事情对一个孩子来说有些残忍,于是恳请皇帝:“陛下,郊外风大,此处人多嘴杂。不如移宫再审吧。”   丽贵妃道:“结果都快出来了,世子妃着什么急,想必陛下也不会在乎这一时半会的。”   皇帝点头:“你们说了这么多,接下来想说什么?”   “陛下您瞧,小公子身上挂着的那个荷包上绣了什么。”   丽贵妃伸手一指,平津候夫人迅速回过神来,一把将东西攥在了手里。然而,这种过于心虚的行为很容易让人怀疑,皇帝当即吩咐人将那个荷包取下来。   孩子被吓得直朝平津候夫人的怀里钻,还不停地大哭。   荷包里面装的一个精致的长命锁。荷包的正面绣的是个只着肚兜的童子,背面则是“长命百岁”的字样,并无可疑之处。皇帝被这哭声闹得心烦,又看不出什么,便不耐烦地问丽贵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丽贵妃道:“臣妾暂时什么都不说,请陛下让玉成候夫人、丞相夫人、还有宁王妃亲自来比较这个荷包和这块金龙绣帕。”   “你的意思是?”即使再愚笨。皇帝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当即将人叫过来,一问,果然,这三人都承认,这两种绣品皆是出自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金龙绣帕根本不是凤仪宫的宫女绣的,而是平津候夫人的杰作!   平津候夫人面如死灰,眼神有些涣散,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将孩子抱紧了些,让孩子的脸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平津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皇帝并没有看向这两人,反倒眼神阴鸷地盯着丽贵妃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孩子只是从她前面跑过去了,谁会在意他身上挂着一个荷包?   丽贵妃笑道:“陛下怕是不记得了,去年皇后姐姐生辰,平津候夫人不是亲手绣了一副百鸟朝凤图呢?臣妾还记得,当时姐姐可喜欢这幅图了,还让人装裱起来,悬于内殿之中呢。”   “你早知道,为何不早说?”   丽贵妃顿觉委屈:“当时发现金龙绣帕之后,帕子便一直落于姐姐的手里,臣妾根本没见着,是后来臣妾从丞相夫人手里截过来才发现的。”   皇后的肺都要气炸了,她这么说,岂不是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皇后当即跪下,解释道:“陛下,臣妾……”   “住口!”皇帝呵斥道:“丽贵妃能认出这幅绣帕是你妹妹亲手所绣,你难道认不出来?还是你想顺水推舟,陷害宁王府?”   “陛下!”皇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妾绝无此心啊!”   皇后知道自己的话没有多大的信服力,立刻转向平津候夫人,喝道:“你当真有心要陷害宁王府么?”   平津候夫人被这一喝,终于回过了神。立刻摇头否认:“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想着今日是龙抬头,便一时斗胆绣了一副金龙,却没想到后来被晋国夫人曲解成那个意思,不得已才否认的。看到宁王世子妃遭到诬陷,臣妾也良心不安,可是想到后果,便……便只能昧着良心否认了。”   丽贵妃笑着反讽道:“本宫记得,当时平津候夫人指责世子妃时言之凿凿,说世子妃盼夫婿归来正好对应‘金龙当归’。怎么现在只能矢口否认了?”   也不知哪个官员在后面接了一句:“臣记得平津候家的大公子作为巡察使巡访江北一带的灾情,平津候夫人绣这幅帕子,莫不是是蕴含了‘望子成龙’之意吧?”   皇帝听到这话后,当即一脚将平津候夫人踹开。她为了护住孩子,立刻转身用背接了,倒地的时候也是背部先着地,没让孩子受到一点损伤,可孩子还是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平津候不住地叩头,没几下就将额头磕破了,他高声喊冤:“陛下,冤枉啊!臣冤枉啊陛下!”   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望子成龙”这四个字真是用得恰当无比,这个词在另一个世界是个好寓意,可在这边,龙即为天子,你一个命妇望子成龙,岂不是想造反?   众官没一个同情的,反而在一旁小声嘀咕:“说人家谋逆时,就说的跟亲眼所见一样,可到了自己头上,就来个死不认账。”   平津候夫人用仅剩的一点理智将孩子推到一边,爬到皇帝的面前来解释:“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我儿血脉普通,与皇家无半点渊源,陛下借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这么想啊。”上上贞血。   然而,丽贵妃又在这时笑着开口:“这么说,夫人的意思是,有皇家血脉的人,就能这么想了?”说完,那双含笑的眸子不偏不倚,看向了皇后。   ☆、第118章 撕完皇后又开始撕她   平津候夫人和皇后的关系众人皆知,两人可是嫡亲的姊妹,丽贵妃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无疑是将两人朝悬崖里推。   九皇子虽是皇后所出,为嫡子,却并不被皇帝待见,将来皇位是否会传到他的手上都是个未知数。难道正因为皇后也晓得这个道理。所以对她妹妹说了些什么,才致使平津候夫人说出那番话来?   或许真正望子成龙的并不是平津候夫人,而是皇后娘娘啊!   许多大臣都在一旁摇头,如果说,以前是不确定皇帝会不会将皇位传给九皇子,那么现在他们已经能肯定了,不会!   “陛下,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从来没有干预陛下的想法!”皇后急忙表态。   平津候夫人也自知失言,立刻道:“是臣妾口不择言,是臣妾的错,这一切都是臣妾策划的,与皇后娘娘无关。求陛下责罚臣妾吧。”   丽贵妃不放过丝毫机会。继续道:“侯夫人何时也能调动凤仪宫的人了?这条金龙绣帕绣得如此栩栩如生,想必花了你不少的时间吧?那么,你参赛的那一块帕子又是哪来的?宫女们不是承认过没人要过第二块帕子么?还有那个为你顶罪而被杖毙的宫女,难道也是听从你的安排?”   平津候夫人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想到,当初陷害唐小宛时她不遗余力地想治唐小宛于死地的手段。如今都变成了治她于死地的手段,而且来势汹猛,比之更甚。   皇后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承认自己的罪行:“陛下,是臣妾一时糊涂,见妹妹犯下大错,不仅没有提醒帮她改正,还暗中帮她掩护,才落得如此场面,求陛下治罪。”   平津候夫人面如死灰,也坦然承认了自己罪行:“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恳请陛下不要牵连他人。只因臣妾和世子妃在宫里官道上发生了一些口角。这才心生歹意,想借这件事给她一个教训,才做出这等事来。‘金龙和当归’只是臣妾陷害世子妃的手段,并无其他含义,望陛下明察啊!”   “啧啧,”丽贵妃感叹道:“只是发生口角,想给个教训,侯夫人就能想出如此心狠手辣的方法害人,还真不知如果得罪了侯夫人,下场会如何?要不是世子妃无意中交错了锦囊,恐怕整个宁王府都将蒙受不白之冤,还有木将军,她只是仗义执言,你竟然污蔑她与宁王府合谋,真可谓是蛇蝎心肠。”上上夹巴。   “你够了丽贵妃!”皇后没能忍住她一个劲的挑拨。终于发作了,喝道:“即使我妹妹陷害世子妃,也只是害她一个而已,何曾牵连到整个宁王府了?即便她被本宫杖毙了,只要宁王世子不谋逆,宁王府怎么会被牵连?还是说,连丽贵妃也觉得,若是世子妃出事,宁王世子就一定会谋逆呢?”   “臣妾可没这么说。”丽贵妃嘟囔了一声,退回了皇帝的身后。   不过,这时候皇帝的注意力明显转移到了唐小宛的身上,他不由得想起了玄礼死时的场景。玄礼说唐小宛是妖,顾初淮随后赶进宫去当着他的面将人杀了。   如果今天唐小宛死了,他也很想知道,顾初淮是否有那个胆子敢带兵谋逆。   察觉到皇帝隐隐流露出来的杀气,唐小宛心里一紧,不由得暗暗握起了拳头。   妈的,还真被丽贵妃摆了一道。   她不相信,丽贵妃那句话是无意的。   先袖手旁观,看着皇后对付她,再后来居上,抢了她所有的台词不说,最后还给她来一招釜底抽薪,撕完皇后又开始撕她,丽贵妃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不过,眼前明显不是找丽贵妃算账的时候,皇后的那句话才要命。   如果她说她出事,顾初淮不会谋逆,难保皇帝不会起心试一试;如果她说她出事顾初淮会谋逆,那他们两个人都完了。   在场不下百人,可此刻竟听不到丁点动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唐小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乱跳的声音。   说错一句话,就是万劫不复,她一定要想好了该怎么说。   可是,皇后根本不给她考虑的机会,冷笑道:“世子妃犹豫这么久,是不敢肯定么?”   闻言,皇帝看向唐小宛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似乎她再不开口,他就要试一试了。   “并不是。”唐小宛缓缓开口,抬头正视着皇帝,道:“臣妾自然肯定,只是想起了一句话而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帝王贤德,知人善用,使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方能垂拱而治,四海归心。陛下贤德,派遣世子前去巫山剿匪,世子感恩于心,自当竭尽全力剿匪。而臣妾自问行事并无差错,更相信陛下高义,断不会听人挑拨便拿臣妾以试世子忠心。”   皇帝听完之后,紧绷的面色终于舒缓了些,点头道:“说得很好。”   宁王终于松了口气,立刻叫了一声:“皇兄英明!”   余下众臣也一同高呼:“陛下英明。”   挥手示意众臣停下来,皇帝清了清嗓子,道:“平津候夫人陷害世子妃在先,诬告宁王府在后,判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平津候治家不严,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子孙三代亦不许入朝为官,违令者斩!”   平津候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半天没能抬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相较之下,他的夫人更惨了些,裹着满身的灰尘,面无表情地将孩子搂了怀里,掏出帕子给孩子擦了擦脸,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亲,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侍卫给拖下去了。   孩子当即不知所措,放声大哭起来,直喊着要娘,其声凄厉,使闻着动容。   但没有人会帮她说一句话,唐小宛虽觉得孩子可怜,但也不会姑息这种恶人。   平津候夫人听见孩子的哭声,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丝毫用处,很快就被拖走了。   皇后于心不忍,将孩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哭着哀求道:“陛下……”   刚叫了一句,却被皇帝狠厉地打断:“朕回宫再治你!”   ☆、第119章 柳悠悠突然好了   皇帝到底给了皇后面子,没有在满朝文武面前治她的罪,不过,他走时脸色十分阴沉,丽贵妃想上前宽慰都被他推开了。等皇帝和丽贵妃离开之后,皇后才站起身来。恶狠狠地瞪了唐小宛一眼。   晋国夫人虽然没被如何,却连累晋国公连降三级,晋国公看向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想来她日后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其他的官员都摇头叹息了一声散了,可柳文涛和丞相夫人临走之前,却朝唐小宛这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   这件事落地之后,唐小宛才觉得脸上一阵一阵地疼,摸了一下,却发现肿得老高,连说话时都觉得嘴巴里含了个什么东西似的,有些含糊,但宁王妃那一巴掌。是绝对不含糊的。   宁王瞧见时。没忍住多说了宁王妃几句:“这件事本就不是小宛的错,你还下这么重的手!”   宁王妃心情极好,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敷衍着点头:“是臣妾的错。”   也只好罢了,一行人立刻赶回宁王府。   马车上,流光拿着浸过水的帕子帮她冷敷。当然也没忘记责备流画:“不是说让你保护世子妃的吗?怎么还弄成这样了?”   流画委屈地低下了头。   “不关她的事,这一巴掌,是我自愿挨的。”唐小宛笑了笑,又嘶了一声:“看来苦肉计并不怎么好用,下次还是不要用了。”   流光点头:“若是让世子知道了,只怕会心疼。”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能让皇后吃个大亏,她也算值了。只是心里颇为不爽的是让丽贵妃抢了她的风头。   “是奴婢来晚了。”流光低着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绣帕出来:“请世子妃责罚。”   唐小宛摇头:“也不关你的事,是我低估了丽贵妃。她对平津候夫人的了解更甚于我,且她的身份也比我有优势。再说,她的证据也比我的好,罢了。就当给她当了一次枪使。”   她让流光去平津候府上偷了一块侯夫人亲手绣的帕子,就算拿出来,到时候皇帝问这块帕子的来源,她也不好交代。丽贵妃却直接让人将平津候的小公子带过来,并且用他身上的东西作为物证,确实比她高明多了。   但是让一个小孩子亲眼见证他母亲被审判的过程,又无疑太残忍了些。   唐小宛轻轻叹了口气。   回到王府之后,两个丫鬟帮她处理伤口,奶娘敲了敲门进来,向她汇报今天府里的事。   知道柳悠悠是在装疯卖傻,顾初华又陪在她身边,唐小宛自然不能放心,一早便嘱咐奶娘帮忙注意府里的动向。哪知,她果真没有猜错,柳悠悠他们有动静了。   “王妃要给二公子纳妾的事原本是瞒着二少夫人的。结果今天不知怎的,二公子身边的一个丫鬟说漏了嘴……世子妃的脸怎么了?”流光将热鸡蛋拿来时,奶娘正好看到了,便停住了话头。   “没事,你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哦,二少夫人知道了,当即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砸了不少东西,后来就晕过去了。结果二公子请来大夫一瞧,嘿,疯病立刻好了。大夫也说,脉象一直没有问题,恐怕是受了大刺激才会发疯,这一回又受了刺激,这才没事的。”她嘀咕道:“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世子在时,就疯疯傻傻的,世子一走,人就立刻好了。”   大概是跟在顾初淮身边被憋久了,奶娘的话有些多。唐小宛也喜欢热闹,笑道:“你这是怨世子走得不是时候,还是怨她好得不是时候?”   “都怨。”奶娘啐了一口,道:“瞧着二少夫人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好人,她一好,还不得和王妃联手欺负世子妃啊。”上亚大圾。   “好了,世子妃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奶娘你让她歇会儿吧。”流光给她敷药之后便开始赶人了。   “好吧。”奶娘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刚转身,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刻道:“对了世子妃,今天皇后娘娘那边送来了好些赏,管家登记过之后,都让人送过来了,世子妃要不要瞧瞧?”   唐小宛朝里面看了一眼,桌上确实放着好些东西。她立刻起身,过去点了点,竟发现这些东西和玉成候夫人的赏赐是一样的。唐小宛当即挑了三对金钗出来,一人给了一副。   奶娘原本是要推脱的,唐小宛道:“以后还有劳烦奶娘的地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她推辞不过,便欣喜地接过来了,又念了唐小宛的几句好。   流光和流画比较爽快,直接拿了,道了声谢。   唐小宛又从首饰盒里找出了两对鎏银点翠簪子,赏给了小香和小玉,将自己的首饰匣子推给了流画,“其他的人我不太熟,你挑着给吧。”   流画拿了几样东西便下去了。   刚弄完这些,宁王又差人送了些上好的药来,又传了些话,说她不要将宁王妃的那一巴掌放在心上云云。   流光掂量着手里的小药瓶,将其搁在一边,对唐小宛道:“王爷送来的是宫里赐的御药,却还不及世子妃用的‘雪肌玉颜膏’好,这药是楚神医亲自配的,保管明天就好了。”   唐小宛点头:“那是自然。”   晚些时候,宁王妃亲自来了一趟,看她脸上的余肿消了大半,反倒是笑了:“你这一巴掌挨得可真值,连皇后都栽在你的手里了。”   唐小宛哼了哼:“那也是王妃配合得好。”   “我倒是没想到,你这丫头胆子也不小,竟真敢和皇后对着干,这又是跟顾初淮学的?”   听到这个名字时,唐小宛心里有些骄傲,不经意地扬了扬嘴角:“对。”   顾初淮能为了她御前杀玄礼,她有理有据,又岂会怕了皇后?   再说,皇后明显是想对顾初淮下手了,她若不拼上一把,难道真要让她们给他扣上一个谋逆的帽子?   宁王妃进来之后,流光和流画还是在屋子里伺候着,她有些话不便说,很快就走了。不过,她走了之后,宫里却又传来了话,丽贵妃召唐小宛明日进宫见她。   ☆、第120章 皇后的下场   丽贵妃是四皇子的生母,而四皇子颖悟绝伦,是最有希望成为皇储的皇子,也是顾景宸最大的威胁。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加上今天西郊的事,丽贵妃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唐小宛根本不想进宫见她。   不过,却也没办法不去,丽贵妃在皇帝面前说,宁王世子妃今天在宫里受了不少委屈,要召她进宫亲自安抚一番,皇帝同意了。   知道丽贵妃不会安好心,流光和流画有些担心,唐小宛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皇后的情况如何了。   皇后的下场自然不算太好,刚进入凤仪宫的正殿,就被后面的人猛推了一下,没站稳,一时跌在了地上。人并没有大碍。头上的发簪却落了地。绾好的长发披散了下来,乱糟糟地搭在身上脸上,整个人顿时有些狼狈。   “娘娘……”汤嬷嬷立刻跑过去准备将人扶起来,手还没触到她,就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暴喝:“滚出去!”   被来人强大的气场吓得一跳,汤嬷嬷连头没敢抬。行了个礼,立刻带着其他的宫女退出去了。   大殿的门被关上了,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皇后从地上爬起来坐着,脸上滑过两行泪:“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包容妹妹,更不该将宁王府至于险地,可臣妾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妹妹,更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哼,你倒还有脸说是为了朕!”皇帝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她的鼻子怒道。   连泪都没敢抹去,皇后道:“臣妾知道陛下心里有结。却碍于兄弟情意无法纾解。臣妾这么做,只是想帮陛下做个决断罢了。”   “决断?”皇帝闻言冷笑,“朕还纠结着该立哪位皇子为太子,皇后要不要也来帮朕做个决断?”上亚厅巴。   蓦地一震,皇后立即摇头:“臣妾不敢!”   “你不敢?朕看你倒是敢得很!”皇帝咬着牙,背着手在她身侧转了一圈,瞧见她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蹭蹭上涨。“你做的那些破事,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皇后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咬着牙道:“定是丽贵妃又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吧。陛下,丽贵妃不甘心屈于臣妾之下,她的话万万不能信啊。”   “你自己龌龊,把别人也想得和你一般龌龊!”皇帝句句话都没留情,直言道:“丽贵妃不仅没说你的坏话。还在朕的面前帮你求情,甚至还主动提出要为你做下的错事弥补宁王府。你倒好,不知反思,反倒攀咬人家,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一点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也是被皇帝的话气着了,明晓得现在不是该和他顶嘴的时候,可心里压制了许久的火气却在这刻爆发了:“臣妾入宫执掌凤印近二十年,自问所做错的事也唯有这一件。难道陛下只因臣妾维护自己的亲妹妹而置宁王府于不顾,就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意,要治臣妾罪?”   “你当真只做过这一件错事?”皇帝冷笑了一声。   “臣妾不明白。”皇后跪得笔直。   “好!”皇帝斥道:“上一次,玄礼陷害唐小宛,你敢说你没参与其中?”   身子轻微颤了颤,皇后咬着下唇,依旧否认:“臣妾……怎么会参与?”   “玄礼在朕的面前力证唐小宛是妖,还拿出了一对儿白玉的镯子,说是佛前开过光的,有灵性。朕那时是多么相信啊,以为你不知情,将镯子交给了你。结果你给唐小宛的镯子碎了,她的手指也受伤了,朕还真信了你们两个的话,差点将她错当成妖给杀了。可结果呢?”皇帝拔高了声音吼道:“你是皇后,是朕的皇后,却和别人勾结,将朕耍得团团转!朕今天不治你,就不配当这个皇帝!”   气得脑袋都疼起来的皇帝到处寻找东西,看到前面的紫檀木架子上搁着一个撇口青花八角瓶,立刻去拿,却被皇后扑过来抱住了双腿。“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陛下。这件事臣妾当真不知情,只是个巧合罢了!”   “镯子碎了可以是个巧合,手指伤了也能是巧合?”越想越气,要不是她口中的这个“巧合”,他怎么会将玄礼的话当真?抬脚踢中了皇后的心口,他几步过去,将八角瓶拿在了手里,可瞧见皇后被他那一脚踢吐血了,又顿时清醒些,将瓶子狠狠地咂在了她的旁边。   “砰”的一声,瓶子炸开的同时,还是有碎瓷片飞了过来,恰好在皇后的脸颊上划过,保养得极好的娇嫩脸蛋被割开了一道口子,倾时流了不少的血。   陆公公冒死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当即吓了一跳,迅速跑过来跪在了皇帝的面前,边叩头边道:“陛下,龙体要紧,切勿动怒啊!”   开门的那刻吹进来不少冷风,将皇帝的怒火吹熄了不少,看着皇后脸上的血迹,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身为一国之母,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来,你可真给朕长脸!”   皇后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脸上的伤口,却并不肯认错:“陛下不肯信臣妾,臣妾说什么也没用。臣妾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臣妾是不会认的。”   “你当玄礼死了,死无对证,你就可以抵死不认了?”   皇后的声音也冷了几分,抬头直视着他,反问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臣妾与玄礼勾结,臣妾有什么动机?难道只为了陷害一个素未谋面的宁王世子妃吗?”   “当然不是。”原本压制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皇帝咬牙着道:“你的野心与狠毒简直超出了朕的想象。你为了给你儿子谋皇位,竟连朕都不放过,害了宸儿之后,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了朕?”   还没等皇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皇帝冷笑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次对付宁王府完全是出自私心。你怕他们将你与玄礼合谋的事告诉朕,才顺手推舟想覆灭宁王府。”顿了顿,皇帝又道:“或许,金龙帕子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你妹妹只不过是个帮凶。”   皇后哑然,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放声大笑:“陛下的这些话全是猜测而已,臣妾从没和玄礼合谋,更没想过要害陛下和六皇子。”   “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再度冷笑了一声,皇帝恨恨地点了陆公公的名儿:“陆公公,你说,玄礼死后,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   察觉到皇帝满腔皆是怒火,陆公公从实而道:“是巫蛊,六皇子的已经被施过法了,里面还有未完成的,写了陛下以及众位皇子的名讳。”   “难道这就能说明臣妾要害陛下,和玄礼合谋?”   陆公公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只是唯独没有九皇子。”   皇后愣了下,身形明显一顿,身姿也不如先前挺直,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呆滞。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大喊道:“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陛下,这些绝对和臣妾没有关系,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见皇帝明显不信,她立即道:“陛下,臣妾知道了。这些都是顾初淮做的手脚,他和景宸是一伙儿的,他们是想争夺皇位才陷害臣妾的啊,陛下!”   “哼。”皇帝明显不信,清了清嗓子,道:“皇后行为不端,即日起就在凤仪宫中思过,后宫事宜交由丽贵妃全权处理。”   ☆、第121章 唐小宛宫里遇险   得知皇后被下令幽禁的消息已是晚上,唐小宛正提笔给顾初淮写信。   流光将消息告知她时,她还有些惊讶。   幽禁跟打入冷宫也没多大的区别了,今天的事情虽然有些严重,但皇帝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将一国之母给废了吧?   宫里形势复杂。说不定还发生过什么对皇后不利的事,反正她也不喜欢皇后,便没有多想,便将这个消息也写了进去。不过写完之后,信并没有被寄出去,唐小宛将其放在火上烧了。   现在有不少人都等着抓宁王府的错漏,唐小宛肯定不能大意,万一这封信落在了别人的手里,那可遭了。   流光将她的动作神情全部收于眼底,默许地点了头。   流画端了碗药,身后跟着两个抬了泡脚水的婆子,三人先后进来。唐小宛将微苦的药汁儿全部喝下了,脱了鞋袜泡脚时。看着雾气氲氤的热水却有些发呆。   为什么他才走了一天。她却觉得像是一年之久?   流光瞧着她将双腿露在外面发呆,不由得出声提醒:“世子妃,水该凉了。”   “哦,好。”双脚放进去之后,并没有以前舒服的感觉,唐小宛倚在床头。看着那边的书桌出神,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正坐在那儿,背部挺直,正一丝不苟地在为她抄写话本儿。   “世子妃,水凉了。”   回过神再朝那边看过去时,已经没人了,唐小宛有些失落,用婆子递来的软布擦了脚后,便钻进了被窝里,对流光和流画道:“你们回去之后也早点休息,明早跟我一起进宫。”   “是。”   这一觉倒是睡得极好。醒过来时流光正好过来敲门,收拾了一番之后,又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唐小宛便带着两个丫鬟进宫。   快到门口时恰好遇见宁王,宁王瞧见她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才回过神来,问道:“要进宫?”   “是的,丽贵妃召见。”   宁王点头,又道:“我正好有些事要去找皇上,你等一下,与我一同进宫吧。”   “好。”   宁王没多久便换了身常服出来,唐小宛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好奇:“父王怎么不穿官服?”   “今天早朝时向皇上递了辞呈,以后就做个闲散王爷。”   唐小宛低了头,轻声问道:“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也不全是。”宁王倒是豁达:“我早年在战场厮杀惯了。如今拿起笔来反而不太习惯,以前受过的伤也没全好,留在府中静养更好。”   唐小宛点头,两人一路聊了些话,到皇宫时,宁王叮嘱她:“我会在御书房和皇上谈事,你要出宫时让宫女过来通知我一声。”   “好,多谢父王。”知道宁王此次进宫有保护她的意思在,唐小宛自然心生感激。   丽贵妃的毓秀宫她还没去过,进宫之后,便有两个自称是毓秀宫的宫女说是奉了丽贵妃的命令过来带路。唐小宛不疑有他,跟着她们走了。   走了一会儿,也没遇见什么人。两个宫女一言不发,只是带路。上以协亡。   快到前面一个转角时,流光突然在后面道:“这好像不是去毓秀宫的方向。”   唐小宛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四双手同时朝自己抓来。前面的一个宫女扯住了她的衣服,将她朝转角那边一推。   她踉跄了好几步,刚扶墙站稳,便察觉到身后不对劲,立刻朝旁边闪躲。   “世子妃小心!”   后来的人持着一把匕首紧跟过来,朝前一扑。   眼看着她就要得手,唐小宛有些认命地吐了口气,对面却突然有暗器飞过来打在了后面人的手腕上。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救她的人是流光,不过流光打出暗器之后,却被一个宫女缠住了,根本没办法过来相救,流画也是,拼了命想绕过来,却根本脱不开身。   唐小宛趁机想跑,然而,刚踏出一步,却被后面的人抓了个正着。   那人就是冲着杀她来的,抓住她之后,立刻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慢着,你想皇后给我陪葬吗?”快速说完这句话后,唐小宛感觉到压力骤减。她不敢放松,立刻道:“汤嬷嬷,你最好不要冲动,不然,我死了不要紧,让皇后来给我陪葬,就明显不值了,你说是吗?”   掐着她脖子的手颤了下,却并没有其他动作。流光、流画迅速将两个带路的宫女击败,却并不敢上前营救。   唐小宛给她们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轻举妄动。   汤嬷嬷已经保持着掐着她脖子的姿势,恨恨地道:“要不是你,皇后娘娘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为皇后报仇?”唐小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你不是丽贵妃的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皇后结下了梁子,你作为凤仪宫的主事姑姑,却要冒着风险来杀我,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是皇后派你来的吗?”   “……娘娘并没有!”   “可皇帝会这么想吗?”唐小宛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后现在正处于劣势,宫里有多少人想将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清楚。难道你就没怀疑过,这一路上为何没有侍卫出现?我敢说,只要你动我一下,立马会有人跳出来状告皇后指使宫人在宫里行凶杀人。”   汤嬷嬷毕竟是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先前也是气急了,听到唐小宛这话之后,也回过神来,放了手,不过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却对她极度仇视,里面散发着森森寒气,她质问道:“你昨天答应过不会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的,也收下了娘娘的赏赐,为何又要在陛下面前将这件事抖落出来?”   叹了口气,唐小宛伸手摸了摸头上新得的金钗,笑得理直气壮:“你也说了,东西是皇后赏赐的,又不是她用来收买我的。再者,我是没放在心上啊,我只是放在了嘴上而已。”   “你……”汤嬷嬷发狠,又要朝她掐过来。   ☆、第122章 脱险,丽贵妃的试探   然而,汤嬷嬷的手还没碰到她时,便被流画打过来的暗器所伤,她捂着流血的手朝后了一步,两个丫鬟迅速围拢过来,将唐小宛护在身后。甚至想对汤嬷嬷下杀手。   “别杀她。”从两个丫鬟身后走出来,唐小宛道:“汤嬷嬷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会杀我的。”   “哼,你未免太自信了些。”她捂着手腕,拧眉怒瞪着她。   唐小宛笑道:“这不是自信,我不仅知道嬷嬷不会杀我,还得想办法保护我。因为我在这个时候出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皇后所为。”   汤嬷嬷怒道:“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也可以杀了你,再说成是别人想嫁祸给皇后娘娘的。”   “你不会,”唐小宛笃定地道:“你也不能!如今宫里的形势你很清楚,是丽贵妃掌权。你瞧,这里经过了一场打斗。却始终没有惊动任何侍卫。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故意将侍卫调走,就等着你们动手。连皇后都斗不过丽贵妃,你一个掌事姑姑如何能斗得过她?”   汤嬷嬷缓缓放下了手,道理她都知道,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唐小宛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皇后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她想陷害我的话,我也不会在陛下面前告状。但我口说无凭,要不是平津候家的小公子突然来了,让丽贵妃找到了证据,陛下也不会如此震怒。平津候夫人出宫之前,肯定将小公子放在凤仪宫让人照看了。后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西郊,难道还不够明白么?”   没等汤嬷嬷说话,她又道:“皇后只是被禁闭了,并没有被废,还有翻身的机会。嬷嬷既然作为凤仪宫的管事。就该管好身边的人,不要让人有可趁之机,害了皇后。”   汤嬷嬷将嵌入手腕里的暗器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冷眼看着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娘娘和丽贵妃互斗,好坐收渔人之利。”   “难道我不这么说,皇后和丽贵妃就不会斗了吗?”唐小宛笑着道:“嬷嬷想多了,我是宁王世子妃,能进宫的日子也不多,宫里也没有我的亲人。皇后和丽贵妃相斗,为何得渔人之利的会是我?”   见说不过她,汤嬷嬷也没打算再说,径直吩咐那两个宫女:“你们带世子妃去毓秀宫,不要伤了她。也不要让旁人伤了她。”   “是。”   捂着伤口,汤嬷嬷迅速从转角那处的走廊回去了。   唐小宛瞧了被扔在地上的暗器一眼,无奈地对流光、流画道:“你们败家都是跟世子学的?他拿银子、珠花当暗器,你们就用铜钱?”   两个丫鬟本来在为没能保护好她而自责,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笑了:“银子不重要,世子妃的安危最重要。”上以边划。   将那枚铜钱用帕子包好捡起来,揣进了怀里,唐小宛白了两人一眼:“铜钱也是钱!下次得找人给你们仨专门打造一些暗器带在身上,不然,这个家都要被你们败光了。”   两个丫鬟只是笑,没说话。   唐小宛又道:“不过要不是有你们两个,今天或许真是在劫难逃了,这一次就算了。走吧,该也去会会丽贵妃了。”   带路的两个宫女没在出什么幺蛾子,带着她们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唐小宛突然想了起来,问流光:“你怎么知道那个方向不是去毓秀宫的?你来过?”   流光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猜的。”   不然,也不会让她差点遇险了。   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唐小宛赞许了一身:“不愧是世子信任的人,继续保持警惕。”   流光点头。   这一路过去倒也没发生什么,到快到毓秀宫门口时,两个宫女回去交差了。   没多时,毓秀宫的管事姑姑王嬷嬷也出来了。这位王嬷嬷大概是跟着丽贵妃太久了,言行之间带着一股与自家主子相似的风范,特别喜欢笑,她笑着对唐小宛道:“派去接世子妃的两个宫女并没有接到人,奴婢担心世子妃会在宫里迷路了,刚回禀了娘娘,正要派人去寻。世子妃没事吧?”   “劳烦嬷嬷挂心了,没事。”   “既然如此,那便请吧,娘娘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丽贵妃的毓秀宫丝毫不比凤仪宫差多少,也是白玉、琉璃为饰,正殿里墙壁上还镶嵌了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用满室生辉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进去时,丽贵妃正歪坐在贵妃榻上,腿间搭着一张毛色极纯的白貂皮,伸出细白的手,让跪在榻边的宫女拿玉锉帮她挑指甲里的脏污。   “见过丽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来了?”见着了唐小宛,她微微掀了下眼皮,手却没动,朝着她浅笑:“王嬷嬷还说没接到人,担心你,本宫就说,世子妃一看就知道是个伶俐通透的人,会有办法找到这儿的,果然没错。”   唐小宛道:“娘娘过誉了,臣妾能找到这儿,还是托了娘娘的福。”   “哦,怎么说?”丽贵妃制止了身旁的两个宫女,将貂皮朝身上拢了拢,微微坐直了身子,好奇地看着她。   “如今谁都知道,宫里是贵妃娘娘做主,那个宫女们一听说臣妾是来毓秀宫的,个个自告奋勇要帮臣妾带路,臣妾不好意思拂了她们的好意,又没等到毓秀宫的人,只能跟着她们走了。”   “是吗?”丽贵妃笑道:“那为何本宫宫里去接你的人都回来了,你却迟迟没到呢?”   唐小宛笑道:“娘娘不知道那些宫女们有多热情,个个都想来娘娘的宫里谋个差事,为了能让臣妾在娘娘帮她们说几句好话,差点没当场掐了起来,还有个宫女的手都被挤流血了。”   “竟有这样的事。”丽贵妃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看着唐小宛,道:“本宫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说的没一句真话,可偏偏能哄得本宫开心。地上凉,你且起来吧。”   唐小宛站起身来,礼貌地回应道:“臣妾也喜欢娘娘这种宽厚待人的性子。”   “此话当真?”丽贵妃笑了笑,道:“你说得没错,只要皇后还在,本宫就会和她斗下去。本宫原以为,在西郊之后,能与你皆为同盟,一起对付皇后,不过,你似乎并不想帮助本宫啊。”   ☆、第123章 能安枕无忧到几时   “娘娘此言差矣。”在心里感叹丽贵妃消息灵通的同时,唐小宛也警惕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当时她和汤嬷嬷说话时,只有她们六个人在场,却没想到,她说过的话竟这么快便传到了丽贵妃的耳朵里,可想而知。这个丽贵妃在后宫里面的势力了。   还好她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不利的话出来,不然,要是让丽贵妃记恨上了,今天能不能走得出皇宫都是一件难事了。   “哦?”丽贵妃又有了兴趣,再度坐直了身子,摆手吩咐宫女上茶,又问唐小宛:“世子妃的意思,是愿意帮助本宫了?”   唐小宛摇头:“臣妾的意思是,贵妃娘娘方才说,‘只要皇后还在,就会和她斗下去’这话不对。以贵妃娘娘如今的恩宠,登上后位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贵妃变成了皇后。又要怎么和自己斗下去呢?”   “说得好!”丽贵妃舒心地大笑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对王嬷嬷道:“听见了没,瞧瞧人家这张小嘴多么会说话。”   王嬷嬷一个劲地点头:“是啊,奴婢们的笨嘴自然不能与世子妃相比,这些年来,能哄得娘娘开怀大笑的,除了陛下。就属世子妃了。”   唐小宛拧着眉道:“可我并不觉得我是在哄娘娘啊,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丽贵妃又笑了几声,恰巧这时宫女端了茶递过来,她闻了闻,立刻皱眉:“去换了,这种茶怎么能拿来招待本宫的贵客呢。”   王嬷嬷立即问道:“可是需要用陛下昨夜赐的‘雪露玉蕊’?”   “当然。”丽贵妃对唐小宛道:“雪露玉蕊是长在雪山悬崖边上的一种白茶,不仅难寻,数量还极其少,但口感极佳,以往也只是皇后的凤仪宫里才有。昨天刚得了茶叶,陛下却没让人拿到凤仪宫去,反送到本宫的宫里来了。”   她言语间带着一股淡淡的优越感。也是,以往这个时候,皇后又该在她面前得意吹嘘了,今年却被关在了自己的寝宫里出不来,丽贵妃如何能不高兴?   唐小宛道:“既然如此珍贵,娘娘应该独享才是。”   丽贵妃摆摆手,含笑看着唐小宛道:“虽然你没有明确表态会不会帮助本宫,但本宫还是想将这茶拿出来与你分享。”   唐小宛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王嬷嬷亲自下去泡茶,还没走近时,唐小宛便问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清香,冷冽,没有沾染一丝俗尘的味道,等到王嬷嬷将茶杯递过来时,她用手扇了些白色的雾气过来。闻了闻,只觉得整个人突然放松了,眼前不是金碧辉煌的内室,而是漫天雪白的野外。   她站在悬崖边,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谷,但在峻峭的崖壁上却冒出了许多白色的嫩芽,空气中似乎还飘着一缕淡淡的幽香。   “前面是悬崖,世子妃可千万要想好了再挪脚。”   唐小宛蓦地回过神来,抬头朝前面看去,丽贵妃已经端着茶正在浅尝,见她投来眼神,丽贵妃笑道:“尝一尝吧,味道确实不错。”   小抿了一口,并没有什么味道,而且显得有些平淡了,仿佛和白水没有区别,但吞下去之后,却能分明感觉舌头根部有一股清香散发开来,不多时便蔓延到了整个口腔。   再抿了一口,竟觉得茶香水甜,清淡却不失口感。“果然是好茶。”   丽贵妃点头:“这味道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太过清淡了,但对于一直处于权力倾轧中的人来说,却不失为一道圣品。”   唐小宛没说话,将茶放到了一边,再没动过。能让人放松警惕的东西,她并不喜欢,尤其这里还是丽贵妃的宫殿。   丽贵妃小抿了一会儿之后,也将茶放到一边去了,笑着转移了话题:“本宫听说宁王今早向陛下递出了辞呈,准备在府里疗养。你父王年纪不大,只可惜早些年伤到了身子,陛下体恤他,便没让他和其他的王爷一样留在封地,而是将他召回了京,准许他留在京城里。这样的殊荣,可是少有的。如今宁王请辞,或多或少也有昨天的事情有关,陛下应不得,却也不能不应,但心里总觉得亏欠了宁王。”   她含笑看着唐小宛,示意她说话。上以投才。   唐小宛道:“朝中的情况,臣妾并不大清楚。父王近来身体不好,请辞必是出于本意,和昨天的事没多大关系。昨天的事,陛下处理得很公正,宁王府深感陛下恩德,陛下完全不用觉得亏欠。”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陛下心里始终觉得宁王一走,朝中中坚力量被削弱了些,若能找人补上,方为上册。陛下属意世子,但又忧心世子年轻,难以接此重任。如果这个时候,能有合适的人帮他说句话,陛下一定能同意的。小宛,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听得懂本宫的意思,是吗?”她边说边看着她。   唐小宛这才领悟过来,原来丽贵妃在打顾初淮的主意,想让她劝说顾初淮投入四皇子的阵营。她扯唇笑道:“娘娘该知道,世子并不喜欢有人左右他的选择,而且,他似乎并不太在乎功名利禄。”   “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你平时多在枕边吹吹风,哪有办不了的事?”   “娘娘觉得我能劝得动他?世子特立独行的性子……”   “那是成婚之前。”丽贵妃淡淡地打断她:“你比常人聪明机敏,也识时务得多。”   唐小宛顿时苦笑不得:“臣妾竟觉得娘娘这句‘识时务’是在夸奖我。”   “那是自然,自古识时务者方能成就大事,不识时务的,早变成一抔黄土了。”   这威胁,可真够直白的。   威逼和利诱自古一脉相承,丽贵妃威逼完了,自然得抛出点好处:“陛下近来身子也不如前,立皇储也是迟早的事。四皇子在朝中呼声最高,连你也说本宫有变成皇后的可能,将来不管是母凭子贵,还是子凭母贵,结果都没多大的区别。但宁王府不一样,宁王府若无大功,又能安枕无忧到几时?”   ☆、第124章 偶遇四皇子   所以这意思是,新皇登基之后,就容不得宁王府?   她怎么觉得,这还是威逼?   “女子不得干政,臣妾觉得,贵妃娘娘还是高看我了。娘娘不觉得。我们谈的事太过沉重似乎辜负了这份好茶?”   “可本宫觉得,你似乎并不喜欢这茶。如若本宫没有猜错,世子妃更喜欢喝酒。”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唐小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在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有些为难地道:“这事说得突然,娘娘总该容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世子妃果然是聪明人。”丽贵妃终于又展露了舒心的笑容,道:“本宫就喜欢和聪明说话,一点都不费劲。既是聪明人,本宫希望世子妃也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好了,瞧你紧张得,按辈分,你是本宫侄媳妇儿,本宫也不会为难你。这雪露玉蕊。你若是喜欢便拿些回去。”   “娘娘的好意本不该拒绝。但臣妾并非是夺人所爱之人,诚如娘娘所说,臣妾并不喜欢这茶,也享用不起,娘娘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丽贵妃没多说,只淡淡地点头。唐小宛并没有从她淡然的脸上看出喜怒来,也没多管。   正要离开,却又遇见陆公公过来传话:“宁王、四皇子和六皇子都在宫里,陛下说中午在清风设家宴,请贵妃娘娘和世子妃也去。”   丽贵妃站起身来,笑意盈盈地道:“好啊,正巧本宫与世子妃聊得投机,想留她在宫里吃完饭再走。对了,陆公公,景宸进宫,可是来看望贤妃的?”   “回贵妃娘娘的话,贤妃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六皇子特意过来看她。”   “本宫今早便觉得贤妃脸色不太好,现在可有大碍了?”上土尤技。   陆公公道:“并无大碍,听御医说是染了风寒,有发热的症状,陛下已经令人好生照顾着了。”他笑了笑,又道:“四皇子给陛下请完安后也该来娘娘宫里了,奴才该回御书房回话了。”   闻言,丽贵妃的脸色又舒缓了许多,笑道:“公公慢走。”   唐小宛在心里感叹这问话的技巧,丽贵妃分明是想问问看家宴上会不会有别的嫔妃,却又没明说,只绕着圈子问了几句话就问出来,这可真是一个成年的老狐狸。   见陆公公要走,她也急忙道:“娘娘,臣妾在此多有打扰。也先走一步了。”   听说自己儿子要过来,丽贵妃自然没心情管她,淡淡地点头:“你先去清风吧。”   丽贵妃吩咐王嬷嬷将他们送到了毓秀宫的门口,流光和流画迅速跟上来了。   陆公公要回御书房,便吩咐一个小公公给她们带路。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唐小宛走慢了些,低声问她们:“丽贵妃的宫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没有。”流光反问道:“世子妃呢?”   唐小宛摇头,“但我喝了她的茶。”   “茶有问题?”   “不知道,不过得想办法吐出来。”看见前面有个小花园,她跑过去让两个丫鬟挡住她,用手抠喉咙,在那呕了一阵,吐了些酸水出来。   流光看着心疼,心里只想着,这鬼地方,以后能不来就不来了。   唐小宛觉得该把那两口茶水吐出来了才停了手,正要开口时,旁边突然有人问道:“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个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了,咱们继续走吧。”她的帕子已经弄脏了,接过旁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时,唐小宛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流光用的帕子怎么会是玄色的?而且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像公公的声音,反倒低沉,富有磁性。   立刻停了手,回头一看,却不知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好看的男子,当即吓了一跳,差点跌进了花园里头。   幸亏男子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扶稳了。唐小宛迅速甩开他的手,红着脸道了声谢。   男子身材颀长,一身裁剪合身的紫黑色四爪金龙祥云纹饰的长袍更衬得身姿如玉,他面如傅粉,唇似染朱,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看得她极为不自在。   “你当真没事?”   唐小宛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硬着头皮笑了笑:“没事,最近老是莫名作呕,可能是怀孕了。多谢……你的帕子,不过已经被我弄脏了,你要是……”   “一块帕子而已。”他表情淡淡的,那双桃花眼却依旧在打量她,随后又笑了一下:“既然不确定是不是怀孕了,那就更应该请御医来看一下了。”   唐小宛立刻警觉起来,扳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算了算日期,又忽然道:“哦,是我想多了,并不是。多谢关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瞥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流光和流画两人一眼,可她们竟然完全没动静。唐小宛正觉得奇怪,两个丫鬟又突然能动了,立刻将她挡在身后。   “请。”男子极有礼貌地道了一声。   “多谢。”唐小宛立刻拉了两个丫鬟走。   那人站在原地,等她走远了之后才笑了笑:“果然有点意思。”   等已经看不到后面的人了,唐小宛才将他的帕子扔在了花园的荒草中,又拿了流光的擦了擦嘴,这才问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有人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   流光神色一暗,低下了头:“我们被人点住了,他武功比我们两个都高。”   唐小宛愣了一下:“可我没看到他碰你们啊。”   “穴道是我们两个冲开的。”她正为先前的事感觉抱歉,这是第二次了,若是世子在的话,绝对不会容忍她们出现这种失误的。“奴婢有错,请世子妃处置。”   “处理你们干嘛?”唐小宛叹了口气,“既然你们两个的武功不如他,被他制服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怪你们的。”   “不过这人是谁,世子妃看上去似乎很怕他。”流画问道。   唐小宛抿了下唇,这人穿着一身蟒袍,应该是个皇子,陆公公说过今天四皇子和六皇子都进宫了,那这人只可能是四皇子。而且看他去的那个方向,明显是去毓秀宫的。“他是顾景瑜。”   ☆、第125章 差点露馅 为第一个书狂【冷洛轩】加更   小公公一路将她们带到了清风,又跟里面管事的人说了一声,这才表示要回去了。   唐小宛让流光打赏些银子给他,他千恩万谢地接过,十分欢喜地走了。   她正要进去,流光和流画却被人拦住了。皇帝在这里设宴,自然不能有旁人进去。唐小宛转过身来对着两个丫鬟道:“你们要不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和王爷一起回去。”   天寒气冻,她总不能让她们站在外面等她,而且到了这儿,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世子妃你一个人要小心。”   唐小宛点头:“不用担心,去吧。”   她又叫了一个穿蓝衣的小公公帮忙,朝他塞了些银子,让他将她们俩带到宫门口去。   流光和流画走了之后,她却并没有进去,站在门外等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双腿站得有些麻了的时候,才看到一大帮人朝着这边簇拥而来。走在前面的自然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紧跟在他身边的是着绯红色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丽贵妃,再其后是是三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宁王在中间稍前的位置,顾景瑜和顾景宸在后面。   等人走近时,唐小宛行个礼:“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皇帝在门口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问道:“怎么来了没进去?”   “陛下未到,臣妾不敢逾越。”   皇帝点了下头,却是道:“今天是家宴,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了,把礼数收了,进去吧。”   唐小宛起身,等皇帝从她身边经过时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今天的心情似乎颇好,脸上竟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自然没多礼,不过还是等两位皇子从她旁边经过之后,才跟了上去。   只有六个人。皇帝又一个劲的强调是家宴,自然按照尊卑坐了,皇帝和丽贵妃位于最上,宁王左手第一,四皇子右手第一,六皇子左手第二,她便坐在了顾景瑜的旁边。   顾景瑜那双桃花眼在她身上逡巡了好几圈,脸上似笑非笑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意图来。   唐小宛并不习惯这种感觉,假装没看到,只看着旁边。   顾景宸似乎发现了什么,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过随后又转了过去,听着皇帝和宁王说话。他也时不时地说上了两句,没多时。顾景瑜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们聊得都是一些往事,唐小宛没多大的兴趣,也没仔细去听。只是后来上了菜,他们才开始静下来。皇帝将陆公公也撵走了,没留任何人伺候,倒酒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顾景宸的身上。   等他给唐小宛也斟了杯酒,并将杯子递给她的时候,唐小宛一时没察,道:“谢谢六哥。”   话刚落音,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唐小宛自然意识到说错了话,精神空前紧张,可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将杯子接了过来。   她知道,顾初淮和顾景宸表面上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她这一声“六哥”,实在有些唐突,就没差亲口告诉皇帝:你儿子和你侄子私交甚好,甚至在合谋助顾景宸当上太子。   幸亏顾景宸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亦表现得十分淡然,微微一笑:“不客气。”   丽贵妃率先打破了他们俩辛苦维持起来的平静,笑靥如花地对皇上道:“原来景宸和小宛是认识的,臣妾还担心他们见了面在一桌上吃饭,会觉得尴尬。”   皇帝突然想起了昨天皇后对他说过的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凝,声音也冷冽了几分,问道:“小宛,你刚喊宸儿什么?”上土庄弟。   见状,宁王亦变得紧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淮儿的事他很少过问,却不代表他不知道。知道皇兄此刻起了疑心,放在桌下的左手已攥成了拳,甚至连咽口水的频率也高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小宛知道不能敷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句:“我叫得是‘六哥’。”   面色隐隐发青,皇帝立即问道:“你们私下里认识?”   愣了一下,唐小宛摇头否认:“这是第一次见面。”   这话自然是谁都不信的,丽贵妃笑道:“这声六哥喊得如此顺口,若是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你们私底下很熟了。”   闻言,皇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知道事情要变坏,唐小宛立刻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来,问道:“难道我叫错了吗?贵妃娘娘先前还说按照辈分来,我还是您的侄媳妇儿。六皇子和世子是堂兄弟,那我叫他一声六哥,也是理所应当的啊。难道世子不是这么叫的吗?”   丽贵妃嘴角抽了抽,没说话,不过皇帝还是有些惊讶:“你不知道淮儿是怎么称呼宸儿的?”   唐小宛摇摇头:“世子从没跟我提过。”   皇帝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趁着饭菜还没冷,吃饭吧。”   唐小宛哪里还敢吃,立刻站起来拉开身下的坐椅,跪在地上请罪:“臣妾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陛下不开心了,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没事。”皇帝终于笑了下:“朕同你开玩笑的,这是家宴,不必拘束。”   顾景瑜伸手拉她,唐小宛立刻弹跳起来,避开了他的触碰。   手落了空,顾景瑜有些不甘心,收了回来,却是问道:“你管六弟叫六哥,那管我叫什么?”   “我能等一下在回答吗?”唐小宛想了想,并不敢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还是谨慎地问了宁王一句:“父王,世子是怎么称呼几位皇子的?”   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让人觉得她先前的那一声“六哥”真是不知情才喊出来的。   喝了一杯酒,压下了心里的紧张,宁王平静地答道:“淮儿的性子冷漠,不大与人亲近,对于瑜儿和宸儿几个兄弟,他一应只叫‘殿下’。”   “原来是这样。”唐小宛立刻改了口,道:“不知者不罪,求陛下和六殿下原谅我一时失言。”   皇帝笑道:“你连‘不知者不罪’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朕再怪罪你,岂不是显得朕太没风度了?罢了,民间都是这么叫的,朕也说了是家宴,不必放在心上。瞧你吓得那样子,连朕都觉得不忍心了。”   顾景宸也道:“是啊,这声‘六殿下’明显生分了许多,倒不像是一家人了。”   顾景瑜眯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继续追问她:“你叫我什么?”   唐小宛立刻改了口,喊了坐在他身边的顾景瑜一声“四殿下。”   “你叫他六哥,却叫我四殿下?”   唐小宛郑重地道:“嫁夫随夫,世子叫两位皇子为殿下,我自然跟着他的叫法来。先前是我不明情况,才会喊错,知道之后,当然得立即改正了。”   顾景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好了好了,一个称呼而已,都别说了。”   看着皇帝的面色如常,甚至比先前还要高兴,唐小宛总算松了口气:好险,差点露馅了。   ☆、第126章 美人如玉,皇子觊觎   除去差点露馅这个小插曲,这顿饭吃得还是比较愉快的。皇帝的心情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皇后的影响,席间和大家有说有笑的。   吃完饭后,皇帝叫住宁王:“中午的事还没说完,你随朕去御书房。”又道其他的人可以散了。   宁王朝唐小宛看了一眼,只好道:“你先回去。”   唐小宛点头。   目送着皇帝、宁王和丽贵妃远去之后。她也该出宫了,便礼貌地向两位皇子告辞。   顾景宸看了她一眼,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儿,路不熟吧?我正好也要出宫,结个伴一起走吧。”   “多谢六殿下。”   顾景瑜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们两人,一言不发。   然而,他们刚走了没几步,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小太监,边朝他们跑过来边喊着:“六皇子留步。”   “怎么了?”   “贤妃娘娘的病情加重,请六皇子随奴才过去看看吧。”   顾景宸认得此人是他母妃宫里的人,当即神色焦虑起来,看向了唐小宛。   “六殿下快去吧。”   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朝贤妃的宫殿去了,疾走之时还不忘询问小太监有没有请御医,御医是怎么说的。   唐小宛继续朝前,身后却有一道脚步声紧跟而来,没多时便与她并肩而走。   四皇子侧过脸来看着她,面上含着一层薄薄的笑:“听景宸说。你不太认得这边的路,本皇子也没什么事。便为你带个路吧。”   “不敢劳烦四殿下。”   他戏谑地道:“怎么?景宸可以,我就不行了?”   唐小宛心里暗想着:你行不行关我什么事?嘴上却道:“六殿下恰好顺路而已,四殿下不顺路,妾身当然不敢劳烦。这一路上都有人,我随便找个人问路就行了。”   可是这人远没有那么好打发,他淡淡地将目光收回,直视着前面漫长的官道,笑道:“哦,本皇子想起来了,我也有事要出宫一趟。这样,总行了吧?”   “请便。”说着,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可他却像故意逗她似的,每次都跟了上来。还离她不过一拳的距离。   唐小宛皱着眉头朝旁边挪了些,郑重地道:“四殿下,我们似乎并不熟。”   “我有说我们很熟吗?”他挑眉不解。   唐小宛:“……”这人脸皮是有多厚,非要她挑明了说吗?   没等她挑开话题,他却主动离她远了些,唐小宛刚要松口气,就听得他问:“我的帕子呢?”   假意在身上摸了摸,唐小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哦,可能不小心弄掉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假话的样子,他竟然觉得十分可爱。他听过的假话太多,可那些女人说的时候全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谄媚的俗态,还没有谁像她一样,明明对他很不满,却非要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难怪连母妃都夸她。   顾景瑜生出了逗弄之心,道:“你弄掉了我的帕子。难道不该赔吗?”   “四殿下当时似乎并没有在意,说是一条帕子而已。既然这条帕子对四殿下来说无足轻重,我为何要赔?”   他发出一声轻笑来:“听你的语气,倒像是希望我看重这条帕子,难道是因为你用过的原因?”   唐小宛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这个动作很不礼貌,但此刻,唯有这个动作才能表达她现在的心情。这人是闲得无聊故意过来逗她的吧?“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还是有事,先走一步了。”   加快了步子,可她的脚程哪有他快,不管怎么走都摆脱不了他。唐小宛憋了一口气,脖子的青筋都快显露出来了,“四殿下到底想怎样?”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玄色的帕子来,似笑非笑地道:“真不巧,刚好被我捡到了。”   “那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四殿下,我们两不相欠了。”   她越是想和他划清界限,他越是想逗她。故意拧着眉道:“被你弄脏了我还怎么用?你不打算帮我洗一下再还给我?”   唐小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太过狰狞:“殿下要是嫌脏大可以扔掉,我相信以殿下的身份不会在乎一块帕子。”   顾景瑜笑道:“本皇子一向节俭,这块帕子好好的,洗一洗就能用,我为何要扔掉?”   “想必殿下的府上想帮您洗帕子的人也不下数十,您大可以让她们洗。”   “是你弄脏的,难道不归你洗?”上在共圾。   唐小宛郑重地道:“十分抱歉,我不会给除了世子之外的男人洗任何贴身之物。再者,就算我接过来让丫鬟帮您洗了,也得给你还回去。殿下不是十分节俭么,这么耗费人力物力的事,想必殿下也不会做,对吧?”   她并不知道,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虽然僵硬,可那双细长的眼睛却是好看,仿若里面嵌了一对儿琉璃,忽闪着动人的光彩。多看几眼,似乎能将人的魂儿给吸进去。   他并不希望丢了魂,立刻将视线从她的眼睛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脸上。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肤色很白,但他当时并没有发觉,她白得几乎能看见皮肤下面细微的血管,且白得没有半点瑕疵,细腻嫩滑,让他瞬间便想到了“肤若凝脂”这个词。   一早便发现她是个美人儿,但他见过的美人多得去了,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可现在他却忍不住从上到下将她扫了个遍,发现她不止脸白,连露出来的脖子和手也是皓白的,宛如白雪,上面还附着一层淡淡的晶莹,乍看之下,竟像是会发光似的。   他还发现,她不止是白,而且纤细瘦小。   脖子是细的,手是细的,连腰也是细的,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没有几两肉。怪道人家都说,这种女人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他此刻也有一种想将人揉进怀里的冲动。   脑海中甚至冒出来一个十分荒诞的想法:顾初淮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他就不怕别人会觊觎他的小妻子么?   ☆、第127章 柳悠悠送上门来   唐小宛并不习惯被人这般打量,当即大步离去。顾景瑜再度追了上来,不过这一次要安分了许多,不仅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缄口不言,只在有岔路的地方提醒一下该怎么走。   不久之后。宫门近在眼前,他却并没有朝前,停了脚步,目光晦涩地看着她道:“我宫里还有些事,你自己出去吧。”   唐小宛松了口气,但这个时候少不得也要说一声:“谢谢。”   顾景瑜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地原路返回。上史乒扛。   终于松了口气,唐小宛立刻出了宫门,可是出去之后才发现宁王府的马车根本不在这外面,她是从另一个宫门口过来的。人生路不熟,她不可能绕到那个宫门口去啊,可又总不能在这儿等着吧?   想了想,只能咬牙走回去了。她问了问宫门口的侍卫宁王府的大致方向后。便朝着那边走,然而,还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担心这人是顾景瑜,她的步子立刻加快了些。可那马车还真是冲着她来的,很快就追了过来。   唐小宛正考虑该怎么拒绝的时候,马车在她身侧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顾景宸探出头来。对她道:“我送你一程。”   “好,多谢六殿下。”   马车里宽大整洁,除了两张坐垫,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唐小宛扫了一眼,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问道:“贤妃娘娘的病情如何了?”   “其实,我母妃没病。”   唐小宛:“……”   她突然想到丽贵妃当时说的话了,“你进宫是为了我?”   顾景宸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干净,也让人觉得舒心。“是,你不能出事。”   “谢谢。”   “别客气,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还能不清楚么?”他收敛了笑意,对她道:“这几天能不进宫就不要去了。丽贵妃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唐小宛点头:“我知道了。对了,她今天似乎怀疑你和世子的关系了,怎么办?而且之前她一直试图让我劝说世子加入他们的阵营。”   “只要我父皇没怀疑就不用担心。”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屈起敲了两下,“丽贵妃不足为虑,我现在更担心他的安危。”   “你是说……世子?”心里蓦地一紧:“他会有危险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柳文涛一直支持九皇子,如今皇后落势,他知道是我们所为,必然起心报复。我只担心,他会和我四哥联手。”   唐小宛大惊:“所以他们一旦联合,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世子?”   “你别紧张,这只是我的猜测。”他继续道:“如今皇后一党失势,或多或少也与丽贵妃有关,丽贵妃也未必敢于柳文涛结盟。”   “万一她敢呢?万一柳文涛将你们的事告诉丽贵妃了呢?”   顾景宸沉默,随后才道:“这样吧。我让楚清筠多派些人过去保护他,他手下的五千将士大多曾是皇叔的手下,也会拼死保护他的。柳文涛和丽贵妃,我会派人一直盯着,只要一有异动,他也很快会知道的。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有危险。”   唐小宛面色凝重地点头:“这样最好,那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你保护自己就行了,宫里的事千万不能掺和了。”   “我知道。”   临下马车之前,唐小宛道:“听世子说当初在小树林里是你救了我,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   顾景宸笑道:“要谢的话也该是由他来说,当初要杀你的人是他,我救了你,却成就了他的一段姻缘,简直有些不公平。”   唐小宛捂着嘴巴笑:“不管怎么说,还是你救了我,日后若有吩咐,我万死不辞。”   “可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他也救了我不少次,算起来,我还欠着他的命呢。”   马车在宁王府正门口停下,唐小宛下车之后看着他的马车掉头远去,刚转过身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策马远去。她心里疑惑:奇怪,她怎么会来宁王府?   流光、流画一直在门口等她,听见有马车的声音立刻跑过来了,见唐小宛正看着前面的街道发呆,不由得叫了她几声。   唐小宛回过神来,瞧见是她们两个,冲着两人笑了笑,边朝里面走边问她们:“刚刚那人可是木将军?”   “是的。”   “知道她来做什么吗?”   两人摇头,她们回来后担心她的安危,便一直站在门口,直到看到木珂从里面出来,才知道她来了。她们也觉得这事奇怪,刚准备问管家,又听见马车的声音,便过来了。“我们这就是去问管家。”   “走吧。”   从管家那边得知,木珂是受了宁王妃的邀请过来的,大概是因为昨天在宫里和西郊,木珂帮着她们宁王府说了几句话,宁王妃感激在心,便将人叫过来了。   唐小宛在心里觉得不妥,木珂昨天帮的是她,关宁王妃什么事?要感激也是她来感激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唐小宛吩咐流光:“你去打探一下消息,然后让门房那边的人盯紧点,木珂要是再来,让他们立刻通知我。”   没过多久,流光回来了,摇摇头:“奴婢没打听到,只听说王妃设宴款待了木将军,旁的话一句都没说。”   唐小宛觉得有些头疼:难道这又是宁王妃想出来对付顾初淮的阴谋?   木珂手里有兵权,如果皇上知道她和宁王府来往过密,会不会有所怀疑?   可似乎不像,宁王妃也不蠢,上一次平津候夫人说宁王府和木家军勾结完全是子虚乌有,宁王妃不会傻到将这个罪名坐实,毕竟,这么做对她也没有好处。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宁王妃此举根本没有别的用意?只是单纯想感谢她?   想了一晚上并没有得出任何答案,就在唐小宛考虑着如何见木珂一面的时候,柳悠悠却过来了。   几天不见,柳悠悠竟丰满了许多,不过,她脸色并不好,整个人看上去比先前老了好几岁。   看到她过得并不好,唐小宛心里觉得十分快慰。   ☆、第128章 怀孕了   那天被顾初淮听到她们的谈话,唐小宛以为是柳悠悠故意设计她,她在那一瞬是起了杀心的。不过柳悠悠当时不见了,而后她发现顾初淮只是担心她才过去的。对她的杀念便淡了些,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原谅她。   “你来做什么?”她扫了柳悠悠后面一眼。竟然连个丫鬟都没带。她是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还是低估了她对她的恨意,以为她真不会对她怎样?   “妾身给大嫂请安,病了好几日,一直没来给大嫂请安,请大嫂见谅。”她蹲了下去,这个礼行得确实没有挑剔之处,连唐小宛也惊讶了一阵。   唐小宛在心里冷笑,真以为她一直放低姿态,她就能放过她了吗?“那就多请一会儿,将以前的补回来。”   “是。”   外面的天气还不错,没风,唐小宛让人给她搬了张凳子放在院子里面。又拿了话本过来看。   柳悠悠就蹲在她的前面不远的地方,微咬着唇,没有一句怨言。   看书期间,她偷瞄了她几眼,后来竟然发现,柳悠悠用双手扶着腰。继续蹲着。   她将书放到面前,问道:“说吧。什么事?”   柳悠悠保持着姿势没变,不过抬眼扫了下站在她身边警戒的流光和流画。   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唐小宛将书放下,站起来朝屋里走去:“你跟我进来。”   她起身的时候身子歪了一下,不过随即站了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没来得及拍,仿佛怕她反悔似的,立刻跟了上去。不过,刚走到流光和流画面前时,却被拦住了。   “慢着,搜身之后才能过去。”   柳悠悠主动举起双手,让她们将她全身搜了个遍。   没发现任何利器,不过流画连她头上戴的发簪都没放过,一根根全拔了下来。   在此过程中。柳悠悠一句话都没说,任凭长发披散下来,她不过用手理了理,随后淡定地走了进去。   见她进来之后,唐小宛扫了她的腰身一眼,发现她现在穿的衣服似乎有些紧,尤其是腰那个地方,便拧着眉问道:“你怀孕了?”   柳悠悠下意识地用手护着肚子,终是点了点头:“是的。”   “骗人的吧?”唐小宛半信半疑:“这几天轮流有大夫给你看诊,你若是有孕,怎么会没有半点消息传开?”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大夫是看不出来的。”她低头轻抚着小腹,眼神里充满了温柔,随后才抬头看向了她。   唐小宛冷哼了一声:“大夫看不出来,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笑了笑。嘴角的梨涡竟带了几分苦涩的味道:“你忘了我曾怀过一次?我那个原本是月中来的,但上个月并没有来,而且最近还有些别的症状,你看我的腰大概也能知道了。”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没有必要骗你。”   “你骗我还少?”唐小宛冷笑:“你该不会以为,你怀孕了我就会放过你吧?”上史斤划。   她倒是诚实,点了点头:“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的,那里对犯了罪的孕妇都很宽容,小宛,我相信你也会。”   “你别忘了,我们现在身处的就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你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影响到我的地位,你说,我为什么要对你和它宽容?”她冷笑:“如果今天怀孕的人是我,你敢说你不会想尽办法打掉我的孩子?”   柳悠悠当即摇摇头,神色间夹杂着一丝痛苦:“不,我不会。我失去过一个孩子,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我不会将这种痛苦强加在任何的身上。”   “哟,你还会感同身受?你还体会过死亡的痛苦,那你为何还要逼我自尽?你是不是以为你多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原谅你?”   柳悠悠神色一凛,当即跪了下来:“那是我的错,当时我也是被顾初淮逼急了,我怕你会认出我来,然后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帮你报仇,所以我才想着先下手为强……”   唐小宛赫然打断她的话:“你别解释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柳悠悠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不会信,可我只有来找你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哈哈哈!”简直像听到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唐小宛几乎笑出眼泪来了:“你让我帮你?”   她突然止住了笑,上前一步揪住了柳悠悠的衣领,恶狠狠地道:“我一直都在考虑着要如何将我所受的那一切还给你,让你也尝遍我所经历过的,我巴不得你过得不好,你还妄想让我帮你?”   原本应该将她重重地朝后一推,可当她看到柳悠悠双手护着腹部的动作时,她攥紧了手,最终还是松了手。“我不想见到你,立刻给我滚出这里,别流产了还要赖到我的头上。”   “你看,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笑了笑,自顾自地站起身来。“你不肯帮我没关系,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木珂被宁王妃陷害么?”   听她提到木珂,唐小宛眼睛一亮,立刻盯着她问道:“你说宁王妃要陷害木珂?”   “是啊,”她冲唐小宛笑了笑:“说来,这还是你一手促成的。你将我逼急了,使我精神失常,又去宁王妃面前挑拨了一番,如今,她哪里还能容得下我?她早就想着给她儿子纳妾了,前几天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然,她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你敢说你精神失常不是装的?你只是想逃避我对你的报复。等等……”发觉更重要的信息,唐小宛当即惊讶起来:“你是说,宁王妃要让木珂当顾初华的妾室?”   “以后也有可能是正妻,她早已看不惯我了,或许会赶在木珂同意之前,对我下手吧。”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唐小宛知道,柳悠悠绝对是为了生存下去而不择手段的人。想到这儿,立刻换上了一副漠然的样子:“宁王妃对你下手,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也许,我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报了大仇,而且木珂不一定会答应宁王妃。”   柳悠悠笑她单纯:“她不答应,宁王妃就会罢手吗?你也知道,这是个勾心斗角的世界,让她们那个年纪的人,有什么做不出来?小宛,我知道木珂有恩于你,难道你忍心看着她掉进火坑?”   ☆、第129章 注定合不来的姐妹 (大章)   唐小宛神色凛然,她自然知道让木珂做顾初华的妾室,对宁王妃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是木珂手中有兵权,将来会是顾初华的一大助力;其次是她的身份,她是大将军唯一的女儿,这个身份也不比柳悠悠丞相嫡女差多少;最后是木珂的性格简单。这样的人容易控制。   柳悠悠见她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如今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先不说宁王妃能不能除掉我。就算木珂真的进了宁王府的门,你觉得她的日子能好过么?初华的心里不会有她的,也不会喜欢她。如果我侥幸没死,孩子也逃过了一劫,她在宁王府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唐小宛面露讥讽:“你还真是自大,木珂人见人爱,你就能保证顾初华看到她之后不会变心?只要宁王妃坚定要送她当上正室,你和顾初华能阻止?”   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柳悠悠不甘心,微咬了下唇,随后道:“那她一个大将军府的女儿嫁给人为妾。她总不会甘心吧?”   “谁说一定要是妾?万一宁王妃有心让她当继室呢?再说,如果木珂也心甘情愿呢?”她瞥了一眼她的小腹:“至于你这个孩子,所有妾室的孩子都有嫡母抚养,就算是你的儿子,以后也得认木珂为母。顾初华虽然现在不是世子,但以后最差也是个郡王,木珂要嫁给他。以后就是郡王妃。若是再能争取一把。以后就是王妃。你为什么肯定她不会答应呢?”   柳悠悠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她盯着她道:“这么说,你不会管这件事了?”   “木珂的事为什么要我来管?诚如你所说,她是将军,她有谋略有武功。就算她不同意,宁王妃还真能强迫她给顾初华当小妾?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宁王妃,没这么容易。”   她喃喃了一句:“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我们做一个交易好吗?我发誓不会帮初华抢世子之位,更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你们的威胁,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唐小宛冷眼瞧着她,没有说话。她还真以为一个孩子就能威胁到顾初淮?还有,她就能确定这是个男孩儿?   柳悠悠以为她默许了。立刻道:“只要你告诉我楚华是怎么死的,并且不要让宁王妃的诡计得逞,我甚至可以答应你,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任你处置。”   唐小宛斜睨了她一眼:“不要让我说第三次,滚出去。”   柳悠悠见她态度坚决,只能离开,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回头问了她一句:“你的确变了,我还以为你会看在木珂帮你说过话的份上帮帮她,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铁石心肠。我和楚华确实做错了,将一个善良的女孩变成了另一个人。你恨我是应该的,难道你忍心看着另一个女孩像曾经的你一样得不到幸福?”   唐小宛没理她的话,即使要帮木珂,她也不希望让柳悠悠得逞。而且这件事得看木珂的想法,她不能盲目。不过,她私心里觉得,顾初华配不上木珂,她自然也不希望木珂到宁王府来给他做妾。   柳悠悠走了之后,唐小宛让流光暗地里去打听柳悠悠最近的喜好,发现她确实喜欢吃酸的,早上起来时还会呕吐一阵,不过并不是太严重。而且她还打听到,上个月,柳悠悠的月事确实没来。   看来,她怀孕的可能性是挺大的。   宁王妃最近几天对木珂确实够殷勤,打着感恩的旗号送了好些赏赐过去,又邀请木珂来宁王府做客。不过,木珂除了二月初三来过一次,其他的邀请均被她以“军中有事”推辞了。   宁王妃难得对一个人如此耐心,不仅觉得木珂的推辞是正常的,反倒更加喜欢这个小姑娘:嗯,有自己的事情,婚后就不会只黏着丈夫了,那会会避免许多婆媳不和,或许还能在政事上帮上一把。   熟知宁王妃最近的动作却是都是在拉拢木珂,唐小宛便每天都守在王府里等着木珂过来,只是一连几天都没等到她,却等到了别人——楚清筠和唐晚媚。   顾初淮不在,楚清筠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跑过来找她,便拉着唐晚媚一起过来看看。   有男客在,唐小宛便去了大厅见他们,随后将他们请到了后面的暖里。   楚清筠穿得单薄了些,脱去了棉衣,一身宝蓝色的锦绣长袍衬得身姿风流。唐晚媚还裹着好几件衣服,不过自从认识楚清筠之后,她的衣服样式也越来越好看,头上的发簪也越来越精致,鎏金点翠蝶恋花款式显得落落大方,整个人也比以前漂亮了许多。   而且今天她的腰间还坠着一块雕着梨花图案的白玉,那白玉的颜色极纯,一看便知是上品。   唐小宛只觉得有些眼熟,又看向楚清筠的腰间,前面只有几块压衣角的玉佩,成色不及唐晚媚的白玉。她便瞬间明白:这玉或许是楚清筠给她的吧,她才觉得眼熟吧。   “世子不在,你一个人都在府里做些什么?”楚清筠笑着问道:“最近天气不错,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郊外走走,踏春?”   “和你们一起?”她指了指他们两人。   唐晚媚当即紧张得抓住了楚清筠的衣袖,将那一块都抓皱了,嘟囔着嘴问道:“妹妹还是不想看见我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小宛叹了口气,她和唐晚媚注定相处不好啊。尽管她已经放下成见,可唐晚媚真会为了楚清筠而放弃她们之间的恩怨吗?   楚清筠笑着用手抚了抚唐晚媚的后背:“世子妃只是觉得会打扰我们两个,你想到哪儿去了?”   他怎么会知道唐小宛的想法?他们有那么熟悉了吗?想到这儿,眼里划过一道暗芒,唐晚媚的手又转移了阵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朝唐小宛这边看了一眼,怯怯地道:“我只是怕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神色一冷,楚清筠自然想到了梅园的那件事,脸上的笑僵了下来。淡淡地将视线撇开,落在了唐小宛的身上:“你去不去呢?”   既然楚清筠没将这句挑拨的话放在心上,唐小宛自然也不会,于是故意道:“我只怕我去了会被你们两个腻死,你也知道,最近世子不在,我看不得别人太恩爱。”   楚清筠用眼神示意唐晚媚放手,走到一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笑道:“那你们平时有考虑到我的感受吗?看来这次你非去不可了,我可得好好想想,明天怎么报仇。”   唐小宛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你心里不舒坦,就去找世子打一架,我绝对不说什么,但你要跟我过不去,就显得太不厚道了吧。”   “哈哈哈。”楚清筠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吧,明天暂且放过你,等世子回来了,我再找他报仇雪恨,你到时候可别心疼。”   “好啊。”   春游的事暂且这么定了下来,明早楚清筠会过来接她。   他们走之前,唐小宛想了想,将他拉到了一边,“你近来有世子的消息吗?”   她一直忍着没给他写信,他也没传过信回来,上次顾景宸跟她说了那番话之后,着实让她心里没底。   “他很好,已经到了江北了,估计剿匪的行动就定在这几天了。”   唐小宛算了算时间,今天是二月初九,也就是说,他至少还有十天才能回来,心里不免有些沮丧。   楚清筠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神医谷的人都在那边盯着,有什么消息会立刻传回来的。你有事的话,可以去我那儿,我让人帮你带信。”   唐小宛点头,想到柳悠悠的事情,又问他:“对了,你给柳悠悠看病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她怀孕了?”   “怀孕?”楚清筠摇头:“没有。你是说她怀孕了?”   “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你看不出来,但她确实怀了呢?”   “有可能。”楚清筠道:“她和顾初华成亲也就是一个月的事,这时候光靠诊脉是看不出来的,得看其他的症状是否符合。”   “我知道了。”   楚清筠亦点头:“如果这事是真的,你最近也不要去招惹她了,免得发生什么意外,牵连到你。不过她前段时间用了不少药,这个孩子最好还是不要。”   唐小宛拧眉:“那些药会对她的孩子有影响?”   “嗯,她也算是自作自受吧,装疯买傻的,我看过顾初华找来的大夫给她开过的药,这个时候不太适合怀孕。”   她神色有些纠结,这么说来,柳悠悠的孩子要是保不住,岂不是她害的?   “那会导致以后滑胎吗?”   楚清筠笑道:“你这样子,到底是想她将孩子生下来,还是不生下来?”   她愣了一下,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还没杀过人,我不希望是我扼杀了一个孩子。”   “放心吧,和你没关系。”楚清筠道:“怀孕的人都有滑胎的危险,有人体质好,几率会小一些,柳悠悠只能算作中等体质,只要她不再受大的刺激,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他叮嘱道:“你不要将我说的话转告给她,孩子是她的,你别操心就是了。”   唐小宛点头,孩子是无辜的,她和柳悠悠的恩怨,就暂且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算吧。   楚清筠携着唐晚媚离开,两人出了宁王府之后,唐晚媚心情不是很好,上了马车之后甚至在闹小性子,不让他碰。   “怎么了?”   唐晚媚别扭地转过身去,声音低低地:“小宛明明是我妹妹,我和她一起生活十几年了,可到头来还没有你和她亲。你们两个聊天的时候,我不仅听不懂,甚至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她瘪着嘴巴,声音中甚至带了哭腔:“我觉得,若不是她嫁给了世子,你们两个可能才会是一对。”   “胡说什么呢?”楚清筠态度强硬,将人抱住,用手将她的脸转过来,瞧见上面的泪痕,心里揪得厉害。他叹了口气,一边帮她拭泪,一边安慰道:“要不是你和世子,我根本不会认识她。我是看在你和世子的面子上才对她多加照顾啊。你放心,以后不管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的,好吗?”   “可我觉得,在你的心里,她比我还重要。”   楚清筠笑了:“傻瓜,你怎么连自己妹妹的醋都吃。我都说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她既是你妹妹,也是我兄弟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真的吗?”她锲而不舍地问:“那在你的心里,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当然是你。”   她咬着牙问道:“那我和她同时有危险,而你又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楚清筠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眼圈又红了,她并不满意他的停顿。“假设发生了呢?”   “当然是你。”楚清筠安慰她道:“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哼了一声,唐晚媚伏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那我不好看了,你会要我吗?”   将她搂得更紧了,楚清筠笑道:“当然要!晚媚,从我们认识的那一天起,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脸色僵了僵,她闷在他的怀里没敢抬头,低声问道:“你指的是小时候,还是几个月前?”   “当然是小时候了。”楚清筠笑了起来,将人放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傻瓜,难道我们还能认识两次?”   她娇羞地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脸上的笑意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瞬间消散。“小时候说过的话哪能算数?而且过了这么多年,人都是会变的,你没发现,我和小时候的那个我不同吗?你要爱的是以前的我,那就说明你不够爱现在的我,我可是会生气的!”   “哈哈哈,傻丫头,哪有人会吃自己的醋?”楚清筠揉了揉她的头发:“爱一个人不是应该爱她的全部吗?不管是小时候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爱。”   唐晚媚一把将他推开,红着眼睛看着他。   楚清筠错愕,不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噗……”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这么大的人了,喜欢五六岁的小孩子,你还好意思说?”   她边流泪边用手戳了戳他的心口,故意用开玩笑地语气道:“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啊?”   楚清筠笑得像个孩子,用拇指拂去她的脸上的泪珠,道:“是啊,我就喜欢孩子,尤其是……动不动就喜欢哭的小女孩。”   “好啊,你说是我小女孩。”她双手握成拳,在他肩上轻捶了几下,到底是不忍心,动作轻柔得像挠痒,没几下便停了。   楚清筠知道她的心意,越发怜惜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坏笑着在她耳边道:“我还喜欢刚出生的小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帮我生一个?”   大概是今天唐小宛的话刺激了他,他才恍然,身边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早已成亲生子。顾初淮成亲的时间也算晚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该听到他将为人父的消息了,可他却还没成亲。   他明明比他还要大一岁的,成亲落在了他的后面,连生孩子也将落在他的后面……想到这儿,心里便觉得,他也该和晚媚成亲了。   唐晚媚听到他的话,娇羞地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不敢抬头,嗔道:“说什么呢?我们都没成亲,怎么可以……”说到后面的几个字时,整个人完全害羞得说不出声音来了,她干脆咬着唇,不肯说下去了。   楚清筠就喜欢看她羞得脸红耳赤的样子,小时候也是这样,只要他一牵她的手,她就满脸通红,可爱极了。他的晚妹啊,真是让他爱罢不能。   他在她耳边郑重地承诺:“等世子回来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愣了愣,唐晚媚脸上的羞赧瞬间消散了大半:“为什么要等世子回来?”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楚清筠言简意赅,他并不太放心江北那边的情况。鱼龙混杂的地方,顾初淮若不能平安回来,他哪有心里成亲?不过,似乎从这话中听到了别的意味,他促狭地眯着眼睛打趣她:“听你的口吻,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嫁给我了?”   “哪……哪有。”唐晚媚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嗯,好,不是你迫不及待要嫁给我,是我迫不及待要娶你行了吧?”   “哼,我又没答应过要嫁给你。”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故意侧过身去。   楚清筠不厌其烦地将她身子扳正,抬起她挂在腰间的白玉玉佩,“你小时候就已经答应了,难道你忘了?这可是我们楚家的传家信物,当初你接过来就是承认要做我媳妇儿。信物都收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可不许赖账。”   “小时候不懂事才……”   “所以你现在是想反悔了?嗯?”   唐晚媚假装在那边考虑:“我还没想好……”   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楚清筠压在身下了。她惊慌地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嘴角扬起一阵坏笑,双手迅速袭击了她的腋下,一边挠她的痒,一边问道:“你嫁不嫁?嫁不嫁?嗯?”   “……哈哈哈……不要了……好痒啊哈哈……”唐晚媚边笑边扭着身子闪躲,可那人没听到他想要的话怎么都不肯罢手,她没几下只好投降了:“……哈哈哈我嫁……嫁……”   “这不就是了?”他及时收了手,立刻从她身上起来,将车窗打开透了透气。刚才她那一阵乱扭,已经让他有反应了。   唐晚媚从地上爬起来,也红着脸坐到了他的旁边:“你怎么了?”   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她的脸上红色更为鲜艳,几欲滴血。咬着下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咒道:“色胚。”   楚清筠促狭地道:“那也是只对你一个人色。”   “不要说了,你羞不羞啊?”   知道再说下去她就要恼羞成怒了,楚清筠以拳抵唇,偷笑了几声,随后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将她送到了唐府,唐晚媚在进去之前拉住了他的手,嘱咐道:“你明天早点过来接我。”   “嗯,我知道。”   她跺了跺脚,咬着唇道:“我是说,你要第一个来接我。”   “为什么?”他家离王府最近,而且去郊外时恰好要从这里经过。   唐晚媚嘟着嘴道:“我不想看到你和小宛单独呆在马车上,那样我会不开心的。”   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楚清筠点头:“好,就依你的。”   唐晚媚这才放了心,回去的路上摆弄了腰间的白玉佩,终于松了口气,过段时间她就是楚夫人了。虽然比不上唐小宛世子妃的身份,可再也不会有人小瞧她,哪怕是唐小宛。   第二日的天气正好,唐小宛在收拾好了之后,便和流光、流画一起到了门口等他们。没多久,马车果然来了,上车之前,竟然发现唐晚媚也在里面,唐小宛善意地冲她笑了笑。   不过,看见他们两个都没带任何随从的时候,她还是问了一句:“不要带丫鬟吗?”   楚清筠还没回答,就被唐晚媚抢了先,她笑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带两个丫鬟也不妨事,让她们上来吧。”   唐小宛并不喜欢这种夹枪带棒的话,便下车吩咐流光和流画:“你们就留在府里,帮我注意一下宁王妃的动向。”   “好,世子妃注意安全。”   刚要上车时,听见楚清筠道:“……她身子不好,那两个丫鬟是世子派着保护她的,你以后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上丸每弟。   唐晚媚哼了一声:“我没说什么啊,我又没不同意她带丫鬟去。”   唐小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后悔昨天答应了要和他们一起去。   好在楚清筠迅速妥协了,里面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唐小宛轻咳了一声,瞧了瞧虚掩着车门,这才上了车。   马车走动之后,唐小宛觉得里面燥热,便将车窗打开一点吹了吹,然而,没多久之后,唐晚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第130章 双双落水先救谁   车窗关上之后,唐晚媚没再打过喷嚏。她紧紧依靠在楚清筠的身边,眸中含笑,看着离他们有些远的唐小宛,道:“小宛,你打小身子金贵。若是觉得热的话,就打开窗吧。楚大哥最近一直在为我调养身子,我没事的,你不用顾及我。”   唐小宛不想理她,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我不热。”   什么叫打小身子金贵?在她另一份记忆里面,身为庶女的唐小宛,都不知道被她和唐小珠欺负多少次了。   “那好吧?”唐晚媚见她根本没在意别的,又朝楚清筠靠拢了一下,轻声问她:“那世子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抬头,警惕地看着她。   “也没什么啊,世子好歹也是我妹夫,我就问问。”   楚清筠怕唐小宛误会,忙帮着解释了一句:“不止是妹夫。到时候他还得喊你‘嫂子’。”   唐晚媚羞涩地一笑,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却抬头看向了唐小宛,目光里含着些炫耀的成分,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唐小宛这才知道,原来她的问话都是别有用心呢,“你们要成亲了?”   这一次回答的是楚清筠,他将唐晚媚的手扯开。与自己的十指相扣,笑着点头:“对啊,我和晚媚两情相悦,早已私定了终身。等世子回来,我就能放心准备这件事了。”   “那恭喜你们了。”这是楚清筠他自己的选择。她也只能祝福他了。   “多谢多谢。”   看着他从心底里发出来的笑声。唐小宛只能附和着笑了几声。   楚清筠今天很高兴,便多说了几句话。当然,他记得唐晚媚是爱吃醋的,也不敢和唐小宛多说,每句话必定得带上唐晚媚。没多久,他突然想到她的生辰快要到了,便兴冲冲地问道:“要不我在你生辰那天上门提亲,如何?”   脸色僵了僵,唐晚媚下意识地看向了唐小宛。见她没生疑,立刻娇羞起来,捶了楚清筠一拳:“讨厌,没看到有外人在吗?”   只当唐晚媚的推托之词是害羞,楚清筠哈哈大笑,看了唐小宛一眼,道:“她是你亲妹妹,怎么会是外人?”沉思了一下,他继续道:“四月的时候百花竞放,天气宜人,正合适成亲,提亲的日子正好定在……”   脚上突然一痛,余下的话自然没能说下去,不过俊逸的脸上不见丝毫恼色,他再度放声哈哈大笑,将唐晚媚低下去的头抬起来,笑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小宛是你妹妹,也是过来人,她会理解的。”   唐晚媚闻言,立即看向了唐小宛,晶亮的眸子深处,隐藏着一抹惶恐不安。亚私医弟。   唐小宛自然知道她的惶恐不安源于何处,记忆中,唐晚媚的生辰是在冬天,可她或许对楚清筠说的是春天吧。   但她这次并不打算多管闲事,楚清筠对唐晚媚深信不疑,连她的人品都可以不计较,更何况是一个生辰?因此,面对他们投来的眼神,她只是笑了笑。   唐晚媚终于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刚放下来,却又听得楚清筠在一旁发问:“小宛,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心立刻收紧,她当机立断迅速道:“小宛,我很热,你能把车窗打开一下吗?”   “怎么了?刚才觉得冷,现在又热,是不是病了?”楚清筠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她的身上,甚至还抬起她的手来帮她看脉。见她没事,但两边脸颊红得厉害,还当是害羞的。   唐晚媚用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悄悄说着话。   唐小宛开窗之后,无意间瞥到两人正在贴面热聊,自然不好打扰,便一直看着外面。   马车刚出了城,外面的绿意比城里要深得多,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片翠绿的嫩芽,有的刚从土里冒出来,有的正挂在树头上。路边还有些树,没长一片叶子的,却打了无数个花苞。只可惜他们来早了些,若是再晚几天,一定能看到满树繁花。   走过一段路程之后,在两边田地里还能看到正在劳作的百姓。   唐小宛的目光落了一对老夫妻的身上,两人头发皆白,却精神矍铄,老公公在前面卖力地拖着犁,老婆婆在后面播撒种子。两人动作很慢,却早已习惯了对方的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马车从两人前面驶过的一瞬,她清楚地看到,被重担压弯了背的老公公脸上还带着笑意。   清贫且乐,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状态吧?   她正看得出神,没留意自己已将头伸出去了大半。后面突然冲过来一辆黑色华贵的马车,这条路并不宽敞,黑色马车想过去,几乎得与他们的马车相贴,可即使这样,那边的速度也没减过。   马车像脱弦的箭疾驰而来,眼看着车厢就要削下她的脑袋,唐小宛吓得连惊叫声都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吓瘫软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小心!”   楚清筠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斜对面的情况,当即推开唐晚媚,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将人拖进了车厢。   她头上的金簪只在外面露了一头,掉在地上时,已经短了一半。   “砰”的一声,楚清筠抱着她撞上了中间的茶几,他的背正好磕在了茶几的一角,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唐小宛回了神,看到他疼得直咬牙,忙连声道歉。   可她忘了她现在是被楚清筠抱着的,正要将人扶起来,身旁蓦地多了一双手。   唐晚媚对楚清筠刚才将她推开的动作十分不满,又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早被妒火冲昏了头脑,腾地过去准备推开唐小宛,哪知马车竟然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   又是砰的一声,唐晚媚撞上了车厢,还险些被滚过来的两人从身上碾了过去。幸亏楚清筠腿长,及时撑住了身子。   不过,这个姿势甚是尴尬,因为唐小宛还被他抱在怀里,他大张着腿,恰好使得唐小宛的身子夹在了他之间,而她整个人还趴在他的胸膛上。   楚清筠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唐小宛那张艳若桃李的脸还有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竟可耻地起了反应。   唐小宛更加尴尬,弹跳似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楚清筠立刻翻过身去,随后从车窗跳了出去。   晚媚还在车上,他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   凉风很容易让人冷静下来。可他心里的燥热却怎么都冷不掉,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他真是禽兽不如,居然对会兄弟的女人有想法。   唐晚媚大概察觉到了什么,下车之前狠狠瞪了唐小宛一眼,算是警告。   两人不知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没多久便相携下车。   唐小宛知道那是男人的正常反应,自然不会觉得什么,可楚清筠根本不敢面对她,还问了句:“要回去么?”   “都到这儿了,干嘛要回去呢?”唐晚媚并不乐意,随后看着唐小宛,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来。   然而,她并没有如愿。对面的人一直很平静,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去吧。”   两人都坚持要去,他自然不好意思说不去。   马车继续前行,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他们要去的是个山谷,山谷两面环山,一面靠水,只有一条入口,而入口并不适合马车进去。   楚清筠让车夫将马车停在路边,他拎了食盒,随后一同下了车。   路崎岖但是很平坦,景致也不错,天空碧蓝如洗,远处延绵的山脉仿佛是一副巨大的墨水画,沉得可以滴墨。眼前则是生机盎然的绿色,偶尔有些不怕冷的小花点缀在其中,空气里充斥着草叶的芬芳,吸上一口,甜腻的味道直冲心间,整个人顿时都有了活力。   不过,另外两人的活力明显不够,一路上无话。路的两边还是伸出来不少带了新叶的枝条,楚清筠走在最里面,伸手揽住了唐晚媚,不让她被划到,唐小宛则默默地跟在了她们身后。   走了不知多久,山谷已经近在眼前,唐小宛甚至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水是从山石间流下来的,彼时山顶的积雪初化,正好为山谷里的那一潭水增加了不少分量。   然而,这个时候,唐晚媚却突然叫了起来:“糟了,玉佩不见了。”   楚清筠立刻看向她的腰间,那里空无一物,他脸色微变:“是我送给你的那块白玉佩?”   “就是那一块啊。”唐晚媚急得眼眶发红,立刻转身要回去找,却被楚清筠拉住:“等等,我陪你一起回去。”   然而,刚准备走,又回头看了唐小宛一眼:“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里人烟稀少,但毕竟是荒野,就算没有歹人,留她一个人在这儿,终究不妥。   “可能是掉在前面那个路口了,我还是一个人回去找吧,你在这儿陪着小宛,很快就回来。”唐晚媚挣脱他朝后跑,楚清筠无奈,从身上摸出了一瓶药给她,让她防身用。快步跟了上去,临走前还嘱咐唐小宛:“你别乱跑,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绿色中,唐小宛也没在意,看了看前面的情况,想着离里面也不远了,便走了过去。   这路上蜿蜒曲折,虽然楚清筠一直用身体护着唐晚媚,但难免有伸出来的枝条会刮到她,玉佩掉在了路上也不一定,两人沿着路走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找到。   楚清筠忧心唐小宛,拉住了她:“算了吧,等回去的时候再找,这里也没旁人过来,不会被人捡走的。”   “那怎么行?”唐晚媚掉了几滴泪,大声嚷道:“这块玉佩是你传家之宝,又有承载着我们两人的感情,怎么能说丢就丢?你要是担心她你就一个人回去,我自己去找。”   “要不这样把,再找一段路,如果还是没有找到,那就算了。”   唐晚媚没说话,看上去很不情愿。   然而,又找了一段路后,结果仍是一样。唐晚媚的眼泪越掉越多,更是坚定地要找到那块玉佩。   “至少也要将小宛带上,她是我们叫出来的,现在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算什么?”他有些烦闷,一块玉佩而已,难道还能比一个活人更重要?   唐晚媚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抽搭了两下,眼中闪着泪花:“要不这样吧,你去找,我回去陪着小宛好不好?你一找到,就马上过来陪我们。”   楚清筠没说话。   唐晚媚哭着道:“这块玉佩陪了我十一年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是它在陪我,在我的心里,它就跟你一样。你知不知道,我是家里的嫡女,又比小宛大,我爹娘多少次让我嫁人,我都坚持没嫁,全是因为那块玉佩啊。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那块玉佩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你知道吗?”   “好好好,我回去找,别哭了。”他无奈,只能给她一瓶药防身:“小心这点用,打开瓶盖时屏住呼吸。”   这并不是毒药,只是药力强劲的迷药而已,对人和动物都有效,唐小宛那边也有一瓶。   唐晚媚点头,让他迅速回去找。   他本想送她到山谷那边去的,但见她坚持,只好妥协。   唐晚媚一边催促他快去,一边道:“你一定要找到它,不然,我就不嫁给你了。”   这可是个大问题,楚清筠立刻去了。   唐晚媚瞧着他快步疾走的样子,擦干了眼泪,转身之后,脸上只剩一片阴翳,随后,快步朝着山谷那边走去。   两边都是直插云霄的高山,山上均有山泉飞泻而下,形成了两道小瀑布,小瀑布的下方各有一潭泉水,水很清,也很深。或许是山谷的光线不太足,瀑布的旁边看不到彩虹。   在瀑布下面站了一会儿,衣服的下摆已被溅起来的水花打湿,山谷里又一直有一股凉风,吹得有些冷。唐小宛便沿着水朝前走。   两潭水在前面汇成了一条河流,岸边还有许多深绿色的水草在随着水流摆动。越往下走,水流越急,甚至看不见底。唐小宛朝后看了一眼,没见到人,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凝视着水流。   水里似乎有条银白色的鱼正在逆流而上,时不时地破开水花,在水面上形成一道银白的弧线,但没过多久便会被冲到下游来。   唐小宛觉得有趣,便蹲了下面观赏了一会儿。   那条鱼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关注它,没多时便潜到水里不见了。   恰巧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站起身来,却没留意,起身的那瞬,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衣襟里滑了出来,落在了水中,只激起了一道细微的涟漪。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楚清筠并不在,说明玉佩还没被找到,唐小宛自然不会问多此一举的话。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们没有找到玉佩,还是你原本就知道我们不会找到?”唐晚媚面露讥讽。   “你什么意思?”她并不想和唐晚媚过不去,只是,唐晚媚此刻的表情,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连她的话都让她觉得刺耳。   唐晚媚冷笑:“我们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却都没找到,你觉得我们还能怀疑谁?小宛,你喜欢我的东西,只管和我说就是了,我就算不会给你,也会补偿你的,你何苦让我们干着急?”   呵呵,这意思是那块玉佩被她拿了?   “神经病。”   唐晚媚并不在乎她怎么说,只是道:“小宛,那块玉佩对我很重要,那是楚大哥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别的我都可以给你,但唯独它不行,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楚清筠并不在这儿,你不用装。说吧,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方法陷害我?自打耳光?将玉佩栽赃到我的身上?还是……”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流水,继续道:“还是打算从这儿跳下去,说是我推的?”   看来她确实不记得了。唐晚媚眼里划过一道暗芒,她眯了眯眼睛,朝后看了一眼,楚清筠确实没来。感受了一下风向,然后站在了河流的旁边,同时握紧了手里的小药瓶。   “难道你不打算报仇么?上一次在梅园,我故意陷害你,让楚大哥差点和你绝交了。唐小宛,我知道你已经变了,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得不知道还手的唐小宛。你说我装,难道你不是吗?楚大哥在的时候,你故意装大方,还叫我姐,你不觉得你叫得恶心吗?真当我是你姐,你干嘛故意勾引他?”   唐小宛冷笑:“你能再胡搅蛮缠一些吗?我什么时候……”   “啪”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唐晚媚趾高气扬地打了她一巴掌,“没勾引他,你在马车上做了什么?”   这一巴掌将唐小宛积攒多时的怨气全打出来了,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是看在楚清筠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以前的事,可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唐晚媚对她动手。上一次宁王妃那一巴掌是她自愿挨的,可这一巴掌,她不会白挨。   上一次害她,她还没跟她清算,这次又是一巴掌,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唐小宛怒了,伸手还了一巴掌回去,然而,手还没落到她的脸上,便被唐晚媚抓住了手。   她用力想抽回来,却惊觉浑身的力气几乎在这一刻流失了,身子也开始软绵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放……放手。”脑袋开始发昏,她的手渐渐软了下来,双腿也是,站都站不稳了,可意识却很清醒。“你……你给我下药了?”她怎么忘了,楚清筠能给她防身的药,自然也能给唐晚媚。   “现在才知道,恐怕迟了。”唐晚媚冷笑,放手的同时狠狠地推了她一下。   唐小宛浑身没了力气,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便跪倒在岸边,长裙已经有一小半落在了水中,身后是一阵阵刺骨的寒冷。   该死,她怎么会对唐晚媚失了防备!   重重地咬了舌尖,剧痛让她清醒了些,可全身依旧乏力,甚至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唐晚媚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一脸的虚伪:“居然连这样都掉不下去啊,你可真是命大。不过,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来救你。”   “你杀了我,楚清筠也怀疑你的。唐晚媚,他是真的爱你,你却背着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对得起他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呢?”芊芊玉手指了指河流的下游:“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吗?那前面有个几丈高的瀑布,从那儿摔下去,必死无疑。到时候,我就跟他说,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说不定最后我们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呢,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害的。”   “我不明白,我们是亲姐妹,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小树林那次是,现在也是,亏她还以为唐晚媚能被楚清筠的真爱打动,做一个好人。   眯了眯眼睛,唐晚媚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用手推了她一把,狰狞地道:“去死吧。”   “噗通”一声,唐小宛落水时溅起的水花落了她满脸,冰凉的水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她却笑着望着水里无力挣扎的人,越冷越好,就算瀑布那儿跌不死她,这水也能冻死她。   “晚媚!”   身后突然传来楚清筠的喊声,唐晚媚吓得脚下一滑,竟直接扑了进去。冰冷的水瞬间从四面八方灌了过来,她扑腾了两下,不小心喝了好几口水,刺骨的冷让她连着在水里打了好几个寒噤,也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咬紧牙关朝他大喊:“救命啊,楚大哥救命——唔……小宛落水了……快救她……”   楚清筠飞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被水流冲出去了老远,尤其是唐小宛。她半漂浮在水面上,时不时地被水冲进了水里,连个挣扎都没有。他看了唐晚媚一眼,见她还能在水面上扑腾几下,当机立断选择了先救唐小宛。   他从水面上飞掠过去,动作自然比水流快了许多,只是看了唐晚媚一眼,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又是一波水花打过来,唐小宛直接被打进了水里面,楚清筠伸手去捞,却没找到人,干脆跳进了水里,发现她被冲远了些,迅速游了过去……   ☆、第131章 我会陪你一起死   楚清筠将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唐小宛已经陷入了昏迷,他不敢拖延,立刻水里出去,飞掠到了对面。   被水浸过的一张脸白得透明,脸上的巴掌印越发显得清晰。楚清筠愣了一下。这时又听到唐晚媚在水里折腾出的声音,他查看了之后发现唐小宛还有呼吸,来不及施救,将人放下之后,立刻折了回去救另外一个。   唐晚媚的情况也不比唐小宛好多少,她越是在水里挣扎,下沉得越快。因此,等楚清筠折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又被灌了许多冷水,整个人直朝水下沉。   不过楚清筠将她捞起来的时候,她还有意识。因此,他立刻转过去看唐小宛的情况了。   在冷水里浸泡了许久。浑身都是湿答答的,又被晾在岸上,情况反比之前糟了许多。她的呼吸正在逐渐减弱,头上的发饰在水里被冲散了,长发宛如水草一般铺陈在石头上,有些还搭在脸上。   楚清筠立刻将她脸上的发丝拂开,双手挤压她的腹部,又加上了内力。没多时,唐小宛便吐了好几口水出来,不过还在昏迷。   他丝毫不敢马虎,一边用内力烘干自己的衣服,一边烘唐小宛的。顺便帮她保持体温。没一会儿。自己便累得一身是汗,他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将她裹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又抓着她的双手使劲揉搓。   这番做法果然有效果,没多时,唐小宛的身子便热了起来,呼吸也变得顺畅。   楚清筠总算松了口气,伸手搭上了她的脉搏,却意外发现她中了迷药。   再度愣了一下,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上。眼神一暗,他回过头去看唐晚媚。   身上还在朝下淌水,唐晚媚也浑身乏力,病怏怏地趴在巨石上面,突然察觉到楚清筠冷厉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好。她朝唐小宛看了一眼,发现她头发已经全干了,身上还罩着楚清筠的外袍,心里越发觉得妒恨。   唐小宛明明已经嫁人了,却还偏要和她抢楚清筠,要不是担心她会威胁到自己,她用得着将她赶尽杀绝吗?可她没想到,楚清筠回来得这么快,还怀疑到她了。   不过,她见唐小宛还没醒过来,立刻从怀里将白玉佩掏出了出来,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开口解释道:“楚大哥……阿嚏……那一巴掌是我打的,是因为小宛拿了我的玉佩,可我没给她下药……阿嚏……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中药了,还失足跌了进去,我想救她的,可没想到却反倒拖累了楚大哥……阿嚏……”   “救人要紧。”他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不过还是将盖在唐小宛身上的衣服递了过来,嘱咐她道:“你衣服是湿的,会着凉。穿上这件衣服,跟我走吧,小宛的情况不是太好,得回去用药。”   说罢,矮下身去将唐小宛抱在怀里,站起来大步流星地朝着山谷外面走去。   唐晚媚勉强地跟在他的身后,每走一步都觉得浑身难受得紧。虽然有他的外袍罩着,可里面的衣服却是湿的,全搭在了身上,走一步都会扯到身上的肉。而且她的头发也没干,发梢还在朝下面滴水,走几步,被冷风一吹,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她抬头看着前面和她待遇完全不同的唐小宛,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昨天楚清筠还答应得好好的,说如果她和唐小宛发生了危险,他一定先救她。可结果呢?   先被他从水里救起来,被他用内力烘干了衣服,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全部都是唐小宛!   楚清筠神色匆忙,急着赶路,不过仍没有忘记身后的人,他见唐晚媚脚步发虚,便随手折了一根木棍给她,“你要是累了就留下来歇一会儿,我先送她去马车里。”   说完,也没管她同不同意,径直抱着人离开了。   看着手里光秃秃还泛着青皮的棍子,唐晚媚气得身子不停地抖,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举着棍子对着四周冒出来的枝叶一顿好打,仿佛将它们全都当成了是唐小宛,棍棍没留情,不一会儿,地面上就落了一层新冒出来的嫩叶,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细枝。   做完这些,她累得气喘吁吁,什么都顾不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湿长的发从后面垂到了身前,有的也开始搭在脸上,她心里想着,此刻她的样子肯定也不好看,等楚清筠回来了,或许还会觉得心疼,也就不会和她计较今天的事了。   可结果是,楚清筠根本没回来,来的是车夫。   车夫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看上去憨厚老实,见她坐在地上,身上还湿着,便伸手去拉她。   可她嫌弃那双又胖又粗糙的手不及楚清筠细长的手指好看,不让他碰。车夫没办法,又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而且少爷还急着回去呢。无奈之下,只好将人扛在了肩上,快步朝着谷外走去。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她在车夫的身上又踢又打的,却终究没能如愿。身上的力气早被折腾光了,没一会儿便老实了下来。可被人扛在肩头上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更何况扛着她的人又是个粗鄙下贱的车夫。   他不仅动作粗鲁,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汗臭味,头发上也有一股怪味,脖子又黑又粗,身上的肉还硬梆梆的,硌得她浑身难受。   她将自己所遭受的这些又通通归咎于唐小宛的身上,要不是因为她,她用得着忍受这些吗?亚广丸血。   攥着手里的那块白玉佩,唐晚媚越发坚定了一个念头:她一定要得到楚清筠,并且弄死唐小宛。   原本想回到车上就跟楚清筠告状,说这个车夫欺负她。哪知,她上车时,楚清筠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唐小宛的脸看,许久才回过神来,从一个棕褐色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递给她。   她吞下之后,楚清筠还是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他将脸埋在黑暗中,唐晚媚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用力地咬了一下唇,在一旁抱怨道:“你说过会先救我的,你真不怕救了她,我却死了吗?”   楚清筠坐在一旁许久没动,过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我会陪你一起死。”   唐晚媚又惊又喜,暗自庆幸他应该还没有怀疑自己。   只是,她却没有注意到,楚清筠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伸手揉了揉发痛的脑袋。   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快了许多,到了唐府门口时,马车停下。唐晚媚瞧见唐小宛还没醒,当即摇了摇头:“我不下车,我要跟你一起。”   “下去吧。”他神色淡漠:“我还有要事。”   眉眼之间夹杂着一丝不耐烦,他一点都不想耽搁。   大概察觉到他今天的态度变了许多,唐晚媚只好下去了,可她前脚刚下车,马车后脚就动了起来,害得她的长裙差点被卷进车轮子里面。   回到了庄子之后,原本是想着叫人去宁王府送个信,可是看到唐小宛现在这幅样子,出于私心,还是给压下来了。   他在车上用内力帮她祛过寒,从她的脉象上看,身子也没事,但还是吩咐人去煎了副药过来。   亲自喂她服下之后,唐小宛没多久便醒了。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睁眼便看到头顶熟悉的帷帐,这是她和顾初淮曾经住过的地方。   再一侧头,发现楚则曦正坐在一旁,低着头,脸色暗淡。   唐小宛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见了他低沉微哑的嗓音:“对不起,我欠你一条命。”   张了张嘴,她道:“你都知道了?”   楚清筠顾左右而言他,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好些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王府?”   唐小宛点头,看这样子,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了。   楚清筠叫人为她置办了一身新的衣服,还有一套首饰。   唐小宛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已经全干了,便摇摇头:“衣服不用换了,不然会引起误会。”   想起他在马车上的窘态,楚清筠也没强求,能不引起误会最好。   他一路将她送到了宁王府,路上什么都没说,只在临走前道:“刚服下的药里有安神的作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有劳了。”   流光和流画听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了,见唐小宛脸上红红的,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头上的发髻也换了,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作为丫鬟,她们有自己的本分,便什么都没说,只一人一侧,将人扶着朝里边走。   “府里的情况怎么样?”唐小宛边走边问。   “木将军过来了,还没走。”刚说完,两个丫鬟齐齐回头,并压低了声音道:“在后面。”   唐小宛也转过身去,果然,一身简装的木珂在一个女仆的带领下也到了这边。她穿着一件锦绣宽袖白袍,头上的装饰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身上也没有什么杂物,看上去和她人一样干净简单。   看来,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宁王妃的邀请。   见到唐小宛之后,她礼貌地拱手示意:“世子妃。”   唐小宛回了个礼,微微笑道:“木将军有没有时间去我的院子里坐一坐?”   ☆、第132章 等我回来   “去你的院子?”挑眉看着她,木珂道:“世子妃似乎看上去很不舒服。”   她此刻一边脸色苍白,一边泛着红,唇色也是白的,明明是春天了却还穿着狐裘,又被两个婢子扶着。木珂一眼就能看出她病了。   唐小宛伸手摸上被打过的脸颊,冲她笑道:“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朝着她走过去,木珂问道:“看来世子妃找我,也算是多管闲事了?”   唐小宛点头,“算是吧,不过木将军应该没有这么那么不可理喻。”   “哈哈,万一我就是不可理喻的人呢?”她爽朗地笑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哦。”   唐小宛亦笑:“可惜我不是秀才,木将军也不是兵。”   她边走边打量着唐小宛,“看来世子妃管的上一桩闲事中,对方也是个聪明人,而且还颇有来头。”   “你为什么要用‘也’呢?”   她挑眉:“因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我并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那样会显得我笨。”   唐小宛笑着摇头:“你说错了,对方并不高明,也没有任何来头,但我却被她弄成这样,说明我也不聪明。真正的聪明人是宁王妃。”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和宁王妃打交道?木珂笑了笑,“世子妃太谦虚了。能从皇后的陷阱中安然无恙,并反将她扳倒的人都不聪明的话,那就没多少聪明人了。”   进了屋,木珂并没有坐下,只是问道:“世子妃这一次想跟我说的闲事是什么?”   “我想跟你说说我管的上一件闲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后。   “我并不喜欢听和我无关的事。”   “会与你有关的。”   木珂坐下。小香又端了杯热茶给她。她接了,随手放在一旁:“那我洗耳恭听。”   唐小宛抿了口茶后,道:“我有个朋友,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可我对那个女孩子知根知底,并不想他被骗,就对他明说了,没想到他并不相信。那个女孩应该知道了这件事,就把我弄成这样了。”   木珂想了想。笑道:“我虽然没有喜欢的人,但我也知道,若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我喜欢的人的坏话,我也不会轻易相信她。不过你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这么做了,说明你是个耿直的人。我虽然不喜欢聪明人,但喜欢耿直的。所以你有话不妨直说。”  亚杂亩号。   “好,”唐小宛道:“我知道宁王妃最近对你很好,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宁王府的情况?”   “没有。”   “那我来提吧。”唐小宛道:“宁王妃最近想为她儿子纳妾,她对你这么殷勤,明显是看上你了。”   “让我给她儿子做妾?”她想起来了,宁王妃最近倒是问过她有没有喜欢的人,还半开玩笑地说要给她介绍。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呢?”她端起茶来,小抿了一口,顺便观察她的表情。   木珂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不知世子妃说的是世子还是二公子?”   “自然是二公子了。”唐小宛道:“宁王妃只是世子的继母,这么好的事当然落不到他的头上来。”   “我没见过他,不清楚。”   唐小宛拧眉:“这么说,如果你觉得他人还行,给他做妾你也愿意?”   “如果喜欢的话,只要能在一起,做妻做妾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小宛默然,有这种想法的,确实好控制。“如果你要嫁的人不爱你,也不在乎?”   “或许会在乎,但还是会嫁。”   她叹了口气:“好吧,我私心里觉得顾初华配不上你,相信宁王府很快就要找借口让你见他了。如果你并不满意他的话,一定要小心宁王妃,她并不是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说完,竟打了个哈欠。   “我会记住你的话,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好意思,我先前用了些药。”说完又打了个哈欠。   木珂点头:“你的脸色并不好,还强撑着和我说这么多,你是该好好休息了。”   唐小宛站起来送她,又对她道:“如果以后在宁王妃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上次在宫里,我欠了你一次。”   她让流画送她,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便去睡了一觉。   也不知是楚清筠的药下得太重,还是她身体扛不住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还做了好几个噩梦。   先是她被唐晚媚推下了水,楚清筠要和唐晚媚断交,两人大吵了一架,唐晚媚将全身的怨气都发泄到她的身上,竟再度给她下了药,将她扔到了小树林里。   “我的好妹妹,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还不如为林中的小动物们做些贡献。”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吓得瑟瑟发抖,却怎么也逃不出去,直到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却又不知怎么的看到了一团亮光。她立刻朝着那边跑过去,却看到月光下有个两个男人搂在了一起。   “看到不该看的,本世子岂能饶你?”   顾初淮冲过来要杀她,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半天却没感觉到痛楚,等再睁眼时,也不知怎的,画面突然转到了硝烟弥漫的高山上,她看到顾初淮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地朝山上进军,却不知怎的被糟了埋伏。等他反应过来时,山上山下全是敌军,将他们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她在一旁大喊让他们快走,可他不仅不听,反拼了命厮杀。长剑来回砍动,死伤无数,战士们浴血奋战,却不敌满山的敌人,穿着铁甲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所有的敌军全都朝着他一个人围了过来……   “快走啊……”   漫天的箭矢朝他飞过去的那刻,唐小宛突然惊醒了,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梦。她全身大汗淋漓,连床铺都被她打湿了。   流画和小玉跪在她床边安慰她:“世子妃刚才被靥住了,流光姐姐已经去请楚神医了。”小玉举着帕子为她擦掉了满脸的汗水与泪水。   唐小宛抬头,看着屋子里明亮的光线,确实松了口气,好在是个梦。   “世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流画摇头。   唐小宛轻叹了一声:“吩咐厨房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洗澡。”   “小香已经去准备了。”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她让流画拿一本话本过来,斜靠着床上翻着看。   流画在一旁劝道:“世子妃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是不要劳神了,等好些了再看也是一样的。”   她轻轻摇头,哪里会劳神?她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只是想看看写字的人罢了。她一页一页的朝后翻,直到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才发现上面写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等我回来。”   一笔一划,写得尤为认真,力透纸背,是他对她的承诺。   唐小宛想到那个梦境,还是觉得不祥。顾初淮说让她等,可她觉得自己等不了。   水来了之后,她先洗去了一身的汗,换了身衣服出来,床铺上已经换了一整套新的。没过多时,楚清筠也过来了,给她看了脉后嘱咐道:“脉象平稳多了,不过你身体有虚,昨天又受了凉,这几天好好休养吧。”   唐小宛将几个丫鬟撵了出去,对他道:“我想去江北。”   “绝对不行。”楚清筠直接回绝了她:“且不说你身体吃不消,可能没到那个地方就倒下了。你去了只能让他分心,你还不会武功,万一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故意抓了你去威胁他,你又该怎么办?”   唐小宛抿唇不语,楚清筠便将最近的消息告诉了她:“他真的没事,巫山已经被他带兵包围了,他也没有强攻,他手下的强兵有五千人,可对方却只有几百人,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你再等等,他过段时间就能回来了。”   又是等!唐小宛并不喜欢坐以待毙的感觉,“你说的几百人只是明面上的,可暗里还有多少人想取他的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世子的能力你还不清楚么?我想,他并不喜欢听到你说这些话。”   唐小宛早已顾不得他喜不喜欢,她只知道,顾初淮临走之前跟她说过会有不好的消息传回来,她敢肯定他会放水,故意让自己受伤,可这样会不会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有机可乘?   她以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刚才那个梦境,里面几乎全是真实发生过的,她才不得不紧张起来:这,会不会是个预兆?   楚清筠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退了一步:“这样吧,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一起去江北看看。”   唐小宛拧眉:“就不能现在去吗?你是神医,我很相信你的医术。”   楚清筠笑道:“你也得相信世子的剑术,我敢说,如果我把这么一个病怏怏的你带过去,他会毫不留情地剁了我。”   咬唇不语,她希望尽早过去。   楚清筠知道她还在纠结,便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谨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地留在王府养病,等我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要么,我对你用药,让你等到他回来。”   ☆、第133章 报应来了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和大夫过不去啊,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大夫还不是普通人,是连当今皇帝都敬重的神医。   唐小宛也不傻,谁知道他说的几日是多少天,便假装答应了。   难道她一个人就不能去江北了吗?   到时候带上流光和流画也是可以的。   可她着实低估了楚清筠在宁王府的影响力,也忘了流光和流画原本就是顾初淮的人。亚东冬才。   明知道药里面有什么。唐小宛自然不肯喝,两个丫鬟如同她们主子附身了一般,态度强硬,分毫不让,就差没掐着她的下巴强灌下去了。让她出门都不可能,更别提陪着她去江北了。   楚清筠又被请了过来,他拧着眉头道:“老实喝吧,别让我在你屋子里用迷香。”   唐小宛咬牙,端着碗,在喝下去之前恶狠狠地警告道:“等顾初淮回来,我一定向他告你一状。”   “嗯,没问题。”   连着喝了好几天的药,睡了好几天。每天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是清醒的,连月事来了都是丫鬟们帮她换的。唐小宛觉得自己再这么睡下去,没病都得睡出病来了。   楚清筠瞧着她好了许多,用的药也越来越轻,毕竟这种药用多了也伤身体。有两个会武功的丫鬟管制着,他料想唐小宛也跑不出宁王府的大门。   随后的几天,唐小宛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江北那边还没传来不好的消息。不过宁王府里倒是发生了好几件事。   其一是柳悠悠怀孕的事,因着这几天楚清筠天天跑宁王府里头跑,柳悠悠也算是找到了机会,故意在路上等着他,还好巧不巧地晕倒在他的眼皮底下。   身为一个有操守的大夫。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一查脉象之后。又问了些近来的情况,发现她是怀孕了。   楚神医亲自诊断出来的喜脉,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柳悠悠怀孕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   宁王并不是很高兴,却还是吩咐人好生照顾着。宁王妃亦是喜忧参半,原想着等木珂那边松了口,她就做主废掉柳悠悠的,可如今她怀了孩子,这可叫她怎么办?   杀吧。万一是个儿子呢?不杀吧,留着又膈应,万一是个女儿,岂不是坏了大事?   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决定留着,顾初华为了柳悠悠腹中的胎儿,又万般恳求她不要让他在这个时候纳妾。宁王妃同意了,但还是提出了要求,不纳妾可以,通房总该要有吧?怀孕的人总不能侍寝吧?   宁王妃也正好借柳悠悠怀孕一事让顾初华和柳悠悠分房睡了,又逼他接受了柳悠悠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   柳悠悠虽然对这事极度不满,但为了保命和保住自己的位分,也就咬牙忍了。   但随后,宁王妃的报应也来了。   二月十五这一天,皇帝大概想起来了他的亲弟弟宁王一直闲在家,一时起意送了四名美女给他。宁王没有任何推辞谢恩了。   以前宁王身边的人几乎全被宁王妃清理干净了,哪知在这个关头又突然冒出来了四个,还是皇帝亲赐的,宁王妃气得一肚子的火,自然没有闲心关心别人,忙着给自己灭火去了。   这四个美人也是好本事,轮番侍寝了一次之后,有一个颇合宁王的意,被立了侧妃,另一个也比较合意的,原本也该立为侧妃的,硬是被宁王妃给压下来了。   听说宁王妃为了这几个狐媚子忙得焦头烂额,却依然阻挡不住宁王宠幸她们。   这些消息唐小宛也是听流光说的,知道宁王妃气得快吐血了,她乐得拍手称快。   她卧床的这几天,宁王派人来慰问过,带了些话儿又送了些药材,便没多管。宁王妃和柳悠悠肯定是顾不上对付她了,唐小宛也乐得清闲,只是心里还念着远在江北的人。   顾初淮确实一直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带兵包围了巫山,不准任何人出入。按照他的想法,是想将这伙儿土匪围困在山上,让他们弹尽粮绝自己投降。   消息传到天子耳中的时候,皇帝大怒,将柳文涛等人叫到御书房来大骂了一顿:“谁当初说他英勇,一定能剿灭匪寇?”他拿着江北那边呈上来的折子,气得直敲桌:“这分明是贪生怕死!五千精兵难道还对付不了一群乌合之众?”   说完,连折子都砸过去了。   围困个屁!   还等对方弹尽粮绝呢?   他们刚抢了朝廷赈灾的粮食,等他们饿死,还不如等五千官兵饿死!   江北旱了那么久,也唯独巫山上有些水源,等那些土匪朝水里投毒,那五千人就等着被几个百土匪给一锅端了吧。   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居然还有人夸他英勇,说他以后必定是一方战神?   呸,瞎了他的狗眼了!   瞎了狗眼的柳丞相只能跪在地上默默承受了皇帝的怒火,他原以为顾初淮一定会彰显出他英勇善战的一面,哪知这人却不按常理出牌,居然在关键时候玩起这一手来了。等皇帝火气消了些之后,他悄悄用眼神示意身后的人,立刻就有人跪出来为他说话了:“虎父之下焉有犬子,世子跟在宁王身边总该学到了不少,会不会他这么做,另有深意?”   他倒是想说宁王世子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故意违抗圣命呢,可惜了皇帝一句话都没听见去,脑子里只想着刚刚看到的折子。   “全是些纸上谈兵的没用东西!”皇帝气得将桌上所有的奏折全推了下去:“五千人还怕区区几百人么?立刻传令下去,顾初淮强攻也要给朕拿下那伙悍匪。”   过了三天,江北那边传了消息,顾初淮强攻失败了。   不用多说,皇帝又气得要死,早朝时候把柳文涛骂了个狗血淋头。   柳文涛说来也是冤,他当初不过顺着皇帝的意思推荐了一下顾初淮,如今那边连连失利,又不是他做的,原本也不该怪罪到他的头上啊。   可顾初淮远在江北,宁王又告了官,皇帝不骂他骂谁?   他知道皇帝是在借这件事发泄别的怒火。当初他力挺九皇子,自然和皇后是一伙儿的。如今皇后被罚,皇帝虽然没明摆着动他,可对他的信任早大不如前,这会儿也就只能拿他出气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任凭朝中的官员争成了两派,可心里却想着,顾初淮也毕竟是个毛头小子,想和他斗?他会让他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第134章 楚家再遇唐晚媚   唐小宛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担心顾初淮放水放过头了,万一皇帝真怪罪下来怎么办?   还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宁王世子一直在朝中挂着一个虚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能力如何。有才是真的,要不是上一次他进宫在皇帝面前杀了玄礼,朝中许多大臣还都以为他是个书呆子。   谁规定笔杆子拿得顺的就一定要会带兵剿匪了?   朝中许多大臣都为他求情。说巫山险峻易守难攻,土匪们占了先机,世子领兵经验又不足,失败也是难免的。   更何况已经有不少失败的先例了,说明那伙土匪是真有本事,也不能全怪世子对不?   第二次强攻失败但杀了好几十悍匪的消息传来时,皇帝总算消了火,不过却下了死命令:不剿灭那伙土匪,顾初淮也别回京了。   再不中用,五千对几百个人还是做得到吧?   消息传到京城时总得花一天的时间,唐小宛知道顾初淮没事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可想想又觉得提心吊胆,他此刻应该在准备第三次强攻吧?   她正想问问楚清筠到底什么时候出发。流光却告知她,楚神医说这两天有事就不过来了。   楚清筠没说是什么事,流光自然也没问。唐小宛怕他有事瞒着自己,让流画出去打听,得知他还在京城里这才放心了些。   原本想着溜出去,可这完全不可能,流光和流画总是轮流看着她。唐小宛决定了,再等一天。一天之后,楚清筠要还是不肯带她去江北,她无论如何也要冲过去。   大概是刚下了决定,唐小宛只觉得这一天都心神不宁,好不容易捱过了一天。迎来了第二天的光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宁王一大早就被皇帝叫进皇宫里去了。   最近一直焦头烂额的宁王妃居然有心情过来了,她不仅来了,脸上竟然还含了抹笑,这让唐小宛十分不安。   “听说你最近病得厉害,可怎么瞧着你的样子,气色这么好,一点都不像有病呢?”   不仅气色好,反而还胖了些。宁王妃疑心。眼神不自然地落在了她的腰间。“你该不会也怀孕了吧?”   “怎么可能?”她的月事刚走没几天,不过唐小宛并没有打算跟她解释得如此清楚,只是忐忑地问道:“王妃今天过来有事吧?”   宁王妃挑眉一笑,目光随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随后笑道:“最近一直忙着跟那些狐媚子斗法,差点忘了一件正事。”   她正视她的眼睛,“你上次跟木珂说什么了?”   “说了一些该说的话而已。”唐小宛面色平静:“王妃难道一点都不为了王府考虑吗?上次平津候夫人胡乱指责宁王府和木府那边勾结,宁王妃却在事后毫不避忌,天天邀请木珂来府上,难道你就不怕皇帝将这话当真了?”   宁王妃发出一声冷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危言耸听了,上次人家指得是顾初淮,可没说整个宁王府。”   唐小宛道:“父王为了避嫌,都已经辞官了。王妃真要一意孤行,以后可别后悔。”   她自然不会被她几句话也威胁到,只冷冷地笑道:“你这么关心我,还不如关心顾初淮。”   心里咯噔了一下,表面上却没动声色:“他怎么了?”   “听说是出了事,你父王被急召进宫了。”   极力压下心里涌上来的情绪,唐小宛并不信她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不信就算了。”宁王妃笑着转身离开。   唐小宛腿一软,直接撞上了后面的桌子,钝痛让她清醒了一下,她深吸了几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他临走前说过的,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叫她不要担心的。   知道这一点,她情绪稳定了许多,这一次,两个丫鬟也没能拦住她,她径直冲到了宁王府的门口,问了管家,管家证明了宁王妃的并非虚言,宁王却是被皇帝急召入宫了。   “我们去找楚清筠。”心里想着,他那边也该有消息。   两个丫鬟这次也没拦她,立刻找了辆马车过来,主仆三人一同上了车,立刻奔向楚清筠的庄子。   然而,刚下马车,唐小宛便注意到庄子门口散着一匹马。那马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见马车过来,竟撒开蹄子跑了。她忙下了车,还没走到里面,就听到两人的对话。   “……谷主到底去哪儿了?”   “老夫人大寿,少爷回家为老夫人贺寿去了。”   她立刻转身,准备去楚家,可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讯息。等等,这人说的是谷主,那么他是神医谷的人?   唐小宛停下来再度转身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奔过来了,他步履匆忙,脸色疲惫,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她立刻拦下了他:“等一下,你是神医谷的弟子,从江北过来的?”   “你是……?”那人神色焦急,只是路被她挡住了,没办法过去。   “宁王世子怎么样了?”这话其实相当于白问,江北那边神医谷的弟子遍布,若是情况很好,那边就不会有人过来求救了。难道说……顾初淮的情况已经坏到了只有楚清筠才能救的地步?   想到这儿,双腿一软,差点直直跪下去了,幸亏流光和流画手疾眼快,一左一右将两人架住了。   “你倒是说啊,是不是世子出事了?”流光也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是,胸口中箭,箭上有剧毒,师伯让我过来请谷主前去解毒……”   听完这句话,唐小宛反而清醒了许多,立刻甩开左右的两个人,转身朝后跑。   “世子妃!”流光迅速跑过去拉住她,言简意赅地道:“马车。”   报信的人一瞧门口的马儿不见了,也急得慌,怎么办?他还要去楚家请谷主救命呢。   “上来。”他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问他情况的那位女子。情况紧急,刻不容缓,他也没注意别的,立刻跳上了马车。上了车之后,他才发现,这位女子应该被他称作“夫人”。   “世子情况怎么样?”唐小宛双手搭在腿上,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他打量了唐小宛一眼,并不知她的身份,也在犹豫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她。   流光冲他吼道:“这位是宁王世子妃,说啊,世子到底怎么样了?”   他嘴角抽了抽,低着头小声道:“世子昏迷前交代过,不让告诉世子妃。”   流光急不过,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都已经知道了瞒着还有什么用?”她自然也是想知道的,这么多年来,她还没听到世子被伤到这种情况。   报信的人只好从实道来:“是丧魂之毒,且伤在胸口,几位师伯并没有把握……不过谷主肯定能解毒救人的。”最后一句话大概是看她们表情太难看了,说出来想安慰她们的。   丧魂太霸道了,要不是师叔也混在军队中保护世子,在他中毒的那一刻给他喂下了解毒丸抑制毒性发作,估计世子根本撑不到现在。   “怎么会受伤的?”流画红着眼睛问他。   “听说世子强攻巫山,剿灭了山上的匪寇,可下山之时,也不知从哪冒出了许多黑衣人,他们大概都是冲着世子来的,全都冲着他一个人放箭……”   唐小宛深吐了一口气,敲了敲车门:“怎么还没到?”   流光抓住她的手,“世子妃别急,世子不会有事的。”   唐小宛没有说话,她只觉得现在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折磨,她不想再听详细的过程,想到顾初淮此刻正在床上躺着,就觉得胸腔里面扯着疼,连呼吸一下都疼得厉害。   流光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连她自己都慌了。世子在她的眼里,是无所不能的,她不能相信,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现在正虚弱地躺在床上,要等别人来救命。   可她还没慌到唐小宛那个地步,记得先前似乎听到仆人说楚家老夫人过寿,便立刻嘱咐流画,道:“你负责送世子妃和这位公子去楚府,我下去一趟。”   流画重重地点头。   流光没有耽误一点功夫,连马车都不让停,直接钻出车厢跳下去了。马车的速度并平常快了不少,在大街上疾奔,吓得不少行人匆匆退避,不过并没有伤到任何人。   一盏茶之后,马车终于到了楚府,唐小宛在流画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要不是有个丫鬟扶着,她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楚府高门阔宅,朱门紧闭,门口有四个下人守着,听他们说有事要找楚清筠,只摇了摇头:“今天老夫人过寿,大少爷谁都不见。”   流画哀求道:“楚神医和我家世子是生死之交,我们找他真的有很急的事,请前去通报一声好么?”   要求并没有得到许可,四个仆人仍是无动于衷。   “在下是神医谷的弟子,有急事求见谷主,这样都不行么?”   “说不见谁都不见。”   一扇府门隔绝了里面,流画急得团团转,正在考虑要不要从一边翻墙进去,却无意发现侧对面有一只黑色的箭矢已经对准了唐小宛。   “危险!”   流画猛地将人推开,那箭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这边射了过来,砰的一声,将一个没来得及避开的仆人钉在了楚家的大门上。   仆人嘴角冒着黑血,当场死亡。剩下的三个人难免惶恐,连门口都不敢守了,纷纷朝里面逃。   流画见唐小宛没事,当即松了口气,没发现危险,立刻将唐小宛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世子妃没事吧?”   唐小宛没答话,只是看着即将被关上的大门,朝那边冲了过去,并提前将手塞进了门缝里。   流画一边防备外面,一边得注意这边,发现唐小宛做出如此大的举动时,不免大惊:“世子妃!”   “吱呀”一声,大门发出沉重的声响,门最终没有被关上,里面却有清朗好听的男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三少爷,有人要找大少爷。”   “都闹出人命来了,还不快去通报?”   “这……老夫人说过……”仆人分外为难。   “去吧。”语气不容置喙,“出了事,我承担。”   “是。”   大门随之打开,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湛蓝华服的男子,男子五官与楚清筠有几分相似,却不及他俊美,也不如他喜欢笑,嘴角没有梨涡,只是嘴角微弯着,看上去心情颇好。   被钉在门上的仆人随之转了过来,他看都没看一眼,却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唐小宛:“你是……来找我大哥的?”   这人……似乎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唐小宛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接触过他,当即也没多想,只是轻微点头:“多谢帮忙。”   流画并不喜欢他一直看着唐小宛,可她又得站在她身后帮她挡着别人的暗算,当即推了那个报信的人一把,那人没有防备,脚步踉跄了下,差点扑进了楚家三少爷的怀里。   “在下……在下是神医谷的弟子白子凡,额……”他并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接下去。   幸好人家也没为难他,点头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看着大门上的尸体一眼,只道:“外面危险,都进来吧。”   随后他又嘱咐另外的两个仆人:“老夫人大寿不宜见血,先去处理干净,再去查查谁敢在楚府门前做这等事。”   “是。”   楚清筠很快从里面出来,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唐小宛,随后又发现了站在她侧边的白子凡,脸色立刻变了下,步子也快了许多。“出事了?”   因为有外人在,白子凡只是点点头。   “我知道了。”楚清筠拍了拍唐小宛的肩:“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等我一下。”   正准备折回去跟老夫人说,却扫到门后被拆下来的仆人的尸体,便顿了一下,拉住了唐小宛:“你也跟我进去。”   流光恰好在这里大汗淋漓地跑过来,她手里抱了一个九寸大小的紫檀木雕花盒子,见到了楚清筠,立刻道:“这是世子妃送给老夫人的贺礼。”   楚清筠自然松了手,立刻对她们三人道:“你们都随我来,子凡先去帮我打理一下,门口的事情就有劳三弟了。”   说完,刻不容缓地朝里面走,哪知,老夫人却带着人楚家的其他人出来,两拨人正好在院子里撞了个正着。   老夫人面色并不十分好看,微微抿了唇,不悦地问楚清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急事要走了?”   “是,老夫人见谅,孙儿回来之后,一定向您赔罪。”亚协农弟。   老夫人没理他,只是看向了站在他后侧的唐小宛:“她是谁?”   唐小宛正想开口,竟发现唐晚媚也在。   ☆、第135章 你傻不傻?   楚清筠在她愣神的时候开了口:“这位是宁王府世子妃……”后面本来还有一句,可当他见唐小宛的眼神已经从唐晚媚的身上收回来时,便顿住了。   顾初淮危在旦夕,她自然不会去计较别的,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楚家老夫人拜了下去:“唐小宛见过老夫人。来得匆忙,并不知老夫人大寿,打扰了。这份薄礼是临时备下的,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高南山。”   “快起来吧。”这个当口,老夫人也没多说客气的话,只是虚扶了一下,随后对楚清筠道:“有急事就去吧,一个生辰而已,明年再陪着我过也是一样的。”   “谢老夫人。”楚清筠拱手之后立即去拉唐小宛,临走之前朝唐晚媚看了一眼,却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出去了。   “今日叨扰之处。日后小宛定亲自过来赔罪。”唐小宛说完也急急出去了。   流光将手里的匣子递给一位嬷嬷之后,便跟着退下去了。   人群中,有位姨娘笑道:“哟,世子妃不是唐姑娘的妹妹么?怎么姐妹见面竟然如此生分?”   唐晚媚顺着话音看过去,只见妇人穿着青色斜襟的缠枝荷花褙子,笑得一脸的虚情假意。她记得楚清筠跟她说过,这是张姨娘,他父亲的妾室。素来喜欢挑事。因此,她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小宛有急事在忙,顾不上我,在老夫人面前也失礼了些,请老夫人勿要见怪。”亚叨岛弟。   老夫人扶着左右两边人的手。缓缓朝里面走。道:“我倒是没瞧见世子妃有礼数不周到的地方。”   唐晚媚脸色一白。   也不知是谁将那个紫檀木雕花盒子给打开了,呈在老夫人面前,笑道:“这是世子妃送过来的贺礼。”   里面卧着一尊和田白玉观音,观音神态祥和,面容饱满清晰,玉色纯净,一看便知是佳品。   老夫人点点头:“这孩子有心了。”   张姨娘又凑过来,冲着唐晚媚笑道:“世子妃和唐姑娘倒是姐妹情深心有灵犀,连礼物都挑的相似。不过唐姑娘准备了许久的礼物。看上去倒是连世子妃匆忙间拿出来的要差得远。”   唐晚媚咬牙,她知道这里许多人都不满她的身份,认为她高攀了楚家,甚至都对楚清筠将她带过来颇有微词,先前他在的时候她们还没表现出什么来,可他一走,这群人就个个恨不得撕了她了。   她十分不喜欢这群女人,可她更恨的还是唐小宛,为什么她一有好事,唐小宛就要打断她?   连玉观音都和她送的一样,这不是诚心拆她的台吗?   唐府怎么能和宁王府比呢?   可她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唐小宛比了下去,便回道:“小宛如今是世子妃了,身份不同于往日,出手自然不凡。可送礼送的是心意,能让老夫人开心就好,何必在乎贵贱呢?”   这话说得是没错,可那张姨娘就是个挑事的,用帕子掩着嘴巴笑道:“听说世子妃是庶出的,未出嫁时在家里也没过过好日子,唐姑娘这话是趁着世子妃不在,故意说她对老夫人的心意不够么?”   唐晚媚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她这话的意思是她经常欺负唐小宛咯?虽然这是事实,可这里是她心心念念想嫁过来的地方啊,张姨娘这话不是在暗指她心肠歹毒,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么?   她刚准备解释,就听得老夫人淡淡地道:“好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吧?大家都上桌吧。”   楚家人多,楚清筠又不在,唐晚媚自然没有一点地位可言,老夫人的主桌自然是没有她的位置的,而她又偏偏和张姨娘在一桌上。再也没人帮她说话,其余人也都看不上她的身份,附和着张姨娘对她极尽侮辱之能事,气得她好几次都想不管不顾直接回去算了。   可她知道,一旦回去,楚家绝不会接受她的,只能好强忍了,双手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了掌心,甚至流了血。   她原以为等楚清筠回来就好了,哪知一席吃饭,还不见他的踪影,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他跟着唐小宛去江北了。   如此一来,唐晚媚对唐小宛的恨意越发深了,对楚清筠也有了薄怨:明知他家里人会这么对她,为什么走得时候不肯带上她,哪怕将她带出府去也好。   提着裙子从楚府侧门出去时,却在门外转角处遇见了一个华服男人。那男人含笑看着她道:“恨么?我帮你报仇好不好?”   ……   楚清筠原本不想带着唐小宛去江北的,可是却拗不过她,只能将人带上了,同行的还有流光、流画和白子凡。   他听白子凡说了顾初淮的情况之后,点了点头,对车上的几人道:“放心,有救的。丧魂虽然霸道,但以毒攻毒能解,只是伤在胸口,要小心处理才行。”   听到这句话,几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但唐小宛觉得没看到他安全,心里的大石头无论如何都是放不下的。   既然有人处心积虑要杀顾初淮,自然不会让他们轻易过去救人,白子凡在来的路上就受到了一些阻挠。但估计那些人知道拦不住消息传回京城,也没花多大的力气,让他凭着一身施毒的功夫跑了。   可这回就不一样了,从出京城没多久,截杀的人就没断过。每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场所,必有黑衣人冒出来刺杀,不过,即使加上车夫只有六个人,那些人也没能成功。   今天的风向帮了他们大忙,只白子凡一个人,就能药倒一片的黑衣人,更别说车上还有一个几乎没出过手的神医谷谷主了。   不过这样拖下去终究不行,马车的速度比马慢了太多,再加上一路上必定有许多人截杀,一旦明天风向一便,他们几个人要应付这么多的黑衣人必然会很吃亏。以这个速度,即使到了江北,顾初淮也只怕离死不远了。   唐小宛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让楚清筠一个人先去江州,他们在后面掩护。只要将那群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马车上来,他一个人快马加鞭,明天就能赶到。   “不行。”楚清筠根本不可能同意,“那群人穷凶极恶,你又不会武功,万一被他们抓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有流光和流画保护我呢。”唐小宛扯唇笑了一下,看向了两个丫鬟:“我不来是不会放心的,但我也不能拖累你。”   白子凡红着脸低声道:“要不谷主和世子妃先走吧,我们三个留下。”   流光、流画武功还不错,但要是带上唐小宛,再和那些专业的杀手周旋,恐怕也没办法拍着胸脯保证她的安全,因此,在听到这个主意后立刻称好。   在她们来看,楚清筠和她们家世子一样可靠。   楚清筠也点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吧,车上还有不少药,你们三个一定要平安赶到江州,我们在那里等你们。”   三个人连连点头。   唐小宛也只能答应。“打不过就跑,不要硬拼。只要过了明天,你们就弃了马车,找个伪装去江州。”   当晚,在经过路边一家客栈的时候,马车停在了黑暗中,流光迅速下车买了些干粮和水,随后马车再度启程。马车刚走没多久,一直尾随在后面的黑衣人留了几个,其他人全追了过去。   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将客栈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没有发现马车上有人下来,便一同追了过去。   他们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又突然折回来了,发现还是没有可疑的人之后,才彻底死心,追马车去了。   楚清筠带着唐小宛从二楼的一间客房摸下来,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留下一锭银子便跑了。   夜里走的是小路,白天还是改回了大路,小路上人少,两个人骑着快马狂奔势必会引起注意,且容易中埋伏。大路就不一样,人多,即使被发现了也能趁机溜走。   次日一早,两人赶到一个镇子上的时候,就去了一家成衣店换了两套布衣,且做了些伪装。   楚清筠穿着灰色的布袍,脸上和手上也黑黄了许多,背部也是佝偻着的。即使骑在马上,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个普通的汉子,若不是十分熟识的人,恐怕根本认不出来。   唐小宛穿着一件白底蓝碎花的外褂,下面是深蓝色的布裙,头上还包了个头巾,脸色蜡黄,病怏怏地靠在男人的怀里,任由他圈着。   他们赶路虽然赶得急,却并没有不停地朝前跑。路上遇到茶馆什么的,还是会留下来歇息一阵,随后才赶路。   但这样也没耽误多少工夫,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进入了江北一带,不过,却也同时被人盯上了。   在这种关头策马狂奔赶去江北的人肯定会引起怀疑,这个他们早已料想得到。对方有多少人他们并不知道,但两人要想过去,只能选这一招。   楚清筠察觉身后有人追踪的时候,当机立断在一家客栈前勒了马,与店主讨价还价了半天才得以住进了一间普通的客房。随后,立刻有官兵以核查情况为由摸了进来,询问店主这二人的身份来历。   “也是对儿可怜的人啊。”店主唏嘘了道:“他们是夫妻,女的生了重病,看了好多大夫都没见好。这不是听说神医谷的大夫都在江北这一带嘛,男的就变卖了家产,买了一匹快马带着女的过来寻医问药。盘缠都快用没了,连间客房都住不起。哎,还好不是什么传染病,要不我都不敢收留他们。”   官兵听完之后,还是免不了敲门核实一下,发现情况确实如店主所说,甚至比他说的还惨,自然没有怀疑。   眼前的两人一看就是农夫和农妇,跟他们要找的人完全不一样。   “上面是不是太紧张了?不是说马车上的人全被抓住了么?怎么还派这么多人手到处拦截?”   听到这句话时,唐小宛身体震了一下,咳了个不停。楚清筠立刻毫无章法地为她拍背顺气,一脸的心疼与无奈:“没事吧?会好的,等我们找到大夫,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几个官兵终于肯走了,楚清筠扶着人在简陋的房间里睡下,不停地坐在床边安慰,说她的病一定能治得好。   门外的几人悄声嘀咕:“看来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走吧。”   等他们确实走了之后,唐小宛立刻弹跳起来:“他们说流光他们出事了。”   楚清筠摇头:“不太可能,他们只是在试探我们。”   神医谷的弟子已经转到路上来接应了,要是子凡出了事,他肯定会收到消息,那几个人只是想他们露出马脚才会故意这么说的。   唐小宛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连路上都查得这么严,可想而已,顾初淮的处境是有多危险。   她真恨不得一口气冲进江州刺史的府邸里去。   楚清筠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先睡吧,下面肯定有人守着,现在出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好在那些人见他们没有异动之后,第二天早上还是撤了。楚清筠带着唐小宛再度启程,两人却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因为江北到处都是神医谷的人,既然是求医,随便去哪一个州都行,直奔江州而去,岂不是舍近求远?   路上再换了一套行装,甩掉了身后跟踪的人,两人直奔江州,但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   几十个人黑衣人策马追来,利箭从耳根旁边擦过去,破风的声音听得人心惊,楚清筠狂夹马肚子,一手扯着缰绳,另一手将唐小宛死死地按在怀里。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他也不想还没进城就被射成了刺猬,当即让唐小宛趴在马背上,双手抱紧马脖子。而他迅速脱下了身上的布袍,侧过身去,将内力倾注在袍子上,挡住了好几拨的箭。随即挥动袍子,将兜住的箭全部还了回去。   后面瞬间响起了几个黑衣人的惨叫声。   好在神医谷的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知道他们谷主快来了,正带人在城外接应,发现不远处有一阵紧凑的马蹄声,料想是他们,立刻冲了过去,与几十个蒙面的黑衣人交手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小宛毫发无损,只是颠簸得厉害,脸色苍白。楚清筠一只手臂还是被擦伤了,却一刻也没停留,直接进了城,将后面的人全部交给了神医谷的弟子。   江州府也并不太平,经常有人试图冲进去杀人,但每次都失败而回。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勃然大怒,顾初淮毕竟是他派出剿匪的,悍匪刚灭就有人对他下手,简直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当即下令,让那剩下的四千多精兵全部驻守江州府,保护世子的安危,因此进入江州府又遇到了一波刺杀。   那伙人为了杀顾初淮也算是下了血本,几乎一路上都有埋伏,不过还是未能得逞。   楚清筠和唐小宛成功进了刺史的府邸,自然也见到了顾初淮。   屋里只有一个红衣女子守在他的榻前,见他们进来了,她还有些开心,立刻蹦了起来,喊了声“谷主。”   “恩。”楚清筠应了一声,立刻将床上面无血色的人的手拿了出来,诊了脉,随后便要离开。   “谷主,还有救吗?”红衣女子见他的脸绷得有些紧,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楚清筠朝唐小宛看了一眼,随后点头:“有救,我们出去找几位师伯商量一下,让她留在这儿照顾就行了。”   红衣女子看着布衣钗裙且神色呆滞的唐小宛,自然没想到她的身份,嘟囔了一声:“那我还是留下吧,她不是大夫,也不晓得怎么照顾病人。”   楚清筠不由分说将人拉走了:“她在这儿,比十个大夫都强。”   两人出去了,还能听到红衣女子不满的声音:“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会比十个大夫都强?我不信!”   唐小宛也希望自己能比十个大夫都强,这样就能让他迅速恢复起来了。   人明明近在眼前,她却不那么迫切地想上前去了,或者该说,她想上前,可双腿却和灌了铅一般沉重,大脑也是一片混沌。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挪到床边去的,只是不太相信映入她眼里的那张脸是顾初淮的。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面色苍白且没有血色,唇色是紫的,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窝子都深陷下去了,鼻梁是显得更加立挺了,可人哪有当初的瑰姿艳逸?尖得像把刀的下巴上布满了青茬,整个人越见病态的颓废。   唐小宛将脸贴了上去,被他下巴的胡茬戳得脸蛋生疼,她贴了一会儿,才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低喃道:“你一定要好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没有任何回应,但后面却发出了声音,红衣女子大概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景,惊得手里的铜盆都掉了,热水淋湿了她的裙摆和鞋。   “有事吗?”   她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捡起铜盆和帕子,扯了扯唇角:“不好意思,我立刻去换一盆水过来。”   她慌慌张张地朝外跑,正好撞到进来的楚清筠,连句道歉都没说,迅速蹿出去了。   楚清筠蹙眉看着地上的一滩水渍,“子英没惹麻烦吧?”   “没有。”唐小宛依旧抓着顾初淮的手,转过头来问他:“是不是很棘手?”   “也不是。”楚清筠道:“只是有点儿风险,你要做好准备。”   她点点头:“反正也不能比现在更坏了是吗?你放心大胆地治吧。”   楚清筠倒是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哭哭啼啼,或者晕过去。”   唐小宛扯唇冲他一笑:“我这人身子弱了些,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都是与死亡打过好几回交道的人了,对这一点自然看得比较开,她虽然惜命,也能舍命。要么陪他一起活,要么陪他一起死,无非就这两种选择罢了。   “你放心吧。”楚清筠说得认真,走到床边来盯着躺在上面的人,徐徐地道:“他是我兄弟,我会用尽全力保他无事的。”   唐小宛只是将顾初淮的手塞进了被窝里,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问他:“有什么需要我做吗?”   楚清筠朝她身上扫了一眼,“我师伯们都在外面准备,我待会儿会给他解毒。你身上太脏了先去洗个澡吧,之后可能需要你来守着他。”   “好。”   唐小宛出去之后特意打听了一番,白子凡和流光、流画确实没事,心里的郁结终于少了一些。   泡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尘土,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没有服用任何茶水,却还是中了招,倒下去的时候,身后及时伸出来一双手接住了她,楚清筠的声音随后响起:“睡吧,等你睡醒了,他就好了。”   她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的话了!   这是她睡过去之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睡醒时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顾初淮,然而,她还没有下去,手腕却被人扣住了。   “小宛……”   声音虚弱,还伴着两声咳嗽,但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欣喜地转过身去,果然,真的是他。   面色虽然还苍白着,身上颓然的气息却一扫而光,唇色也恢复了淡红,他勾着嘴角,眸光微亮,正躺在床头看着她。   “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好了?   “不是。”顾初淮清清楚楚地说道。   唐小宛抿了抿唇,极力压制住心里的狂喜,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复杂神色,最终目光定在了床头的挡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   真的疼!   “你傻不傻?”顾初淮眼里带着一抹怜惜,想伸手抚一抚她额头上被撞的那一块,却牵扯到了伤口,顿时闷哼了一声。   “你别动。”她立刻将他的手按了回去,朝后看了一眼,“我帮你叫楚清筠过来。”   顾初淮轻“嗯”了一声,躺了这么多天,确实该见见他了。   楚清筠听到人醒了的消息,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笑了笑,随着唐小宛去后,连脉都不把了,径直笑道:“我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给你治病,你倒好,这么轻易就如了我的愿。”   顾初淮没有理她,只是对唐小宛道:“我想喝鸡汤,你亲手煮的。”   “好,我这就去。”顾初淮已经醒了,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知道他们有事要谈,自然不会拦住。   不过,楚清筠却拦了她一下,对顾初淮道:“还是过几天说吧,你先休息。”   “去吧。”顾初淮坚持让唐小宛走。   等人走了之后,楚清筠立刻凑近了些打量他,玩笑道:“你这一受伤之后,该不会口味变了,发现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吧?”   顾初淮冷睨了一眼,说话之前又咳了几声,胸口的伤扯着疼,疼得他抽了好几口气。   楚清筠不笑了,面色冷了下来,郑重地问道:“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来了四拨人。”顾初淮言简意赅。   四拨?   “不是因为只有柳文涛和丽贵妃的人么?”楚清筠神色凝重起来,难怪路上拦他们的人也那么多。“剩下的两拨是哪的人?”   ☆、第136章 情敌   整个刺史府里弥漫着一股药香,厨房的味道最是浓烈,唐小宛到了厨房时,先前见过的红衣女子正蹲在地上煎药。   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唐小宛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后友好地打招呼:“你醒了?”   “是啊。子英姑娘。”唐小宛亦笑了笑:“这段时间是你在照顾世子吧,多谢了。”   她脸上一僵,低下了头继续用扇子扇火,却不料动作太轻反扇出许多白烟来,当即呛得她不停地咳。   唐小宛立刻过去,想接过她手里的扇子来,“我来吧。”   “不用了。”她双眼被浓烟熏出了泪,却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又继续蹲在那儿。唐小宛见状,递了帕子过去,见她接下了便开始熬鸡汤。   厨房里的东西应有尽有,有下人听说她要熬鸡汤,主动帮忙杀了一只鸡。处理干净后交给了她。唐小宛净手之后,拿过老母鸡切了一半下来,正要进行下面的动作,红衣女子迅速洗完手后过来,“我来吧。”   “我来就好。”她熟练地将其剁成了块状,放了冷水入锅,又将鸡肉放进去,生了火之后又去切冬瓜片。将过了水的鸡肉捞出来,换了水放进去熬。见她还站在一旁没动,便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沸腾的药:“那个不用管了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过去看,这才发现火太大了。将里面的药汁都快烧干了。只好重新煎一份。可煎药的过程中还是不忘留意在灶台上忙碌的唐小宛,心里暗道:身份尊贵的女子不是都不会下厨么,她怎么会这么熟练?   长得漂亮、会下厨还比十个大夫都管用,难怪谷主说他们夫妻感情很好。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收了目光,继续熬药。   汤里面放了姜和葱,得熬大半个时辰再放冬瓜,唐小宛瞧见厨房里还有几条活的黑鱼,便让人处理了一条。用来做燕窝鱼蓉粥。顾初淮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天,光喝鸡汤肯定是不够的。   一个时辰之后,厨房里的香气盖过了药香,唐小宛将鸡汤和燕窝鱼蓉粥分别装了一大盅,放进食盒里提了过去。她走的时候,红衣女子的药也熬好了,但她并没有要和唐小宛一起的样子。   唐小宛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回到顾初淮房里的时候,楚清筠还在,不过他却站在了窗前,凝视着外面。闻到香味的时候不免朝她这边瞥了一眼,吸了吸鼻子,笑道:“做了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唐小宛哼了一声,她可还记着他数次对她用药的事呢,没理他,径直朝里面走。   “哟,还记仇呢?不就是让你多睡了三天吗?你想想,要不是我,你今天还有力气下厨给他做好吃的吗?”   他要是不说,唐小宛还不知道自己又睡了三天,步子越发快了,绕过了屏风穿到里面,将食盒放在一旁,先过去看看顾初淮。   他大概是累了,原本闭着眼睛,等她走过来时才睁开。   唐小宛献宝似的指了指那边的食盒,笑道:“冬瓜鸡汤和燕窝鱼蓉粥你要先吃哪个?”   顾初淮刚看过去,就瞧见有人不自觉地打开了食盒,当下面色一沉:“都要。”   “你身子太弱,吃不得粥,还是先喝鸡汤吧。”楚清筠已经将燕窝鱼蓉粥拿到了手,不顾烫手和烫嘴,麻溜地喝了两口,咂了咂嘴巴道:“真香。”   他忙活了大半天,也确实累了,闻到这香味,不动手动嘴都对不起自己。   唐小宛白了他一眼,他都吃过了,她自然不好意思抢回来再给顾初淮吃了。将躺在床上的人小心地扶了起来,拿枕头给他垫了背,又拍了拍他的肩安慰:“厨房里还有,等会儿我再给你拿。”   顾初淮沉着脸瞥了楚清筠一眼:“下不为例。”   唐小宛端着鸡汤舀了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再递到他的嘴边,鲜香的鸡汤入口,顾初淮只觉得所有的不愉快都消了,只想张着嘴巴让她喂食。   他以前并不喜欢让人伺候,可瞧着唐小宛坐在床边,微嘟着嘴帮他将鸡汤吹冷,再喂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即使一辈子躺在床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碗汤刚见底,门被敲了敲,楚清筠过去看了下,随后和红衣女子一起过来了,指着床上的人道:“服用的药先放一边,先给他换药。”   唐小宛见状,立刻退到了一边。楚清筠还在慢里斯条地吃着燕窝,她便过去问他:“流光他们怎么还没来?”   楚清筠将嘴巴里的吃食咽下去之后才道:“子凡刚来了信,他们明天就该到了。”   红衣女子回头朝他们二人看了一眼,唐小宛好奇,也看向楚清筠,他解释道:“子英是子凡的姐姐。”   不知为何又特意加了一句,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照顾世子。”   白子英脸色顿红,低着头揭开了顾初淮身上的被子,正要伸手脱他的上衣,却被他制止了。“楚清筠你过来。”亚大反巴。   “哦我想起来了,三天前刚抓了几个黑衣人,我得去看看他们招了什么没。”楚清筠笑着溜出去了。   子英被他这话弄得尴尬,大概也知道他嫌弃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头越发压得低了。   唐小宛大概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道:“子英姑娘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臭脾气,你只管帮他换药吧,他敢不听话,你就在他伤口上捶一拳,保证立马老实了。”   “唐小宛!”   “我将这些收拾一下再回来。”唐小宛嘿嘿地笑,迅速将空了的碗塞进食盒里面,拎着走了,临走前还给子英加油打气:“你是大夫,遇到不听话的病人更要强势一些。”   在顾初淮的脸彻底黑下来之后,她立刻带着东西溜了。   出了门之后,心里还是颇为得意,顾初淮洁身自好得让她都惊讶了:不就是女大夫给上个药吗?   不过,这男人招桃花的本事也不小,两人这才分开几天,他就给她整出一个情敌来了。   ☆、第137章 你长胖了   唐小宛从厨房回去的时候,子英已经走了,顾初淮的脸色沉得发暗,配着他现在这幅不健康的脸色,颇有中毒的感觉。   她捂着嘴偷笑了一番,见子英送过来的药还冒着热气。便端了过来要喂他,哪知这人竟扭过头去不看她。   “这就生气了?”用勺子搅着药,故意将碗撞出清脆的响声来,唐小宛道:“你明明答应过我,说一定会平安回来,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害我急了好几天,我都没生气,你还敢生我的气?”   顾初淮不为所动。   “唉。”她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故意道:“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却不想理我,太伤我的心。我还是回去吧。”   “站住。”床上的人低喝道:“回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她将碗搁在一旁,扑过去在他的脖间蹭了蹭,又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顾初淮刚尝到点甜头,她却抽身离开了,拿着药到他的嘴边:“来,喝了吧。”   闻着那股味道他就摇头,楚清筠的药里一般会放什么东西他都知道,睡了这么多天才醒过来。还看到她,自然想多看一会儿的。“不想喝。”   唐小宛立即翻了脸:“你是要我拿你平时对付我的那一套来对付你?”   他愣了一下,唐小宛立刻用手掐住了他的下巴,沉着脸道:“自己喝还是我强灌下去?”   顾初淮:“……”   唐小宛觉得自己根本没学好,顾初淮哪里会问她的意见啊。还不是直接用强的。   不过效果却是到了。他最终选择了张开嘴,皱着眉将药全喝下去了。   “真乖!”奖励性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然而,这一次却没能如愿脱身。   他连伤口会不会崩开都不顾了,直接抬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唇舌纠缠,原本是件十分美好的事,唐小宛却苦不堪言,身子不住地抽搐。却不敢乱动,生怕碰到他的伤口。舌头想将他挤出去,却反被他勾住,来往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那碗药明明是他喝下去的,唐小宛却觉得是自己喝的,不然,怎么会连舌根都苦得发麻?   “楚清筠是不是开了错药,全给你开的黄连?”她在那儿拿着杯子不停地漱口,可某人却心满意足地咂了咂了嘴,似乎在回味刚才的味道。   唐小宛倒了一杯水给他:“太苦了,你也漱漱口吧。”   他摇头,“陪我躺一会儿。”   乖巧地放下杯子,脱了鞋袜钻进去了,唐小宛怕碰到他的伤口,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侧卧着盯着他看。他不能动,自然没有强求,只是问道:“没有话要跟我说?”   “有啊。”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唐小宛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好多事,先说府里的。皇帝赐了四个美女给父王,父王纳了其中一个为侧妃,把王妃都快气坏了;柳悠悠怀了身孕,正在养胎;还记得上元节那天晚上的猜灯谜大赛吧?沈老爷让人将程老先生的遗著送过来了,但我来得时候太匆忙忘了带了……”   “我不想听这些。”他面上微恼。   “哦,那我换些别的说。”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唐小宛忍住笑意,继续道:“你看我有没有白了些?二月二那天皇后赏了三颗大东珠被我磨成粉了,用在脸上效果特别好,又滑又嫩的,还能美白……”   他恼怒地打断她:“你有没有想我?”   “想过啊。”她眨了眨眼睛,“前几天我还在想,你从外地回来会不会给我带啥小礼物或者好吃的,可我觉得你不像是这么浪漫的人,又没敢多想。”   顾初淮:“……”   就前几天想过一次?还没敢多想?   “我要睡了,你走吧。”说罢,还真闭上了眼睛,只是那呼吸起伏太大,明摆着思绪不平静。   眼刚闭上没多久,周围一阵衣料窸窣的声音,他忍着没睁眼看她的动静,心里只想着,她要真敢走……他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然而这时,脖子上缠上了一只温软的手臂,唐小宛环着他的脖颈嗤嗤地笑:“傻瓜,不就是想听一句‘我想你’嘛,还绕这么多弯子。”   收敛了笑意,她凑近了些,认真地在他耳边说道:“我想你,真的很想。以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倒是没有觉得,可你走后,不管我做什么都能想到你,有时甚至还觉得你没有出门,一直坐在榻上看书,或是在书桌前帮我写话本。我好几次都看见你了,还和你说话,只是你没有理我。有时候想你想得出神,茶不思饭不想……”   顾初淮盯着她的脸看,随后郑重其事地总结道:“你长胖了。”   唐小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立刻纠正他的说法:“这是水肿,水肿你知道吗?茶不思饭不想但我总得喝水吧?人喝水喝多了就会水肿,这不是长胖了!”   “原来你这么好养活。”他认真地点头:“以后可以让厨房少做一些饭菜,多备些水,还能省下不少的钱。”   “这不是重点!”为了自己的利益,唐小宛强调道:“重点是我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那你为什么胖了?”   唐小宛欲哭无泪,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楚清筠下药,她几乎一直躺在床上,吃喝都是被人伺候的,只进不消耗,能不胖吗?“我觉得你一定不是真的爱我。别的男人见到自己心爱的人瘦了都会心疼,胖了反而会觉得欣喜,可你居然嫌弃我长胖了!”   她正想挤出几滴猫眼泪来,却听他幽幽说道:“我瘦了也没见你心疼。”语气还比以前恶劣多,他想听的,她偏不说,还故意逗他。   “怎么就没心疼了?”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摸,它疼得一直跳呢。”亚大土号。   “没感觉。”他面无表情。   唐小宛直接拿着他的手从她衣襟里钻了进去,再次带到了现在的那个位置:“现在呢?”   他打了个哈欠,摇摇头。   她朝左边移了一点,“还没感觉到?”   又朝左移了一点,这一回,她发出了一声惊呼:“你……”   药效发作,他困意越来越浓,却不忘趁机捏了她一把,还道了一句:“你连这儿都胖了。”   唐小宛:“……”   这流氓耍的也真没谁了,她又羞又躁,见他还没有将手拿开的意思,轻轻推了他一把:“快放手啊。”   没有人应她,他合着眼睛,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装的。   还好他的手没捏太紧,她慢慢掰开了他的手指头,从床下下来,帮他将被子掖好,理好了衣服出去了。   楚清筠正在调查刺杀顾初淮的另外两拨人的来头,他一度疑心他搞错了。除了柳文涛和丽贵妃那边的人,想杀他的人也只有宁王妃和顾初华了,算上他们这一拨,也只有三拨人,哪来的第四波?   再者,据说当时那些人穿得都是黑衣人,现场的环境又乱,他是如何得知这些人分别听命于不同的人?   查了这些天,证实顾初华也参与了,第四拨人却没有丝毫头绪。   能不留下丝毫破绽,也只能是当今皇帝了。   可这时,京城那边又传来消息,皇帝得知顾初淮的毒解了,大难不死,没有急召他回京复命,反倒让他留在江州养伤,可以迟缓入京。并下令江北一带所有官兵全力配合保护世子的安全以及捉拿凶手。   皇帝想要一个人死太简单了,根本没必要花费这么多的功夫,他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   或许是有别的皇子也参与进来了吧,虽然京城里看起来并没有异动。   他甩了甩烦闷的头,并没有多想。   或许,关于第四拨人,也只有顾初淮自己才清楚了。   门口传来了喧闹的声音,楚清筠出门一瞧,原来是白子凡和那两个丫鬟过来了,唐小宛也在那,正被两个丫鬟围着打量。   “我没事,你们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白子凡红着脸,不敢看她,只低头看着鞋尖,轻声道:“我们也没事的。”   流光和流画迅速点头,只朝四周瞥了一眼,却没说话。   唐小宛还是能读懂两人的意思,笑道:“世子也没事,刚用了药睡了。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马车上怎么也不比床上舒服,而且他们过得还是被人追杀的日子,连着几天肯定没能睡好。   刺史忙让管家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流光和流画起初还不太想去,唐小宛安慰她们道:“等世子醒了,他会见你们的。”   两个丫鬟忙摇头,她们可不敢。   “好了,别多说了,去吧。”她故意威胁她们:“你们再要犟下去,我可要问白公子要迷药了。”   白子凡抬着红彤彤的脸看了她一眼,却见笑意盈盈地朝自己点了一下头,当即也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亦红着脸笑了笑。   看样子,连子凡都觉得她不错。   楚清筠笑了笑,随即想起唐晚媚来。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小宛和晚媚是亲姐妹,小宛对刚认识的陌生人都能那么好,为何唯独对晚媚有极大的意见,难道真是晚媚的问题?那天在山谷里发生的事情谁都没再提过,他知道应该是晚媚的错,可心里总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在喊:他善良的晚媚怎么会变得如何恶毒呢?那一定不是她。   他亦不愿相信小宛会做出这种陷害晚媚的事来,自然不愿去纠结。承诺是从小就许的,哪怕……哪怕晚媚真的变了,他也只会遵守当初的约定。   她一直喜欢乱想,吃小宛的醋,也不知那天他一言不发地跟小宛离开,她会不会有怨恨?   他在心里想着,等顾初淮的身体好上许多,他立刻赶回去跟她解释,然后等到她生辰的时候,就上门去提亲。以后能让她避开唐小宛和顾初淮就让她避开吧,他不愿看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些连他都始料未及的事。   顾初淮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许多,听说还见了两个丫鬟,楚清筠正要去看他,快走到门口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唐小宛的声音。   “……还是呆在你身边舒服,你都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里,我除了要为你提心吊胆,还得时刻注意着我的小命儿,生怕一不留神就没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大概也只有呆在你身边才能如此安心了。”   顾初淮声音中带了些寒意:“谁欺负你了,你只管还回去。”   “唔,那可不行。”她再度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谁得罪了我,我都会记得很清楚的,可有些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我十分讨厌丽贵妃,却没有办法对付她。本来还以为能拿柳悠悠出口气,结果她怀孕了,她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孩子总是无辜的。后来唐晚媚……算了。”   “为什么不说了?”   “我又不是来找你告状的。”唐小宛嘻嘻地笑:“我决定了,以后皇帝让你去哪儿,我也跟着去。”   “我知道你在顾及楚清筠,有些事,他心里也有数。”   “可我觉得这样也挺不好的,我这是当着你的面说人坏话啊,你不觉得这样的人很讨厌吗?”   “你有委屈,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唐小宛吸了吸鼻子:“你不知道,我是真心拿楚清筠当朋友的,也看在他的面上想原谅唐晚媚,可她居然再三对我出手,我是真的忍不下去了。我原想着,他自那次之后也发现了她的真面目,不会再和她来往了,可那天我在楚家还看到了她。当时只想着救你,我并没有觉得什么,可这几天越想越生气,甚至连他都不想理了。可我又有什么立场跟他生气呢?他说过会更相信唐晚媚的。”   后面的几句话有些低,却不妨碍他听清楚。   顾初淮在她背上拍了两下。   唐小宛又叹了口气:“其实我真想问问,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什么,他才能为了一个人连是非甚至性命都不顾了。”   ☆、第138章 你这么坑你媳妇,你家人造吗?   听到这话时,他还是顿了一下。   他从没将和晚媚的过往告诉给任何人,连顾初淮也不曾不知道,他大概只晓得他突然爱上了一个女子,且爱得不能自拔,却不知这人是他魂牵梦萦。思念了十几年的人。   他经常拿顾初淮进青楼却目不斜视来打趣他,却从没说过,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守身如玉?   心里有个装了十几年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对别的女人动情?   顾初淮的话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你想知道,怎么不去问他?”   唐小宛在里面嘿嘿地笑:“我只是跟你抱怨几句嘛,我不想和他聊唐晚媚了,反正我说什么他也不会信,我才不要当这个恶人。”   里面沉默了片刻,顾初淮道:“他在外面……”   又是一片沉默,楚清筠料想,应该是唐小宛捂住了顾初淮的嘴。没过多时,便响起唐小宛压得极低的声音:“他应该没听见吧?”   “他不聋。”不仅不聋。习过武的人大多比常人耳聪目明。   这一下,里面的声音不仅更低了,而且闷闷的,不用猜都知道,唐小宛大概是觉得难堪,钻到被子里去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说吗?”   顾初淮轻笑了一声:“你去问问他,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吗?”连他自己都不能,更何况是楚清筠。   哀嚎了一声。唐小宛嚷了起来:“你早知道他在外面,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这么坑你媳妇,你家人知道吗?”   “她刚知道。”   顾初淮居然还有心情在那打情骂俏,站在门外的楚清筠苦笑了一声,却一动不动。等着唐小宛出来。   唐小宛在出来之前还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后微笑地看着他,脸上没有半点做贼心虚的样子,只有一点点的抱歉,当然,是对他。   “花园的景致还不错,我们过去走走。”楚清筠率先开口。   “好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等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了,顾初淮才喊了赵方。   没多久,流光和流画也被叫过来了。   他半倚在床头上。脸被淡蓝色的幔子挡了大半,三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房间里的炭火似乎不足,有点冷。可想去添一点过来时,却又发觉炭火烧的正旺。   “唐晚媚对世子妃做了些什么?”   要说不知情,肯定会让他大怒,流光只能道:“二月初十那天世子妃和他们出游,并没有带上奴婢二人,但世子妃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随后大病了好几天。她什么都没说,但奴婢查证过,他们去的地方是清溪峡,里面有一条深溪,奴婢在岸边捡到了世子妃的珠花,所以猜想她应该是落水了……”   话还没说完,床上突然传来一声木头被折断的脆响。   流光不敢再说下去了,低着头甚至不敢直视那边。   眸中一眼阴鸷,顾初淮一言不发,手将床边的雕花木头捏成了粉碎。   二月初十,清溪峡,落水。   单是这三个词就足以让唐晚媚死无葬身之地。   他没记错的话,清溪峡两边的高山是最阴寒的地方,积雪比别的地方化得要慢上许多,三月多才能全部化开,而化开的雪水自然全部流到了山下的山谷里。掉进刚化开的雪水里面,能好得到哪里去?   只要想到这个时候他不在唐小宛的身边,心里的恨就突然膨胀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这一次,哪怕是楚清筠也保不住她唐晚媚的命!   “先找人给我看住她。”   “是。”跟在他身边多年,赵方自然明白,主子这是要亲自动手了。   ……   江州的气候比京城暖了许多,不过似乎是为了弥补半年来的干旱,这段时间的雨水很多,昨晚还淅淅沥沥下了一场春雨,地面上还是湿润的。   长开了的新叶被雨水洗得绿得发亮,比上次京郊外的还要好看许多。   只是两人却都没了当日的兴致,闷声朝前走,直至走到一个亭子下方。   亭子的石凳上没有放任何坐垫,直接坐上去还是有些凉,楚清筠却坐了,唐小宛不好意思站着,勉强坐在了他的对面,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人坏话还被抓包的感觉确实挺糟糕的,一向能言善道的她也不免觉得讷讷,说不出话来。   气氛沉静得有些诡异。   终于,楚清筠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周一片青绿,不由得笑了笑,开始陷入回忆当中。   回忆里的东西总是足够美好的,更何况是十几年前的,哪怕当初相遇的地方是在一片山林里,在他的眼中,也是鸟语花香春意融融之景。   那天比现在要暖,天更篮,草更绿,花更香。他才九岁,刚入神医谷门下没多久,一个人在林间单独采药。   其实他并不喜欢学医,也痛恨家人将他一个人丢到神医谷,这让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药材自然没有采到一棵,他反倒抓了一只野兔剥了皮开膛破肚架在火上烤了起来,自己叼了根野草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亚助估号。   她是如何走近的,他记得不太清楚。   也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第一眼反而觉得嫌弃,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又瘦又小,身上还背了一捆点不着的湿柴。   她大概是被野兔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定定地看着火上不断飘香的野兔,怯怯地站在一旁咽口水,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   他从没烤过野味,开膛破肚这些也是刚学来的,大概是将怒气发泄到了兔子的身上,才会如此折磨它,肉烤出来自然不太好吃,还糊了,可她却像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样,就差没将骨头嚼下去了。   “家里好东西……要……要留给姐姐吃。”   “姐姐……姐姐说……生辰……要捡柴火。”   听到这些话,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当时楚家还不是轩辕的首富,却也是富甲一方,他作为家里的大少爷,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从不知道有人长到五六岁了连兔子肉都没吃过,生辰那天居然需要外出拾柴火。   他用帕子擦干净了她的脸,意外地发现这小女孩长得清秀可爱,将家传的白玉佩挂在她身上的时候,他郑重地道:“以后就由楚哥哥照顾你好不好?”   唐小宛听完这些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用手抹了一把,问他:“后来呢?”   另一份记忆里,年幼时唐家的生活确实不太好,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却又没有那么多银子。连唐晚媚这个嫡女都沦落到要出去捡柴火,可想而知其他人的生活了。   后来的事大概是命运的捉弄,他带着她在山里玩了一整天,越发起了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念头,还带她在附近的小溪里捉了鱼,烤给她吃,当是庆祝她的生辰。那一晚两人相依而眠,可第二天一早他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他还没找到她,他却被师兄找到了。   师兄见他一棵草药都没采到还在山里玩了一整天,二话不说拿迷药迷晕了他,随后将他带回了神医谷。   等他能从神医谷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回去找过,却一直没能找到她,她似乎连带着那块家传的玉佩一起消失了。   “我叫……晚。”   “那我叫你晚妹,你叫我楚哥哥好不好?”   一个玉佩,一个“晚”字,三月初三的生辰,单凭这些来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何况那时,她也不会写字,连自己的名字是哪个“晚”都不知道。   自此,十几年他都没有再见过她。   直到几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腰间坠着那块折枝梨花白玉佩,,也是从再遇的那一天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唐晚媚,那个“晚”是早晚的晚。   唐小宛听完之后唏嘘不已,良久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唐晚媚以前不叫这个名字的……”   “我知道,她告诉我改过名字了。”楚清筠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   晚媚说,这十几年来她也一直惦记着他,怕他找不到她,才故意将名字由“晚眉”改成了“晚媚”。“小宛,对不起,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她犯了错,我都会去包容她。如果你真对她有恨,那便冲着我来吧。她欠你的,我帮她还。”   唐小宛笑得苦涩:“难怪那天我醒过来后你会跟我说欠我一条命。你救过我这么多次,要真计较起来,说不定我还欠你好几条呢。我原本是很讨厌她,哪怕你说完这些,我也照样讨厌她。可我能理解你,我会祝福你们,但你们成亲那天,我可能不会去了。”   她做不到杀了唐晚媚,却也做不到与她虚以委蛇了,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见了吧,她不是傻子,没必要赶上去送给人家陷害。   “谢谢。”   从凉亭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唐晚媚何其有幸啊,今生竟能遇见一个对她用情至深的男人。   楚清筠确实是个好人,十几年前的承诺,要是放在别的男人身上,早就忘记了吧,可他竟然坚守了这么多年,还能包容唐晚媚,连她做下的错事都为她弥补。   可她还是没能想通,唐晚媚以前的名字叫做唐小眉啊,怎么会告诉楚清筠,她名字中有个“晚”呢?难道她预料到十几年后她会改名叫唐晚媚?   ☆、第139章 晴天霹雳   唐小宛回去的时候,顾初淮居然倚在床头看书。她快步走过去,正准备将书拿开,他却自动放在了一边,抬眸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聊好了?”   眼神有些闪躲。唐小宛低着头轻轻点了两下:“嗯。”   “过来。”   唐小宛乖巧地走到床边坐下,扯出一笑:“怎么了?”   “不高兴?”   “没……没有啊。”唐小宛觉得他不可能知道,也没放在心上,就告诉了他:“我想知道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他觉得好奇。   “姨娘走得早,记忆里没过生辰,我连及笄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唐小宛是唐家庶女,在唐府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以前的她也没性子,被任何人欺负了都只会忍着,能活到这么大简直个奇迹。   顾初淮道:“三月初三。”   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三月初三,你的生辰。”他强调了一遍。   唐小宛不敢信:“你怎么知道?”   他弯着嘴角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问名之时需要你的生辰八字。有人说我们八字相合,是天作之合,我当初就看了一眼。”其实他当初是想看看谁在睁眼说瞎话。   “会不会有人弄假呢?”她突然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满脸的不敢相信。   “谁敢造假?”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顾初淮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我……我还有事要和楚清筠说,你先躺下睡一觉吧。”她慌慌张张地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难怪唐晚媚要改名,难怪唐晚媚如此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难怪上次楚清筠问她生辰,却被唐晚媚匆匆打断了……呵,她终于明白了!   楚清筠住的院子离这里并不远,她匆匆跑过去,要敲门时却愣住了。   她要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他等了十几年的人不是唐晚媚。而是她么?   告诉他,她将一切都忘记了,然后嫁给了顾初淮?   还是要告诉他,以前的那个唐小宛已经死了,她是从另一个时代过来的?   手猛然缩了回来,唐小宛立刻转身往回跑,刚走了几步,却正好撞见从外面进来的楚清筠和白子凡。   见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楚清筠笑着问了一句:“找我有事?”   “我……”迅速冷静下来。唐小宛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只是来找白公子的。听说他和你在一起,就过来看看。”   白子凡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道:“你找我?”   “既然世子妃找你有事,你先过去吧。”   唐小宛快步离开这里,白子凡随后跟上,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啊?”   “流光似乎不太舒服,我想麻烦你过去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啊。”心里觉得失落,却没在面上表现出来,“那我过去看看了。”   “嗯,有劳了。”   心不在焉地在外面转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了心境,开始回去。   顾初淮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没变,手里还是拿着一本书,只是这次,没等她过来就主动将书放下了,漆黑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只是在等一个答案。   “你怎么还没睡啊?别看书了,伤神。”   顾初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我……我只是过去问问他,你什么时候能下床,这不是我生辰快到了嘛,我希望你能陪我过。”她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在我们那边,过生辰都要送礼物的,你会送礼物给我吗?”   “想要什么礼物?”   “没诚意。”唐小宛故意撅起了嘴巴:“哪有人送礼物之前还问别人的。”   顾初淮抿唇笑了一下,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   唐小宛怕他继续追问先前的事,还想转移他的话题,便脱了鞋袜歪坐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笑嘻嘻地道:“我觉得我其实可以过三个生辰了,最近的这一个,那个时代还有一个,嗯,还有咱们成亲那天也算一个。哇,你一年要为我准备三份贺礼了。”   顾初淮:“……”   她还在絮絮叨叨的:“我终于想起来了,你走了之后我都忘了数了有多少银子了。前段时间得了皇后的赏赐,不过楚家老夫人寿辰流光帮我送了一尊白玉佛。”她扳着手指头算了算,又眯了眯眼睛:“我怎么觉得我亏大了?”   想到这儿,又立刻抱着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我想要钱,要不你简单粗暴一点给我银子吧。反正我有三个生辰,送礼物也费脑筋,还不如送银子来得实惠,你说对不对?”   顾初淮冷睇了她一眼:“想得美。”   唐小宛接过来道:“我不仅想得美,我还长得美啊。我告诉你哦,在我们那边,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有特权的。会有很多男人抢着请吃饭、送礼物什么的。对了,我们那边结了婚之后钱都是要交给媳妇儿管的……”她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可我至今还不知道你有多少资产。”   顾初淮睨她一眼,没做声。   “对啊,你有多少银子?你上次将我的银子拿走了,说年底再给我分钱,这是不是说明你手底下有很多产业啊?我去过吗?以后我要是去了,能不能直接跟他们说,我是老板娘,然后白吃白喝白拿?”   他悠悠地道:“你想多了。”   “哎,我就知道你靠不住,看来以后赚钱还得靠我自己了。还好我手里还有些积蓄,等回去了我就去看看开个什么店子好,然后天天等着收钱……”   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直到把自己说困了,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顾初淮侧着身子帮她掖了些被子,思绪却转到了最初:小宛的生辰和楚清筠会有什么关系?   三天后,赵方来了一次,顾初淮将唐小宛支走,听完他的汇报后,面无表情地让他去将楚清筠喊过来。   楚清筠还是一身宝蓝色的暗绣银纹锦袍,端着是一派风流。他似乎心情极好,嘴角含着醉如春风般的笑意走进来,没等顾初淮说话,径直道:“你伤口愈合得很快,已经可以下床了,但对外面还是说你病重,不宜走动,你也别太招摇,最近就不要出去了。”   “嗯。”   楚清筠又道:“那我可不陪你了,我明天回京。”   “好。”顾初淮道:“正好小宛喜欢这里,她生辰快到了,我留在这儿陪她过完生辰再走。她问我要礼物,又说我不是浪漫的人,我想问一问你,该准备什么礼物才好?”   “哟,你还有这觉悟?”楚清筠感到很惊讶:“她最喜欢的不是就是钱吗?你随便送些值钱的玩意儿就好了,保管她开心。”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了一下,随后又道:“小宛的生辰也在这几天?那我也给她准备一份贺礼吧。”   “嗯。”顾初淮毫不矫情地答应,盯着他的脸道出了一个日期:“三月初三。”   嘴角抽了抽,楚清筠更加惊讶:“她也是三月初三?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他原本是想说晚媚的,可名字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壬戌年三月初三。”   愣了一下,眉心微皱,楚清筠抬眼看着他:“她和她姐姐同年同月同日?”怎么晚媚从没提过?而且上次他还特意问了,她们俩却谁都没说。   “同年同月同日?”顾初淮冷笑了一声:“你非要我告诉你,唐晚媚原名叫做唐小眉,才能明白这一切吗?”   “你什么意思?”他脸色也冷了下来,眸中带怒,盯着他看。“她不叫唐小眉,是唐晚眉。”亚助丰血。   再度冷笑了一声:“你竟蠢得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却犹不自知,大姐唐小珠、二姐唐小宝、妹妹唐小宛……你觉得哪个才是她的原名?你找到她的第一时间,竟没调查过她是否你要找的那个人?难道你从没想过,你会认错人?”   认错人?   他一时没站稳,朝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怒气早已化为乌有,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不可能!我查过,我当年是在青州遇见的她,唐雍中举之后,是举家从青州搬到的京城。”   而且她身上还有他家传的玉佩啊,怎么可能不是……?   等等……三月初三,唐小宛,唐小宛也是唐家的人!而且,她的名字里也有个“宛”字!   “你是说……你是说她才是……?”   这一想法如同晴天霹雳,重重地劈在了他的身上,楚清筠重心不稳,朝后倒退了几步,差点被凳子绊倒而摔在地上。俊逸的脸上光彩骤失,他不住地低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脸上抽搐了两下,依旧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晚媚记得我和她的过去,小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对唐家又了解多少?玉佩可以易手,但与生俱来的东西岂会跟改?”顾初淮不愿多说:“我能查到,你自然也能查到,你好自为之吧。”   “哐当!”   这一次,他结结实实地撞倒了两个凳子。   唐小宛正拎着食盒过来,听到里面又响动,还以为是顾初淮出事了,当即快步跑过去。   ☆、第140章 你肚子里才有蛔虫   唐小宛冲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顾初淮抱臂悠闲地坐在床上,侧身朝外,楚清筠却狼狈地摔在地上,身后还有两个东倒西歪的木凳子。   要不是知道顾初淮受了伤,两人的距离太远以及他不是这种人。她都要怀疑楚清筠是不是被他推倒的了。   愣了一下,忙放下手里的食盒,小跑过去要扶他起来,手却落了空。   楚清筠的动作比她快得多,迅速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受伤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跨出门口的时候,左肩还重重地撞上了门槛,撞得他整个人身形一歪,可他没有丝毫停留,宝蓝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这座院子里。   唐小宛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了?”   顾初淮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勾了勾手指头:“过来。小宛。”   将食盒拎了过去,她又朝后面看了看,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了?”   “喝多了。”他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将雕花小几搬到床上,她抬头看了顾初淮一眼,却发现他跟个没事人似的,面色如常,好像先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摸了摸自己光洁的额头。拧着眉道:“难道我脸上刻了‘我很好骗’四个字吗?这房里没有一丝酒味,他怎么可能是喝多了?要不我出去看看他吧?”   顾初淮冷睨了她一眼:“在我面前这么关心别的男人,你当我是什么?他不用你管。”   唐小宛无奈地瘪了瘪嘴巴:好吧,不管就不管,料想楚清筠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奇怪。这两人到底怎么了?   打开食盒。将第一层的白粥和米饭搁在上面,指着白粥对他道:“这是你的。”   下面有一碟切好的芙蓉烧鸡,一碟四喜丸子,还有一碟清炒的青菜,当然,在顾初淮挑眉看着她的时候,她将那碟子青菜朝他面前挪了挪:“你也可以吃这个。”   他继续挑眉看着她,唐小宛夹了两根青菜喂到他的嘴边,笑道:“乖啊。来,张嘴!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吃太油腻的,得多吃点清淡的。”   他冷着脸吃下去了。   唐小宛自顾自地吃着肉,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小口小口地喝着白粥,心里着实可怜他,但也仅仅是可怜而已,等最后一块烧鸡下了肚,她放下碗筷,见他碗里还有大半的白粥,便好心地要来喂他。   哪知,她刚伸出手去就被他反握住,朝他那边一扯,她整个人扑了过去。顾初淮一手端着粥,另一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头凑上去,用舌挑开了她的贝齿,品尝里面的滋味。   油腻已经被她过滤了,只剩下满口香甜,让他欲罢不能,不知不觉间想索要更多。手里的白粥是累赘,他当即扔了,空出来的手抚上了她的腰。   起先她还能保持理智抗拒几下,可这点抗拒对于许久未沾荤腥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倒更激起了他的兴致,动作越来越凶猛,没几下,唐小宛在他的攻势下软成了一滩水,任他予取予求,理智也被汹涌而来的情绪逐渐淹没。   “砰”的一声,倒下去的时候腿撞到了床上的小几,唐小宛在痛楚中骤然清醒,立刻抽身而退,拢起半敞爬下了床。   脸上红潮未褪,发髻半散,顾不得某人幽怨的眼神,她咳了几声:“你的伤还没好……嗯,我们刚吃完饭,也不宜……我先收拾一下。”立刻低着头将床上的小几搬了下来。   “让丫鬟来收拾。”他眼眸微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刚吃饱还是运动一下吧,不能老是躺着……”   他幽幽地看着她:“你不让。”   “我怎么不让你运动了?”   “那好,我们接着来。”   唐小宛突然意识到两人说的运动不是同一个意思,他指得是床上运动。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唐小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还……还是算了吧,我去叫流光和流画进来。”   原以为两个丫鬟在里面,他总该收敛一些的,哪知两人识趣地很,匆匆叫碗筷收走之后低着头迅速下去了,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给她。“我出去看看楚清筠怎么样了。”   房里的气氛太诡异,她还是出去吧。   哪知,还没迈出一步,就听得床上的人突然吸了口气,唐小宛立刻朝他看过去,却见他捂着胸口神色难看。   她当即想到先前两人过火的举动,迅速冲到床边拿开他的手,一脸的关切与担忧:“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白色的寝衣上面并没有染血,唐小宛不放心,又将他的衣服扒开看里面的绷带,还好,应该没裂开。可看他脸色不好,她还是蹙着眉尖道:“我去叫楚清筠过来给你瞧瞧。”   “别去,”他扣住她的手:“没事。你过来陪我躺着,我不碰你。”   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他的话躺在一边。他果然没有食言,不仅没碰她,连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假寐。   她刚吃完是睡不着的,便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帷帐,想着那件令她烦心的事。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啊,那样就不必担心以后要怎么面对楚清筠了。   不过,他那么相信唐晚媚,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在想什么?”   顾初淮的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唐小宛微抖了一下,随后笑道:“在想你啊。”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你在笑什么?”她侧卧着盯着他的脸看,他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唐小宛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就好了,那样我就能知道你心里所有的想法啦。”   顾初淮睁眼睨着她,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肚子里才有蛔虫。”   唐小宛:“……”这是比喻,比喻听不出来吗?   不甘心地爬起来,将头搁在他的肚子上,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唐小宛故意在那儿道:“大家好啊,互相认识一下啊,以后咱们就熟了。我叫唐小宛,善良聪慧美丽大方的唐小宛,以后这位爷有什么想法,你们只管告诉我啊。”   顾初淮:“……”她还真当自己是蛔虫了。   唐小宛还在那边兴致勃勃地跟“蛔虫”聊天,顾初淮忍无可忍,最终扔出两个字来:“幼稚!”   “怎么幼稚了?你看不出来我是在逗你开心啊。”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我这么有趣的人你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呢?我真怀疑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的生活过得有多么无趣。”   他愣了一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的。   少了个人在耳边叽叽咕咕的,确实不大习惯。   想到这儿,脸上的表情开始柔和下来。   唐小宛察觉到这一变化,更加得意:“看吧,我就知道我功劳最大。以前你还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现在可比之前好上太多了。”说完,又自顾自地趴在他的肚子上,继续和他肚子里的蛔虫沟通起来,还顺手吃他的豆腐。   他的身材不是那种肌肉型的,却是唐小宛的最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没有一丝赘肉,却紧绷得恰到好处,还显出了六块腹肌的轮廓,仿佛浑身都蓄满了力量。再加上他沉稳寡言的性格,整个人彰显着一股禁欲的气息,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就在她一心二用揩油的时候,顾初淮极其郑重地叫了她一声:“小宛。”   “嗯?”   他将她拉上来,面对面的,严肃而又郑重地道:“前一段时间,我带兵路过一个村子时,看到一对夫妻。女的身怀六甲,男的像你一样趴在她肚子上。”   “然后呢?”唐小宛不解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给我生个孩子。”   唐小宛:“……”   身上骤热一重,火热的唇舌中夹杂着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酥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唐小宛嘤咛了一声,伸手推他,低喃道:“别……你的伤……唔……”   剩下的话全被他堵在了两人的唇舌之间,用他的热情将她反抗的意识消磨殆尽,不容拒绝地进入了她,冲撞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没告诉她的是,当时那对夫妻的神情是那么柔和那么相配,明明很普通的两个人好似突然会发光,莹莹如玉的光辉让他一下子便看呆了。他站在那儿的时候想到了唐小宛,如果他们也有了孩子,他俯身在她凸起的小腹前的画面,让他只想一想便觉得热血沸腾。   孩子,他们的孩子!   以前他想生孩子,不过是想体验生孩子的过程,虽然现在也是,但却多了一抹期待与责任感。   一想到能有一个他和唐小宛血脉延续的孩子,他就更加兴奋,动作越来越重,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生根发芽。   唐小宛无力地攀着他的脖颈,随着他越来越快的动作无意识地轻吟,甚至在难耐地时候用指甲掐他、挠他来宣泄自己过多的快感,只是当手摸到他身上缠的绷带时,手下的动作又不由自主地轻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开始配合着他的动作,只希望尽早结束。   只不过,结束之后,由于唐小宛束手束脚,顾初淮并没有尽兴。想再试一次时,却被她发现胸口的绷带上有血迹渗透出来,说什么也不肯了。   屋子里一股欢好过后的糜味,唐小宛浑身酸软不堪,干脆什么都不顾了,将脸埋在被子里面,催促顾初淮将窗户打开,再去找楚清筠过来看看。   她是不敢去见他的,不然要怎么说:两人没忍住一时贪欢,还将伤口挣开了?这也太丢人了些。   世子爷可不管丢不丢人,披着外袍叫来流光、流画,吩咐她们去抬热水过来。两个丫鬟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红着脸退下去了。回来时不仅让人抬来了热水,还拿了一套崭新的床单被罩。   两个丫鬟出去之后,顾初淮抱着唐小宛进了浴桶。她不想动,也乐得有人伺候着,只是没想到洗着洗着世子爷先前没尽的兴致又冒出来了,不依不饶拉着她又折腾了一次。   这下好了,不想让楚清筠过来也得让了,胸口的绷带被染红了一大片,吓得唐小宛都精神了,也顾不上羞,立刻穿了衣服让流光叫楚清筠过来。   楚清筠不在,来的是白子英。小姑娘虽然未经人事,却也见多识广,看见顾初淮背上一道接一道的抓痕也大概明白了。心里拔凉,脸上滚烫地帮他止了血包扎好,临走前还是瞥着唐小宛嘱咐道:“最好还是……克制……一下。”   唐小宛觉得这次丢脸都丢到情敌面前去了,发狠几天没理顾初淮,每天只和两个丫鬟挤在一起睡,也避开了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顾初淮无奈,也只能躺在床上乖乖地养伤了。   两天之后,楚清筠才从外地回来,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外出,谁都不见。   唐小宛疑心他受了什么刺激,去问顾初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肯说,只叮嘱她:“这几天不要招惹他,让他静一静。”亚双亩圾。   她叹息了一声,就算想帮忙也无能为力了。   在她心里,楚清筠一直是个好人,善良且义气,她不希望他受到伤害。   等她从顾初淮的房里出来时,夜色正浓,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醉人的香味,紧接着“砰”的一声,唐小宛一个激灵,这声音似乎是从楚清筠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她当即拿了流画手里的灯笼,朝那边走过去。流光、流画跟在她身后,一同过去了。   越近酒味越浓,唐小宛被这股味道熏得直皱眉,挑着灯笼过去一看,楚清筠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周围放了一地的酒坛子,有的东倒西歪,有的碎成了一片片的,有的还封着口。   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楚清筠,整个人醉倒在桌上,衣衫被压得皱巴且变了形,可他却还抱着一个酒坛子不肯撒手,还时而不时地抬头灌上两口。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唐小宛吩咐流光和流画去找人过来帮忙,冲过去将他手里的酒坛子抢过来放在地上,哪知,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将她扯进了怀里。   ☆、第141章 以命搏命   突如其来的冰冷让唐小宛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冷冽醇厚的酒香熏得她直想打喷嚏。楚清筠的怀抱和顾初淮的不同,即使酒香醉人,她也没醉,立刻伸手推他。   入手处一片湿滑,全是他喝酒时洒出来的酒。他的袍子几乎被浸湿了大半,难怪他身上那么冷。   他大概是喝醉了才会有这种举动,唐小宛也没放在心上,抽身之后立刻朝后跑,先和他拉开距离再说。哪知他会突然起身,再次将她搂进怀里,双手紧紧得箍着她的腰,似乎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唐小宛差点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地捶打他的后背:“放手……楚清筠你放手……你要勒死我了……咳咳……”   他身体抖了一下,手臂上的力道稍减,却依旧抱着她,声音低得让人心疼,一直在她耳边念着:“宛妹……宛妹……”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唐晚媚!”唐小宛用力挣扎,却敌不过男女力量之间的悬殊。   挣扎间,踩碎了好几片酒坛的碎片,还踢翻了好几个酒坛子,可这些动静都没让他清醒过来。   唐小宛知道他是喝醉了,不能和他计较,可她毕竟是嫁过人的啊,万一让别人看到她和楚清筠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因此,她差不多是对着他的耳朵大喊:“你看清楚,我是唐小宛,不是唐晚媚!放手啊你!”   不说还好,一说她自己的名字。楚清筠反倒将她抱得更紧。眉心皱得几乎能倒出苦水来了,声音沉得仿佛是夏日的闷雷,过不了多时就大雨倾盆了。“宛妹……宛妹……我错了,你原谅我……”亚肝何圾。   顾初淮说的没错,是他蠢,是他瞎。   只想过有玉佩的人是他的宛妹,却没细细考虑她小时候跟他说过的话。   “家里好东西……要……要留给姐姐吃。”   ——她连吃的东西都要让给姐姐,又如何能保得住那块玉佩?   唐小宛上一次还跟他开玩笑:“你的药似乎出了些问题,我大约记得一点。你会不会下手没个准头。将我别的记忆给抹掉了而漏了这一点吧?”   ——是他亲手抹掉了他们之间的记忆,还错将鱼目当成了珍珠。   声音中饱含着压抑许久的痛楚,唐小宛怔了一下,抬头发现他的表情忧伤得让人心疼。   在她的眼里,楚清筠一直是个阳光明媚的男子,嘴角的那一抹浅笑宛如梨花初绽,梨涡浅浅,还喜欢说着不着调的荤话。   如此……如此失魂落魄的楚清筠,倒让她手足无措。   一边想办法让他放手,一边在心里将唐晚媚骂成了狗,这个该死的到底做了什么才能将他伤成这样?   心里突然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该不会知道真相了吧?   可又觉得不可能,唐晚媚怎么可能将这件事告诉楚清筠?那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事。   “……宛妹……宛妹……”他还是一个劲地这样叫她。   唐小宛只得安抚他道:“好好好,我原谅你,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你真的肯原谅我?”声音中透着些惊喜,他却并没有放手。   头越来越沉重,他甩了两下,思绪又开始清晰。   “我信你,但我更相信她。”   “如果有人要伤害她,我亦会如此,什么都不顾。”   要不是他这两句话,宛妹又怎么会一直被唐晚媚欺凌?   第一次,他差点和她绝交;第二次害得她差点丢了一命——她能原谅他,可他却无法原谅自己!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唐晚媚啊!”唐小宛快急疯了,两人的姿势太暧昧,万一叫人看到了,她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此刻她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来,又不希望被人看到,可无论她怎么说,楚清筠就是不肯撒手。   终于,院子里多了一道人影,唐小宛用了十分的力还没挣脱开,只能向人求救:“他喝醉了……”   定睛一看,是顾初淮。   她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和楚清筠这不雅的姿势,担心他会误会,刚想开口解释。却见他快步过来,提拳打在了楚清筠的嘴角。   楚清筠吃痛,手臂一松,顾初淮抓住唐小宛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双目冰冷,盯着倒退了好几步差点被他一拳打趴下的男人,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楚清筠不是被他打趴下的,是被几个酒坛子绊倒的,倒下去的时候还压碎了两个,声音清脆得连空气都抽动起来,似乎在为他疼。   “别……他只是喝醉了认错人。”她担心楚清筠受不住第二拳,更怕顾初淮误会了什么,将怒气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却因力气太大扯开了自己的伤口,因此急忙抱住他的腰,道:“我们不管了,找人将他抬进去就是了。”   他感觉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湿了,料想到是被楚清筠身上的湿衣服打湿的,心里更觉得不爽。   正巧楚清筠也极不爽快,被他这一拳打得清醒了许多,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顾初淮冲了过去,出拳却一点都不含糊,拳头生风,也朝着他的脸揍过去。“把我的宛妹还给我!”   唐小宛本来在找人帮忙,看到这个情形时吓出了一身的汗,尖叫了一声:“不要!”   也不知是被唐小宛的声音震到了还是他本来就站不稳,他脚下一歪,拳头偏到了顾初淮的肩上,打得他也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院墙。唐小宛立刻冲过去将顾初淮扶起来,身后却有一股力道将她朝后拉,楚清筠扯着她的另一手,痛苦地哀求她:“宛妹,跟我走!”   顾初淮站起来,毫不留情地又给了他一拳,怒道:“你想打架等酒醒了再打,别他妈在这儿耍酒疯!”   他被打趴在地上,看样子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顾初淮重重吐了一口气,侧过脸去看着站在院门口围观的白子凡等人,沉声道:“将他弄进去,帮他醒醒酒。”   说完,搂着唐小宛朝外面走。   唐小宛回头朝他看了一眼,终究更加担心顾初淮身上的伤,便随他一起走了,不过走到白子凡面前时,还是提醒他道:“好好照顾他吧。”   顾初淮的伤口果然裂开了,这回不仅是绷带,连白色的里衣都被染红了一大片。唐小宛叹了口气,帮他说话时一句话也没说,他也没吭声,只是沉着脸盯着房间里的蜡烛。   唐小宛怀疑楚清筠知道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将他反复念叨的那几句话回想了一遍,得出了另一个不大可能的答案:唐晚媚和别人在一起?   或者是她为了报复楚清筠上一次不辞而别,故意找了个男人来气他?   这个可能性倒是比较大,楚清筠将她当成了唐晚媚,将顾初淮当成了那个男人,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吧。   她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要再生事端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去厨房帮顾初淮做早点,又碰到了白子英。白子英依旧在熬药,不过这一次熬了两份,一份是顾初淮的,另一份是楚清筠的。   昨晚她和白子凡将他拖进屋里之后才发现,他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是被碎酒坛子割伤的,还流了不少的血。   “世子……没事吧?”白子英稍抬了一下头,看了她一眼之后立刻将头埋了下去。“谷主昨晚是有些过分了,但他喝醉了,刚刚才醒过来,头疼得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嗯,没事。”唐小宛扯着唇笑了一下:“他们俩从小打架打惯了,伤好了就什么都忘了。”   白子英点了点头:“那就好。”   见厨房里有新鲜的鲫鱼还有豆腐,唐小宛准备了一下便烧了一道鲫鱼豆腐汤出来,拿了两个碗,正准备分成两份时,流画却匆匆跑了进来,有些气喘地道:“不好了世子妃,世子和楚神医又打起来了。”   “哐当”一声,两个碗都掉下去了,唐小宛提着裙摆立刻从里面出来,“带路。”   白子英也不熬药,匆匆忙忙地跟她们一起过去了。   楚清筠头疼了一阵,却并非什么都没记起来,相反,他记得十分清楚。酒彻底醒了之后,便依照顾初淮昨晚的承诺,找他打架来了。   院子里太小也施展不开,两人默契地跑到了花园里一块空草地上,一人一拳,你来我往,不互相让。   这架势连刺史都惊动了,还没上前劝和,就被顾初淮一句话给喝回来了:“谁都不准过来。”   话刚落音,楚清筠一拳扫了过来,他没躲,任他的一拳落在了腹部。   楚清筠打得过瘾,双目猩红地瞪着他:“要不是你,她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了?”   刺史被这一拳吓得脸上的肉都跳了一下:世子还有伤在身,怎么能受得住?   顾初淮也没客气,一拳祭出,打在了楚清筠的肩上,回敬道:“你自己眼瞎认错了人,怪我?”   白子凡眼睛猛眨了一下,这两人怎么像是在以命搏命?   他们听不见两人的话,隔着老远看见他们一拳又一拳的,两人不觉得什么,可却将围观的人吓了个心惊肉跳。   ☆、第142章 兄弟和情敌 为冷洛轩的两个巧克力加更~   唐小宛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将对方打得伤痕累累了。   也不知是谁先开头打了脸,她跑过去的时候,楚清筠正揪着顾初淮的衣领,一拳揍在了他的眼角,顾初淮毫不客气。抓住他的衣服打了回来,原本风流绝代的两个人,竟在刺史家后院的花园里扭打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胸前的衣服全被染红了,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楚清筠也没好到哪儿去,嘴角全是血,鼻青脸肿的。两人手背都被打破了,却跟没感觉似的,还拼命挥舞着拳头。   唐小宛看得心疼,立刻冲上去按住两人的手:“你们给我住手!”   两人皆是一愣,终于停下来了,唐小宛立刻推开了压在上方的楚清筠,心疼地看了一眼顾初淮胸前那一大片鲜红,忍不住回头喝了一句:“你明知道他伤口还没好。还找他打架?”   楚清筠笑得苦涩,青紫的眼睛里有什么在翻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初淮拉了拉唐小宛的手,知道她是心疼自己,“我没事,他心情不好,得让他发泄一下。”   “还说没事,伤口都裂成这样了。”唐小宛瞪了他一眼。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我们回去,我帮你上药。”   “嗯。”他心情颇好,抬脚踹了楚清筠一下:“我家小宛心疼我,今天不让你了。”   这句话比他出的哪一拳都狠,直直打在了他的心上。楚清筠红着肿起来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叫嚣道:“有本事再来啊!”   他冷哼一声。就着唐小宛的力道站起来,居高临下,用一种怜悯的表情看着他:“爷惜命,像你这种没家室的人不会懂。”   唐小宛愣愣地抬头看了顾初淮一眼,抬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这些话真的是你说出来的吗?”   顾初淮:“……”看不出来他是在打击情敌么?   唐小宛虽然没明白,可楚清筠却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那道伤口被撒了盐似的越来越疼,他直接绕过顾初淮,看向了唐小宛:“宛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脚步一滞,唐小宛愣了一下。如果说昨晚楚清筠是喝醉了酒认错了人才会叫她宛妹,那今天这句,足以让唐小宛相信,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顾初淮却带着她转了身,搂着她的肩冷笑道:“记得或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你弟妹。”   楚清筠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顾初淮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让我给她配那种药,她怎么会忘了我?”   顾初淮轻易折弯了他的手指,难得没有动怒:“你认错人也是我让的?”   一句话将他打击得溃不成军,楚清筠主动放了手,倒退了一步,脚下明明没有任何障碍物,他却摔了一跤,狼狈地跌坐在草地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是啊,他将她不记得他的事情怪罪到顾初淮的身上,那他自己认错了人又该怪谁呢?   唐小宛扯了扯顾初淮的衣角,示意他别说了,可当她看着楚清筠那副凄苦的表情时,自己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叹息了一声:“我们走吧。”   别说她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是以前的那个唐小宛,现在这幅身体是受她支配的,而她的身、她的心都已经给了顾初淮,无法再分出一部分来了。   扶着他走到刺史身边时,唐小宛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对他道:“江大人,今天的事是世子和楚神医之间的私事,我希望不会传出一点风声。”   “是,下官明白了。”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又侧头朝楚清筠看了一眼,见他还呆坐在草地上没有起身,不禁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谷主……”白子凡和白子英两人走过去,却不知该如何劝他。“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有什么事可以……”亚肝共亡。   “下去吧。”他语气沙哑,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别的话,整个人无力地朝后仰去,躺在草地上,抬头直视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那次的天空也是这么蓝,他也是躺在草地上,可这一回,她还会走到他身边来吗?   给顾初淮上药的时候,唐小宛才知道他们打得有多严重,以前身上只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这一次顾初淮回去之后,除了伤口裂开了,肋骨都被打断了两根。   白子凡给他接骨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气,拿眼睛悄悄地瞥唐小宛。他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起来的,可看到后来也大概知道了一点,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吧?   “世子的外伤没多大问题,只是伤口裂得有些频繁,这几天还是在床上躺了,尽量不要下床。外敷的药我等会儿再拿过来,子英去给世子换一副药熬吧。”   白子英点了点头,也看了唐小宛一眼,声音中带着些哀求的意味:“世子妃能不能去劝一下谷主,他还在花园里……”   话还没说完,空气骤然一冷,她抬头朝着空气冷凝的源头看过去,却见顾初淮的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两边的青紫色尤为明显。   “流光、流画,送他们出去。”那条直线稍微开了条口,说完话之后又恢复了原状,不过看向唐小宛的时候,居然弯了起来,像新生的月牙。“扶我去床上。”   白家的两人已经被流光和流画请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唐小宛搀着他走到床边,服侍他躺下之后,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边。顾初淮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估计他也不好过。   楚清筠知道她才是他要找的人,顾初淮一定也知道。可他刚才的态度摆明了不想让她去看楚清筠,唐小宛正在思考一种折中的办法。   然而,还没想出来,床上的那人便将她的小心思看破,主动说话了:“你很关心他?”   “没啊,”面上带着一丝被识破的尴尬,唐小宛笑着道:“我只是关心我男人的战斗力如何,你总不至于打不赢他吧?”   知道她这是拐着弯想套他的话呢,顾初淮直言道:“他断了五根肋骨。”   唐小宛嘿嘿地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又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赞扬道:“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受了伤也这么彪悍。”   他扬了扬嘴角,没说话。   “其实我知道你也挺关心他的对不对?要不然你也不会在他心情好的时候给他当活靶子打了,要不这样吧,我去看一看他情况如何好不好?”   “不好。”顾初淮沉着声音道:“作为兄弟,那是我该做的。可作为情敌……”他顿了顿,漆黑的眸子紧锁着她的脸:“不该做的我绝不会让你去做。”   唐小宛被他这话震撼一下,傻愣愣地看着他。虽然他脸上的伤还在,如今的面容亦不如以前好看,可她看着的时候,却觉得他脸上似乎盈动着光辉,这张脸比以前更加有吸引力。   她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其实我也想和他保持距离,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以前的唐小宛,对他……永远无法做出回应。”   顾初淮将她朝自己怀里带了带,声音低沉:“他过段时间就会想通了,你不用为他担心。”   “那如果他想不通呢?”   “我会劝他。”他出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唐小宛自然信得过他,便一直守在他的床,两人聊了许久,直到夜里被冲进院子里的白子英打断了。   流光和流画自然不肯让她进来,三个人在外面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唐小宛听到动静地时候只是不耐地皱了下眉头。   顾初淮听觉比她好,即使没出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楚清筠还在花园里躺尸,不肯回来。   “我去看看。”他知道自己当时打架时的力道,若是平时他才不会管,可楚清筠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完全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不比他现在好上多少。   出去前给唐小宛掖了下被子,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我马上回来。”   “嗯,让赵方跟着你吧,即使他要跟你打,你也不要让着他,更不能和他动手。你自己说的,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得惜着点命。”   顾初淮弯着嘴角笑了笑,点头出去了。   他出马果然是有用的,很快就将事情解决回来了,白子英也没再来过。   唐小宛诧异他来回的速度,不解地眨了眨眼睛:“你是怎么说服他的?这么有效?”   他脱了外袍迅速钻进暖和的被窝,将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你猜。”   唐小婉俏皮地笑着问道:“我猜你出门是为了兄弟,用的却是对付情敌的手段。”   他曲着食指勾了勾她的鼻子,赞扬道:“聪明。”   他根本没自己动手,不过让赵方将人打晕了带回去了。神医谷的人不是擅长用迷药么?白子凡看他伤得那么重,又不想他拿着身体瞎折腾,肯定会对他用药,让他好好休息一番的。   也许等他醒过来,就该想通了。   ☆、第143章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大概是迷药起了作用,楚清筠有两天的时间没出现过。唐小宛听了顾初淮的话,也没过去看他,只每天陪着顾初淮,不让他劳心劳力,短短两天的时间。他脸上的伤竟全好了,身上的外伤也好得差不多。   这一天中午,顾初淮吃完唐小宛送来的饭菜之后又故技重施,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让她过来。   唐小宛俏脸一红,还记得上一次丢脸丢到情敌面前的事,当即坚定地摇头:“我找流光、流画有些事,你先躺着吧。”   说完,也不管他面色如何,径直收了东西出去了。   其实她也没有任何事,在刺史府的这段日子过得倒是清闲,都快将她的身子骨也养懒了。因此,她也没假手于人,亲自将碗筷送到厨房去了。   刚从厨房出来。就发现前面那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与先前不同的是,他的身形十分颓废,即使精美华贵的袍子也衬不出往日的风流姿态。   知道避不过去,唐小宛吐了口气,干脆大方地朝他走过去。“楚神医。”   他蓦地颤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来:“你以前叫我楚哥哥。”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而且是我不记得的以前。”她尽量保持着落落大方的笑,希望看到的人也能如同她一样豁达:“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上次的那个亭子好吗?”   他有什么理由反对呢?这一次找她,本来就是想做个了断的。   亭子周围的景色并没有大的变化。变的是人的心境。   “顾初淮身体怎么样了?”楚清筠率先开口。   “好多了。他也一直惦记着你。”   “那你呢?”   唐小宛故意挑眉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啊,放心,我不会吃醋的。”   他苦笑着低下了头:“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当然也是关心你的。”他猛然抬头,然而,唐小宛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将他燃起的希望通通打破:“我们是朋友啊,而且你帮过我很多次,也救过我很多次。”   “只是这样么?”   “当然还有。”她笑了笑。继续道:“你还是他最好的兄弟,他舍命也要陪你打一架让你心里舒坦,我自然也会为你们担心。”   “宛妹……”   唐小宛打断他:“叫我小宛吧。”   他没同意,突然激动起来:“我帮你恢复记忆好不好?”   “不好。”她突然觉得有杯茶就好了,就这么说出拒绝的话来似乎有些尴尬,用茶杯子挡一挡该多好。她伸手在脸上挠了挠,在他的震惊和失望中缓缓道:“就算我记起来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楚清筠愣了一下,双手握住了石桌的边角,手臂上的青筋蜿蜒,像一条一条的青蛇。随后,青蛇迅速出现在她的面前,缠上了她的手臂,他伸手握着她的双臂,重重地道:“我对你说过的话,永远都奏效。我可以不介意你嫁过人,也不介意你和他……”他声音低了下去,脸上再度浮现痛苦的神色,仿佛手臂上的青蛇全爬到他脸上来了,尤其是额头侧边的那一块。“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过,只要你肯跟我走。”   “可那是不可能的。”唐小宛试图让他放手,可他的手仿佛黏在了她的身上,丝毫不动摇。“楚神医,你这话太严重了,要是被别人听到,该拉我去浸猪笼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顾初淮是两情相悦,不是在一起过,而是要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的那种。就算我记起以前的事情来了,也不可能和你……”   意识到后面的话对他来说可能太残忍,她改口道:“当年我们都还小了,你对我许下那个承诺只是觉得我可怜,想将你最好的东西都给我,可如今已经有人代替你做到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因为……他不是我。”   “可他是你最好的兄弟,难道你连他都不放心?”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唐小宛立刻挣脱出来,继续劝解道:“再说了,难道你没发现我和以前那个我的差别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想找到的,只是当年依赖你的那个小女孩,而不是如今的唐小宛。”   如果能直接告诉他,她不是以前的那个唐小宛就好了。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那个唐小宛是因为被顾初淮逼婚而自杀的,要是让楚清筠知道他找了多年的人的死与顾初淮有关,恐怕更不会原谅他吧?   偷偷瞥了他一眼,还是决定将这个秘密埋在心里。   “是吗?”他红着眼睛喃喃了一句。   唐小宛点点头:“你和唐晚媚相处至今,难道你就没对她产生一点感情?”   他没说话,唐小宛自然以为他是默认了,继续道:“这说明,你喜欢的只是你心里的一个影子。得不到的往往更容易让人念念不忘,嗯……”   “你不用说了。”他突然抬头打断了她,眼里的伤痛没那么明显:“我明白了,我会祝福你们的。”   唐小宛松了口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她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却懂了。   将她如释重负的表现看在眼里,楚清筠心头再次涌上一抹苦涩,他竟然成了她的负担了吗?   在亭子上站了一会儿,感觉周围的氛围没那么悲怆了,唐小宛才轻声道:“我先回去了。”   “一起吧,我明天回京,有点事要和世子说。”   唐小宛心一紧,悄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除了苍白外并没有别的。   “放心吧,我想通了。”他轻轻地道:“再者,要真打起来,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唐小宛打了个哈哈:“我只是在想回京之后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他扯唇笑了笑,不置可否。   快到院子里的时候,恰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顾初淮。三人皆愣了一下,唐小宛最先跑过去,还没开口解释,楚清筠就神态自若地开了口:“我明天回京,咱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顾初淮自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也晓得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当即点了点头:“进去说话。”   唐小宛见两人和好如初,自然高兴,笑眯眯地道:“那我去厨房做些点心过来。”   “他们的人已经撤了,但前段时间我们抓了几个回来。”楚清筠边朝里面走边问:“你打算先拿谁开刀?”   “柳文涛。”   楚清筠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会是顾景瑜和丽贵妃。皇后、柳文涛一党失势,朝中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如果现在将他们拉下马,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景宸现在还无法和他们抗衡。”   “迟早会有这一天的。”顾初淮淡淡地道。   “好吧。”他敛眉:“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皇帝已经相信皇后和柳文涛有夺嫡之心,如今他们已属穷途末路,你说他们会怎么做?”他挑眉看着他。   楚清筠倒吸了一口凉气:“谋逆!”   顾初淮冷笑了一声:“听说西北新开采出来了一座金矿,还没来得及上报朝廷,就先借这个老狐狸玩几天吧。”   “好,我知道了。”楚清筠点头答应,“那景宸那边呢?”   “暂时别将他牵扯进来。”   两人又商量了琐碎的事情,谁都没有提最近发生的事。   唐小宛提着食盒回来时,楚清筠正要走。   “这么快就说完了?我还想回来听一听你们在商量什么大事呢。”   “你是怕我们打起来,故意回来监视的吧?”楚清筠半开玩笑地道。   “看来我是多虑了。”将她食盒搁在桌上,见楚清筠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又舒了口气,边打开食盒边道:“我刚做了南瓜饼和春卷,要尝尝吗?”   “不用了。”楚清筠朝两人笑了笑:“我回去收拾一下。”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唐小宛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完全放下也是不可能。他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时间吧。   顾初淮走过来,手自然环上了她的腰,徒手拿起一块焦黄的春卷,勾着嘴角问她:“在担心我?”   “哪有。”唐小宛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还没洗手,眯着眼睛笑道:“不是有句话叫做‘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嘛,我觉得这点抿一抿嘴角就过去了的小事,不会真让你们两个翻脸。”亚华状扛。   “小事?”他挑着眉角问她。   “不然呢。”唐小宛摊了摊手:“朋友妻不可欺,我们两个都成亲了,他总不能拆散我们吧?”   关键是,她觉得楚清筠对她只是为了履行当年的承诺,并没有真的爱意。两人不过小时候见了一面,在一起玩了一天而已,怎么可能就爱得死去活来,连十几年的兄弟都不顾了?   “你是这么想的?”   唐小宛郑重地点点头,开始表忠诚:“我对世子爷一心一意从无二心。”   顾初淮轻佻地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斜眯着眼睛道:“你是不是忘了,有人成亲没几天就求我写休书,要和楚清筠私奔?”   “咳咳。”干咳了一声,唐小宛忙抱住他精瘦的腰:“那是我年少无知、瞎了狗眼、不知道世子爷如斯优秀嘛。陈年旧事,您老人家就忘了吧。”   “陈年旧事?”他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还不到三个月。”   唐小宛:“……”   ☆、第144章 不一样的生辰蛋糕   按照某人的说法,要他忘记这件才发生不到三个月的“陈年旧事”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唐小宛瞬间脸红,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下,推开他与他拉开了距离。   顾初淮也不恼,眯着深邃的眸子打量着她。   唐小宛哼了一声:“等你伤口养好了再说吧。”   这一次他倒没有强求。老老实实地搂着人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楚清筠的房里已经空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谁也不知道。   江北一带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也没有要闹瘟疫的前兆,神医谷的人也渐渐从江北这一带撤了,但白家姐弟俩还留在江州刺史府里,他们是得了楚清筠的命令照顾顾初淮。   不过,即使有这个命令,这对儿姐弟的存在感还是很低,顾初淮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根本不会理他们,还霸道地不让唐小宛理他们。身为一个男人。他太清楚白子凡看唐小宛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月,皇宫里也传来了慰问,顾初淮回应说自己也着急回京,可面上却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反正天高皇帝远。   三月初三这一天,唐小宛将他身上的白色金线绣云纹的锦袍扒了下来,让他换上一身棉布长袍。“你穿得这么光鲜亮丽的出门,不是给人当活靶子吗?”   “那些人早撤走了。”   “万一还有留下来呢?”唐小宛不依:“我不管。今天我最大,我一点都不想看到血,你必须听我的。”被人知道他上街也很危险的不是吗?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知道他身体没什么大碍,不又得给他扣一个“欺君”的罪名。亚每向血。   顾初淮无奈。只能依她。   不过。即使穿上那一身棉布袍子,也没挡得住世子爷的魅力。一路上不少小姑娘频频侧目,引得道路都有些不通畅。   唐小宛盯着他如玉的侧脸看了一眼,既自得又有些不满,牵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不说,另一手还抱着他的胳膊,紧紧依偎着他,故意显摆给所有人看:你们看上的这个男人已经有主了!有主了!   看穿了她的这点小心思,顾初淮但笑不语。平视着前方。   江州临江,这次受灾最轻,虽然入春之后已经慢慢恢复,但街道还是不如以往繁华,甚至有少数的店铺还没开门。但这并不影响唐小宛的兴致。   她来到这边之后就很少出门,难得有逛街的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了。   不管是卖的衣服、布匹、玉石还是刺绣,她都要拉着顾初淮进去看一看,但也只是看一看,逛一圈又踱了出来。饶是细心如顾初淮,也没能看出她到底喜欢什么。   “没有要买的?”   唐小宛认真地点了点头:“感觉没什么想要的。”衣服和首饰自有人帮她准备,这边的卖的自然比不上王府里的,没有她太看得上眼的,关键是还得花钱。   “也不能空着手回去,”顾初淮抬眼朝后看了一下,赵方和流光、流画三人都在后面,他转过来对唐小宛道:“今天满足你一个愿望。”   “嗯?”   “白吃白喝白拿。”   “真的?”唐小宛眼睛一亮,瞬间就乐了,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踮着脚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自己就跑了。   顾初淮摸了摸脸颊,无奈又觉得好笑,嘴角扬了扬,跟着她的身后。   殊不知,唐小宛这个大胆的动作,使得在场女子的芳心碎了一地。   前面有个烤玉米的小摊子,唐小宛乐颠颠地跑出去站在前面,伸出了两个手指头,不过看到后面还有三个给她做苦力的,干脆加上了三个。   空气里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她吸了吸口水,将第一根烤熟的玉米棒子占为己有,不顾烫嘴,边吹边啃,时而还有几粒调皮的黄橙橙的粒子从嘴巴里漏出去。   这般吃相本来极不雅观,顾初淮却好脾气地没管制她,还取了帕子捏在手里,帮她擦一擦脸上的玉米汁或是沾上去的灰。   “哎,你们怎么不吃啊?”唐小宛咬着玉米问他们四个,香软糯甜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她含糊不清地说道:“真的很好吃。”   他们并没有在大街上吃东西的习惯,自然连连摇头。   唐小宛瘪了瘪嘴,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一个玉米,拍了拍手,继续朝下一个摊子。   虽然有顾初淮那句“白拿”,她却并没有完全执行,毕竟两人现在是夫妻了啊,他的银子就是她的,乱花的话心疼得还是她自己。除了一些脂粉,她只奔着吃的去,很快,赵方的手里就拎了一大包的糕点和街头小吃。   这些东西根本花不了多少钱,顾初淮疑心她没有尽心,哪知唐小宛步子不知道有多轻快,抱着一小袋的糖炒栗子吃,嘴里还哼着歌儿。   不吃东西的时候也是有的,她想起一出是一出,给他们讲了个谁都没听懂的笑话。   “甲、乙两个人骑马,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悬崖,后面的乙朝着甲大喊‘你快勒马’,甲回头朗声答道‘我很快乐’,然后甲就死了。哈哈哈……”她一个人在那儿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笑得一抽一抽的,瞧见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的时候,边笑边道:“你们怎么不笑?哈哈哈,我觉得很好笑啊。”   顾初淮默默地瞪了三个人一眼,流光和流画立刻配合地捧腹,笑得脸上一抽一抽的,唯有赵方挤眼睛、扯嘴角试了好久,还是笑不出来。   不过这个挤笑的表情逗到唐小宛了,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流光和流画也只能跟着咯咯地笑,最后笑得嘴角都抽了。   “好了,待会儿肚子疼。”顾初淮疑心她是被人点了笑穴,伸手在她肚子上揉了两下。   唐小宛指着赵方道:“以后我不开心了就让你笑给我看。”让面瘫笑的感觉实在是太逗了。   街上还有耍猴的,唐小宛才看了一会儿就被顾初淮拉走了。黑着脸的世子爷觉得他再不将她带走,估计人家都会以为他才是耍猴的,嗯,唐小宛这个“顽猴”可比真的金丝猴有趣多了。   大概真是笑多了,没一会儿她就累了,顾初淮直接带人去了茶楼,让丫鬟将刚买的热乎的糕点装在碟子里,边给她揉肚子边喂她吃。   他甚少陪人过生辰,自己也从未这么张扬过,但为了唐小宛,还是问了她:“你们那边是如何过生辰的?”   唐小宛嘴里叼着马蹄糕,咬了一口,边吃边道:“有很多种的啊,吃蛋糕许愿、送花送礼物然后吃烛光晚餐。”   “蛋糕是什么?和马蹄糕一样?”   灵光一闪,唐小宛故作高深地道:“这样吧,我用灯谜的形式告诉你好不好?”   为了配合寿星,他还是点了点头。   唐小宛抛出谜面:“长腿男人,猜一种食物。”   要是没有前面的对话,他肯定想不到长腿的男人和食物有什么关系,但唐小宛都将答案给出来了,他要是猜不对都枉费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为什么是蛋糕?”   唐小宛笑得一脸邪恶,伏在他耳边解释了一下。可顾初淮并没有听懂,反倒觉得莫名其妙。   最后,唐小宛无奈了,手从他袍子里滑了进去,抓着他某个部位捏了一下,促狭地道:“哎呀,你非要我解释得这么明显,长腿男人就是蛋……高!这下懂了吧?”   懂了算什么,顾初淮抿唇盯着她看,墨黑的眸渐渐变得深沉,里面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双手箍着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的大腿的上,没过一会儿,对外面的赵方道:“清场。”   他们的位置是在三楼,赵方得令之后立刻将附近包厢里的人撵了出去,同两个丫鬟守在了二楼的楼梯口,谁也不让上来。   笑话,主子在上面办事呢,谁敢打扰?   唐小宛被长腿男人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狠狠撞击时反应过来,自己又作死了一回。顾初淮要的又猛又急,一是被她挑起了兴致,而是还从没用过这种姿势。   唐小宛不得不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他的身上,在冰火两重天的世界中得到了极致,也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不一样的生辰“蛋糕”。   当然,瞧她趴在某人怀里气若游丝媚眼如丝的样子,应该改口说是她被“蛋糕”吃了,只是在吃之前忘了许愿而已。   蛋糕吃多了是会腻的,唐小宛的后果也并不好,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最后只能被顾初淮抱回府里去了。三月的鲜花多得是,他让赵方带人去将各式各样的花都采一把过来堆在他们的房里,差点没让唐小宛花粉过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到所有的花都被人清走了。   烛光晚餐肯定也是有的,这边的晚餐几乎全是烛光的,这个要求简直太容易满足了,唐小宛看到羊排时还是狠狠地感动了一把,搂着顾初淮的脖子主动献了好几次吻。   这个生辰差个礼物就圆满了!   ☆、第145章 祖传的染色体   礼物自然是有的,吃完烛光晚餐之后唐小宛便发现腰间多坠了一块翠色的玉佩。   “你送给我的?”世子出手必定不是凡品,唐小宛摸着温凉的玉,心里早乐开了花。   “嗯。”   放在烛光下面看,里面的翠色仿佛如水盈动,还似乎要溢出来。“奇怪,好像有些眼熟啊。”   上面的图腾有些繁杂,唐小宛并不认识,但莫名觉得眼熟,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   她好奇地抬头看向世子爷,却见他一本正经地道:“没错,就是上次在醉仙楼送你的那一块。”   唐小宛:“……”送过的东西还能拿来送人?不带这样玩她的!   顾初淮却并不这么认为,双指夹着玉佩,翻过来看了两眼,认真地道:“这是家传的玉,你将它卖了,我拿二百两银子买了回来。”   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卖了?奇怪啊,这块玉佩不是被我放在王府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顾初淮捧着她的脸纠正:“重点是二百两银子!”   “哎呀。你想送我银子就直说嘛。我是个大俗人,不会在乎礼物太俗的。”唐小宛抓着玉佩咯咯地笑:“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保存你这块家传的玉佩。”至少不会让它落入别人的手里啊。   银子到手,这个生辰终于圆满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消完食之后,唐小宛将他推到床上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下,笑嘻嘻地道:“今天我很开心,我也要回赠你一个礼物。把眼睛闭上。”   顾初淮半信半疑,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的烛光轻微晃了几下,眼前忽明忽暗,他并不太适应这种变化,皱了几下眉。但听见衣料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时。还是没睁开。   “你想干什么?”   “你啊。”   他稍稍挑眉:这是什么对话?   唐小宛捂着唇哧哧地笑,没一会儿就走过来了,羞涩地对着他道:“好了,可以睁开了。”   眼睛睁开后,看着眼前的人,他差点没回过神来。   她身上只着一件松垮的白色单衣,衣服明显和她的身材不搭,大了好几号,露出她大半个肩膀。唐小宛一手提着领间。防止衣服直接从身上滑落下去,一手抓着腰间多余的料子,只让衣服的下摆垂到大腿下面,露出下面一对儿纤细的玉腿。   她并不知道,这两个无心的动作妖媚得恰到好处,斜向上的衣襟堪堪裹住她最近长胖了两个白兔子,露出了胸前的一片凝脂;收腰的那个动作恰好将腰腹包裹得紧紧的,展现出完美的曲线来。   “好看么?”她朝他抛了一个媚眼,眼波伴着晃动的烛光盈盈闪动。   但顾初淮并没有多余的表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用极其认真地口吻道:“以后不要穿我的衣服。”亚刚找巴。   “为什么呀?”居然没兽性大发,不科学啊!唐小宛将那个“呀”字拖得老长,扭着纤腰朝他卖弄风骚,慢慢地扭到了他的怀里。“你不喜欢……这样?”   如兰的气息悉数吐在他的脸上,她贴上去时,却发现他的身体早已起了变化。   一把按住在他身上引火的娇躯,双眸早已变得深谙,顾初淮在推倒她之前,一本正经地道:“最近血流得有些多,会出事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压在了下面,唐小宛嬉皮笑脸地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到你流鼻血啊,要不你再忍忍吧?”   忍?   他可忍不了。   唐小宛也没想着真要他忍,比他还主动,攀着他的脖子,在他越来越娴熟的技术下软成了一滩春水。   事后,顾初淮将她翻过来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抹去了她额头上一层细腻的汗珠,勾着唇角道:“回礼挑得不错。”   浑身没剩多少力气的唐小宛幽幽地道:“先前还说不满意,哼!还不一定谁占便宜呢,说不定你又亏了一条祖传的染色体。”她眯着眼睛想,能拐到世子的优良基因也不错啊。   唐小宛的生辰过后,顾初淮便要回京了。因为“身体抱恙”,回京的路途中又染了风寒,致使伤口恶化,不得已在幽州休息了好几天。   “这样不太好吧?”看着生龙活虎没有一点病态的世子爷,唐小宛揉了揉鼻子:“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世子爷俊眉一挑:“你想回京?”   她摇了摇头,这里好山好水,又不用时时警惕,防备着那些人,肯定比京城好自在躲了。“可是皇帝那儿你怎么交代?”   “放心吧。”他挑了几件寻常百姓的衣服递给她:“说不定皇帝还会嘉奖我。”   “怎么可能?”唐小宛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自信过头了。”   他挑了挑眉,没多说什么。   果然,消息传回京城,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赞扬宁王世子剿匪有功,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皇帝亦被其打动,褒奖了一番之后,准许他在幽州继续疗养,大军先回京城,还留了一小队人护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原本伤口恶化需要卧床休息的世子爷却整日带着唐小宛外出游玩,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二月十六时,他们还在幽州逗留,唐小宛数了数日子,发现自己的月事推迟了两天还没来,心里着实高兴,考虑着要不要告诉世子她有可能怀孕了,结果当晚大姨妈就来报到了。   世子爷怜惜她这几天不能骑马,便又称病了好几天,最后实在拖不过去了,才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他们回京时已经到了三月二十五,城门口还有官员特地赶过来迎接世子进京。顾初淮勒马将唐小宛抱了下来,嘱咐流光和流画送她回王府,他则先去皇宫找皇帝复旨去了。   宁王也被皇帝召进宫里去了,宁王妃因为他纳侧妃以及三个小妾的事和宁王赌气,已经称病了好些天,连府里的事也不大管了。   唐小宛站在王府门口的时候竟然觉得里面有些萧索,她叹了口气,大概真是在外面玩野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   院子里丫鬟、婆子们看到她们回来都很高兴,连一向不太喜欢说话的小香、小玉都说了好些话,奶娘更是夸张,拉着唐小宛给她讲最近一个月里府里发生的事。   无非就是宁王妃和几个妾室斗智斗勇,闹得王府鸡飞狗跳却没讨到好,一气之下干脆不出门的事。世子不在,王妃不管事,宁王只能将后院的一干事情交给了侧妃徐氏。   徐氏年纪和唐小宛差不多,做事却很有手段,雷厉风行,加上背后有皇帝做靠山,大概触动了宁王妃的利益,两人掐了好几次,都以宁王妃失败告终。   唐小宛边吃瓜子边听着奶娘讲这些事,也乐得不行。   “二少夫人呢?”   奶娘一边帮她剥瓜子,一边道:“她一直呆在房里养胎,几乎不出门。王妃似乎也并没有太在乎这个孩子,听说连一次汤药都没让人送过,反倒是侧妃娘娘还送了好几次。”   唐小宛点头,宁王妃早有除掉柳悠悠之心,要不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得突然,估计早没命了。宁王妃没让她一尸两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送汤问药?   正这时,外面似乎有喧闹声,唐小宛拍了拍手,朝外面侧目,流画立刻道:“奴婢出去看看。”   来的是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正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流画看不惯这样,冷着脸教训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世子和世子妃刚回来你就在院子门口哭,你还有没有规矩了?”   那丫鬟止住了哭,却在那不停地抽搐:“请世子妃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我家小姐是被人冤枉的啊!”   流画挑了挑英气的眉:“你家小姐是谁?”府里哪有什么小姐?   “我家小姐是二少夫人,她刚小产了。”   “她小产你不去找大夫,来找世子妃做什么?”   那丫鬟给她磕了个头,边哭边道:“小姐是被人陷害的,现在只有世子妃能救她了,求姐姐进去通报一声吧。”   事关重大,流画也不敢含糊,立刻进去道:“二少夫人小产了,她身边的丫鬟说是被人陷害的,想请世子妃过去看看。”   奶娘惊讶了一声:“怎么刚说到她就小产了?这……这也太不吉利了。”   唐小宛也愣了一下,柳悠悠流产了?   出门去问了一下情况,那个丫鬟自称叫侍书,是柳悠悠从丞相府里带过来的。今天她家小姐吃了徐侧妃送过来的燕窝粥之后就突然腹痛,没多时便小产了,可徐侧妃坚持此事与自己无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听说世子妃回来了,便想着过来找她。   “找大夫了吗?通知宁王妃了吗?”唐小宛边朝外面走边问她。   “大夫已经去了,王妃还没去。”侍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奶娘悄悄在一旁拉了拉唐小宛的衣角:“世子妃,这件事与我们无关啊,咱们就不必过去了吧。”   唐小宛摇摇头:“去看看吧。”   快步朝着柳悠悠的院子里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吵闹声和哭声。院子外面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有些正在抽泣。   刚进屋,唐小宛就被浓厚的血腥味熏得拧眉,侧头朝着屏风那边一看,一个木桶正放在那儿,木桶上面还搭了块帕子,帕子几乎被血染红了。   她进门就问:“孩子保住了吗?”   ☆、第146章 胎死腹中   回答她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大夫,姓王,王大夫面露不忍,摇了摇头:“孩子没能保住,大人也中了毒。”   “中毒?”她不解,见大夫的目光看着她的身后。她也立刻朝后面看去,却见那边坐着一个容貌娇媚的年轻女子,女子年岁和她差不多大,不过妆容比她老成许多,面露菜色,眼神涣散,不安地坐在那里,嘴里喃喃道:“我没害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撒花散烟罗裙,头上梳着妇人的髻,带着一只成色极好的海棠滴翠主子碧玉簪,还配有其他的金饰。看上去十分华贵。   唐小宛虽然没见过徐侧妃,但看到她,也明白她就是了。   偏巧这时候宁王妃也赶到了,得知柳悠悠小产之后面露痛苦之色:“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王府的第一个长孙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唐小宛觉得宁王妃的表情实在虚伪得很,她要是真关心这个孙子,就不会拖到现在才来了。   王大夫赶紧将柳悠悠中毒一事告诉了她,并指着黄花梨木桌子上的那个白瓷碗向她解释。道:“小人已经检查过了,二少夫人流产是因为中了附子之毒。侧妃娘娘送过来的燕窝里面有附子水。”   宁王妃拧眉朝着那碗燕窝粥走过去,然而,还没等她靠近,徐侧妃突然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一把抢走了那碗燕窝粥。并迅速吃下去了。   “快,抢下来!”宁王妃忙指挥婆子丫鬟去抢,然而,等她们将白瓷碗抢过来的时,碗里的燕窝已经没了。   “你这般做法明显是做贼心虚!”宁王妃指着她道。“你先给悠悠下毒,害了她肚子的孩子,又毁灭物证。”   徐侧妃尖声叫道:“你胡说,剩下的燕窝都被我吃了,我怎么没中毒?”   她根本没下毒。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将柳悠悠没吃完的燕窝全吃下去了。   可王大夫却道:“附子对常人来说并无大的妨碍,只是孕妇吃不得。”   徐侧妃的脸瞬间煞白:“怎么会这样?”   事情昭然若揭,有宁王妃在,唐小宛没想插手这件事,却也没走。   宁王妃冷笑了数声:“侧妃是王爷的心头肉,本妃可不敢动,既然这件事与侧妃有关,就派人去宫里请王爷回来处理吧。”   屋里的血气太重,她说完这句话便出去了,连里面的人都没看过。   唐小宛和柳悠悠有仇,但在这个时候还是挺同情她的,想了想,掀了帘子去了里屋。屋子里很昏暗,几乎没什么光透进来,只有她的床头燃了一根蜡烛。   白色的烛光将她的脸照得惨白,她大概还在昏睡,双眸紧闭着,睡得不太安详。   越靠近她血腥味越重,即使屋子里的熏香都盖不住。唐小宛叹了口气,到了院子里吩咐两个丫鬟进去守着她。   对了,她似乎没看到顾初华。   “二公子呢?”   一个婆子答道:“二公子出门去了,已经派人通知了。”   唐小宛拧眉:府里的三个男人都不在,柳悠悠偏偏在这时出事了,怎么会这么巧?   “啊——”   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唐小宛原以为是柳悠悠醒了发现孩子没了发出来的声音,可等她进去之后,却发现徐侧妃正捂着肚子疼得直喘粗气。   “我肚子疼……好疼啊……”   她面色惨白,额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看上去也不是装的。唐小宛立刻吩咐丫鬟搀她去软榻,并让那个王大夫过去看看。   然而,徐侧妃刚被扶起来,搀扶她的两个丫鬟就尖叫了起来:“血,好多血啊……”   唐小宛一看,徐侧妃的下身已经渗出了不少的血,而且还在顺着裤管朝下滴。   脑袋里嗡了一声:这是流产的迹象?   王大夫汗津津地赶过去给徐侧妃把脉,看完脉象之后脸色也白了:“糟了,侧妃娘娘要小产了。”   徐侧妃一把抓住了王大夫的手臂,忍着腹痛的痛苦哀求他:“求求你,抱住我的孩子,求求你……”   王大夫慌乱地点头,颤着手去拿自己的药箱。   “世子妃,您还是出去吧。”奶娘脸上的肉抖了抖,将她推出去了。“这也太不吉利了。”   唐小宛看了看头顶的天,先前还是明亮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暗灰色了。   宁王妃去而复返,听到徐侧妃要小产的消息后也慌忙跑回来了:“她什么时候怀孕了?”   什么时候怀孕的并不重要,关键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她们站在外面等,院子里已经忙成了一团糟。   “这毕竟是柳悠悠的院子,要不要将侧妃移出来?”柳悠悠院子里的人都认为是徐侧妃害了她们主子的孩子,会不会趁机报复?   宁王妃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她那个情况能移出来吗?万一孩子没了,指不定人家会怎么说。”   唐小宛还是不放心,让奶娘进去看着。   最先回来的是顾初华,他一路跑回来的,头上的发髻都被快颠散了,见到宁王妃站在院子外面,他跌撞着扑过来抱住了宁王妃的双臂,喘着粗气问道:“悠悠怎么样了?”   宁王妃冷笑道:“你对她倒是上心得很,也不知你母妃死了你奔丧时会不会这么着急。”   身形猛地一震,顾初华朝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在地上,他神色涣散,目光呆滞地看向一旁,低喃道:“她死了?”   “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宁王妃怒道:“你心里除了她,还能装下什么?你……”大概是意识到唐小宛在场,后面的话她没说,只是满脸怒容地对他道:“她没死。”   “我进去看看她。”顾初华说完便朝里面跑,不过才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二公子见谅,徐侧妃在里面。”   “关她什么事?”他大吼了一声,脖子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看起来也十分可怕,眸子是猩红的,仿佛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宁王妃沉着脸让人将他拉住,顾初华起初还拼命挣脱,将制止他的人打倒在地,可他打完几个又来了几个,直至最后筋疲力尽,累得在地上喘粗气。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宁王妃将护院全都调过来了,制服了顾初华之后,便让他们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进出,直到宁王回来。   宁王不负众望,终于快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顾初淮随后也赶过来了。   “为什么都在门口站着,里面怎么样了?”   宁王妃面露悲戚,过去扶住了宁王的手臂,哀声道:“王爷节哀,悠悠的孩子没能保住,徐妹妹也有小产的迹象。”   “蓉儿也怀孕了?”宁王显然也是不知情的,听到这个消息时震了一下。   宁王妃点点头:“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不足,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紧接着,王大夫很快出来了,见宁王也在,立刻跪了下去:“小人无能,未能保住王爷的血脉,侧妃娘娘的孩子也没了。”   愣了一下,宁王大步冲了进去。   徐侧妃刚小产完,身子骨本来就弱,得知孩子没了,更是哭得快断了气,见宁王进来了,挣扎着身子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刚说了几句话,便晕死过去了。   一下子没了两个孩子,王府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柳悠悠的孩子是被那份搀了附子水的燕窝害没的,徐侧妃亦是。既然她的孩子也没了,说明附子水肯定不是她做的。后来也只查到了两个丫鬟的身上,宁王只是吩咐将其杖毙了,便没再追究下去。   跟顾初淮回去的时候,唐小宛觉得身上有些冷,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觉得十分酸涩。   附子水明显是有人故意弄的,她以前只知道麝香让孕妇防不胜防,却没想到害人的手法是层出不穷的。   前几天知道自己没怀孕的时候还有些失落,可当她亲眼看着徐侧妃的孩子没了,却又觉得十分幸运。   如果她也怀孕,不知道她的孩子会不会成为第三个……不,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孩子。   身上骤然一暖,是顾初淮将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并用手揽着她的肩,声音低沉,语气极重,郑重地承诺:“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嗯,”唐小宛道:“我相信你。”   两人回去之后,她窝在顾初淮的怀里问他:“你觉得柳悠悠的孩子是被谁害的?”   “不知道。”   唐小宛觉得是宁王妃的可能性极大。徐侧妃和柳悠悠并没有利益冲突,要害这个孩子的可能性并不大。   而宁王妃似乎丝毫不关心这个孩子,而且现在徐侧妃的孩子也没了,最为得益的人就是她。   可宁王不是说过,宁王府的长孙将决定王爵的最终承袭者,难道她没想过柳悠悠肚子里的可能是个男孩?亚刚匠扛。   最让她不解地是,能使孕妇流产的药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附子呢?   有没有可能,宁王妃知道徐侧妃有孩子了,故意用柳悠悠的孩子做饵?   ☆、第147章 狼狈为奸   唐小宛算了算天数,徐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最多一个月零十天。宁王妃是过来人,如果买通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得知她的月事有没有来过,然后推测她是否怀孕,再暗自对她下毒手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如果真是这样。宁王妃也太可怕了吧?   可从她对宁王妃的了解来看,她不像是这么聪明的人啊。   顾初淮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禁皱眉:“还在想这事?”   “怎么可能不想啊?”唐小宛抓着他的两条胳膊,抬头问道:“对了,父王之前应该也有不少侧室吧,可为什么府里就只有你和顾初华两个孩子啊?难道其他人都没怀过?王妃她自己也没再怀过?”   宁王自身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里又不兴避孕,怀孕的可能性非常大啊。   顾初淮神色淡漠地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很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这不是还有你嘛?”唐小宛撅着嘴巴在他身上扭:“防人之心不可无,正因为我知道的太少,所以才要多了解一些,加强防备啊。”   按住她腰不让她乱动,顾初淮道:“一个王爷要那么多子嗣做什么?”   “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子嗣越多越好么?王爷为什么就不能要那么多了?”唐小宛不解。   只可惜顾初淮怎么都不肯多说,顾左右而言他:“厨房新来了一个厨子……”   唐小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这次的事情和这个新来的厨子有关?对了,附子水很有可能是他放的啊。”   重重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顾初淮道:“我是说他擅长做糕点,想吃什么?”   “原来和他没关系,我还以为你是有心要提点我。”她揉了揉额头,微微撅着嘴巴道:“我想吃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莲子获苓麦冬糕,三色蒸糕还有五香芋头糕。”   顾初淮叫来流光,跟她说了这些。又道加了一句:“每样少送几块过来。”   “是。”   吃着美味可口的糕点,唐小宛还在思考那件事,回想起先前两人的对话来,她突然恍然大悟,感觉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不顾嘴里的糕点还没吃完。张嘴嚷道:“我知道了。是父王……”   还没咽下去的糕点伴随着唾沫星子喷了顾初淮一脸,他刚侧过脸来,还没找她算账,唐小宛却先笑岔了气:“哈哈哈哈……你的脸!”   顾初淮沉下脸:“看来我这几天太放纵你了。”   忍着笑掏出手帕来给他擦脸,唐小宛笑道:“行啦,你吓唬不了我的。乖哦,不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几句话还真让他没了脾气,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如此纵容她了。   唐小宛给他擦干净之后,又在他嘴角亲了亲,然后叫小香送了盆热水进来给他净面。   自从意识到这件事可能与宁王脱不了干系之后,唐小宛也安分下来了。还好她只是宁王的儿媳,宁王不想要那么多的孩子,可总得要孙子吧?可这么一想又绕回来了,柳悠悠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就与他无关了。   难道真的是宁王妃?   宁王虽然没有追究这件事,可顾初华却并不甘心白白失去了一个孩子,跑到宁王那儿去大闹了一回,被宁王骂了回去关了禁闭。   柳悠悠醒来之后发现孩子没了,自然痛不欲生,但她并没有像顾初华那边冲动,反而大义凛然地说:“这不关徐侧妃的事,是她自己不小心才会没了孩子,更何况徐侧妃的孩子也没了,此事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这词用得甚妙,言下之意岂不就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如今你也遭到了报应,那咱俩就扯平了。   再加上当天的事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府里不少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徐侧妃心肠歹毒,想毒害二少夫人,哪知她并不知自己也有了身孕,还假惺惺地想证明那药里面有毒,结果意外失了自己的孩子。   这话终究传到了徐侧妃的耳朵里,她趴在床上哭了半晌,哭得快断了气时,宁王来了,于是她在宁王面前告了柳悠悠一状,宁王虽然谁都没罚,但这两人的梁子却是越结越深了。   唐小宛越发觉得这件事和宁王妃脱不了干系啊,只可惜顾初淮这几天也有些忙,也没心情管府里的事,只告诉她:“最近不要理柳悠悠。”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因此,听说宁王妃破天荒地去看望柳悠悠时,她也悄悄去了。   宁王妃原先对这个儿媳妇是很满意的,不过到了后来越来越不喜欢她,甚至连她有了身孕都没给过她好脸色。可二月二十八这天居然特意让人炖了补品过去看她,能不让人觉得好奇么?   柳悠悠小产之后,院子里也有些萧条,服侍的人少了大半,剩下的人也被宁王妃和柳悠悠摒退下去了。唐小宛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不太眼熟的小丫鬟。   两个丫鬟正背对着她们,坐在那儿晒太阳打盹。鬼使神差的,唐小宛很想做一回贼,便给流光和流画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冲上去打昏了两人。   屋子里的门大开着,里面也没人,唐小宛带着两个丫鬟悄悄潜了进去。   屋里打扫得很整洁,鎏金的香炉里还飘着香,两个丫鬟的听觉比她要好,刚走进来便面色大变,指着里面让唐小宛快听。   她敛气站在屏风后面,里面果然传来了宁王妃同柳悠悠的对话。   “……这次你做的不错,徐氏那个贱人已经快要扛不住了。”声音中透着一丝得意,自然是宁王妃说出来的话。   柳悠悠的声音轻了许多,仿佛还带着小产之后的虚弱,若不是离得近,估计唐小宛也听不见。   她声音平静地如同一泓死水:“好几个大夫都说妾身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既然迟早保不住,妾身还不如让他为母妃做一点贡献。”   唐小宛一惊,忽然想起楚清筠曾经说过,柳悠悠肚子里的孩子最好不要,滑胎的可能性很大。可她没想到,柳悠悠竟然知道了,还拿孩子作为陷害人的手段。   看来,徐侧妃确实是冤枉的。   里面的人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谈话还在继续,宁王妃笑道:“你是个乖孩子,你和华儿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母妃也会补偿你。”   “是妾身没用,平时帮不了母妃什么。妾身如今也想明白了,只有母妃和相公的地位稳固,悠悠才能在王府里有一席之地。我爹为了丝丝的事已经得罪了父王,丞相府恐怕无法帮上我们什么。木珂将军如果真能帮到母妃,母妃大可不必顾及悠悠。”   “你这话的意思是?”宁王妃觉得疑惑。   柳悠悠惨然一笑:“妾身能陪在相公身边就好了,不管是为妻为妾都毫无怨言,我不能帮他完成大事,又岂能拖了他的后腿?”   宁王妃长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母妃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那木珂将军对相公可有意?”   “前不久我安排她和华儿见了一面,她似乎对华儿并不满意。”宁王妃冷笑了一声:“不过也没关系,本妃想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需要悠悠帮忙么?”   宁王妃笑了笑:“不用,你安心养好身子即可。”   “可是木珂将军并不是那么好驯服的人,母妃当真有把握?”   宁王妃冷哼了一声:“她终究是个女子,只要是女子便都在乎声誉,一旦她声誉毁了,我们宁王府还不嫌弃她,她还不得感激涕零地嫁过来……”   正听到这里,流光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立刻过去携住唐小宛跳窗逃出了,流画亦跟着出去。   院子里响起了婆子粗嘎的声音:“死丫头,不好好守着睡什么觉?”   宁王妃出来瞧了一眼,神色平静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启禀王妃,这两个新来的小蹄子不好好看着院子,竟在这儿打起了瞌睡,奴婢正要教训她们,没想到惊扰了王妃,是奴婢该死。”   宁王妃不耐烦地摆摆手:“卖了就是。”   “是。”   唐小宛和两个丫鬟并没有被人发现,从院子里出来之后,流光忿忿不平地道:“真没想到她们居然是这种人,世子妃,咱们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王爷?”   “暂时还不能说。”   流光瞥了流画一眼,也道:“无凭无据,王爷也不会信,到时候反说世子妃冤枉人。”   “那怎么办?”流画道:“她们不仅害了侧妃,甚至还想对木将军下手,万一木将军真的中计了,以后世子和世子妃岂不是多了个劲敌?”亚场双才。   劲敌倒是无所谓,关键是木珂不能比她们祸害了。   宁王妃竟然想出毁人名节的事来逼迫木珂就范,简直太卑鄙。   流光沉吟了一会儿道:“不如将这件事告诉世子吧。”   唐小宛摇头:“他最近在为外面的事情忙,这点小事就不用烦他了。这样吧,你们两个想办法打听一下木珂最近的行踪,也时刻注意宁王妃的动静,若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她就不信了,宁王妃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对木珂不利的事情来。   “那徐侧妃呢?”   唐小宛想了想:“没证据的事还是别管了,更何况柳悠悠的孩子确实是被徐侧妃的燕窝粥害没的,她没下药,自然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宁王妃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唐小宛知道了,得到了柳悠悠的支持之后,竟然在第二天便开始行动了,而不知情的木珂竟然也应了约……   ☆、第148章 宁王妃被调戏   宁王妃约见木珂的地方是在城西的落雁坡,那儿种植着满山坡的杜鹃花,据说有一年花开繁盛之时,恰好有一只飞雁掉落下来,因此而得名。   这一天,唐小宛起了个大早。已经准备出门的顾初淮见她醒了,折回去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唐小宛瘪了瘪嘴巴,“再多睡一会儿又看不见你了,我每次醒来你都出门去了。”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今天过后就能休息了,到时候陪你。”他也想尽早扳倒柳文涛等人,所以才将所有的事情压在了今天。   “去吧。”唐小宛指了指他双眼周围的那一圈暗黑:“你是该好好休息了,黑眼圈都快出来了,再过一段时间让你穿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出门,人家都要将你当成国宝给供起来了。”   “调皮。”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国宝是什么,但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表扬的话。顾初淮临走前嘱咐她:“今天能不出门就别去了,在府里走动也要带上流光、流画。”   “好的,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顾初淮走后,唐小宛迅速梳妆打扮好,又找来流光和流画,先溜出了府。   确定没被人发现之后,三人先去了落雁坡。昨天得知消息之后,她便令人去给木珂送了信希望她能提前半个小时过来,木珂应该会来的。   落雁坡的杜鹃花开得正好,满山坡都是火红的一片。红色的花朵如同玛瑙,一团团一簇簇紧挨在一起,迎风玉立,娇艳欲滴。山坡是斜的,大片的杜鹃花斜铺了下去。看上去云蒸霞蔚。蔚为壮观,又好似在地上铺了一块巨大的红绸。   山坡上面建了许多观景台,中间还有一个高耸的观景楼,几乎能看到整片山坡。落雁坡的西面紧连着一片山林。为了方便游人近距离地观赏杜鹃,山林和杜鹃花之间用了两排景观树隔开。   唐小宛得知宁王妃约见木珂的地点就在景观树之间的第三个石桌上,于是在信中言明的也是这个地方。她让流画去观景楼给她们放风,并注意事态发展。   木珂如约而来,她今天穿了一件火红的窄袖长裙,头发高束成男子的样式。更显英姿飒爽。丹唇皓齿,一双漆黑的眸子衬得人空灵含蕴。   唐小宛一见到她便笑道:“宁王妃可真是失策,不该来赏杜鹃花,有木将军在,到将满山的花儿都给比下去了。”   她微微挑眉,面色并没有喜色,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这样夸她。“你说有要事找我来,说吧。”   刚才夸奖她的话并非是刻意奉承,可以说是出自她的真心,可木珂似乎很反感这样,唐小宛也开门见山,对她道:“我昨天偷听到了宁王妃和柳悠悠的对话,她们两人要联手对付你。宁王妃今天来找你,其实是个陷阱。你上次和顾初华见过面,对他并不是很满意,因此她今天过来是想让人毁了你的名节,然后让你嫁给她儿子为妾。”   能让高门嫡女委身为妾,也只能败坏她的名节,让其嫁不出去,然后再朝她抛出橄榄枝。   为了儿子,宁王妃真是卑鄙无耻,连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   “是吗?我和她接触了几天,觉得她并不像这种人。”木珂挑了挑英气的眉:“就算她是,她不一定能得逞。”   她会武功,普通人不会是她的对手,而且一般的练家子也对付不了她。   唐小宛看穿了她的想法,好心劝诫道:“你不要小看了宁王妃这个人,她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对了,她肯定也能想得到你会武功,说不定会给你下药。”   她还记得嫁到宁王府的第二天,宁王妃开始对她挺关心的,可后来居然给她下了假死药,还找来了仵作,后来还有什么颤声娇,都是宁王妃的杰作。   所以她断定,宁王妃在对付木珂的时候也会用药,毕竟人家是能征善战的将军啊。   不过她离开京城有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木珂竟然对宁王妃颇有好感,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好一会儿,劝得她自己都想放弃了,木珂仍不为所动。   唐小宛稍稍泄气,要不是看在上次木珂帮过她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殷勤。   宁王妃应该到了,流光看到流画在观景楼上向她们报信,立刻告诉了唐小宛。“世子妃,我们该走了。”   看着木珂单纯的样子,唐小宛疑心她不会是宁王妃的对手,便拉了她躲进了一观景树后面的草丛里。“你等一会儿再出去,宁王妃是提前到的,说不定会有什么阴谋。”   木珂半信半疑,但还是选择跟她蹲在了草丛里面,流光觉得她的衣服太红艳了,怕被看出来,还特意挡在她面前。   没多时,宁王妃果然过来了,她只带了一个婆子过来。见木珂还没到,婆子给她擦了擦石凳,让她坐下。从唐小宛她们的方向,正好能看见宁王妃的侧脸。   这时还没有游人靠近这里,婆子朝前后看了一眼,还没看到人,似乎有些不满:“木将军怎么能晚到,让王妃等她呢?”   宁王妃瞪了婆子一眼,道:“是本王妃早到了。木将军身份尊贵,岂是你一个下人能编排的,若让人听见了,还会以为本王妃连个下人都管教不好,回去后掌嘴二十。”   婆子被吓到了,立刻跪下去认错,宁王妃没松口,只道:“我口渴了。”   婆子立刻站起来为去观景楼让人送水过来。   唐小宛低声对木珂道:“小心水里会有药。”   离她们的约定还有半盏茶的时间,木珂便耐住性子,继续等了下去。   婆子很快取了茶盏回来,为宁王妃倒了一杯。   宁王妃竟当着两人的面喝下去了。   看到这情况,唐小宛有些发愣,难道宁王妃没趁机下药?   不过她也不敢肯定,宁王妃老奸巨猾,或许用的那个紫砂壶里有机关。她记得曾经看过的小说上面提到过九曲鸳鸯壶,壶里有个隔断,能一边装酒一边装药,倒出来的是酒还是药,能够受人掌控,也许婆子手里的就是这种壶。   时间在推移,外面却并没有发生什么。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木珂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若非要事,几乎不会迟到。如今在草地里躲着观察宁王妃已经违背了她的原则,再让她迟到,她是做不到的。亚场以才。   “世子妃大概揣摩错了王妃的意思。”她说完便要站起来,幸亏流光用手将她按住了:“等一等,有人来了。”   木珂静下心来,果然听到了有三个轻佻的脚步声朝着这边来了。这三人应该是男人,走路极不规矩,鞋子摩擦着地面发生沙沙的声音,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很快,那三个男人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不过,却是冲着宁王妃去的。   唐小宛打量那三个男人,他们三人都穿着粗糙的麻布衣,姿态放纵不羁,有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宁王妃找这三个人来侮辱木珂,简直是丧心病狂。   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却出乎她的意料。这三人并不是来和宁王妃商量待会儿如何行事,也没收下她的银子,反而朝四周看了一眼,瞧着这位贵妇只带了一个婆子,竟对她起了心思。   站在中间的那男人摸着没刮干净的下巴朝着宁王妃走过去,贼笑道:“好俊俏的夫人,是在这儿等人?”   大概是这人脸上的笑太裸露了,宁王妃含怒道:“放肆,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哈哈哈,”那人放肆大笑起来:“美人儿,大爷刚夸你一句,你就骂大爷不长眼,这意思岂不是说你很丑?啧啧啧,虽然老了点,但这身段和风韵还是不错的。”   唐小宛在一旁看呆了眼:宁王妃被调戏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宁王妃找人来对付木珂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有恶报?   流光也紧张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怎么办。   “再等等看。”唐小宛沉声道。   木珂冷哼了一声,极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唐小宛愣了一下,回头瞥见木珂冷淡的脸色,顿觉不好。宁王妃毕竟是宁王的妻子,也是她的母妃,可她没让丫鬟过去帮忙,这给木珂留下了一个极其不好的印象。   试问,一个对家人涉险都能袖手旁观的人,又岂会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唐小宛突然明白过来:糟了,中计了!   回想起昨天的情况来,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宁王妃和柳悠悠在商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只让两个小丫鬟守在院子里,还将所有的门都打开了,这分明是想引诱她过去啊。也就是说,她昨天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宁王妃和柳悠悠故意说给她听的。   想到这儿,唐小宛脸色攸变。   在她出神的空档里,宁王妃那边的事态也越演越烈。   骄傲如宁王妃,怎么能够忍受三个地痞对她的污言秽语,当即愤怒地站了起来,扬言要将他们收官。可她却忘了,她身边只带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婆子,而她本人也养尊处优,又怎么会是这三人的对手?   中间的汉子淫笑着伸出手袭向她的胸,宁王妃尖叫一声,正欲后退,却发现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仿佛突然被抽尽了……   ☆、第149章 唐小宛不见了!   “茶里有药?”   宁王妃的一声尖叫让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下来,木珂原本想冲上去救人的,但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突然想继续看一看事态的发展,于是又蹲了回去。   那男子的手原本也伸到她胸前了。却被这话弄来了兴致,收回了手。   老天作证,这药可不是他下的。   宁王妃只喝过一杯茶,就是婆子递给她的,因此,在站都站不稳的时候,只能扶住了身边的石桌,而那个婆子不仅没有搭把手,反倒将站到了一旁。   “你……吃里扒外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给我下药?”宁王妃怒不可遏,显然是没有防备身边的人会出卖她。   “哈哈哈,尊贵的王妃,您刚刚不是还要惩罚奴婢嘛?现在滋味可好受?”她笑得张狂。不顾宁王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对那三个男人道:“你们也是木将军叫过来的吧?我已经给她下药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木珂闻言瞪大了双眼:这三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叫过来的?   然而,唐小宛却一点都不惊奇,既然是中计了,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足为怪。   那三个男人倒是愣了一下:“木将军是谁?”   婆子冷笑了一声没解释。   宁王妃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胡说,本王妃与木将军无冤无仇。她怎么会害我?”   那婆子冷笑道:“你不信便罢了。”婆子说完便又招呼那三个男人好好招待宁王妃,自己却沿着路跑了。   木珂听到这些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朝中姓木的将军除了她就是她爹,她爹和宁王妃没有任何交集,这婆子口中说的“木将军”除了她还会是谁?   千方百计想挑拨她和宁王妃关系的人又是谁?   她冷哼了一声。迅速从草丛中蹿了出去。在那三个男人将脏手伸向宁王妃身上挡在了宁王妃的面前。   被下了药的宁王妃浑身酸软不已,只能将全身的重量压在石桌之上,迷迷糊糊地看到前面有个红色人影,还是愣了一下:“你是……谁?”   木珂没说话,只冷眼看着前面三个神色猥琐的男人:“滚!”   “好大的口气!”中间的那个汉子贼兮兮的朝她伸出了手:“本大爷可是木将军的人,小妞,你既然想多管闲事……嗷……”手还没伸到木珂面前,男人只见一道红光闪过,手腕传来一声钻心的痛。痛得他直接嚎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等他意识到手腕被眼前漂亮的女子折了之后,脏兮兮的脸上是又气又急。“他妈的给脸不要脸,弟兄们,上!”   他并没有想到眼前的女人就是他口中的木将军,还当自己手被折断也只是没有防备而已,当即吩咐另外两个男人一同上了:“拿下这个女人,咱们哥仨儿一起玩!”   木珂听到这种下流的话,俏脸上怒气更盛,三拳两腿祭出,那三个男人毫无招架之力,这才知道眼前的美人并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立刻连滚带爬地夹着尾巴跑了。   宁王妃浑身乏力,连石桌都扶不住了,倒下来的那刻正好被木珂扶住。她挣扎地睁开了眼睛,看清了她的脸后,尖叫了一声想朝后退,却力不从心,只能嚷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别碰我!”   木珂朝唐小宛那边看了一眼,眼神淡漠,随后对宁王妃道:“我背您回去!”   流光气得在草丛里跺脚:“世子妃……”   唐小宛叹了口气:“宁王妃演得这么逼真,木珂不上当都对不起她的演技了。我们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你快让流画跟上她们。”   “既然她不相信世子妃,就不能不管她了吗?”   “怎么能不管啊?”木珂之前或许没这么相信宁王妃的,今天这事发生之后,她肯定对宁王妃没有任何防备。是她亲手将木珂推向了宁王妃的阵营,又怎么能不管她?“我们去追那个婆子。”   木珂当真将宁王妃背走了,流光朝观景楼上的流画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去。流画看到之后立刻从朝下走去,流光点头之后便跟着唐小宛去找那个婆子。   然而,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观景楼最高层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她们,直到她们转身,那双潋滟桃花眼的主人才勾着唇道:“跟上去。”   婆子是朝着下坡的路逃掉的,唐小宛和流光追了一段距离却始终没有看到人。   “会不会跑进了林子里?”流光拉着她停下来,朝后看了一眼,心里隐隐不安:“世子妃,要不奴婢先送您回去,再找人过来搜查。”   落雁坡平时游人如织,可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她不得不警惕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果然,唐小宛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了三个男人来,正是先前要猥亵宁王妃的那三个人。“走了两个,居然又来了两个,哈哈哈,哥仨儿今天可是赚大了。”亚有每才。   流光挡在唐小宛的前面,戒备地盯着他们。   唐小宛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终于知道了,她们根本不是冲着木珂来的,而是冲着我。”她们真正想败坏的,不是木珂的名节,而是她。可笑的是,她居然自动送过来了。   她怎么忘了,柳悠悠的孩子没了,她自然成了宁王妃最大的威胁。   想明白了这些,唐小宛懊恼地捶着头:唐小宛啊唐小宛,你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居然就失去了警惕,也活该被人算计了。   那三个人男人才不管她是不是顿悟了,立刻扑了过来。   原先能被木珂三拳两脚吓退的人此刻却变成了武功高手,将流光困在其中,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流光也意识到这是个局,气得娇喝一声,抬腿扫向了三人的下盘。“世子妃你靠后。”   她并不敢让唐小宛一个人先走,谁知道这路上还有没有他们的人?   “哼,你们逃不掉了!”三人避开她的攻势,反过来压制她。谁都知道,要想抓住唐小宛,必须先放倒这个丫鬟。   不过他们似乎低估了这个丫鬟的武功,她居然能在他们兄弟三个压制下逐渐脱身,甚至隐隐有占据上风之势。   流光一脚踢向其中一人的下跨,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大哥……”   这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流光手中的暗器趁机嵌入三人的眉心,三人倒地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世子妃没事了……”   然而,转身一看,后面哪里还有唐小宛的影子?   她突然意识到,这三个男人应该是看到了什么才分了神,可她当时没察觉,将人全杀了。   这下可好,她连什么人将世子妃带走了都不知道!   “世子妃……世子妃……”   沿着这条路追到了上坡,没能追到人,流光迅速折了回去,一头扎进了旁边的密林,一口气奔了好几里路,却始终没能找到唐小宛。一股无力的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她将世子妃弄丢了!   不行,这件事得赶紧告诉世子。   想到这儿,她立刻朝回跑,刚从林子里出来,正好遇上了在落雁坡上寻找她们的流画。   流画看到她一个人从林子里出来时还有些不解:“世子妃呢?”   流光慌忙将刚才的情况告诉她了,“我正和他们打斗,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什么人靠近,一转身才发现世子妃不见了。”   猛地拍了一把大腿,流画道:“这是个陷阱啊,我跟着宁王妃她们走了好久,木将军将王妃送去就医之后便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回去了,就赶紧回府去了,哪知听管家说你们还没回来。”   两人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立刻将这事告诉世子,又急忙奔回王府。   顾初淮今早进宫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们原本想着找王爷帮忙,结果管家说宫里才传来了旨意,召王爷进宫去了。   流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忙对流画道:“我去宫门口等世子,你去找楚神医求救。”   两人兵分两路,流光去了宫门口,求侍卫放她进去,可侍卫道:“不行,今天中午陛下出宫遇刺,正在审问刺客,谁也不许进。你的事再重要能比陛下的安危重要?去去去,一边去,要么在这儿等着,要么滚回去。小心惹恼了陛下,你们宁王府吃不了兜着走。”   流光被这话一噎,知道见不到世子,眼泪簌簌地朝下掉,只能回去找楚清筠了。   唐晚媚觉得楚清筠自打从江北那边回来就不太对劲了,不太喜欢出门,经常心不在焉,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还少了以前那种宠溺和包容。   原以为他知道上次的事情生气了,不再找她,可她观察了几天,发现他也没去找唐小宛,便更觉得好奇。这不,只能送上门来找他了。   “楚大哥,我特意给你炖的鸡汤,要不要尝尝?”   看到她的那瞬,楚清筠有些恍惚,记起了唐小宛和顾初淮新婚的那两天,她当时也炖了鸡汤送去了书房……   唐晚媚自顾自地将食盒打开,盛了满满的一碗鸡汤出来,脸上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这是我第一次下厨,要是味道不好,你可不要笑话我。”   见楚清筠轻轻地点了头,唐晚媚端着碗朝他走过去,却没想到流画竟然在这时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撞开了唐晚媚,气喘吁吁地道:“楚神医,快救救我家世子妃吧!”   ☆、第150章 丞相被抄家问斩   “啊……”   手里的鸡汤被撞翻,热的汤水全部洒在了唐晚媚的身上以及手上,她惊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从唐府再到这里,鸡汤的温度没有出锅时的滚烫,却也不低,瞬间将她的手背烫红。可旁边的两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她。   楚清筠听到流画说唐小宛出事的时候立刻弹跳起来,“出什么事了?”   流画急忙将她们在落雁坡把唐小宛弄丢的事告诉他,楚清筠边听边拉着她朝外走,听完之后问她:“流光找过附近,没找到?”   “是啊,流光姐姐都找了好几里的距离,没能找到世子妃。”   楚清筠沉住气息:“她被人带走了。”   “只有这个可能了。”流画急得直跺脚:“可奴婢们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世子妃。”   “世子呢?”问完这句话后又觉得白问了,他是知道的,顾初淮今天要对付柳文涛,此刻应该在宫里。   流画道:“世子进宫了,流光姐姐前去通知他了。”   他摇头:“流光恐怕见不到他,这样吧,你立刻回王府。以世子的名义调动府兵去落雁坡搜寻,我让人查一查今天有没有可疑的人去了那,一有消息,我们互相通知。”   “好。”   两人迅速行动去了。   流光过来的时候,楚清筠已经走了。唐晚媚捂着被烫伤的手,正呆愣愣地看着腰间的白玉佩。她知道他们已经行动了,便立刻赶去了落雁坡。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片冷肃,许是气氛太过压抑。顾初淮觉得胸口发闷,微微皱眉。   今天是扳倒柳文涛的绝好机会,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压下这种令人不愉快的感觉,安静地站在一旁,静候着皇帝开口。   从在宫外遇刺到回到皇宫里这一段。皇帝一直没说过话。不是因为刺客没被逮到,而是结果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居然柳文涛的人。而且这次刺杀的对象竟然不是皇帝,而是宁王世子。   可要说刺杀世子吧,这场合也太不对了,毕竟皇帝那时就在人群里头,万一刀剑无眼伤到了龙体……而且皇帝难得出宫一次,还是被柳文涛叫出去的,就好比有人在前面设了个圈套,然后劝着皇帝朝里面跳。而且他还真的跳下去了,他能不气愤吗?   因此,皇帝到现在都没说话。   柳文涛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跪在地上一言没发。不过却趁着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的空档里抬了头,目光冰冷地盯着站在那边的顾初淮,气得想一巴掌劈死他。   他为官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年轻后生的手里栽了好几次跟头,能不气愤么?   早知当初就该倾尽全力,在江北就弄死他,让他回不来的。他发誓,若还有机会,一定先除掉顾初淮这个祸害。   也怪他自己大意,这段时间皇帝对他的态度原本冷淡了许多,他要是收敛一些,也不至于在这时被人抓住了痛处。   可谁能想到,天降的瑞兆居然会变成这样?   今天早朝之前,他手下的曹长史突然来找他,说自家院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突然出现一块龙头形的巨石,上面还有“上德”二字。   知道皇帝最近心情郁闷,而自己也不被信任,柳文涛原本想借着这块石头让皇帝开心一下,结果是没错,皇帝开心了,还在他的劝说下准备出宫看看,哪知在宫外遇到了刺客。好死不死地,这群刺客还被人抓住了,侍卫还从领头的人身上搜出了一封他亲笔写下的书信,商墨写着“不惜一切除掉顾初淮”。   柳文涛想开口喊冤,只是皇帝还没开口,他是不敢说话的。   大殿上又安静了许多,直到宁王进宫来了。   宁王当时不在现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跪下去向皇帝请安问好。   “起来吧。”皇帝随手给他扔了个纸条:“你自己看看。”   宁王并不认得柳文涛的字迹,只是看到上面写着要干掉自己儿子的时候震惊了一下,铜铃似的眼睛瞪得老大,“是谁要对付淮儿?”   没人回答他,但殿堂上的气氛越来越沉闷,宁王朝四周扫了一眼,发现只有柳文涛跪在那儿,当即明了,“难道是柳丞相?”   顾初淮站出来,对宁王道:“儿子也希望他是冤枉的。”   “陛下,臣真是冤枉的啊。丞相府与宁王府是姻亲,臣怎么会对世子下手呢?”   皇帝冷哼了一声,冤枉?那亲笔书信如何解释?旁人不认得他的字,难道他还不认得么?   宁王点点头:“臣弟与丞相虽然政见不同,但从没为难过悠悠,她这次出事,臣弟亦觉得痛心。但柳丞相应该不是眦睚必报的人,臣弟也失去了一个孩子,他怎么可能会迁怒于淮儿?”   柳文涛:“……”宁王到底是帮他说话,还是在故意害他?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皇帝眉头紧锁。   徐侧妃是他送给宁王的,宁王府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亦有所耳闻。柳文涛爱女总所周知,当初柳丝丝在上元节被一个女子掌掴了,他还曾在朝堂上状告顾初淮纵人行凶……   想到这儿,皇帝更是眉头深锁:这么说来,丞相府和宁王府结怨已深。   朝中大臣也纷纷在一旁使眼色:当初柳文涛状告顾初淮反被皇帝噎了一句,还不如回家教女,如今爱女又被宁王的侧妃弄流产了,柳丞相要杀宁王世子是有这个动机在里面的啊。   “陛下,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悠悠嫁进宁王府之后便是宁王府的人,她留不住孩子是她福薄,臣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而怪罪宁王府的人,甚至对世子出手?”就算出手也不会挑皇帝出宫的时候啊。柳文涛急着道:“字迹可以模仿,书信可以伪造。陛下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巧合了吗?”   皇帝冷哼了一声,却没发话,大殿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   柳文涛心下一喜,正要继续说这件事的疑点,却被外面进来的一个小公公打断:“陛下,刑部尚书蔡大人有要事求见。”   一般说是有要事,绝对不是小事,皇帝正在为这里的事情感觉烦闷,谁也不想见。哪知小公公又道:“蔡大人说此事与丞相大人有关。”   柳文涛心里一震:蔡清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既然是和柳文涛有关的要事,少不得要听听了,皇帝点头,陆公公在上面叫道:“宣蔡大人觐见。”   蔡清进来行礼之后直奔主题,双手托着一份状纸道:“启奏陛下,微臣这里刚刚接到一份状告丞相大人的状子,臣职位低微,不敢逾越,特请陛下过目。”   陆公公将状纸呈给皇帝,皇帝扫了两眼,当即将手里的状纸砸向了柳文涛,并快步过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怒骂道:“私吞金矿,你简直让朕大开眼界!”   众臣闻言纷纷跪下,齐声大呼“陛下息怒”。   私吞金矿,这个罪名可不小啊!柳丞相在朝为官二十多年,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来?   柳文涛被那一脚踹得倒在了地上,又迅速爬了起来,边叩头边道:“臣冤枉啊,臣没有……”   “冤枉?”皇帝冷眼看着他,又问蔡清:“张节度使可在殿外?”   “在,他已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节度使带着满身血污,一进来便将自己贿赂柳文涛的事情揭发了:他儿子犯了事被京兆尹关了,恰好这时西北新出了一座金矿,他便用这座金矿与柳文涛交易,要求他一定要救出自己的儿子,哪知柳文涛收了黄金,却派人杀了他的儿子,甚至还要杀了他灭口,他死里逃生,才能赶到刑部告发他。   柳文涛瞪大了双眼,想说他并没有派人刺杀他和他的儿子,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一解释岂不是承认他私揽金矿了吗?   皇帝闻言更是大怒,连解释也没听,直接命人去丞相府搜查,结果还真没让人失望,果然搜出了一批新的黄金。亚有史才。   堂堂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私吞朝廷金矿,还在皇帝在场的情况下刺杀宁王世子,这份罪行简直可以用胆大包天来形容!   他这何止是要刺杀一个宁王世子啊,分明是想趁乱弑君!   柳文涛这下是百口莫辩了,伏在地上大喊冤枉,几乎将头都磕破了。只可惜,皇帝再也不愿相信他了,直接摆手让人摘了他的顶戴花翎,关进天牢里去了,还顺带抄了他的家。   不抄不知道,一抄吓一跳。   侍卫们误打误撞在柳文涛的书房里搜出了一个密室,竟然找到了当今皇后和柳文涛的来往信件,有一封信中甚至提到了妖僧玄礼。   也就是说,玄礼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皇后和柳文涛的局,这一下皇后想不承认那些巫蛊都不行。   这一回,不仅是柳文涛,皇后和九皇子都受到了牵连。   柳文涛一直支持九皇子,如今皇后一党失势,他孤注一掷是为了谁,显而易见!   皇后进宫前与柳文涛私交甚好,这下,不少老臣心里开始怀疑了:这柳丞相如此维护九皇子,该不会……?   巧的是,皇后进宫多年未曾生下一子,却在柳文涛当了丞相之后有了身孕……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皇帝直接废了皇后,将其打入冷宫,将边境的一块贫瘠的地方赐给了九皇子,将其封为郡王,派人将他送出了京。柳文涛犯上作乱,自然是要被处斩的。   走出皇宫的时候,顾初淮的心绪并未平静下来,依旧是乱糟糟的。   按理说扳倒了柳文涛和皇后,且没将自己牵扯进去,是该高兴的,怎么他心里反倒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天色将暗,西边晚霞似锦,他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宫外走去。   “……奴婢真有要事求见,求各位大哥通融一下。不然……不然奴婢现在就撞死在这宫门口!”   然而还没到宫门外就听到那边似乎在起争执,这声音……是流光的!   心中警铃大作,快步赶过去。   ☆、第151章 这是我夫人   流光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说出这番话来。   她弄丢了世子妃,原本是死罪一条,原本抱着将功赎罪的想法,以为找到了人就没事了。哪知宁王府的府兵加上楚清筠的人在落雁坡寻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唐小宛,又不见世子出宫,她真要急死了。   侍卫们并没有将她的话当真。反倒不屑一顾:“就算你真的撞死也见不到陛下和世子。”   流光感觉一阵绝望,是的,撞死在这里没有一丁点用处,还不如闯宫!   打定了主意之后,她趁着几个侍卫没有防备的时候朝里面冲。   “找死是不是?来人啊,拦住她!”   附近的侍卫们闻风而来,迅速将她团团围住,流光神情漠然,直接与他们在宫门口动起手来。   她刚从侍卫手里夺了把刀过来,抓住了一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伤人的时候,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喝道:“住手!”   “世子!”流光看到他的那瞬,眼泪直直掉了下来。她迅速扔了手里的刀,要过去,却被几个侍卫拦住了。   “怎么回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还是沉住了气。亚住斤扛。   “奴婢该死,世子妃不见了!”   “轰”的一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顾初淮回过神来,旁的话一句都没说。快步朝着前面的马匹过去。   这一回,侍卫们没有拦住流光,她迅速跟上,“在落雁坡,楚神医已经带人找了半天。”   半天?   翻身上马。朝那边狂奔而去。   ……   暮色沉沉。临山的一个小村庄里升起袅袅炊烟。茅屋一间紧挨着一间,门扉洞开,却外面却都没有人。唯有最边上一家的门口,有一位老婆婆在那收玉米。   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迅速进了村,进的恰好是那个老婆婆的家里,低声请求道:“老人家您好,在下能否在此借住几天?”   老婆婆抬头,见年轻人面目和善,衣着不凡。想必是落了难的贵公子,便直起身子来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嫌弃的话,进来吧。”   她将手在身上的围布裙上擦了擦,进屋摸索出一盏铜油灯来点燃,男子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将人带到一个挂了蓝色布帘的房间之后,老婆婆和蔼地道:“这间房正好没人住,公子不嫌弃的话就住这吧。”   回过身,才发现男子的怀里还有个人,老婆婆吓了一跳:“瞧老婆子这眼睛,这么大的活人都没看见。”   男子垂下长睫,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上,随后对老婆婆解释道:“这是我夫人,她身子弱,禁不得风。”   他朝四周看了看,这家虽然清贫,但是屋子里整洁干净,收拾地井井有条,确实不错。“婆婆能否看一下有没有适合她穿的衣服?”   老婆婆朝床上的人看了一眼,笑着点点头:“有的,只是那衣服是老婆子儿媳妇穿过的,而且比不得尊夫人身上的。”   “无妨,现在是特殊时期,也不顾不上许多了。”   老婆婆出去洗了手,从柜子里翻出几件干净的布衣出来,拿着比划了一下,道:“尊夫人也太瘦弱了些,这衣服还得改一改才能穿。”   “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婆婆笑着便转身去拿针线,准备将衣服改小一些,却被男人叫住了。他站在比他矮上不少的老婆婆面前,低着头真诚地道:“实不相瞒,我们夫妻二人吵了架,她不肯听我解释,偏巧这时候仇家来寻仇,在下无奈,只能将她带往这里来避难了,幸亏婆婆肯收留。”   “寻仇?”老婆婆面色微变。“这……我们村里都是些妇孺,万一……”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递给老婆婆,道:“婆婆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连累婆婆。只是在下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又怕我夫人生气乱跑,被仇家找到,所以才找到了这个地方。在下已经让人将他们引开了,他们不会注意到这儿。希望婆婆能代为照顾三天。三天之后,等在下办完事情,便立刻回来接她,并有重礼相谢。”   “这样啊。”老婆婆摆摆手:“老身识得几个字,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银子断断是不能要的,公子还是拿走吧。只要公子放心将尊夫人留在这里,老身保证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男子坚持将银子塞到她手里,“我夫人身子娇贵了些,这银子婆婆就拿着帮她加些菜吧。”   老婆婆点头:“家里鸡鸭鱼肉都是有的,只要她吃得惯。”   男子又回到床边,坐在了简陋的木板床上,深情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不舍地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随后眯了眯那双桃花眼,站起身来,朝老婆婆作揖拜谢:“那就拜托婆婆了,我夫人脾气不太好,生起气来什么话都会说,到时候请婆婆海涵,一定将人留住了。还有,尽量不要将她在这儿的消息泄露给任何人。”   “公子放心,老婆子年岁大了,力气还是有的,为了尊夫人的安全,一定不让她乱跑。我们这个村子都是些老实人,平时几乎不会外出,更不会在外面多说什么惹来祸灾。”老婆婆拍着胸脯保证:“公子只管放心,三天后您过来接人就行。”   男子临走之前千恩万谢,将人安置好之后便立刻出村子。只是没想到在村头狭窄的小路上遇见了一位年轻的农妇。   那妇人身材较宽,几乎堵住了大半个路,不得已,他只能侧身想让。   只是没想到,那妇人似乎觉得他裹斗篷,样子很奇特,便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怀疑什么,两人很快擦身而过。   男子出了村后,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他身边很快多了一抹黑影。   男子声音冷清,询问道:“办妥了?”   黑影低着头拱手道:“办妥了,他们不会找到这儿来。”   他冷笑了一声:“可别这么自信,顾初淮和楚清筠有的是能耐,说不定已经查到我的头上了,咱们该回了。”   黑影顿了顿,问道:“这里需不需要找人看着?”   “不用。”找人看着只会将他们引来这里。   两人离开之后,小村庄又恢复了平静。老婆婆见床上的美貌贵妇还没醒,便想着先杀只鸡做些饭菜。刚抓了一只芦花鸡出来,门口便传来了一道讥笑声:“哟,娘这小日子过得还不真不错嘛。”   老婆婆不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声音不冷不淡的,“你怎么来了?”   “这儿也算得上是我家吧,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她上前去,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她:“娘,刚刚我在村口遇见了一个男人,他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来我们村子?”关键是长得真俊啊,五官俊美挺拨,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且邪魅,好看极了。   老婆婆拿了刀,麻利地割断了芦花鸡的脖子,看它扑腾了两下就没动了,便开始处理。过了一会儿才道:“一个路人,在这附近迷路了,过来问路的。”   “是来咱家问的路?”   “嗯。”将拔了毛的鸡剖成了两半,老婆婆又道:“堂屋的主桌上放着一锭银子,你拿去吧,顺便将你不要的衣服拿两套出来改一改,算是人家买的,他夫人要在家里借住几天。”   “他还给银子了?”年轻妇人顿时喜得眉开眼笑,飞快跑进了屋,找到银子后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人不仅长得俊,出手也够大方,这银子足足有五两哩。”   随后才反应过来,举着银子的手愣了一下:“他夫人住我们家?”   “是啊,”老婆婆道:“我也没想你会回来,将人安置在你们以前的房间里了,你今晚凑合着和我挤一挤吧。人家给了这么多银子,也不好委屈了他夫人。”   年轻妇人瘪了瘪嘴,并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说出来。老婆婆要去做饭了,便嘱咐她先去将衣服改一改,也免得人家醒来没有换洗的。   “哼,在我家里还让我伺候别人,想得美?老娘以前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哩。”年轻妇人冷哼了一声,掂着手里的银子,倚靠在自家的木门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老婆婆在外面的厨房里做饭,屋里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她心里突然起了主意,悄悄摸进了房间里面。床上的被子是她所熟悉的,不过被子下面露出了一角金线滚边的衣袍,她见状大喜:果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夫人。   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中,丝毫没察觉有人靠近。   年轻妇人还没靠近就被她满头的发饰闪到了眼睛,立即伸手去取,眼睛则落在了这位夫人的脸上,生怕她醒来看到了什么。   不过,在她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抓住了金簪的手顿了一下,脸颊两边的肥肉猛地抖了一抖:“唐……唐小宛?”   ☆、第152章 我可从没想让你好过   “娘啊!”年轻妇人大叫了一声,老婆婆很快从厨房里过来了,“怎么了?”   “你认得那个男人吗?”   老婆婆无奈地道:“别大惊小怪的,锅里正煮着鸡呢。那位公子非富即贵,我怎么会认识他?”   “那他真是唐……她的相公?”她指了指唐小宛。   “他是这么说的。”正要转身,却发现自己儿媳妇的手正在取人家头上的金簪。老婆婆不由得皱了脸:“小珠,你做什么呢?”   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可见唐小宛还没醒过来的,唐小珠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她挤出笑来,“娘,你也太不会照顾人了,这带着满头的首饰睡觉,也不怕戳到人了,我只是想帮她取下来而已啊。哎娘,这什么味呢,是不是锅里糊了啊?你还不去看一看?”   老婆婆也急了,边朝外走边道:“咱们拿了人家的银子就够了。你可别乱来。”   将一支金凤镂花长簪、两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以及一些珠花全取了下来,唐小珠越看越喜欢,干脆全收了,用帕子包了起来放进柜子里。   美滋滋地打开柜子欣赏的时候,冷不丁听到后面发出了一声响动,她心虚,啪的一声合上了柜子的两扇门,面带怒色。瞪着身后坐起来了的人。   然而,在她身后的人却并不是唐小宛,而是她婆婆。唐小珠脸上的怒色迅速消散了大半,不满地道:“娘,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进来了?你不去做饭啊?”   她没看到唐小珠的小动作。只是上前看了看唐小宛。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便道:“你去将王寡妇叫过来给她看看吧。她那些首饰你先给她收起来,等人好了再还给人家。”   “看什么看,她又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话?收了人家的银子就不认人了?你要是不去,将银子给我,我去找。”   吃进来的东西自然没有吐出去的道理,唐小珠朝她翻了个白眼,朝地上踱了一脚这才出去了。   老婆婆见唐小宛还没有醒的迹象,叹了一声。又去厨房了。   鸡汤已经烧开了,香味一阵一阵飘来,唐小宛大概是饿了,闻着香味慢慢坐起来了。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她揉了揉头皮,觉得好些了才抬头,然而,看到眼前的情形时愣了一眼,低矮的毛坯房,没上过漆的大木柜……这是哪?   努力回想先前的情景,她记得当时正和流光在落雁坡,流光和三个男人打起来了,她站在后面的时候就突然晕过去了。   她该不会二次穿越了吧?   唐小宛一惊:千万不要啊!   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身上还穿着之前出门时的那件衣服,唐小宛可算松了口气。   那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从床上爬下来,哪知屋子里太黑,房间的地面又不平整,刚走两步就砰的一声摔了下去。疼得她呲牙咧嘴的,刚爬起来,就见前面站着一个头发发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婆。   “摔疼了吧?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老婆婆是听到动静之后过来的,正要伸手扶她,看见自己满手油污,又在身上蹭了蹭。   唐小宛迅速爬了起来,连身上的灰都没拍,问道:“您好,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啊?”   “老婆子夫家姓阮,叫我阮婆婆就好。”   “阮婆婆,这里是哪儿啊?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这是我家。你啊,是被你相公送过来的,他说过几天再来接你,你就先安心在这儿住几天吧。”阮婆婆又问她:“刚才磕到哪儿没?这里可比不得家里,走路得小心些。”   唐小宛并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只是在想,顾初淮怎么无缘无故将她送到这个地方来了?而且,她在昏迷之前没见过他啊。   难道是流光将她带回去了?亚介何血。   那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将她送到这儿来了啊。   好奇怪!   难道是宁王府出事了?   没办法放心,唐小宛立刻询问:“阮婆婆,这里离京城多远啊?”   她笑了笑:“放心吧,旁人找不到这儿来。”   唐小宛:“……”顾初淮到底是想干嘛?   “那我相公人呢?”   “那位公子已经走了。”阮婆婆嘀咕了一声:“多好的小伙子啊,帅气又有礼貌。”   “噗……”唐小宛差点喷了出来,夸顾初淮帅气她不反对,说他有礼貌,那简直是……等等,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唐小宛试探性的问道:“阮婆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三月二十九。”阮婆婆便将那些话如实说了,还嘱咐她:“你相公对你那么好,你啊也别想着和他怄气了。”   唐小宛:“……”她完全能确定这人绝不是顾初淮啊!   深吸了一口气,唐小宛对她道:“阮婆婆,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但那人不是我相公,我得回家了。”   刚朝前迈出一步,就被她给拦住了,阮婆婆好言劝道:“你别出去啊,外面有人要杀你们,万一你被逮住了可不得了。再说了,老婆子也答应过你相公让你安心留着在这儿。”   “婆婆,那个人不是我相公,也没人要追杀我啊。我是真得回家了,不然我家里人会着急的。”她迅速在自己身上摸了摸,除了这套衣服,值钱的东西几乎全不见了。她大惊,发现身上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好奇怪啊,那人带她来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既不像是求财,又不像要做什么坏事。   “好了好了不要赌气了,外面这么黑,你又不认识路,能走到哪儿去?别遇上野兽反送了性命。你听老婆子的,明天我就叫我儿媳妇送你出山行不行?”她朝后面看了看,道:“鸡汤快煮好了,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敷衍她,见阮婆婆出去了,忙跟在她身后。   外面的天早已黑了,只有一片璀璨的星空,可她根本没心情欣赏夜景,瞧见阮婆婆去了厨房,便提着裙子朝外面跑。哪知没跑了几步便撞了一堵温热的肉墙。   “哎哟,谁走路不长眼睛啊!”   原来不是肉墙,而是个人!   唐小宛屁股先着了地,疼得“呲”了一声,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她觉得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是谁。   阮婆婆听到外面的动静将厨房里的油灯捧出来了。唐小宛刚爬起来,看到对面的人时,不由得惊讶出声:“是你?”   唐小珠抬着双下巴,高傲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理都不理她。   “阮大娘,这姑娘的模样可真俊俏,是你家什么人啊?”开口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农妇,她借着阮婆婆手里的光亮打量着唐小宛。   “是小珠家的一个远方亲戚,觉得这附近好玩过来住几天。大概是不适应这儿,先前觉得头晕,我才叫小珠去找你来看看,现在瞧着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劳烦你跑这一趟了。”阮婆婆答应过那人不泄露他们的行踪,自然没说实话。   “没事没事,都是一个村的,这是应该的。”王寡妇笑了笑,道:“那我先回去吃饭了啊,有什么事的话你再叫我。”   唐小宛又想跑,却被阮婆婆给拦住了,她还以为她是对王寡妇好奇,便解释一句:“这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大夫。该吃饭了,快回去吧。”   “小珠,你看着点客人,别让人乱走,外面太黑了。”阮婆婆将她推进屋子里,交代了一声便去端菜了。唐小珠见她想跑,迅速堵在了门口,冷哼道:“真不要脸,跟野男人私奔,简直将我们唐家的脸都丢尽了,待会儿不要跟我婆婆说你认识我。”   唐小宛:“……”不过也这说明了,送她过来的人的确不是顾初淮。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阮婆婆就是唐小珠的婆婆。大概是因为常年劳作,使得头发全白,而且年纪看上去偏大了些。   上一次在唐府和唐小珠闹得并不愉快,唐小宛也没想着要找她帮忙,阮婆婆太好心,听信了那个人的话,想将她留在这里等那个人来接她,她却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让我走?”   “你当我傻啊,白白让你走了。”唐小珠哼道:“我要告诉爹,也要告诉宁王府的人,你不知廉耻和野男人私奔。”   唐小宛一听,好机会啊。   她记得唐小珠当初死活要嫁的阮家是在山里,离城里有好几十里路。当初唐府死活不同意女儿低嫁,说是那个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唐夫人还差点和唐小珠断绝了母女关系。   现在外面天太黑,她又不认识路,贸然离开反而更容易出事,还不如留在这,想办法让唐小珠带信出去或是明天再想办法离开。   想到这儿,她立刻苦着脸像唐小珠哀求,道:“大姐你千万别告诉他们,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和人做出这种有损门风的事来。可我是真的爱他啊。求求你了,你就当没看见我。你一说出去我就完蛋了,我们可是亲姐妹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被他们活活打死吗?”   “我可从没想要你好过,唐小宛,你就等着被宁王府的人活活打死吧。”唐小珠哼了一声,听到婆婆过来了,也懒得和她说话,直接撞开她进屋去了。   见目的得逞,唐小宛总算松了口气,稍微安心下来,可在吃饭的时候又莫名想到了顾初淮。   她大概是突然失踪的,他知道之后会不会着急,他晚饭吃了吗?   担心唐小珠那边会反悔,唐小宛还是用了些晚饭,好保存力气以备逃跑时用。哪知,第二天果然节外生枝了……   ☆、第153章 情难自禁   天蒙蒙亮的时候唐小宛就醒了,正准备穿衣服悄悄下床,却发现床头放了两套旧衣服。   她昨晚想了许多事情,很晚才睡着,当时床头是没有这些的,看来。阮婆婆已经起来了。   但她并没有打算穿上这样的衣服,还是穿了自己昨天穿的那套下了床。一出门就看到唐小珠坐在桌上边上,啃着昨天剩下来的鸡爪子。   唐小宛拧眉,见阮婆婆不在这里,便故意扑过去抱住了唐小珠的大腿,挤出了两滴泪来探她的口风:“大姐,我太感激你了,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昨天说要去告诉爹和宁王府的人只是吓唬我的对吧?你不会去揭穿我的对吧?”亚尤夹圾。   “去去去,别碰我。”唐小珠抬脚将她甩开,将最后一个胖爪子吃下去之后舔了舔手指,才道:“别想和我套近乎,我告诉你。我说到做到!我后天吃完了早饭就托人去城里,你就等着被扒皮浸猪笼吧。”   愣了一下,唐小宛问她:“为什么是后天?”   “你当我傻啊!”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从唐小宛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双下巴中间夹着的油渍。“捉贼要拿赃,捉奸要在床,我现在找人过来了能有什么用?我要等着那奸夫上门来时让世子将你们当场捉住。”   唐小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唐小宛假装松了口气:“大姐你这么想就对了。我还生怕你先找人来埋伏在这儿……”装出一副说漏嘴的样子,立刻捂住了嘴巴。   唐小珠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笑了笑,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说得没错啊,那野男人说三天过来。谁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来。这里离京城远着呢,万一人来了她却来不及通知世子怎么办?   不行,消息应该早点递出去才是。   唐小宛看了看她的神色,心知有戏,便没多说。   阮婆婆煮了红薯粥和三个鸡蛋,自己却没吃,推了两个到唐小宛的前面:“山里伙食简陋,姑娘恐怕吃不惯啊。”   “不会的。”她以前连白饭都吃过,怎么会吃不惯这些?看着阮婆婆那边只有一碗粥和一碟子腌菜。她将鸡蛋递了一个过去:“我吃一个就够了。”   “老婆子吃不得,你吃吧。”   “还是我吃吧。”唐小珠伸手抢了过去,几下剥开了蛋壳,张大了嘴巴将整个白煮鸡蛋全塞进去了。   “小珠!”阮婆婆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   “不碍事的。”唐小宛将另一个鸡蛋递给阮婆婆,没想到还是被唐小珠抢去了。她虽然长得胖,但抢吃的东西的时候却很灵活,唐小宛只觉得手里一空,鸡蛋就没了,再定睛看时,鸡蛋已经被她塞进嘴巴里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唐小珠就吃了三个鸡蛋,这才心满意足地开始喝粥。   阮婆婆面色尴尬,站起身来对唐小宛道:“她就是这样,夫人没见怪,老婆子再去给您煮几个。”   “不用了,这红薯粥香甜,我喜欢吃。”用木勺舀了一些,吹了吹吃了下去。   吃完早饭之后,唐小珠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半躺在木板床上,眼睛一直盯着唐小宛。   唐小宛也拿余光瞟着她,心里却急得不得了,她怎么还不出去啊?   阮婆婆拿了个木凳坐在门口,大概也是怕她跑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将她和唐小珠的关系告诉阮婆婆,可唐小珠肯定不会承认的,倒是阮婆婆又会认为她是为了离开而撒谎就更没办法走了。   就在她计划着怎么逃跑的时候,唐小珠终于站起来了,到了门口对阮婆婆道:“娘,我出去一下,您看好了她,可别让她乱跑。”   “去吧,我知道。”   唐小珠走了之后,唐小宛忙过去问她:“婆婆,您不是说今天让您儿媳妇带我出山吗?”   “那是为了你好才那么说的,昨晚天色那么黑,你一个人怎么出去啊?乖乖在这儿带着吧,你相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   “婆婆,那人真不是我相公,我是被他拐到这儿来的!”   阮婆婆扑哧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不是你相公还对你这么好啊,你就别生气了,听婆婆的,等他来了两人再好好说一说,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唐小宛疑心阮婆婆是被那人洗脑了,要让她知道送她来这儿的那个混蛋是谁,她非得宰了那人不可。   “哎哟,我肚子疼……”只能来这套了。她双手捂着肚子,身子弓得像虾似的:“好疼啊婆婆,估计是吃坏肚子了。你们这儿有茅厕吗?”   “去那吧。”她随手朝着柴垛后面一指:“挖个坑就行了,没人能看见。”   能出去就行,唐小宛立刻捂着肚子跑了出来,越过阮婆婆后,立刻撒开腿朝外跑,哪知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扯住了后衣领。   “在那边。”阮婆婆笑眯眯地放了手,指了指那边的柴堆。   “您会武功啊?”唐小宛着实疑心眼前的人是不是个武功高手,不然,她都跑过去了怎么还会被她抓住?   她道:“乡野村妇一个,哪会什么武功啊?就是身子骨比你们这些小姑娘好一些罢了。”   唐小宛欲哭无泪,只能在她的“护送”下到了柴垛下面。见阮婆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讪笑道:“您要在这儿看着?”   “村里还有男人呢,我帮你挡一挡。”   “可您在这儿我拉不出来。”   阮婆婆笑得高深莫测:“那就不拉了吧,老婆子瞧你肚子也没疼了。”   “哎呦,又疼了。”唐小宛蹲在地上一边撩衣服一边道:“婆婆,我没拿草纸,您帮我拿一点草纸好吧?哎呦,我要拉了。”   阮婆婆这才转身,不过又叮嘱了她一句:“你不要乱跑啊。”   唐小宛还蹲着在弄衣服:“您放心,我不跑。”   不跑的是傻子!等阮婆婆进门之后,她立刻朝外跑。跑到小路上的时候愣了一下,找到了出村的那一条路,又拼命狂奔。好不容易快到村头了,却差点和人撞上。   “你走路不长……你想跑?”   妈啊,唐小珠!   唐小宛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了,好不容易从阮婆婆手里跑脱了,居然还能撞上唐小珠。   当下更是不要命地朝外跑,缺氧的感觉让她胸口扯着疼,她边跑边想:唐小宛,你跑不过阮婆婆也就算了,你要是连两个你这么重的唐小珠都跑不过,还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没跑多久,身后的压力终于消失了,她松了口气,回头一看,眼睛顿时睁得老大。   唐小珠是没追她,可她却在地上捡了跟手腕粗的木棍,并将其对准了唐小宛。   路虽然窄,但这一段却是直的,唐小宛闭上了眼睛狂奔,小腿却传来一阵痛楚,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还没等她爬起来,唐小珠大步流星地跨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气喘吁吁地道:“跑啊,欺负我胖是不是?你继续跑啊,还真当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   阮婆婆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并没有吱声。   “唐小珠……”   “说了不准说你认识我!”唐小珠赫然打断她的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上。   唐小宛“嗷”的惨叫了一声,直接晕过去了。   怎么被人弄回去的她并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疼,偏巧还有一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乱按。   她还没睁开眼,就听得阮婆婆在那道:“她铁了心要逃,会不会真的是被人拐到这儿来的?”   听到这话,她真想跳起来拥抱阮婆婆,可唐小珠紧接着来了一句:“娘,你别听她瞎说,她才不会是被人拐来的。”她声音含糊不清,大概是在吃东西。“我已经让小石头去通知她家人了,你就别担心了。”   唐小宛听到这话的时候高兴得啥都顾不上了,直接从床上弹起来,冲下去抱住了唐小珠,在她肉嘟嘟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唐小珠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你。如果我这次能出去,以前和你之间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你想要我的金簪我也可以给你!”   唐小珠愣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阮婆婆也愣了许久,才道:“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唐小珠嫌弃地将她从自己身上甩下去,脸扭到了一边,嫌弃地擦脸上的口水,“谁认识她?恶心死了!”   阮婆婆将唐小宛从地上拉起来,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些都是小事。”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唐小珠:“你真让人去通知了?”   “没有!”唐小珠冷着脸道。   那就是有了。   唐小宛终于安心了,松了口气,这才觉得身上哪都疼得厉害,在阮婆婆的搀扶下坐在了床上。阮婆婆没多问,她也没解释,靠在墙头等着顾初淮过来。   哪知这一等居然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床上躺着了。   她慌忙下了床,阮婆婆还坐在院子里,这里根本没人来的迹象,唐小宛问了时间才知道已经是下午了,算了算路程,顾初淮怎么着也该到了啊。   她愤怒地看着正在那吃花生的唐小珠,唐小珠恶着脸道:“你欠抽是不是,敢这么看着我?我真让人去了,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过来?是不是世子嫌弃你了,才懒得管你死活?”   “你胡说!”   “你再骂一句试试!”   “都别吵。”阮婆婆道:“小珠你既然认识她家人,就将她送回去吧。”让她到处乱跑,还不如送她回她家人身边,不管她是不是在和送她来的人怄气,这个结果都是好的。   “不准送!”唐小珠虎着脸将唐小宛推进屋里去了,砰的一声关上门,还上了锁。   唐小宛在里面踹门,她却拿着钥匙在那冷笑。   “小珠,你这是做什么?”阮婆婆喝道。   “娘,你跟我来。”她将阮婆婆拉到外面,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过来开了门。   她们娘俩进来的时候,唐小宛正坐在门后面,眼神呆滞而空洞。阮婆婆不忍,可唐小珠却不为所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抓了把花生继续吃。   阮婆婆将她扶进了房里,轻声道:“你别这样,我这儿媳妇不肯放你走,等一会儿老婆子亲自送你出去。”   “真的?”她瞬间回了神:“谢谢您阮婆婆,您是个好人。”   阮婆婆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放了手出去了。唐小宛侧着耳朵听,她又让唐小珠去给她请王寡妇过来。   唐小珠起先还不肯,阮婆婆说了一会儿,最后厉声厉色威逼,她才挪了挪屁股站起来了,临走前还抓了一把花生。   她刚出去,唐小宛便立刻从房间里出来了,阮婆婆将剩下的花生给她装了一些,又要给她烙饼吃,“你午饭没吃,还是带些干粮上路。老婆子待会儿就不送你了,你沿着村头的那条路一直像西走,下了山再朝北就行。”   “谢谢婆婆,干粮就不用了,我急着出去。”她抓住了阮婆婆的手,道:“婆婆的恩德我感激在心,等我回去,一定带着我相公过来答谢婆婆。”   她呵呵地笑,将装满了花生的布袋塞到她的手里:“走吧,我送你出村子,免得小珠回来了又不肯让你走了。她本性不坏,就是脾气大,有时候连我都无可奈何的。”   唐小宛点点头,忽然问道:“婆婆,你让我走了,她不会为难你吧?”   “不会的。”阮婆婆道:“她心肠没这么坏。”   唐小宛想了想也是,记忆里的唐小珠虽然喜欢欺负人,却并不向唐晚媚那么恶毒。她放心了,朝阮婆婆鞠了三个躬。刚出门,迎面飘来一阵蓝风,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中透着浓浓的欣喜。   唐小宛浑身一震,“楚……”   楚清筠放开了她,重重地舒了口气:“要是在这儿还没找到你的话,我估计我们都得疯了。”   他得到消息说可能在这儿,连顾初淮都没通知,只带了一个人就过来了,还好真让他找到了。   唐小宛鼻子一酸,立刻抓住他的袖子问他:“他呢?”   “还在找,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   唐小宛拉住他就朝外走:“那我们快回去。”   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她拉着楚清筠走到阮婆婆面前,再次道谢:“谢谢婆婆,您不用担心我了,有人来接我了。”   “他才是你相公?”   “不,他是我大哥。”唐小宛脱口而出。   楚清筠礼貌地道:“我是她哥,感谢婆婆对她的照顾。”他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金子来,阮婆婆不肯收:“送她来的人已经给过了。”   楚清筠脸色攸变,却没失态,坚持将金子递到了她的手里:“这是我的心意。”   唐小宛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坚持,便也劝道:“婆婆你收下吧。”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明天她带顾初淮过来亲自谢她。   “那好吧。”阮婆婆收下金子之后,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但瞧见唐小宛归心似箭,便道:“快回去吧,估计你相公也着急呢。”   唐小宛点点头,立刻跟楚清筠离开了。   天色微暗,山里有风,楚清筠见她穿得单薄,便在路上停了下来,将披风解下来给她系上。   唐小宛正要拒绝,他却道:“你受了伤,我没强行背你回去已经不错了,这点心意就收下吧,他还在到处找你。”   “好,我们快走。”   三人争分夺秒地赶路,自然没看见村子里凝视着他们的两道视线。   唐小珠猛地推开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恨恨地瞪了来人一眼:“你为什么不让我留下她?”   “你留得住吗?”她嘲弄地笑了笑:“楚清筠是专门来找她的。”   “我还不信了,他还敢当你的面将唐小宛带走?”不过还是顿了一下,唐小珠心里想道:当着面抱都抱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对了,小眉 ,你怎么来了?跟踪楚清筠找过来的?”   她哼了一声:“不准叫我小眉。”   唐小珠朝她翻了个白眼:“你有本事打小就别叫这个名字啊!晚媚有什么好听的,跟那个唐小宛就差了一个字,你可是嫡女啊。”   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唐晚媚低着头没说话。   顺着她手上的动作看去,唐小珠眼睛一亮,当即伸手将那块玉佩扯了过来,玉佩入手温凉,她用手抚着上面的纹路,笑眯眯地道:“这是小宛的那一块吧,你霸占了十几年了,终于舍得拿出来了。喂,我说你是不是也该将这块玉佩给我了啊。你都要嫁进楚家了,应该不会稀罕这一块玉佩了吧。那我不客气了,反正这东西原先也不是你的。”   唐晚媚凶相毕露,恶狠狠地瞪着她,命令道:“还给我!”   “我就不给。”唐小珠哼了一声:“你们嫁得好的都小气,不就是一块玉佩吗?等你嫁给楚清筠之后,想要多少没有,你何苦非跟我抢这一块呢?再者,这原本也不是你的。你要是不给,我就去告诉楚清筠,让他给。”   “你敢!”   “哼,你看我敢不敢!”她喜滋滋地把玩着玉佩,却没留意到身后的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   阮婆婆说得没错,山路确实不好走,路又窄又滑,要不是楚清筠在一旁扶着,她估计早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不过好歹敢在天完全黑下来之时出了山。下面早有马车候着,楚清筠吩咐人去通知顾初淮,便径直将唐小宛送到了宁王府的门口。   她刚到宁王府的门口,还没来得及问门口的仆人世子有没有回来,就听得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头一看,顾初淮已经扔了缰绳从马上跳下来,几个大步跑过来,将她按在墙上就是一顿深吻。   心跳先是漏了几个节拍,随着牙关被他打开,呼吸被他的狂热搅得一片紊乱,唐小宛的心跳跟着狂热起来,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她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起他来。   他有多热情,她便有多热情,他有多担心,她亦有多担心。   门口的下人们都惊呆了,愣了半天只知傻傻地看着,连自己的职责都忘了。   楚清筠还没走,他正在站在王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两人吻得难解难分,不知为何,心里却是酸涩至极。   找到她的时候,心里还存了一份私心。抱着她会对自己的改观,甚至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感情的念头,故意没有通知顾初淮。可到头来却发现,她心里眼里,始终只有顾初淮一个人。   或许,从他认错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失去她了。   不,或许“失去”这个词也是不妥的,因为他从未得到过她。   正要抬脚离开,却听到一声轻咳,墙角的两人立刻分开,准确来说,应该是唐小宛将顾初淮推开了,楚清筠面色滑过一丝苦笑。   唐小宛站在顾初淮的后面,红着脸低着头,用手重重在他腰间一拧,朝着站在他们前面的人喊了一声“父王”。   顾初淮吃痛,皱着眉将她揽在怀里,手却摸到了她身上的披风,眉头不由得皱得更深,随后看向了楚清筠。   “回来了就好。”宁王并没有追究,朝前走了几步,到了楚清筠的面前,道:“听说小宛是你找回来的,天色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今晚就在王府住吧。”   楚清筠正要拒绝,突然想起了唐小宛身上有伤,便点了点头:“打扰了。”   宁王吩咐人去收拾客房,临走之前看了顾初淮和唐小宛一眼,嘱咐道:“人没事就好,你们也早些休息。”   “谢父王。”   两人准备回房,楚清筠几步跟了上来,面色如常,“我跟你们一起去。”   对于他比自己先找到小宛一事,顾初淮心里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抬手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了,扔给他,顺手将唐小宛捞到自己的怀里,挑眉道:“我们要休息了,你确定要去找刺激?”   这叫什么话?唐小宛红着脸又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顾初淮吃痛,但面色为改,依旧挑衅地看着楚清筠。   楚清筠笑了,用他的语气回呛道:“她身上还有伤,你确定不让我去?”   ☆、第154章 自己娶的媳妇儿,哭着也要宠下去   “你受伤了?”顾初淮蹙眉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担忧,身上却散发出一股戾气:“严重吗?谁伤的?”   唐小宛心里泛着一丝甜蜜,手挽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头:“不严重,就摔了几跤。”还被唐小珠当成了人肉垫子坐了一下。后面的那句话她是不敢说的。让他知道估计不得了,唐小珠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顾初淮点头,感觉她身体还行,便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朝着楚清筠道:“只是外伤,我可以帮她上药。夜深了,你还是明早再来吧。”   手轻轻在顾初淮肩上捶了两下,示意他放她下来,然而,却只能感觉到他手臂有收紧的趋势,唐小宛无奈,双手只得改成搂着他的脖子,对楚清筠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不碍事的。”   “……好。”   在他转身之际,唐小宛又加了一句:“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走了之后,顾初淮继续抱着她往回走。   唐小宛窝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就像喝了上次在丽贵妃宫里喝过的“雪露玉蕊”一样。整个人脑海里一空,仿佛置身在自然的美景之中,舒服得让她发出一声喟叹。   “怎么了?”   将脸贴上了他的脸,唐小宛轻轻蹭了蹭,道:“我感觉我越来越依赖你了。”亚引私弟。   “不好吗?”托着她的屁股。跨过院子的门槛。顾初淮抱着她稳稳当当地进了院子。   唐小宛点头却又摇头:“好是好,可是我这样下去我会失去警惕。”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她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身处危险之中连自己都没察觉。   顾初淮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这种事不会发生了。”   奶娘带着好几个婆子在里面守着,一瞧见人回来了,欣喜地想围过来。顾他淡淡地道:“天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吩咐人送些热水进来给世子妃梳洗。”   唐小宛还没来得及和她们打一声招呼。人都散了。   她撇了撇嘴巴:“也不让我和她们说句话,这样感觉很没礼貌的。”   “明天再说。”   唐小宛:“……”果然,这人是不会管礼不礼貌的,多亏了她昨天警觉啊,一下子就发现了阮婆婆口中的男人不是他,不然,真等上三天,她自己都得后悔死。   顾初淮抱着她进了内室,将人放在床上,却并没有松手,双手将人箍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唐小宛亦抱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里,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只是没一会儿就觉得喘不过气来了,他勒得太紧,让她没办法呼吸。   推了推他,唐小宛喘了几口气,道:“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声音中带着微弱的颤音:“我很担心你。”   唐小宛浑身一震,胸腔里有一种甜蜜的感觉散开,可眼睛却酸涩得想流泪。“我知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他的那刻她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才一天的时间就熬得通红,眼睛周围黑了一圈。想也知道他大概为了找她一天一夜都没睡过觉,而她却在一天之内睡着了两次。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深,唐小宛主动抱住了他。   婆子里提着一桶一桶的热水进来,注意到床上两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脚步也轻了,倒水的动作也更加轻柔,生怕弄出一点响动来打扰了两人。   她们走后,顾初淮抱着她去沐浴。   唐小宛抓着自己的衣襟,一脸娇羞,“我可以自己来的。”   “想什么呢。”不由分说地扒了她的衣服,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膝盖和手臂上有些擦伤,不过小腿肚子上的伤痕却是看得他眼睛一暗:“谁打的?”   唐小宛一脸尴尬:“不是打的,是不小心弄的,也不是很疼。”   那么粗的棍子抽下去还不疼?他冷着脸将她按进了水里,目光晦暗,不带一丝情欲。   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他朝水里拉,“一起洗。”   原本没打算碰她,但在她几个小动作的勾引下终究是忍不住了,两人在水里折腾了一会儿,水快冷的时候,顾初淮将她从里面抱出来,连身上的水都没擦,将她按在墙上冲撞,直到释放出来。   收拾干净之后,唐小宛趴在他怀里抚摸他的眼睛,长睫轻轻滑过指腹,产生一阵阵的酥麻感。顾初淮颤了颤,将她的手推开:“别闹。”   “嗯,我不闹了,你快睡吧,我守着你。”   “睡不着。”   “那我们说说话吧。”唐小宛没等他同意就开始说了:“我住的那家有个老婆婆,其实我觉得叫她大娘才比较合适。她人很好,煮了三个鸡蛋,一个给她儿媳妇,剩下的两个都给我。我走之前还跟她说,要带你回去感谢她。你明天就陪我去好不好?”   “好。”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给你两个鸡蛋就叫对你好?”   “那当然了。”唐小宛道:“你从小没吃过苦挨过饿,不知道在穷人的眼里,鸡蛋都是极好极美味的食物。许多人平时连鸡蛋都舍不得吃,要么拿来孵小鸡,要么等客人来了招待客人。可我和她才认识一天哪,她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却给我两个鸡蛋,还不叫对我好?”   他继续摸她的头,心绪却飘到了新婚第二天,难怪她会为了宁王妃一碗肉糜羹将她当成好人,也难怪她那时候想跟楚清筠离开宁王府。在她的眼里,他当时就是一坏人吧。对她不好不说,还常常欺负她。   想道这儿,胸腔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翻涌,“小宛。”   “嗯?”   “我以后会对你好。”   唐小宛正在盘算明天要带些什么礼物送过阮婆婆,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由得笑了:“我知道啊,你现在对我也挺好的。”   “还不够。”   “真的吗?”她觉得心里甜得都快要冒泡了,他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觉悟?   顾初淮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搂着她,让两人贴得更近一些。   “你是不是发觉这一天没有我的日子很难熬,感觉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   何止难熬?他心里想道,他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起就是浑浑噩噩的,直到看到她平安无事的归来。如果她这次回不来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是让那个带走她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还是颠覆这天下。   察觉到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唐小宛忙转移了话题,想了想,似乎记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咦,我怎么没有看到流光和流画?你不会对她们两个做了些什么吧?”   顾初淮回过神来,微抿了一下薄唇,淡淡地道:“没什么,她们在接受训练。这段时间先让小香和小玉照顾你。”   “是训练还是处罚?”她一语戳穿了他,嘟着嘴道:“这次不能怪她们两个,流画是听我的吩咐才走的,流光一直都保持着警惕,甚至还劝我了,是我自己一意孤行才会被人掳走的。”   他冷哼了一声:“护主不力就是她们的错。”   “你不讲道理!”   顾初淮哼了哼:“我只看结果。”   “那我也不要讲道理了。”唐小宛爬起来坐在他的身上叉着腰道:“我不管,明天我要见到她们!我就要她们伺候!”   “下来!”他沉着脸喝道。   “就不下来!才说要对我更好的呢?你看你这要吃人的态度。”唐小宛伸手去捏他的脸,上面的线条太紧绷,根本拧不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你才说过的话,自己别先忘了。”   “我记得。”顾初淮挡她的手,用教训的口吻道:“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碰男人的脸?”   唐小宛立刻扑了上去,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这样也不行?那我以后也不亲你了。”   顾初淮一愣,一个“行”字脱口而出。   然而,身上的人却笑得狡黠,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原来你这么傲娇,不准捏,非得捏一下亲一口才行。”   顾初淮:“……”   唐小宛还在捏他的脸,感觉到自己的尊严严重被人侵犯的世子冷着脸道:“对你好,并不是要无条件的迁就你。我再说一遍,不准捏我的脸。”   “可我理解的好就是无条件的迁就。”唐小宛一脸鄙夷地停了手,道:“那你做不到的话就把先前的那话收回去吧,我可以假装没听到。”   顾初淮:“……你明知道我不会收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唐小宛一本正经地分析:“你明知我理解的‘对我好’是无条件的迁就,还要对我做出这种承诺,就表明你以后会无条件地迁就我。怎么办,我真的很感动。”她双手捧心,献宝似的对他道:“听了你这句话,我决定要把一颗真心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对待它,别让它受伤。”   顾初淮觉得该捧心的人分明是他,他好受伤!   用两根手指将他紧抿的唇扯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来,唐小宛自言自语道:“嗯,笑了就表示不生气了,我要睡觉了,明早我要见到流光和流画,然后以后不管我做什么都要迁就我,不准凶我,包括我捏你的脸你也不许反抗,就这样!”   他简直哭笑不得:“唐小宛,我从不知你如此赖皮。”   “现在知道也不晚。”唐小宛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道:“自己娶的媳妇儿,哭着也要宠下去。”   ☆、第155章 柳悠悠之死   说是要睡觉,唐小宛却根本睡不着。   顾初淮也是,脸被她拧得发烫,睡意全无。   她一改先前的霸道,向他解释:“这件事真不关流光、流画的事,是我自己没警觉。还有就是柳悠悠这个卑鄙小人在算计我。”   “柳悠悠?”他了解事情的始末,“你确定是她而不是宁王妃?”   唐小宛摇头:“虽然和宁王妃脱不了关系,但我知道,肯定是柳悠悠的注意。”   引她去落雁坡,让木珂带着宁王妃走了,而她放心不下木珂,势必会让一个丫鬟去跟着,并且亲自去追那个婆子。这些,只有对她非常了解的人才会如此安排。   除了柳悠悠还会是谁。   “上次我想对付她,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才没有动手。前几天看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觉得她可怜,也没有动手,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陷害我。”唐小宛气愤地举起双拳,宣誓般的道:“我再对她手下留情就是愚不可及。明天我就宰了她。”   顾初淮拍了拍她的肩,刚想说话安慰,就听得外面有人进了院子。过不多时,门被敲响了。   “你先睡,我去看看。”他穿上外衣出去,婆子跟在他身后,确定里面的人听不到了才低着声音道:“世子,二少夫人没了。”   “知道了。”他去找了赵方。让他将流光和流画带回来,随后才回屋。   刚刚还精力旺盛的人已经睡着了,顾初淮伸手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开,将人搂紧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两人都精神了许多。唐小宛还想着今天要去看阮婆婆。不知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哪曾想天公不作美,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   流光和流画看到唐小宛的时候都红了眼睛,直接跪下去了:“奴婢多谢世子妃。”   “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唐小宛伸手去拉她们,她们起先还不肯起,流画哭着道:“都是奴婢的错,一直跟在世子妃身边就好了。发现世子妃不见了,流光姐姐差点要自刎谢罪。”   唐小宛喉头一哽,忙将两人拉起来:“傻丫头。谢什么罪?我这还不是好好的嘛?你们两个要是出了事,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丫鬟。”   “您真的没事了吗?”   唐小宛在两人前面转了个圈:“不仅没事,还好得很呢。本来打算待会儿去看阮婆婆的时候把你们也带上,可这天气,也不知道这雨待会儿会不会停。你们两个也别哭了,不然这雨停不了我就怪你们。”   “噗……”两人破涕为笑,忙背过身去擦眼泪了。   没多时,楚清筠也来了,他撑着伞过来,蓝色的衣服下摆已经湿了。   “伤好了?”   唐小宛眯着眼睛笑道:“都是些小伤,用了你药之后就感觉好多了。对了,昨天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楚清筠笑道:“是我师弟找到的。你可记得那个王寡妇?当年我师弟上山采药时无意救了王寡妇,见她也懂医术,便指点了一次,这次他在那附近找你,又恰好遇上了上山采药的王寡妇。王寡妇便告诉他,你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唐小宛点点头:“我和她只见过一次,连句话都没说上,难得她还记得我。”   “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他笑了笑:“好了,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也可以走了。”   “吃完午饭再回去吧?”唐小宛总觉得他的笑容明显没以前好看了,以前他嘴角总像含着绽放的梨花,可如今,梨花还在,却是雨打之后的梨花。   “不了,”他抬头看向顾初淮,又笑了一下:“以后这里我也会少来,宁王府里的眼线太多了,来多了也不好。”   顾初淮微微挑眉,却并没有说什么。   “以后见面的机会少,有件事便提前告诉你们吧。”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五月初八我要成亲了。”   唐小宛愣了一下:“和唐晚媚?”   他轻轻地点头,“是,和晚媚!我等了这么多年,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唐小宛不知该如何接话,因为此刻,她竟觉得他眼睛里似乎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意识到自己失态,楚清筠迅速转过脸去,又笑了笑:“你们不来也没事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初淮送他出去,楚清筠笑道:“不用了,我认识路。”   “你当真要娶她?”   “我知道你想杀她,我又何尝不想?”他脸上升起一抹苦涩的笑:“娶她是为了给我自己一个交代;婚礼过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顾初淮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回去了。   唐小宛在门口发怔的时候,顾初淮已经推开层层雨帘回来了,他脱下身上的斗篷扔在地上,揽住她的肩将她朝里面带,绝口不提之前的事,只道:“今天雨太大,改天再去看阮婆婆。”   点了点头,唐小宛道:“好,等雨停了再去。”   两人刚进里屋,流光便冲进来报丧:“世子,世子妃,二少夫人没了。”   顾初淮神色自然,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唐小宛却有些诧异:“没了是什么意思?”   “二少夫人死了,是服毒自尽。”流光解释了一下。   唐小宛眨了眨眼睛,过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看向了顾初淮:“是你杀的?”   “不是。”   唐小宛还不知道丞相府发生过的事,摇摇头:“太巧合了,我不太信。”她才下定决心要报复柳悠悠,就听到她已经死了的消息,感觉就像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十分不爽。   流光解释道:“她院子里的下人都说,二少夫人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太好过,刚没了孩子,昨天又得知丞相被斩了,丞相府也被抄了家,大概觉得生无可恋才走的。”   “我还是不信,我要亲自去看一看。”柳悠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顾初淮带她过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撑着伞搂着她,却感觉到她在颤抖,就仿佛从天牢出来的那一日,得知柳悠悠也是穿越过来的一样,浑身忍不住颤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小宛。”   “我只是高兴,我……”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想法,最终选择了沉默。   柳悠悠死了,她真的开心吗?   虽然有顾初淮陪着,可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异乡人,好不容易遇到个同乡,对她知根知底的人,可突然发现,她走了。转眼间,茫茫世界,又剩下她一个。   唐小宛身子还在颤,走到柳悠悠的院子前的时候,她突然道:“我们回去吧,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我怕。”亚引节技。   “好。”他始终撑着伞跟在她身上,这让唐小宛心里一暖。   然而,刚走了几步,前面许多人朝着他们走过来,雨幕被分割成很多块,唐小宛只觉得这些人衣服上的纹饰太花了,哪有人奔丧穿得那么鲜艳?   尽管她不喜欢柳悠悠,恨不得她死,可她还是穿了一身白衣服来了。   唐小宛压根没想到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直到她和顾初淮的路被人拦住。“刑部尚书蔡清见过世子、世子妃。”   “你来做什么?”顾初淮语气一沉,显然不满他的这个举动。“让开。”   蔡清不为所动,甚至也没觉得在人家府里拦人是一件不太好的事,只是坚定地站在两人的面前:“下官今早接了一桩刑事案件,想请世子妃协助调查,请世子妃随下官去刑部。”   唐小宛愣了一下:“去刑部?协助调查?”   “没错。”他摊开了手,手心赫然躺着一支被火烧过的金凤镂花长簪,“世子妃可认得这个?”   “认识,这是……”   “什么刑事案件?”顾初淮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冰冷地看着蔡清。   “凤凰山脚下有个小村庄,昨夜突然发生火灾,全村四十八人皆丧身火海。”他目光越过顾初淮,直直地看向了唐小宛:“下官在其中一户人家的家里发现了这个,据下官调查得知,这支金簪是世子妃的,对吗?”   唐小宛还处于懵懂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是我的,可我不知道凤凰山在哪。”   刑部尚书突然带人宁王府的消息自然传开了,宁王和宁王妃都在柳悠悠的院子里,听到消息后自然出来了,恰好看到蔡清在盘问唐小宛。察觉到自己儿子面色难看,宁王上前隔开了他们,对管家喝道:“这么大的雨,怎么能让贵客淋雨?还不请蔡大人去客厅?”   宁王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蔡清转身之前,对唐小宛道:“世子妃一同请吧。”   等人都走了之后的,唐小宛才开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是阮婆婆住的那个地方?”   她双手紧紧抓着顾初淮的胸前的衣襟,指关节一片惨白,正如同她的脸色。   顾初淮心疼,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不会有事的,别怕。”   ☆、第156章 唯一的线索 含有奖竞猜,速点   大雨倾盆,倾泻而下的雨水很快在地面积了起来,新落下的雨激起一片水光淋漓,仿佛像升起了一团薄雾,衬得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可身上的冷又无情地提醒着唐小宛,这是真的!   “四十八个人……如果这场雨来得及时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说这话时,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顾初淮将她拥紧了些,心里像堵了一团什么似的。   蔡清说是刑事命案,就代表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一把火烧死了四十八个人,这放火的人简直丧心病狂!   宁王领着蔡清去了大厅,见宁王妃也跟着来了,不由得皱眉:“悠悠刚走,她的后事由你处理吧。”   宁王妃只是想来看个热闹的,却也无奈,只能回去了。   宁王又对蔡清道:“府里刚出了点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蔡大人见谅。”   “下官惶恐。是下官唐突了,不知道府上有丧事。”他拱手道。   “唉。”宁王满面愁容,叹息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前不久刚失了孩子,又听闻丞相府出事,受不了打击才想不开……对了,蔡大人此番前来是和小宛有关?本王只剩这么一个儿媳妇了,怎么连她都要出事了?”   蔡清颔首道:“王爷放心。下官自然不会冤枉了世子妃,也不会放过凶手。”他将凤凰山的惨案告诉了宁王。   “有没有可能是天灾,或是不小心起了火?”宁王拧眉道:“小宛绝不是会纵火之人。”   “是人为。”蔡清笃定地道:“仵作初步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其中有一名死者在生前遭过重物击打,头部受创。只可惜现场被大火焚烧。找不到旁的线索。但下官却在这名死者的手中找到了世子妃的金簪。地上还散落了一些女子的饰物,不过大多被火焚化了,辨认不出来,唯有这只支金簪还是完好的。”   能被人死前还攥着手里不放手的,要么是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要么是很重要的东西。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唐小宛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他说这话的时候,顾初淮已经带着唐小宛过来了,蔡清又朝两人见了礼。方才道:“世子妃不要紧张,下官只是想了解情况,并非指世子妃是纵火行凶之人。”   “她本来就不是。一场火烧死了全村人,说明火是晚上起的,小宛在天未黑之前便离开了那儿,怎么可能和她有关?”顾初淮将她安置在一旁的座位上,冷笑道:“既是了解情况,又为何一定要去刑部?蔡大人不如就当着我父王和我的面问吧。”   蔡清拧眉,“验尸结果还未出来,并不能说明火起的时间以及村民的死因,也不能洗脱世子妃的嫌疑。倘若世子坚持,下官在这里问话也可以。下官想知道世子妃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凤凰山?离开时村里可有异样?世子妃在下山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又是否有人证?”   唐小宛一一作答:“大概是酉时左右,村里并无异样,我们没遇到任何人,楚清筠和他师弟也在。”   宁王亦道:“小宛回府的时候是戊时三刻,府里当时有许多人看见了,本王亦可以为她作证。”   “下官自然相信王爷和世子妃,但还是得根据程序走。”他派人去找楚清筠问话,又继续问唐小宛:“世子妃的金簪为何会在死者的手里?世子妃又为何会出现在凤凰山?”   “我不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头上的金簪就不见了,她还以为是掉在路上了又或者是被带她来的那个人带走了,至于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就更说不清楚了。   顾初淮道:“在问这些之前,蔡大人是否应该先将你口中的死者的身份查明了?”   皱了皱眉,蔡清道:“所有死者皆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加之天降大雨,搬运尸体的时候出了些岔子,更加无法分辨。下官来找世子妃,也是想世子妃能提供一些帮助。”   “荒唐!”顾初淮喝道:“你刑部出了岔子,还要我们来承担不成?”   “淮儿,你坐下。”宁王对蔡清道:“蔡大人,如此说来,这件案子十分棘手啊。”   蔡清用手撑了撑额头,稍微露出了些疲态:“确实棘手,那个村子封闭又偏远,几乎很少有人来往。若是大火蔓延到了山上,黑雾冲天,也不会有人发现。下官去的时候又在下雨,几乎所有的痕迹都被洗刷掉了。现在全村人都死了,又都是被烧死的,连个认尸的家属都没有。他们的身份,也只能等到仵作验尸结果出来,再与户籍比对才能知道了。”四十八个人啊,光是验尸也得花不久的时间了。   要是没有线索也就罢了,可偏偏又让他找到了唐小宛的金簪,以及验到了女尸头部的创伤。即使再棘手,也只能查下去了。   唐小宛也沉默了,她就在那个村子里待过一天,只认识唐小珠和阮婆婆,再就是见过王寡妇一面,其他人她也没见过。而在这几人里面,也唯有唐小珠有些别的特征。   “死者里面有没有一个骨型略大的女人?就是生前长得很胖的。”她也不敢肯定那个村里是否还有和唐小珠一样胖的女人。问这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其实她心里担心,这场火该不会是唐小珠放的吧?阮婆婆放走了她,唐小珠恼羞成怒,和她起了争执,随后才发生了那一切?   然而,蔡清却道:“有,有,就是那名抓着世子妃金簪的死者。”   看来她想错了。   唐小宛不知道自己的金簪为何会在她的手里,但听蔡清的描述,大概也知道这名死者确是唐小珠无疑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应该是我大姐唐小珠,蔡大人可派人去唐府问一问她回来了没,如果没回,就能确定是她了。”   “好。”蔡清正要吩咐下去,先前找楚清筠取证的人已经回来了,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有人自称他的母亲和娘子死在了大火中,前来认尸了。”   蔡大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了一眼供词,发现唐小宛和楚清筠所说的话是一样的,便点了点头。“下官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多谢世子妃配合,但案情尚未明朗,恐怕世子妃暂时还得留在府上,继续协助调查。”   唐小宛点点头:“阮婆婆对我很好,我也不希望她死得不明不白。”而且,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没有证据能证明她和楚清筠走后还有人去过村里,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有嫌疑的。   蔡清走后没多久,楚清筠又冒雨过来了,他蹙眉不解:“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放火的人是不是……他?”   顾初淮沉默了。   唐小宛也没说话,她知道,楚清筠口中的“他”指的是带她进山的那个人。她大概能猜出这个人的身份,却并不想告诉蔡清。就算说出去了,他也未必会承认。   一个皇子拐了世子妃,并将其藏在山里,这话说出去了不仅没人会信,而且还会对她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   很显然,顾初淮和楚清筠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到现在都没主动提及此人。   “难道就没有任何线索可查?”宁王问道。亚匠斤才。   “有。”顾初淮淡淡地应了一声。   三个人一同看向了顾初淮:“什么线索?”   顾初淮微微抿了下唇,“村里还有一个人没死。”   “怎么可能?”三人的表现如出一辙,不仅震惊还感到不可思议:连蔡清都说四十八个人全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最最关键的是,顾初淮根本没去过那个地方,他又怎么会知道还有人活着?   这里并没有外人,顾初淮将赵方叫进来,让他暗中查那个人的线索并保护他,随后才解释道:“村民有四十八个,死者也有四十八个,但唐小珠并不能算村民。”   “为什么不能算?”唐小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是嫁到那个地方去了吗?”   顾初淮反问了一句:“她丈夫算不算?”   她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唐小珠和她丈夫早就从那个村里搬出来的,是不能算在内的。刚刚刑部的人说有人去认尸了,这人肯定就是阮婆婆的儿子,可刑部的人却是全村人都死了,也就说明唐小珠和她丈夫并没有被算进去。   楚清筠面色凝重地道:“即使还有一个人活着,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那人只是偶然出去了呢?”   顾初淮哼道:“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   “也对。”楚清筠点头。   还活着的这个人可能是凶手,可能是证人,也可能是无辜的人,不管他是谁,有希望就行。   宁王说要去户部查一查户籍,却被顾初淮拦住了:“赵方暗中查就行了,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若有人知道父王插手,恐怕事情会变得更糟。而且,蔡清很快也会知道这个人还活着,一定会找他,我们只需暗中保护他就行了。”   “那好吧。”宁王道:“我在朝里还有些人脉,你们若有需要,只管开口。”   他们齐齐点头。   宁王又叮嘱道:“蔡清为人刚直不阿,今天是被转移了话题,但他下次来时,一定还会问小宛为何会出现在凤凰山,你们尽快想个主意。”   ☆、第157章 楚清筠初露杀意   三人面面相觑,想什么办法?   宁王府大张旗鼓找寻世子妃的消息估计都快传开了,也就是说,唐小宛当时的行踪,连他们都不知道。   顾初淮这时候发话了:“这件事我来解决。现在首要是找出那个还活着的人,并找出真凶。”   “那对于找到这个人。你有什么想法?”楚清筠问他。   唐小宛目光紧紧盯着顾初淮,俨然将他当成了主心骨。   这种直勾勾的眼神让充满了成就感,享受了一会儿,才在两人的催促下道:“是凶手和证人的话,他一定不会去刑部认尸,但若是无辜而不知情的人一定会去。”   “那如果是前者,又躲着不肯出来呢?”唐小宛问他。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顾初淮道:“那就只能根据户籍上的名字来寻人了,如果寻不到,这案子只能以‘悬案’来结了。”亚匠投划。   悬案?   所有人都死得不明不白吗?   “我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楚清筠道:“他们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们的。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若有什么消息。会过来通知你们。”   唐小宛面色始终不太好看,不过却对他道:“楚神医,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你。”   “你不是说我是你大哥?”楚清筠扯唇笑道:“以后把称呼改了,就叫我楚大哥吧,也别说‘谢谢’这么生分的话了。”   唐小宛悄悄看了一眼顾初淮的脸色,发现他面色正常,这才点了头:“楚大哥。”   “嗯。我先回去了。”   顾初淮跟宁王说一声之后也带着唐小宛回去了,在路上的时候,他突然道:“我没那么小气,这次确实是他救了你。”   如果不是楚清筠找到了她,他不敢猜想。她能否在这一场大火中逃生。   唐小宛默默地朝他身边靠了靠。虽然一直都知道有他在她就可以安心,但还从没有哪次的感觉像今天这么强烈。   如果今天她被带到了刑部单独问话,恐怕结果不会像现在这么理想,她很可能就被认定为凶手了。   流光和流画知道此事,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两人都不在场。顾初淮将两人叫到外面去了,单独和她们说了什么,随后才进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阮婆婆?”唐小宛看着漫天大雨,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昨天早上还给她两个鸡蛋。又给她花生还劝慰她的人,就这么没了;一屁股坐在她身上将她压晕了的唐小珠也没了,还有只见过一面却间接救她出来的王寡妇,她还没来得及跟她道谢,人也没了,还有其他的四十五个村民……   “头七再去。”顾初淮拥着她的肩膀,道:“那时候应该找到凶手,对阮婆婆她们也有个交代。”   “好。”   唐小宛心情恹恹,惹得顾初淮也没心思做别的,只陪着她了。中午婆子送饭过来,有她最喜欢的茯苓乳鸽汤,她没胃口,勉强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我吃不下。”   顾初淮没有强迫她,让人将饭菜撤了,吩咐道:“让厨房备着,等世子妃饿了再端过来。”   婆子刚出去,又有一个婆子进来,道:“世子,楚神医来了。”   唐小宛迅速站起来,有些激动地看着顾初淮:“是不是有消息了?”   “是有消息了。”楚清筠快步进来,大概是走得有些急,额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袍子后面沾了不少的泥水。他看向顾初淮,道:“你说的没错,村子里确实还有一个人活着,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名叫赵石,小名叫小石头,他并没有去刑部认尸。唐小珠的丈夫,也就是你们的姐夫今天去过刑部了,据他说小石头自幼在山里长大,脚程比较快,经常帮着村里的人跑腿。不过现在全村的人都死了,也没知道他去哪了,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村的。”   唐小宛听到“小石头”三个字的时候一直觉得很熟悉,到后面突然激动地叫出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送信的人。”她激动地道:“他就是那个送信的人。”   “送什么信?”   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唐小宛迅速解释道:“送我去的那个人自称是我相公,但被唐小珠看到了,她以为我是和人私奔,口口声声说要通知你们来捉奸,我当时连坑带骗让她赶紧去。她说找小石头去了,可我等了大半天没等到你们过来,还以为她是骗我的,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她一口气说完,却发现两人的面色同样难看。   “没人来送信。”如果有,他们早该找到人了。   顾初淮还是让人将管家找来,又找了昨天在各个门口值班的下人问了情况,再次确认没有人来王府送过信。   “那就是唐府。”王府并不是任何人都敢来的,小石头是听了唐小珠的话,肯定先去了唐府报信。   楚清筠徒手捏碎了一个空茶杯,面色沉得可怕:“是唐晚媚!”   “你的手!”唐小宛惊呼了一声,看着鲜红从他之间流了出来,抬头看去,却见他面部线条紧绷得可怕,当时愣了一下。“你……”   她一直以为这种要吃人的眼神只有在顾初淮的身上才能看到,却没想到在他身上也能。   楚清筠立刻恢复过来,眼里的杀意瞬间退散了,但面部线条依然紧绷。   唐小宛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忙去给他拿药,却被他制止了,他掏出一块帕子来缠在手上简单地止了血,便继续道:“如果小石头真去了唐府报信,以唐雍的性子,肯定会来通知宁王府。再不济也会亲自去凤凰山看个究竟,能做到不管不问的人,只可能是唐晚媚。”   最重要的是,唐晚媚那天听到了唐小宛失踪的消息,却一直在他的庄子里待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家,那个时间,很可能会遇上去报信的小石头。   “你的意思是,这场大火和她也有关系对吗?”唐小宛摇摇头:“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虽然我也很不想替她开脱,但万一小石头有什么事耽误了或者去了唐府,但是被唐府的人忽视了呢?”   她知道唐晚媚为了杀她,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按照楚清筠的推测,如果真是她拦截了小石头的消息,那么唐小珠和阮婆婆的死就一定和她有关系了。   可她仍觉得不敢相信:“唐晚媚和唐小珠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她有什么理由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呢?”   楚清筠沉着脸道:“从小石头和唐晚媚身上下手绝对没错,我亲自去查。”说完便起身走了,直接冲进了雨幕里。   “楚大哥,伞……”唐小宛叫了一声,声音被雨声掩住了,楚清筠并没有听到。她叹了一声:“手上的伤也不管,就这么淋雨,也不怕生病。”   “别管他了,唐晚媚给他的冲击很大,他暂时顾不上这些。”   “那他为什么还要跟唐晚媚成亲?”唐小宛不解。   顾初淮没回答这个问题:成亲就成亲,只要他不来跟他抢人就行了,当然了,他来抢的话她他也不会怕。   唐小宛摇头叹息了一声:“还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们男人心也不差。”   他勾了勾唇角,将话题转移了:“该吃饭了。”   唐小宛还真觉得饿了,大概是知道了一点线索,又斗志昂扬起来,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完饭后,她挺着小肚子对顾初淮道:“要不我们也出去吧,让楚大哥一个人在外面查似乎不太厚道。”   “这件事交给我们了,你哪儿都不准去。”   唐小宛撇了撇嘴巴:“跟着你一起出去都不行吗?”   “暂时不行。”柳文涛的余党还没完全清理干净,为了她的安全起见,还是强行将人留在府里好了。“觉得无聊,就拿宁王妃练手。”   唐小宛还没说话,顾初淮又道:“算了,宁王妃还是我来解决。”   “我好歹也是和皇后、丽贵妃交过手的人,你这么小瞧我真的好吗?”   顾初淮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只是不希望你涉险。”   动作和神情柔得几乎可以滴水,唐小宛红着脸点点头:“那我就做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好了,什么事都不要操心,就等你拿着食物来喂我。”   “好。”他拈起一块乌梅糕喂到她嘴边:“张嘴。”   唐小宛:“……”这样都能答应?她真有些怀疑,世子爷是不是看她先前心情不好,故意这么说来哄她开心的。   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可心里却是甜的,这家伙会哄人了。   刑部那边也知道了小石头还活着的事,但并不知其中的内情,因此在明里暗里派了好多人寻找他,又广贴告示,说提供线索者将有重金酬谢。   然而,一天过去了,不仅没找到人,连揭告示提供线索的人都没有。   当然,刑部那边也有些进展,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了好几个,刑部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一是大家的肺里都有被烟熏的迹象,表明这些死者都是被活活烧死的;二是他们并没有中过任何的毒或是迷药,这就说明死者应该是在睡着的情况下被烧死的;三是他们的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在亥时和寅时之间,也能排除掉唐小宛和楚清筠等人的嫌疑。   但,光是知道这点并不够,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小石头以及相关的证人。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四月初二那天下午,小石头出现了,不过,出场的方式有些惨烈……   ☆、第158章 狐狸精   没错,小石头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惨烈。   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大半个身体已经没了,只剩一颗被咬得血肉模糊。依稀能辨得出容貌的脑袋和一只残缺不全的胳膊,还被雨水泡的发胀,血迹几乎都被冲掉了。   他的小半幅尸体是在一座大山脚下被村民发现的,刑部的人赶到了之后,立即上了山查看,确实在山上的密林里找到了其他的残骸,有的被啃成了光秃秃的骨头,有的还带着一丝皮肉,有的则被整个咬下来,弃在一旁。   从尸体的断裂处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野兽撕咬而成的,死亡的时间大概是三月三十日的晚上。后来,仵作的验尸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难怪所有人都没找到他。原来他早就死在深山里头了。   这事说巧也巧,说不巧却又无迹可寻,蔡清叹息了一声,让人将他的尸体抬回去了。   唐小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叹了口气,加上小石头、柳悠悠,已经死了五十个人了。   宁王妃在处理丧事的第二天就称病不出门了,据说是冲了煞气;徐侧妃还在养身子,怎么说她的孩子也是因为柳悠悠没的。对她的死也没有太大的关注,只是劝说宁王,府里一下子没了三个人,阴气太大,连王妃都扛不住了。柳悠悠的尸体不宜在家停放太久了。尽快让她入土为安得了。   宁王觉得有些道理,尽早让人准备好了棺木,在柳悠悠死的第三天便将她下葬了。   柳悠悠死后,下人在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是她写给唐小宛的。   孩子没了,娘家也倒台了,婆婆不疼她,丈夫护不住她,这样的人生了无希望。还不如一死。但她希望死后与唐小宛的恩怨能够一笔勾销。   人都已经死了,再说报复也没有任何意义,唐小宛和顾初淮去送了她一程便回来了。   府里还有道士在诵经超度亡灵,楚清筠觉得烦闷,沉着脸满是不悦,一拳捶在了桌上,却什么都没说。   顾初淮则悠闲地坐在一旁,端着一杯热茶小口抿着。   看这两人的模样,唐小宛甚至有些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灵魂互换了?   楚清筠还是没能忍住,冲顾初淮道:“你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冷笑了一声,楚清筠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了?”   顾初淮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道:“是你太急躁了。”   唐小宛亦点点头,好像自从江北回来之后,楚清筠的脾气就变了许多,难道唐晚媚带给他的刺激真就这么大?   “四十九条人命,他顾景瑜为了牵制我们,活活杀了四十九条人命,我们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他和唐晚媚是什么时候勾结上的也不知道,你觉得我能不急躁吗?”   “顾景瑜和唐晚媚?”唐小宛愣了一下,“你确定他们是一伙的?”   楚清筠冷哼了一声:“不然为什么我亲自查都能没从她身上查出任何破绽来。我们将太多的精力都放到这件事上面来了,现在朝中的局面一片胡乱,景宸处处受到压制,可顾景瑜却十分得意。还有后宫,现在丽贵妃一手遮天,如果我们还不采取行动的话,只怕她马上就要被立为皇后了。”   “可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勾结在一起了啊,有可能唐晚媚本身就是无辜的。”唐小宛道:“先前的那一切不都是我们的猜测吗?”   “这不是猜测。”顾初淮发了话。   “你有证据?”   “没有。”   唐小宛:“……”没证据还说不是猜测?   但,她还是决定听顾初淮的话,毕竟世子爷的第六感可比她准多了。“那怎么办?丽贵妃要是成了皇后,四皇子就是唯一嫡子了,到时候他岂不是更得意?”   “不会。”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擦着杯身,他看了唐小宛一眼,道:“他只能得意这么一会儿。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会劝顾景宸暂收锋芒,韬光养晦。”亚坑巨划。   “什么意思?”两人齐齐问道。   对两人如此默契的问话感到不满,顾初淮故意卖了个关子,伸手将唐小宛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唐小宛瞪了他一眼,又朝楚清筠瞥了下,示意顾初淮收敛一些,可世子爷随心所欲惯了,哪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双手将她按在怀里,挑了挑下巴。   楚清筠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说吧,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手脚?”   顾初淮不答反问:“你觉得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冲动,多疑。”   “所以当初在除掉柳文涛的时候,那个计划并非天衣无缝。”他缓缓道。   楚清筠豁然站起身来:“你疯了你!如果事情没有按照你的设想来发展呢?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了破绽,反将自己搭了进去?”   唐小宛亦紧张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皱着眉头道:“是啊,你也太冒险了,万一自己有危险怎么办?”   “别紧张,这些我都考虑好了。”他淡淡一笑,又道:“而且,事情现在的发展不都在我们的预想之中么?”   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又怎么会做这件事?不过顾景瑜的动作去,他确实没有料到。   好在小宛没事,不然,顾景瑜就等着受到他的疯狂报复吧!当然,这一次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楚清筠不解地问他。   “你不觉得当天发生的事情太巧了么?”顾初淮勾着嘴角,缓缓道:“当天陛下出宫遇刺,得知人是柳文涛派过来的,并没有十分相信,是蔡清接手的案子让他动怒,直接派人去搜了丞相府,随后柳文涛才倒了大霉。”   “这些我都知道,可蔡清为人正直且从不徇私,皇帝信他,不然也不会怀疑柳文涛来了。”说到这儿,楚清筠恍然大悟:“可他不一定会信那个张节度使,两件事加起来一起,造成了皇后一党的灭亡。等皇帝回过神来,察觉前面的事情不太对,又发现后面的事情太过巧合,就会觉得是有人故意针对皇后他们。”   顾初淮赞赏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说,顾景宸需要韬光养晦。顾景瑜急功近利,为了顺利得到太子之位,继续迫害其他几位皇子,势必会让皇帝忌惮。”   “可是,只有这些也不够啊。”楚清筠道:“皇帝未必会将皇后一党失势联想到顾景瑜的身上。”   “我知道。”唐小宛兴奋地道:“楚大哥,你不记得上一次皇后被囚禁在凤仪宫是谁的杰作了吗?”   楚清筠眼睛一亮:“丽贵妃!”   “对,就是她。”想到这儿,唐小宛忍不住想笑,上一次她还为了丽贵妃抢了她的风头而觉得憋屈,可是这一次听顾初淮这么一说,她到觉得丽贵妃快要把自己给作死了。“如果皇帝知道皇后两次失势都和丽贵妃有关,再巧合恐怕都会怀疑了。再加上她和顾景瑜不知收敛,还在继续打压其他皇子,皇帝肯定会疑心到他们母子。”   顾初淮补充道:“不仅如此,那个告发柳文涛的张节度使在临死前见了顾景瑜一面。”   “你安排的?”唐小宛诧异地叫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供认不讳。   楚清筠终于笑了,指着对面坐着的人道:“难怪他们上一次不惜花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来杀你,你不死,他们谁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说柳文涛是狐狸,我看你就是千年狐狸。”   唐小宛哈哈大笑:“那岂不就是狐狸精了?”   ☆、第159章 化干戈为玉帛   一个男人被称为“狐狸精”,这让顾初淮心里十分不爽快,眯了眯眼睛,刚要说话,却被怀里的人抢了先。   唐小宛道:“不生气,咱不生气。这是给你的殊荣。一般的狐狸精用来形容女人,是指她长得媚,形容男人则指他聪慧机智,睿智无双,都是在夸你呢。”   也罢,她都解释得这么好了,他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楚清筠仍觉好笑的,可是从宁王府出来的那刻,面上的笑容瞬间散得干干净净,被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取缔。   顾初淮说的没错,他是眼瞎,错将鱼目当成珍珠,这又能怪谁呢?   闭上眼,脑海中的女子在顾初淮面前笑容明媚,笑得肆无忌惮。他越发觉得刺眼,朝前大跨了一步,却险些撞上了人。   “楚公子小心!”   睁眼一看,竟然又是刑部尚书蔡清蔡大人,楚清筠后退一步,向他行礼:“蔡大人又是去找世子妃的?可是案情有什么新进展了?”   楚清筠也算得上是知情人,蔡清对他并没有隐瞒,点点头,又叹息了一声:“是来找世子妃的没错,不过是准备结案了。”   “悬案?”   “是啊,本官掌管刑部也有几年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案子。先是火灾后是大雨,若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助那个凶手吧,完全无机可寻,只能是悬案了。”   楚清筠没说话,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和唐晚媚还有顾景瑜脱了不干系。却没有任何证据,还不如不说出来。   “本官先走一步了,楚公子随意。”   “好,恭送大人。”   后面的事情由顾初淮安排,他当然不用担心,便直接回去了。   唐小宛得知蔡清再度过来问话时,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初淮:“你是如何安排的,我应该怎么说?”   “据实回答。”   唐小宛:“……”这样能行吗?   看他如此笃定的样子,唐小宛自然不会怀疑,只能跟着他前去大厅了。   蔡清这回的面色十分和蔼,:“下官见过世子、世子妃。”   “蔡大人不必客气,请坐。”   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客气地道:“是这样的。关于凤凰山下的那桩案子,下官还有几件事情想向世子妃问个明白,请世子妃据实以答。”   “好。”   蔡清果然还是问了以前那个问题:“世子妃怎么会出现在凤凰山附近?”   “我不知道。”   “世子妃当真不知道,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唐小宛顿了一下,没说话。   “看来是难言之隐了,为了配合下官查案,请世子妃如实相告。”   “蔡大人想知道答案,怎么不来问我们?”大厅外面突然响起一道豪爽的女声。   唐小宛扭头朝外面看了一下,顿觉惊讶:是她?   木珂大步走进来,没多时,一锦衣男子也唯唯诺诺地跟进来了。   起先他低着头,唐小宛并没能看清楚他的相貌。只听得蔡清朝两人拱手:“蓝侯爷,木将军。”   木珂回礼道:“我们是过来拜访世子和世子妃的。没打扰到蔡大人办案吧?”   “暂时没有。”蔡清挑了挑眉:“方才听木将军说似乎知情,对吗?”   “差不多知道一些,但是与案情无关紧要的。”木珂说完便看向了唐小宛:“世子妃也没必要瞒着,还不如实话实说了,也免得叫蔡大人误会。”   唐小宛听得一头雾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见蔡清正在打量她,顿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这样不妥吧。”   木珂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为我隐瞒,看来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你不说那就让他来说好了。”   她转身踢了身后的那个锦衣男子一脚,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耐:“还好世子妃没事,不然,我绝对要扒了你的皮。你自己说。”   那人忸怩着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娇嫩的芙蓉面来,眉眼如画,皮肤细白若瓷。看得唐小宛都大吃了一惊:女扮男装?   她又特意打量了那个人的喉结,可是结果却并不像她想得那样,喉结他还是有的,不过微微突起,并不像顾初淮那么明显。   什么情况?   她愣了,还真有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啊。   顾初淮将她拉到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让她继续瞧。唐小宛虽然好奇,却也知道某人的醋劲,干脆老老实实地在他后面站着了,看事情到底如何发展。   “蓝侯爷也知情么?”   “是这样的。”还好,声音是正常的,“小珂和世子妃本来约好去落雁坡赏杜鹃,结果途中发生了些误会。小珂脾气直,就直接走了。世子妃心急,便上门去解释,哪知被她拒在门外。恰好那天我也在,见世子妃着急,就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并给她出了个馊主意。”   说到这儿时,他面颊微微泛红,精致若瓷的皮肤上仿佛抹了一把胭脂,颇有闭月羞花之态。   “这与本案有什么关联么?”   “唉,关联可大着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嘟起了嘴:“都是我那个馊主意害的。当时见天色还早,便找了借口带小珂出去。她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刚开始还很开心。蔡大人知道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像世子妃这样的大家闺秀出身的都喜欢花儿什么的,可她却偏偏对山景情有独钟,非拉着我去山里玩,我就悄悄将世子妃给带过去了。”   “凤凰山?”   他摇头道:“我们刚开始哪知道那座山叫什么名字啊?就随便走走而已,结果后来她看到世子妃来了,知道连我也瞒着她,就开始生气了。”他上前,对蔡清耳语了一句:“其实小珂暗恋我很久了,只是太羞涩,一直不肯开口……啊……痛啊!”   话还没说完,细腰就遭了难。木珂对他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更何况听到他这般胡编乱造的话。   重重地在他腰间一拧,蓝子钰觉得他的腰都快要被她拧断了,便瞪着一双含着潋滟秋水的眸子,对木珂道:“蔡大人在审案,你别闹啊。”   木珂朝他提了提拳头,示意他说话注意分寸,便站到旁边去了。以呆沟圾。   唐小宛觉得这一幕挺好玩的,不仅对这两人产生了好感,甚至用手肘推了推顾初淮,朝两人的方向挑了挑下巴,示意她之前的话是没错的。   顾初淮不置可否,只坐在那儿,偶尔朝看他们一眼。   “然后呢?”蔡清继续问他。   蓝子钰捂着自己的小蛮腰,继续道:“然后,然后当然是小珂生气了,死活都不肯听我和世子妃的解释,一气之下又跑开了。我那时侯心急,还不得赶紧追上去啊。这一追就坏事了,那我个笨蛋贴身侍卫随风见我走了之后,竟然也跟着走了,就世子妃一个人留在了那儿。”   “后来我一心要找小珂解释嘛,谁知她一气之下去了军营,那地方我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面等她啊。可怜我等了一天一夜才开始等到她,解释好了之后,她倒是原谅我了,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世子妃不见了。”   唐小宛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位侯爷点了个赞:这谎话说得真叫一个溜啊!   “难道世子妃去木府的时候,一个下人都没带?”   唐小宛立刻点头:“当时我让流光和流画帮我办事去了。”   蔡清不大相信,“既然世子妃是和蓝侯爷、木将军去了凤凰山那边,为何先前不肯说呢?这并非什么难言之隐。”   唐小宛低下头,道:“若我说了,蔡大人一定会找木将军和蓝侯爷问个清楚,到时候说不定还要问我们为什么会产生误会,我还不如不说呢。我以为只要能证明我不是凶手就问题的。”   蔡清瞪大了眼睛,过了好多天才道:“与本案无关的事,下官不会多问。”   “我现在知道了。”唐小宛俏皮地笑了笑:“事情就是蓝侯爷说的那样,他们都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害怕,就在那里瞎走,后来就莫名其妙走到那个小山村里面去了,在阮婆婆家借住了下来。”   “世子妃就没想办法让人通知世子?”   唐小宛忙点头:“让了啊,还是我大姐亲自去帮我找的人,可是当时我吃坏了肚子,就没跟着过去,现在想一想,我大姐找的应该就是小石头。”   蔡清拧眉,只可惜小石头已经死了,谁都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子钰无辜地朝蔡清瘪了瘪嘴巴:“蔡大人该不会怀疑本侯爷说得是假话吧?”   “当然不是。”就算怀疑,他也没有证据啊。“那侯爷可曾记得那天世子妃身上所穿的衣服和所带的首饰?”   蓝子钰看向了顾初淮,眨了眨眼睛:“我要是能说出来,还不得被世子当场打死啊。我这没习过武的弱身子板可禁不起他的拳脚。再说了啊,我喜欢的人是小柯,世子妃虽然长得漂亮,但我也没多看她几眼,怎么会将她的装扮记清楚呢?”   蔡清点了点头,既然人家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能算了。“下官会将侯爷的话记录进卷宗里面,希望侯爷没有骗下官,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后果可得由侯爷承担。”   “好的。”蓝子钰又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怎么可能由他承担,明显就是顾初淮的责任啊。   蔡清问完了话,一行人礼貌地相送,他前脚刚踏出宁王府大厅的院子,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这一回倒霉的是蓝子钰的耳朵,木珂揪着他的耳朵,几乎将他人给提起来了,痛得他嗷嗷大叫:“木姐姐,柯姐姐,我错了,饶了我吧!”   “错在哪儿了!”木珂大声问道。   “我错在不该口不择言,不是你暗恋我,是我暗恋你来着,是我喜欢你不敢告诉你!”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木珂一愣,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话,脸竟然红了些,伸手推开了他,却是警告他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些混话,就割了你的耳朵给我军营里的兄弟们下酒!”   得救的蓝子钰立刻用双手捂住耳朵,直摇头表示不敢了。   木珂不再管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境,冲着唐小宛爽朗地一笑:“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啊,能,当然能,哦不,我没生你的气啊。”不过唐小宛有些疑惑:“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想通了当时的情了?”   她点头:“我又不蠢,回去想一想就理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想害我,也不会亲自带着我去听那些话。”   其实当她发现流画跟在她后面的时候就大概想明白了,一个真心要陷害自己的人,在被人揭发了之后还怎么可能让丫鬟跟着她、保护她?   后来又听说唐小宛失踪,宁王府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人,她更加确定自己是中计了,因此,才特意赶在这个时候拉了蓝子钰过来帮忙。   “你能想明白就好,我就怕你上了宁王妃的当,还会继续能来往,到时候就防不胜防了。”唐小宛笑道:“但这一次,还是得多谢你和蓝侯爷相助。”   ☆、第160章 谁在叫她   这一次,唐小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没有任何损伤,却和木珂交了朋友,还认识了一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侯爷。更可笑的是,蓝子钰还觉得她皮肤好。还想和她讨论一下皮肤的保养和护理问题。   木珂觉得这男人太丢她的人了,二话不说就走了,蓝子钰发现之后一路小跑跟上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唐小宛问顾初淮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他只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青梅竹马。”   “哦~”唐小宛拖长了尾音,笑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挺好的?”   “没觉得。”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有什么好的?”   唐小宛撇了撇嘴:“就说你孤陋寡闻了吧,女人强势一点在我们那里是很常见的,蓝侯爷这样的男人嘛,也很常见。”咳咳,而且还有一个专业的名字,娘炮!   顾初淮将她捞到自己腿上坐着,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动作了。唐小宛近来长了不少肉。但并没有多重,只是没以前那么硌人了,还肉乎乎的。   他最喜欢捏她的小肚子,宽大的袖袍一挡,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捏着玩了,也不怕会有人看见。   唐小宛起初还会有些抵触心理,但说了几次也不见他改之后便不说了,反正她也喜欢捏他。   他捏了一会儿,舒服地半眯起眼睛来了:“我就喜欢我们的相处方式。”   “哼,你是喜欢有人被你欺负吧。”唐小宛道:“改天我就去找木珂学几招功夫,揍你跟揍那个蓝侯爷似的,看你还喜不喜欢。”   顾初淮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眼角:“以你这体质,学十年也打不过我。”   唐小宛:“……”这男人是有多自大啊!   不仅自大,而且自我,唐小宛在心里想到,以前的他。好像是单纯以自我为中心,很少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现在似乎变了许多,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嗯,当然了,这些都是她的功劳。   唐小宛有些骄傲。   蔡清回去之后,果然将凤凰山的火灾一案定为了悬案。   一开始,刑部还有人劝他不要自找麻烦,火灾加大雨,多明显啊,上报的时候就说是天灾得了,何必弄成这样?   蔡清梗着脖子道:“这四十九个人不能白死了,本官有生之年若能找到线索。一定会重审此案!”   唐小宛听到这话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主意:查不到线索,可以让唐晚媚自己招啊。如果她亲口承认自己杀了人放了火,这案子不就结了么?   当她将这个主意告诉顾初淮的时候,他只是挑了挑眉,有些怀疑:“这样能行?”   “肯定能行,如果没试出来,那也只能说明是你们猜错了。”   “试试吧。”   唐小宛大喜,立刻吩咐流光和流画帮忙做准备,又让人通知楚清筠配合。   楚清筠也想查明真相,欣然配合,四月初五这一天便约了唐晚媚出来。   这几天,两人一直没见过面,唐晚媚清减了不少。两颊陷下去了,气色也不如以前红润,见到楚清筠的时候,还有种怯生生的感觉:“楚大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盯着她的脸看,眼里生出一抹怜惜来:“你瘦了许多,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么?”   温柔的话语让唐晚媚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憋住,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抽泣。   眼眸里划过一抹厌恶,下意识地伸手想将人推开,但为了不让她生疑,手落在了她的后背上,轻拍着算是抚慰。   “楚大哥。你终于不生我的气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她哭得更卖力,以为两人终于回到了最初,却没看到,楚清筠此刻的眼神没有带任何感情。   “怎么会呢?你又没做错事。是我这几天太忙了而已。”他将唐晚媚推开,递给了她一块帕子,眼神柔和地看着她的脸:“快擦擦吧,别哭了,还有人看着呢。”   快速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两下,她含着眼泪道:“你不帮我擦吗?”   楚清筠愣了一下,随后才道了声:“好。”又接过帕子来,为她拭泪。   唐晚媚这才破涕为笑,红着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两人相携着上了马车,她一脸娇羞地问:“楚大哥,我们今天要去哪儿?”   “去我那儿吧。”楚清筠笑道:“上次你给我煮的鸡汤,我都没能尝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想尝一尝你亲手煮的。”   “好。”唐晚媚低着头,绞着衣角,“如果味道不太好,楚大哥可不许说我。”   “当然不会。”   马车直接到了庄子门口,楚清筠扶着唐晚媚下车,两人一同去了厨房,不过唐晚媚并不想让他看到她做饭的样子,将他推出去了。   一个时辰过后,唐晚媚拎着食盒过来,一打开食盒,里面自然飘出来一股香味。他吸了吸鼻子:“还说自己不会做,比厨房的王大娘煮的还要好。”   唐晚媚笑得跟朵花似的,脸颊红艳艳的,只是催促他:“你先尝一口。”   “不错,比小宛做的还好。”   唐晚媚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小宛?”   他喝了两口鸡汤,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是啊,上一次在江州,世子重伤,小宛煮了鸡汤,几乎全被我喝了。味道确实可以,不过比起来的还要差一些。”   他说的自然,也没注意到唐晚媚脸上落寞的表情,继续一口一口地,斯文地喝着鸡汤。   “楚大哥。”   “嗯?”他停了手,这才发现她不太高兴,犹豫了一下,将人拉到了怀里,像以往一样,柔声问她:“怎么了?”   唐晚媚咬了咬下唇,忸怩了一会儿,才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说道:“你和小宛的关系,是不是越来越密切了?我觉得在我们两个之间,你好像更关心她。”   “胡说什么啊。”楚清筠笑了,低着头看着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她是有夫之妇,而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更关心她呢?是你想多了。”   “真的吗?”唐晚媚低着头,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可你上次听到她出事,就直接走了,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轻声安慰她道:“流画当时表现得太过焦急,世子又在宫里,她们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我了,我知道她出了事,怎么能不去管呢?而你留在这里是不会有问题的啊。”   他有些懊恼:“不过还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傻丫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呢?要不是听昨晚听管家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事。”   怜爱地抚了抚她的脸,将垂落下来的短发别到她耳根后面,楚清筠将她搂进怀里,面无表情地说着情话:“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将你一个人丢下。不过你也要理解我,世子是我最好的兄弟,小宛又是他最看重的人。如果失踪的人是你,我大概也会疯掉的,只要一想到他的心情,我就没办法坐视不管了。”   “我……我没这么小气啦。”心里完全被甜蜜所占据,唐晚媚道:“嗯,现在我知道了。”以贞医划。   楚清筠放开了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在乎了,才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是我不好,来,喝口鸡汤补一补。”   唐晚媚心里的怀疑全都放下来了,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楚大哥对她这么好,肯定没有发现什么,她也无须庸人自扰了。   鸡汤喂到了她的嘴边,唐晚媚微微张嘴,正要喝时,却听得楚清筠柔声问她:“管家说你那天回去的时候也不让人送,你走了多久才到家?”   身子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鸡汤全洒在了她的下巴,流进了衣服里面,唐晚媚尖叫了一声,迅速从他怀里出来,站起来擦拭。   “是我不小心,没烫到你吧?”   “没……没有。”唐晚媚僵硬地扯唇笑了一下:“楚大哥,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吧。”   “就在这儿洗吧。”楚清筠笑得有些邪肆:“反正还有一个月你就是这儿的女主人了。”   “这、这样不好吧。”   “没事。”楚清筠不由分说地将她推进了后院的一间房里,吩咐下人去烧水送过来,他道:“我先去让人给你送几套衣服过来。”   “好,谢谢楚大哥。”   “傻丫头,跟我还这么客气。”他说完便带上门出去了。   唐晚媚捂着脸,重重地舒了口气,心里一直觉得不安,可又觉得楚清筠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   是她想多了吗?   一定是的!   她将腰间的白玉佩取下来,紧紧地抓在手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他没发现她的身份,一定不会怀疑她的,这是他自己说过的,他不会食言。   温凉的触感仿佛带给了她许多力量,唐晚媚脸色缓和了许多。   没多久,下人便将衣服和热水一齐送过来了,水温刚好,上面还浮着一层新鲜的花瓣,芳香怡人。   她坐在水里面,舒服地泡上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小眉……小眉……”耳边传来阵阵略显阴森的呼唤……   ☆、第161章 唐小宛的恶作剧   好熟悉的声音啊,是谁在叫她?   唐晚媚睁大了眼睛,茫然四顾,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被笼罩进了一团白雾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但那个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从远方传来。   她惶恐不安,谁会叫她小眉?还有谁知道她的名字?   “小眉……小眉……”   声音飘过来的时候。耳边似乎能感觉到阵阵阴风,唐晚媚缩了缩声音,也些害怕,拔腿想跑,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全身仿佛被禁锢住了一样,完全不能动弹。   那阴测测的声音还在继续喊她,仿佛越来越近了,唐晚媚心里升起浓浓的恐惧感,可偏偏除了表情变化,她什么都不能做。   “你、你到底是谁?”   “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忘记我了吗?”那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发出咯咯的笑声来:“我的好妹妹,你连我的声音都不记得了吗?”   唐小珠!   “救命啊,鬼啊!”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   唐晚媚被这声音惊醒,陡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浴桶里面睡着了。   是个梦而已!   她在心里劝慰自己,却突然发现楚清筠站在房间里面,当即大叫了一声:“啊……”   楚清筠根本没看她,进来不过是做一做样子,听到她这一声大叫,当即转过头去,背着她道:“你许久没出来,我担心,怕你出事,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唤了你几声,你没回应,刚好听到你的大叫了一声,这才冲了进来。”   唐晚媚被这一惊一喜炸懵了头。心里的恐惧迅速被甜蜜占据着,却没听出楚清筠这番解释的话,竟然毫无波动。语气一直缓缓,哪有正常男人不小心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的身体的样子?   他说完便出去了,唐晚媚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重重地吐了两口浊气,起身出来换了衣服。   也不知她泡了多久,水凉了是肯定的,头还昏昏沉沉的。   她想回去,楚清筠自然没有同意,将她按在了床上:“我是大夫,你生病不让我照顾你。还要去哪儿?”   “我回家去……”   楚清筠抓住了她的手,深情款款地道:“这里也是你的家。”   唐晚媚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可现在还不是,我们还没成亲,万一让人发现我住在你这儿,传了出去就不太好了。”   “晚媚,我早已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了,咱们还在乎这个虚名吗?”他眼神坚定,看着她,继续道:“再者,清者自清,我们不必在乎外界的眼光,你留在这儿是为了养病。”   “我……”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楚清筠强势地发了话:“你必须留在这儿。我现在派人过去跟你爹娘说一声。”   唐晚媚还没来得及反对,他便出去了。   心里再度涌上了甜蜜的滋味,谁不喜欢这种强势的宠爱呢?   楚清筠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药,唐晚媚嫌味道苦,不想喝。他便拿了一碟蜜饯过来,亲自喂药又喂蜜饯,直到她全喝下去了。   “楚大哥,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呢?”他轻轻拍着她的肩,“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她感动地抓住了楚清筠的手,“楚大哥,你在这儿陪着我好不好?”以纵长血。   “好。”楚清筠答应了。   唐晚媚是带着笑意睡着了。可她却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楚清筠直接抽出了手,毫不留情地走了。   “小眉……小眉……”   听到这个声音,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睛。   果然听不到了,唐晚媚心虚地拍了拍胸口,不过,意识到楚清筠在这儿陪着她,立刻停止了这个动作。然而,朝四周一看,却并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楚大哥……楚大哥?”她试探地喊了两声,却并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   身上已经没觉得有异样了,唐晚媚披着衣服下了床。   一入梦就会听到那个声音,她决计不会再睡觉了。   刚走出里间,就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窗纸被风吹得哗哗的响。唐晚媚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为了强制压下这股不安,她还是喊了好几声:“楚大哥,楚大哥?有人吗?”   回答她的,只有外面呼啸的风声,她的声音也很快被风声吞没,完全传不出去。   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唐晚媚立刻转身回里间,哪知,还没跑出一步,就听得后面砰的一声巨响,差点没将她的心脏给吓停了。   屋子里有人影不停地晃动,脑海里空白了好久,双腿软绵绵的,迈不开步子。   “别怕别怕!”她在那儿自我安慰,过了一会儿才猛地回过头去。   呼!   重重地舒了口气,果然是自己吓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风太大,将门吹开了而已,那晃动的人影,也只是摇曳的烛光产生的效果。   风猛地吹了几下,木门发出吱吱的响声,烛火的晃动更加明显,又一次差点要灭了。   唐晚媚还是决定先将门关上,咬着牙迅速跑到门口,双手刚握住冰冷的门框,就听得外面有声音飘来。   “小眉……小眉……”   呼啸的风将声音拉得特有感觉,仿佛是从远处飘来,空灵而缥缈,又好似是从地面刚冒出来的声音。   唐晚媚被吓了个半死,迅速关上门,动作太快,还夹到了手指,痛得她眼泪直往外飙。   “小眉……小眉……”   声音又近了几分,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几乎要将她淹没。唐晚媚用身子抵着门,背后冰冷的触感让她毛骨悚然,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她的脊梁骨来回地摸。   她重重地打了个寒颤,使劲地摇头,想甩开这些念头,只可惜怎么甩都甩不开。   突然,一阵阴风吹开了窗,屋子里迅速陷入一片黑暗,唐晚媚被吓傻了眼,立刻抱着头蹲在地上,差点要尖叫出声。   “呲……”屋子里突然恢复了明亮,她下意识地抬头,瞳孔猛然放大,被吓到了极致,尖叫声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她……她她她真的出现了!   长长的黑发散在前面,差点拖到了脚边,也将她的脸盖得严严实实的。她身材臃肿,一袭白衣盖住了脚,看上去仿佛没有脚一样。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小眉……小眉……你记不记得我呀?”   她终于说了一句旁的话,可这句话几乎吓掉唐晚媚的半条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居然从地上爬起来了,双手拼命地去抠门缝,想要将门打开。可越是心急,越是做不到,指甲折断了两个,门却被关得死死的,怎么都打不开了。   唐晚媚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打不开就用手用力地拍,拍不开又继续用手抠,连门上的插销都忘记了。   好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那个白影并没有任何举动,也没开口说话。   唐晚媚在极大的恐惧中终于打开了门,腿一软,直接跌了出去,摔了个大跟头,还滚了老远。   然而,那白影很快跟了过来,在她刚爬起来的时候立在了她的前面,双脚离地面还有几寸的距离。   “小眉,跌疼了么?”声音是冷冰冰的,完全听不出一丝关心来。   唐晚媚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摇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她双手在后面撑着身子倒退,与白影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白影确实没有跟过来的趋势,却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话来:“可我好疼啊。”   白影缓缓地伸出手来,在身上指了指:“这里好疼,这里也疼,还有这里……”手缓缓上移,指向了头部:“你打得我好疼啊,好疼。我疼得受不了了,只能上来找你了。”   “不是我,不是我,大姐你找错人了,不是我啊!”唐晚媚捂着头拼命地喊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白影顿了一下,随后又拉长了语调道:“真的不是你吗?”   “怎么会是我呢?真的不是啊!”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大姐,是谁杀了你?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帮你报仇,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报仇的!”   白影继续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可我怎么记得,那个人就是你呢?小眉,你太狠心了,我们可是亲姐妹啊!你杀了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放火烧死全村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全都怪我,每天在下面打我,骂我,我好痛苦啊。还有我婆婆,她也不肯原谅我。烈火焚烧的痛苦,你懂么?小眉,只有你能帮我解脱了……”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大姐!”唐晚媚道:“我那天一直在城里,根本没出城啊。”   她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来,看着飘在那边的白影,哑着嗓子道:“是不是唐小宛做的?她和我长得有些像的,大姐你会不会是记错人了?唐小宛当时和你在一起的。”   “不是她,不是她。”白影喃喃道:“我怎么会记错呢?小眉,真的不是你吗?”   “真的不是我啊大姐!”唐晚媚哭着朝她爬了过去:“你走了之后,爹和娘都很伤心,娘每天都在哭,眼睛都快哭坏了,嗓子也哑了,头发也白了,说自己对不起你,不该对你太苛刻的。爹和娘都后悔了,他们说只要你肯回来,他们认你,也认姐夫。大姐,我们都很想你啊,只要你回来,我们什么都肯做。你告诉我,你怎么样才能回来?”   “别过来,你身上阳气重,我受不住……”白影后退了一步。   可唐晚媚却从地上爬起来,“大姐,我也好想你啊。一开始我只是被你吓到了,我们姐妹情深,你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你冷不冷?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她还没说完,突然朝着白影扑了过去……   ☆、第162章 会忍不住提前杀了她   白影迅速朝后一闪,避开了唐晚媚这一扑。   正巧这时也不知打哪传来了鸡鸣声,白影瞬间消失在她的眼前。   唐晚媚不仅没觉得害怕,反而四处找了起来:“大姐,大姐……大姐你去哪了啊?你还没告诉我是谁杀了你啊。”   她在外面哭了一会儿,才被丫鬟发现带进了屋子里。她没发现。她进去之后,一旁的两棵大树上有三道人影闪过。   “楚大哥呢?他去哪了?”唐晚媚脸上的泪痕还没拭去,就急着拉丫鬟询问楚清筠的下落。   丫鬟摇头,让人打来水给她梳洗一下之后便出去了。   新月如钩,三人并行,唐小宛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和你们两个打个赌了,我就说不是她嘛。”还好她没一时脑抽让人将蔡清请过来,不然就掉的大了。   顾初淮道:“小瞧她了。”   唐小宛:“……”   她对郑重地对顾初淮道:“以唐晚媚的智商,绝对不可能看出这是个局。她在死去的唐小珠面前还不肯承认,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凶手真的不是她!”   “她是看不出来,可有人看得出来。”顾初淮淡淡地反驳。   唐小宛简直无语了:“你是不是和唐晚媚有深仇大恨啊?为什么非得说是她呢?我对我自己的设计十分满意,她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会这么做而且做好心理准备。”   这里的人都十分迷信,相信有鬼神的存在。而一般杀过人的人肯定做贼心虚,看到被自己杀了的人变成了厉鬼前来找自己报仇。那还不得吓成啥样啊?唐晚媚的表现还算正常,不仅没有心虚,反倒主动询问凶手是谁,那她就不可能是凶手了啊。以团双亡。   除非唐晚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她绝不相信她是凶手。唯一能猜到她会这么做的人已经死了,难不成柳悠悠还能穿越第二次?   哈哈哈,怎么可能嘛!   顾初淮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和她争辩,有些事情,他并不想告诉她。   楚清筠沉默了好半天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初淮不说话了,唐小宛一个人较劲也觉得没意思,便对楚清筠道:“唐晚媚正在找你,你不打算过去看看吗?”   “不必了。”他握了握拳头:“我怕我会忍不住提前杀了她。”   唐小宛:“……”   明明没有证明唐晚媚是凶手啊!他们怎么反而更加笃定了?   难道她漏掉了什么非常重要的线索么?   就在唐小宛苦思冥想的时候,脱去了一身白衣的流光跑过来,微微气喘。看着他们几个面上的表情都不太好,便低下了头:“是不是奴婢没有完成好任务?”   “不是的,你做得很好。”唐小宛拍了拍她的肩,疑惑地问她:“你觉得唐晚媚是凶手吗?”   “没觉得。”   唐小宛松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流光算是离唐晚媚最近的人,她都没发生什么,肯定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儿,唐小宛又瞥了身边两个男人一眼,摇了摇头。   算了,这两男人的心不是她这个凡人能够参得透的。   因此,她又看了流光,见她鼻子上出了一层细汗,便道:“都累出一身的汗来了。快去休息吧,这里的事交给我们来就好了。”   流光颔首:“是,奴婢告退。”   顾初淮看了看天色,伸手揽住唐小宛的肩,“我们该回去了。”   “也只能回去了。”心情还是有些惆怅,不是唐晚媚,又会是谁呢?   楚清筠的背影越发落寞,看得连唐小宛都有些不忍。她不知该怎么劝他,只能跟顾初淮走了。   受了些“惊吓”的唐晚媚一整晚都没睡好,房里的蜡烛点到了天亮。楚清筠当真一直没来看过她,她揉了揉发痛的头皮,眼睛里涩涩的,看着微弱且不在明亮的烛光。竟然想流眼泪。   她和他的关系,是不是也到了这种地步?   低头抚着白色的玉佩,她在心里想,不是她的东西,哪怕是抢,也总有一天会失去吗?   想到这儿,心里觉得十分不甘。他说过会相信她的啊,怎么能变卦了?   穿好衣服起床,她主动去找了楚清筠。   楚清筠大概也是一整晚没睡,眼里有些红色的血丝。唐晚媚进去的时候,他还坐在书桌前翻看医书。低着头而认真的模样,看得唐晚媚都有些发愣。   “楚大哥……”声音有些沙哑,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嗯?起这么早?”楚清筠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去:“昨晚睡得好吗?谷里的弟子突然送过来一例少见的病症。见你睡着了,我便过来了。”   “很好。”唐晚媚强颜欢笑,可根本没用,那边的人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忍住心里的难受,她握着玉佩走过去,将玉佩放在他正在看的书页上,轻声道:“楚大哥,玉佩还是放在你这儿吧,府里这些天很忙,我怕我笨手笨脚的,会弄掉了。”   楚清筠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弄掉了只能说你对这块玉佩不够重视,对我也不够重视,拿着吧。”   唐晚媚实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收下了。   心里慌得厉害,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她总不能自己露出马脚来,想到这儿,唐晚媚还是将玉佩收起来了。   “那好吧。不过天亮了,我也感觉好多了,楚大哥,我先回去了。”   楚清筠点头:“那我让管家送你,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他连送都不愿意送自己了,是真的知道了吗?   她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答应了,随着管家一起出去了。   楚清筠见她出去之后,抬手招来了两个暗卫,他平时很少动用这些人,这一次,确实该查一查她背后的人是谁了。“跟着她。”   因为楚清筠在三月三已经上门提过亲了,两人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唐府里一派喜气洋洋。   谁不愿意和首富做亲家啊,唐夫人整天高兴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完全忘了自己在前几日才失去了一个女儿。   不过,听到下人说三小姐自从楚清筠那边回来之后便不太对劲,唐夫人这才有些急了,拿着刚选好的几款喜袍的小样去了她的房间。   房里连熏香都是楚清筠亲手调配的,气味芳馨甜腻,能让人心里愉悦不少。可唐晚媚在房间里坐了好几天了,却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媚儿,你怎么了?”   唐小珠嫁得早,那时候唐晚媚还没有改名,她对唐晚媚的称呼变没改过来,唐夫人却一早就改过来了,抱着东西坐在了她的身边。   “没事。”   唐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有心事了?什么事连娘都不能告诉?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可得保持好心情,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千万不要跟唐小宛那死丫头学,嫁给宁王世子还不满意,整天要死要活的……呸呸呸,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是娘的错。你和楚公子情投意合,嫁过去自然美满幸福,她哪能和你比?来,看看这些小样,你喜欢哪一个?婚期也快要到了,你该着手准备自己的喜袍了。”   随手翻了翻,她看不出区别,又不忍搅了唐夫人的兴致,便挑了一个。“就这个吧。”   “哎哟喂,我女儿的眼光就是好啊,和娘想得一样,那就这个吧,到时候你穿在身上一定好看。”唐夫人双眼放光,盯着小样看了许久,又拿着在唐晚媚的身上比划了几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唐晚媚还是忍不住试探她:“说实话,我现在不太想嫁人。”   唐夫人的脸色立刻变了,扯着嗓子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姐才去了没多久,我哪有心情出嫁?万一人家到时候看到你们欢天喜地地送我出门,还不得在背后戳着你和爹的脊梁骨骂?”   “真是傻话!”唐夫人冷哼了一声:“只要你嫁到楚家去了,谁敢在背后多说我们一句啊?有话说的人都是嫉妒我们,知道吗?楚公子那么好的家世人品,谁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谁说的?告诉娘,看娘不过去撕了她的嘴!”   自从唐晚媚和楚清筠在一起之后,唐夫人就有了底气,除了向顾初淮那种令人生畏的她不敢得罪,附近这一片的人家,哪家的婆娘会是她的对手啊?   随便叫出一个女婿的名字出来,都能吓死对方!   唐晚媚低下了头,没说话。   唐夫人又开始劝她:“傻姑娘,你千万别多想啊。你能嫁给楚公子就是你的福气,你可一定要牢牢把握住了,必要的时候牺牲任何人都是无所谓的你知道吗?你大姐当年不肯听我和你爹的话,非要嫁给那个穷小子。如今落得这个样子,也算是她咎由自取,你管她做什么?你啊,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等着楚家的花轿上门来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和你爹在。”   谁要敢拦她女儿出嫁,她头一个不答应。   唐晚媚点头,拿着那块玉佩在手里摩擦,可心里却泛着苦涩:她当然想嫁给楚清筠了,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还愿不愿意娶她。   她在房里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终于确定了一些事情。楚清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她也该有所行动了。   ☆、第163章 想不想当皇帝?   第二天中午,唐晚媚换了身衣服,悄悄地从唐府侧门出去,在街上绕了好几圈,确定身后没人跟踪,便秘密地去了一条僻静无人的巷子。   巷子里全是一模一样的房屋。她推开第三间虚掩上的门,进去之后立刻将门关上了。   院子里一片破败的景象,不少墙面已经开始脱落,露出斑驳的痕迹,不少角落还结满了蛛网。然而里面却焕然一新,干净整洁,仿佛常有人来打扫一般。   茶壶里还有新鲜的茶水,不过已经冷了。她没打算用,找个蒲团垫在凳子上,面朝门口坐下了。   没过多时,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推门进来,见到她的时候笑了一下:“看来我说对了,是吗?”   “你是说对了。”她站起来直视着那个男人,面色有些发白,语气也尖锐了许多:“可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装鬼来吓我?”   “因为我了解楚清筠。”男人笑了笑:“你别忘了。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   身子剧烈地抖了好几下,唐晚媚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你是说,这件事是楚大哥的主意?”   不可能,楚大哥说过,他会相信她的。   “怎么,你还不信?”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难道你还没发现,楚清筠对你的态度已经变了吗?”   唐晚媚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白玉佩:“不会的,不可能是他的主意,一定是唐小宛。”   男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手上,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不信就算了,下个月初八你们就要成亲了,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我赌他不会娶你。”   “我凭什么和你赌?”她突然冲他咆哮起来:“我凭什么拿我的婚姻大事和你赌?你不觉得无聊吗?你要我帮你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可唐小宛却没有一点事,你不是说过要帮我除掉她吗?可结果呢?”   说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哼了两声:“结果我亲手杀了我大姐,还害死四十八个无辜的人,可唐小宛却还活着。”   唐小宛不死,她如何能安心地嫁给楚清筠?   男子笑道:“你这是在怪我?杀你大姐可是你自己的主意,那把火也是你自己放的。现在出了事,你想赖我?”   “你……”唐晚媚红着眼睛瞪着他:“你确定你没插手?难道真有那么巧,那把火能烧死全村的人?”   “你不是最后一个走的么?你看到过有旁人上山?”男子笑得风轻云淡:“山里的风不定向,你放火的时候就该考虑到这一点了。”   唐晚媚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他。   “好了,既然我们是盟友,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这一回提前通知你,是怕你不打自招。白白送了一条性命,怎么样,我没害你吧?你现在能相信我的诚意了?”   唐晚媚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还怀疑我?”男人有些不敢相信:“是不是非要看着唐小宛死在你面前,你才能完全相信我?”   唐晚媚点头:“没错。”   男人叹了口气,低声嘀咕道:“女人太聪明的话可一点都不好玩。好吧,唐小宛的事情我尽快。可是唐晚媚,楚清筠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你确定你能撑到看到唐小宛倒下的哪一天?”   唐晚媚继续咬着下唇,没说话。   “相信我吧,我不会害你的。你把你和楚清筠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想办法,让你们和好如初。如何?”   全告诉他?   可能吗?   唐晚媚坚定地摇头:“不行,我和他之间没什么事需要告诉你的。我只想告诉你,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可你答应我的事儿却还没有办到。如果你敢食言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是没有这个男人聪明,但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她手上已经有将近五十条人命了,也不在乎多背上一条。   “好吧好吧,你不说我也不能强迫你。”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我会尽快杀了她的。楚清筠那边,还需要你继续盯着,一旦他有什么行动,立即告诉我们。”   说完这话后,男人便走了。   唐晚媚坐在那儿傻笑:楚清筠都知道了,还会让她盯着么?   ……   顾景瑜刚从宫里回来,就得到了管家的信。有贵客来了。他步履匆匆,立刻赶到了书房。“你怎么来了?”   “殿下安好。”男人一直站着,见到他,拱了拱手,道:“当然是有重要消息。”   “哦?”顾景瑜挑了挑眉,扫了一眼他放在一旁的黑衣和斗笠,笑道:“什么样重要的消息,能指得你亲自跑一趟?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唐晚媚这颗棋子,我们很快就可以弃了。”   “很快?”顾景瑜再度挑眉,对这种不明确的话感到不满:“很快是什么意思?现在不能舍对吗?当初可是你说要将她拉过来,现在又不要了?”   “是。”男人恭敬地回道:“以前是想用她来牵制楚清筠,可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楚清筠已经开始怀疑她并不怎么重视她了。”   “那为什么现在不能舍弃?”   “因为,她身上还有重要的东西。”   “哦?”顾景瑜不解,抬手示意他坐下说:“什么东西?”   “这个,我还不知道。”男人据实回答:“我查过,但顾初淮和楚清筠都有防备,将线索抹掉了,我的人什么都没查到。可殿下您不觉得奇怪么?唐晚媚那种女人,在京城里随便抓都是一大把,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可却被楚清筠一眼看上了。”   顾景瑜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也许他就喜欢唐晚媚那样的。”   “确实有可能。”男子笑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确实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可一旦动了,就不会轻易更改。唐晚媚说过,楚清筠对她说,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相信她。可笑的是,这话还没冷,楚清筠就开始怀疑起她来了。”   顾景瑜依然不以为意:“看来也是该多给你找几个女人了,你身为男人,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男人哄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以团团技。   男子摇了摇头:“那是你完全不了解楚清筠这个人,他的话绝不是说说而已,尤其是正经时候说下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面大有文章?”   男子点头:“应该不会差。今天我也试过唐晚媚了,她当时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唐晚媚想唐小宛也是完全没道理的,唐小宛都嫁给顾初淮了,还能翻起什么浪来?而且,连自己的亲姐妹都能下得了手,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得将这件事弄清楚了。   “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男子笑了笑,“这件事恐怕得殿下亲自出马。”   顾景瑜挑眉:“什么意思?”   “殿下迟早会主宰天下,将来所有的女人都将是殿下的,所以也不会在乎多唐晚媚这一个对不对?”   顾景瑜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好看的桃花眼里涌上来一抹狰狞之意:“她也配?”   男子笑道:“殿下,楚清筠看上的人,总会有些过人之处的。而且,殿下不觉得,和他们斗了这么久,能骑在楚清筠喜欢的女人身上,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顾景瑜:“……”   男子又道:“她和唐小宛可是亲姐妹,两人的容貌也有相似之处。”   顾景瑜:“……”   “那好吧,”男子叹了口气:“殿下不肯纡尊降贵,那我只能想一想别的办法了,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些话来,不过,恐怕得多花些时间了,也不知道顾初淮和楚清筠会不会缓过劲来……”   睨了他一眼,顾景瑜道:“一个女人而已,本殿下亲自出手。”   “那我可放心了。”男子终于松了口气。   顾景瑜继续睨着他:“你们楚家的男儿当真都那么痴情?你前段时间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宁王府的那个?唐晚媚这种人,你亲自上也可以,却偏偏要叫本殿下来,莫不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还守身如玉了?”   男子只是笑:“让殿下见笑了。”   “罢了,看在你是为我做事的份上,我也不说你什么了。”顾景瑜道:“要做大事,眼界就得开阔,千万别因小失大。”   “是。”   “对了,”顾景瑜问他:“今天我父皇突然问我,想不想当皇帝,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男子挑眉:“皇帝多疑,这么问你,肯定是怀疑什么了。我听说状告柳文涛私纳金库的张节度使在死前求见过殿下?”   顾景瑜点头:“没错。”   “那就难怪了。”男子拧眉道:“恐怕我们的计划得缓一缓了,不然,陛下会将皇后一党的倒台算到殿下的身上。这将不利于我们后面的行动。”   “缓一缓?”顾景瑜并不满意:“现在时局如此关键,如何能缓得?”   顾景宸身边的,有顾初淮还有楚清筠,两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只怕他这一边一缓下来,那边就该有所行动了。   “必须得缓,不仅是殿下这里得缓,贵妃娘娘那里也急躁不得。”男子的声音格外坚定:“殿下正好趁此机会,拿下唐晚媚……”   ☆、第164章 世子爷的手段   唐小宛在王府里闲了好几天,顾景瑜最近没有任何动作,顾初淮也一直没去上朝,一直呆在家里陪着她,偶尔的时候才会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这几天里,王府好像彻底清净下来了。   新来的几个美人都在各自的院子里安分得很。徐侧妃依旧在养身子。她们并不足为虑,令唐小宛感到好奇的是宁王妃,按理说柳悠悠都下葬了这么久了,道士们在府里连续念了九天的咒,可她的病居然还没好,依旧没出门一步。   宁王妃一病,徐侧妃又没好,宁王原本打算让唐小宛管家,不过被顾初淮拒绝了。   好奇怪啊,难道又是在打什么注意?   上一次就差点被她的巫蛊给害了,唐小宛自然会小心谨慎些,找人打听了那边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却是宁王妃还病着。   “奇怪,宁王妃居然还没好?”唐小宛好奇,自然会问顾初淮:“该不会是她对木珂还没有死心。还想着坏主意要将她弄成自己的儿媳妇,又在偷偷摸摸地筹划什么吧?”   顾初淮一口否认了:“不是。”   “那是什么?她明显就是在装病啊,我还特意问过给她诊治的王大夫了,说她根本没事。”一抬头,瞧见世子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唐小宛顿时拍了拍脑袋,叫了起来:“和你有关系?”   她似乎记得,上一次他还说要亲自对付宁王妃。   “差不多。”   唐小宛:“……”分明就是好么?   “那你对她做什么了?”   世子爷起先还不肯说,唐小宛威胁他:“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亲自去问她。也不知你这次出手重不重,会不会让宁王妃嫉恨上我啊?要是她对付我怎么办?狗急了还跳墙呢,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宁王妃可不是一般的人。哎呀呀,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付我?我能不能应付得来啊?”   “你不去不就好了?”   唐小宛撇着嘴巴道:“不行,我一好奇就想弄清楚。你都承认了就告诉我嘛,也让我学学怎么对付别人。好不好?”   顾初淮睨着她,没说话。   “那我数十个数就走了哦。”她在一旁扳着手指头慢慢数,刚好数到“三”的时候世子爷便投降了:“好吧,我告诉你。”   唐小宛不数了,扯两个耳朵一下,双手捧着下巴,手肘支在桌上,看着他道:“说吧说吧。”   顾初淮被她这动作弄得好笑:“你这是做什么?”   眨了眨眼睛,她笑道:“认真听你说啊,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眼里已经超神了,我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星星了。看见了没?”   顾初淮忍俊不禁,用拳抵唇,又伸手推了她的脑袋一下:“还想不想听了?”   “听啊,而且我可认真了,耳朵都为你竖好了,你快说你到底把宁王妃怎么样了。”   “其实也没什么,让人把她头发剪了而已。”他风轻云淡地道了一句。   “头发剪了啊。”她跟着念叨了一句,眼睛突然睁大了:“你说你把她头发剪了?”   “不是我剪,是让人这么做了。”顾初淮纠正她。   唐小宛:“……”   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剪头发嘛,多平常的一件事啊,她以前也经常剪头发做发型嘛。可当她意识到这里是古代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头发对一个女人是有多么重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里也许没有这句话,但奉行的观念是一样的。再说了,女人都爱美啊,谁不想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能挽成好看的发髻,插上满头珠翠?   他让人把宁王妃的头发给剪了,宁王妃还怎么出门?   “咳咳,”唐小宛轻咳了两声:“留了多长?”   “没留。”   唐小宛:“……”   也就是说,他让人把宁王妃剃成了光头!以女宏弟。   这画面,怎么想一想都觉得太美呢?   唐小宛不厚道地笑了:“噗哈哈哈哈……宁王妃肯定没脸见人了,难怪她好几天都没出门了,你这一招太狠了。”   一想到宁王妃早起的时候发现自己蓄了几十年的长发在一瞬间就没了,咆哮起来大摔镜子。抱着个光头在房间里撒泼的样子,唐小宛就忍不住想笑。   他耸了耸肩,微微挑眉,道:“她现在还不能死,要不然……”后面的几个字他没说出来,但看向前方的眼睛里一片阴翳。   落雁坡的事,柳悠悠虽然是主谋,可宁王妃也脱不了干系,还要小宛没事,要不然,就算宁王妃现在不能死,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唐小宛还在那儿笑,笑得全身都抽搐了才停下,顾初淮无奈地帮她揉肚子,道:“就知道不该告诉你。”   “可别啊,这么好玩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唐小宛将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看咱们以后也别杀人了,就用这一招就挺好的,剃光头发,让她不敢出来见人。”   顾初淮并不赞同这个观点,有的人,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对付得了?   他不动宁王妃有很多原因,但对旁人,他可没这么好的耐心,该杀的还得杀!   宁王妃那边消停了,唐小宛又过了好几天安生日子。   柳丞相府被抄家之后,被斩的也只有一些男人,女眷本来也是要斩的,原本都被羁押在天牢里,也不知皇帝最后是怎么想的,突然改了口,将她们都发卖为奴了,丞相夫人和柳丝丝当然没能幸免。   想到柳丝丝的时候,唐小宛还觉得唏嘘,好歹也是一美女加才女啊,从今以后就得看别人的脸色活下去了。   顾初淮在那儿看程老先生遗著的时候,她还特意跑到他身边问他:“你还记得大雪地里的柳丝丝么?”   “没印象。”眼皮也没抬,翻页的时候手都没顿一下,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   “骗人。”唐小宛酸溜溜地说道:“当初也不知是谁邀请人家去书房,一同研究书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敢说没印象?”   顾初淮放下书,认真地回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记起来了。”   “你……”唐小宛气得用手在他肩上捶了几下:“你不许想!”   “又没什么。”   “哼,还敢说没什么。”她将书拿在手里做个示范,随便翻了一页,凑到了顾初淮的身边,捏着喉咙,娇滴滴地问他:“世子爷,奴家这里看不大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呀?”   两人同看一本书的时候,脑袋要挨得多近啊,其中一个随便侧一侧脸,就能吻到对方的脸颊了。这么亲昵的姿势,还说没什么?   当时她也没将顾初淮放在心上,自然忘了看一看他脸颊上有几个口红印子,身上有没有女人的脂粉香。   现在想起来,她就觉得一肚子的火。“你就没后悔过,你和她爹是政敌,害得你们不能在一起?或者有没有后悔亲自拆了丞相府,害得她被发卖为奴?”   顾初淮不理会她的无理取闹,随手拿了一本书递给她,将她手里的那本抽回来了。“自己去看。”   唐小宛没接,哼了一声:“别想转移话题。”   他只觉得好笑:“是你让我不要想的,现在又要我说,你到底想怎样?”   “笨蛋,我想让你哄我啊。”她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襟,用手指头在那儿绞,好好的衣服没一会儿就变得皱巴巴的了。唐小宛嘟着嘴道:“我吃醋了!虽然我知道你不会看上她,可我就想听你自己亲口说,你和她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什么都没发生。”   “确实什么都没发生。”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别多想,乖!”   “我不信。”   这回轮到顾初淮无语了,女人发起脾气来确实是不可理喻的。“你看一下你手中的书名。”   “和这有什么干系?”不过还是嘟着嘴巴扫了一眼:“词语注解?哼,你又想扯开话题。”   顾初淮无奈,伸手在她脸上重重地拧了一下:“你以为我有很多的时间跟她说话?”   “那你们在做什么?卿卿我我?”   顾初淮忍住想拍她的冲动,继续蹂躏她的脸,看着她呼痛,小脸皱成了一团,心里的郁结才好了许多,悠悠地道:“让她看这本书。”   唐小宛:“……”   “真的假的?”问了这句话才知道是白问,世子爷很少对她说假话。   唐小宛只觉得柳丝丝的脾气太好了,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好么?   虽说她是个学渣,那也是个有尊严的学渣啊,要是有人在她虚心求教问题的时候递给她一本小学课本让她从头开始学,她绝对会拿书拍人的好么?   柳丝丝还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啊,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放下身段求教问题,却被人拿了一本书堵回来……   “所以,你们两个单独在书房里,只是安静地看书?”   “不然呢?”他又不是教书先生,没必要逐字逐句帮人解释。   唐小宛默默地点头,突然觉得十分同情柳丝丝了。的确,世子爷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在他身上用这些小把戏,只能自取其辱。   “那要是我问你,你会怎么办?”   顾初淮停了手,认真地考虑一下,随后道:“你……你还是先将字认全了再说吧。”   唐小宛:“……”果然,自取其辱!   “哼,你别小瞧人。”她叉着腰,郑重地对他道:“我从小都有一个文学梦,我虽然不喜欢读书,但看小说什么的还是看的非常起劲的。我以前没事做的时候就会看小说,少说也看了好几百本书了好么?”   世子爷点头:“几百本,唔,里面的字都会认?”   “你欠拍是不是?”唐小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初淮不打击她了:“那你都学到了些什么?”   “很多啊。”唐小宛又开始扳手指头了:“比如说做菜啦,野外生存啦,还有些宅斗的手段,还有还有,上一次吓唬唐晚媚那个,也是从宅斗小说里看来的,绝对百试百灵。”   顾初淮愣了一下,“这么有趣?”   “那肯定啊。”唐小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太先进了,都是你们这些土老帽才没见过的,也没听过。”   她绘声绘色地将那个时代的电子科技给他讲了一遍,“怎么样?很吸引人吧?”   顾初淮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你是说,在这种电子平台上的东西,所有人都能看?”   “当然了。”唐小宛认真地点了点头。   “男人也能?”   “当然能咯。”她挠了挠头皮,“不过男人们有自己的阅读兴趣啊,这种宅斗小说基本上只有女生会看啊,男的大概都会看一些玄幻之类的吧。就跟你们一样,你们是要做大事的人,让你天天窝在家里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女人斗来斗去,你肯定也不乐意的对不对?”   顾初淮抿唇,过了一会儿才神情严肃地道:“中计了。”   唐小宛:“……”   ☆、第165章 楚华   唐小宛发觉她和世子爷的思维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这么一点点的对话,他又想到什么了?   顾初淮突然站起来了:“你在家里呆着,我出去一下。”   他出门时还特意关照流光和流画,让她们两人看好唐小宛,不要让她乱跑。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两个丫鬟自然听话。顾初淮走了之后,立刻进了主屋,主动要陪唐小宛聊天。   “世子走之前有没有跟你们透露什么,比如他出去是要做什么,多久才回来?”   流画直摇头,流光道:“世子从来不会跟奴婢们交代这些,世子妃不用猜了,您要是无聊的话,奴婢们陪着您。”   唐小宛点头,可心里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她自诩不笨,可怎么不管想什么事,都比他要慢一拍呢?她好歹也是一现代人,都进化那么多年了,却还处处不如他,简直郁闷啊。   好在这个比她聪明得多的男人。她虽然脑袋不怎么好使,但眼光算是顶好的。想到这儿,唐小宛又满足了,正好闲得无聊,让流光和流画将奶娘喊过来,四个人一起斗地主。   纸牌是现做的,自然简单了些,只有花色和数值。唐小宛讲了规矩,和她们试玩了好几把,连赢。   她们三个也渐渐掌握了技巧,但觉得这样没多大意思,便要求玩真的,五个铜钱一局。   唐小宛自然高兴,咧着嘴道:“待会儿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奴婢们哪敢啊?不过万一世子妃输了,可别找世子哭诉。”   “嘁,我是这种人么?”唐小宛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来来来,谁都不许放水,好好打。”   一开始还是她连赢,继续坐庄,前面多了好些铜板,后来也输了好几次,散了些财,不过玩到天黑,她还是赚了,数了数,居然有半两银子了。   顾初淮就是在她数钱的时候回来的,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刚和奶娘她们斗地主了。赢了不少钱,你看……”她捧着一把铜钱,让顾初淮看,一抬头才发现,他袍子上脏兮兮了,沾了不少的泥。唐小宛顿时惊了,手里的铜板撒了一地,朝他跑过去,上下打量:“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   “没什么。”他将外袍脱下来扔在一旁,找了件干净的换上。   唐小宛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盗墓去了。”她抱怨道,“老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肯说。只让我瞎猜。”   顾初淮“嗯”了一声。   唐小宛并没有放在心上,出去让人送热水和香胰子进来。   他似乎有心事,晚上只折腾了她一遍就放过她了。唐小宛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肯说,反而对她今天玩的斗地主比较有兴趣,唐小宛跟他聊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疲惫,睡着了。   顾初淮等了一会儿,见她睡得安稳,便起身穿好衣服出去了。   唐小宛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也没疑心什么。   朝中的事暂时不用他操心,他便借口旧疾复发请了一个月的假。皇帝对他杀玄礼的事还有阴影,也不大管他,任他在家里逍遥快活。   唐小宛心里的那个嫉妒啊,世子爷的命简直好得让人眼红。   当然。最让她眼红的,还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牌技。   这东西明明是她教的好么?   结果呢,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不会怜香惜玉的世子爷大杀四方,让唐小宛输得都想哭了。   他们的规矩是谁赢了谁就是下一盘的地主,而世子爷从第二局开始一直赢到了最后,“运气”好得令人发指。   流光、流画以及奶娘三个人连番上阵,差点没将自己一年的月钱给搭进去了,最后终于得到世子爷的话:“不玩了。”   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连唐小宛都觉得,他确实不该玩。   连人家出过哪张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等奶娘她们退下之后,他将赢来的钱全都推了给唐小宛:“赌注太小了,没意思。”   唐小宛:“……”以女沟划。   好歹也有好几两银子啊,这个土豪。   得了几两银子,唐小宛又乐呵起来了,眨着眼睛对他道:“不如我们开个赌场吧?你坐庄,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赚很多钱。”   顾初淮哼了哼:“就你这幅小财迷样,不把我累死不会甘心。”   唐小宛嘿嘿地笑:“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怎么舍得累死你呢?以后就给你做个玉雕像,放在香案上,每天拿好吃好喝的把你供起来得了。”   顾初淮的手滑进了她的衣襟,握着一团绵软捏了捏,面上仍是一派正经:“不用供我,你每天伺候好我就行了。”   “流氓。”唐小宛啐了一口,将他的手拿出来,整理好了衣服去数钱。   数到一半的时候,楚清筠来了。   自从上次在他的庄子里扮鬼吓唬唐晚媚之后,唐小宛一直没见过他,他这次过来,还是老样子,不过脸上的笑少了,严肃的时候跟顾初淮是一个样子的。   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以前那么阳光的一个人。”   “这些天,我的人一直在跟踪唐晚媚,发现她已经和顾景瑜见过面了。”说这些的时候,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何止是顾景瑜,还有一个人,他没说而已。   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也加入了党派之争。   顾初淮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是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一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初淮正要说话,流光却过来敲门了:“世子,楚家管家来找楚神医,他说楚老爷病重,让楚神医尽快回去。”   “什么?”楚清筠脸色攸变,立刻起身走了。   顾初淮看向唐小宛,勾着手指头示意她过来:“听说你上次为了让楚老夫人答应让楚清筠出江北,给她下跪了?”   唐小宛:“……”她不太记得了。   顾初淮搂着她,揉着她的脸道:“傻丫头,楚老夫人没有诰命,更不及你身份尊贵,你就算要求人,也不该给她下跪。”   “我只是一时情急。”当时的确没有想太多,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也是软的。   “嗯。”顾初淮道:“既然你承诺过要去看她,那我们现在去吧。”   唐小宛自然点头。“好。”   马车的时候,顾初淮抱着她没说话,唐小宛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时候她脑子里确实一片混乱啊,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唯一有些印象的,反倒是楚家的那个三公子。   那个人一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唐小宛皱着眉想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攸变。   她记得当初见到楚清筠和顾景宸的时候,也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后来也证实了他们之前见过,难道那个三公子也是?   在她被楚清筠抹掉的那一份记忆里,她也认识他?   马车颠了一下,唐小宛身子略微歪了一歪,她顺手抓住了顾初淮的衣服,问他:“你认识楚清筠的弟弟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顾初淮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楚华。”   唐小宛:“……”   ☆、第166章 酒后乱情,唐晚媚上钩   乍听到“楚华”这个名字,唐小宛愣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寂,顾初淮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换了只手搂着她的腰,将车窗打开透气。   四月的温度宜人。风凉凉的,还夹杂着食物甜美的香味,街道两旁摆着不少令人垂涎欲滴的小吃。顾初淮见她小脸紧绷着,刚好看见下面有卖烤玉米的,便叫人停了车,买了一根。   手心骤然一热,唐小宛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却见是根烤熟的玉米,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车上还有点心,你又买这个做什么?”   顾初淮勾着嘴角回答:“偶尔也让你换换口味。”   唐小宛咧着嘴嘿嘿地笑,低头咬了一大口,香甜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她边吃东西边问顾初淮:“你调查过他吗?”   “嗯。”顾初淮拿着帕子帮她擦拭嘴角:“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唐小宛松了口气,吞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继续嘿嘿地笑:“我就说嘛。不可能这么巧的。”   她和柳悠悠同时出现在这儿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楚华怎么可能也来了?这里又不是穿越必备之地。   而且,楚华在那个世界还不一定死了。   上一次她在上元节对柳悠悠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骗她。   柳悠悠和楚华当时为了逃避她,早就躲得没影了,要不是在这边遇上了柳悠悠,她根本不知道柳悠悠小产了而且死了。   唐小宛不太愿意过多回忆当初的事情,继续欢快地啃着玉米,吃完了之后还是觉得饿,便将食盒里的点心也抱着吃了。   顾初淮起初并没有管她,但看着她吃得根本停不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是要去看望病人。”   “……哦,我忘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去探视病人确实不太好。唐小宛将没剩多少的食盒放下来,马车刚好停在楚府门口。   楚府的管家是过了一会儿才匆匆出来的,忙向两人行礼道歉:“抱歉,我家老爷病重。未能及时远迎,请世子和世子妃见谅。”   顾初淮道:“我们是来看望楚老爷的,不必拘于礼数。”   “世子、世子妃这边请。”管家在前面带路,刚进了院子,楚华便出来了。   他也朝着两人作揖,说了些客套的话。   唐小宛站在顾初淮的身边,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除了名字,和她认识的那个人不像,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不过,唐小宛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在楚华笑着向她问好的时候,她抿着唇淡淡地点了点头。   “里面请。”   在外面的时候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哭声。进去一瞧,果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愁云惨雾。女眷尤其哭得厉害,仿佛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老爷的病情是突发的,原先只是喉咙疼痛,并没有多严重,用了药之后反而危险起来,整个脖子急剧肿大,呼吸困难,在楚清筠赶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以共团扛。   楚清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紧锁着眉头,一筹莫展。   “筠儿,怎么样了?”老夫人率先拦住了他。着急得不得了。   楚清筠叹了口气:“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要先准备一下。”   楚老夫人大概听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身子晃了晃,随后被人扶到了一旁坐下。   唐小宛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好奇地看着他们,难道连楚清筠都救不了?   顾初淮上前拍了拍楚清筠的肩,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笑来,点了点头。楚清筠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里面躺着的又是他最亲的人,他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可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是他从未尝试过的,他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会不会太匪夷所思。   楚老爷的几位姨娘正在低低的抽泣着,但碍于老夫人在。也不敢哭出声音来。其他的儿子、女儿们则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儿大厅里转来转去,让人心烦。   楚清筠很快回来,手里拿着几把干净的匕首。要进去里面的时候,张姨娘却突然跳出来拦住了他:“大少爷,你要做什么?”   楚清筠面无表情地道:“给爹治病。”   张姨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治病拿这么多匕首做什么?你想杀了老爷吗?”   其他的几个妾室也惶恐了起来,是啊,谁治病时候拿匕首啊?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楚清筠。   “爹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他现在呼吸困难,我只能将他喉咙处的异物先清理出来。”   “什么?你要用刀切开老爷的脖子?”张姨娘几乎是尖叫着嚷了出来。胆小一些的,想到这个场面,顿时吓晕了,惹得大厅里乱成了一团。   楚清筠不满地挑了挑眉。   “你有多大的把握?”老夫人颤抖地问道。   楚清筠没说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出这种尝试,他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把握。   张姨娘嚷了起来:“那不行,老爷不能冒这种险。”   胆大些的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证明了一切:是的,她们绝不会让楚清筠拿老爷练手。   老夫人也犹疑不定,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另一方面又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孙子,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如果连他都救不了,旁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夫人,老爷已经痛苦不堪了,您还忍心让他遭受这份罪么?”张姨娘转眼间就哭成了泪人。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谁都没有怪罪张姨娘越界的行为。   老夫人闻言,面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再受痛苦。   “老夫人,我觉得楚大哥的方法可行,楚老爷的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么?”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句话她是不敢用在楚清筠老爹身上的,估计说出来会被人当场扒掉一层皮。   说完这句话,她还特意看了楚华一眼,做手术治病对她来说是很常见的,可这里的条件不足,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方法。但现在楚老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喉咙肿大,完全用不下任何药物,而且还会因为药物的作用致使病情更加复杂。   可楚华却道:“我也不太同意大哥所说的这种方法,太冒险了,而且这也是对爹不敬。”   唐小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楚老爷危险旦夕,命都快没了,敬不敬还有什么用?真正的孝道不是表现在这种事情上面。”   楚清筠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小宛……世子妃说得没错,爹的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必须得尽快下定主意。”   张姨娘大叫起来:“她不是楚家的人,老爷是好是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想怎么说都行。楚家的人凭什么要一个外人来插手?”   “我的女人,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顾初淮眼神冷了几分:“我竟不知,楚家轮到一个妾室当家了。”   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张姨娘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瞪了张姨娘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得罪人。想到儿子的病情,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筠儿,你去吧。”   张姨娘又嚷道:“老夫人,不能让老爷受这份痛苦啊。”   老夫人喝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闭嘴!”   张姨娘张着嘴巴,眼泪还挂在脸上,就那么忍住了哭,呆呆地看着他们。   “楚大哥,我帮你。”唐小宛叫人抬了白酒进来,加到了一个空的油灯里面点燃了,帮楚清筠将那些匕首等刀具通通放在上面过了一遍,消了毒。   接下来的事她根本不懂,便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顾初淮正在跟老夫人闲聊。老夫人见她出来了,来了些精神:“怎么样了?”   “老夫人应该相信楚大哥的医术,楚老爷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重重地点头:“是啊,不会有事的。”   等了许久,楚清筠终于出来了,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老夫人重重地松了口气,放心了许多。   楚清筠眉心稍有疲惫,却连休息都不曾,径直问老夫人:“爹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   老夫人抬眼看向了楚华,叹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情出了些问题。”   楚华低头道:“是我的错,一不留神亏了二十万。”   老夫人慈祥地看向了楚清筠:“你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成亲之后也该把主意力放在家里了。以前你喜欢怎样,我们都管不着,可现在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打理吧?”   楚清筠垂着眼睛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会,交给三弟吧。”   老夫人喝道:“你爹还病着,你难道想把我也气病了?家业不交给嫡长子继承,难道要给庶子?”   唐小宛悄悄看向了楚华,老夫人这话也太直接了,是个人都会受不了啊。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楚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老夫人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等你婚事过后,开始接手你爹的事,让他好好养身子。今天还有客人在,你们都下去吧。”   楚华最先退下去,顾初淮拍了拍唐小宛的肩:“你和老夫人聊一会儿。”   她点头,顾初淮便和楚清筠一起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你们见笑了。”   唐小宛忙摇头:“没有没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夫人不必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楚大哥又得心疼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他要是会心疼才怪。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一直在外面都不肯回家来,家里的事情全都不管,对外人的事倒是热衷得很。”   唐小宛干笑了一声:“老夫人别说气话,楚大哥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念叨着老夫人的好呢。上一次因为世子没能为你庆生,他一直心怀歉意。楚大哥心底善良又孝顺,老夫人应该以他为荣啊。”   “可是这么大的家业他总不能不管吧?”老夫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么多年了,他爹也不容易,底下的几个庶子没一个成器的,全家可以指望的也就他了,可他偏偏还不肯。”   “老夫人,”唐小宛劝慰道:“楚大哥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吧,您也不要逼他太紧了,等他想通的时候自然会同意了。”   老夫人冲她笑了笑:“好了,听你这么一开解,果然好多了。”   ……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野外一片勃勃生机。   唐晚媚抱着双臂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脸色苍白。   多少天了,从楚清筠的庄子里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眼看着两人婚期越来越近,唐晚媚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他是不是不会娶她了?   “不喜欢这里?”   耳边突然想起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唐晚媚赶紧抬起头来,却不想因为动作太猛,而撞上了男人的脸,她柔软的唇恰好印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对不起,四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向他解释。   “我知道。”顾景瑜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走吧,去别处看看。”   唐晚媚心虚地跟在他的后面,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他出来的,可是这几天她心情着实郁闷,需要发泄和派遣,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刺激楚清筠,顾景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对他的示好,唐晚媚起先拒绝过两次,可是爹和娘都不肯答应,后来她也接受了。   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不得不说的是,他没有任何架子,温柔起来的时候比起楚清筠一点不差,对下人都那么谦和有礼,完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唐晚媚知道两人的差距,最关键的是她已经和楚清筠有婚约了,而且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想到这儿,心里又觉得惆怅,这亲到底能不能结的成呢?   “啊……”猛地撞上了前面的一堵肉墙,唐晚媚突然惊呼了一声,龙涎香混和着男人成熟的味道钻进了鼻孔,唐晚媚迅速后退了一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再说对不起了,你今天都说多少个了?”顾景瑜抓住了她的手,一脸关切地问她:“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撞到哪儿了?来,放手让我看看?”   他手心的温度很高,烧得唐晚媚全身都僵直了,晃了晃手腕,将手从他手心里拿出来,可他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微低着头温柔地打量着她的脸。   这动作简直太暧昧,唐晚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了,身体的温度迅速蹿高,烧得她嗓子都快冒烟了。她想拒绝,可却被说不出话来。那双敛尽春色的桃花眼无比专注地看着她,此刻,眼里也只有她。   这种眼神,她只在楚清筠的身上看到过,那时,他还是爱着她的。   “抱歉,我逾越了。”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顾景瑜迅速放了手,背对着她。   从唐晚媚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耸动的双肩。他大概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双肩抖得有些厉害,却始终没有对她提过什么。   “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家吧。”   唐晚媚点头。以她现在身份,确实不太应该和男人单独出来玩。   尴尬且压抑的气氛一直到了唐府的门口,唐晚媚红着脸要下车,却被顾景瑜拉住了:“等等。”   唐晚媚低声道:“我要成亲了。”   然而,这句话却没能让顾景瑜松手,他抓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双手箍着她不让她挣扎。声音低沉地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抑、酝酿了很久,急需寻找一个宣泄的口子。   “你别动,听我说。”他低低地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可我控制不住。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将你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不想破坏你的幸福,但只求你陪我吃最后一顿饭。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唐晚媚被这番表白震惊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甚至连他最后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只是怔怔地坐在他身边,直到马车停在了天香楼的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陪我吃一顿饭,我会送你回去。”顾景瑜在下车之后还拉着她的手。   被蛊惑般的点了点头,唐晚媚不由自主地跟他下了马车。   大概是分道扬镳前的最后一顿晚饭,顾景瑜点了许多的菜,桌上都快放不下了。他给唐晚媚夹了许多好吃的,自己却要了两坛酒,一个人默默地在那儿喝。   唐晚媚忍不住了,上前劝他:“别喝了,吃点菜吧。”   “喝点酒,心里会舒服许多,你别管我,快去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叹了口气,他的心意,她何尝不知呢?   心里也后悔过,如果不是她一时贪念,发现从唐小宛那儿抢来的白玉佩的主人是楚清筠,她也不会冒充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人,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四皇子没有一点比楚清筠差啊,最为关键的是,她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谎言哪天就被人戳穿了。   她知道,自己在楚清筠的眼里就是个替身,可在顾景瑜的眼里却不是,他是真心爱着她的。   唐晚媚的犹豫在顾景瑜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之后彻底消失了,她上前抓住了顾景瑜的手,截下了他手里的酒碗,豪气地道:“我陪你喝。”   “你能喝酒?”顾景瑜眼神稍微有些迷离,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别闹了,我心情不好,你心情那么好,还喝什么?喝酒伤身,别跟我学。”   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她,唐晚媚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为了表示她的决心,她端起那碗酒一口饮下,冰冷的液体烧得她喉咙发痛,她剧烈地咳了几声,顾景瑜立刻紧张地搂着她,给她拍着背顺气。   “我没事,咱们接着喝。”她这时也有些醉意了,但为了顾景瑜,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又灌了一大口酒。   顾景瑜最后没有拦她,只是勾着嘴角,小口抿着酒,看着唐晚媚一个人傻兮兮地将一大碗酒吞咽了下去。   唐晚媚连续喝了三大碗酒之后就开始不省人事,顾景瑜拍了拍她的脸,没能将人叫醒,便带着她去了隔壁的客栈。   这一晚,该发生的当然发生了。   他并不喜欢唐晚媚,可是撞进她身体里的那一刻竟然有些飘飘然,仿佛下面的人正用那一种狡黠而又稍显可爱的眼神看着他,眼前的脸型自然与她想象中的人重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借着酒劲放肆起来,连烂醉的唐晚媚都被他的力道撞醒了,眼神迷离而又茫然,无助地喘息着领略了她从未经历过的美好。   这一夜注定疯狂。   唐晚媚醒的时候头疼欲裂,身上的某处更是疼得厉害,浑身酸涩不已。她刚想动身,脑海里突然掠过几个荒乱淫靡的场景,她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顾景瑜赤着膀子睡得正香。   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她开始慌乱、不知所措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你哭了?”顾景瑜在这个时候醒了,看着她神色痛苦,不由得苦笑了几声:“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楚家那边也由我去说,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搂着她未着寸缕的身子,目光坦荡干净:“都是我不好,喝多了没忍住,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乖啊,不哭了,我这里疼。”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胸口,语气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唐晚媚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抽泣:“你真的会要我吗?我们家世、身份完全不对等。而且……而且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傻瓜,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肯嫁给我,不管前面有多少艰辛,我都会娶你。”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只是,你真能放下楚清筠吗?”   唐晚媚重重地点了头,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想嫁给楚清筠,无非是想过个富足的生活,哪怕曾经对他生出了爱意,也在最近的这段时间的猜忌中消磨光了。   再说,她的身子已经给了顾景瑜,她还能指望嫁给楚清筠么?   顾景瑜紧搂着她,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第167章 是不是你有什么问题   楚清筠自然在楚家的宅子里忙了一夜,得知唐晚媚和顾景瑜的事情已经是下午。脸色淡漠得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在书房里整里生意上的资料。   楚老夫人知道他要接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你想通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下子想通呢?他完全是被顾初淮劝的。想到他昨天跟他说过的话,楚清筠重重地点头:“想通了。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老夫人欣慰极了,“好,好,你暂时先跟着王伯学习,等你爹好了,再让他亲自教你。”   “是。”   老夫人走后,他站在窗前,脑子里依旧有些乱。   一会儿想的是顾初淮跟他说过的话,一会儿想的又是唐晚媚和顾景瑜,一会儿又想到了楚家。   “你志不在此,可你没有没想过你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唐三小姐和四皇子今天一起从福源客栈出来。”   “楚家的家业不交给嫡长子负责,难道要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子管?”   事情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他一直不愿接管楚家的声音,除了自己不喜欢做这个之外,还有就是不希望将楚家卷进皇子夺位之争。可惜的是。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楚家已经牵扯进来了,更糟糕的是,还和他们所支持的顾景宸处于敌对的一面。   顾初淮也变了,分析事情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的:“老夫人年事已高,你爹身体不好,而且他们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不想要,难保别人不会不想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你爹醒不过来了,你拿什么和人家争?”   他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天才问他:“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   顾初淮冷笑:“宁王妃和顾初华应该庆幸从未想过要对我父王下手,不然,我也不会留他们到现在了。”   他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你和宁王的关系和好了?”   “我父王这些年也不容易。”他拍着他的肩道:“你也该好好帮你父亲打理一下家业了。”   楚清筠沉默了,不是不答应,而是默认。   他还在回味他这话的意思,不得不承认。顾初淮在这段时间里成长了许多,楚华也变了,一直在原地踏步的人,只有他一个。   想到这儿,楚清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面上的阴翳一扫而光,他将窗户打开,一缕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楚清筠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扯开了唇角。   不过,唐晚媚和顾景宸的事,他应该让顾初淮也知道。   ……   顾初淮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却被唐小宛缠住了:“等一等,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咯。”唐小宛一脸神秘的样子。见他十分不情愿,便举着双手向他保证:“我发誓,我不会吵你更不会闹你好不好?”   “说话算话。”   “嗯嗯,一定的。”   两人相携去了书房。   外面的阳光正好,顾初淮将带有阳光的那一块让给她,自己则在另一边处理的各地送过来的信件。没过多时,发现唐小宛确实够安静,便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明亮的光线在她身上渡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越发衬得她皮肤细腻有光泽,此刻她正趴在桌上,手捏着画笔,认真地在那画东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投下了一层阴影,五官显得更加立体好看。   他勾了唇角。接着做自己的事情。   手头上的事情才处理的一半,唐小宛突然拿着她的画作跑过来了。   顾初淮头也没抬,声音冷漠,“你刚刚说过什么?”   唐小宛哼了一声:“我没忘啊,所以我才站在这里没跟你说话,是你主动跟我说的。好吧好吧,既然你主动找我了,我也只能礼尚往来了。来帮我看看这个,好像还有一点问题。”   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却还是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接过她画出来的东西一看,顾初淮眉峰皱得紧紧的:“这是什么?”   “桌子啊。”唐小宛凑过去看了一眼,好奇地打量他:“我画得有这么不像么?”   “不是。”像倒是挺像的,“这中间是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张桌子被她挖去了一个圆孔,她想干什么?   唐小宛嘿嘿地笑:“当然是有用咯。你就告诉我,我想在这中间加上一个圆槽,该加在哪儿?”她将她的创意大概讲了一遍,只是死活都不肯说明用途。顾初淮无奈,提笔帮她修改。   她无聊的时候,看见他刚才处理的过的文件中最上面的一封没有封口,一时好奇便抽出来了。   有些字太繁杂,她认得有些吃力,不过最后的几个字却是读懂了,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白、白银二十万两?”   拿着密信的手指有些抖,好好地一张纸在她 手里很快变得有些皱巴。   顾初淮挑眉朝她看了一眼:“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问题。”她恰好也认得前面的几个字,是净赚。眼睛瞪得老大,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紧盯着顾初淮:“咳咳,该不会……该不会楚老夫人昨天说的亏了二十万和你有关吧?”   他轻“嗯”了一声,画下最后一笔之后收笔,将成品递给唐小宛,口气随意地很:“一点教训而已。”   唐小宛:“……”还一点?   这可是二十万两白银啊!   顾初淮没打算继续跟他讨论这件事,将她手里弄皱了的纸抽回来,重新塞进了信封里。   唐小宛混混沌沌地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回了原位,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开始做生意,哪知人家轻轻松松就赚了二十万——白银!   唐小宛真想捂脸,世子爷真特么不是人,嗯,他是神!   她正在哀叹的时候,外面有禀报,说楚清筠来了。   顾初淮将桌上的东西收了一些,才让他进来。   看到唐小宛也在这儿,楚清筠自然没怀疑什么,将他得到的消息通通告诉他们了。   “什么?唐晚媚和顾景瑜?”唐小宛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晚媚是不是想不开啊,她都要嫁给楚清筠了,还跟别的男人去客栈?   虽然这里的人比较封建保守,但她也不能相信,两人在客栈住了一间房,还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吧?   楚清筠点头,面色已经看不见丝毫的喜怒哀乐,声音也是平缓而淡漠,仿佛说着一件完全与他无关的事:“户部尚书今早被人弹劾,已经被隔离接受审查,顾景瑜的人却在此刻力荐由唐雍代理户部尚书一职。顾景瑜如此讨好唐家,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唐小宛立刻看向了顾初淮,她和唐家人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但对顾景瑜还是存有一份戒心。这个人要做的事,肯定是想对付顾初淮他们。   顾初淮抬起双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扣扣”的声音,没几下他便停了手,看向了两人:“或许吧,但现在还不能断定出什么,这些天都要小心些。”   唯一能断定的,楚清筠的婚事不可能进行下去了。   但他并没有让楚清筠主动上门去退婚,而是静观其变。   楚清筠面色凝重地点头,顾初淮又叮嘱他:“你尽快将楚华手里的权利收回来,不然,我们真危险了。”   “好。”   楚清筠走了之后,唐小宛站在他身边叹了好几口气:“我总觉得心里不安,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顾初淮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双手捏她肉乎乎的脸,“怕吗?”   唐小宛摇头:“可就是觉得,顾景瑜这次的目的没那么简单,他为什么要将目标放在唐府呢?”仅仅是为了破坏唐晚媚和楚清筠的婚事么?她不太相信,总觉得这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等着他们。   “有我呢。”   唐小宛扯唇笑道:“是啊,谁叫你长得那么高,天塌下来都有你顶着,对不对?”   “嗯。”顾初淮的手顷刻间转移了阵地,溜进了她的衣服里面,隔着肚兜挑逗她:“你就安心呆在王府,当世子妃就行了。”   “嗯……”唐小宛忍不住叫出了声,立刻制止他的动作,面色酡红,瞪着他:“你正经一点,别乱来。我们在聊正事呢。”   顾初淮点头:“是在聊正事,你好像还没有怀上。”   他捏了捏她的肚子,最近肉长了不少,里面却还没有任何动静。   唐小宛叹了口气:“这个月才来的那啥,怎么可能怀上了?”   说来也是巧,徐侧妃和柳悠悠都是第一个月就怀上了,可到了他们身上,都已经有几个月了。以估丽划。   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才四个月不到,可是看到身边的人都有过了,还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哪方面出现问题了?   怎么别人都怀的那么简单,他们就一直怀不上呢?   唐小宛轻咳了一声:“是不是你有什么问题?”   顾初淮冷眼睨着她:“你再说一遍!”   “咳咳,不是那个问题,是别的问题……唔……”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他的手还没从她的衣服中拿出来,这也方便了他下面的动作。   说他有问题,不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么?   以世子爷的性格,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质疑,当下不管不顾,压着她在书房里证明了两次。   ☆、第168章 歪曲事实,奸计得逞   尽管唐小宛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话,可仍然为此付出了代价。事后,她也不愿意纠正了,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顾初淮自然没能接着处理正事,用一条毯子裹着她,将她抱回去了。   时间还早。两人在榻上腻歪了一会儿。   唐小宛窝在他怀里对他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什么都不管了。我有好多个赚钱的想法,我想自己赚钱,你觉得怎么样?”   顾初淮低头看着她红潮未退的脸,柔声道:“那么多钱,还不够你花?”   “不是这个意思。”唐小宛摇头,二十万两啊,花上几辈子都够了,可她好歹也是一有着卓越思想的穿越人士,怎么能不做点什么,只靠着顾初淮呢?“我就想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啊,再说了,闲着也是闲着嘛。你平时一忙起来,我一天都难见到你的面,我该有多无聊啊。”   “赚哪方面的钱?”   “现在是和平盛世。民以食为天,当然是做美食方面的啦。”   顾初淮点头:“醉仙楼给你了。”   唐小宛:“……”答应得好干脆啊!   不过,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醉仙楼是你的?”   “幕后。”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唐小宛差点暴走了:“那你还让我请你吃饭!”   还花了她二十两银子!   顾初淮淡定地拂去了脸上的唾沫星子,缓缓道:“看在你是老板娘的份上,掌柜的已经给你少一半还抹去零头了。”   不然,她真以为,十几个人在醉仙楼吃饭,才花了二十两银子?   唐小宛:“……”   二十两银子在她眼里都是天价了好么?还一半?醉仙楼卖的又不是凤肝龙肚,至于这么贵么?这是吃饭还是吃人?   顾初淮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心情颇好地给她解释:“醉仙楼针对的就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只有达官显贵才会去里面,他们既然去了,就不会落了脸面。”   唐小宛:“……”   丫丫的,真是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啊!   她怎么就没发现。顾初淮还有做奸商的潜质呢?   “那还是算了吧,我只需要一间稍微有点名气的酒楼就行了。你也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还没考虑好呢。”有些东西还没完善,她得找个机会试一试才好。   “随你。”   ……   唐晚媚和顾景瑜越走越近,原先唐雍并不太同意。先前只是想着能通过女儿多结交一下四皇子,可发现他们经常黏在一起的时候,唐雍便觉得不太好了。   然而,得知四皇子给他铺路之后,对于这件事,他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家虽好,但怎么敌得过皇家?   更何况,四皇子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他的生母又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女人。唐雍自然知道,此刻应该巴结谁。   唐夫人明显要心急多了,都打好了主意要去楚家退亲了,却被唐雍拦住了。   “再等等看。”   如果这件事能有四皇子亲口提出来,才是最好的。这样,他们既不会得罪楚家,又能顺利让女儿嫁给四皇子。万一事情有变,他们的女儿还多个选择呢。   唐晚媚并不知道父母的盘算,在事后还是颇为忐忑,毕竟顾景瑜是天潢贵胄的身份,对她也许就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可这种想法在他连续两天都来过府探望,对她依然如初的柔情蜜意中全部消融。   他不仅对她好,还在政事上帮助她父亲。虽然只是代理户部尚书。但一旦户部尚书的罪名落实,她父亲唐雍自然能名正言顺地升官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感动?   不过,第三天再见到他的时候,唐晚媚敏感地察觉到,顾景瑜的心情不怎么好,虽然他一直在极力掩饰。   “怎么了?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还有什么事不能敞开了说?”唐晚媚有些急。   “真的没事,我自己能解决好,今天想去哪儿玩?”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强颜欢笑。   唐晚媚有些生气,背对着他耍小性子,不说话。   顾景瑜在“百般无奈”下终于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很没用,连顾初淮和楚清筠两个人都搞不定。”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唐晚媚脸色攸变。立刻转过身来询问他:“他们针对你了?”   顾景瑜点头:“你父亲有没有跟你提过朝中的事?我父皇有意立我为太子,朝中大部分人都是支持的,可顾初淮和楚清筠却带着一小部分人和我作对,在我父皇面前进谗言,说我强抢别人未过门的妻子。都是我的错,先前醉得厉害才做下了错事。如果我等到你们解除婚约就好了,也不会被人抓住了把柄。如今他们明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了,却不迟迟不肯解除婚约,就是想拖住我们。现在我父皇都快被他们说动摇了,今早下了早朝,将我叫到御书房里狠狠地骂了一顿。”   他的话有真有假,唐晚媚当然分辨不出来,但却信了,尤其是听到皇帝有意立他为太子的这句话。   后宫无皇后,全靠丽贵妃一人主持大局,皇后的凤印也在她的手里,只差道封后的圣旨了。   唐晚媚咬着唇,神色纠结地道:“我去跟楚大哥亲自谈一谈,我去跟他解除婚约,并让他不要针对你了,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我心甘情愿。”   她要下车,却被顾景瑜一把拉住了,“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拖了你的后腿啊。”不仅不能拖,而且,她要想办法将他送上太子之位才行。   他已经有皇子妃了,她嫁给去也只能是个侧室,可若他又朝一日成了皇帝,事情就不一样了,她就是皇妃了。   唐晚媚心里觉得这可比嫁给楚清筠好多了,她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他,嫁给他也不过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和家世。可现在有一个比他人品、家世还要好的人,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委屈求全呢?   “就算你去了也无济于事,楚清筠和顾初淮是十几年的兄弟,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可顾初淮咽不下。他的脾气有多差,你也应该知道。而一旦我们对付顾初淮,楚清筠还是会加进来。若是只有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我自然不会畏惧,可你也知道,楚家的财力和物力都不是我一个皇子能与他们抗衡的。”   “景瑜,你让我去,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不,我不让。”堂堂的四殿下,在此刻霸道地像个孩子。他一把箍着唐晚媚的腰身,不让她动弹。俊逸的脸上则隐隐露出一抹不安的神色来:“我不让你去见他,你和他曾经那么相爱,万一见了面,你又发现他的好,而忘了我呢?”   唐晚媚听到这句话,完全沦陷了,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没了。   一个如此爱她的人,如何能不让她也以真心相对呢?   她紧紧抱着他,回应着他,“好,我不去见他,可我也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当真?”顾景瑜眼睛一亮,可眼里的光芒随后消散了下去:“连我都对付不了他们,更何况你一个弱质女流?别开玩笑了,我不想你为了我的事烦心。等楚清筠的心情恢复了些,我再亲自去楚家给他道歉赔罪。”   “为什么要赔罪呢?”唐晚媚哼了一声:“景瑜,你别被他们骗了。楚清筠根本不在乎我,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对付你罢了。”   “不在乎,怎么可能?”顾景瑜完全不敢相信:“你和他,不是……”   唐晚媚微咬着唇,局促不安地绞着白玉佩下面的穗子:“其实……其实,事情并不这样的,可我不想说,我怕说出来了,你就会嫌弃我了。”   “怎么会?”顾景瑜亲了亲她的额头,“不管你做了些什么,你永远是我心中最漂亮、最可爱的女人。”   唐晚媚犹豫了一下,才模糊了说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她将事情的真相扭曲了,楚家家传玉佩不是她从唐小宛手里抢来的,而是唐小宛交给她保存的。后来楚清筠认错了人,她稀里糊涂接受了,并沉浸在他的柔情里不能自拔。   那个时候,她知道真相,可却觉得头一次有男人对她这么好,所以她并不想说出来,干脆将计就计,可没想到,唐小宛居然发现了,又将事情告诉了楚清筠。他们为了报复她,楚清筠才会娶她,所以到现在都不肯解除婚约。   说完之后,唐晚媚掩面痛哭起来:“都是我不好,我是个坏女人。是我霸占了小宛应得的幸福,他们的报复是我应得的,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付你啊?你从没有做错任何错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以估史亡。   顾景瑜无比“心疼”,搂着她轻声安慰:“这不关你的事,任何女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难免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是他们太小心眼了,楚清筠自己认错了人,怎么能将罪责全推在你的身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唐晚媚伏在他怀里嘤嘤哭泣,顾景瑜又问她:“那你觉得,楚清筠现在对唐小宛还有感情么?”   “当然有了。”唐晚媚恨恨地道:“他心里一直都有她。”她甚至将那次外出游玩,楚清筠对唐小宛起了生理反应,以及后面跳河先救她的事都告诉顾景瑜了。   她说完,顾景瑜便将她搂进了怀里,她自然没看到他脸上的奸计得逞的表情。   ☆、第169章 活久见,极品侯爷   唐小宛担心了好几天,也没听到任何,悬着的一颗心便慢慢放下来了。   不过这几天里还是发生了有趣的事:蓝子钰去了木将军府上提亲,结果被木珂打出来了,整个京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知道得好似亲眼看到一样。   都在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侯爷被打得鼻青脸肿没法见人之类的,因此,听到蓝子钰求见的时候,唐小宛惊讶了好一阵。   他怎么会来找她?   上一次他和木珂帮了自己,唐小宛自然没有拒绝,去了前厅见他。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大家所说的伤,依旧是艳若桃李,令人眼前一亮。   “你可算来了。”蓝子钰见到她,竟十分亲昵地迎上去了。   唐小宛下意识地后退,并制止他的动作:“侯爷你别过来,有话坐下来说就可以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坐不下。”漂亮且精致的脸蛋上有一抹委屈,他瘪着嘴巴对唐小宛道:“最近我的遭遇,你都听说过了吗?”   “咳咳。”唐小宛点点头:“貌似知道一些。”   嘴角抽动了好几下,神情委屈得不得了。唐小宛丝毫不怀疑。下一刻他就要哭出来了。“柯儿她不要我了,世子妃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长得不够漂亮?”以尽广血。   唐小宛:“……”   一个男的问她这种话,她真觉得人活久了,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   这个侯爷,可真是个极品啊。   男生女相,能被木珂看上才怪!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万一说出了什么后果,她可担待不起。   蓝子钰一脸忧愁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难道我真的长得很不讨喜吗?她为什么不要我呢?还要将我打出来,她太狠心了。”   唐小宛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那个,侯爷啊,我对你们两个的事情不太了解,你怎么会想着来跟我说这个呢?”   “因为我身边没人愿意帮我。”蓝子钰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世子妃,你和珂儿也是朋友,你就教教我,应该怎么办吧?”   唐小宛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既然人家的高帽子已经戴下来了,她也不能脱掉,就顺着他的话提点了一下:“那个,你确实问错人了,你要追木珂,应该找个男人教你啊,我不太会这个。”   蓝子钰不解地睁大了眼睛:“可我还是觉得你最合适啊。我听人家说你和世子特别恩爱,世子的性格与珂儿挺像的,你就告诉我。你平时是怎么驯服世子的就行了。”   唐小宛:“……”木珂和顾初淮有相似之处?   除了眼睛一样黑,她还真没看出来。   她的迟疑被他看在了眼里,蓝子钰以后她不想帮忙,立刻哀求她:“世子妃,你帮帮我嘛~”   最后的一个颤音听得唐小宛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立刻抱着双臂狠狠地搓了几下:“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你就答应我嘛~”   “好好好,我答应你。”唐小宛闭着眼睛,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她终于知道木珂为什么会动手,她也有这种冲动!   在蓝子钰说话之前,她迅速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她不接受你,可能不是因为你的容貌问题,而是别的?”   他怔了一下。长而细密的睫毛闪动了好几下,不解地看着她:“别的原因?没有啊,我和珂儿是男才女貌,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好像有些自信过头了吧?唐小宛抓了抓脑袋,只好道:“那我们先这样,你来分析一下你的长处得了,刚刚说你有才,嗯,你会什么?”   他一脸娇羞地摇了摇头:“你弄错了。”   “嗯?什么弄错了?”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说的男才女貌,只是珂儿有才,我有貌。”   “噗……”唐小宛实在忍不住了,感情这丫的还真当自己是个女的啊。难怪他会说他身边的人都不愿意帮他,别人估计都将他当成神经病了吧。   她忙挥手制止要上茶的丫鬟:“你们先退下,今天不喝茶了。”她真怕待会儿忍不住会一口茶喷在他的脸上。   蓝侯爷娇嫩的小脸蛋肯定无法承受得住,她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丫鬟要退出去的时候。唐小宛又叫住她们:“世子还在书房吗?找人通知他一声,就说府里来贵客了,看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下。”   这尊大佛她实在招架不住。   “为什么要叫世子过来呢?我们姐妹两个聊天不好么?”   姐妹……?   唐小宛无奈地扶额,上一次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侯爷如此极品呢?在他怀疑的目光下,她只好道:“当然不是,世子见多识广,可能会知道应该怎么帮你。”   现在又觉得刚才将茶都撤下去了是个极其错误的选择,如果现在有杯茶就好了,那她就能挡一挡尴尬了。   两人空坐着也确实尴尬,唐小宛纯属没话找话,“不如这样吧,你讲一讲你为什么会喜欢木珂?”   他一脸天真地看着她:“女人喜欢男人还需要理由吗?”   额……忽略到他所说的性别问题,这句话倒也正常。唐小宛仔细思考了一下,喜欢一个人确实不需要理由,“那你说一说你喜欢上她的一个契机,你想娶她,总不会是知道宁王妃要娶她做妾才有这个念头的吧?”   “这倒不是,契机我知道,但这要从很小的时候说起了。”回想起往事,他的脸上再度露出娇羞的神色来。   其实一件很普通的英雄救美的故事,蓝子钰小时候身体也弱,长得又跟个小姑娘似的,经常会被同龄人欺负,正挨打的时候,木珂宛若天神出现了,救了他,于是他就一直记得她了。他说完之后,双手捧住心口,询问唐小宛,“这种感觉你明白吗?我特想将她娶回家去,让她保护我一生一世。你没觉得我和她特别合适吗?我考虑了好久,珂儿是征战一方的常胜将军,我是娇弱的美人,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唐小宛立刻打断他的话:“停停停……我听人说,你被木珂打了,是吗?对了,我怎么没看到你脸上有伤啊?”   提到这个事,他又忧伤起来:“她也舍不得打花我的脸,都是朝着我的身上打的。”   唐小宛嘴角抽了抽:“那你还喜欢她什么?你不是说,你娶她只是想让她保护你的吗?可她还动手打你,你还是放弃吧。”   “你不知道,她打人的样子也特别好看,我就喜欢她提着拳头揍我,虽然很疼,但也算是与她有肌肤之亲了。”   唐小宛:“……”这人算是没救了,把自己当成男人也就算了,还把木珂当成女人,而且还有受虐倾向。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她都快受不了了。   朝门外看了看,顾初淮还没过来,唐小宛心里有些急,从书房到这儿也不远啊,他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脚了?   蓝子钰也随着她看向了外面,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你好像还没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珂儿同意嫁给我啊。”   唐小宛大窘,她要真教了,会不会害了木珂?但在他殷切的期盼下,她还是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木珂不接受你,是因为你和她喜欢的人不是一个类型?”   他果真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坚定地道:“珂儿没有喜欢的人啊,我看她还挺喜欢你的,可我觉得我和你也没有相差多少啊。”   唐小宛:“……”她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侯爷的智商了。   “这两个喜欢不是一个意思。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和她对女人的喜欢根本就不一样啊。”   可他还是十分坚定地道:“珂儿在我心里就是男人啊,她喜欢你就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她喜欢我也是如此啊。”   她真要被他绕死了,神啊,派个人来解救她吧!   她刚在心里喊完,顾初淮就出现了,唐小宛迅速跑过去,将他拉到外面。   “怎么了?”   她压低了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顾初淮沉默了片刻,带着她走进去了。   蓝子钰恰好等得有些着急,见他们两个人来了喜出望外:“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顾初淮道:“你为什么要追她呢?你应该等她上门去娶你。”   蓝子钰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完,慌慌张张地告辞就走了。   唐小宛疑心他是被打傻了,看着他的背影惊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他这里没问题吗?”她指了指头。   顾初淮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   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群男人了。   ……   唐晚媚将事情真假参半地告诉给了顾景瑜,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没过来找她了。   起初还会派人送信过来,说是顾初淮和楚清筠又在对付他,他不得已要进行反击,没时间过来看她,等不忙了再来看她。可是后面几天,别说他没来,连他府里的下人都没来过一次。   唐晚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她还没有朝别的方向想,先前只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每天都不怎么开心。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出了府去找顾景瑜。   ☆、第170章 恶有恶报   唐小宛发觉她和世子爷的思维差了十万八千里,就这么一点点的对话,他又想到什么了?   顾初淮突然站起来了:“你在家里呆着,我出去一下。”   他出门时还特意关照流光和流画,让她们两人看好唐小宛,不要让她乱跑。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两个丫鬟自然听话。顾初淮走了之后,立刻进了主屋,主动要陪唐小宛聊天。以尽东扛。   “世子走之前有没有跟你们透露什么,比如他出去是要做什么,多久才回来?”   流画直摇头,流光道:“世子从来不会跟奴婢们交代这些,世子妃不用猜了,您要是无聊的话,奴婢们陪着您。”   唐小宛点头,可心里难免会觉得不舒服。她自诩不笨,可怎么不管想什么事,都比他要慢一拍呢?她好歹也是一现代人,都进化那么多年了,却还处处不如他,简直郁闷啊。   好在这个比她聪明得多的男人。她虽然脑袋不怎么好使,但眼光算是顶好的。想到这儿,唐小宛又满足了,正好闲得无聊,让流光和流画将奶娘喊过来,四个人一起斗地主。   纸牌是现做的,自然简单了些,只有花色和数值。唐小宛讲了规矩,和她们试玩了好几把,连赢。   她们三个也渐渐掌握了技巧,但觉得这样没多大意思,便要求玩真的,五个铜钱一局。   唐小宛自然高兴,咧着嘴道:“待会儿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们。”   “奴婢们哪敢啊?不过万一世子妃输了,可别找世子哭诉。”   “嘁,我是这种人么?”唐小宛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的。来来来,谁都不许放水,好好打。”   一开始还是她连赢,继续坐庄,前面多了好些铜板,后来也输了好几次,散了些财,不过玩到天黑,她还是赚了,数了数,居然有半两银子了。   顾初淮就是在她数钱的时候回来的,见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原本沉闷的心情也好了几分:“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刚和奶娘她们斗地主了。赢了不少钱,你看……”她捧着一把铜钱,让顾初淮看,一抬头才发现,他袍子上脏兮兮了,沾了不少的泥。唐小宛顿时惊了,手里的铜板撒了一地,朝他跑过去,上下打量:“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   “没什么。”他将外袍脱下来扔在一旁,找了件干净的换上。   唐小宛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盗墓去了。”她抱怨道,“老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肯说。只让我瞎猜。”   顾初淮“嗯”了一声。   唐小宛并没有放在心上,出去让人送热水和香胰子进来。   他似乎有心事,晚上只折腾了她一遍就放过她了。唐小宛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肯说,反而对她今天玩的斗地主比较有兴趣,唐小宛跟他聊了一会儿,终究抵不过疲惫,睡着了。   顾初淮等了一会儿,见她睡得安稳,便起身穿好衣服出去了。   唐小宛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觉,也没疑心什么。   朝中的事暂时不用他操心,他便借口旧疾复发请了一个月的假。皇帝对他杀玄礼的事还有阴影,也不大管他,任他在家里逍遥快活。   唐小宛心里的那个嫉妒啊,世子爷的命简直好得让人眼红。   当然。最让她眼红的,还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牌技。   这东西明明是她教的好么?   结果呢,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不会怜香惜玉的世子爷大杀四方,让唐小宛输得都想哭了。   他们的规矩是谁赢了谁就是下一盘的地主,而世子爷从第二局开始一直赢到了最后,“运气”好得令人发指。   流光、流画以及奶娘三个人连番上阵,差点没将自己一年的月钱给搭进去了,最后终于得到世子爷的话:“不玩了。”   几个人同时松了口气,连唐小宛都觉得,他确实不该玩。   连人家出过哪张牌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等奶娘她们退下之后,他将赢来的钱全都推了给唐小宛:“赌注太小了,没意思。”   唐小宛:“……”   好歹也有好几两银子啊,这个土豪。   得了几两银子,唐小宛又乐呵起来了,眨着眼睛对他道:“不如我们开个赌场吧?你坐庄,凭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赚很多钱。”   顾初淮哼了哼:“就你这幅小财迷样,不把我累死不会甘心。”   唐小宛嘿嘿地笑:“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怎么舍得累死你呢?以后就给你做个玉雕像,放在香案上,每天拿好吃好喝的把你供起来得了。”   顾初淮的手滑进了她的衣襟,握着一团绵软捏了捏,面上仍是一派正经:“不用供我,你每天伺候好我就行了。”   “流氓。”唐小宛啐了一口,将他的手拿出来,整理好了衣服去数钱。   数到一半的时候,楚清筠来了。   自从上次在他的庄子里扮鬼吓唬唐晚媚之后,唐小宛一直没见过他,他这次过来,还是老样子,不过脸上的笑少了,严肃的时候跟顾初淮是一个样子的。   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了,以前那么阳光的一个人。”   “这些天,我的人一直在跟踪唐晚媚,发现她已经和顾景瑜见过面了。”说这些的时候,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何止是顾景瑜,还有一个人,他没说而已。   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也加入了党派之争。   顾初淮点头:“看来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   “是啊,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一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顾初淮正要说话,流光却过来敲门了:“世子,楚家管家来找楚神医,他说楚老爷病重,让楚神医尽快回去。”   “什么?”楚清筠脸色攸变,立刻起身走了。   顾初淮看向唐小宛,勾着手指头示意她过来:“听说你上次为了让楚老夫人答应让楚清筠出江北,给她下跪了?”   唐小宛:“……”她不太记得了。   顾初淮搂着她,揉着她的脸道:“傻丫头,楚老夫人没有诰命,更不及你身份尊贵,你就算要求人,也不该给她下跪。”   “我只是一时情急。”当时的确没有想太多,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也是软的。   “嗯。”顾初淮道:“既然你承诺过要去看她,那我们现在去吧。”   唐小宛自然点头。“好。”   马车的时候,顾初淮抱着她没说话,唐小宛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那时候她脑子里确实一片混乱啊,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唯一有些印象的,反倒是楚家的那个三公子。   那个人一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唐小宛皱着眉想了很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攸变。   她记得当初见到楚清筠和顾景宸的时候,也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后来也证实了他们之前见过,难道那个三公子也是?   在她被楚清筠抹掉的那一份记忆里,她也认识他?   马车颠了一下,唐小宛身子略微歪了一歪,她顺手抓住了顾初淮的衣服,问他:“你认识楚清筠的弟弟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顾初淮薄唇微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来:“楚华。”   唐小宛:“……”   楚清筠自然在楚家的宅子里忙了一夜,得知唐晚媚和顾景瑜的事情已经是下午。脸色淡漠得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在书房里整里生意上的资料。   楚老夫人知道他要接手的时候都吓了一大跳,“你想通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下子想通呢?他完全是被顾初淮劝的。想到他昨天跟他说过的话,楚清筠重重地点头:“想通了,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   老夫人欣慰极了,“好,好,你暂时先跟着王伯学习,等你爹好了,再让他亲自教你。”   “是。”   老夫人走后,他站在窗前,脑子里依旧有些乱。   一会儿想的是顾初淮跟他说过的话,一会儿想的又是唐晚媚和顾景瑜,一会儿又想到了楚家。   “你志不在此,可你没有没想过你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唐三小姐和四皇子今天一起从福源客栈出来。”   “楚家的家业不交给嫡长子负责,难道要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子管?”   事情的变化让他始料未及,他一直不愿接管楚家的声音,除了自己不喜欢做这个之外,还有就是不希望将楚家卷进皇子夺位之争。可惜的是,这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楚家已经牵扯进来了,更糟糕的是,还和他们所支持的顾景宸处于敌对的一面。   顾初淮也变了,分析事情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的:“老夫人年事已高,你爹身体不好,而且他们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你不想要,难保别人不会不想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一次你爹醒不过来了,你拿什么和人家争?”   他无言以对。   沉默了半天才问他:“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   顾初淮冷笑:“宁王妃和顾初华应该庆幸从未想过要对我父王下手,不然,我也不会留他们到现在了。”   他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你和宁王的关系和好了?”   “我父王这些年也不容易。”他拍着他的肩道:“你也该好好帮你父亲打理一下家业了。”   楚清筠沉默了,不是不答应,而是默认。   ☆、第171章 自作孽,不可活   听到凤凰山这个名字,周围的人瞬间围了过来,前段时间发生的命案众所周知,难道被抓住的这个小姑娘就是真凶?   一时,大家都在一旁议论纷纷。   唐晚媚听到这个老头说的话时,下意识地想逃。可是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她根本无路可走。正要和他诡辩,却又想起了顾景瑜的话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得先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地步,才能重获新生,永远和他在一起,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想到这儿,唐晚媚捏紧了拳头,腰杆也直了许多,回头朝那边精美大气的府邸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跟着那个老头去了京兆府。   好奇的人群也跟着他们一路过去,几乎堵住了半条街。   凤凰山火灾一案是皇帝亲令刑部主审,虽然结成了悬案,但听到有新的进展。京兆尹立刻将人移送到了刑部。   蔡清得到消息的时候立刻升了堂。   老头自称姓李,人称李老汉,家住在凤凰山对面的小山脚下。从凤凰山的那条小路下来,必须经过他们那个小村。   蔡清对这个村子也有些印象,当初查案的时候,他还特意去这个村子问过,但没人提供任何线索。也正因为这个村的村民证实了唐小宛和楚清筠下山的时间,蔡清才没有怀疑他们。   当李老汉战战兢兢地跪在堂下的时候。他先问清楚了缘由,得知李老汉说出事第二天凌晨见唐晚媚从村前经过,蔡清并没有选择立刻相信。   “既然你见过她,为何在本官问案当天不说?”   惊堂木一拍,李老汉吓得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小民……小民冤枉啊,青天老大爷。小民年纪大了,加上那天的雨很大,只隐约看到一个女子从雨中穿过去,还以为是女鬼的。依稀看清楚了她的面容之后,更是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哪敢将这事说出来误了大人断案?再者,小民也不认识她,要不是今日在街上遇到,小民还当自己那天看到的白衣女子是鬼哩。”   这话也算有半分道理,他继续盘问:“那你可记得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李老汉回忆了一下,道:“那天鸡叫得厉害,小民原本以为是有贼狐狸来偷鸡,便起来了……大概,大概是寅时一刻的样子。”   见他的话暂时没有任何纰漏,蔡清的目光落在了堂下的唐晚媚身上:“下跪何人?”   “民女唐晚媚。”   “唐晚媚,本官问你,三月三十一日寅时一刻。你人在何处?”   唐晚媚低着头,小声道:“在家里睡觉。”   “那你何时起床?有何人证?”   她不说话了。   惊堂木一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蔡清继续重复先前的问话,她还是不说话。   “对于李老汉的指认,你是承认了?”   她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上衣的边缘,手心的汗很快就将那里打湿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道:“没错,是我杀了唐小珠,是我放的火。”   蔡清惊讶:“唐小珠当真是被你所杀?你用的是什么凶器?她伤在哪儿?”   唐晚媚复又低下了头,声音虽然低,但公堂上静得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的话清清楚楚落入了所有的人耳朵里:“是,是我杀了她。用的是门闩,后来被我扔在大火里去了,应该被烧毁了。我用门闩打了她的头,将她从后面打晕了。”以亩医划。   这样的结果确实令人震惊,唐晚媚的身份他知道,是户部代理尚书唐雍的嫡次女,而死者唐小珠是唐雍的嫡长女。他曾盘问过唐小珠的丈夫阮玉成,他们可曾与人结仇,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寻仇上面,却根本没有想到,这竟会是一出亲姐妹相残的戏码。   “你为什么要杀她?”   唐晚媚握着白玉佩,缓声道:“她看上了这块玉佩,并且抢走了它,我向她讨回,她不肯给,我就杀了她。”   蔡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姐姐抢了你一块玉佩,你就杀了她?”   “是啊,”唐晚媚抬头看着他,冷哼道:“抢人财物也是犯法,哪怕她是我亲姐姐。不然,我杀了她也不算犯法。”   “狡辩!”蔡清摇头,完全不同意她的话,“你姐姐抢你的东西是触犯了律法,可就算她触犯了律法,也该由专门的人来判她的罪责,你应该做的是报官,而不是私自杀人。你可知你的行为,导致四十多个无辜的人枉死?”   说到后面的几句话时,蔡清的语气明显重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晚媚面上没有任何悔意,“知道。我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只要一想到我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我就倍受煎熬。我一直想来投案,可是又不敢,要不是今天被人发现了,我想我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来。”   蔡清厉声道:“你为了一块身外之物杀了你亲姐姐,更害得那么多人无辜惨死,你当然会被你的良心谴责!”   唐晚媚低着头没说话。   蔡清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她是什么时候去的村子,又是怎么知道去的路,去的当天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子。   唐晚媚一一回答,只是没将小石头死的真相说出来。她告诉蔡清,因为唐小珠的关系,她知道那个村子的具体位置。听说楚清筠找到那附近了,便想过去看看情况,其实她比楚清筠还要早到,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看到她,她知道他是来找唐小宛的,也没有主动现身。   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才和唐小珠去了阮婆婆的家里。   那时候天色已晚,她原本想阮婆婆家里留宿,谁知道最后和唐小珠吵起来了,一时气愤不已,便抽了门闩打晕了她。   当时她以为唐小珠已经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了一把火,可她没想到会烧死那么多无辜的人,等到第二天听到消息的时候,她也很震惊。   蔡清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可知道,唐小珠死的时候,手里为何会握着世子妃,也就是你们的妹妹唐小宛的金簪?”   唐晚媚道:“唐小宛在她们家借住了两天,那金簪是唐小珠趁唐小宛睡觉的时候偷来的,一直被她锁在了柜子里。后来,唐小珠看上了我的白玉佩,说是要拿金簪换,我没同意,她便恼羞成怒了,我们吵了起来……当时她将金簪放在了房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会在她的手里。”   蔡清又问了许多细节,唐晚媚没有任何隐瞒,全部招供。   这大概是他当刑部尚书以来,审得最轻松的一个犯人,主动得仿佛在找死一样。蔡清虽然心有疑虑,但考虑到她毕竟杀了自己的亲姐,又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大概日夜都接受良心上的谴责,便将她收押了。   李老汉得到了五十两的赏银,也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蔡清找了人跟踪他,又亲自去了唐府取证。   唐雍得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回了家,正好和蔡清打了个照面。   他是代理尚书,自然比蔡清要低一级,行礼问好之后,唐雍立刻切入主题:“蔡大人是不是弄错了?小女怎么会杀人呢?”   蔡清淡然地道:“本官一没用刑,二没恐吓,这些都是她亲自招认的。再者,本官前来取证,发现三月三十一日当天,她确实不在府中。”   他说完,便让人去唐晚媚自己招认的地方搜她当日所穿的那身衣服和鞋子,发现上面确实磨损得厉害,心里也明白了。   唐夫人早已哭得死去活来的:“媚儿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啊?她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啊?她还怎么年轻,还没嫁人,如何能受得了这份苦啊?大人 啊,您和我家老爷是同僚,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一马啊?”   蔡清听到这话,气得转身就走。他想不通的是,小女儿亲手杀了大女儿,她居然还为小女儿求情?难道死去的唐小珠就不是她的女儿了?   再者,那么多无辜的死者,让唐晚媚以命抵命,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他从唐府回去之后,又等了两天才结案,主要是想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的李老汉所说是否是真的。派去跟踪的人回来禀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而唐晚媚也没有任何要翻供的意思,蔡清便结了案。   唐晚媚以故意杀人、纵火而害死四十八条人命的罪名判处死刑,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嘴角只是抽动了一下,淡淡地道:“好啊,终于要解脱了。”   不过,她向蔡清提出了一个要求,她要见楚清筠一面。   看在她这次招供还比较老实的份上,蔡清同意了。   从唐晚媚入狱的那天开始,楚家和唐家的婚事便作废了,毕竟,楚家在京城也算是名门望族,不可能和一个劣迹斑斑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但这天晚上,楚清筠还是去刑部大牢见她了。   唐晚媚见到那一抹蓝色身影的时候,泣不成声,悔不当初:“楚大哥,我知道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并且十分恨我,恨我骗了你,还霸占了原本属于小宛的一切,我也知道自己罪不可赦,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如今我也想为自己犯下的错事赎罪,所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楚清筠面容淡淡,“你说吧。”   她哭了一会儿,才咬着唇道:“你知不知道,小宛在嫁给世子之前,曾自杀过好几次?”   ☆、第172章 背着她在外面找女人   楚清筠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唐雍夫妻二人。   唐雍原本觉得愧对于他,腆着脸和他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楚清筠根本没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唐夫人的两个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整个人憔悴苍老了不少,边走边骂:“姓阮的那个小子简直是忘恩负义啊,亏得我当初还将小珠嫁给他了,如果媚儿有难,他死活也不能帮忙求个情啊,简直是个白眼狼啊……”   狱卒们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唐雍自觉丢人,低声喝了一句:“闭嘴。”   唐夫人还是哭,呜呜咽咽地抽泣着,在心里将唐晚媚抱怨了个遍。   好好的孩子,为什么突然要做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啊,不然她就能嫁给四皇子了,他们唐府也能高人一等了。   不过,他们并没能进去刑部的大牢,唐雍在外面求了许久的情。都被拒绝了,无奈之下只能回去了。   唐夫人一个劲地扯着他的衣服问他:“你去今天去找四皇子,他怎么说啊?”   唐雍重重地叹了口气:“还能怎么说?她自己都招认了,又有人证物证,现在还有谁能救得了她?”   唐夫人一听到这个话,当即晕了过去。   唐晚媚的心里也十分忐忑,虽说先前招认的时候认得太干脆,可是当她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呆了三天。总是听到里面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退缩了。   景瑜真的会来救她吗?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他都不来看她一眼呢?   在看到楚清筠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反悔了。如果她当初好好珍惜他的话,现在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惜,她没有后路可退了,只能将希望压在顾景瑜的身上,希望他真能说到做到。   毕竟,他那边也有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对不对?   抱着这个念头。她一直在等到了行刑的那一天。   上了囚车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风吹得她好冷。可是,不仅没有人怜悯她,知道她是导致凤凰山大火的凶手之后,所有的百姓同声敌忾,一起讨伐她,骂什么的都有。   当然,砸什么的也都有。   鸡蛋、烂菜帮子、石头……没一会儿,唐晚媚就被人砸得头破血流,冰冷的鸡蛋液从头上的一直流到了身上,一波还没干,另一波又来了。   她很想哭,可是强忍住了,她还对顾景瑜抱着希望。   然而,直到囚车到了刑场。也不见任何人过来劫囚,她的心也开始凉了。   如果顾景瑜骗了她,她也不会让他安安稳稳地过后面的日子。   她正要开口,监斩官却特意让人弄了黑色的幕布将四周遮起来,说她全身湿透了,就这么行刑,不太雅观。   唐晚媚疑心这就是顾景瑜的偷梁换柱的计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反倒主动 地走进了行刑台。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的机关暗门,她进去之后就被人按在了断头台上,刽子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起,刀落。   她至死都在相信顾景瑜会来救她。   幕布被撤下,血流了一地……   唐晚媚的尸首是不能入殓的,死后便被人抬到了乱葬岗。   唐夫人在她生前虽然哭得死去活来,可最后仍没有胆子去给她收尸。   受这件事牵连,唐雍的代理尚书也没了,反被降了职。   因为唐小宛也曾被牵连到其中,蔡清在此案完结之后,特意去了宁王府,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和顾初淮。   至于唐小珠手里的金簪,他也有了结论:“火灾发生后,唐小珠并没有死,她大概是想带着金簪一起逃出去的,却被大火拦住了。”以边大亡。   当时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更没法下定结论,说唐小珠如果不回去拿金簪,是否能逃得出去。   当然,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唐晚媚的死对唐小宛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她本来就不喜欢她,也对她起过杀念,如今唐晚媚也死了,她们之间的恩怨自然一笔勾销了。   次日,她让流光和流画为她准备了一些香烛纸钱,与顾初淮一起去了阮婆婆、唐小珠以及王寡妇的坟前。   全村人的坟墓都在一块,她逐一祭拜了下,但给唐小珠和阮婆婆烧的纸钱最多。   做完这些,正要走时,刚好遇到了提着一篮子纸钱的阮玉成。   阮婆婆头七那天他们见过,阮玉成因为听到了风声说这件事与唐小宛有些关系,当时并不是很待见她,如今看到她又来了,心里有一丝愧疚,便低着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唐小宛和顾初淮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了他的哭声,心里不由得惆怅:“最近好像接连不断地在死人。”   这些人恐怕都没有她和柳悠悠幸运,能够重活一次。   顾初淮听见她音色不好,拍着她的肩道:“生老病死,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要我们不刻意害人性命就行了。”   唐小宛重重地点头:不刻意害人,但如果有人要害他们的,她也必定会反击。   刚回到宁王府,赵方便过来找顾初淮,他最近应该是被派去执行任务去了,一直没在顾初淮身边。知道他们有要事要谈,唐小宛便带着流光和流画先回去了。   “有结果吗?”   赵方微微摇头:“没有。”   “没找到?”   “是。”   顾初淮沉吟了半天,才问他:“有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   “好,继续找。”顾初淮沉声吩咐:“派人盯着楚华和顾景瑜,她迟早会露面的。”   “是。”   顾初淮回去,却发现唐小宛不在屋子里,一问婆子们才知道,她根本没回到院子里。人在王府里,身边又有流光和流画跟着,他自然不用担心,想到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便去了书房。   不过,临走之前又觉得不太放心,跟奶娘说了一声:“世子妃回来了让她去书房找我。”   “好。”   最近这段时间总呆在屋子里,虽然不至于无聊,却也让她觉得该透透气了。   王府很大,她还没怎么好好转过呢。   带着两个丫鬟,随便选了条路穿过去,一路上的除了遇到些下人,也没瞧见旁人,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流光挑了一只正艳的海棠花插在唐小宛的发髻下,两个丫鬟都笑着打趣她是人比花娇。   “调皮。”唐小宛啐了一口,也没管她们,不过从假山上的流水旁边经过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水流的很慢,依稀能看见她的脸。正红色的海棠衬得她发黑如云,肤白如玉。   不过已经略尖的下巴在她这段时间的“努力”下都快吃圆了,两颊上的肉也越见多了。   唐小宛捏了捏,果然手感极好,软绵绵的,极有弹性,难怪顾初淮最近不是喜欢捏她的肚子就是捏她的脸了。   她低头朝肚子上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好在还没有赘肉县露出来。   从这边过去,便到了的北边,北边来的人少,树木也没人修剪,长得又高又壮,显得路面有些阴森。   前面还有一个较为破败的园子,唐小宛准备和丫鬟绕过去,却突然听到了里面的哭声。   一阵一阵的,声音悲痛欲绝。   唐小宛不禁好奇:“前面那个园子还有人住?”   流画轻叹了一声:“是二公子。”   “啊?顾初华?”提到他,她才一起来了,似乎是有好久都没见到顾初华了。“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王爷吩咐的?”好歹也是宁王的儿子啊,以后多少也是个郡王。   流画点点头:“自从二少夫人下葬之后,二公子就开始神志不清了,不仅酗酒说胡话,有时还想随着二少夫人一起去。王爷看不住他,觉得他太没出息,一气之下就让人将他送到这里来了。”   “请大夫看过了吗?”唐小宛问她们。   “先前看过,这几天王爷大概有让他自生自灭的意思,大夫就没过来了。”   “你们待会儿找个靠谱的大夫过来看看。”毕竟是亲儿子,宁王也不可能那么绝情。   以前一直将顾初华和楚华联系起来,她才对他有偏见,可后来发现他的存在感太低,和楚华的个性完全不一样,唐小宛对他的偏见便少了。   王府里的人虽然多起来了,却越发冷清阴暗。唐小宛走到这儿之后,忽然觉得没意思,便回去了。   得知顾初淮在书房,她又跑去了书房。赵方正板着一张扑克脸在外面站岗,唐小宛想逗一逗他,便问他:“好几天没见到你,世子最近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   “找人。”   “男人还是女人啊?”   “女人。”   流光和流画脸色大变,忙在后面冲赵方挤眉弄眼,示意他别说话。   好在唐小宛没接着问,推门进去了。   顾初淮正提笔写东西,知道她来了也没停下。   唐小宛过去之后径直坐在他的腿上,压下他的手,另一手撑在他胸口,不满地嘟着嘴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让赵方在外面给你找女人了?”   ☆、第173章 你是胡说八道的人   顾初淮拧眉,每个字的意思都对,可合成一句话后的意思怎么差得那么大?   刚准备解释,就看到某女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顾初淮剑眉微微平缓下来,语气也变得淡漠了,“嗯。”   “你……”唐小宛气得整张脸都鼓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哼!”   顾初淮不理她,推开她继续看手上的东西。   唐小宛将嘴巴撅的老高:“你知不知道,多少家庭矛盾都是这样来的,你不解释,我就会胡思乱想。然后,我们俩之间的仙法越差越远,越差越远,最后走向分道扬镳的地步。”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抬头道:“你不是胡思乱想的人。”   唐小宛道:“谁说的,女人都是这样,我也避免不了的。”   他继续道:“你是胡说八道的人。”   唐小宛:“……”   “我还是胡乱咬人、打人、掐人的人呢。”她作势要咬他,却被他按在了怀里。“哼,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   “哦,那就别理了吧。”顾初淮一只手将她按住,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则拿了一份密函出来继续看。   唐小宛被他气得胃疼。在他怀里折腾了一会儿。顾初淮果然说到做到,她实在受不了了,幽怨地道:“你这是冷暴力,家庭冷暴力也是犯法的。”   他没说话,唐小宛无奈了,抱着他的胳膊使劲摇:“好嘛好嘛我错了,世子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顾初淮低头的日子已经太多了。她偶尔也得低头认个错,虽然并没有多大的诚意。   顾初淮终于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很无聊。”   “是啊,整天呆在屋子里,闷得我心里难受,我就想到处走一走,找个人陪我好好说说话。”   想到这儿,唐小宛叹了口气:“以前我一直十分向往豪门少奶奶,可如今真当上了,却又却觉得还不如那段最黑暗的时期。那时候日子虽然不好,毕竟充实啊。现在闲得我浑身都疼。”   他拧眉:“嫁给我,有这么不好?”   “嘿嘿嘿,没有啊。”她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还好遇见了你,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然,这一辈子得多无趣啊?”   顾初淮微微勾了唇,显示出一抹得意的样子来。   唐小宛接着道:“不过,你肯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娶到我,不然,你得有多闷?还不喜欢说话,迟早得给自己整出个抑郁症来。”   顾初淮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唐小宛又道:“我又没有说错,你想一想啊,我来了之后,给你带来了多少欢乐对不对?”   “对。”见唐小宛还有说下去的势头,他及时道:“明天带你去找楚清筠。顺便外出走一走?”   “不行,我已经约了木珂,帖子都让人递过去了。”   “我陪你去。”   “不要,”唐小宛一口回绝:“我们两个聊天,你去干嘛?再说了,木珂又不喜欢你。”   顾初淮眉峰一动:“她说的?”   “我说的啊。”她其实也是猜的:“是她说不喜欢聪明人的,你那么聪明。她肯定不会喜欢你。”说到这儿,她伸出两人去搓他的脸,看到他俊逸的五官在自己手下变了形,颇有成就感的哈哈大笑:“你还以为谁都得喜欢你啊?”   顾初淮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别人喜不喜欢他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她喜欢就行。他在乎的是木珂对他的态度,有没有在她前面说过他的坏话。   唐小宛笑了一阵之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不过,这时候却又突然想到了蓝子钰:“对啊,我才发现木珂和蓝子钰终于又一点点合适的地方了。”蓝子钰就是木珂所说的不聪明的人啊。   不行,她明天得去打听打听消息。   结果第二天,她还没出门,就听下人过来禀告,说是亲家老爷来了,王爷正在前厅接见,问他们要不要过去见一见。   唐小宛愣了一下:“唐雍?”哦,好吧,她应该管他叫爹。   她总觉得和唐雍亲近不起来,尤其是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唐雍的无情和势力她已经见识到了,也不知道他这一次来宁王府是为了什么。   顾初淮要过去看一看,唐小宛也只好跟过去了。   天气渐热,慢走过去,还是出了一些汗。到了厅前的长廊下,顾初淮掏出帕子给唐小宛拭汗的动作恰好被唐雍和宁王看见了。唐雍心里一亮,没想到这个不得宠的庶女竟然在宁王府过得这么好,顿时觉得心里的想法一定能实现了。   宁王对顾初淮的做法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看向了唐雍:“本王不管朝中的事情已久,这件事,亲家公恐怕要跟淮儿说。”   “好好好,多谢王爷。”   二人进来之后,唐雍忙站起身来给他们行礼,但还没弯下腰就被宁王拦住了:“他们是小辈,担不得。”   唐雍看到顾初淮的时候还是有些后怕,知道女儿得宠,注意力便一直放在了唐小宛的身上,各种关心她在王府里的生活。   唐小宛看着他那一面谄媚的笑容,着实忍不下去了,连礼仪也顾不上了,答话的时候微微侧着脸。   “小宛,你不是和木将军约好了么?去吧。”   唐小宛一愣,当即知道顾初淮是帮她脱身,便看向了唐雍:“可是我爹在此,我怎么好意思离开呢?”   “有我在。”   唐雍也忙道:“那你去忙吧,和人约好了总不能失信于人,我也没什么事。”   宁王亦点头。   顾初淮将她送到外面,又叫赵方跟着,然后才回了大厅。   唐雍起初还不好意思将来意说出来,但看顾初淮的脸色越来越差,也顾不上什么了。小宛如今这么得宠,他好歹也会看在自己是小宛父亲的份上,给个面子吧?他搓着手,硬着头皮道:“朝中官员最近变动很大,世子能否看在小宛的面子上……”   顾初淮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您不适合做官。”   唐雍脸色猛地难看起来,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   “淮儿,怎么跟你岳父说话呢。”宁王喝了一声,示意他客气些。   顾初淮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之后,继续开口:“我并不是开玩笑,要不是看在你是小宛父亲的份上,我连这句话都不会说给你听。辞官吧!”   唐雍的一张老脸彻底变黑,虽然生气,但身份的低微让他选择了隐忍,他嘴角狠狠地抽动了几下,随后道:“我得想一想,抱歉,打扰了。”   宁王吩咐人送他出去,叹了口气:“看来,他不会听你的。”   顾初淮哼了一声:“那也没必要管他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如果唐雍真觉得权利能给他带来好处,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父王,我还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宁王点头。以妖围技。   顾初淮去了很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门口的人,世子妃回来了没有。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他点点头,直接回院子里去了。   唐小宛正坐在那儿长吁短叹的,连他进来了都不曾发觉。   “怎么了?”   她不高兴地嘟着嘴:“木珂要走了,她要上战场了。”   顾初淮点头:“胡国不满年年进贡,去年的收成好起来,便想擅自毁约,边境之地诸多摩擦,木珂是要过去了。可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好不容易才交到一个能聊得来,且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朋友啊。”她叹了口气,看着他,幽幽地道:“谁叫你那么优秀,别的女人多看你两眼我就得有所防备了,哪还敢跟她们交朋友?”   更重要的是,木珂的性格爽朗,不拘小节,能和她玩到一起。她不用背着任何的包袱和她打交道,自然会觉得轻松愉快。   顾初淮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的头算是抚慰,将她拉起来:“走,我带你去找楚清筠。”   “找他干嘛啊?”唐小宛并不想去,“楚大哥刚接手他们家里的生意,应该忙得很,哪有时间和我们闲聊。”   顾初淮跟没听到似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将她朝外面带。   比起这样东倒西歪地走路,唐小宛当然宁愿好好地走了,既然他坚持,她也调整了步伐跟上去了,手改成挽住了他的手臂,两人相携而去。   管家已经将礼物放在了马车了,他们上了马车之后,唐小宛还在为木珂的事情担忧:“你说木珂这一次去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他直言:“她还没输过。”   “那就好。”唐小宛松了口气,“不过我也想好了,在她出发之前给她践行,我们待会儿见到楚大哥的时候,也顺便叫上他吧。”   顾初淮点头:“好。”   唐小宛思考了许久,觉得计划也还不错,便没再多提。马车也刚好到了楚府的大门口。   管家没多时就出来了,主动问好,接了礼物,将人往里面迎。“多谢世子和世子妃挂心,老爷的病情已经好多了。也亏得这些天有大少爷,他一直亲自照料老爷。不过大少爷现在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世子和世子妃是要先去书房吗?”   “不了,我们先去看看楚老爷。”   “好,世子、世子妃这边请。”   楚老爷病情好转之后便搬到了怡园静养,管家带着他们穿过了一个小花园,恰好看到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女子从怡园里出来。那女子看到了他们,似乎有些吃惊,下意识地想跑,却被眼尖的顾初淮发现,他当即喝道:“站住!”   ☆、第174章 你想不想做皇后?   女子见跑不掉了,自然乖乖地立在那儿,双手紧贴着衣裙,颔首低眉。   管家快步上前,挡在了他们中间,向女子介绍:“还不快向世子和世子妃行礼?”   “婢妾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礼行得十分标准,但唐小宛却注意到,顾初淮的眉头一直皱着。   她便笑着问管家:“这位是……”   “哦,这是三公子的妾室,姓赵,是三公子吩咐她来给老爷送药的。”   她越过管家,上前打量着赵氏。赵氏似乎有些怕生,低着头朝后退了一步。   唐小宛也只瞧了个大概,觉得她长得还不错,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有精神, 只不过性子不像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她柔柔地道:“你别怕,我们又不是坏人。不过,你刚刚看到我们的时候,反应很大。我们认识吗?”   赵氏低着头,窘迫不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细如蚊呐:“婢妾怎会认识世子和世子妃?只是突然看到有地位显赫的客人来到府上,怕自己不懂规矩丢了楚家的脸。”   “是啊,”管家在一旁帮腔:“她是三少爷从外面带回来的,不大懂规矩,世子和世子妃千万别见怪。”   “没事。”唐小宛笑了笑,正准备让她下去。却刚好瞥到顾初淮紧皱的眉心,她感到好奇,正准备问些别的,楚华却出现了。   “世子和世子妃怎么在门口站着?”他快步走到他们之前,问的虽然是他们,但看向的却是管家。   管家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们四个,还没开口,赵氏已经跪下去了:“是婢妾蠢笨,冲撞了两位贵客,请爷责罚。”   “哦?”楚华伸手将她拉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面色凝重,扫了顾初淮和唐小宛一眼,突然一个巴掌打在了赵氏的脸上,并喝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赵氏刚刚被他拉起来,根本没有防备,被他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地面上,用手捂着脸,连哭都不敢哭。   唐小宛最看不惯男人打女人,抬脚站起来要为她说话,却被顾初淮扣住了。以妖岁技。   顾初淮用眼神制止了她,目光带着些探究的意味,看向了楚华和赵氏。   “还不给世子和世子妃认错?”楚华喝道。   “婢妾错了,请世子和世子妃大人大量,不要见怪。”赵氏边说边磕头,俯下去的时候。双肩抖得厉害。   顾初淮制止了她:“起来吧。”   随后,他眼中带着玩味的笑,看向了楚华,道:“三公子应该先问清楚事情的由来,她并没有冲撞我们。贵府的管家一直在,三公子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管家伸手抹了一把汗,点头::“是啊。”   “无妨。”楚华漠然道:“一个贱婢而已。只要能让世子开心,受点委屈也无所谓。你说呢?”最后一句的语气突然变得凌厉,他问赵氏。   “是,是。”   “还不滚?”   赵氏立刻提着裙子跑远了。   楚华的面容又恢复了一向的温和,他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楚老爷的情况确实好多了,只是喉咙还没有恢复,无法开口交谈,顾初淮进去看了一眼,便和楚华一起退了出来。   知道他们还要找楚清筠,楚华又亲自将他们送到了书房附近。   书房里已经没了别人,只剩楚清筠一个,不过他似乎状态不济,频频揉眉心,然后一脸抱歉地问他们:“你们刚刚再说什么?”   唐小宛无奈,拔高了声音,“我说咱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明天中午在醉仙楼聚一聚如何?”   “哦,很好啊。”他终于笑了一下:“是啊,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最近忙坏了,是该放轻松一下。”   唐小宛轻轻哼了一声,这群家伙,都是一听到有免费的午餐吃就来了精神了。她又道:“不过这一次我预备叫上木珂还有蓝侯爷,你会不会介意?”   他摇头,“你们安排就好。”   “好嘞。”唐小宛应得欢快:“你们明天就看我的吧。”   楚清筠还有事,他们并没有逗留多长的时间。上了马车之后,唐小宛八卦之心又起来了,用手肘碰了碰顾初淮,睁大了眼睛问他:“你好像对楚华的小妾很有兴趣嘛,她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女人啊?”   “不是。”赵氏进府的时间不对,是今年三月份,时间根本对不上。可是,楚华会把那个人藏在哪儿呢?   唐小宛哼道:“如今你越发大胆了,公然在我面前发呆想别的女人。”   顾初淮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揉着她的脸道:“你大可放心,我就算想着别的女人,想得也是如何弄死她。”   唐小宛:“……”   她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因为她充分相信顾初淮的人品,他不会对她说谎,他不想说的事,肯定会有自己的原因,她不会逼他说出来。偶尔故意表现一下自己的醋味,从他嘴里套些情话,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回去之后,她立刻让流光和流画去给木珂还有蓝子钰送消息,看他们有没有时间去醉仙楼聚一聚。   她想起好久都没有见过顾景宸了,问了一下顾初淮的意见,顾初淮点头答应:“叫上他也无妨。”   顾景宸那边自然由顾初淮联系,她便忙着准备食材去了。   醉仙楼既然是顾初淮的,她也没客气,需要什么,直接告诉顾初淮,让他列成了一张清单,送到了醉仙楼里。上一次画的桌子也做好了,一并让人送了过去。   顾初淮对自己写下来的东西深表疑惑:“这些能吃?”   唐小宛笑着跟他打包票:“不仅能吃,还特别好吃!你就只管放心吧,保证你明天吃得停不下嘴。”   他没表态。   被邀请的人都做出了回应,木珂和顾景宸都表明若没有别的事,一定会去,而蓝子钰则是说,他想带一个朋友过去。   唐小宛抱着多结交一个是一个的想法,自然同意了。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第二天,蓝子钰带去的朋友居然是……他!   ……   当天,楚华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才去了赵氏的玲珑。   他那一巴掌太狠了,即使敷了很久的热鸡蛋,赵氏脸上的伤也没能消下去,心里的那一口怨气,更是消不下去。   他进去的时候,赵氏已经睡下了,但并没有睡着,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着他。   “还在生气?”楚华伸出手,还没碰到她,就听得她吼了一句:“别碰我!”   强制性地将她的身子扳正,指腹轻轻在她脸上红肿的地方按揉,他叹了口气:“好了,不生气了,这是楚清筠开的消肿药,抹上去,明天就好了。”   赵氏冷哼了一声,拂开他的手。   “我也是为了救你才这么对你的啊。”他十分无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被顾初淮认出来了,他会放过你?”   她赌气地瞪着他:“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会认出来?相貌和身份全都变了,再加上你先前的精心安排,谁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来?我们和楚清筠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他不是什么都没发现么?楚华,你太小心谨慎了!”   摸着自己的脸,她愤愤地道:“你知不知道,我长这么大,除了被宁王妃打过一巴掌,剩下的一巴掌就是你给我的。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动手打我!”   “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他立刻将人搂在怀里哄了起来,想了想今天的情况,也确实是。顾初淮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猜得到她的身份?今天这事应该是碰巧了。将自己的以前所有的筹划都细想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之后。他又开始安慰她:“好了好了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宁王妃的那一巴掌,我会帮你讨回来的。至于我打你的,你要是还生气,就打回来好不好?我让你打回来。”   他抓着她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招呼,赵氏终究没有狠下心来,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脸上轻碰一下就算完事了。她抽回手,哼道:“我可没你那么狠。”   楚华自知有错,自然拿出无限的柔情来哄她,极尽耐心帮她上了药,又安抚了她许久。   赵氏听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又看到他一直是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心里的怨气早就消了。可是一想到顾初淮的手段,她还是有些后怕,便揪着楚华的衣襟问他:“我们真要帮助顾景瑜,和顾初淮作对?”   她虽然恨唐小宛和顾初淮,但觉得只要杀了他们就行。以楚华手里的权利,要做到这一点虽然很困难,但若是拼一拼,也未必没有可能。她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和他们缠斗不休。   而且,他们帮助顾景瑜登上皇位,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怕了?”   赵氏抿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确实怕顾初淮。   楚华冷笑一声:“你的胆子怎么越变越小了?你忘了我们两个的真是身份?凭我们的两人的聪明才智,要想在这里闯出一片天下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帮助顾景瑜?我楚华有辅佐他做皇帝的能力,为何不将自己送上皇位呢?”   赵氏闻言大惊,急忙朝门窗那边看去,生怕这话被别人听到了。   楚华笑道:“这里不会有别人,就我们两个。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做皇后?”   皇后啊!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谁不想呢?   赵氏默默地点了点头。   楚华搂着她的肩,指向了窗外:“你放心,我若君临天下,你必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第175章 好吃到哭   次日,在唐小宛的催促下,顾初淮带着她提前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对外宣称已被包场,不接受其他客人前来用餐。因此,他们俩来的时候,里面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唐小宛先去了后厨。这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准备她的食材,厨房里稍显杂乱,但还是很干净。牛肉和羊肉都被切成薄薄的一片,还有她最爱的五花肉。   今天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早上运送过来的果蔬还带着泥土,唐小宛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去看她的配料。   很好,花椒、芥末、红辣椒、芝麻、花生、蚝油……居然连孜然都有。   她今天要做的是烤肉,孜然是必不可少的,唐小宛越想越得意,立刻挽起了袖子,准备亲自教他们怎么调配。   哪知,在这个时候,顾初淮进来了。   高大英俊的世子爷一进来,整个厨房瞬间显得拥挤了许多。也不够亮堂。他看穿了唐小宛的意图,直接过去拎着她:“该怎么做,你告诉他们就好了,没必要自己动手。跟我去楼上。”   “可我才准备大显身手啊。”唐小宛不满地嘟着嘴。   “我很无聊。”他面无表情地将她拎了出去。   里面的气味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也真不知她是如何能在里面呆那么长的时间。   好吧,看在他这么诚实的份上,唐小宛还是决定陪他解闷了。   她洗净了手和他一同上了楼,边走边聊今天的午餐。“我准备的是烤肉。在我们那边很受欢迎的哦。我最喜欢吃五花肉了,烤好了之后洒上孜然粉,那叫一个喷香。”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顾初淮无奈地看着她道:“所以你是打着给木珂践行的幌子,来满足你肚子里面的馋虫?”   “讨厌,说得这么直白干嘛?”唐小宛娇嗔道。   顾初淮伸手捏她的脸:“想吃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哎呀,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你看我最近都吃胖一圈了。”   顾初淮只是笑了笑,很显然默认了她的话。   “哎。你就不知道哄我哄到底嘛?说什么胖了也好看,或者我一点也不胖之类的啊。”   “嗯,你胖了也好看。”   唐小宛嘿嘿地笑,两人又在包厢里的闲聊了许久。   没想到,木珂居然是第一个准时到的。   唐小宛见她来了,迅速抛下了顾初淮,拉着她的手和她闲聊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自从上次落雁坡的事情说开之后,两人越发聊得来,如今俨然已经是一对好姐妹了,看得顾初淮都有些醋意横生。   好在没多时顾景宸也到了,才不至于显得他形只影单。   顾景宸看到他一脸落寞地坐在窗边,哈哈大笑了几声:“难得啊!”   “什么难得?”唐小宛笑着问他。   “没什么。”顾初淮截断了顾景宸的话。   四个人刚说上话,楚清筠也来了。   唐小宛给木珂介绍了一下,木珂的性子也随和,和楚清筠也能聊得上话,场面并没有多尴尬。   不过。刚觉得不尴尬,尴尬的事情就来了。   最后一个到来的蓝子钰真带来了一个朋友,他的这个朋友,大家也都认识,只是没人会想得到,居然是顾景瑜。   “听子钰说你们今天在醉仙楼请客,不介意我过来蹭一顿饭吧?”顾景瑜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唐小宛。   她今天的衣服很素净,脸上不着脂粉,却衬得人越发出尘,清丽间又带着些明媚。   “四殿下都已经来了,还说介不介意的话有什么用呢?”唐小宛在心里将蓝子钰骂成了猪头。这家伙不仅智商低,还多嘴多舌,他们的事干嘛要告诉顾景瑜?   顾景瑜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看向了顾景宸,调侃道:“六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在醉仙楼吃饭这样的好事居然不告诉我。”   “我以为四哥忙于政事不会过来,再者,今天的场合,四哥也确实不适合来。”他看向了楚清筠。   顾景瑜自顾自地在餐桌前坐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特的桌子:“似乎我并没有来错,今天似乎要大开眼界了。”   木珂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面的三个人的脸色,伸出脚在蓝子钰的脚上狠狠地碾了一下,痛得他冷汗直冒,却不敢叫出来。   蓝子钰自知理亏,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强忍着钻心的疼痛。   唐小宛记得顾景瑜似乎不喜欢吃辣的,当即改了主意:“既然四皇子也来了,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就吃火锅吧。”   其他人都没听说过火锅是个什么东西,但毕竟是人家请客,自己只是带一张嘴来吃的,自然不会有异议。唐小宛便拍着胸脯下去准备了。   虽然,这个天气,有些不太适合吃火锅。   烧烤和火锅的菜可以说是共通的,不需要做任何改变,她吩咐人烧一锅高汤,然后放了不少的红辣椒和花椒在里面,又用芥末和磨碎的芝麻、花生做成了调味料,当然,加了满满一大勺芥末的是为了顾景瑜准备的。   但担心顾景瑜不会中计,她特别吩咐送上去的人,这份特别的一定要送给世子,不能出错!   做好了这些,唐小宛才上楼。   不多时,小二便将锅底和炭火先送上来了。   桌子设计得刚好,里面的金属槽是烧烤时防止油漏下来而准备的,可以自由拆卸,拆掉之后将锅底放上去正好。   不过,看到乳白色的汤汁上面浮了一层厚厚的红油和辣椒,顾景瑜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就是你说的火锅?要怎么吃?能吃吗?”   唐小宛得意地笑了:“四皇子要是吃不惯的话,大可不必勉强。世子不会心疼钱,我们可以在隔壁单独为您开一个包厢。”   蓝子钰知道他不能吃辣,点了点头,“不如我们改吃别的吧?”   “今天是为木珂践行,你要坐到隔壁去,我没意见。”唐小宛哼了一声。   蓝子钰立刻改口:“珂儿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顾景瑜瞬间被孤立了,没办法,只能同意吃这个。   没一会儿,里面的汤就被烧的沸腾起来了。   切好洗净的菜也被送上来,摆放上桌,摆不下的则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唐小宛站起来将一些肉类下了锅,其他人没见过这种吃法,只是看着她在一旁忙碌。   人比较多,她干脆将豆腐一类的也放进去了,又加些了别的,然后等待着。   小二将她为大家准备好的调味料也送上来了,按照她的吩咐,端到顾景瑜和顾初淮面前时还特意强调了一下:“这是四殿下的。这是世子的。”   顾景瑜好奇地看着碟子里不明的油腻腻的糊状物,眯着眼睛看向了唐小宛:“这又是什么?”   “调味料。”唐小宛道:“还是我的特意为你们调的,待会儿吃的时候蘸着这个吃,味道会更佳。”   顾景瑜不大信她的话,明知道自己不能吃辣,还弄了这么多的辣椒,她摆明了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他偏不。   朝着小二道:“将我的和世子的换一下。”   唐小宛当即站了起来,护住了顾初淮的那一碟子调味料,“凭什么?”   顾景瑜越发觉得里面有猫腻,坚持要换,还挑衅地看着顾初淮:“我就是喜欢抢他的东西。”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抢得走。”顾初淮分毫不让,一时和谐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拿过来!”顾景瑜吩咐小二。以肠估技。   小二只是个普通的人,在场的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算了算了,一点小事而已,不要伤了和气。”人毕竟是蓝子钰带来的, 看到这种情况,他才知道几个人之间并非看上去这简单。只能在中间调和了:“我这一份也是世子妃亲手调配的,不如给四皇子你了。”   “我更喜欢他手里的那一份。”顾景瑜知道,唐小宛会害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害顾初淮。他断定他手里的那一份是最好的,加上两人现在的态度,他更让坚信了这个信念。   顾景宸也劝他:“这么小的事,不值得吵。皇兄,你也别拿你的身份压人。”   “你也说了,只是一件小事,为何他不能让?”   顾景宸知道顾初淮的脾气,他要是能让才怪,可这两个人都不肯让,他也为难,只能看向了唐小宛。   “算了,我们不要这一碟了,也免得小二哥为难。”唐小宛没好气的将顾初淮的调味料放到了一边,安慰顾初淮:“没事,我再去给你配一碟过来。”   她拉着他的手,在他手心里飞快地写了几个字。   顾初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上去仍不太高兴,拉住了她:“我听你的,但不用另配,我们用一碟就好。”   “好吧。”唐小宛故作气闷地坐下了。“希望四殿下吃得愉快!”   “一定会的。”顾景瑜拿着那碟子调味料冲着他们耀武扬威。   蓝子钰大概是觉得刚才闹得太尴尬了,立刻转移了话题,想说些笑话来逗一逗大家,只不过笑话不太好笑,除了笑点最低的额唐小宛,其他人都没有任何反应。   薄薄的肉片在热汤里翻滚了一一会儿就熟了,唐小宛先夹了几片羊肉,放在调味料里蘸了一下,直接喂到了顾初淮的嘴边:“你先尝一尝。”   他尝了尝,随后在众人的期待中道:“麻辣鲜香,油而不腻,不错。”   “真的吗?”其他人都想尝试,唐小宛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只管自己捞,不过除了肉片,其他的可能还没熟,要等一会儿才能吃。捞起来之后像我刚才一样,放在调味料里面蘸一下就好了。”   蓝子钰迫不及待,第一个动手了,他不仅学着唐小宛刚才蘸料的动作,甚至连她给顾初淮喂食的动作都学了,夹着几片熟羊肉喂到了木珂的嘴边,理所当然地被嫌弃了。   木珂说她喜欢吃土豆片,只能等一等再吃了。   他无奈,只能自己吃了,尝下第一口的时候,蓝子钰一张雌雄不辩的美颜瞬间通红,比抹了胭脂还红艳。他一边吸气一边吐舌抱怨:“好辣,不过好吃!”   顾景宸和楚清筠都尝了尝,除了有些辣,倒也觉得爽口。   在一阵好评之中,顾景瑜也跃跃欲试,他虽然不喜欢吃辣的食物,但偶尔放纵一次也无妨,更何况还是这种他从未尝试过的美食,他捞起来的是几片烫成卷的牛肉,放到自己刚从顾初淮那儿强行要过的调味料里面蘸了一下。   唐小宛刻意不去看他,余光却偷偷瞟着他的动作,说不期待是假的,因此,在看到顾景瑜将牛肉放到嘴里的那一块,她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结果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食物刚放进嘴里的那一刻,顾景瑜的眼泪直接飙出来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将食物吐出来,而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四哥怎么了?”顾景宸好心问了一句。   “四殿下是觉得好吃,被感动得哭了。”   顾景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唐小宛无辜地耸了耸肩,这能怪她么?谁叫他疑心重,非要跟顾初淮抢。   不过,她故意的成分居多,唐小宛得了便宜也不卖乖,指了指里面的土豆片,对木珂道:“你喜欢的也好了。”   话刚落音,蓝子钰倒是殷勤,直接用勺子捞了一块,放进了木珂的碗里。木珂看都没看一眼,只吃自己的捞起来的。   顾景瑜缓了好久,又用了好几杯的水漱口,才除去了嘴里的辣味。一恢复过来,他就质问唐小宛:“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   “芥末啊,”唐小宛笑极有礼貌:“世子喜欢吃芥末,我特意给他配的,有问题么?早知道四殿下也喜欢吃芥末的话,我也直接帮你加一点了,你也就不用费尽心机抢我们的了。”   一句话将顾景瑜噎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碗调味料确实是他强要过来的,如果他不抢,这东西就是顾初淮的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感觉自己吃了个暗亏,却无处发泄,气得心里火烧火燎的,比吃了辣椒还难受。   他沉着脸吩咐唐小宛:“我不吃芥末也不吃辣,你再去帮我配一份。”   “我想吃那个,可是我容易夹碎了,你帮我捞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唐小宛装作没听见,紧靠着顾初淮,指着在锅里反复沉浮的豆腐块,对着他道。   “好。”顾初淮一下子就将豆腐夹了上来,蘸了一下,放到了她的碗里,并嘱咐道:“会烫,待会儿再吃。”   “你听到没有?”   顾初淮紧接着问唐小宛,声音不高不低,恰好盖住了顾景瑜的声音:“你还想吃什么?”   “我还想吃那个肉。”   很快, 唐小宛的面前的碗里多了一堆的食物。   顾景宸笑着打趣他们:“你们好歹也顾及一下我们这么多人的感受。”   唐小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啊,今天的主要目的是给木珂践行,咱们一起敬她一杯,祝她早日得胜 ,凯旋归来。”   只要提到木珂,蓝子钰总会是头一个响应的,第一个举起了酒杯,要敬木珂,其他的人也纷纷举起了酒杯,顾景瑜就这么被人无视了。   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就这么憋在了心里面,堵得他难受极了。不过,也只能随着众人一起给木珂践行。   顾景瑜被唐小宛摆了一道,许久不都敢动筷子,不过,屋子里香气四溢,其他人又吃得香,他闻着味道也会觉得饿,最后还是要了一碗清水,将煮好的菜蔬放进清水里泡上一遍,除去辣味才开始吃。   他刚吃出感觉来,唐小宛他们却都吃饱了,纷纷放下了筷子,锅里的食物也差不多吃光了,他没好意思自己动手,也只好随着他们一起放了筷子。   这一顿饭,对他来说,确实吃得极不愉快。   可唐小宛等人却觉得无比畅快,大汗淋漓的感觉真不错。   然而,楚清筠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太好,唐小宛起初还以为是因为看到了顾景瑜,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安慰他,只是偶尔问一问他喜欢吃些什么,然后挑他喜欢的放进锅里煮。可一直到最后,他也没吃多少东西,反倒经常走神。   大家都吃完了,自然该散了。木珂还要去军营,蓝子钰主动请缨送她去了,而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   唐小宛和她惜别之后有些伤感,顾初淮拍着她的肩安慰。   顾景瑜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眯着桃花眼,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好本事,专挑本皇子不喜欢的点,你这么熟悉我的口味,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意思?”   唐小宛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太自恋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你先前不抢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吃了辣之后的样子确实难看,两片嘴唇都肿起来了,有些像香肠。   不过唐小宛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双唇还是又麻又辣的感觉。为了让顾景瑜不好过,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好过。   “有些东西,我还真的抢定了。”顾景瑜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唐小宛,眼里有势在必得的坚定,随后,他挑衅地看向了顾初淮。   搂着唐小宛的肩,将她护得更紧了一下,顾初淮回应他:“恭送四殿下。”   顾景瑜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你们这是正是宣战了?”顾景宸略带担忧地看着他们:“他身边似乎多了好些谋士,最近的动作都让人觉得无迹可寻,你们要小心,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顾初淮点头:“你暂时小心些,别中了他的圈套。”   “我会的。”   唐小宛指了指前面的楚清筠,对顾初淮道:“你和六哥先聊着,我去看看楚大哥。”   顾初淮挑眉,唐小宛已经挣开他的手,自顾自上前去了。   “楚清筠最近似乎是有些问题,让她去看看吧。”顾景宸劝道。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个发生过什么事,但也觉得,如今的情况,也只有唐小宛出面了。   “楚大哥,你今天似乎不怎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吗?”唐小宛几步追上了他。   “没有啊。”他看着她的时候,笑得很勉强:“可能压力太大了吧,最近事情太多了。你也知道,我本来就不太喜欢管家里的生意,如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钱庄、酒庄、赌坊、粮行……楚家的声音遍布整个轩辕,各个行业又都有所涉猎,想要在短时间内上手,确实是一件难事。   “还有楚伯父,我听人说,楚伯父的身体一直由你亲自调理。你的肩上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重担,不累才怪,生意上的事就不能缓一缓吗?”   楚清筠摇头。   “可你的身体要紧啊。”   他笑道:“我是大夫,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似乎是想起别的什么来了,他问唐小宛:“你呢?身体还没吗?”   “很好啊。”唐小宛嘿嘿地笑:“我比任何人都好,每天吃完就睡,睡醒了继续吃,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嗯,那就好。”他笑道:“你新婚当初受了伤,还好没有落下病根,不然以后就麻烦了。”   “那得多亏了楚大哥。”   “对了,”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问道:“以前似乎忘了问你,你那伤是怎么来的?”   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唐小宛使劲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很真诚:“……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再提呢?如今我过得很好不就行了?”   楚清筠知道她在逃避这个问题,也没有继续多问,只是笑了笑,笑容明显比先前淡了些:“是啊,不过你比我最初认识的你变了很多。”   唐小宛故作轻松地一笑:“人都是会变的啊,楚大哥你不也变了吗?”以前那么明媚阳光的一个人,如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忧郁的气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喜欢以前的楚清筠多一些。   “我也变了吗?”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连我自己都没发现呢。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想一个人走一走,等回到府里,又得忙到许久才能休息一下了。”   唐小宛点头:“那楚大哥你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他目送着唐小宛走回到顾初淮的身边,耳边却响起了唐晚媚跟他说过的话:“你知不知道,小宛在嫁给世子之前,曾自杀过好几次?”   那一次,她也是自杀么?   ☆、第176章 你何时才能有怀上?   醉仙楼一聚之后,木珂走了,顾初淮的假期也用完了,他终于忙了起来,大半天的时间都呆在书房里,王府里也开始人来人往。   宁王妃继续称病。连宁王都不让探望。宁王无奈,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探唐小宛的口风,问她愿不愿意试着管府里的事。唐小宛自然是愿意的,可顾初淮不同意。   “以后总归是要学的。”宁王还试图劝说他们。   “她可以不用。”反正以后他府里的人也不多,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再者,有他在,她没必要那么辛苦。   宁王一向拗不过这个儿子,见劝不动他,只好作罢。“可府里的事情总不能没人管吧?”   以前还有顾初淮帮着,现在他忙起来了,哪还有时间管这些事。   顾初淮想了想,道:“徐侧妃。”   徐侧妃已经出了小月子,确实可以帮上些忙,但宁王还有些犹豫。   “除了她,没有更好的人选。”顾初淮道。   宁王也只能同意了。   徐侧妃得知宁王将王府的重担交给她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是还有世子妃么?”   “小宛太年轻。心性未定,又是小孩子脾气,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管好这么大的家?”宁王怜惜地看着她:“你身子才好了些,若是觉得勉强……”   “不勉强,妾身愿意为王爷分忧。”徐侧妃直接应承下来了。   徐侧妃比宁王妃好相处多了,即使现在权利大了,也没听说过有苛待哪个院子的情况。王府的事情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真正闲下来的还是唐小宛一个,见顾初淮这么忙,她也不好意思打扰。起初还会问一问他在忙什么,不过。顾初淮却一直没将答案告诉她。   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刻意不再告诉她这些事呢?唐小宛没想出答案来,也没勉强自己,更没有勉强他,只是每天换着花样做些菜式,让他吃得舒心。   做出来当然不是给顾初淮一个人吃的,她还想着要赚钱呢。   她也终于找到了些正事做:每天研究菜价以及菜谱,看着能做出什么便宜又好吃的食物来。   她没有那么大野心,一下子要赚多少多少的银子,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这个现代,如果不靠顾初淮的话,也一定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士农工商也是轩辕的传统,商人是社会的最底层,也是最容易被人看不起的。唐小宛想要做生意。明着肯定不行,就算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那也顾及着整个宁王府的名声。   因此,她与顾初淮一样,只是做了幕后的老板。   顾初淮虽然忙,但还是帮她策划开了一个的火锅店,店里的掌柜正是醉仙楼的大厨。据说他是烧菜的时候出了些差错,被醉仙楼辞退了,便想到了唐小宛上次教他做的火锅,于是拿出多年的积蓄,在城南中兴街开了一家火锅店。但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   这个火锅店并不大,但却胜在吃法新鲜。又是打着“四皇子觉得好吃到哭”的名号,开业当天便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不过,在盈利方面嘛,唐小宛算了一下之后,差点哭了:居然赔了!   火锅店里的桌子全部都是特制的,再加上质量上乘的无烟碳,成本略高,前期亏本是免不了的,好在顾初淮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还安慰她,即使天天倒贴钱都无所谓,他养得起。   秉着有始有终的原则,唐小宛还是继续坚持下去了。   冬天才是吃火锅的最佳时节,而现在才五月多,天气渐热,唐小宛并不着急。不过,她也开始盘算着,是不是要着手准备一下消暑、解暑的茶水。   绿豆汤和酸梅汤是首选,但唐小宛显然更钟情酸梅汤,既能止渴生津,又能刺激食欲。   她派人去街上打探了一下,这个朝代没有酸梅汤这个东西,很好,她的商机又来了。   顾初淮特意为她指派了两个小厮帮忙跑腿,唐小宛将要买的东西都让流光和流画写在纸上传给他们,让他们买回来就行。   她需要的东西很快就买回来了,唐小宛带着流光和流画去了厨房,准备先动手试一试。   然而,才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吵架。   哐当一声,看来还动手了。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瑶琴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们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怎么欺负人了?倒是你,你打翻我们娘娘的药,可怎么解释?”   唐小宛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两句话,便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里面传来了一阵浓厚的药香味,唐小宛下意识地拧眉,看向了地面。滚烫的药汁流得满地都是,药渣子和碎片弄得到处都是。流画在后面提醒她:“世子妃小心些,别踩到伤了脚。”   其中一个穿着深绿色小褂的丫鬟红着眼睛跪在了她的面前,哭诉道:“求世子妃为王妃做主!”   唐小宛:“……”她确定这句话没说错么?   其他的丫鬟也纷纷跪了下来,向她行礼。   “都起来说话吧。”流光一副老成的样子,询问她们:“为什么在厨房争执?”   瑶琴道:“奴婢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只因王妃近来身体不适,且有些咳嗽,就吩咐奴婢给她来炖川贝雪梨。可厨房的炉子不够用,都炖着其他几位主子的东西,奴婢只好等,可是刚等到有空位了,却又被雪主子的丫鬟抢了去,她说她也排了许久的队了,可在这之前,奴婢根本没有见过她。”   流光道:“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吵起来?你再等等不就是了?”   因为上一次被算计的事,流光十分不喜欢宁王妃,虽然觉得此刻瑶琴占了理,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帮她。   瑶琴顿时委屈得抽泣来了:“可奴婢都等了两天,每回刚等到的时候,不是雪主子要炖燕窝,就是凌主子要炖小米粥,还有侧妃娘娘的补品、补药以及颜主子的美容汤。王妃这几天咳得越来越厉害了,奴婢实在气不过了,才会推翻了侧妃娘娘的药。”   “王妃病得很重?”唐小宛皱着眉问她:“没有请大夫看一看?只吃川贝雪梨就行了吗?”   瑶琴倍感意外,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王妃不让请大夫,也不让告诉别人。奴婢实在忍不住了,才会……”   唐小宛叹了口气,没想到拜高踩低的事情在哪都避免不了。她原本都没想到这件事情上面来,宁王妃好歹也是个王妃啊,又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怎么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徐侧妃的丫鬟墨香道:“世子妃也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啊,奴婢们也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办事,到了规定的时间,主子要吃什么,奴婢们就给她们炖什么。这里的位子都是我们提前预定好,瑶琴姐姐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怎么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硬说是我们抢了她的。我们娘娘可从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做奴婢的,更不敢得罪王妃身边的人。”   “娘娘的药是要定时服下的,可现在倒好,被人连罐子一起摔了,奴婢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交差呢。”   “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流光喝道:“你进府之前,没人教过你规矩?你就是这样跟世子妃讲话的?”   墨香半点都没被流光的话唬住,她冷冷一笑:“奴婢说句不好听的,世子妃虽然是个主子,却也没有权利管府里的事情,这件事谁对谁错,也不是世子妃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那我说了可算?”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墨香惊慌失措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奴婢见过世子!”其余的丫鬟虽然也怕顾初淮,却并没有墨香这样大的反应。   顾初淮进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扫了地上的混乱一眼,直接发话:“将川贝雪梨撤下去,另外取一副药来为徐侧妃熬上,这丫鬟冲撞世子妃,掌嘴三十。”   “世子恕罪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世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这话会被世子听到。   瑶琴也跪在地上恳求:“求世子帮帮奴婢吧,王妃咳得厉害,这川贝雪梨不能撤啊。”   顾初淮理都未理,直接揽过了唐小宛的纤腰,和先前的表现判若两人,他柔声问她:“今天又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唐小宛摇头:“没什么心情,我不想做了。”   “那我们回去。”他领着人往外走,唐小宛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忙完了?”   顾初淮点头:“嗯。”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唐小宛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觉得我刚才的决定不太公平?”   她也没任何遮掩,点了点头:“感觉看到宁王妃被人这么欺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毕竟是府里的正妻,要是传出去了,也会对宁王府不利。”   顾初淮轻轻叹了口气:“宁王妃对付你的手段,你都忘了?你这么善良,难怪连丫鬟都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了。”   “这不是善良。”唐小宛辩解道,“宁王妃每一次对付我,不都得到教训和惩罚了吗?”   头发被人剃光了,宁王妃恐怕几年都不能出门了,不仅不能出门,连宁王的面都不敢见,几年的时间,足够让两人感情生疏,也足够让她被人遗忘。这个惩罚,似乎有些过头了。   “主要是,我一直觉得,宁王妃坏是坏,可她毕竟是王府的人,如果王府有什么事,她一定会摒弃仇恨,和我们站在一边,但父王的那四个美人可就不一定了。”   她下意识里觉得那四个美人都是皇帝的人,即使成了宁王的小妾,心终究是向着外边的。而且,今天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她们四个合起伙来欺负宁王妃的人,所以唐小宛才会更偏向宁王妃。   可她没有想到,顾初淮竟然会“不分是非”。   “所以,你是在跟我置气?”   唐小宛摇头:“也不是,你说,如果是父王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会怎么处理??”   “和我一样。”   “不可能吧?”唐小宛不信:“父王对宁王妃可好了,连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都能容忍,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管她。”   他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管府里的事?”   “怕我累到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顾初淮道:“这四个女人表面上是皇帝送给父王的,实际上,她们的背景并没有这么简单。照你这性子,一不小心就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不会吧?皇帝身边的人也能被人动手脚?”唐小宛本来不太信的,但看到他如此笃定的神情,也不得不信。好像还真有点道理,皇帝也需靠女人来制衡朝中的大臣,身边的女人来自不同的党派,确实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们男人都是同一德行,为了利益,惹上那么多的女人,再让女人去为你们争风吃醋,然后你们还有为了利益考虑,连是非黑白都不顾。”   顾初淮捏着她的脸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算你聪明。”她急忙问顾初淮,“那她们幕后的人,你都知道是谁吗?”   顾初淮点头:“知道。”   很明显,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   唐小宛微微泄气:“你怕我触动她们的利益,大可以告诉我嘛。你这样什么都不肯说,万一哪一天我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又不在我身边,你说我该怎么办?”   “再等等就好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只要乖一点,不要主动招惹她们就行。”   唐小宛没好气地给他递了白眼:“小气,不说就不说,我也不要跟你说话了,我去看看宁王妃,顺便给她送点药去。”   顾初淮拦住她:“你给她送药,你就不怕她再反咬你一口?”   “怕什么?”她挺着胸脯道:“我唐小宛行得正做得直,做过的都能说成没做的,更何况是没做过的?谁也别想赖在我身上。宁王妃要敢说我给她下毒,下一回我直接拿一瓶毒药毒死她,坐实这个罪名得了。”   “嗯,我送你过去,我去找父王说点事。”土反吉技。   唐小宛让流光和流画拿了些药材,跟她一起去看望宁王妃。顾初淮将她送到了荣华居的院门口,才转身离去。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事情发生了许多变化,荣华居似乎落寞、冷清了许多。院子里没什么人,连宁王妃的主屋都死气沉沉,除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咳嗽,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和流光、流画进去的时候,只有瑶琴还守在宁王妃的床前,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痰盂,让宁王妃吐出咳出来的痰。   屋子里的窗户都没打开,显得有些闷热,唐小宛走进去,却没出声打扰她们。   “王妃,现在好些了吗?喝点水润润喉吧。”瑶琴放下痰盂之后,又将搁在一旁的杯子拿过来,喂到了宁王妃的唇边,让她先漱口,再喝一点。宁王妃只是漱口,半点也不想喝。   瑶琴没办法,只好将杯子放下,又帮她打下帷帐,这才准备去倒痰盂,结果一转身就看到了唐小宛。   “世子妃?”她惊讶出声,随后才想起王妃要休息了,又压低了声音道:“王妃已经睡了,世子妃要是探望的话,还是尽早回去吧。”   “嗯,我来给王妃送一些药材,你以后要煎药或是炖川贝雪梨,直接找流画。”唐小宛发觉她一双眼睛已经通红,有些心疼这个丫鬟。没想到,宁王妃身边竟然有如此忠心之人。   “奴婢代王妃谢过世子妃了。”瑶琴边擦眼泪边道:“世子妃是个好人,以后会有好报的。”   唐小宛并不认同她的话,她不是好人,好人也未必会有好报。“你好好照顾王妃,如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我。”   “多谢世子妃。”   唐小宛准备走,却被宁王妃叫住。   大概是咳的,她声音很哑,和当初服下了颤声娇的陈嬷嬷很像:“是小宛吗?”   “是我,你很不舒服?”   她说话的时候,瑶琴已经跑过去了,撩开了帷帐,却用身子挡住了里面。瑶琴将宁王妃扶起来,让她说话时省些力。   “还好。”她声音缓和了些,幽幽地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来看我。”   唐小宛笑道:“虽然平时和宁王妃有些过节,但我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您大可不必担心我会落井下石。”   她叹了口气,“这些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我只想问问你,华儿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唐小宛说了句假话:“比你好多了。”   “是吗?”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没事了,你回去吧。我是久病之身,这屋子不适合你多呆。”   唐小宛说句告辞的话就出去了,不过,她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丫鬟、婆子们的屋子。   “瑶琴就是个傻的,王妃病了那么久,也不知是不是传染病,她居然还每天贴身伺候,真是不要命了。”   里面传来一声哄笑。   她们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来,说话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关上。唐小宛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直接进去了。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立刻给她行礼。   唐小宛喝道:“王妃尚在病中,没一个人前去伺候,还在背后里乱嚼舌根,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我们宁王妃没有半点规矩?”   她们噤声,在她的威严之下,冷汗直冒。   见没有一个人主动认错,唐小宛气得脸色发青,问流光:“按照王府的规矩,她们该怎么处置?”   “轻者责罚二十大板,重者发卖出府。”   “好,每人二十大板,领完之后,照顾王妃时不得有任何松懈的地方,若有任何不服气的,只管来找我。”   其中一个婆子惊叫出声:“世子妃,奴婢宁愿被发卖出去,也不愿照顾王妃,求世子妃开恩啊。”   剩下的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奴婢也不愿照顾王妃,情愿被发卖出去。”   “好。”唐小宛怒极反笑:“领完板子之后,流光,找人拿了她们的卖身契,全都卖出去,也省得丢了王府的脸。”   她们顿时惊慌起来,原以为被卖出去,就不用领板子的,挨完了板子之后,还会有谁要她们?   “世子妃饶命啊,奴婢们……”   “不用多说。”唐小宛转身出去,恰好碰到了瑶琴,瑶琴看到她从那里出来,又板着脸,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此劝慰道:“世子妃也不必为她们动怒,王妃这段时间称病不见任何人,她们都觉得王妃要么是得了重症,要么是得了传染病,宁愿受罚也不愿意照顾王妃。”   她转过身去,偷偷抹掉了脸上的泪:“王妃也不愿意见她们,这才让她们越发嚣张了。”   “没事,明天我会让牙婆子来一趟,你替王妃挑几个老实些的,也替你做些事情。王妃身边只有你一个人照料着,你要是倒下去了,她也不知该依靠谁了。”   瑶琴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接跪下了:“世子妃的恩德,奴婢感怀在心,日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世子妃。”   唐小宛拍了拍她的肩:“王妃的主屋,有空的话帮她开开窗。”   她点头:“王妃吩咐不让开的,奴婢都是等她睡着之后,悄悄打开的。”   顾初淮得知了她在荣华居所做的一切时,什么都没说。   不过,宁王妃的日子确实改善了许多,徐侧妃等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瑶琴了,王府里也终于平静下来。   然而,几天之后,宁王的两位小妾却先后传来了有孕的消息。   顾初淮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瞬间黑了。   起初,唐小宛还以为两位美人有孕,会打破他所说的平衡。哪知,顾初淮的视线却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口气幽幽:“你何时才能有消息传出来?”   ☆、第177章 疑似怀孕   唐小宛差点没一口茶喷在他的脸上,这种事又不是她说了算的。   不过,她也好奇,加上徐侧妃失去的那个孩子,宁王都得了三个了,怎么她和顾初淮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静?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明显比那四个美人进府的时间要长。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打死都不敢说是他有问题了,相较之下,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可能比较大。   该不会是新婚那天,唐小宛自杀的时候用力过猛,匕首刺破了子宫,她不能怀孕了吧?   想到这儿,唐小宛出了一声的冷汗,那也太可怕了。   不过,她又觉得不太可能,她当时的伤并不太重,而且,楚清筠还给她看过,没说有问题啊。   至于顾初淮,虽然受过一次重伤。但伤好了之后,那方面也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调养了一段时间,反倒比先前更加生龙活虎了。   想到这儿,脸不禁发热,唐小宛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于明白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有一个作用的,至少能说明到底是谁的问题。   顾初淮将她抱在腿上,捏着她的脸道:“是不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没有。”绝对没有好么!唐小宛坚定地摇头,世子爷白天虽忙,但晚上也没闲着啊。   她有时候很怀疑他是不是在练什么采阴补阳的邪功夫。不然,明明出力的是他,最后累得动都不想动的人却是她。而且,这家伙最近一直从早晨忙到半夜,精力好得令人发指!   顾初淮的大手转移了阵地,落在她的小腹上轻抚着,最后眯着眼睛得出了答案:“看来还是不够努力。”   夏天的衣衫单薄,唐小宛被他的动作撩得浑身酥麻,但意识还在,她不停地摇头保证:他绝对很努力。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既然这么努力,为什么还没怀上?   她只能这么说:“局势未定,现在要孩子也不妥当吧,我们都年轻,可以再等上一段时间的。”   顾初淮低头擒住了她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那便随缘。”不管时局如何,他的女人和孩子,他都会保护好。   唐小宛点头道好,这种事确实急不来。   不过,说不急也是假的。   床笫之欢时,在最后的时刻,唐小宛还是会有意抬高臀部,或是急急扯个枕头垫在身下,抬高自己的身子,要么就让顾初淮在她体内停留得久一点,坚决不浪费一滴精华……   马上就快到十五了,她心里越来越紧张。期盼着会有个好结果,却又忍不住想最坏的那个结果,不就是没怀上么?这有什么?并不断地暗示自己,他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日子还没来,她却先着急上火了。   唐小宛也不敢乱吃药,想着上次还未做的酸梅汤,打算先喝这个去去火气。   这一次她没有自己动手,而是偷了一回懒。将熬制的方法教给了流光和流画,让她们去弄。   两个丫鬟起先没有把握好分量,以为甘草放得越多越甜,结果熬煮出来之后,又苦又涩,只好重新来过。幸好这些材料都不算昂贵,她们失败了两次之后,终于做出了一份成功的作品。   不过,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顾初淮虽然忙着公事,却一点都没落下唐小宛的事情。听人说世子妃在和酸梅汤的时候,眼睛一亮:“酸的?”   即刻丢下手里头的公文,径直回房去了。   院子里还晾晒着一些酸梅,是唐小宛打算用来做成零嘴的,他随手拈了一颗尝了尝,酸得牙齿都在打颤。不过,进屋之前,他又拈了一颗放在手心里。   唐小宛正靠在榻上捧着酸梅汤,小口小口地喝着呢,冷不丁看到他回来,立刻床榻上蹦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土农刚亡。   她瞧了瞧外头正灿烂的阳光,立刻对顾初淮道:“要不要尝尝这个?流光和流画帮我做的,又酸又甜,还放在新取出来的井水里浸过,冰凉透心,好喝极了。”   顾初淮接过来一口气全喝完了,嘴里的酸涩的感觉这才被冲淡,只余下酸甜的味道。一股凉意直透心间,刚刚被太阳烤出来的燥热确实被这一碗酸梅汤消下去了,连带的,还有他心中的那一份窃喜。   他表现得异常平静,和唐小宛一起在榻上坐下,才将手里的那颗酸梅送到了她的嘴边。   “什么啊?”唐小宛不忌口,也对他有着充分的信任,张嘴就咬,结果……酸得她差点没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全当成眼泪哭出来。   得知这就是她晾晒在外面的酸梅时,唐小宛简直哭笑不得:“这怎么能吃啊?我还没用蜜糖腌制。”   顾初淮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你不喜欢直接吃酸的?”   看她的表现,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失落的,答案应该很明显了,可他还是不想死心,万一有了呢?   唐小宛点头:“一点点酸还能接受,这种完全吃不消。”她好奇地打量他:“你最近似乎对我的口味颇感兴趣,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他坐直了身子,“只是觉得最近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太少,多关心你。过几天岭南那边会有人要来京城,你想吃什么果子?”   “岭南啊。”她瞬间想到了那个盛产荔枝的地方,“有荔枝吗?”   顾初淮点头:“有。荔枝多带一些,其他的每样来一份?”   “好。”她眉开眼笑,仿佛已经吃到了甜甜的荔枝。   顾初淮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喜欢荔枝?”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唐小宛笑嘻嘻地跟他讲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用一句“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结尾。   顾初淮听完后眸中星光熠熠,“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我很幸福。”头靠在顾初淮的胸膛上,她继续道:“你没觉得么?”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傻姑娘,她何其有幸,能在今生遇见她。顾初淮笑了,道:“嗯,我也是。”   唐小宛在他怀里趴了好久都没动,顾初淮还以为她睡着了,“小宛?”   “嗯?”她瞬间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困不困?”   “不困啊,我现在可精神了。”迅速从他腿上跳下来,唐小宛看见那个盛过酸梅汤的空碗,这才想起来:“对了,你要不要再喝一碗?”   顾初淮有点哭笑不得,精力全都放到别的事情上去了,难怪她一到晚上就嚷着想睡觉。“你也别喝多了,太凉了肚子会疼……”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将唐小宛喊住:“过来。”   “流光、流画还在厨房里忙着呢,我过去看看她们,你先去忙吧。”唐小宛有些心虚,拿了碗就想往外面跑。但她的手脚哪能快得过顾初淮,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他逮了回来。   顾初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声问道:“你月事是不是快来了?”   “讨厌,问这种事干嘛?”唐小宛嘿嘿地笑:“你最近不是很忙吗?现在闲下来了?”   别的事当然没有她重要,看着她脸上有些虚的笑容,他心里闪过一丝歉意:“是不是我给你太大的压力了?”   “没有啊。”说这话的时候,唐小宛下意识地撇开了眼睛,没敢看他。喜欢吃酸、嗜睡……这些都是孕妇的特征,她何尝不知道,顾初淮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怀孕。只是现在说这个,还有些早,她不想给了他希望,最后又让他失望。   “你这样强颜欢笑,会让我心疼。”他不该心急的,生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承担?她越是这样,他心里的负罪感越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她的笑容,本就该是明媚、纯粹、不掺任何杂质的。   “我没有……”唐小宛想反过来安慰他,却被顾初淮打断,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不要有任何压力,小宛。我急于想知道,也只是想更好地保护你,不想让你和孩子有任何的危险。”   唐小宛蓦地想起了发生在徐侧妃身上的悲剧,脸色微变:“你是担心我会步了她的后尘?怎么可能?”   这或许又是他的错了,他从未将心里想的事情全都告诉她,更没让她知道身边隐藏的危险。可饶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说出去,还是让她开心一些,那些令人烦心的人和事,就交由他来解决好了。   顾初淮扯唇笑了笑:“或许是我想多了,可上一次你失踪的事情已经在我心里留下阴影了。小宛,我不是神,无法保证事事周全。所以我才想竭尽所能,多了解一些。”   “我明白的。”她嫣然一笑,“你这么一说,我完全放心了。可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好歹也是一机智的姑娘啊,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过去,怎么配站在这么优秀的你的身边?别看我平时在你面前傻兮兮的,可真要对付这群别有用心的人,我有的是手段。”   顾初淮笑了,想到二月初他不在她身边的那段日子,她不仅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还让欺负她的坏人没能拿到半点好处,确实够机智。“好。”   一席话说开,两人的心里都舒服了许多。   唐小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好像真的有些累了,我想午睡。”   “好。”他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些鞋袜,拉上薄被,“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   和顾初淮聊完之后,唐小宛的心态真的平和了许多。不过,十五过去了,月事居然没来。   她来这儿之后,月事一向很准,几乎每次都是十五这一天。   晚上她就将这件事跟顾初淮说了,两人在讨论这事的时候一点都没避讳。顾初淮虽然面容平静,可心里多少还带了些期待。“再等等看。”   唐小宛重重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这边只能靠把脉才能得出是否怀了孩子,而且前期并不太准确,也只能等了。   “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很可能只是月事延迟,而不是怀孕了。”   顾初淮点头,晚上睡觉时还刻意压下了自己的欲望,只抱着她睡了一觉。次日一早更是夸张,让流光、流画将屋子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收起来了。   唐小宛简直哭笑不得,问他的时候,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反正以后也会这么做的,就当提前习惯了。”   诸如此类提前习惯的事情还有很多,唐小宛无奈,也只能随他去了。   是啊,着什么急啊,总会有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急了。   五月二十一日这天,姗姗来迟的月事终于来了,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顾初淮的脸却有点黑。并不是因为她没怀孕,而是,他好不容易坚持禁欲了七天,居然还有禁欲七天……   这么一想,又突然觉得,其实不要孩子也好,至少两个人共处的时间会多上很多,最为关键的是,除了特殊时期,不用禁欲。   唐小宛得知他的想法之后,十分鄙夷地对他道:“你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   不过,她也不用再为这事纠结了。   天气越来越热,火锅店的生意也持续火热中,亏损越来越小,看来过不了多时,就可以回本了。   唐小宛又继续研究她的冰镇酸梅汤。   不过,这个时候的冰镇可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在轩辕,冰块只有权贵才能用,明间是禁用的。冰的谐音为“兵”,藏冰即为“藏兵”,自古被为君者所忌惮。也就是说,唐小宛的冰镇酸梅汤,要想卖出去,得去掉前面的两个字。   好在民间也有消暑的方法,用井水取代了冰块。   顾初淮又让人找到了一口干净阴凉之地的井,里面的井水不仅冰凉沁骨,还带着一丝甘甜,不仅可以用来冷却酸梅汤,还能用来制作。   用这一处井水做出来的效果也是极好的,连宁王都赞不绝口,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唐小宛既高兴又得意,终于又找个一个发财致富的机会了。   现在天气还没大热,她的冷饮店也正在筹备中,然而,这个时候,宁王府又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徐侧妃疑似怀孕了。   要说怀孕了就怀孕了,没怀孕就没怀,疑似怀孕,这算什么?   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徐侧妃啊,上一次胎儿还小,就被她无意中流掉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之后,她能不紧张么?   小产之后,她养了一个多月的身子,承了宁王的雨露之后,却发现月事足足有半个多月还没来,而且她最近这一段时间也异常嗜睡,腰围也增长了不少,只不过没有孕吐的现象。   宁王立即请来大夫为她诊治,然而,第一个大夫说拿不准,宁王一口气请了好几个过来,结果有的说怀了,有的没怀,还有的脸色都憋青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把人愁坏了。   宁王只能递了腰牌进宫,请宫里的御医来看。   其实他是想让楚清筠过来,但楚清筠最近忙得不见人影,等找他过来,估计事情早就尘埃落定了。   御医没来之前,宁王一直徐侧妃的房里守着,等待着消息。可徐侧妃却说自己的肚子不太舒服,要喝保胎药。   宁王询问了大夫的意见,也答应了。   药端过来之后,宁王还特意让大夫检验了一下,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便让徐侧妃服下了。   徐侧妃服了药之后,来了睡意,也便睡下了。   宫里的御医终于来了,给她把完脉之后却是脸色大变:“侧妃娘娘这不是怀孕了,是中了毒!”   宁王大惊:“怎么会中毒?中了什么毒?还有救么?”   “附子之毒,看侧妃的脉象,应该是每日服了少量的毒,日积月累,才会出现假孕症状,她的毒已深入骨髓,恐怕无能为力了。”   日积月累?   也就是说,有人每天都在给她投毒?   这么大的事情,宁王当然要彻查清楚。先让御医检查了她刚刚喝完的安胎药,又让人将徐侧妃平常所食用燕窝等通通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御医摇头:“看来下毒之人异常小心,王爷今后恐怕要当心府里的安全了。”   徐侧妃醒来之后得知自己已经活不长了,吓得面如土色,从床上跳下来抱住了宁王的大腿哀求他:“王爷救救妾身吧,妾身还不想死啊,妾身不想死。”   宁王将她拉起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本王亦舍不得你,你是这个府里最让本王安心之人,可御医都这么说了,本王也无能为力。”   徐侧妃几乎咬破了唇,继续哀求他:“一定还有办法的是不是?不是还有楚神医么?妾身听说他和世子私交甚好,求王爷开恩,救救妾身吧。”   宁王应了,安抚了她几下之后,立刻去找顾初淮。   顾初淮起先并不想答应,但见父王脸上的哀求,还是去了一趟楚府。   然而,不巧的是,楚家在俊州的钱庄出现了大数量的假银票,作为楚家的接班人,楚清筠赶去俊州处理这件事情了。   从俊州到京城,一来一返少说也得花上六天的功夫,而且还得看楚清筠愿不愿意放下那边的事情,为了宁王府的一个侧妃赶回来。   徐侧妃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每天都在哭。哭得自己日益憔悴,用再好的胭脂水粉都掩饰不了眼睛四周的毒气。   她恨不得将那个给自己下毒的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然而,那人做得十分隐蔽,连是用的何种手段投毒都没被人发现,又如何能揪出这个人来?   可是,这样阴险毒辣的人若是不除去,府里如何能有宁日?   宁王终于将这件事交给了顾初淮,世子爷果然不负众望,在第三天的时候抓住了凶手。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凶手竟然是个丫鬟,而且还是柳悠悠以前的丫鬟——侍书。   侍书下毒的手法确实巧妙,要不是三天之类查遍了城里所有大大小小的药铺,找出了那个零零散散在各个药铺购买附子的人,或许连顾初淮都会忽略掉她。   毒并不是直接下在药里的,有毒的是熬煮药的那个陶罐。   侍书被抓之后也坦言了,毒是她下的,动机也很明确,为她家小姐和小姐屈死的孩子报仇。   柳悠悠的孩子就是被附子水打掉的,随后她又遭受了许多打击,自尽了,那毒又和徐侧妃脱不了干系,侍书为主子报仇的心思自然少不了。   柳悠悠死了之后,她们的整个院子也败落了。她便开始起了复仇的计划,每天都用同一个陶罐熬煮附子水,一个多月之后,这个无毒的陶罐自然也带了毒性。每天熬煮药的时候,毒性便会释放出来,被徐侧妃吃下去。   不过,说起来,徐侧妃的命可真是好,要不是前段日子王妃的丫鬟瑶琴不小心打碎了那个陶罐,徐侧妃恐怕早死了。   徐侧妃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出了一身的冷汗。附子的毒性已经完全显现出来了,她脸颊深陷,皮肤苍白,每天还会呕吐——要是以前,她定会将这个当成怀孕的征兆啊。   她不停地辩解,说自己没有给柳悠悠下毒。   可侍书哪里会听,有几个凶手会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的罪行?   她仰天哈哈大笑,道:“奴婢总算为我家小姐报了仇,哈哈哈!”   笑声刚落,便猛地站了起来,一头撞在了附近的墙壁上,不治而亡。   这一刻,顾初淮捂住了唐小宛的眼睛,不让她看。   凶手找到了,也死了,徐侧妃心里却是无比凄凉。   凶手死了有什么用,她不得一样跟着要死?   她惶然回了自己的院子,消极度日,第二天的时候也跟着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候,唐小宛叹了口气。不过,她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于是问顾初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侍书给徐侧妃下药的事情了?”   顾初淮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否认:“你看出来了?”   唐小宛点头:“瑶琴打碎了徐侧妃的陶罐,你却罚了她,当时我就觉得不妥了。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希望徐侧妃死?”   “她是顾景瑜的人。”顾初淮给了一个极短的答案。   顾景瑜安插在宁王府的眼线,自然是必死无疑的。不过,徐侧妃名义上又是皇帝送过来的,他不能明着动手,便只能借侍书的手除去她了。   唐小宛尚在震惊,却又听到顾初淮问她:“你可知道侍书是谁的人?”   ☆、第178章 让楚清筠变成我们的人   唐小宛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侍书不是柳悠悠的人么?”   难道,这里面还有玄机?   “是,也不完全是。一个丫鬟而已,如何能想出这种陷害人的方法,并且做得滴水不漏?”   侍书只是一个丫鬟。如何能每天在院子里的熬煮附子水而不让人发觉?顾初淮根本没有帮过她,只是默许了她所有的动作,不过,她想要瞒过府里别的耳目,只怕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甚至是引导。   “那就是顾初华了。”唐小宛笃定地道:“府里若真有人想为柳悠悠报仇的话,只能是他。”   顾初淮赞许地点头:“侍书是柳悠悠从柳府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也就是通房丫鬟。”   唐小宛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我就说嘛,那些装疯卖傻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大阴谋。徐侧妃是皇帝送过来的人,顾初华想报仇,不敢在明面上做动作,也就只能这样做,撇清自己的嫌疑了。”   不过,顾初华也真是痴情,为了柳悠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徐侧妃的身体才冷下去。楚清筠就带着一身的疲惫赶回来了。   人都死了,自然是没救的,他也无可奈何。   “你看上去很累,路上是不是赶得太急了?”   唐小宛递了杯水过去,他结果就大口喝了起来,没几下一杯水见了底,他歇了口气才道:“也没那么急。”他还不着痕迹地在路上歇了好久,不过为了逼真一下,快到京城的时候确实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徐侧妃的身份,顾初淮跟他提过,既然是顾景瑜的人。自然不能留了。但她明面上又是皇帝的人,皇帝多疑,他好歹也得给皇帝一个面子,过来瞧一瞧,别让他以为,宁王府是故意害死了他的人。   在宁王府逗留了一会儿之后,因为自家钱庄的事情还没解决,楚清筠又匆匆赶回俊州去了。   唐小宛目送着他清瘦的背影远去,在心里叹了口气。   徐侧妃死了之后,宁王府又乱成了一团。宁王无奈,只能去请宁王妃出来主持大局,可宁王妃依旧不愿意见他。   唐小宛询问顾初淮的意见:“对了,你早就知道徐侧妃是顾景瑜的人,为什么还要让她管家?你就不怕她将府里的事情通通告诉给顾景瑜?”   顾初淮眯着眼睛,挑着嘴角。露出一副狡猾的神情来:“有些事,就是要通过她的口来告诉顾景瑜。”   “你果真是个狐狸。”唐小宛忍不住道。   顾初淮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但,现在有两位美人怀了孕,剩下一位并不是十分得宁王的宠,而且位分低微,宁王并没有要让她主持大局的意思,不得已,宁王只能将主意放在了唐小宛的身上。   唐小宛没有答应,不过却表示可以想办法让宁王妃出来主持大局。   她将这件事告诉顾初淮,“我昨天又去探望宁王妃了,感觉她整个人似乎变了许多,没以前那么坏了。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不如。我们将她放出来吧?反正王府里已经没人是你的对手了,宁王妃就算出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花,不如就让她出来吧。”   顾初淮只道:“你能有办法让她出来?”   “那是当然了。”唐小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得意地仰着下巴:“你就看着吧。”   他自然没有反对。   唐小宛当时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宁王妃了,宁王妃不大信。“你要帮我?你会帮我吗?”   隔着蓝色华贵的帷帐,唐小宛看不到宁王妃的表情,但也知道她此刻定是满脸的怀疑与不信任。   唐小宛笑道:“是的,我要帮你。虽然我们先前有过许多过节。可以说是站在敌对的一方。我提出这个想法来,你肯定会觉得我不怀好意,但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还记得平津候夫人和皇后想诬陷宁王府的时候,王妃是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如今宁王府已经被人盯上了,我想,王妃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宁王府遭受任何暗算。在这方面,你比我拿手得多。”   “你就不怕,我出去之后,第一个报复的人就是你?”   “我还真这么想过。”唐小宛嘿嘿地笑了一声:“但是我也发觉了,王妃不出门的这一两个月里我没对手,可无聊了。你要对付我的话,正好陪我解闷了。”   宁王妃:“……”   她过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本王妃才不会如你的愿。”   “不如愿是什么意思?你还想在荣华居里呆上个三五年再出来见人?外面可有两个美人怀了孩子,你确定等你出来之后,你这王妃的位置还能坐的稳?”   宁王妃白了她一眼:“我没说不出去。”   唐小宛“啊”地惊讶出声:“那你是不打算与我为敌了?可千万别啊,我还想好好跟你过几招呢。没有敌人的人,可该多无聊啊。而且……”她拖长了声音,“我觉得和你化敌为友一点都不好玩。”   “你不喜欢的,我偏要做。”   唐小宛着实怀疑宁王妃这两个月憋得太郁闷了,连智商都降了,这么幼稚的话,不适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啊。   宁王妃又在这个时候叹息了一声:“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谁都不会有办法的。唐小宛,若有机会的话,我说不定真能与你化敌为友。”   她的头发恐怕好几年才能长出来,现在如何出得了门见得了人?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即使顶着宁王妃的名分,也受尽了下人的冷落。而她一直想扶上去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把自己弄成了那个样子,也确实寒了她的心。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比不上顾初淮,可先前就是不甘心。同样是嫡子,凭什么顾初淮是世子,以后的宁王,而她的华儿只能是个郡王?   现在看来,她当时想得太多了,华儿如此不成器,若能安稳做个郡王,都算是他的福气。   她也渐渐想开了,以前追求的只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安生地过日子好。   如果唐小宛真能让她出去,她保证以后都不与她为敌了。   “那你说话可一定要算话了。”唐小宛道:“我这就回去帮你想办法去。这里放着些新鲜的水果,是世子让人从岭南运过来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可好吃了。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别忘了吃,再放几天味道就该变了。”   里面没说话,唐小宛也不知她是不是睡着了,便带着流光和流画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真是个心宽的丫头。”   ……   徐侧妃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顾景瑜那边,气得他头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该死的,他们一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何四个美人,却独独是他的人死了?   这下可好,眼线没了,他就不能掌握顾初淮的行踪了。   他疑心是顾初淮知道徐侧妃的身份,但又觉得不可能,徐侧妃为人谨慎,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应该不会露出任何马脚才是,可怎么会被顾初淮发现了?   细细打探了徐侧妃死前所发生过的事,顾景瑜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整件事和顾初淮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顾初华为了给柳悠悠报仇而设下的局。而且,顾景瑜也愿意相信,顾初淮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毕竟,徐侧妃也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琢磨了半天,他吩咐人去楚家通知楚华。   没多久,两人便在约定好的聚贤酒楼相聚。这家酒楼是楚家名下的产业,暂时还归楚华打理,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谈话地点。   顾景瑜有些急,一见到人就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行动?”   “殿下急了?”楚华示意他坐下,将手里刚买回来的酸梅汤放在桌上:“外面这么热,殿下匆匆赶来一定热坏了吧。我刚好看到路上有卖这个的,便买来尝了尝,殿下不如试一试,也好解一解暑气。”   “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买这玩意?”顾景瑜明显不屑。“楚家已经快要落入楚清筠的手里了,你也不着急?”   “这事急不来。”楚华收了脸上的笑容,正襟危坐:“殿下找我过来,是想说徐侧妃的事情吧?”   “你知道了?”   楚华点头,这些小事,还逃不过他的耳目。“一颗小棋子而已,殿下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千万不能为她乱了分寸。”   顾景瑜哼了一声,“大事?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离大事还远着呢。”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到现在都没提皇后以及太子之位的人选,现在他又无法第一时间掌握顾初淮的动向,他真担心会被顾景宸捷足先登了。   “不是还有我吗?”楚华悠悠地笑了笑,随手拿了一碗酸梅汤端起来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问他:“殿下可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酸梅汤是谁做?”   顾景瑜不耐烦地道:“本殿下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做,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可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都和这碗酸梅汤有关系。”   顾景瑜拧眉,听他这么说,也开始对酸梅汤产生了一些兴趣:“你是说,这个与我们的接下来的计划有关?”   楚华郑重地点头:“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好对付得多,很明显,顾初淮就是这种人,而他的软肋,就是做这酸梅汤的人。”   “唐小宛!”顾景瑜瞬间明白了,端起来尝了一口,酸甜可口,味道确实不错,细细品尝,还能品出桂花的香味来。   “殿下觉得如何?”   顾景瑜打量着碗里褐色液体,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让它流落在民间?”   “殿下高明。”楚华也笑了,端着碗来和他碰了碰:“那我们就用唐小宛亲手做的酸梅汤,来作为顾初淮的催魂夺命汤吧。”   狼狈为奸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并将里面的汤汁一口饮尽。   聊完对付顾初淮的法子之后,顾景瑜又问楚华,该如何对付楚清筠。   顾初淮和楚清筠可是一对好哥们,而且,楚清筠如今的实力越来越大了,若是等他完全掌控了楚家,恐怕他们的计划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楚清筠这个人,我们完全不用担心。”楚华对此胸有成竹:“殿下您说,楚家先前一半的势力都在我的手上,楚清筠若是全拿了回去,又从老爷子那里接手了另外的一半,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坏事了。”顾景瑜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顾初淮若是出事,楚清筠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凭借着他手下的势力,恐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打个折扣。   这也是他开始忌惮楚清筠的原因。   “错了,是好事。”楚华否定了他的答案。“殿下就没想过,让楚清筠变成我们的人?”   顾景瑜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楚清筠最重感情,而且他和顾初淮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怎么可能背叛顾初淮?还有,楚清筠和顾景宸的感情也不错。   这个可能简直太小了。   “殿下难道忘了,我们还有一张底牌。”楚华笑了,不复平时的儒雅,狡诈得像一头狐狸。“不过,现在还不到动用这张底牌的时候,殿下此时一定要耐心。”   “没问题。”   和楚华聊完之后,顾景瑜的心可算是安定下来了。   ……   楚华从聚贤酒楼回去之后,又特意去买了酸梅汤,放在食盒里面,回去之后便亲自送到了赵氏的院子。   赵氏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法发泄,知道楚华来了,也没给他任何的好脸色。   “哟,这是怎么了?又不高兴了?”他好脾气地凑上去,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食盒:“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赵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起身将房间的门关上,也没理他,径直走进了里间。   楚华也没恼,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了里面的酸梅汤,端了进去。   “天热,容易上火,喝碗酸梅汤去去火气。”   “喝什么喝?”她恼怒地朝他吼了一句,指着自己脸上的那一张假脸质问他:“我究竟还要带这个东西带到什么时候?”   原以为摆脱了宁王府的人,她就会有好日子过了,还能跟着自己爱的人双宿双飞。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么多离谱!   不仅离谱,简直是个大笑话。   楚华有妻有子,她只能委身给他当个小妾!   他的妻子和另一群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动不动就会过来找茬,而她为了不露馅,还得忍受她们的欺负,等到晚上他回来了,才能得到稍许安慰。   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知道这些女人都是另一个人留下来的,她不会介意。只要他以后不碰那些女人,专心爱她一个就行了。   可他是怎么说的,他担心突然独宠一人,会叫人看出破绽来,知道他不是以前的楚华,所以他要雨露均沾。   赵氏在心里冷笑,什么怕被人看出破绽来,他就是嫌弃她的身子给过别的男人了,无法接受她罢了。   可她为他放弃了那么多啊,凭什么得到这样的下场?   顾初华虽然不够硬气,至少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只要她不去招惹顾初淮和唐小宛,好好孝敬宁王妃,以后至少也是个郡王妃。   可现在呢?   不仅如此,更让她恼火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她的脸不能被人看到,得带上特制的面具易容。虽然是从活人脸上取下来的人皮面前,但带的时间长了,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痒起红疹子了。   这就罢了,可是连看个大夫都不能,上药也只能偷偷摸摸地上,这算是什么生活?   “快了快了。”楚华还是低声下气地安慰她:“你想一想,我们要做的那件事哪有这么容易完成啊?你得给我时间是不是?乖宝贝,再忍一段时间就好了,我保证,你这段时间所受的苦觉得值得。”   想到他规划出来的美好蓝图,赵氏也就忍了:“你说真的?你若当了皇帝,我会是皇后?”   “当然。”   “那你其他的女人呢?”她咬着牙问。土何来弟。   见她气消了些,楚华便上前揽住了她的肩:“等我有了无上的权利,就不用担心被任何人看出破绽来了,那些女人还不是由得你处置?宝贝儿,你是知道的,我们从小接受的婚姻观与这里的人不同,我们认可的,只有一夫一妻制,那种三妻四妾的生活,不适合我们。我发誓,到那时候,我会为你空置六宫,并在这里也实行一夫一妻制度,好不好?”   赵氏哼了哼,但却咧着嘴笑了。   她和楚华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她是了解他的。当年他和唐小宛在一起一年了,两人之间也仅限于牵手和接吻,他是不会背叛她的。   这一次,他们确实是迫不得已的吧。   回想起两人甜蜜的往事,赵氏心里的火气消散了大半,说话时声音也软了下来:“对不起,我当初是将顾初华错认成你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你也见过他的,他不仅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名字都……”剩下的话全被他用手打断了。   楚华用手掩住了她的嘴,释怀一笑:“我没在乎,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你也得相信我,我也不会背叛你,现在只是逢场作戏,等到以后日子好过,我们就不会有任何顾忌,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赵氏一脸幸福地点了点头,不过,一想到他会跟别的女人缠绵,心里就难受得紧。   不得不说,楚华以前说的话对她诱惑很大,可这些天来,她心里越发觉得忐忑,这种事情万一失败了,那可以抄家灭族的大罪啊。那么大风险,她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可怕,万一他们失败了呢?   她叹了口气,问他:“楚华,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心愿么?就是想买一套房子,好好地生活,可如今我们有那么多的钱,足够我们生活好几辈子了,我们就不能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吗?为什么一定要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呢?”   楚华对她的话感到不解:“你想放弃了?”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们的野心似乎太大了些。”现在的生活明明已经比以前好上太多了,为什么要招惹麻烦?   她和顾初淮交过一回手,知道他的可怕之处,所以更加为楚华担心。   “男人没有野心怎么能行?”楚华对她的话不屑一顾:“我们在那个地方没法施展我们的才华,逐渐甘于平庸也就罢了。可这里是什么地方?落后了我们那么多,我们一定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异彩的。宝贝儿,我是男人,我需要证明我自己实力,证明我不比任何人差,你懂么?”   他不仅要证明他不比别人差,还要证明自己比这里的人优越得多!   无论是楚清筠还是顾初淮,他比谁都强!   四皇子算个什么?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楚华得意地笑了。   赵氏看到他这个样子,既高兴又担心。   她当然希望楚华能够成功啊。他一旦成功,她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了,那么她先前所做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可她着实忌惮顾初淮的实力……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和楚华两个外来人,会斗得过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吗?   赵氏随意朝旁边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了被楚华放在桌上的酸梅汤,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叫了起来:“酸梅汤?”   “对,就是酸梅汤。”   赵氏记得这里是没有酸梅汤的,现在却突然出现了这个东西,她瞬间就想到这东西是谁做出来的:“唐小宛在卖酸梅汤?”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她不由得笑了。既然楚华已经决定和他们斗到底了,她自然不能退缩,便抱着楚华的胳膊道:“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骄傲,你要和顾初淮斗,那我就和唐小宛斗。”   楚华拧着她的鼻子道:“你不用和她斗,你本来就比她强。你要注意你的身份,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赵氏听到这话虽然高兴,可是想到那段时间被唐小宛打压的日子,心里却十分不甘:“我不管,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要是不答应我,以后就别来我房里了。”   ☆、第179章 爱笑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差   乍听到“楚华”这个名字,唐小宛愣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车厢里陷入一片沉寂,顾初淮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换了只手搂着她的腰,将车窗打开透气。   四月的温度宜人。风凉凉的,还夹杂着食物甜美的香味,街道两旁摆着不少令人垂涎欲滴的小吃。顾初淮见她小脸紧绷着,刚好看见下面有卖烤玉米的,便叫人停了车,买了一根。   手心骤然一热,唐小宛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却见是根烤熟的玉米,心里也觉得暖乎乎的。“车上还有点心,你又买这个做什么?”   顾初淮勾着嘴角回答:“偶尔也让你换换口味。”   唐小宛咧着嘴嘿嘿地笑,低头咬了一大口,香甜的味道在嘴巴里散开,心情也不由得愉悦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她边吃东西边问顾初淮:“你调查过他吗?”   “嗯。”顾初淮拿着帕子帮她擦拭嘴角:“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唐小宛松了口气,吞咽下嘴里的东西之后继续嘿嘿地笑:“我就说嘛,不可能这么巧的。”   她和柳悠悠同时出现在这儿就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楚华怎么可能也来了?这里又不是穿越必备之地。   而且,楚华在那个世界还不一定死了。   上一次她在上元节对柳悠悠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骗她。   柳悠悠和楚华当时为了逃避她,早就躲得没影了,要不是在这边遇上了柳悠悠,她根本不知道柳悠悠小产了而且死了。   唐小宛不太愿意过多回忆当初的事情,继续欢快地啃着玉米,吃完了之后还是觉得饿,便将食盒里的点心也抱着吃了。   顾初淮起初并没有管她,但看着她吃得根本停不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是要去看望病人。”   “……哦,我忘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去探视病人确实不太好。唐小宛将没剩多少的食盒放下来,马车刚好停在楚府门口。   楚府的管家是过了一会儿才匆匆出来的,忙向两人行礼道歉:“抱歉,我家老爷病重,未能及时远迎,请世子和世子妃见谅。”   顾初淮道:“我们是来看望楚老爷的,不必拘于礼数。”   “世子、世子妃这边请。”管家在前面带路,刚进了院子,楚华便出来了。   他也朝着两人作揖,说了些客套的话。   唐小宛站在顾初淮的身边,悄悄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除了名字,和她认识的那个人不像,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不过,唐小宛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在楚华笑着向她问好的时候,她抿着唇淡淡地点了点头。   “里面请。”   在外面的时候隐隐能听见里面的哭声,进去一瞧,果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愁云惨雾。女眷尤其哭得厉害,仿佛一下子没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楚老爷的病情是突发的,原先只是喉咙疼痛,并没有多严重,用了药之后反而危险起来,整个脖子急剧肿大,呼吸困难,在楚清筠赶回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昏迷。   楚清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也是紧锁着眉头。一筹莫展。   “筠儿,怎么样了?”老夫人率先拦住了他,着急得不得了。   楚清筠叹了口气:“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我要先准备一下。”   楚老夫人大概听明白了什么,苍老的身子晃了晃,随后被人扶到了一旁坐下。   唐小宛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好奇地看着他们,难道连楚清筠都救不了?   顾初淮上前拍了拍楚清筠的肩。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丝笑来,点了点头。楚清筠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里面躺着的又是他最亲的人,他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可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却是他从未尝试过的,他很纠结,不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会不会太匪夷所思。   楚老爷的几位姨娘正在低低的抽泣着,但碍于老夫人在,也不敢哭出声音来。其他的儿子、女儿们则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那儿大厅里转来转去,让人心烦。   楚清筠很快回来,手里拿着几把干净的匕首。要进去里面的时候,张姨娘却突然跳出来拦住了他:“大少爷,你要做什么?”   楚清筠面无表情地道:“给爹治病。”   张姨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治病拿这么多匕首做什么?你想杀了老爷吗?”   其他的几个妾室也惶恐了起来,是啊,谁治病时候拿匕首啊?   老夫人也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楚清筠。   “爹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他现在呼吸困难,我只能将他喉咙处的异物先清理出来。”   “什么?你要用刀切开老爷的脖子?”张姨娘几乎是尖叫着嚷了出来。胆小一些的,想到这个场面,顿时吓晕了,惹得大厅里乱成了一团。   楚清筠不满地挑了挑眉。   “你有多大的把握?”老夫人颤抖地问道。   楚清筠没说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做出这种尝试,他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把握。   张姨娘嚷了起来:“那不行,老爷不能冒这种险。”   胆大些的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证明了一切:是的,她们绝不会让楚清筠拿老爷练手。   老夫人也犹疑不定,一方面是担心自己儿子的身体,另一方面又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孙子,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如果连他都救不了,旁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老夫人,老爷已经痛苦不堪了,您还忍心让他遭受这份罪么?”张姨娘转眼间就哭成了泪人。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谁都没有怪罪张姨娘越界的行为。   老夫人闻言,面色又白了几分,她确实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再受痛苦。   “老夫人,我觉得楚大哥的方法可行,楚老爷的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么?”死马当成活马医这句话她是不敢用在楚清筠老爹身上的,估计说出来会被人当场扒掉一层皮。   说完这句话,她还特意看了楚华一眼,做手术治病对她来说是很常见的,可这里的条件不足,很少有人会用这种方法。但现在楚老爷的情况不容乐观,喉咙肿大,完全用不下任何药物,而且还会因为药物的作用致使病情更加复杂。   可楚华却道:“我也不太同意大哥所说的这种方法,太冒险了,而且这也是对爹不敬。”   唐小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楚老爷危险旦夕,命都快没了,敬不敬还有什么用?真正的孝道不是表现在这种事情上面。”   楚清筠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小宛……世子妃说得没错,爹的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坏了,必须得尽快下定主意。”   张姨娘大叫起来:“她不是楚家的人,老爷是好是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想怎么说都行。楚家的人凭什么要一个外人来插手?”   “我的女人,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顾初淮眼神冷了几分:“我竟不知,楚家轮到一个妾室当家了。”   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张姨娘的气焰顿时弱了几分。   瞪了张姨娘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得罪人。想到儿子的病情,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筠儿,你去吧。”   张姨娘又嚷道:“老夫人,不能让老爷受这份痛苦啊。”   老夫人喝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闭嘴!”   张姨娘张着嘴巴,眼泪还挂在脸上,就那么忍住了哭,呆呆地看着他们。   “楚大哥,我帮你。”唐小宛叫人抬了白酒进来,加到了一个空的油灯里面点燃了,帮楚清筠将那些匕首等刀具通通放在上面过了一遍,消了毒。   接下来的事她根本不懂,便出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顾初淮正在跟老夫人闲聊。老夫人见她出来了,来了些精神:“怎么样了?”   “老夫人应该相信楚大哥的医术,楚老爷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重重地点头:“是啊,不会有事的。”   等了许久,楚清筠终于出来了,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老夫人重重地松了口气,放心了许多。   楚清筠眉心稍有疲惫,却连休息都不曾,径直问老夫人:“爹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   老夫人抬眼看向了楚华,叹了一句:“生意上的事情出了些问题。”   楚华低头道:“是我的错,一不留神亏了二十万。”   老夫人慈祥地看向了楚清筠:“你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你成亲之后也该把主意力放在家里了。以前你喜欢怎样,我们都管不着,可现在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打理吧?”   楚清筠垂着眼睛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会,交给三弟吧。”   老夫人喝道:“你爹还病着,你难道想把我也气病了?家业不交给嫡长子继承,难道要给庶子?”   唐小宛悄悄看向了楚华,老夫人这话也太直接了,是个人都会受不了啊。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楚华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已经习惯了。   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老夫人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等你婚事过后,开始接手你爹的事,让他好好养身子。今天还有客人在,你们都下去吧。”   楚华最先退下去,顾初淮拍了拍唐小宛的肩:“你和老夫人聊一会儿。”   她点头,顾初淮便和楚清筠一起走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老夫人叹了口气:“让你们见笑了。”   唐小宛忙摇头:“没有没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夫人不必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楚大哥又得心疼了。”   老夫人哼了一声:“他要是会心疼才怪。这么多年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一直在外面都不肯回家来,家里的事情全都不管,对外人的事倒是热衷得很。”   唐小宛干笑了一声:“老夫人别说气话,楚大哥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念叨着老夫人的好呢。上一次因为世子没能为你庆生,他一直心怀歉意。楚大哥心底善良又孝顺,老夫人应该以他为荣啊。”   “可是这么大的家业他总不能不管吧?”老夫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么多年了,他爹也不容易,底下的几个庶子没一个成器的,全家可以指望的也就他了,可他偏偏还不肯。”   “老夫人,”唐小宛劝慰道:“楚大哥或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吧,您也不要逼他太紧了,等他想通的时候自然会同意了。”   老夫人冲她笑了笑:“好了,听你这么一开解,果然好多了。”   ……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野外一片勃勃生机。   唐晚媚抱着双臂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脸色苍白。   多少天了,从楚清筠的庄子里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眼看着两人婚期越来越近,唐晚媚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他是不是不会娶她了?   “不喜欢这里?”   耳边突然想起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唐晚媚赶紧抬起头来,却不想因为动作太猛,而撞上了男人的脸,她柔软的唇恰好印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对不起,四殿下,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向他解释。   “我知道。”顾景瑜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走吧,去别处看看。”   唐晚媚心虚地跟在他的后面,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他出来的,可是这几天她心情着实郁闷,需要发泄和派遣,也需要一个人来帮她刺激楚清筠,顾景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对他的示好,唐晚媚起先拒绝过两次,可是爹和娘都不肯答应,后来她也接受了。   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不得不说的是,他没有任何架子,温柔起来的时候比起楚清筠一点不差,对下人都那么谦和有礼,完全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皇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唐晚媚知道两人的差距,最关键的是她已经和楚清筠有婚约了,而且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想到这儿,心里又觉得惆怅,这亲到底能不能结的成呢?   “啊……”猛地撞上了前面的一堵肉墙,唐晚媚突然惊呼了一声,龙涎香混和着男人成熟的味道钻进了鼻孔,唐晚媚迅速后退了一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脸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别再说对不起了,你今天都说多少个了?”顾景瑜抓住了她的手,一脸关切地问她:“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撞到哪儿了?来,放手让我看看?”   他手心的温度很高,烧得唐晚媚全身都僵直了,晃了晃手腕,将手从他手心里拿出来,可他却抬起了她的下巴,微低着头温柔地打量着她的脸。   这动作简直太暧昧,唐晚媚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了,身体的温度迅速蹿高,烧得她嗓子都快冒烟了。她想拒绝,可却被说不出话来。那双敛尽春色的桃花眼无比专注地看着她,此刻,眼里也只有她。   这种眼神,她只在楚清筠的身上看到过,那时,他还是爱着她的。   “抱歉,我逾越了。”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顾景瑜迅速放了手,背对着她。   从唐晚媚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他耸动的双肩。他大概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双肩抖得有些厉害,却始终没有对她提过什么。   “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家吧。”   唐晚媚点头。以她现在身份,确实不太应该和男人单独出来玩。   尴尬且压抑的气氛一直到了唐府的门口,唐晚媚红着脸要下车,却被顾景瑜拉住了:“等等。”   唐晚媚低声道:“我要成亲了。”   然而,这句话却没能让顾景瑜松手,他抓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双手箍着她不让她挣扎。声音低沉地可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压抑、酝酿了很久,急需寻找一个宣泄的口子。   “你别动,听我说。”他低低地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应该,可我控制不住。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不顾一切将你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别人。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我不想破坏你的幸福,但只求你陪我吃最后一顿饭。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唐晚媚被这番表白震惊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大脑里一片空白。   甚至连他最后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楚。   只是怔怔地坐在他身边,直到马车停在了天香楼的门口,她才反应过来。   “陪我吃一顿饭,我会送你回去。”顾景瑜在下车之后还拉着她的手。   被蛊惑般的点了点头,唐晚媚不由自主地跟他下了马车。   大概是分道扬镳前的最后一顿晚饭,顾景瑜点了许多的菜,桌上都快放不下了。他给唐晚媚夹了许多好吃的,自己却要了两坛酒,一个人默默地在那儿喝。土页鸟亡。   唐晚媚忍不住了,上前劝他:“别喝了,吃点菜吧。”   “喝点酒,心里会舒服许多,你别管我,快去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她叹了口气,他的心意,她何尝不知呢?   心里也后悔过,如果不是她一时贪念,发现从唐小宛那儿抢来的白玉佩的主人是楚清筠,她也不会冒充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人,落得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四皇子没有一点比楚清筠差啊,最为关键的是,她永远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谎言哪天就被人戳穿了。   她知道,自己在楚清筠的眼里就是个替身,可在顾景瑜的眼里却不是,他是真心爱着她的。   唐晚媚的犹豫在顾景瑜又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碗酒之后彻底消失了,她上前抓住了顾景瑜的手,截下了他手里的酒碗,豪气地道:“我陪你喝。”   “你能喝酒?”顾景瑜眼神稍微有些迷离,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别闹了,我心情不好,你心情那么好,还喝什么?喝酒伤身,别跟我学。”   这个时候还在关心她,唐晚媚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为了表示她的决心,她端起那碗酒一口饮下,冰冷的液体烧得她喉咙发痛,她剧烈地咳了几声,顾景瑜立刻紧张地搂着她,给她拍着背顺气。   “我没事,咱们接着喝。”她这时也有些醉意了,但为了顾景瑜,还是努力保持着清醒,又灌了一大口酒。   顾景瑜最后没有拦她,只是勾着嘴角,小口抿着酒,看着唐晚媚一个人傻兮兮地将一大碗酒吞咽了下去。   唐晚媚连续喝了三大碗酒之后就开始不省人事,顾景瑜拍了拍她的脸,没能将人叫醒,便带着她去了隔壁的客栈。   这一晚,该发生的当然发生了。   他并不喜欢唐晚媚,可是撞进她身体里的那一刻竟然有些飘飘然,仿佛下面的人正用那一种狡黠而又稍显可爱的眼神看着他,眼前的脸型自然与她想象中的人重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借着酒劲放肆起来,连烂醉的唐晚媚都被他的力道撞醒了,眼神迷离而又茫然,无助地喘息着领略了她从未经历过的美好。   这一夜注定疯狂。   唐晚媚醒的时候头疼欲裂,身上的某处更是疼得厉害,浑身酸涩不已。她刚想动身,脑海里突然掠过几个荒乱淫靡的场景,她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顾景瑜赤着膀子睡得正香。   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她开始慌乱、不知所措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你哭了?”顾景瑜在这个时候醒了,看着她神色痛苦,不由得苦笑了几声:“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楚家那边也由我去说,不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搂着她未着寸缕的身子,目光坦荡干净:“都是我不好,喝多了没忍住,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乖啊,不哭了,我这里疼。”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胸口,语气要多认真有多认真。   唐晚媚忍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低声抽泣:“你真的会要我吗?我们家世、身份完全不对等。而且……而且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傻瓜,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肯嫁给我,不管前面有多少艰辛,我都会娶你。”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只是,你真能放下楚清筠吗?”   唐晚媚重重地点了头,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她想嫁给楚清筠,无非是想过个富足的生活,哪怕曾经对他生出了爱意,也在最近的这段时间的猜忌中消磨光了。   再说,她的身子已经给了顾景瑜,她还能指望嫁给楚清筠么?   顾景瑜紧搂着她,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第180章 我脸上写了“我很好骗”这四个字么?   唐小宛回去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出来找她的顾初淮。   赵方都不见了,他自然知道,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发生了事情,她居然自己冒着烈阳出去也不肯告诉他让他来解决,顾初淮原本是想斥责她几句的。可是看到她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斥责的话也瞬间被咽下去了。   “热不热?”他从流光的手里接过伞来,拥着她朝里面走。“解决了吗?”   唐小宛笑着点头:“嗯,我亲自出马,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回头给赵方递了个眼色。   直到回了屋子里,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唐小宛身上的热气才散去,她吩咐厨房送了些切好的黄瓜片过来,一边吃一边朝脸上贴,还让流光和流画也学着贴。   “刚出去被晒了一会儿,贴一贴吧,免得长斑了,以后不好嫁人。”   两个丫鬟听她这么说,燥红了脸,迅速退下去了。   “哎……”真是。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冰凉的黄瓜片贴在脸上正觉得舒服。唐小宛躺着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情:两个丫鬟和小香、小玉都算是顾初淮的通房吧,她们会不会对他抱着某种期待?   她摇摇头,将黄瓜片都甩出去了好几片,唐小宛坐直了身子,却没看到顾初淮的人影。   奇怪,刚刚还在呢。   顾初淮自然是去找赵方了解情况去了,得知冷饮店被京兆尹搞得一团糟之后,他冷哼了一声, 吩咐赵方:“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   “是。”   他知道唐小宛已经做出了反击,但他担心,她根本不是对面两个人的对手,又不想伤了她的自尊心和积极性,便等在他们出手之后才出手。   顾初淮回去之后。里面的人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还有些公事,刚去书房处理了。”   唐小宛瘪了瘪嘴巴,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又好奇地看着对面的镜子:“我脸上写了‘我很好骗’这四个字吗?”   “是啊,你最聪明了。”顾初淮走过去,将她抱在榻上。唐小宛嫌他身上热,坐在了一边,恶狠狠地威胁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   他立刻坦白了:“问了些关于今天的事,以后出了这种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可我自己能解决啊。”再者,他那么忙,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他?   “我相信你的能力。”顾初淮道:“但是。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贸然去见对方,就不怕她会将你扣住或是对你做了些什么?”   “不是还有他们在么?她怎么敢?”唐小宛不满地嘟着嘴道:“再者,我很小心呢?我观察过周围,没有熏香,没有药草,也没吃她的任何东西,更没让她碰到我,她就算想害我,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顾初淮叮嘱她:“楚华和赵氏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不要单独去见他们,就算有他们三个跟着也不行,必须跟我说一声,懂么?”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唐小宛哼了哼,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也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   第二天,京兆府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要不是知道他手里提着的是酸梅汤,京兆尹根本认不出他来。 “你是昨天被举报的那个冷饮店的掌柜?”   “大人好记性!小人姓崔,您叫我小崔就行了。”崔掌柜将食盒送过去,道:“大人昨天辛苦了,小人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听说大人和几位差爷还在衙门办公,特意送过了几万酸梅汤过来,让大人解解暑气。”   京兆尹本想拒绝的,可是想到昨天喝过的那一碗酸梅汤,嘴里顿时冒了许多口水出来,见崔掌柜的一脸真诚的样子,他也就接受了。   崔掌柜冒着的炎炎烈日带过来的,味道没有昨天喝过的冰凉,却也不差,一碗下肚,整个人神清气爽。   ,。   “说吧,是不是有啥事相求?”京兆尹喝完之后抹了抹嘴巴。   “嘿嘿,大人高明。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人想问一下,昨天到底是谁告发小人的冷饮店藏冰?”要是昨天,他肯定不敢这么问的,但世子妃已经明说了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有宁王府在后面撑腰,他还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儿,崔掌柜的腰杆儿也直了。   京兆尹挑着眼角看着他,咂了咂嘴巴,“崔掌柜的,这事可不好说啊。要是本官连告密人的信息都说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来京兆府的衙门举报呢?”   崔掌柜道:“大人既然不说,小人也不敢强求。但小人有一句话想说,长青街上有两家冷饮店,而且是对门,大人既然没能从我家搜出来,为何就收兵了,没去对面看一看?大人似乎不知道,当时从我家出去的客人,去了对面那家店子之后,都说那家店里更加清凉,不愿意回来了。”   京兆尹拧眉,从前面的几句话来看,他听出了崔掌柜的意图。争来斗去这种事他见得多了,也没觉得有必要管上一管。可是崔掌柜后一句话,却告诉了他一个信息:难道,藏冰的真的是对面的那一家?   他搜错地方了?   崔掌柜也不多说,又给京兆尹递了一碗,京兆尹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么大热的天,他也不想动,只是先派了个人打探情况,结果还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自从他昨天去过之后,客人都涌到对面去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崔掌柜的生意一落千丈和他也脱不了关系,京兆尹二话不说,立刻点好了人,又浩浩荡荡地奔赴长青街去了。   这一次的过程与先前还是一样,去了之后先赶人,再搜地方,但结果却大不相同,或许连他都没有想到,还真能从这家冷饮店里搜出冰块来。   水里的冰还没完全化掉,但这俨然成了证据,京兆尹直接下令将这间店查封,将掌柜的带回了衙门审问。   消息很快传到了楚华的耳朵里,他听说那家店里因为藏冰被查封,气得火冒三丈,当下跑去质问赵氏:“你真的买冰块在店里用了?”   赵氏知道事情闹大了,只能承认:“……我只买了这两天的,想着的能留住那边的客人就行了。而且京兆尹昨天才搜过对面的,我怎么会想得到,他今天又来搜我们的?”   楚华勃然大怒:“你昨天刚举报过人家的,就没想到人家会反击么?”他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么简单的把戏,唐小宛和顾初淮会看不出来?   “我真的没想到啊。”难得压制住了唐小宛,她开心还来不及,哪有时间想其他的?“你的意思是说,她怀疑我了?”   楚华怒道:“只有两家冷饮店,她的出事了,你却还好好的,她能不怀疑你?”   “我的意思是说,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那倒未必。”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将这次的危机度过去,你知不知道,民间私用冰块是要杀头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皇帝刚在华庆山遇刺,所有官员宁可杀错一千,都不会放过一人,你居然有胆子在这个时候撞上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哪怕有钱如楚家,也不得不遵守这个规矩,可她倒好,居然给一个小店用上了。   万一让京兆尹查出来这个店是楚家的产业,恐怕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你在哪买到的冰块?”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罪责推给别人了。   赵氏支支吾吾的,说是在一个商贩的手里买过来的,因为这种交易不能让人发现,她和对方都没有用真实身份,现在就想找那个人也无从找起。   楚华气得连巴掌都举起来了,恨不得抽她几下才能解气:她这是将他的话全当成耳旁风了?   “你……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极力克制想打人的冲动,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想着破解的办法。   赵氏知道自己急于求成,做错了事,也不敢多话,委屈地缩在角落里,一副弦泫欲泣的样子。不过,见楚华好久都没说话,她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赵掌柜的也不知道我们是楚家人吧,我们为什么不找个替死鬼?”土匠上弟。   楚华看了一眼,脑海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松了:对啊,这件事必须找替死鬼,而且,他还要让顾初淮当这个替死鬼。   宁王世子在民间藏冰,再加上他以前御前杀玄礼,上一次龙抬头时平津候夫人说他意图造反……有这么的前事在,“谋逆”这个罪名,应该够他受的了。   想到这儿,楚华冷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第181章 咱俩还是不是真爱了?   说也奇怪,京兆尹将人带回去之后,审问了大半天,审得口干舌燥的,那个赵掌柜的居然打死都肯交代那冰块的来源,也不承认那东西是他弄过来的。   结果第二天反倒松口了。说自己不是那间店铺的真正老板,他只是帮人照看的。   难怪他交不出地契等东西来。   一问之下,这个赵掌柜的居然招认,说他背后的人是宁王府的世子。   这可麻烦了。   谁都知道,宁王世子可不是个好得罪的主啊。   京兆尹忐忑不安,心想着自己将人的店都给查封了,会不会遭到报复?   正不安的时候,世子竟然来了。   京兆尹这一下更是惶恐:“世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顾初淮神色冷淡:“听说有人招供,那家藏冰的冷饮店是我的?”   咦?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么?   不过,京兆尹并没有打算管这件事,他可不愿开罪了这个六亲不认的世子爷。“按照惯例,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是不归下官管的,这事恐怕得移交刑部。”   顾初淮哼了一声。“可本世子记得。似乎并无人状告于我,为何管不得?”   这一下,京兆尹哑口无言了。   顾初淮也没打算为难他,直接道:“既然店铺已经被你查封了,掌柜又亲口承认是我的店。那么,你搜出来的冰块是出自宁王府的府窖,算不得私自藏冰了吧?”   京兆尹:“……”   “地契和房契拿来。”   京兆尹:“……”   这位爷果真如同传言所说,丝毫不讲道理。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京兆尹只能照办了,让人重新写了地契和房契,盖上了章,交给了他。   顾初淮将两样东西收好,临死时勾了勾嘴角:“若我猜得没错,你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过不了多时便会有人拿着地契和房契过来,状告宁王世子强抢商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京兆尹愣了一下:“您是说,地契和房契并不在您的手里?”   顾初淮没理他,朗步离开了衙门。   果然,冷饮店解封的消息传开没多久,立刻有人带着状纸将京兆尹和宁王世子一起告了,说两人合谋夺取人家的商铺。   结果,这人被抓了。   京兆尹看着堂下的人冷笑不已:“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将脏水泼到宁王世子的头上,亏得本官明察秋毫,才没被你们这群刁民糊弄过去!你们一个私自藏冰,一个污蔑世子。幕后是否有人指使。还不快从实招来?”土匠岁号。   惊堂木一拍,赵掌柜见事情败露,只好坦然承认自己的罪行,那个拿着地契和房契的家伙也招认了:此事与宁王府没有半点关系,是他先前怕承认罪行,才想着和掌柜串通,打着世子的旗号,看能不能让京兆尹放行……   顾初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笑了几声,看着手里的两张纸,想了想,回了房送给了唐小宛。   起初,唐小宛还以为是银票,接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愣:银票不是长这个样子啊。   看清楚上面的名目和小字之后,她愣了:“房契?长青街西路五十三户?这不是我们对面的那家冷饮铺子么?你买下来了?”   她在心里想着,这人可真是财大气粗啊,人家不过是抢了她的生意而已,他这也太……“他们怎么会卖?你花了多少钱买下来的?”   “分文没花。”他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她。   唐小宛反应了好久才将事情总结成一句话:“所以,你知道,你收了新的地契和房契之后,他们一定会告你强抢商铺,你就挖了个坑给他们跳?”   他挑眉,承认了此事:“有这么好的机会告我,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吗?”   唐小宛摇头:“肯定不会啊,然后他们没想到这只是你和京兆尹做出来的一场戏,就中计了?”   他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肯定了她的话。   “可万一他们告御状呢?皇帝可没有别人这么好糊弄。”   顾初淮哼了一声:“他们没这个胆子。”   藏冰本来就是大罪,谁这么傻敢捅到皇帝面前?   他又淡淡地开口:“即使告御状,我也有办法脱去我的罪责。。”   唐小宛痴痴地看着他,“你怎么就这么……”   后面的几个字她没说话,就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上去了,她简直太崇拜他了。   顾初淮自然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手勾着她的腰,迅速便被动为主动,占领了主导权。   ……   得知顾初淮拿了地契和房契并平安无事,楚华气得肺都快炸了。   赵氏也同样不满,在房间里啐骂了好几次,“这里官官相护,楚华,我们怎么跟他们斗?”   楚华冷哼:“你不觉得,我们更加有必要完成我们的大计?平民百姓只会被欺负,我们只有站在这权利的顶峰,才能斗得过他们。”   “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这才几天,他们就丢了一个铺子了。“四皇子那边也没有任何的好消息。”   “不是还有一个人么?”楚华眯着眼睛,幽黑的瞳仁内闪着暗绿色的光芒,似乎是一头潜伏着的狼。   他不怕失败,现在的交手只是小意思,成王败寇,最后的胜负才是最关键的。   ……   唐小宛拿到了对面那家的地契和房契,还故意将那里改成了烤肉店,目的就是想气一气赵氏。   还真以为她好骗么?   冷饮?   和她抢生意?   她偏要做个热气烘烘的店铺出来。   好在世子爷财大气粗,哪怕她将现成的冷饮店改成了没多人去的烤肉店也没有说她,反支持地说道:“你高兴就好。”   “可是,冷饮店的生意似乎好不了了。”她叹了口气,经过这样的两次折腾,客人都跑光了。冷饮店真对应了那个“冷”字,冷清得厉害。“你快帮我想一想,有什么办法才能让那边的生意好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瞥了她一眼:“谁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很多主意?”   “哼,不帮就不帮。我自己想。”她其实想过好几种,将二楼改成棋牌室或是的围棋室,让进来的人有事情可做,也想过要请一个说书先生过来,靠“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来留住老顾客……可这么做的话,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的成本。最为关键的是,冷饮店的印象一落千丈,光靠这些办法,能够补救起来么?   她在犹豫,想了好一会儿,都没得出答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撅嘴,一会儿又双手托腮,惹得顾初淮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想的?”   唐小宛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结果得来世子爷的一记白眼:“你还可以在三楼开个赌场,四楼弄个画室……”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嘛?”   他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客人为什么不敢去冷饮店了?”   “还用说嘛,都是京兆尹惹的祸啊,他连去了两次,每次都是在最热的时候将客人赶出来。大家去冷饮店图的是凉快,结果都快中暑了,谁还去?”说着,她突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   “算你聪明。”顾初淮点头。   既然人家不敢去了,那就得想办法打消他们的顾虑,而不是弄些别的手段吸引他们。   唐小宛瞬间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对啊,我怎么忘了,我嫁了个浑身是宝的世子爷啊,你就是我的最后一张底牌,只要你去冷饮店里露一露脸,客人们还不要将门槛挤破了?还有啊,以你的身份,想必京兆尹也不敢擅自上门搜查了。”   她打了一手的好算盘,最要紧的是,世子爷还会书法呢,只要将他的书法挂在冷饮店的大厅里,还怕那些附庸风雅的人不去么?   看着顾初淮的时候,她双眼里冒着市侩的精光。   顾初淮轻哼了一声:“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男人啊。”唐小宛一脸讨好的笑,素手拈起一粒葡萄,剥了皮喂到他的嘴边,“夫妻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的店里出了事,你总得出点力吧?好嘛好嘛,大不了我把赚回来的银子分你一些,咱们三七分?”   他慢里斯条地吃着葡萄,唐小宛又伸手去接葡萄籽,那样子,真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极低的位置,他想不答应都难。   唐小宛乐了,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又讨好地给他喂了好几粒葡萄。   不过,事后,唐小宛又觉得自己亏大了,怎么就跟他提出三七分了呢?   世子爷像是缺这点小钱的人么?   顾初淮面无表情地回应:“积少成多。”   唐小宛叹了好几口:“堂堂世子爷都到了斤斤计较的份上,咱们小老百姓可还怎么活?”   他不由得觉得好笑,拍了拍她的屁股:“你是小老百姓?”   “不是么?”她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都抖了出来,数了数,才五两多。于是苦着脸对他道:“最近做生意,把银子都搭进去了,你还要来算计我。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心爱我的了。”   不是说,在心爱人的面前,人会变得幼稚么?   可她怎么觉得,变得幼稚和呆傻的人只有她一个?   世子爷无论在谁都的面前,都是一副聪明人的姿态,她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通通都能想到。   顾初淮睨了她一眼:“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明确么?”   唐小宛哼了一声:“不明确。我可到现在还记得,你还没对我说过那三个字。还有,我听说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检验两人是不是真爱的标准,是两人分开之后,他们能否活成对方的样子。”   她幽幽地看着他,“我敢保证,我们若是分开,我能活成你的样子,但你肯定不能活成我的样子。”   若两人真的分开,她要做到世子爷的高冷并不难,可世子爷却永远无法向她一样开朗的活着,这是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初淮猛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下手一点都没留情:“傻瓜,分开之后,若我还能像你一样开心,那才说明我不够爱你。”   ☆、第182章 酒名是什么? (已修)   等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唐小宛立刻道:“你将最后的那四个字中的‘不’字去掉,再说一遍。”   “忘了。”   “就是那个‘我不爱你’,你把‘不’去掉。”   他站起身来:“我还有事。”   唐小宛:“……”   要他说一句话,就真的这么难么?   “哼,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说出来的。”土台央弟。   顾初淮果然没有食言。入伏之后就发了帖子出去,邀了一群爱好书法的人去冷饮店。   按照他之前的个性,是绝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所以,受邀的才子们既觉得难得,又觉诧异,谁都没拒绝。   结果见了面才发现,世子婚后的性子确实改了许多,脸上不再是冷若冰霜,薄唇微微勾着,比之前好接近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世子爷心情好,只是因为这是自家的店,而且是唐小宛开的。   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便开了玩笑,问顾初淮怎么会想到来这儿玩。   见他唇角缓了下来,还以为自己问错了话。又不知该怎么将话题岔开,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哪知,世子爷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才道:“听说这家店里的酸梅汤不错。环境也算清雅。”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吓得不少人冷汗直冒,好在今天的天气够给力,火辣辣的太阳悬在头顶,即使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也没人会觉得怪异。   没人敢再深究这个问题,都巴不得他早点进去。   顾初淮不负众望,头一次朝里面走,只是。一只脚刚踏进店里,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喊他。   “哟,这不是宁王世子么?”   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不就是振远侯府的那个世子,叫什么秦绍的。   秦绍是顾景瑜的人,他没有邀请过他,也没有回头,继续朝里面走。   哪知,那人接下来又来了一句:“难怪你这么想到这儿来。原来是知道宁王世子在这儿。”   似乎是熟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大概受了不少的折磨,眼前的人面黄肌瘦,再也没有当初的神韵。   察觉到他的目光,柳丝丝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让他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也痛恨将她害成这幅样子的人。   顾初淮看了一眼便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不过,秦绍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嘴角勾着坏笑,继续呵斥柳丝丝:“好了,人你也见到了,那也该付出点代价吧。今天天气还不错。爷要进去休息一会儿,你就在这儿站着,等着爷出来,一步都不许离开。”   说完,他还挑衅地朝顾初淮看了一眼。   随后,秦绍先他们一步,踏进了冷饮店。   谁都知道,柳丝丝一直爱慕顾初淮,甚至去宁王府住过几天,因此,看到这幅情景的时候,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人身上。   不过,世子爷却无动于衷,直接抬脚进去了。   这些才子们也不好意思多管闲事,毕竟,他们还得罪不起振远候世子。   而且,自从柳家倒台之后,柳丝丝已入奴籍,后来被秦绍买下了,也就是说,她现在是秦绍的丫鬟。主子管教丫头,是天经地义的事,谁都没想去管。   冷饮店的里面和外面确实差别很大,进店之后果然觉得凉爽了许多,空气里满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外面的事情已经被他们抛诸脑后。   顾初淮去了三楼,他们自然也跟上了。   文人聚会,自然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干,但是有顾初淮在,谁也不敢班门弄斧,由于他是发起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起哄让他作诗写词。   他没有多大的兴趣,刚想拒绝,但想了想唐小宛让他来这儿的目的,还是在他们的期待下扔出了三个字:“作画吧。”   甭管是什么了,只要世子爷肯动手就是好的,大家的兴致纷纷被带动了起来,立刻找人拿来的画笔和五颜六色的颜料,还将展板和宣纸都铺好了,就等他落笔。   顾初淮沉思了一会儿,走到窗户边,目光平视着对面,脑海中浮现全是唐小宛的影子,想了许久,终于选定了一个场景,于是转过身来,开始提笔。   寥寥几笔勾勒成型,着上色,不多时,洁白的纸上多了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不过,顾初淮明显没想将她的面容画出来,只是画了她的背影,而且,所用的笔墨并不算多,人物在偌大的纸上只占据了一小块的位置。   画作很快成型,除了那个红衣女子,他只添了一小块若隐若现的草地,以及最边角露出来的一块滚金的袍子。   一开始,所有人都纳闷,世子留那么多的空白做什么?   若是只想画这个红衣女子,又为何不给她一个特写,只是要画一个小小的背影?   可是等画完善,他提完字之后他们才明白:高,实在是高!   那片空白并不是别的,而是雪地,红衣女子坐在茫茫的雪地上,火红与皓白相撞,徒生凄凉怆然之感。   外面骄阳似火,可看画的人却好似融入了画中,觉得自己周围冰天雪地,仿佛那左下边角的衣袍是自己的,看着的画上红衣女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他们对远处的红衣女子,也突然生出了许多的情绪来,想将人从雪地里拉起来,拥进怀里,好让她不会那么悲伤。   顾初淮停笔之后看着自己作出来的画, 也曾沉浸在以前的记忆里,可是他很快醒悟过来,知道这早已过去了。   扫了周围的人一眼,发现他们在瑟瑟发抖的同时,脸上却流露出满足、倾慕的情绪出来,不由得拧眉。   墨迹未干,世子爷立刻将画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同时用蕴含警告的眼神扫了一遍众人,他们方才如梦初醒。   定睛一看,画已经回到了世子的手里,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表示,想买这幅画。   顾初淮自然不可能同意,听着他们争论这幅画的价格,顿觉无趣,下了楼去,买了两份酸梅汤,让崔掌柜的送到宁王府。   顾初淮前脚刚走,秦绍后脚就从二楼下来了。   看着在外面晒得皮肤发红的柳丝丝,他眼中没有任何怜悯,抬手,将手里一碗酸梅汤浇在了她的头上,看着她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却笑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嘛。”   被太阳晒过的地方,突然淋了冷水,也是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似的。黏糊糊的液体将她额前的碎发黏在了一起,打湿了她的脸和衣服,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了许多。   不过,这点疼痛和屈辱,她早已经习惯了,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秦绍看见她这幅样子就来气,一个阶下囚而已,还当自己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   呸!   他将手里的碗摔碎在她的脚边,又哼了一声:“晒干了再回。”   然而,刚回到店里,就听得从三楼下来的才子们在谈论刚才的画作。有人去结账,他们便在一旁候着,继续谈论,使得来店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去结账的时候,发现世子爷已经结了,他们便安心地在一楼聊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他们谈话的内容也从画的价格到了更多的方面。   谁都能看得出来,最边角的衣袍是世子爷的,那么,关键来了,画中的红衣女子是谁?   看他紧张的样子,明显是他很珍惜的人。   所以有人就十分肯定地说,是世子妃唐小宛。   没看到世子爷临走之前还要了酸梅汤么?肯定是给世子妃买的啊。而且,世子今天的举动这么怪异,恐怕就是为了出来给世子买酸梅汤,但又不好意思,这才找了一个幌子,将他们全都叫过来了。   为什么不叫下人买呢?   这样的事,让下人买,不就失去了意义么?   不过,也有人持否定意见,认为画中的红衣女子是柳丝丝。   理由呢,也很简单,他们站在世子爷刚才沉思的地方,朝下一看,可不就刚好看见站在下面的柳丝丝了吗?   世子一定是看见了她,忆起了往事,才会做这幅画的啊。   不然,现在都已经到夏天了,他为什么还会画冬天的情景?   说明这个女子和他的缘分,只在冬天。   更有人找出了更深层的理由,年初的时候,柳丝丝正好住在了宁王府,在同一个屋檐下,才子佳人,是很容易擦出火花的啊。   还有,若世子真有那么喜欢世子妃,怎么两人成亲这么久,还没传出世子妃有孕的消息来呢?   这不就说明世子妃平时在宁王府备受冷落吗?   持不同意见的人开始争论起来,没想到的是,几天之后,这件事竟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关于那名红衣女子的身份,居然又多了两个人选出来,其中一个便是柳悠悠。   有人就拿出证据来了,说柳丝丝并不喜欢大红色的衣服啊,而那时候宁王府正是双喜临门,新媳妇得穿红色的啊,很明显嘛,柳悠悠也是合适的人选。   以世子的性格,若是心爱之人坐在雪地上,怎么可能不去扶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名女子与他的关系匪浅,他不能这么做而已。   除了柳悠悠,他的弟媳妇,还有谁能让宁王世子无法上前?   更有多事之人,居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描述了一段大伯和弟妹风花雪月的浪漫爱情故事。   还有人说,那名女子就是上元节那天,和世子一起参加猜灯谜的那个。   但,不管是她们三个中的哪一个,红衣女子当时流露出去的情绪,都不约而同地变成了——世子迫于家庭压力,不得已另娶,加之世子妃善妒,不肯让世子纳妾,所以红衣女子才觉得他们的感情已经没办法持续下去了,伤心不已,坐在雪地上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痛心。   而世子之所以没有上前,则是没法给美人一个交代啊。   唐小宛听到这些的时候,反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可这比她从话本上看到的东西有趣多了。   不过,听到那什么大伯和弟妹在月下偷情的桥段时,又觉得无聊至极,顾初淮怎么也不会看上柳悠悠这样的蛇蝎啊。   再者,她和柳悠悠哪里像了?那画上的红衣背影,明显就是她啊。   看着画的时候,唐小宛也曾想过,当初为何会流露出这种悲伤的情绪来,可惜她怎么想都记不起来了。   托世子爷的福,冷饮店的生意再次火爆起来,收入居然比先前高出了好几倍。   唐小宛打着算盘,哈哈大笑的同时,却询问两个丫鬟:“外面有没有人设赌局押那名红衣女子是谁啊?”   两个丫鬟摇头。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唐小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她找来世子爷商量:“要不咱们自己坐庄吧,鼓动大家,押红衣女子的身份,等到差距出来了,你就站出来告诉所有人,红衣女子就是他们最不看好的那个——哇,我们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顾初淮鄙视她的没出息,他好歹也是宁王世子,想赚钱的话,至于用这种手段来骗钱么?   这幅画的价格越炒越高,据说有人已经出了三万两白银的高价。   唐小宛惊愕,望着顾初淮:“这么简单的一幅画值这么多的银子?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一字千金?”   不对,世子爷分明是一线千金啊!   这一次,她晶亮的眸子看向了他的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最为关键的是,这是一双能创造无数财富的手。   至此,唐小宛不得不承认,人和人确实存在着非常大的差异,手也是。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顾初淮搂着她的肩膀。   唐小宛在里屋的时候喜欢穿比较少的衣服,此刻肩膀是裸露的。圆圆的肩头被他包裹在手心里,肌肤摸上去又软又滑,简直令他爱不释手。   “我在想,我错过了好多次赚大钱的机会啊。你的字那么值钱,就算只是一封休书, 也够我这辈子的花销了吧。早知道的话,当初你要写休书的时候,就不该拦着你的,这些都是银子啊。”她懊恼,继续道:“还有那些话本啊,什么的,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我要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带着这些跑了,现在早就成富婆了。”   顾初淮黑着脸瞪她:“你后悔了?”   “嘿嘿嘿,怎么可能嘛?”她主动抱着他,“真正的无价之宝在这儿,我这么爱钱,怎么可能会把真正的宝贝舍弃掉?”   “这还差不多。”   外面的热议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的同时,自然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宁王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自然为他们操碎了心。特意在饭后找来顾初淮,旁敲侧击地询问他:“小宛最近如何了?”   “挺好的。”可不只是好,每天抱着算盘,比抱他还勤了。   想到自己沦落到要跟算盘争风吃醋,世子爷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早知道的话,就不该帮她。   宁王将他的拧眉看在眼里,又开始问他:“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朝中官员变动很大。”他言简意赅。   宁王听懂了,也没多问,又说了一句:“楚清筠似乎很久没来王府了啊。”   顾初淮回应道:“他很忙。”   “原来是这样。”   顾初淮再度拧眉,父王又岂会不知道楚清筠很忙,他这是想打听别的?自从父子俩关系变好之后,他对宁王的态度也变了许多,知道他此番有话要说,便直接道:“父王有话不妨直说。”   宁王干咳了两声:“父王是想问,你的病应该治好了吧?朝中的事情再忙,也不要冷落了小宛,传宗接代才是大事。”   脸瞬间黑了,能和传宗接代连在一起的病,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了。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甩袖走人了。他沉着脸跟宁王解释:“我没病。”   “唉。”宁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们成亲也有半年多了吧,你好好考虑一下。”   顾初淮的脸色全黑了。   想到这事他就心烦,可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将始作俑者唐小宛给吼一顿,他干脆化怨气为动力,在床上狠狠地折腾了她一番,心里的郁结才跟着发泄掉。   宁王也并没有再提这件事,不过,到了七月中旬的时候,他开始关照厨房,特别注意顾初淮的饮食问题。比如,今天的菜里要多加一道花蛤,这加了鹿茸的补品送去书房给世子服用……宁王的好心,顾初淮概不接受,但却生猛许多,经常折腾得唐小宛死去活来的,在心里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喝了补药了。   转眼间,八月到了。京城的温度降了许多,皇帝和后妃们也从避暑山庄回到了京城。   顾初淮终于闲下来了,也有空与唐小宛深入讨论他有没有喝补药的问题。   确实够深入,唐小宛受不了了,眼泪和汗珠齐冒。   抵死缠绵之后,顾初淮将她翻上来,手摸着她的小腹,心里止不住地好奇:怎么就怀不上呢?   突然就想到她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了,顾初淮问她:“一对夫妻婚后很久却一直没有孩子,这是为什么?”   说的不就是他们俩吗?   唐小宛哑着声音,没力气地嘟囔了一句:“我哪知道?”   要是知道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顾初淮没有死心,继续追问她:“你说猜酒名,酒名是什么?”   “咳……”没想到他还记得,唐小宛清了清嗓子,摇头:“不说,不能说。”   话刚落音,两人的位置立刻发生了转变,他眼里欲火重燃,声音微哑,“不说,那就继续做,做到有孩子为止。”说着,挺了挺腰。   唐小宛:“……”   世子爷言出必行,她是领教过的,虽然这段时间被她调教得还算听话,但唯独在床事上不会听她的。   唐小宛一阵后怕,没等他“用刑”,主动招了:“我说,别……动。是你让我说的,咳咳,答案是……老白干!”   他果然停了下来, 不过,却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小宛原本想敷衍过去就算了,哪知人家求知若渴,非得让她解释,一个威胁的动作,再次让她投降了。她无奈,只好道:“老白干是一种酒名,但是这个‘干’字还有一种读音和解释,就是……就是和你刚刚说的‘做’是同一个意思。”   夫妻成亲很久却没有孩子,可不就是“老白干”么?   顾初淮:“……”   脸上的震惊瞬间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扣着她的手腕,沉声道:“嗯,这一回我们不白干。”争取怀上一个。   唐小宛惊呼:“你不是说……嗯……”   余下的话,自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这一夜,房里的温度超过了以往,红烛摇曳,直到天明。   顾初淮破天荒的睡到了未时才起床,走路的时候双腿有点飘,不过他并未在意。见唐小宛还未醒,叫了人提了热水进来,抱着她洗去了满身的污秽。   她熟睡的时候,边境传来了一件大事:木珂带轻兵奇袭胡国精锐部队,却被风沙困住,下落不明。   顾初淮得知消息之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已经是夜间,唐小宛才迷迷糊糊地刚睡醒,他自然没将木珂的事情告诉她。   皇帝听闻消息之时大惊,欲派兵增援,然而,隔了两天之后,又收到消息,木将军平安无事,已经回来了。   半个月后,这一战,终究是胜了。   边境八百里加急战报,木珂正与胡国将领商量战后事宜,胡国不日将派使者前来求和。   皇帝得知这个消息,龙心大悦,放下话去,要重赏木珂以及边境将士。   “木珂要回来了吧?”唐小宛自然是高兴的,等木珂回来,她要带她去尝尝她的酸梅汤,还有烤肉,还有她最近这段时间研发出来的新菜品。   有人欢喜有人愁,自从回宫之后,丽贵妃就没一天高兴过。   她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却仍没有封赏的消息传来。   她郁闷之极,皇帝该不会以为刺客是她派来的吧?   刺客没被抓到,她的后位没了下文,可贤妃和德妃协理后宫的权利还没有被撤销,丽贵妃实在不能静下心来,只能催促着顾景瑜加快行动。   顾景瑜深思熟虑,和楚华商量了许多次之后,终于下了决定,行动被定在秋猎这一天,也就是九月初,在胡国使者到来之前。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得先做一些准备,这个准备,自然是楚清筠了。   八月二十这一天,楚清筠刚从外地回京,回到家,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楚华叫去了。   原来,他的妾室赵氏突然腹痛不止,楚华刚想去请大夫,恰好看到他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火急火燎地将他拉过去了。   最近被生意上的事冲昏了头,许久没有碰过医术,但他心里还是将自己当成了一名大夫,因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跟着去了。   他从未想过,这会是一个陷阱。   ☆、第183章 未死之人   院子里的人都被叫走了,赵氏疼得在床上打滚,不多时就出了一身的汗。楚华急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劲地央求他。“大哥,快救救她。”   楚清筠也顾不上什么,急忙进去了。赵氏宽松的衣服因为她的动作大敞着。露出了不该露出来的地方。   他目不斜视,伸手给她把脉。   然而,摸到她的脉搏那刻,他突然抬头看向她,却惊奇地发现,她发际周围的人皮面具已经脱落了一些。   “人皮面具?你是谁?”   他扣住她的手,飞快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来,一看,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没死?你装病引我过来,就是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宁王府的二少夫人,柳悠悠!   柳悠悠没死?   赵氏是柳悠悠?   柳悠悠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向上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盖住春色。脸上因为带久了人皮面具。起了些红疹子,但并不影响她的容貌,她脸色苍白,微微笑着冲楚华摇摇头:“并不是。我们请大哥过来,自然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屋子里的光线突然暗了,楚清筠回头,却发现门被楚华关上了,此刻,这间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楚清筠对她口中的事情不屑一顾,冷笑道:“宁王府的二少夫人诈死来了楚家当了楚华的小妾,还敢在我面前表露身份,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世子和宁王?”   他说着就朝外面走。哪知柳悠悠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唐小宛为什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顾初淮?”   他顿了一下,眼神一片阴冷,视线融入这个没有多少光线的房间里,但森冷之意凛然。“你说什么?”土冬纵才。   柳悠悠笑了,几个月的时间,使得她原来娇嫩的脸色变成了病态的苍白,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显得十分诡异。   她答非所问。“即使你将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宁王府的人,我也不怕。大哥,你别忘了,我现在是楚家的人,宁王府要是追究下来,楚家也难逃干系。”   楚清筠没理她,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她前一个问题占满了。   是啊,小宛在成亲当天还着自杀,可是婚后那么短的时间,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顾初淮?   以前没怀疑这个问题,是他知道,他的兄弟很优秀。可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不得不怀疑。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看到他急了。柳悠悠笑了:“大哥,你与世子是共过患难的好兄弟,你这么关心人家的世子妃,恐怕不太妥当吧?”   楚清筠径直上前,手捏住了她的脖子,冷笑了一声:“别等我失去了耐心!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笑了:“大哥有悲天悯人之心,我知道你不会杀了我的。”   “你脸上的人皮面具,是从活人脸上取下来的吧?”他哼一声:“光是这个理由,就够我杀了你。”   他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皮面具糊弄过去。从活人的脸上剥下她的脸皮,制成人皮面具带在脸上,才不会叫人看出破绽来。   他以前就没看错,柳悠悠确实不是个善茬!为了生存下去,她竟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是你杀了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唐小宛为什么不肯跟你在一起了。”   他松了手,只给她半盏茶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不肯说,那就永远不要开口说话了。”   柳悠悠自然地相信他能做得出来,便提点了她一句话:“你有没有好奇,当初唐小宛在天牢里,玄礼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要自杀的?”   他身躯一震,自然好奇过,可是顾初淮和唐小宛都没有告诉过他。   加之他刚因为唐晚媚和她闹了别扭,也就没有追问过他们。   现在想起来,这件事是柳悠悠一手策划的,她自然知道。   “玄礼说了什么?”   柳悠悠不答,继续发问:“你有没有发现,婚前婚后的唐小宛,判若两人?”   他心里觉得更加烦闷了,这么多的问题,难道,这里面真的大有文章?   小宛和他认识的宛妹,差异是挺大的,至于和她以前比,他只是听人说过,觉得她变得开朗、大胆了许多。   “快说。”他不敢往下想,里面是否还有别的问题,只能让她自己说出来。   可是,当柳悠悠要告诉他答案的时候,他又退却了。   “不要说了,我不想知道。”不仅不想知道,他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她和顾初淮在一起,很开心,而他,也很充实。   楚清筠大步流星地朝外,可是,他越是不想知道,柳悠悠就偏要让他知道。   脚步哪有声音快?   还没走出这个门,他就听得后面传来干脆利落的声音:“因为,你现在看到的唐小宛,并不是以前的那个唐小宛啊。”   这样的话,他根本不信。   唐小宛怎么可能不是唐小宛?   难道是和她一样带了人皮面具?   不可能!   他记得那次,小宛被唐晚媚推入水中,是他亲自将人救起来的,后来也是他亲自照料她,他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人皮面具的痕迹。   至于别的,他就更不信了。   若小宛真的被人换了,唐雍和唐晚媚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楚清筠继续朝前走,可是房门似乎被楚华从外面锁住了,根本拉不开。   他原本想直接用掌力劈开,却被柳悠悠从后面拦住。   “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可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的宛妹,已经死在了世子的花轿上,后面出现的那个唐小宛,是另一个人,来自另外的一个世界。那天在牢里,她是被玄礼识破了身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才想着自杀的。”   “荒谬!无稽之谈!”   柳悠悠呵呵地笑:“是吗?你不信,那你说,唐小宛怎么会突然转性?以前抵死不上花轿,后来却爱顾初淮爱得死去活来?”   ☆、第184章 真正的禽兽不如 补更~   一连串的发问炸的他头皮发麻,可即使这样,楚清筠也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怎么可能?   唐小宛不是唐小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听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只知道,柳悠悠不是什么好人。她的话不能信。   门是从外面锁住的,他刚抬手一掌,门却从外面打开了,充足的阳光照得他眼睛都差点睁不开,可下一刻,左眼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楚华的咆哮声近在耳边:“你们两个单独在房间里做什么?”   楚清筠被这一拳打懵了,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睁开眼睛来,眯着刺痛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们。   不知何时,柳悠悠居然将自己的衣服拉下了许多,露出了大半个肩。此刻,她突然冲到楚华的怀中,伏在他怀里嘤嘤抽泣:“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大哥他要对我、对我……行不轨之事……呜呜……”   不轨之事?   楚清筠怒极反笑,撑着身子站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不用做戏。”   楚华将柳悠悠护在身后,冷笑着朝他走过来,冷笑了好几声:“大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人,赵氏是我的小妾,你难道连自己弟弟的女人都不放过吗?还是说,你喜欢世子的女人太久了,没处发泄,就找到我的头上来了?”   “砰”的一声,楚清筠一拳砸到了他的脸上。   他和顾初淮从小打到大,这一拳自然不能与楚华刚刚给他的那一拳相比。只一下。楚华整个人后退了好几步,背部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震得整个房子都晃了一下。他缓缓吐出嘴里的血,望着楚清筠,继续笑:“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对唐小宛没有任何心思?”   不等他回答,他又哈哈大笑起来,洁白的牙上沾着血,笑得人瘆的慌:“不过,大哥啊。你有没有考虑清楚,你究竟是以前的唐小宛动了心思呢,还是对现在的这个?”   楚清筠紧捏着拳头,迟迟没有说话。   “你不相信我们的话也没有关系,这件事确实够匪夷所思,谁都不会信的。不过,上次你们在醉仙楼吃的火锅,是唐小宛做出来的吧?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能做出这里没有的东西来?还有,长青街有一家冷饮店,里面专卖酸梅汤。你也可以派人查一查,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谁。酸梅汤又是谁做出来的。”   挺直的背渐渐弯了下去,宽阔的肩膀也歪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不用查也知道,肯定是唐小宛。   楚清筠原本不信,可是当这么多的疑问和证据摆在面前,又容不得他不信!   他的宛妹当真死了?还是被顾初淮逼死的?   他现在所认识的唐小宛,是另一个人?   呵呵……这种事实,简直比宛妹爱上了他的兄弟,还更加难以让他接受!   楚华将他眼底痛楚纠结的神色都收入眼里,不由得笑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算不能让他和顾初淮反目成仇,也要让他们产生隔阂。   “以大哥现在的手段,要想知道些什么简直太简单了。”   楚清筠不知何时红了双眼,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要不是唐小宛亲口说出来,谁会知道?就算知道,谁又能相信?   关键时候,柳悠悠站了出来,向他解释:“因为,我和唐小宛的情况差不多。在另一个世界里,曾经的我和她,还是一对好姐妹。”   柳悠悠看着他没有这么震惊了,又继续道:“大哥,其实我本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的,只是这段时间看你为了他们两个奔波劳累,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才不得告诉你告诉你这个真相。唐小宛根本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城府之深,让人意想不到。她这个人啊,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   她将她们之间的过往告诉告诉楚清筠,不过,却将那个骗钱的人说成是唐小宛,受害的人反倒成了她自己。   最后,她愤愤地道:“要不是唐小宛骗了我,将我害得那么惨,我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想着报复她?”   她并不敢说顾初淮的坏话,毕竟,楚清筠和他认识了十几年,万一被拆穿了,就前功尽弃了。   然而,楚清筠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唐小宛的身份。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脚步都虚了,走路时直打晃,他需要静一静,好好地静一静。   可是,楚华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伸手将他拦住了。“大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这是真的,你的宛妹确实死在了宁王府的花轿上。现在的人,只是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的人,是她占据了唐小宛的身子,不肯离开,所以真正的唐小宛才无法回来。你不想试一试么?让真正的宛妹回到你的身边?”   让真正的宛妹回到他的身边?   楚清筠愣了一下,他当然想。   可是,宛妹的心里只有顾初淮——不对,这个宛妹不是真的,也就是说,真正的宛妹心里或许没有他!   “怎样可以让她回来?”话脱口的瞬间,楚清筠就后悔了。   他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楚华笑得满意极了:“很简单啊,只要让现在占据她身体的这个人死了,她就能回来了。”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楚清筠瞪着他,“你想骗我帮你杀小宛,做梦!”   “如果你这个时候还是选择要帮顾初淮和唐小宛,那我这个做弟弟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在你眼里,顾初淮可我这个庶出的弟弟要亲近多了。”楚华阴测测地看着他笑,“大哥,你回来这么久,都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楚清筠愣了一下,虽然思绪被他们搅成了一团乱麻,但他还是能思考,经楚华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以前只要他一回来,必定会先去看祖母和父亲,不然,他们肯定会派人过来找他。可是今天,他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也没有一个人过来。   他大惊失色,迅速反应过来,一手掐上了楚华的脖子,厉声质问他:“是不是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土夹华亡。   “大哥,你知道我们这么多的秘密,我们不做些准备怎么能行?”楚华想笑,可是脖子被他捏住了,根本笑不出来。他知道,楚清筠暂时不会杀了他,自然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放手。   柳悠悠则有些紧张,她担心楚华真的会被楚清筠扭断了脖子,便威胁他道:“你敢动楚华一下,我敢保证,你爹和你祖母一个都活不成。”   她还想冲上来制止楚清筠的动作,却反被他擒住。   楚清筠一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红着眼睛将他们朝外面拖:“让你们的人放了他们,不然,我杀了你们。”   楚华咳了几声,脸面涨得通红,却没有松口。“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们,也救不了老夫人和你爹。放了悠悠和我,我还可以让他们多活几天。”   “禽兽!他们也是你的家人!”楚清筠怒了,松开了两人,却提着拳头朝着楚华的脸打过去了,拳头正中他的嘴角,打掉了他两颗牙。楚清筠并没有觉得解气,提拳再打时,却被他一句话拦住:“你想他们不好过,就只管打死我。重重地打,别让我有喘气的机会,不然,我会将我承受的痛苦,十倍百倍的加在他们身上。”   柳悠悠跑过来,撞开楚清筠,将地上的楚华扶起来,关切地询问他的身体。   楚清筠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了,指着柳悠悠质问楚华:“是她让你这么做的?你为了这个女人,连祖母和爹的性命都不顾了?你将他们怎么了?”   “他们很好,只要你肯听话,他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吐掉了口中的血水,楚华才哼了一声:“那只是你的祖母和爹!他们给我的,除了这个姓氏,还有什么?”   楚华站起来,推开了柳悠悠,站在楚清筠的面前和他对质,他奸笑着道:“要怪就怪他们太傻。家业既然是由嫡长子来继承,为什么要让我来打理呢?让我免费帮你做事?爹可真不愧是商人啊,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利用。可是,既然他敢利用我,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心理准备。他让我帮忙,却在无形中帮我积累了一定的实力,让我有机会来和你们对抗!”   当然,他也要感激他现在的这个身份,不然,他也不能轻易地就将那个老太婆和她儿子控制住。   楚清筠摇头:“继承是一回事,可爹未必会将什么都给我。你为楚家操劳了这么多年,全是奔着最后的利益去的么?你不是楚华,楚家的家训是宽和待人,你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肯放过,你根本不配做楚家的人!”   “哈哈哈!”楚华仰天大笑,突然面目狰狞地看着他:“没错,我确实不是以前的那个楚华,我只是来为他打抱不平的。也只有你们楚家培养出来的傻瓜才会这么大公无私,他的一切,由我帮他讨回来。”   不仅如此,他还要将不属于他的东西,通通拿回来!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清筠若还不懂,那才是真的傻瓜。“你也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   ☆、第185章 引狼入室   楚华笑着承认了,勾着柳悠悠的肩,反问他:“不然,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将悠悠从宁王府救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无所顾忌地对楚家老夫人和楚老爷下手。他们是楚华的祖母和父亲。却不是他的。   明白这一点,楚清筠又气又怒,可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弟弟,自然不会顾及老夫人和爹的性命,可他却不能不顾。   他们在门口聊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下人说明,说明这里已经被楚华控制住了,或许,这个楚宅都被他控制住了。他原本想用他们两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他们放了老夫人和爹,可楚华却说,即使杀了他们,他也救不了老夫人和爹。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楚清筠愤然抬头,睁大眼睛质问他们:“关押爹和老夫人的,是别人?”   看到他们确定的眼神。 他更加生气了:“是四皇子?”   该死的!   “你们居然引狼入室,让外人控制了楚府!你们还有没有脑子?”他真不恨得亲手掐死他们!   不管他们想要什么,他通通都可以给,可他们将四皇子的人安插进来。就不怕四皇子对楚家有任何图谋吗?   楚华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楚清筠这才想起来,是啊,他不是楚华,只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楚家的存亡,自然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怒火,楚清筠道:“我要见老夫人和我爹。”   “没问题。”楚华大方地答应了。   他稍稍处理了一下脸上的伤口。便领着楚清筠朝外走。   不过,刚走出这个院子的门口,他便停下来了,叫来了一个仆人,当着楚清筠的面问他:“刚才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吗?”   仆人如实回答:“没看到。”   “哦,是吗?”楚华笑道:“可大少爷轻薄赵氏的时候,我怎么好像看到你了?”   那仆人立即改口:“对,奴才该死。奴才亲眼看到了,大少爷轻薄赵姨娘。”   楚华这才满意地笑了:“好了,这件事我会与大少爷私下解决,你不得传出去,下去吧。”土夹沟血。   “是。”   仆人走后,楚华优越地朝楚清筠挑了挑眉:“看到了么?府里的人都以我的话为尊。大哥,我劝你,在没有任何把握同时救出老夫人和你爹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会用毒,我们都知道。可是这府里有这么多的人,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救人的话,最好保证一个都没落下,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楚清筠紧握的拳头很快放下来,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他去外地的时间太长,爹正好身体不大好,老夫人又年事已高,家里被人钻了空子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管怎么样,他得保住他们的命。   “走吧,我要对付你的话,早就动手了。”   楚华勾了勾唇角,这才领着他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院子外面守着好几个陌生的面孔,皆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楚华并没有让楚清筠进去,指了指他眼睛上的伤,笑道:“你这个样子进去了,恐怕会惹老夫人心疼,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还是在外面看一看就好了。”   老夫人屋里服侍的人都没换,只是被囚禁起来了。大概她们也没敢让老夫人知道,楚清筠在窗外观察的时候,发现老夫人的神色无恙,精神也还不错,便放了心。   看过老夫人之后,楚清筠又去看了楚老爷,楚老爷的情况与老夫人不大相同,他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被人囚禁了。脸色很不好看,不过或许是时间长了,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偶尔会问问伺候的人,“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或是问楚华的情况,他想见见楚华。   楚清筠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深吐了一口气,脸面绷得紧紧的,“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你们杀了唐小宛和顾初淮?”   “不。”就这么杀了他们,能有什么用?他要做的,远不止这个。“秋猎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你只要去参加,我们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楚清筠冷哼了一声:“能参加秋猎的,必定都是皇亲国戚,我只是个平民,如何能参加?”   “你忘了你还有一个身份?”楚华笑得奸诈极了:“我说你能参加,你就能。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祖母和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楚清筠提拳,片刻之后又将拳头松开:“你们这么做,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卑鄙是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两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而已。楚华笑了笑,走过去,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大哥,其实你不必做出一副被我强逼的样子。你大可以将这次当成一个合作,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亲兄弟。事成之后,老夫人和爹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你,只要你多想一想你的宛妹是如何死的,这件事就很好解决了,你说呢?”   他没说话,可是,到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唐小宛一死,她真能回来?”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楚清筠没回应他,在离开这里之前,长睫垂下,盖住了眼睛,“好好照顾我爹和老夫人,不然,他们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头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楚神医的能耐,我从没怀疑过。我说过,我们可以将这一次当成合作,我们都是商人,诚信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楚华其实也很忌惮他,不然,也不会将楚家的人作为人质了。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这几天一直在路上,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却是身心疲惫。   楚华点头:“大哥就在府里休息,外面的生意可以暂且不管了,你就安心等着秋猎吧。”   他没说话,直接离开了。   一下子知道了太多的事情,脑袋疼得厉害,他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楚清筠走了之后,柳悠悠带着面纱出来了。   府里的人几乎都是他们的人了,她也不用带着人皮面具了。但,她还在的消息暂时还不能传出去。   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她的心还砰砰砰乱跳。刚才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大冒险,谁都不知道楚清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过,现在他们终于安全了。   柳悠悠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是会有担忧:“楚华,你说,他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顾初淮吗?”   万一楚清筠没有听他们的挑拨,反而和顾初淮联手了,可怎么办?   “不会。”楚华薄唇勾起,笃定地道:“楚清筠不会看着他的父亲和祖母死在我们手上,我们只需等着秋猎这一天就好。”   柳悠悠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也就十天的时间了,那个时候,她和唐小宛之间的恩怨,才能算是真正的烟消云散。   ……   “秋猎?我也能去吗?”唐小宛来这儿之后,还没见过这种场景,春猎她倒是听说过,不过那时顾初淮在江北出了事,她也跑到江北去了,根本没有去过。   “当然能。”顾初淮看着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线,就知道她的答案了。“你很想去?”   “肯定啊。”她虽然是个弱女子,却也有纵马射箭的野心啊。而且,这种一听上去就感觉很好玩的东西,她为什么不去?   顾初淮将她的手扣在手心,低声道:“皇帝出宫狩猎,场面必定十分混乱,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也处在危险之中啊,我不去,怎么能放心得下?”唐小宛笑嘻嘻地拍着他的肩,道:“别想多了,皇帝在场,那护驾的侍卫肯定也有很多啊,能有什么危险?”   “一旦有事发生,侍卫都会保护皇帝,谁还有时间管你?”   她撅了撅嘴巴:“那父王肯定要去吧,你也要去,你们都走了,就不怕有人趁虚而入?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比跟在你的身边还要危险?”   顾初淮想了想,确实,在外面虽然危险,但至少他也在场,能最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做出最快的选择。“好,到时候记得跟着我。”   唐小宛点头娇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啊?”   顾初淮没说话,也跟着勾了勾嘴角。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从柳家倒台之后,顾景瑜一直没有大的动静,虽然朝中的官职变动很大,但对两方来说,几乎没有太大的损失。这一次的秋猎,或许会被他们利用。   而他们要做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只能小心提防着。   在提防四皇子那批人的同时,顾初淮也没忘了身边的一个人。   不出所料的是,这人竟然在秋猎前夕,真的开始动作了。   ☆、第186章 为自杀的人报什么仇?   徐侧妃死了之后,顾初华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喝酒耍酒疯了,安静得几乎让人差点将他遗忘掉。   但顾初淮没有,他知道,顾初华这么做。只是想打消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肯定还有会下一步动作。   果然,他等来了。   九月初二秋猎,初一这天晚上,顾初华照例去了荣华居。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立刻出来,而是在里面逗留了许久。   母子两人叙话,本来是无足奇怪的。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顾初淮却不得不防。   果然,顾初华找宁王妃谈论的,就不是一件好事。   宁王妃听了之后,细长的眉几乎拧成了一条直线:“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母妃难道不想报仇?”顾初华指了指她的头发,“有一顶假发遮羞,母妃就能忘了关在房里几个月无法出门的痛苦了?”土状页划。   宁王妃下意识地用双手扶住了头发。发现没歪掉之后才松了口气,放了手,语重心长地劝他:“那你说,你想报复他们两个。是为了什么?”   顾初华没说话。   “柳悠悠?”宁王妃冷哼了一声,她儿子的脾气,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也难怪你父王都说你没出息,柳悠悠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忘不了她?你是鬼迷心窍了?她要是被顾初淮和唐小宛所杀,你报仇也就罢了,可她是自杀的,你找他们报仇做什么?”   提到头发在一夜之间被人剪光一事,宁王妃不是没有恨。要是在那之前知道是顾初淮做的。她肯定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   头发全没,她不敢出门见人,即使宁王亲自过来了,她也不敢见他,她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儿子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帮自己报仇。可是那时她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她心心念念,抚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不仅没有为她报仇,反倒为了另一个女人整天酗酒。将自己混成了人模狗样。   后来她也知道,她儿子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原因,他是想给柳悠悠报仇嘛。   宁王妃几乎是从那个时候死心的,她为他筹划了大半辈子,帮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倒头来还不如一个柳悠悠!   柳悠悠如果是被杀的,她也不多说什么了,活人毕竟不能和死人争。可她一个自杀的,需要报什么仇?   更何况,这件事没有人比宁王妃更了解内情:柳悠悠的孩子也根本不是徐侧妃害死的,是她那段时间服用了太多的药,就算没有附子,她也一样会流产。   想到这儿。宁王妃反倒在心里同情起徐侧妃来了。说到底,这个女人才是最可怜的人。   可顾初华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固执地认为柳悠悠的死和唐小宛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她和顾初淮,悠悠怎么可能轻生?而且,悠悠在临死前给唐小宛留了一封信,说是她死了之后,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   提到这件事时,顾初华忍不住红了眼睛,他冲着宁王妃吼道:“悠悠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她的死怎么可能与唐小宛无关?如果她不死,唐小宛如何会同意一笔勾销?”   “那是因为……”柳悠悠先对付唐小宛的。   宁王妃全都知情,却无法说出来。落雁坡的那件事她也全程参与了,但却是柳悠悠的主意,如果不是她想出用那种办法破坏唐小宛的名节,或许也不会惹恼了她。   她冷冷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我警告你,柳悠悠是罪臣之女,且已经死了,以后你不准再提她,更不准因为她和小宛他们为敌,否则,就算是母妃也救不了你。”   顾初华气得拂袖:“我还以为母妃这些天与唐小宛交好,只是想趁机报复,却没想到你真被她收买了。悠悠才是你的儿媳妇,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宁王妃哼了一声:“我倒是希望小宛才是我儿媳,她的为人,可比某人强得多。”   “母妃,悠悠是我最珍爱的人,她已经去了就算母妃再不喜欢她,我也不希望从您的口中听关于她任何不好的言论。”顾初华吸了一口气,重重地道:“就算您不肯让儿子为悠悠报仇,那就当是我为您报仇总行了吧?只要明天你将唐小宛留在府里,其他的事情全都不用你管,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宁王妃冷笑:“为我报仇?不必了,我还没死呢!你放弃吧,你不会是顾初淮的对手,也不会成功的,我更不会帮你。你要真想为柳悠悠报仇,就追到围场上去报。”   顾初华抿唇没说话,既然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走了之后,宁王妃心里的大石头并没有放下来。一个人在灯下想了好久,预备将瑶琴叫过来,但是想一想还是放弃了。   华儿并不在明天的秋猎名单之内,他父王也不会让他去围场。只要唐小宛和顾初淮都去了,他要报仇的心愿一定成空。   至于后面的,若他实在是冥顽不灵,她也不介意顾初淮给他一点教训。   不过,想到柳悠悠的,宁王妃真恨不得扒了她的坟。   没想到,这死女人居然在死后还留了一手,让她的华儿去给她报仇!想得美!   只要她在,她就不会让柳悠悠的奸计得逞!   可是,她真的低估了儿子要为柳悠悠报仇的决心。   因为头发的原因,宁王妃自然不会参加秋猎,心里装着事,第二天一大早便早早醒过来了。她吩咐瑶琴去看看顾初华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却是:“二公子不在房里,奴婢差人在府里找了一下,也没找到。”   宁王妃大惊:“昨夜呢?”   瑶琴道:“昨夜还在,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奴婢也去门房问过了,说是没见到二公子出府,或许还在府里吧,奴婢再派人去找一找。”   宁王妃拦住她,询问道:“世子和世子妃出发了吗?”   “奴婢找人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妥当了,想必此刻已经出发了。”见她的脸色不太对,瑶琴便道:“需要奴婢去看一看吗?”   “我亲自过去。”宁王妃急了,糟了,华儿肯定是去围场了,她必须提前告诉小宛他们。   然而,宁王妃火急火燎地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刚出门不久。她还想再追过去的,却不料跑得太急,假发都歪了。   瑶琴迅速帮她扶正,并低声叮嘱。“王妃,您不宜再动了。”   宁王妃一脸沉重,拉着她的手道:“你快去追上世子和世子妃,让他们今天务必小心!”   ☆、第187章 没缘分就是没缘分   瑶琴听了宁王妃的话,一路追了过去,可惜,到底没有追上。   浩浩荡荡的队伍入了围场之后,侍卫便将路口封得严严实实,连一只飞鸟都不放进来。   唐小宛穿着窄袍箭袖。头发挽成了简单且牢固的发髻,英姿飒爽地站在帐篷前,连吐纳都凝重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打猎啊,这真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   顾初淮站在一旁,看着她眼里的闪耀的星光,不由得好笑,“很期待?”   “嗯。”她随后又看向了他:“不过我不太会。”   “我教你。”   “好啊,不许收学费哦。”唐小宛玩笑地道。随意扫过其他的帐篷,很快就发现了好几道熟悉的身影,有顾景瑜的,顾景宸的,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在这里看到了楚清筠。   “咦,楚大哥也来了?”她好奇出声,立刻朝着那边招了招手。   楚清筠也看到了他们,不过。他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过来。   顾初淮道:“秋猎难免会有人受伤,每年都会有御医前来,楚清筠是景宸推荐来的。”   有楚清筠在,他的担忧也会小一点。   唐小宛点头:“不过楚大哥好久没有行医了,刚刚看他,似乎又瘦了好多,想必他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怎么开心。”   顾初淮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多想,唐小宛也没管别的。和他一同进了帐篷做准备。   没多时,所有人都集合在一起。   每年的秋猎都是如此,可以几个人一起争夺头筹,也可以单独参加。   猎得最多的那一个组的奖赏自然也会最多。   还没宣布开始,众人已经是跃跃欲试了,纷纷拉着胯下的缰绳,恨不得立刻冲进前面的狩猎区,一展雄风。   有的也在讨论组队结伴的事情。   唐小宛朝旁边扫了一眼,发现其他的女子要么候在下面,要么单独骑了一匹马,只有她是和顾初淮共乘一匹。   很快,也有人发现了他们。   顾景瑜拉了拉坐下的马,笑着朝他们这么努了努嘴:“世子妃是怕世子一个人比不过我们,特意来帮忙的吗?不过,既然是来帮忙的,就不该两人骑一匹马啊。”   秦绍在一旁附和道:“殿下怕是理解错了。宁王世子恐怕是知道没办法赢过我们,才特意带着世子妃一起,到时候就算输给了我们,也好找个借口嘛。”   顾初淮没理他们,他们又将注意力放在顾景宸的身上。   “看来六弟也是要将今天的赏赐拱手相让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蓝子钰扭着纤腰站在地上,对顾景宸道:“我倒是想和六殿下一队,只可惜有心无力,我不会骑马。”   秦绍起哄道:“六皇子不嫌弃你的话,你也可以让六皇子与你共乘一匹,哈哈哈。”   蓝子钰没有理他,抬头看向了唐小宛:“打猎是他们男人的事。世子妃,要不咱们就留在帐篷里等他们回来吧。”   唐小宛:“……”说得他好像不是男人似的。   不过,秦绍和顾景瑜刚才那番话确实气到她了。她朝那边看了一下,发现顾景宸一个人被他们围在中间,孤零零的,多少有些可怜,便悄悄拉了拉顾初淮的衣服:“不如我就不去了吧,你和六哥一队,也好压一压他们的气焰。”   “他对赏赐没兴趣。”   “那也不能让四皇子他们太得意了啊。”唐小宛略带厌恶地看着围绕在顾景瑜身边的那一群人,对顾初淮道:“他们摆明是欺负六哥,楚大哥又不能帮忙,现在除了你,还有谁能帮他?”   顾初淮还是摇头,唐小宛朝他努嘴:“去吧,六哥一个人多孤单啊。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我就在帐篷里,哪都不去,不会有危险的。流光和流画不是还在吗?楚大哥也在,就算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找他啊。我不会无聊的,下午不是还有时间吗?那个时候你再带着我去,也免得他们说什么。”   他点头:“好吧,留在帐篷里,什么地方都别去。”   他出门之前也叮嘱过流光和流画了,让她们时刻注意她的安危,应该不会有事的。   顾初淮很快上马,和他们位于同一起跑线上,英姿勃发地看着前面。察觉到唐小宛的视线投过来时,他侧目朝她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如水相融在一起。   “你要小心。”   陆公公发号施令之后,数匹骏马扬蹄,疾驰而去,唐小宛目送着顾初淮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草地上,笑了笑,转身回帐篷去了。   流光和流画见她回来了,立刻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   她本来打算吃的,可是一想想最近又长胖了许多,担心下午会影响打猎,又将糕点放回去了:“不吃了,先收着吧。”   流光只好收上去了。   唐小宛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不过刚刚答应了顾初淮,为了不让他担心,又忍住了。   好在她早有准备,将先前制作的纸牌带了过来,这下可派上了用场。   流光和流画陪着她玩,几把下来,唐小宛也不觉得闷。不过,正要开始下一把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楚清筠的声音。   “世子妃在里面?”他问外面的守卫。   “是。”   流画立刻放下手里的纸牌出去了,询问楚清筠:“楚神医找世子妃有事?”   “嗯,她不方便出来吗?”   流画还没回答,唐小宛便出来了,冲着他一笑:“当然方便了,楚大哥找我有事?”   “出去走走?”   “好啊。”   流光将她的披风拉出来,搁在手上,准备跟在他们后面。不过楚清筠又道:“就我们两个。”   唐小宛蹙眉,扫了后面的两个丫鬟一眼:“这样不太好吧。”   她毕竟是有夫之妇,若是带上丫鬟,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单独和他出去,被人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在背后说闲话。   “那算了吧。”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唐小宛有些犹豫,叫住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也不是。”他脸上泛起一抹苦涩:“以后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笑的时候,分明十分勉强,脸颊两侧全都陷下去了,整个人仿佛消瘦了一大圈,连眼睛底下都是黑的。   唐小宛叹了口气:“你最近过得很不好?”   他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苦笑了一下:“你回去吧,我也没有要紧事。”   “楚大哥,等等。”唐小宛叫住他,从流光的手里拿过披风,跟上了他的步子,冲他笑了笑:“我对这一块不熟,你带路吧。”   流光和流画本想跟上来,唐小宛回头朝她们摆摆手:“没事,我们就去旁边说会儿话,很快就回来。”   顾初淮让她们防着别人,可楚清筠显然不再这个别人的范畴之类,两个丫鬟也没将坚持,回帐篷里面去了。   外面的风有点大,唐小宛将披风系上,身上暖了些。她见楚清筠穿得单薄,人又消瘦,心里更觉得难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得形销骨立了?   “楚大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他步子缓慢,语气也是淡淡的,“也没什么,就是经常会梦到小时候,梦到你。”   唐小宛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当做没听到,她伸手拢了拢披风,抬头看着天空:“天真蓝,不过风有些大。”   “是啊,梦里的天也是这么蓝。”他叹了口气。   唐小宛低了头,没说话。   楚清筠笑了笑:“抱歉,都这么久了,确实忘不掉。”   不等她开口,他又道:“这几天,我一直梦到同一个梦境,你不断喊着我的名字,让我救你。小宛,你说,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那你看清楚了吗?你梦中的我,是五六岁大的时候,还是现在的我?”   楚清筠侧头看着她:“有区别吗?五六岁的你,难道和现在的你不是同一个人?”   唐小宛愣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始终认为,楚大哥你的放不下只是执念所致,而不是真正爱上了一个人。”   他将她先前的迟疑收入眼底,心渐渐冰冷。柳悠悠说得没错,她确实不是以前的那个宛妹了。不过,他还是勉强地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最近梦中的你是现在的你,那才是因为我爱上你了?”   “哈哈哈,那也不一定啊。”唐小宛笑道:“那还可能是因为你的执念所导致的。”   “如果不是执念呢?”   “如果不是执念……”唐小宛收敛了所有的笑容,正色道:“楚大哥,其实很久之前,我有些话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说。”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说了。   唐小宛道:“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世子和我的关系并不好,我是真心想离开他的。而且,那时我对你颇有好感……可如今,我爱上了世子,这就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   “那时是因为……”   他想解释,却被唐小宛打断,她郑重地道:“这就是缘分。”   不管有什么理由,没缘分就是没缘分。   前面的地上有一根掉落的大雁羽毛,看色泽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上面还有不少的沙粒。唐小宛小跑几步捡起来,放在手里心对楚清筠道:“楚大哥你看,我刚捡到的。可如果我在打猎的过程中,因为捡到了一根羽毛而到处寻找大雁,非猎到它不可,就有可能错过林中其他的猎物。而这大雁,其实早就飞走了。”   她知道,楚清筠是聪明人,应该能听懂她的暗喻。   这件事,以后若能不提就不提了吧。   然而,正当她将手里的落羽扔掉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鸣叫声,唐小宛抬头一看,好巧不巧,正是一只大雁……   楚清筠也看到了,发出一声轻笑:“可她还在。”   “也许她根本不是原先的那一只。”   说者无意,听着却有心。   她确实不是原来的人。   两人无话。   走了一阵之后,唐小宛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是一片微黄的草地,早已看不到连成一片的白色帐篷。而前方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侧边好像有一片悬崖。   没想到,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这么远了。   唐小宛见他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只好出声提醒:“楚大哥,再走的话就该走到他们的狩猎区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你怕被他看到,我们在一起?”   唐小宛摇头:“他不会怀疑我,只是世子最近觉得顾景瑜他们会有行动,他一直担心我的,我答应过他要在帐篷内等他回来,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楚大哥最近也得小心,你那么忙,很容易顾此失彼,中了他们的计。”   “我没事。”楚清筠抬头看着她:“既然世子叮嘱你小心行事,那你还跟我出来?”   “你又不是别人。”唐小宛笑得坦诚:“我相信你啊,你怎么可能会害我?”   他侧过头去,笑得一脸苦涩:“如果会呢?”   “不会。”唐小宛十分笃定,“这世间所有人都有可能害我,唯独楚大哥和世子不会。”   他没说话,心里却想着,他真对不起这“唯独”二字。   后面传来侍卫急匆匆的脚步声,楚清筠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什么字都吐不出来。   侍卫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对着两人拱手行礼,随后匆匆对楚清筠道:“四殿下狩猎时不小心伤了手,请楚神医过去看看。”   楚清筠没说话,侍卫又重复了一遍,并加了一句:“四殿下流了不少的血,请楚神医迅速过去。”   唐小宛叫了他一声:“楚大哥,你快去吧。”   “那你呢?”   唐小宛朝后面看了一眼,笑道:“我能找到回去的路。”   那侍卫道:“不如属下带世子妃过去,请楚神医尽快去前面为四殿下医治。”   顾景瑜交给他的任务只是将唐小宛单独引出来,后面他要做什么,楚清筠完全不知道。但他能够猜到,小宛只要跟着这个侍卫走了,肯定是凶多吉少。   他有些纠结,有些迟疑,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这么做。   侍卫再三催促,就连唐小宛也催他离开,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移开了步子。   他走的时候,唐小宛还笑嘻嘻地跟他挥手作别,完全不知自己的处境。楚清筠心里既自责又内疚,他真要用小宛的命,来换爹和老夫人吗?   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道:“换就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也不是你的宛妹。顾初淮逼得宛妹自尽,唐小宛占了她的身体,你这是在为宛妹报仇!”   他闭上了眼睛,任这段话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脚步也开始变得机械化了,没有任何感觉地远离这个地方。   唐小宛看着他背影,莫名地觉得心酸。   不过,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侍卫还在前面等着,她很快跟过去,笑着对他道:“劳烦你了。”土边匠圾。   “属下不敢。”侍卫恭敬地低下头,随后在前面带路。   唐小宛跟着他,低头数了数地面上的马蹄印。她很想知道,哪一个是顾初淮骑马留下来的,不过,她并没有这种本领。   想到他没多久才骑着马儿在这条路上面驰骋过,唐小宛心情又好转了。   也不知他猎了多少猎物了?   突然想到侍卫刚才说顾景瑜受伤的事,唐小宛忍不住问他:“四殿下是如何受的伤?你见过世子了吗?”   “属下不知。”   唐小宛心生疑窦,朝前看了一眼,正好前面也有一个侍卫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她没法确定这两人是不是一伙的,只能谨慎起来,放慢了步子,与前面的侍卫拉开了距离,并且伺机逃跑。   ☆、第188章 放开她,冲我来! 为冷洛轩的两个巧克力加更   许是天天被顾初淮念叨的,在这个时刻,唐小宛不得不警惕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这人先前那么急地催促楚清筠离开,可现在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明显只是想将人支开而已。   只可惜她和楚清筠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陷阱,全都跟着跳进去了。   唐小宛还有为楚清筠担忧。也不知顾景瑜会不会对付他。   不过,眼下并不是为楚清筠担忧的时候。   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任凭那个带路的侍卫将她往悬崖那边带,但眼睛却一直在观察附近。   这是一块空草地,地面还算平坦,除了迎面而来的侍卫,没有别人在场。但她不能确定这两人是不是一伙的,只能想办法和他们保持距离,并且在这人靠近之前逃离他们。   如果她大喊的话,帐篷附近的侍卫不一定能及时赶到,所以还得靠她自己。   眼光的余光看向了那片密林,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却是她唯一的选择。   如果她能坚持跑到那里面去,或许能多一丝机会。   唐小宛盘算这些的时候,新出现的侍卫离他们越发近了,竟是直直地朝着他们这边过来。   她前面的侍卫脚步放缓了些。下意识地回头瞄了唐小宛,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   “属下奉贵妃娘娘之命,请世子妃过去叙话。”新来的侍卫拦在了他们前面,声音压得极低:“世子妃,请。”   另一侍卫则道:“属下奉命送世子妃回去,让开。”   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凌驾于丽贵妃之上?   这人果然有问题!   只怕这人是顾景瑜的人,但又没办法表明态度,才只好这么说的吧。   唐小宛心下思忖着:不管是谁的人。反正都不是好人。她趁这两人对峙的时候,拔腿就往树林那边跑。   “蠢货,人跑了。”声音低沉的侍卫提醒了一下,带路的侍卫这才恍然大悟,立刻转身要去追唐小宛。然而,他刚转过身去,背后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低头一看,一柄细长的剑已从他背后将他贯穿,鲜血不断地朝下落。   “我是……四……四殿下的……”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气绝身亡。土妖住才。   来人抽出寒剑,恢复了自己的嗓音,冷笑了一声:“可惜,我并不是丽贵妃的人。”   剑上的血花没入枯黄的草地之中,他抬起嗜血般的眸子,看着那边死命奔跑的唐小宛。神色悠然,如同看着濒死的猎物垂死挣扎。   唐小宛回头朝那边看得时候,正好对上了他悠然的脸,脚步竟缓缓停下来了。她略带惊喜地喊了一声:“是你?”   “是我,大嫂。”顾初华应了一声,提着剑大步朝她走过去。   唐小宛脸上的惊喜瞬间消失不见,她边打量顾初华的装扮,边朝后面退:她差点忘了,他不在参加秋猎的名单之列,而且他现在穿着侍卫的衣服,很明显是混进来的。   顾初华冒着危险混进来,可别告诉她。是为了保护她来的。   看到他手里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长剑,唐小宛瞬间明白了,立刻朝着树林那边跑去。   然而。她哪里跑得过会武功的顾初华?她跑得气喘吁吁,却听到后面一阵风声,正惊诧时,顾初华翩翩落在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路。   唐小宛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他哼了一声,提剑朝她刺过来,银剑如同闪着寒光的毒蛇,迅猛似闪电,吓得唐小宛头皮一阵阵发麻,“二公子,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也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为什么还要杀人灭口?”   顾初华没给任何解释,下手的速度半分未减。唐小宛看着越来越近的剑芒,只能闭着眼睛哀叹:她其实说错了,她不止和楚清筠无缘,还和顾初淮无缘。这一剑若是刺下来,只怕她要和顾初淮阴阳两隔了。   尽管她不想死,可奈何老天不给她逃生的机会,唐小宛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襟,感觉到破风的声音越来越近,心里反而感觉到坦然。   好在,她和他告过别了。   然而,风声骤停,她不仅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倒听见了顾初华“嘶”了一声,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得对面有人大喊:“快跑!”   顾景宸刚从树林里钻出来,一箭正好从顾初华的手臂上擦过,这才救了她一命,不过两人相隔甚远,就算他骑着马,也赶不及前来救她。   唐小宛得救之后,也迅速认清了这个情况,立刻朝着远处跑开。   总算有人来了,顾初华应该不会一意孤行吧?   然而,她低估了顾初华要杀她的决心,何况,他此刻穿的是一身侍卫衣服,又是背对着顾景宸的,即使顾景宸看到有人要杀她,却不可能看到他的脸,最重要的是,他能确定,可以在顾景宸追到这里之前杀了她并且顺利逃跑。   这么好的机会,顾初华自然不会放过,手臂上的擦伤根本没有落到他的眼里,他继续持剑追向了唐小宛。   后来的风声比先前还凌厉,唐小宛越发觉得腿肚子发软,跑得胸闷气短。   顾景宸子肯定来不及救她,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自救。   她决定赌上一把,猛地回头,并对着后面的空气大喊了一声:“父王,世子快来救我!”   顾初华一愣,真以为他们两个人来了,下意识地回头,然而却只看到了顾景宸的快马,惊觉上当。可是等他回过神来时,唐小宛已经转了方向,朝着帐篷那边去了。   他哼了一声,正要追过去,却听到顾景宸的喝声:“顾初华,她是你嫂子,你发什么疯?”   顾景宸并不是傻子,唐小宛喊救命,若是单喊世子,他肯定不会猜测出这人的身份,可是她连父王一起喊了,就相当于将这人的身份公开了。忌惮宁王的人,除了他的小儿子之外,还能有谁?   再者,顾初华的身形也和让他觉得熟悉,因此很快就猜出她的身份来了。   顾初华愣了一下。   他穿成这样,自然是想偷偷摸摸杀了唐小宛的,可是现在被人认出来了,他还要不要坚持?   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判断,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唐小宛不死,顾初淮也未必会放过她。   想到这儿,他又提着剑朝唐小宛冲过去。   唐小宛跑得整个人快要虚脱了,根本没有力气再跑,胸腔似乎要从身体里面剥离一样,疼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剑,人命地想,今天大概真的是在劫难逃了吧。   “逆子,住手!”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怒喝,唐小宛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这时,顾初华显然没有料到她会不要命地停下来,用力过猛而窜到了她的前头,等他再度靠近她时,这才发现,这块空草地上,除了顾景宸和宁王,还多了好些人。   宁王显然认出他来了,眼珠子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他怒斥顾初华:“你这个逆子想做什么?”   大批大批的侍卫涌过来,将这里的人围在中间。这一下,顾初华即使杀了唐小宛,也逃不出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唐小宛吐了好几口气,等呼吸平稳了一点,才低声对他道:“我可以跟父王解释,说我们是闹着玩的。”   他冷哼了一声,显然不领情。   唉,唐小宛叹了口气,她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杀了自己呢?“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   以前也没有多少交集啊,唐小宛自问并没有惹恼他的地方。   顾初华没回答,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立刻闭上了嘴,此刻她更不想惹恼他。   即使面对宁王,顾初华也一句话都没说,他不断地瞥着周围的情况,似乎是在考量逃出去的路线,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围的侍卫越来越多,他们也被包围在了其中。   “华儿,放开小宛!”宁王命令道。   然而,根本没奏效,顾初华充耳不闻,继续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很快,侍卫从中间分开,顾初淮骑马过来,一眼就看到被当成人质押在中间的唐小宛,面色一沉,迅速扔下缰绳下马而来。   “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她!”顾初华喝道。   他站住,没动一步,看着唐小宛的时候,眼神里有些许柔情,可当转到顾初华身上的时候,眼神坚毅如冰:“顾初华,你敢伤她半分,我让宁王妃十倍百倍偿还!”   宁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淮儿”。   顾初淮未理,迅速道:“赵方,派人回府,好好关照宁王妃!”   他的性格,顾初华最清楚不过,说一不二。   此刻,他也有些犹豫了。   他想为悠悠报仇不假,可他并不想牵连他的母妃,不然,他也不会乔装成侍卫进来了。   顾初淮显然知道他的死穴,故意用这招来压制他。   看到他来了,唐小宛总算松了口气,心好像突然就平静下来了,一点都不害怕。脖子的上的刀还是那么阴寒锋利,可她却觉得,这把刀在顾初淮的眼神之下 软成了豆腐,伤不到她。   她默不作声,看着他和顾初华谈判。   宁王试图缓和这对亲兄弟的仇恨,对顾初华道:“华儿,都是一家人,何苦兵戎相见?你放开小宛,父王保证不会让你大哥伤到你和你母妃,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冷哼了一声:“悠悠是她害死的,我要为悠悠报仇。”   宁王差点就糊涂了:“悠悠是自杀的,和小宛有什么关系?你别胡闹,放开小宛。”   顾初华干脆不理他了,他和母妃一样,根本不在意悠悠的死活,更不会帮她说话。   这府里,在乎悠悠的,只有他一个,她的仇,也理应由他来报。   这件突发的事情完全是宁王府的家事,哪怕皇帝在这儿,也没有插手的机会,众人只是看着。   然而,顾初淮却没耐心了。   剑上还在往下滴血,他根本分不清是不是小宛。小宛在顾初华身边多呆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险,因此,他毫不迟疑地道:“你想报仇?可以,放开她,冲我来!”   ☆、第189章 必然的结局   顾初华未免觉得好笑:“找你?我若能打得过你,也不用这种方法了。”   宁王喝了一声:“你们是亲兄弟,都在胡说些什么?淮儿,华儿意气用事,你也不清醒了吗?”   “父王,这件事让我来处理。”他冷眼看着顾初华。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找我报仇,你将小宛放开。我也保证,不管事后如何,绝不伤害你母妃。”   唐小宛摇头:“你这么做,还不如让他找我报仇。”   顾初淮情深意切地看着她,“小宛,不要任性,听我的。”   “可是……”   “没有可是。”他厉声打断她的话,看着顾初华,道:“你想好了?”   顾初华扫了周围的人一眼,最终下了决心,将唐小宛脖子上的刀移开,并将她推了过去。   他了解顾初淮的为人,知道他说一不二,也不用担心他反悔。   顾初淮接住唐小宛。伸手抹去了她的脖子上的血,发现她没有受伤,心里的石头才落地了。“好了,没事了,你先去休息,我很快回来。”   唐小宛抓紧了他的衣服,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她还没搞懂,顾初华怎么就要杀她了。   顾初淮拍了拍她的肩,将她朝后一推,拱手对宁王道:“父王。这边就靠你了。”   “淮儿……华儿……”   他还没说完,兄弟两人就齐齐消失在这片草地上,由于他们身份特殊,谁都没敢拦着。宁王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圈有些发红。   难道他今天注定要失去一个儿子吗?   皇帝看到这场闹剧,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谁来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华儿好端端的,怎么要杀小宛?”   宁王叹了口气,觉得这里人多嘴杂,便以私事为名,请皇帝借一步说话。   顾景宸过来,见唐小宛毫发无损,也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然而,他却发现唐小宛完全没看他,目光一直盯着顾初淮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了一句:“他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   他对自己这个的兄弟的本事还是放心的。   “我想去看看。”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行动了。抬脚朝着那边走去。   顾景宸忙拦住她:“你就别去了,万一打起来,伤到你……”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我不放心。”   侍卫们开始散了,唐小宛快步朝着那边前面走过去,顾景宸怎么也拦不住,不过想着自己好歹是个男人,又是顾家两兄弟的堂兄,应该也能帮上些忙的,便跟在唐小宛身后,与她一同去了。   宁王担心两个儿子的安危,自然也要去看一看的。路上三个人正好遇到,便一同去了。   路上,宁王还在道:“小宛。别怪华儿。”   唐小宛没说话,如果顾初淮没事的话,那就算了,但如果……不会有这个如果的。   她定了定神,很快朝着那边走过去,结果走了好远,却发现前面是悬崖。   宁王和顾景宸眼尖,去的时候,好恰看到其中一个人将另一人打下悬崖,等他们走进时,悬崖边上只立着一个人,正是顾初淮。   唐小宛大喜,立刻朝他跑过去了。   顾初淮扯唇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她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没有丁点事情之后才放了心:“你没事,太好了……顾初华呢?”   顾初淮的目光绕过她,直接落在了后面的宁王身上:“父王……”   “华儿呢?”虽然是亲眼所见,可宁王并不十分相信,摇了摇头,已经先前所见只是自己的幻觉,抑或是自己老眼晕花,看错了而已。又问了一句:“华儿呢?”   顾初淮看了看脚底下,没做声。   这个结局是必然的!   他和顾初华之间,只能存活一个。   宁王悲痛出声:“你真对他下死手了?”   “他对小宛下的,何尝不是死手?”顾初淮语气平静,反问道。脑筋急转弯,朂噺嶂兯擺喥爪僟書偓。   “你……”宁王怒火攻心,整个人朝后一仰,直接晕了过去。   顾景宸急急叫了一声“皇叔”,和顾初淮同时伸手将他扶住,两人齐心合力将他扛回去了。   秋猎弄到这个份上,也是头一回。宁王虽然倒下了,但是有楚清筠在,还是很快醒过来了。   皇上已经派了侍卫去悬崖下面找,只可惜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这一天,皇帝自然是在行宫住下了。土妖上技。   夜间,顾初淮亲自端着汤药过来,到了宁王的床头,宁王红了眼睛,却没看他,更没接药。   父子两人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之中,即使在这之前,他们父子关系最僵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过。   良久,宁王才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毕竟是你亲弟弟。”   顾初淮没说话。   侍卫在山崖下面找了三天,还是没能找到顾初华,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成了一句空话,谁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不过,在这之后,宁王和顾初淮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父子二人形同陌路。   唐小宛原本想安慰一下顾初淮的,结果他倒是看得开,不仅没有觉得如何,反倒安慰起她来了:“这不是你的错。”   “你说,顾初华真的死了吗?”   他只是抬头看着窗外,手时不时地拍着她的肩,并没有作答。   宁王妃得知儿子坠崖的消息之后曾哭得死去活来,据说旧疾发作,再度不见客,连儿子的葬礼都没有参加。   没能找到尸首,自然只能建了个衣冠冢。不少人说,其实宁王府二公子掉下悬崖之后肯定被野兽吃了,不然怎么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呢?   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定然不会有活路的。   顾初华死了之后,这件事谁也没再追究。不过唐小宛还是得感激顾景宸,要不是他那一箭射得及时,她恐怕早就成了剑下亡魂了。   不过,顾初淮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心存怀疑:怎么会那么巧?   巧的不止是这个,还有顾景瑜突然受伤,楚清筠被人调走的事情。   顾初淮得知这些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和楚清筠见面之后便质问了他:“你将小宛一个人留在外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不是殿下看到了,她就没了!”   楚清筠只是垂着头说了声“抱歉”。   气不打一处来,但顾初淮也没怀疑他是故意的,只道:“我知道你最近为了生意上的事十分烦心,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让流画、流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是为了保护她。”   楚清筠还是那不痛不痒的话:“抱歉。”   顾初淮转身就走,这也是他们头一次发生这般不愉快的争执。   以前即使有过不愉快,打一架也就好了,但冷战还是头一次。   唐小宛得知这件事后,也劝过顾初淮:“楚大哥又不是故意的,你也别怪他了,我不是没事吗?”   顾初淮根本不听劝,若是他当时在场,绝不会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以后不准跟他出去。”   唐小宛无语:“……没这么严重吧?”   不过,她并不反对这么做。她和楚清筠,是该避嫌了。   ……   柳悠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曾失意了一阵。一日夫妻百日恩,不关怎么说,顾初华生前待她不薄,死也是为了她死的,她的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波动。   她也曾想过,如果不是宁王妃从中作梗,如果不是她还要对付唐小宛,一辈子跟着他,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他性子中庸了些,但待她却是极好的。   顾初华下葬那天,她原本是想去看看的,只是被楚华拦住了。   “舍不得了?后悔了?”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   柳悠悠眼睛里含着泪,“我只是想送他一程?”   “哼,你用什么身份送他?你还当你是宁王府的二少夫人?”   眼泪忍不住就流下来了,“楚华,我真觉得我欠了他许多,如今他也算是为我而死,难道我连见他最后一眼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行啊,你见他最后一眼?要不要我亲手送你过去见他?”   ☆、第190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楚华并不是吃醋,而是生气。   对,生气。   他精心安排,在秋猎上一举除掉唐小宛、顾景宸和顾初淮的好局,居然就这么被顾初华破坏了,他能不气吗?   更气人的。这个蠢女人居然还被顾初华感动了!   如今的形势虽然明朗,于他们却并没有多少好处,一旦顾初淮开始怀疑楚清筠的动机,他们就会前功尽弃,以后还哪来这么好的机会将唐小宛单独骗出来?   而且,眼看着立下军功的木珂就要回来了,木珂和唐小宛交好,或是加入了顾初淮的阵营,他们那边又该壮大了。   听说皇帝因为顾景瑜手受伤的事,有意要让顾景宸接待胡国的来使。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楚华为此烦躁不已。   偏偏柳悠悠还不领情,被他这话说了一顿之后,心里极大不满,直接对着他发泄出来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都为我死了,难道我缅怀他一下不应该吗?”   “他死有余辜。”   “你简直不可理喻!”   两人为了顾初华大吵了一架,楚华摔门而出。连着几天都没过来。   柳悠悠心里的怨怼越发深了。   若是以前,顾初华肯定不会这么对她。   不过,她还是没去见顾初华最后一面,衣冠冢而已,去了也见不着,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惨了。   她吩咐下人帮她买了些纸钱白蜡,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院子里烧了,就当是答谢他的深情。   烧纸的时候,顾初华平时对她的好一一浮现在眼前。柳悠悠不禁红了眼睛。   他虽然处处比不上顾初淮,但对她好得没话说,哪怕宁王妃故意为难,他都愿意违背她的话来帮她。   柳悠悠深深叹了口气,一念之差!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如果她没听楚华的话,将那个注定保不住的孩子嫁祸给徐侧妃,而是嫁祸给唐小宛了,也许她还能继续当她的二少夫人,也许过不了多时就是郡王妃了,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楚府里做个人人都可以欺凌的小妾。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假死的药,却没有后悔的药。   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注定回不了头。   将手里一叠厚厚的纸钱扔进大火之后,她拍了拍手。缓缓站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华死了也好,他死了,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   九月十一,木珂终于回到了京城,皇帝亲令丞相率文武百官在城门口相迎,又在宫中设宴以示褒奖,并提点顾景宸,做好迎接胡国来使的准备。   胡国这次要来的将是他们的太子,许多大臣在暗地里揣测,皇帝此举,或许是有意扶植六皇子,立他为太子的意思。   也是啊。六皇子性格温和,又有才能,若是能继承皇位。也没什么不好。   四皇子可就不一样了,狩猎都能伤了手,实在是有些……窝囊!   这话传到顾景瑜的耳朵里,自然引起了他的极大不满,抬手将一个景泰蓝的花瓶摔了。   那天,他们什么都计划好了,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他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下场,他焉能不气?   他疑心是楚清筠泄露了他们的计划,立刻赶到了楚府去与他对质。哪知,他却淡淡地道:“殿下除了让我将唐小宛带出去,并没有对我说起任何事情。何况,就算是带她出去,也是到了围场才通知我的。顾初华当时并不在围场上,就算我有意泄露消息,也没办法做到。”   他抬起眸子,直视着顾景瑜,愤慨地道:“再说,我祖母和父亲都在你们手上,我怎么敢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顾景瑜想了想,也觉得是,可真有这么巧吗?   顾初华恰好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但要让他相信楚清筠未卜先知、未雨绸缪,他还是宁愿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那景宸怎么会如何巧合地出现在那个地方?”   他轻轻哼了一声:“这就要问四殿下当时打得是什么注意了?景宸为什么会在那附近,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听说,楚华手底下有懂得兽语的奇人,秋猎那一天,殿下将这人带到围场上去了,对吗?我猜,四殿下的用意不单单是杀了小宛这么简单,而是想让景宸误杀了她,好让顾初淮和他反目,对不对?”   若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顾初淮和顾景宸之间岂止是反目,恐怕顾初淮御前杀皇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猜想到这个局的时候,浑身冒了一层冷汗。难怪顾景瑜要用苦肉计将自己调走,若他在场,说不定能救活小宛,而他们则要断掉这个可能!   他无比庆幸,顾初华破坏了他们的局,不然,宁王府要死的,就不止他一个了,而这京城,也怕将要生灵涂炭。   顾景瑜勾着唇冷笑:“没错,正是你猜想的那样,我们原本的布局,确实是让顾初淮亲眼看着他的好兄弟杀了唐小宛。不仅如此,我还要让我父皇亲眼看着顾初淮杀了他的儿子。”   只可惜,他的两个计划,没有一个成功了。   楚华在一旁道:“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只是让那边暂且得势而已,这有什么关系呢?上一次的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他们也并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顾景瑜问他。   他下意识地瞥了楚清筠一眼,笑道:“殿下不要着急,我们应该从长计议。”   楚清筠自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起身走了。   等人走远了,楚华眯着眼睛对顾景瑜道:“原以为他听说了那件事后,会对顾初淮和唐小宛恨之入骨,主动帮我们对付他们,没想到,我们低估了他。”   顾景瑜点头:“楚清筠向来心善,除了大奸大恶之人,一般不会轻易杀人。如果他只听我们一席话,就主动投诚,与顾初淮为敌,或许我们还得试探试探他的真心。”   “不必那么麻烦。”楚华笑道:“前几天顾初淮过来质问他,似乎是对围场上的事情有所不满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让他们内讧。楚清筠不愿意和顾初淮为敌,我们再帮他一把就好了。”   顾景瑜自然点头同意。   楚华又道:“关于胡国来使的事情,殿下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楚清筠在我们这边,他们就会永远被我们牵制住。六皇子想要接待好胡国来使,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主意最多。”顾景瑜了然一笑。   接待而已,接待得好不好,确实还无法下定论。   他顾景宸想要顺利当上太子,也没这么简单。土见在技。   楚华谦虚地道:“雕虫小技而已。”   胡国的使者还没到,他们自然是准备对唐小宛下手了。   唐小宛并不知道她再度被人当成了目标,但连接着好几次都差点出事,也足够她谨慎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她也知道,那些人没办法对付顾初淮,所以都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所以行事越发谨慎,每天最多在王府里走走,几乎不会出去。   木珂回京之后也来找过她,几个月没见了,两人都有些变化。   木珂黑瘦了许多,不过整个人还是那么漂亮,小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看商务越发英姿飒爽。   唐小宛就不一样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的体重几乎只增不减,整个人越发圆润,原来尖尖的小脸变成了大圆脸,腰也粗了不少,害得她有好几件衣服都穿不下了。   不过,即使长胖了,唐小宛也特意减肥忌口,和木珂聊天的时候,还拿了好几样的零嘴出来吃,看得木珂都有些吃惊。   “嘿嘿,最近总感觉怎么吃都吃不饱。”她将前段时间自制的梅子朝木珂面前推了推:“我是亲手做的,味道和外面的不同,你也尝尝。”   ☆、第191章 这一回是真的   黄色果肉上面的附着一层糖霜,看上去十分爽口。   木珂听说是她自己做的,也没客气,拈起一颗尝了尝,结果酸得她嘴都歪了。忙用帕子接了,拿水漱了漱口。她才惊讶地看着唐小宛:“这么酸,怎么吃?”   “很酸吗?我觉得很正常啊。”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忘了,我现在的口味和你不同。”   “什么意思?”土沟木扛。   唐小宛又朝嘴巴里塞了一颗酸梅,咽下去之后将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了个嘘声的动作,她朝外面看了看,手自然而然地搁在了小腹上,压低了声音道:“我怀孕了。”   “这是一件好事啊,恭喜你了!”木珂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生疑:“世子不知道?”   “嗯。”唐小宛点头之际,又伸手拿了一颗梅子吃了,“他的生辰快要到了,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他,就打算给他一个惊喜,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木珂在感情经历方面是一片空白。听到她这么说,便道:“应该挺好的。”   她不告诉顾初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大夫现在还查不出来,万一她告诉顾初淮了,大夫却说她没有怀孕,那不就糟了?   不过,她月事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了,肉又全长到腰上去了,还喜欢吃酸的。明显是怀孕的症状嘛。   但是她还没开始孕吐,又刻意瞒着顾初淮,因此他还没发现什么。   “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唐小宛低声叮嘱她,手抚着小腹的时候,动作无比轻柔,眼神里满满都是柔情,几乎要溢出来。这种眼神,也只有平时她看着顾初淮的时候才会有。   她终于盼到了,她和顾初淮血脉的延续!   “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木珂承诺道。   唐小宛自己高兴,也没忘了木珂,笑着问她:“对了,你也不小了,还不打算成亲?”   木珂低了头,脸上难得浮现小女儿般的娇羞:“还早呢。”   “那你有心上人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想象之中,过了好半天才在唐小宛的期待着点了点头:“嗯。”   “真的啊?那太好了。”唐小宛立刻八卦了起来:“是哪家的公子?”   木珂摇头:“算了,不说了,我和他没有可能。”   “别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说?”她还记得当初木珂说过,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哪怕是当妾都愿意。可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另有隐情。“你可不是吞吞吐吐,喜欢卖关子的人啊。”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了:“我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容貌。”   唐小宛:“……”   见唐小宛都是这个表情。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该说出来的。”   “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唐小宛忙解释道:“这很正常啊,你应该是对他一见钟情吧?”   木珂诧异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唐小宛摸着圆润的下巴。故作高深地一笑:“不仅如此,我还在知道,你们是在边境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她更加诧异了。   “很简单啊。”唐小宛解释道:“因为你去边境之前并没有这种患得患失的表现。”   木珂低低地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是在边境遇到他的。那天,我带兵准备奇袭胡国大军,却遇上了风沙,迷失了方向,然后遇上了他。”   她终究是个女人,自然也没能免俗:英雄救美,而她爱上了那个英雄!   只可惜,他那天出现的时候是带着面具的,领她走出了风沙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胡国休战之后,她还特意在那边逗留了几天,却没能打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唐小宛蹙着眉头道:“这么说来,你连他是哪国的人都不知道?”   木珂点头,随后又轻叹了一声:“不管他是哪国人,我和他都不可能的。”   “怎么会呢?”   她叹了口气:“陛下是绝不会让我嫁到胡国去的。”   她是轩辕的将军,胡国那边又好战,虽然现在边境暂时平静下来了,但总有一天又会发生战争,把朝中能征善战的将军嫁过去帮他们打仗?皇帝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唐小宛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他也许是轩辕的人。”   木珂苦笑,“可我派人找了他好几天,当地所有人都说没见过他。”   她也曾想过,当天那个宛如天神降临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她臆想?   不然,她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   唐小宛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注意你许久了,特意在这天出现帮助你的。”   木珂不解:“可能吗?”   “很有可能啊。”唐小宛认真地道:“你看,他脸上带着面具是吧,要真是一个突然偶然出现的男人,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而且你也说过,当地人都没见过他,也就表明,他的面具不是经常带的。又或许他并不是经常出现在那个地方的人,所以我敢肯定,他一定是你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   木珂微红了脸,啐道:“胡说,哪有众多追求者?”   “怎么没有?蓝子钰不就是一个吗?”唐小宛还特意打量了一下木珂的神色,却发现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脸平静。她心里也有底了,这注定是个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的故事。   哦,不对,搁在蓝子钰的身上,这句话该反过来说。   她真心觉得,蓝子钰该去变个性,只可惜,这边的医术不够发达。   见她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唐小宛只好继续安慰她:“别想多了,有缘的话,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对了,我在长青街上开了两个小店,里面的东西保管都是你没有吃过的,要不要明天一起去尝尝?”   “军营里要是没事的话就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要是没事,就过来,我们一起出去。”   木珂点头应了,和她继续聊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了。   临走前,她拉着唐小宛的手道:“你和世子这么幸福,又有了孩子,以后我能找你的时间是不是也少了?”   “不会啊,”唐小宛摇头,轻声道:“我巴不得你多来陪我说说话呢。”   “那就好。”她没有多少朋友,又是头一次为一个男人魂牵梦绕,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找谁去说,好在还有唐小宛可以倾诉。   唐小宛笑着指了指小几上的空碟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可憋坏了,就怕她们看出破绽来,连梅子都不敢吃,也就趁着你来了,说是给你尝尝的,才敢吃了这么些。”   “既然忍得这么辛苦,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还是再忍忍吧,反正也快了。”她还想借这个“惊喜”,让宁王和顾初淮的关系缓一下呢。   木珂只能点头。   她走了没多久,顾初淮便回来了。   见她心情愉悦,他脸上也多了分喜色。“你今天很开心?”   唐小宛坐在他旁边点了点头:“是啊,木珂刚刚来过了,我们聊了好些话,还说明天要一起出去玩。”她抓住他的袖子,眼神满是哀求:“我能和她一起出去吗?”   “可以。”顾初淮也并不想将保护当成禁锢,“但我有个条件,你必须带上赵方以及流光流画。”   “没问题。”她巴不得多个人保护呢,毕竟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晚上睡在一起的时候,顾初淮难免会对她动手动脚的,唐小宛担心会伤到孩子,又不想跟他明说,只好撒了句谎,说是那个来了。   他一听,不免有些失落,这都九个多月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快出世了!   但还是停下来了,拥着她,将手贴在她的小腹上,柔声询问:“还会痛吗?”   唐小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差点就忍不住将真相告诉他了,但还是咬着牙将话咽了下去,摇摇头:“我不疼。你这样,会不会不舒服?”   她朝下看了一眼,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顾初淮用另一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声音听上去有些恼:“睡觉!”   本来就忍得辛苦,被她这么一看,他更加觉得体内血气翻涌了。   不过,他没想到,更让他血气翻涌的事情还在后面,她的手不知何时钻进去了,握住了他。   顾初淮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宛……”   刚警告似的叫了一声,就被一阵涌上头皮的舒爽打断,他“嘶”了一声。   “不舒服吗?”唐小宛停了手,嘀咕了一声:“我看书上都是这么教的,应该很舒服的啊。”   顾初淮搂过她,炙热的呼吸全喷在她的脸上,用牙齿轻轻嗜咬她的耳朵,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状的情欲:“嗯……继续。”   唐小宛只好继续帮他,不得章法的动作却让他得到的莫大的欢愉,只是事后她却累得不行,两只手酸得几乎没了知觉,仿佛不是自己的。   好在顾初淮也没为难她,发泄过一次就算了,拥着她睡过去了。   次日,木珂当真过来了,她看着唐小宛做贼似的偷偷朝荷包里塞了一把酸梅,不由得好笑。可唐小宛却一本正经:“嘘,别笑,被发现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赵方一早就接到了命令,一直守在院子外面,等她们出来,自然跟上去了。   唐小宛直接带着他们去了烤肉店,却没想到,还没进去,就遇见了一个熟人。   ☆、第192章 世子妃怀孕了?   说是遇见也不尽然准确,因为柳悠悠是故意在这里等她们的。   当然,她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上了那张人皮面具,蜡黄的面具使得她的脸色看上去呈现不健康的黄色,但柳悠悠并不在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看到唐小宛过来。她立刻拦了上去。“世子妃,你还记得我吗?”   流光、流画下意识地挡在唐小宛前面,将两人阻隔开来。   唐小宛自然认识她,将两个丫鬟拉开了些,“你是楚家的人。”   “是。”柳悠悠低眉顺目,随后扫了后面的烤肉店一眼,幽幽地道:“也是这家店曾经的主人。”   “怎么回事?”木珂在后面问了一句,她似乎记得,唐小宛先前说过,这家店是她。她看着柳悠悠的时候,似乎觉得她十分面熟,便多问了一句:“你是……家住在五里坡下的赵姑娘?”   柳悠悠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笑着点头:“难为木将军还记得民女。”   “你们认识?”唐小宛好奇,却也知道,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木珂点头:“以前我去过五里坡,受了伤。在赵姑娘家借住了一晚。”   “外面也挺热的,既然是熟人,还是进去说话吧。”她们一群人站在门口,似乎不太妥当。唐小宛已经感觉到街上行人的眼光了。   而且,赵氏是有备而来,她总得看看,她这次想耍什么花招吧?   一行人进去之后,唐小宛要了个包厢,而且,她并没有急着点餐。只是点了些茶水点心。   一进包厢之后,柳悠悠便对着唐小宛跪下来了,“世子妃,我知道您不缺钱,这个店对您来说可有可无,可对我却是关乎性命,求您把店还给我吧。”   呵,这话听上去,倒像她强抢了她的东西一样。   唐小宛心里未免觉得不满,见木珂看着自己,便道:“原先的冷饮店掌柜的犯了事,还被判了重刑,那时候不见你出来,现在到来跟我说是你的,来找我要回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解释道:“那个时候我病了。也没人告诉我这些,所以我并不知情。”   “可我听说,掌柜的是自愿认罪的。”   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又继续摇头:“我确实不知。”   唐小宛冷笑:“既然不是你安排的,自然有人帮你安排,如果三公子肯为了你找别人来顶罪,区区小钱,又岂会拿不出来?”   她眼泪一下子砸下来了:“世子妃不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我的家境如何,木将军完全清楚。实不相瞒,我父亲好赌。已经借了不少的钱。三公子也已经还了不少,可他还是不肯罢手,这才惹恼了三公子。三公子不管他。可我是他的女儿啊,怎么能不管?为此,三公子才将这件店面借给我,说我只要能赚到钱,都能随便拿去用。可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世子妃,我求求你了,把店面还给我吧!”   她说得声泪俱下,每一滴眼泪都成了对唐小宛的强烈指责。   木珂听得直拧眉,然而,当事人唐小宛却是淡定,小口小口喝着香茗,直到她说完了,才吞吞来了一句:“看来这是个误会,你也别跪在地上了,也省得木将军认为是我欺负了你。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木珂瞬间明白了,也没多管闲事,点头答应:“赵姑娘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柳悠悠红着眼睛纠正她:“婢妾已经是楚家三公子的人,木将军称我为‘赵氏’即可。”   她虽然不知道赵氏与木珂之间的事情,但既然木珂说了,她也不会否认,或许,她还能借着木珂,达到自己的目的。   唐小宛让流光和流画也一起坐下,两个丫鬟原先是不敢的,但看赵氏也在,担心她会对世子妃不利,也就做下来了,一左一右,刚好将她夹在中间,也可防止她会有什么动作。   赵方是不会进来的,依旧像根柱子似的,站在外面。   肉和蔬菜很快被小二送上来,炭火上面放了一块特质的铁板,铁板的两侧都有小槽,可让油流下去。菜全是拌过油和调料的,味道有些重,还没烤,唐小宛闻着味道就觉得一阵阵的恶心,直想吐。   她一直拿着茶水,想吐的时候就喝口茶挡一下,可还是被对面的人看出了破绽。   柳悠悠好奇地看着她:“世子妃似乎很不舒服?”   闻言,木珂也担忧地看向了她:“你没事吧?”   流光和流画更是夸张:“奴婢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她喝了口茶,压下不舒服的感觉,笑了笑,解释道:“可能是今天的马车太颠,头有点晕,会觉得难受。”   木珂还是建议她:“要不我们去隔壁坐一坐?”   “没事。”她将蔬菜放在上面烤,朝着木珂道:“你也来试试。”   木珂也夹了片蔬菜放上去了。   流光和流画也放的是蔬菜,唯有柳悠悠放得是一块五花肉。   没多时,肉开始发出“滋滋”的响声,肉香味飘了出来,唐小宛没忍住,“呕”出了声,忙用手捂着嘴,跑去外面吐了。   流光、流画和木珂迅速跟出来了,都询问她的情况,柳悠悠则端了杯水递给她。   不过,流光并不敢让唐小宛用,亲自去倒了一杯过来,让她漱口。   唐小宛吐完之后脸色有些发白,被流光和流画两人搀着,一抬头,却见柳悠悠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世子妃怀孕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眼睛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她的腰上。   流光和流画听到这消息都是面上一喜,立刻要去给她找大夫。   “并不是。”唐小宛缓缓解释:“我昨天那个才来。”   柳悠悠并没有多说什么,流光和流画面上的喜色也瞬间散去了,不过,她们还是比较关心她的身体。   先前放上去烤的食物已经全糊了,包厢里透着一股重重的油腻味。   唐小宛进去的瞬间又有想吐的感觉,于是趁着掩住口鼻的时候,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梅,这才好了许多。   后面倒也还好,每次想吐的时候她都会及时吃一颗酸梅,总算没吐了。   不过,她同时也发现了一件令她好奇的事。   虽然要烤的菜蔬都是用调料拌过的,但是烤完之后,味道未免太轻了些,唐小宛便带着她们几个去调调料,结果却发现,赵氏不仅动作十分熟稔,所用的调料搭配竟也十分眼熟。   “你以前吃过烤肉?”   她没办法不好奇。   柳悠悠突然意识到,自己忘了这茬,她现在的身份是赵氏,而赵氏是没有吃过烤肉的,并且,看着她碟子里的调料,柳悠悠心有余悸,担心被唐小宛认出来,忙解释:“我病好之后来过这里几次,见过别人是怎么弄的。”   唐小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原来如此,看你这熟练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经常来吃。不过你搭配的调料,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她也喜欢吃芥末,每一次吃烤肉,还非得用芥末配上芝麻酱。”土肠肝号。   “我只是见这种调料搭在一起颜色很漂亮,也不知味道会怎么样。既然世子妃说有人喜欢,看来也不会差。”她端着自己选好的,站在了一旁。   木珂并不知道该怎么吃,悄悄拉了拉唐小宛的袖子问她。唐小宛在一旁给了她建议之后,又按着流光和流画的口味指点她们配了一份。   这一次的烤肉吃得很快,主要是流光和流画并不是来吃的,而是帮着她们烤的,她们也动了几下筷子,但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改不掉,和世子妃坐在一起吃饭,让她们觉得局促不安,可赵氏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唐小宛假装没留意到,吃完之后才擦了擦嘴巴,对流光和流画道:“吃完了感觉太油腻,我想喝醉仙楼的茯苓乳鸽汤,还想吃一品香的糕点,你们两个去帮我买吧。”   两人原本想让赵方去跑腿的,但唐小宛坚持要让她们去,她们也只好去了。   两个丫鬟走后,这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唐小宛开门见山,继续和柳悠悠说起先前的事情。   柳悠悠将赵氏的身份说得十分可怜,说得时候忍不住流了好几滴眼泪。   木珂也在其中附和了几句,她在五里坡住过,自然知道那个地方的环境如何。   唐小宛看向了木珂,询问她意见:“这样吧,刚好你们也认识。不如,我们一起去五里坡看一看。如果事情真如她说的那样,我就将这家店还给她。”   ☆、第193章 去五里坡一探究竟 为【baby、米珂】的水晶鞋加更   去五里坡?   柳悠悠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唐小宛提出来的。自从发现木珂和赵氏的关系之后,她还打算利用木珂将唐小宛骗出去的,可怎么都没料到会有这么顺利。   她犹豫了一下,唐小宛不会不知道有人盯上她了,所以。她这是故意的?   想到这儿,她便推辞了一下:“山路崎岖难走,恐怕世子妃会不适应。”   木珂也点头,总算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将两个丫鬟支开了。眼神下意识地扫过她的肚子,她摇头:“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去看看就好。赵大叔对我有恩,如今他落魄了,我自然要尽些绵薄之力的。”   “我哪有那么娇气。”唐小宛笑道:“你难道忘了我以前的身份?”   “可你现在……”   唐小宛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出来,我就想到处走一走。整天都被关在王府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柳悠悠半信半疑,结果唐小宛又说话了:“你们不知道,世子现在整天疑神疑鬼的,老是觉得有人要害我,我倒是觉得他患了被害妄想症了,哪有那么多的坏人啊。再说。坏人也差不多被他收拾干净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天真无邪,和以前的她没有任何区别。   柳悠悠信了大半,唐小宛这不叫天真,她是蠢!看来,要不是顾初淮罩着,她未必能活到今天。   木珂还是不同意,“那也犯不着去五里坡啊。”   唐小宛瘪了瘪嘴:“也是啊,这件事还要看赵姨娘的意思,那毕竟是她的娘家。”   柳悠悠低声道:“家里简陋。恐怕不方便招待。”   “嗯,那就算了吧。”唐小宛十分通情达理地道:“我们姐妹俩还有话说,你可以先退下了。”   柳悠悠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绝了。说实话,她还是十分期待唐小宛去五里坡的,要不是怀疑她会有什么阴谋,柳悠悠早就一口答应了。   但到了这儿,见唐小宛不开心,她也只能跪下来哀求:“世子妃息怒,妾身只是担忧世子妃的身体,并没有别的意思。”   “哼。”唐小宛冷哼:“你不想让我去五里坡,是怕我拆穿了你的谎言,让你无地自容吧?你真以为你那些小计俩能瞒得过我?”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她认出她来了?   想到那份调料的事,她心里担忧。但是面上却稳住了,装作不解地询问她:“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所说句句属实,并无虚假之处。”   “既然是真话,为何不敢让我去五里坡一探究竟?”   “妾身是真担心世子妃的身体啊,五里坡那边全是山路,世子妃养尊处优久了,恐怕受不住。”柳悠悠顺水推舟:“不过,如果世子妃坚持要去的话,妾身也阻拦不了。”   唐小宛朝木珂看了一眼:“反正泥也是要去看看的,不如就带上我吧。”   木珂还是深以为不妥,要是不知道她怀孕了,她说不定会同意。可……“她说得没错,那边穷山恶水,你去做什么?”   “这不是有你这个靖远将军在嘛。”唐小宛压低了声音说道:“其一呢。我是觉得无聊,想出去转一转;其二,你是知道的,世子生辰嘛,我准备亲自下厨给他做几道小菜,听说山里食材好,我打算亲自过去找找。”   柳悠悠听到这话,立刻道:“这个世子妃且放心,五里坡别的没有,山货之类的倒是常见。”   唐小宛点头:“到时候你帮我张罗一下吧。”   柳悠悠自然同意,“不知世子妃和木将军打算何时动身前往?”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看珂儿的。”   木珂见她心意已决,也没劝她,“过几天吧,胡国太子明日进京,我暂时还不能走开。”   “好,那就依你的时间。”   柳悠悠也道:“木将军确定了时间之后,派人去楚家通知一声,妾身给你们带路。”   这件事敲定下来之后,柳悠悠还是觉得不太安心,特意去找了楚华。   自从上次他们为了顾初华的事情吵过一次之后,楚华再也没去看过她。   她心里难受,想主动找他,却又放不下身段。终于打听到木珂和唐小宛的事,知道唐小宛一定会带木珂去吃她的烤肉,才特意在烤肉店门口等着她们。   即使她不能从唐小宛那里套出话来,从木珂那里套话也是一样的。   可她没有料到,木珂和赵氏居然认识,这就更好了。   但她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套用这份交情,唐小宛就主动提出要去五里坡了。   这么好的事情,告诉楚华,他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知道他在书房里,柳悠悠直接去了。   自从他们控制了楚家之后,书房就是楚华的专属了,连楚清筠都不得紧。   门口还有人守着,柳悠悠要进去的时候还被人拦住了。她心里有些怒气,但是一想到楚华那天的表现是吃醋了,就觉得自己应该低头,便让人进去通报了。   结果,楚华一开始还不肯见她。   柳悠悠心里更加生气,但,她没忘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得靠着这个男人。   毕竟,这些天楚华冷落了她之后,府里的下人跟着拜高踩低,连一日三餐都不给她正常供应。   柳悠悠穷怕了,再有骨气,也得先低头道歉。   她赖在门口不肯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楚华终于开门出来了,然而,怀里却抱了个两岁大的孩子——这是他的儿子。   他的右手还被一个打扮得端庄的女人挽住了,这是他的正妻夏氏。   夏氏身上珠光宝气的首饰也没能盖住她脸上的幸福。   要是以往,柳悠悠早就大发雷霆了。   可现在的情况不同,她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楚华一定是吃醋了,也特意找个女人来让她吃醋。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夏氏知道她有要事,也大方从容地带着儿子走了。   两人进了书房,楚华的态度还是冷冰冰的:“找我有什么事?”   柳悠悠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他,楚华听完后拧眉:“你说,唐小宛要跟你去五里坡?”   “嗯,但是还有木珂,不过,木珂和赵氏认识。你说,唐小宛突然提出外出,会不会是有什么陷阱等着我们?”   楚华哼了一声:“陷阱?她能想出什么陷阱来?咱们还用怕她?”   “可是,她还有顾初淮。”柳悠悠忧心地道。   “顾初淮又能怎样?”楚华不屑一顾,“他再聪明,还不是没有料到,你还活着?”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没错。   宁王府的人,她除了对顾初华有些嫌弃,对其他的人统统只剩下恨了。如今顾初华也死了,她也不需要担心有谁能一眼认出她来。   唐小宛事先肯定没有想到她会去找她们的,所以提出去五里坡,也不过是随兴。   楚华走过来,揽住了她的肩,柔声道:“我们正愁没有机会对付唐小宛,这一次,你可立下大功了。”   他身上还有夏氏的脂粉味,柳悠悠拧眉,厌恶地推开了他,一脸的委屈:“是不是我不立功,你就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呢?”他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不理任何人也不绝不会不理你。上一次的事,我只是气过头了。你要知道,我也是一个传统的男人,得知你和顾初华有了肌肤之亲,你还怀过他的孩子,心里还惦记着他,我怎么能不生气?”   “那只是因为我把他认成是你了,你也该知道,他那张脸,和你以前是一模一样的。”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继续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也会来到这边,而且,长得和以前变了这么多。”   “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地跟着我,我不会让你受苦的。”楚华目光中满是柔情。土肠狂圾。   “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柳悠悠主动投怀送抱。   楚华搂住她,缓缓揭去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对准她的红唇吻了下去。   两人许久不见,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在书房里激情了一场。   柳悠悠倚着他赤裸的身子,还在想去五里坡的事情:“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准备?”   “当然要让她们有去无回。”上一次就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这一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你先稳住她们,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   胡国太子在第二天果然到了京城,木珂忙了三天,傍晚的时候让人传来了消息,说是明天有时间会去五里坡。   说不忧心这是顾初淮抛出来的陷阱也是假的,楚华担心木珂已经加入了顾初淮的阵营,和他们一起设局请君入瓮。小心为上,他自然要找人试探一番。   楚清筠被他召回楚家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说吧,又要帮你做什么?”   “明日午时,想办法带着顾初淮去五里坡。”   “好。”他答应得干脆,别的话一句没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看在你身上还流有楚家的血,放了我爹和老夫人吧,你们想做什么,我帮你们做就是了。”   楚华笑道:“你放心,我说了不动他们就不会动。上一次的事情搞砸了,我们还并不能十分相信你,大哥,如果这一次的事情办好了,我会考虑的。”   ☆、第194章 深闺怨夫   对于宁王府来说,曾经的常客楚清筠已经变成稀客了。   看到他来的时候,下人都觉得开心了许多。   府里经历了太多的丧事,越发冷清了,能有个人过来,也算是喜庆。   顾初淮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前几天是气他将小宛一个人扔在外面,但他并没有怀疑什么。   更何况,楚清筠一过来就道歉了:“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也许是忙糊涂了,头脑都不清醒了。为了表示歉意,今天特来赔罪。我做东,在醉仙楼请你们吃饭,如何?小宛呢?”   “改天吧,她今天约了人。”想到这儿,他不禁揉了揉眉心。   楚清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你一副深闺怨夫的样子。”   顾初淮白了他一眼,能不怨么?   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小宛居然和别人约好了要出去玩,还不肯让他一起去。   楚清筠打趣的话和灿烂的笑容让顾初淮有种回到以前的错觉,莫名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你今天很开心?”   楚清筠瞬间敛了笑。他怎么可能开心?刚刚那话,大概是压抑太久了,无意中脱口而出的吧。他随意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扯唇笑了笑:“或许是吧。我不适合做生意,最近征求了我爹的意见,将这些事移交了一部分给我三弟,现在整个人轻松多了。”   “楚华?”顾初淮眼底滑过一抹迟疑。   “嗯,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帮我爹打理这些事情了,处理起来比我要顺手很多。”   顾初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确实不适合从商。仁慈是商人最大的缺点。”   “那你呢?”楚清筠反问了一句:“顾初华真的死了?”   他没说话,楚清筠笑了:“不过,我必须承认,你比我有手段。”土狂扔弟。   他确实哪方面都不如他啊!   顾初淮道:“那是因为我有原则,我的东西,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抢;我的人,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哪怕是……兄弟?”   顾初淮目光沉沉,感觉到他的话中别有深意,郑重地点了头:“对。”   “我懂了。”他笑着伸了个懒腰,转移了话题:“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把景宸也叫上。”   “他还要招待胡国太子。”   “那就我们两个。”他抬头看向了外面的蓝天,眼神里充满无限向往:“突然发觉时间过得好快,上一次出去玩,还是春天。”   顾初淮朝外走:“我去跟小宛说一声。”   “呵,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外出都要汇报。”   顾初淮不理会他的打趣,很快回去了。   他进屋的时候,唐小宛正朝嘴巴里塞零嘴,见他来了,立刻咽下去了,却没想到被呛了一下,在那猛咳嗽。   “慢点吃,我又不会跟你抢。”他边拍她的背边道。   “看你走得这么急,说不定就是来和我抢吃的。”唐小宛咳红了脸,嘴巴还不肯饶人。   “那你在吃什么?我尝尝!”他俯身下来,朝着她的嘴吻去。   唐小宛立刻用手挡住了他,摇了摇头:“不给你尝。是木珂从边境带回来的,本来分量就不多,万一你也喜欢吃。我就没得吃了。”   “小气!”   “我就小气了,你能把我怎么的?”她心虚啊,万一让他知道她在偷吃酸梅,还不很快露馅了?   顾初淮在她腰间捏了一把,,直直地盯着她几乎大了一圈的腰,“难怪最近重了许多,看来吃了不少独食。”   要不是她说那个来了,他还以为她是怀孕了。   唐小宛心虚地低下了头,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来,“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能吃,再说,又不是养不起,我才不要虐待我的嘴巴。”   “嗯,再多几个都养得起。”   “那不就得了。”她从他的手下逃离出来,指了指外面:“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要出去了。”   “嗯,我也要和楚清筠出去。”   “去吧去吧。”唐小宛大方地挥了挥手:“你们也好好玩,晚上不回家都没关系。”   顾初淮:“……”心真宽!   他还是叮嘱她:“让流光、流画还有赵方跟着,一个人不要乱跑。”   “放心吧,我知道。”   顾初淮感觉自己再念叨几句就要被人嫌弃了,也没多说,先出去叮嘱流光等人去了,等唐小宛偷偷地塞了一把酸梅藏在袖子里,收拾好别的动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先走了。   唐小宛也没多想,带着三个跟班去烤肉店等木珂了。   没等到木珂,倒是先等来了柳悠悠,她还是带着人皮面具,脸色蜡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唐小宛和她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就都不说话了。   没多时,木珂终于到了,见到她们就说抱歉,并解释了一下迟到的原因。“出门的时候遇到蓝子钰了,死活要跟着我,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   唐小宛并没有放在心上,又打发两个丫鬟去帮她买点心。   等她们走了,她又指了指后门,轻声道:“我们从后面出去,别让她们跟着。”   柳悠悠自然同意,但出门了之后,还是免不得问一句:“世子妃为什么不让丫鬟跟着呢?山路不好走,多个人扶持也是好的。”   “你们不知道,这两个说是我的贴身丫鬟,其实骨子里还是世子的人,我每天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她们都会向世子禀报。不带她们才好,也免得我给世子准备的惊喜提前被他知道了。”   柳悠悠捂着嘴笑:“世子妃对世子可真用心。”心里却在冷哼:越用心,死得越快。唐小宛还真是不怕死啊,居然连两个会武功的丫鬟也不带。   没关系,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马车出了城,在山脚下停下。唐小宛下车的时候,朝后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丫鬟和赵方都没有跟过来才放了心,然而,一看前面连绵的山脉,不由得有些愣了:“五里坡不是个地名吗?”   “是山名。”   山并陡峭,只是占地面积太大,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赵氏的家就在山里面。   难怪木珂一直在劝她不要来,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真该事先打听一下情况的。现在倒好,进退两难。   柳悠悠似乎看出了她的念头,苦笑道:“妾身说过,家里十分贫寒,山路也不好走,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世子妃需要什么食材,跟妾身说一声就好了,妾身可以亲自去办。”   “来都来了,回去做什么?”唐小宛平静地道:“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木珂点头:“那就走吧,我拉着你。”   唐小宛点头,三个人开始步行上山。   浓密的树林中有一条小路直通山上,小路并不宽,最多能容下三人并行。柳悠悠在前面带路,木珂走在中间,拉着唐小宛,三个人走得并不快,但没多时,柳悠悠和唐小宛就累得直喘气了。   三人停在路上一块比较干净的大石块上休息,木珂好奇地看向了柳悠悠:“你不是自幼在山里长大的?怎么也会这么吃力?”   柳悠悠讪笑:“自从去了楚家之后,几乎很少回来了,可能一时没习惯吧。”   木珂不在多问,转过脸去关怀唐小宛:“你没事吧?”   唐小宛轻轻摇头,双手不停地捶着腿:“没事,想不到这山路并不陡峭,却也这么累。”   “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木珂善意地提醒她。   “要是平时,我肯定退缩了。可是今天和你们走在一起,我才发现我快胖成球了。走几步山路还累成这样,以后还怎么跟你们一起玩啊?”她举着双臂给自己加油:“不行,我就算是爬也得爬上去,权当是减肥了。再不减肥,估计世子都得嫌弃我了。”   柳悠悠也朝唐小宛看了一眼,确实觉得她胖了不少,但还是笑道:“听说世子和世子妃极其恩爱,又怎么会因为这个而嫌弃你呢?”   “那可不一定,男人专情却也薄情得很。他们专情是因为只喜欢长腿大胸瘦腰翘臀的美女,一旦出现个比你年轻漂亮的女人,立刻就对你薄情了。世子也是男人,也许哪一天就不能免俗了,我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   柳悠悠假装不解:“听世子妃的意思,是没打算让世子纳妾?”   “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主?”唐小宛笑得勉强,“不过,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专情于自己呢?我当然也是这么希望,以后的事情还得看世子的意思。”   木珂没成亲,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等她们都休息好了,这才继续上山。   路上又歇息了好几回,总算是在午时之前到了赵氏的家里。   赵氏的家就安在半山腰一块比较平坦的地上,竹篱笆围成了一个简单的院子,里面有座低矮的茅草房。赵氏的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里面除了一张竹床和一张木桌,几乎没有任何家具。   自从女儿出嫁之后,赵老伯便一个人生活在这儿,屋子里也越发简陋,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潮湿和腐败的气息。   她们去的时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赵老伯并不在屋里,柳悠悠尴尬地道:“我昨天还特意托人传信过来,让我爹在家里等着的,他可能见家里没什么招待贵客的,出去打猎去了。屋里也没收拾干净,你们现在外面站一会儿,我弄好了你们再进来。”   她面上滑过一抹难堪,立刻去里面拿了两个竹筒出来,就着山泉洗干净了,打了水,递给她们。   爬了那么久的山路,唐小宛早就又累又渴,接过水咕咚咕咚就喝了。   木珂也没有防备,礼貌地道了声谢谢也喝下去了,然而,过了没多久,两人却开始不约而同地觉得头晕,很快倒下去了……   ☆、第195章 好戏登场   缓缓起伏的山脉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看不到边际。   虽然已是秋天,不少树叶转黄转红,但五里坡的树木却并不受影响,即使有些树叶变了颜色,远远望去。在茫茫的绿海中也可以忽略不见。   但若里面升起一抹浓浓的白烟来。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浓烟,是柳悠悠和楚华约好的讯号。看到烟雾的时候,他嘴角缓缓勾起,对着身侧同样立如芝兰玉树的顾景瑜道:“四殿下,大功初成。”   “不错。”顾景瑜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拿徐莹换回来的人,还有些作用。不过,你真的舍得?”   楚华淡淡一笑,“每个弃子,都该散尽最后一点作用。”   真是个无情的男人啊!   “顾初淮是不是也快到了?”   楚华欠身道:“应该快了,楚清筠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殿下大可放心。”   “我只是觉得,顾初淮并不是这么好控制的人。”   “只是不好控制而已,并不是不能控制。”   顾景瑜点头:“确实。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就多了软肋。”   唐小宛无疑就是顾初淮的软肋。而楚清筠,也算上半个能牵制住他的棋子。   “殿下,他们来了。”他们站的地方地势较高,且旁边有遮掩,能很清楚地看到山下。却又不容易被山下的人发现。楚华指着山脚下两道俊逸潇洒的人影,笑得奸诈至极。“不过,今天来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   “看来顾初淮确实不知道此事,我们也该看一场好戏了。”他说着,身影渐渐隐入山林间,楚华也亦跟着躲了进去。   顾初淮恰好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奇怪,他似乎感觉到了一抹不怀好意的视线,难道是他看错了?   也许吧,这里人迹罕至,因为没有别人才是。   他扭头看向了楚清筠,却发现他正直视着头顶的太阳,于是,也选择仰头直视。   秋天的阳光并不强烈,即使正午时分,盯着瞧,也不会觉得太刺眼。   楚清筠看着看着,却觉得眼睛酸涩难受,很快败下阵来,重重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看着前面的绿海,询问顾初淮的意见:“爬山?”   “太平。”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可是就算给你两天的时间,你也未必能爬到山顶。”楚清筠说着,已经抬脚朝着那条小路去了。“走吧,反正也没事可做。”   顾初淮耸了耸肩,只好跟着去了。   然而,走了没多长时间的路,他们两人居然在路上遇见了流光和流画。   没看到唐小宛,顾初淮愣了一下:“世子妃呢?”   “应该在上面。”   楚清筠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山里的光线本来就比不得外面,唐小宛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黑漆漆的,还以为是晚上。   下意识地用手抚上了小腹,她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发现没听到别的动静,她忙叫了好几声木珂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役双讽弟。   不过,旁边很快升起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将里面照亮,唐小宛才发现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不是赵老伯的家里,而是一个荒废的破庙。   正中间的佛像上面挂满了蜘蛛网,油灯被搁在佛像前的案台上。   柳悠悠还是顶着赵氏的那张脸,朝她走过来,她边走边道:“你终于醒了。”   唐小宛朝周围扫了一眼,发现木珂双手双脚被拇指粗的麻绳绑上了,还歪在一堆干草上未醒。她虽然没有被绑着,但浑身软绵绵的,没多大的力气。而且,唯一有明显光亮的山神庙门口,还杵着两个黑衣男人。想到昏迷前只喝了一些水,唐小宛顿时明白了,立刻转过脸去,瞪着柳悠悠,怒道:“赵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柳悠悠哼了一声:“如你所见。”   “绑架?”唐小宛不满,坐在一层薄薄的干草上面质问她:“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身份。快放了我们,不然,绑架世子妃和当朝将军的罪名,你吃不消。”   柳悠悠挑眉看着她:“难道你还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私人恩怨,我们并不太熟,如果有让你记恨上我的地方,也唯有冷饮店的事请了。可我料想你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毕竟木珂与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报复的话,也不该将木珂牵扯进来。所以我猜,你应该有别的目的。”唐小宛冷静地开口分析。   “你总是这般自作聪明。”柳悠悠冷嗤:“你到如今连我的真实身份都没看出来,还敢妄下结论?唐小宛,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你这句话,倒让我产生一种我们很熟的错觉。”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可惜,她没有看出一丝的破绽来。唐小宛叹了口气:“别卖关子了,我敢确定,我并不认识你。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如今我已经落在你的手上,可以说是任你宰割了,我不会反抗,只要你放了木珂。我知道,你想针对的人只是我,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柳悠悠轻蔑地一笑:“可惜,她已经卷进来了。”   “你已经对她做什么了?”唐小宛愤然起身,立刻走到了木珂的身边,扳过她的身子,将手指放在她鼻尖下面探了探鼻息。她松了口气:还活着。   “不过给她多下了一倍剂量的迷药而已。”木珂有武功,她当然得防着,但是唐小宛嘛,没武功没智谋也翻不起任何的浪花来,她根本不放在心上,所以连绑她都懒得绑了。   听说是迷药,她才稍稍放心了些。“木珂觉得你们对她有恩,所以才想着过来看一看,你这个样子,真辜负了她对你的信任。”   “哈哈哈,唐小宛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赵氏?”柳悠悠没想着和她卖太久的关子,并且,带久了人皮面具,她的脸已经开始发痒了。   “你不是赵氏?”唐小宛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是谁?我们原先认识?”   这话刚脱口,柳悠悠已经将人皮面具摘下来了,露出了原本的脸蛋来。她是背对着山神庙的大门,逆着光站着的,昏黄的灯光也没打到她的脸上,但唐小宛还是认出来了,惊恐地朝后爬去,直到身子抵住了冰冷的墙:“柳悠悠?你是人是鬼?”   “你说我是人是鬼?”柳悠悠从木珂的身上跨了过去,站在唐小宛前面,弓着身子,低着头看着她:“看清楚了么?我到底是人是鬼?”   内心的恐惧很快被抚平,但她还是抽了好几口气:“你居然没死?”   “不假死,怎么能逃过你和顾初淮的迫害呢?”柳悠悠突然愤怒地瞪着她,伸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她的力气并不大,唐小宛很快挣脱了她,并将她一把推到了地上。脖子上的桎梏消失的那一刻,唐小宛在庆幸,吃得多也并不是全无坏处的,至少能救自己一命。   太过柔弱的柳悠悠现在根本撼不动她。   唐小宛朝旁边挪了挪,戒备地盯着她。   柳悠悠只是拍拍手从地上爬起来,并没有要叫别人帮忙的意思。   这也叫唐小宛松了口气。   她很快从柳悠悠假死的讯息中回过神来,冷哼了一声:“你没死,而且还委身给楚家的三公子当了妾室,这么说来,他也应该是个熟人了。”   “不错。”或许是觉得唐小宛没多少时间了,她供认不讳。   唐小宛冷笑了好几声:“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   “临死前知道,也并不晚,至少你能死得明明白白。”   唐小宛点头,“既然你想让我死得明白,那就将我还没有搞懂的地方都解释给我听吧。你假死,应该是楚华给你出的主意吧?你们是从什么搭上线的?他又是如何认出你来的?”   “哈哈哈,”柳悠悠大笑,“说起来,我倒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楚华也不会认出我来。你还记得上元节那一次吗?”   唐小宛一惊:“你是说,当时他也在人群中?”   “没错!而且,他当晚就找到我了。从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逃出宁王府。”   当天晚上,楚华不仅认出了自己,理所当然地也认出了唐小宛。   两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自然是同仇敌忾,将唐小宛和顾初淮当成了敌人。   唐小宛笑得凄苦:“难怪你从那天开始就装疯卖傻,你故意引起宁王妃对你的不满,好让她替顾初华休了你,然后你好光明正大地和楚华在一起。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你的计划还没成功,你就发现你有了顾初华的孩子。”   提到孩子的时候,柳悠悠面色划过一抹伤痛的神色,加上前一世的那个,这已经是她第二个没保住的孩子了。   唐小宛没理她,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揣测她当时的想法。“你既然想和楚华在一起,肯定不会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你头一个将这件事情告诉我,恐怕是想让我嫉妒,帮你打掉这个孩子。一来,你可以和楚华远走高飞,二来,还能顺便让我的日子不好过。”   柳悠悠默认了,可她没想到,唐小宛居然什么都没做,还因为这个孩子放过了她。   ☆、第196章 看看你后面是谁   唐小宛呵呵了一声:没想到她的善念居然给她带来了福报。   她是不是该感谢自己那时的心态,没有对怀孕的柳悠悠产生嫉恨,并且选择了宽恕!   可现在看来,有时候,一味的宽恕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没有主动害你,但你也可以嫁祸给我的对吗?就像嫁祸给徐侧妃一样。你为什么不呢?”   她可不会相信。柳悠悠是心善之人,会因为她的善念而放过她。   柳悠悠无奈地摊了摊手。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忘记了?后来顾初淮在江北出了事,你也跟着去江北了。”   唐小宛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去江北的前几天,她一直躺在床上,柳悠悠就算想借机生事,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可她还是没有明白:“那你为何不趁着我们在江北的那段时间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假死?”   “就算我们能骗得过宁王府里的人,也骗不过顾初淮。”顾初淮多精明啊,要是他们没准备好就贸贸然行动,岂不是相当于给他留下了把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在江北刺杀他的人里面,当时就有楚华的人。楚华原想着让他死在江北的。但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捡回了一命,并且已经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唐小宛:“……”   难道说,顾初淮在那时就已经知道楚华的存在了?   她略微感到吃惊,同时。心里又觉得有点小自豪,她的男人,果真聪明得让她只有抬头仰望的份儿。   柳悠悠觉得自己胜券在握,道出实情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顾忌:“所以,楚华在那个时候并没有让我假死,而是先准备好了赵氏这个人物。”   果然是谋划多时!   楚华事先纳了赵氏这个小妾。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后面偷梁换柱,柳悠悠假死之后,取代了赵氏的身份,那么即使有人怀疑她是假死,也不可能找到她了。   唐小宛听得面色都冷了:“你们处心积虑,难怪所有人都被你们骗过去了。”   “如果没骗到你们,我们也不必想出这个计划来了。”柳悠悠面带得意。   “那为什么我们从江北一回来,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掉孩子,并且嫁祸给徐侧妃了?你们谋划那么长的时间,不就是想将孩子的事情嫁祸到我的头上吗?”   柳悠悠再次给她解惑:“因为楚华觉得,如果我们嫁祸到你的头上,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而且那时候,他正好发现,顾初淮预备对丞相府下手。”   “所以你们打算顺水推舟?”唐小宛懂了,并且在心里佩服楚华,难怪那一世她和他交往一年,却没发现他是个骗子,并且在最后找出任何证据来。楚华的城府之深,确实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柳家倒台、孩子没了,正好给了你机会,让你的自尽也有了说服力。”   一个女人没了孩子,又失去了后盾,还不被婆婆宠爱,丈夫又没强大到能罩住她,这个时候,她确实只能选择死亡。   而且,她“死”的时候,还恰好发生了命案,将唐小宛牵连到其中。随后,整个宁王府的视线都被这件事给牵扯住了,无暇顾及到一个“已死”之人,柳悠悠的机会便来了。   唐小宛记得楚清筠跟她说过,假死的药会维持三天的死亡症状,而柳悠悠正是在死后的第三天下葬。因为徐侧妃的孩子是因为柳悠悠而没的,她恨她,所以她提出让柳悠悠的“尸体”早日下葬,也十分合情合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合情合理”,也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结合顾初淮告诉她的,徐侧妃是顾景瑜的人,这件事也顺理成章了:楚华是帮顾景瑜办事的,他要救柳悠悠,自然需要顾景瑜的帮忙。   听完这些,唐小宛只觉得好笑:“偌大的宁王府,居然比你们几个人耍得团团转,确实可笑啊!”   柳悠悠秀眉一拧,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那也是被你们逼的!如果你们不是千方百计地想陷害我,我怎么会选择孤注一掷?”   “我们逼你?”唐小宛觉得更好笑了:“我没认出你,也没惹你的时候,是谁先招惹我的?先收买了张姨母和我表哥,想毁我清白,后来又让玄礼去天牢逼我自尽?亏我还以为我和你无冤无仇,甚至认为这些事情都是宁王妃做的。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并没有想对你如何。”   不等她说话,唐小宛又接着道:“我们的恩怨就不说了,顾初华对你那般好,为了你不惜违背宁王妃的命令。你亲手打掉他的孩子,跟楚华双宿双飞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的感受?亏得他还以为是徐侧妃害死了你的孩子,为了给你报仇,不惜将自己弄得痴傻,除掉了徐侧妃。他甚至还以为你的死和我有关,特意追上了围场去截杀我……你说,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孩子是你不要的,也知道你是装死,还做了楚华的小妾,你说他会不会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你?”   柳悠悠顿了一下,随后痛苦地捂住了脸,“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是我利用了他,等我死了之后,我会找他赔罪的。”   唐小宛哼了一声:“人都为你死了,再说赔不赔罪的话还有什么用?他对你这么好,难道你对他只剩下愧疚了吗?”   “这似乎并不关你的事。”柳悠悠很快反应过来,并且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意识到和她说了太多的废话,她冷笑了好几声:“唐小宛,你和我说了这么多,是想拖延到木珂醒过来,还是想等顾初淮的人找过来?”   “你觉得呢?”   柳悠悠轻轻哼了一声:“不管是哪一种,我可以告诉你,没有这个必要。”   这里是五里坡没错,但五里坡那么大,她选择的又是一个被荒废了很久的破庙,就算顾初淮知道她在山上并且找过来,恐怕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而这个时候,唐小宛无疑已经成一具尸体了。   这也是她知道唐小宛问东问西是在拖延时间,却还是配合地跟她说了那么多的原因。   当然,她现在已经不打算和她废话了。因此,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坚定地朝着她走过去。“唐小宛,你终究斗不过我,你先前过得比我好,只不过是顾初淮在你背后帮你谋划而已,没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啐了毒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正如柳悠悠此刻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   柳悠悠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唐小宛笑了,笑得十分大方从容:“不管你信不信,这一次,顾初淮真没帮我。”   她伸手指了指她的后面,十分不厚道地朝她扬了扬下巴:“柳悠悠,你应该看看你后面。”   柳悠悠还没选择相不相信,后面就蹿出来了两道人影,来人皆是女子,而且会武功,很快就将她手里的匕首夺下来了。其中一人在她肩上打了一掌,竟将她打得吐了一口血,并跌坐在地上。   破庙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她定睛一看,原本坐在地上的唐小宛已经被人扶起来了,而扶起她的人,居然是顾初淮。   楚清筠、流光、流画全到齐了,都站在了唐小宛的那边,冷笑着盯着她。   呵!   “没事吧?”感觉到唐小宛身上有些凉,顾初淮将她朝自己怀里带了些,搂住了她,一脸关切。   “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唐小宛惊讶。役肝广弟。   “碰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深深地朝楚清筠看了一眼,实在是巧的很哪!   唐小宛并没有看到他眼神里深究的意味,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楚清筠,立刻冲他笑了笑:“楚大哥……对了,你能看看木珂的情况吗?她被柳悠悠下药了。”   “好。”楚清筠迅速过去了。   柳悠悠愣了好半天,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留在外面的人已经被赵方解决掉了,她顿时无话可说了:“你们怎么会……?”   流光和流画不是被唐小宛甩掉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儿来了?   而且,楚华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他们的人呢?   不等她弄清楚这些,唐小宛很不客气地站了出来:“是不是觉得很疑惑?你真当我主动要求跟你上山,是来找死的?”   柳悠悠愣了一下:“那你是什么意思?”   唐小宛无奈地抚额:“在你眼里,我真有那么笨吗?柳悠悠,说实话,我早认出你来了。今天这个嘛,只不过是我布下的一个局。哎,你先别急着惊讶啊,后面还有一份大礼,你再瞧瞧你后面,看看他是谁。”   柳悠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头一看,门口果然还站着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第197章 字字诛心   “顾……顾初华?”   浑身颤抖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柳悠悠突然惊叫出声:“你……你没死?”   因为惊恐,五官都变了形。顾初华此刻出现在这里,那么她刚才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你能诈死,我就不能了?”语气中透着无尽的凉意。   柳悠悠连着打了好几个寒噤。这种冰冷的语气。她以为只有顾初淮才会有。   地上应该太凉了,寒气不住地朝着她的体内钻。柳悠悠受不了了,颤着身子跪在了地面上,看着顾初华的时候,不停地摇头:“不对,你不是他,他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被顾初淮杀死的!他死了,他不会活过来的!”   顾初华气得眼泪直掉:“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背叛了我,还想我用以前的态度对待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捏着柳悠悠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告诉他,说柳悠悠还没死的时候他还不肯信。要不是心里还有一丝期待,偷偷去开了她的棺木,发现里面是空的。他还会死心眼地认为是顾初淮骗了他。   得知她真的没死的消息,他还是高兴的,死人当然比不上活人了。那个时候,他还在安慰自己,悠悠还活着,真好!   可现在。他只觉得,当时的心情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想亲手掐死她。   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妻子对自己的背叛,更何况,她为了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竟狠心杀了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觉浑身血液逆流,他的理智完全被湮灭了。   唐小宛看到他双眼赤红,目眦尽裂的时候,还想上前劝一劝他,只是被顾初淮拦住了,他不让她掺和。   她看向一旁,木珂已经醒过来了,正看着前面的一幕,有些发愣。   宁王府的事情她虽然不太了解,却也知道早在几个月前,宁王府的二少夫人就已经自尽了。而且,前几天宁王府还给二公子建立了衣冠冢。要不是看到唐小宛、顾初淮等人都在这里,只怕她会认为自己睡了一觉,就睡到了阴曹地府里。   “你没事吧?”唐小宛走过去问她。   “没事。”   “对不起,我……”   木珂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这个做什么?赵老伯以前对我有恩,说起来,你也算是帮我还了他的恩情了。”   她有眼睛,看得到柳悠悠身上穿的是赵氏的衣服,也发现了被遗弃在地上的人皮面具。很明显啊,真正的赵氏已经遇害了,眼前的这个,是个假的。唐小宛揭穿了她的身份,也算是帮到自己,帮到赵家了,她自然不会见怪。   唐小宛轻轻松了口气,她生怕木珂会怪她瞒着她。   木珂抬眼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觉得空气里全是灰尘,“出去再聊。”   “好。”   唐小宛再看过去的时候,顾初华已经放在柳悠悠了,他毕竟没真的将她掐死,但柳悠悠已然少了大半条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也不知吸进了多少灰尘。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唐小宛突然犯恶心,忙捂住了嘴。   顾初淮看到她这个样子,立刻揽住她朝外走,边走边道:“怎么了?”役华向划。   “没、没什么。”一到外面才觉得好多了,唐小宛深吸了一口气。   楚清筠道:“你脸色有些差,我帮你看看吧。”   唐小宛下意识朝后一躲,顾初淮也恰好拦住了楚清筠的动作,“不用。”   楚清筠哂笑,站到一旁去了。   顾初淮原本也担心唐小宛的身体,但她一个劲说自己没事,看上去也真像没事,他也没过分担忧,让流光和流画照顾她,走到破庙门口,对着里面的顾初华说了一句:“今天记得回去,父王和你母妃都病了。”   顾初华木然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没,目光缓缓地再度落在了柳悠悠的身上。   “让我和唐小宛说一句话,就一句,好不好?”柳悠悠哀求他。“我和她说完之后,我任你处置。”   从见到顾初华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已经没活路了,但她还是不甘心啊。   唐小宛说早就认出自己来了,是吗?   除了吃烧烤的那一次,她根本没露出什么破绽来啊。而且,她觉得,就算是那一次,也不足以让唐小宛看出她的真实身份来。   “说吧。”   柳悠悠转过身子,依旧趴在地上,不过这一回,她用双臂撑着身子,抬起了头。她脖子上被顾初华掐得青紫痕迹也展露无遗,她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盯着唐小宛,眼里是无尽的怨恨。如果不是唐小宛算计她,顾初华也不会知道这一切了。   她真恨啊,没能将唐小宛杀了,反倒赔上了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恨也没用,这里这么多人,她无论如何都伤不到她。   她冷眼看着她,缓缓问道:“我是什么时候露出破绽来的?”   唐小宛笑了笑:“你先前把我的疑问解释得清清楚楚,如果我不告诉你,似乎有点不厚道。好吧,那我就说了,从你开那个冷饮店开始,我就怀疑你了。”   当然,也只是怀疑而已。   唐小宛道:“我并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人,原本也根本没想到你是诈死。一起开冷饮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赚钱。可是后来,我却慢慢想通了一件事情。你的身份是赵氏,是楚华的小妾,可你的行为,却还是柳悠悠。”   女子从商在这里的人看来本就不妥,可赵氏似乎不怎么避讳。且不说她还有意找到了唐小宛,透露了这件事情。若是一般的人,从了商大概都会瞒得死死地吧。   而且她还选和唐小宛做同样的事情:卖酸梅汤。   就算她想卖在这边世界里还没出现过的东西,首先也该派人悄悄潜进去学艺吧?   但唐小宛查了一下,那段时间,店里并没有可疑的人出现过。   她当时就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穿越过来的人了。   再就是后来,吃烤肉的时候。   流光和流画跟了她这么久,还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不应该和主子同桌吃饭,就算勉强上了桌,也会吃的不自在。然而,赵氏却完全没有这种顾及,俨然自己也是主子,这就很奇怪了。   她身份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楚家的妾。妾说白了,也就是半主半仆,在主子面前是奴才,在奴才面前是主子而已。可她对面的两个人是谁,一个是宁王府的世子妃,另一个则是刚刚大胜归来的将军,她居然没有半分敬畏之心,堂而皇之地坐在她们对面吃饭。   唐小宛这个时候就已经确定她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了。   直到后来,她配出来的调料和柳悠悠平时喜欢吃的是一模一样的。   唐小宛对顾初华的死一直有所怀疑,她记得顾初淮以前说过,留着他还有用。但后来,很明显,顾初华还没发挥出他的作用,就被顾初淮杀了,这明显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是当她意识到柳悠悠可能还活着的时候,也突然想通了:顾初华的作用就是假死!   于是,她便提出要来五里坡了。   为了让柳悠悠相信,她还特意支开了流光和流画。但其实,那个烤肉店都是她的,她的行踪,流光和流画只要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当然了,就算她们不打听,其实也会知道,因为还有赵方。   她是从后门走的,但以赵方的武功,岂会听不出里面的动静?   唐小宛对柳悠悠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一直像个傻子,可以被你耍的团团转的傻子。可你根本没有想过,我以前能被你耍得团团转,是因为我将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无条件地信任你。在认识你和楚华之前,我一直以为坏人是不存在的。可当我发现被你们骗了之后,那份无条件的信任,早就荡然无存了。”   被人骗过一次,即使她再笨再傻,也不会再相信同一个人了。   唐小宛说得有些激动,浑身都忍不住颤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见状,轻轻揽住了她的肩,但眼神却朝向了楚清筠。   他们之间的那份无条件的信任,也该荡然无存了吧。   他也从没想过,有一天,楚清筠会骗他。   楚清筠被他寡凉的眼神看得心虚,唐小宛的话更是如同利刃一般剜着他的心。   谁都不会喜欢被人背叛,可如今,他却做了连他自己都不喜欢的事情。   顾初淮见这里的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便松开了唐小宛,让流光、流画和赵方照顾好她,给楚清筠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融入了茫茫的绿色中。   因为生气,顾初淮走得较快,但楚清筠还是跟上了。   “你看出来了?”   顾初淮停下脚步,一拳捶在了身侧的大树上,力道之大,震得树身摇晃不止:“十几年的兄弟了,我没想到我们居然也有这一天。”   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也带着颤意,却字字诛心。   ☆、第198章 宛妹是被你逼死的吗?   顾初淮的那一拳分明打在了树上,可楚清筠却觉得那拳头捶在了他的心上,而且是心脏上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分毫不差。   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也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而颤抖了一下,却被他极力克制了。   是啊。十几年的兄弟了。   两人是怎么认识的。他早已记不得了,但好似从记事起。他就知道他的好兄弟叫顾初淮。   认识这么多年了,几乎没和他有过红脸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两人和别人的相处方式不一样吧,无论谁有不开心的时候,他们就会打一架,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打一架,发泄出来就好了,事后兄弟之间的感情不仅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变得更亲密了。   也正因为这样,他从神医谷出来之后,认识了顾景宸,甚至无条件地帮助他们夺嫡。   在他的心里。顾初淮比他亲弟弟楚华还要亲,在顾初淮的心里,他亦比顾初华还亲。   可是,这样亲的兄弟,也终究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你什么时候和顾景瑜勾结上了?”   勾结?   楚清筠怅然笑出了声。也对,确实是勾结。但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了句别的:“你怎么知道的?”   顾初淮面色铁青,冷峻地开口:“小宛没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连我都不曾。你却知道了,只可能是通过楚华那边知道的。”   如果单是知道。倒也没什么,可他明知道他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却什么都没告诉他,而是找了借口将他引到了这里,他就不得不怀疑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在围场上,他将小宛带出去了,却一走了之,害得小宛差点出事的事……当时他就觉得这不是他楚清筠的行事风格,但他并没有朝这方向想。   他还以为,他的好兄弟一时疏忽,只是因为最近太疲累了。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想到这儿,顾初淮眼里的寒芒又疯涨了一倍,几乎要将里面的人冻死。   楚清筠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是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了。上一次带小宛出去,也是他们要求的,这一次带你过来亦是。”   居然回答得如此干脆!   可他不知道的是,顾初淮此刻宁愿他狡辩、反驳,都不想要如此干脆利落的答案!   这要他怎么相信,和他相识十几年的好兄弟,真的背叛他了!   这种背叛,对他来说,无疑是抽筋剥骨之痛!   “理由呢?”   楚清筠笑着扶上了一旁的树干:“哪有那么多的理由?楚华是我亲弟弟,我当然要帮他。”   “帮他就要害死小宛?”顾初淮怒了,再次举起了拳头,然而,这一次却不是打向树干,而是朝着楚清筠的脸去的。   但,他的拳头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楚清筠伸手抵住了这一拳。   他神色冷然,脸上没有任何愧疚之色,质问起他来:“你就没有对我隐瞒过任何事?”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他甩开顾初淮的手,抬头看着头顶。   身处深山之中,阳光只能透过斑驳的树叶透下来,却还是让他眼睛觉得难受。   他很快挪开了视线,改为看着已经泛黄的叶子,对顾初淮道:“你可曾将我当成是兄弟?我是不如你聪明,没你考虑得多,也没你知道得多,可你为什么不会主动告诉我?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经历了死亡之后会变成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没想过当初在江北刺杀你的人里面还有楚家的人,如果你把我当成兄弟,早告诉我这一切,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你在怪我?”顾初淮冷笑。   “是,我是在怪你!除了怪你,我还能怪谁!”楚清筠重重地道,似乎是要将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你知道所有的事情,掌控着全局,却偏偏不告诉我们,你将我们当成什么了?是任由你摆布的棋子的还是供你利用的工具?”   “在你眼里,我是这种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对楚清筠失望了。   两人兄弟这么多年,他对楚清筠的了解自然不低。小宛的事情是两人之间过不去的坎,他自然不会多提;至于楚华的事情,他暗示过他好几次,甚至还建议他早日回到楚家去掌权,只是他没有放在心上。役华呆划。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居然成了他的错!   很好,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也会错得这么离谱。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多说的必要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楚清筠拦住了。   顾初淮没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半晌,楚清筠才在他的期待中,缓缓开了口:“小宛当真不是我的宛妹?宛妹是被你逼死的吗?”   顾初淮的心凉了。   从山下朝山上看的时候,五里坡的秋并不明显,可是身在深山之中才发现,凄黄的叶子并不比绿色少。   两人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没一会儿身上就多了好几片落叶,但谁都没有伸手拂去。   当然,谁也没有注意,不远处一片青翠的叶子飘下之后,树叶的缝隙间突然多了个闪着寒光的箭头。   楚清筠厌倦了这种对峙的感觉,身形微微朝后一歪,肩上的叶子却依旧安稳地趴在肩头。他轻轻笑了,“我没你聪明,所以请你告诉我,宛妹是不是被你逼死的?”   “……是。”   “嗖——”   利箭穿破长空,直逼顾初淮。   楚清筠抬起握成了拳的手,原本是该打在他的脸上的,可不知为何,当他比顾初淮先发现那支箭的时候,竟鬼使神差地推了他一把。   顾初淮倒退了一步,恰好避开了那只箭。然而,楚清筠的手却没来得及抽回,被利箭擦过,血顿时飙了出来,将他的袖子染红。   “你……”剩下的话皆被连续不断的箭雨打断。   顾初淮骤然抬头:“糟了,小宛也有危险!”   既然有人来杀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破庙那的人。   顾初淮侧身闪到了大树后面,堪堪避过了数只长箭。   楚清筠虽然受了伤,可那些人似乎没打算对付他,所有的箭都是冲着顾初淮一个人去的。   因此,他再度看到了顾初淮冰冷如霜的眼神。   顾初淮只是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借着周围树木的掩护,很快冲出了包围,并朝着破庙那边赶了过去。   ……   唐小宛曾真心将柳悠悠当成是姐妹的,当发现她被她的好姐妹骗了之后,两人在医院里吵了一架,后来便没了任何联系,直到到了这里。但,再见面,也只是仇人,鲜有机会将最心底的话说出来。   或许是说得太投入了,她居然连顾初淮离开了都不知道,等发现他人不见了,询问流光的时候,才知道他和楚清筠说话去了。   唐小宛有些好奇:奇怪,他们两人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柳悠悠听完了唐小宛的话,已经没了任何反驳的力气,双臂不知何时软了下去,整个人彻底趴在了地面上。   唐小宛也不屑和她多说了,说多了口渴,还不如将她交给顾初华,现在没人比顾初华更恨她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柳悠悠背叛了他并扼杀了他们的孩子,顾初华对她恨之入骨,却没办法亲手杀了她,不然,早在先前掐住她脖子的时候,就直接拧断了。   可他不杀柳悠悠,不代表还能容忍柳悠悠活着。   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脸面,却不得不顾宁王府的脸面。   因此,他从柳悠悠的身上跨了过去,走近破庙里面,捡起了那把她用来杀唐小宛的匕首,甩在了她身边,眼神冰冷而绝情。   “你自己动手吧。”   柳悠悠冷呵了一声,缓缓捡起了匕首。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她拖了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见楚华的人,她就知道了,楚华不会来了。   不知怎的,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想起唐晚媚来了,那个被顾景瑜骗了,到最后还相信他会来救她的傻女人——可是现在,她不也正是这样的傻女人么?   楚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放弃她的呢?   她冷静地想了一下,身上竟越来越冷了。   如果唐小宛是从冷饮店开始怀疑她的,那么她敢肯定,楚华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放弃她的念头了。   几个月了啊,可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想到这儿,柳悠悠笑了。   哈哈哈,枉她自觉得比唐小宛聪明,比她厉害,可到头来,居然连这点小手段都没看破!   败在她的手上,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她不禁抬头打量起唐小宛来,却意外地看到前面密林里一闪而过的白光,那光线消失得太快,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唐小宛是面对着自己的,流光和流画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亦面朝着破庙的门口,赵方则守卫在一旁,目视前方,自然也没看到这道白光。   “唐……”柳悠悠刚开口,突然发现先前闪着白光的地方钻出了一支黑色的箭矢,黑箭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直逼唐小宛的后脑勺。   柳悠悠登时大叫一声:“小心!”   ☆、第199章 我后悔了,你能原谅我吗? 为【baby、米珂】的水晶鞋加第二更   几乎没人注意到突如其来的危险,如果柳悠悠不喊出声的话,唐小宛就算不死,也难逃一劫。   可柳悠悠却在这个时候喊出来了。   赵方最先反应过来,长剑出鞘,剑尖一挑。箭矢已经调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紧接着,对面传来了一声惨叫。   然而。这声惨叫似乎是一触即发的开关,一瞬间,空中多了二三十支利箭,全都对准了他们。   “快退,进破庙!”木珂不愧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危险来袭,她迅速做出了指令。   流光和流画一左一右护着唐小宛,立刻回到了破庙之中。   随后,木珂和赵方也迅速退进来了。   但箭雨并没有因此而停下,一波不中,紧接着又来了一波。   顾初华和柳悠悠本身就在破庙之中,但两人皆是正对着门口的位置,而破庙的木门早被风雨侵蚀。起不了任何阻挡作用。   于是,趴在地上的柳悠悠和站在一旁发愣的顾初华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箭雨之下。   顾初华在纠结要不要救柳悠悠,他无疑是恨她的,也希望她即刻死去,但看着她暴露在箭雨下的那一刻。还是想伸手拉她一把。   然而,他还没出手,离他最近的赵方瞥见数支长箭朝他飞来,便推了他一把。   顾初华被赵方推到了墙根下,但柳悠悠还在门口的位置。   唐小宛看到没人管她,立刻道:“快救她!”   赵方最先跳到大门口。挡在了最前面,让他们伺机救人。   顾初华愣了一下,迅速冲了过去,他一心只想救柳悠悠,却没注意侧面的情况。一支箭正对着他的胸口飞来,他却在伸手拉柳悠悠。   “小心!”   柳悠悠迅速扑了上去,替他挡了这一箭。   下一刻,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长箭正好钉在她的后背上,鲜血在她的背上开出了一朵花,迅速将她的衣服打湿。   “快退进来!”   赵方立刻翻身而上,将人捞起来,交给流光和流画。   两个丫鬟扶着脸色苍白的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唐小宛喝了一声:“愣着干嘛?给她止血啊!”   她们才慌忙将她放平,立刻从怀里掏出止血的药来,给她撒上。   柳悠悠从未受过这种折磨,痛得连连嘶声,好几次差点晕过去了,却又被疼痛折磨醒了。   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全身已经被汗水打湿,衣服上的灰尘混着汗水,形成了污水。   顾初华到底还是不忍,快速脱下了外袍,让流光披在她的身上。   唐小宛原本是想过去看看她的,单凭柳悠悠最后那声提醒,她就没办法坐视不顾。然而,只要她靠近一点,就能闻到柳悠悠身上浓厚的血腥味,便立刻会犯恶心。   为了不给他们添乱,她只好捂着发闷的胸口,站在一旁干看着。   柳悠悠大概是撑不下去了,嘴里发出了几下痛苦的呻吟,气息便弱了许多。   顾初华蹲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慰她:“撑下去,你不会有事的。”   她睁开眼看着他,随后脱力地摇了摇头,“你还怪我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顾初华说着,眼睛却红了,他迅速抬起头来,扫了周围一圈,大吼了一声:“楚清筠呢?”役每呆才。   “糟了,楚大哥和世子还在外面,他们恐怕也有危险。”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赵方立刻探出头去,道了一声:“世子在外面。”语罢便提剑冲出去了。   流光立即对流画道:“你留下照顾世子妃,我去帮忙。”   木珂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也到外面杀人去了。   “柳悠悠,你坚持一下,楚清筠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唐小宛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顾初华已经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了,但她还是全身不住的抽搐,似乎极为痛苦。大概是感觉自己不行了,她朝唐小宛伸出了手:“小……小宛……”   “我在。”唐小宛忍住恶心的感觉,在她身边蹲下,抓住了她的手。   “我……我有话……要跟你……跟你说。”她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好,你说。”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目光也逐渐变得涣散。   唐小宛不忍,立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   柳悠悠再度张了张嘴,一句话清楚地落入她的耳朵中,她身子颤了颤,随后才抬起头来,抓着她的手,轻轻道了声:“谢谢!你要坚持下去,楚大哥就在外面,只要他们冲进来,你就没事了。”   柳悠悠大概是想咧嘴冲她笑一笑的,结果却笑出了一滩血来,她重重地咳了一声,嘴里溢出更多的血来,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悠悠!”顾初华大叫了一声,“楚清筠,楚清筠呢?”   “我去找他!”唐小宛立刻爬起来,冲到破庙的门口,却发现和黑衣人搏斗的人中间,根本没有楚清筠的身影。“楚大哥呢?”   顾初淮神色一凛,一脚将旁边的黑衣人踹飞,迅速走过来将唐小宛朝里面推:“你怎么出来了?快躲进去!”   唐小宛还以为是人多挡住了楚清筠,不肯进去,抓住他的衣襟探头朝外看:“柳悠悠受伤了,楚大哥呢?”她抬头外面的人中间扫了一圈,期待能看到楚清筠的身影。   可是却只看到有三个黑衣人越过赵方和流光,举着剑朝他们砍过来。   顾初淮来不及解释,转身和那三人打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他赤手空拳,即使面对三个手持利刃、招招杀机的杀手也丝毫不落下风,很快夺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挥手一砍,其中一个杀手的整条右臂被他砍下来了,鲜血顿时喷洒一地。   唐小宛还没亲眼见过他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一时发蒙,胸口闷得厉害,没忍住呕了起来,扶着腐朽的门吐了一地。   “小宛!”顾初淮听到动静,回头叫了她一声,见她难受得紧,但自己又被人缠住,无法过去,下手越发狠了,手起刀落,又一人横倒在地,可这时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唐小宛刚好了一点,闻到这个味道再次吐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以为她看不得自己杀人时的场景,迅速当机立断丢下了刀,三拳两脚将人逼退,抽身回到了唐小宛的身边。“好些了没?”   唐小宛扶着他的胳膊直起了身子,连嘴角的残留物都没来得及擦拭,抬头问他:“楚大哥人呢?”   “他走了。”   “那柳悠悠怎么办?”唐小宛急得跺脚,“他去哪儿了?我们还能将他找回来吗?”   顾初淮没说话,用帕子轻轻拭去了她嘴角的赃物。   她急忙往回跑,手腕去被顾初淮拉住:“这么关心她的死活做什么?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顾初淮并不知道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眼里,柳悠悠还是一个该死的人。至于楚清筠,已经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可唐小宛却不这么想,柳悠悠或许是该死。但在死亡面前,所有的仇恨都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她刚刚还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怀……怀孕了。其实……其实我有机会……下手的,可你当初放……过了我……和我的孩子,我……我也放过你一次。”   单凭着这一点,她就不能对柳悠悠坐视不理。   “她都快死了,所有的恩怨先放下吧。”唐小宛哀求顾初淮,但眼神却瞥向了柳悠悠。   顾初华正在红着眼睛帮她擦嘴角冒出来的血,可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柳悠悠干脆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她看着唐小宛,又动了动嘴角,这一次依旧没有吐出任何字眼来,可唐小宛却听懂了她的话。   她重重地点头,吸了吸鼻子:“好,这一次真的一笔勾销了,以后再见,我们会是朋友,而不是仇人。”   柳悠悠松了口气,嘴角又溢出血迹来。   顾初华指尖颤了一下,正要帮她擦去,却被她抓住了手指。   这一回,她清晰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我后悔……了,你能……原谅我吗?”   “好。”顾初华将她搂紧了些:“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想了,你会好起来的。”   柳悠悠欣慰地笑了,握着顾初华手的手突然松开,并垂了下去。   顾初华的眼泪瞬间涌上来了,将她搂得更紧搂一些,自责地道:“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下定决心,你就不会出事了。都是我的错, 可你怎么能拿我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呢?”   可惜的是,根本没人回应他了。   唐小宛觉得这一幕太令人心酸,便转过头没去看。   她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人,以前恨柳悠悠恨得咬牙切齿,也巴不得她早死的,可如今真的看到她死在自己面前了,却又觉得于心不忍。   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顾初淮揽住了她,并在她肩上拍了几下。   外面的厮杀也逐渐停下来了,木珂、赵方再加上流光三个人,将剩下的黑衣人全都杀了,不过流光却受了些伤。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厚,唐小宛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却忍不住恶心的感觉。   她立刻推开顾初淮,冲到门口吐了个天昏地暗,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第200章 突然出现的援手 平安夜快乐!   感觉到顾初淮在后面,她吐完了之后,浑身也乏力地很,便直接靠着他了。   顾初淮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一副病怏怏的神情,还以为是柳悠悠的死对她造成的打击。什么话都没说。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将她抱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小宛浑身没劲。肚子还有隐隐作痛的感觉,便没说什么。   她神色间有些担忧,悄悄用手放在了小腹上。   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初淮感觉到了她的不安,立刻吩咐道:“赵方,去叫二公子下山。”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他便下意识地拧眉,又有人来了。   在场的人武功都不弱,很快也发现了又有数十人朝着这个破庙靠近。   赵方等三人下意识地挡在了顾初淮和唐小宛的前面:“世子先走。”   顾初淮看了看怀里面色惨白的唐小宛,抱着她进了破庙。   顾初华依旧失魂落魄地抱着已经冰冷的柳悠悠,神情颓然。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他恨死了她,可当她真的死了。他又巴不得她活着,他是多么希望,这一次仍和前一次一样,她只是假死而已啊。   他用染血的袍子将她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抓着她逐渐僵硬的双手在那不停地揉搓。嘴里还在喃喃:“乖啊,一会儿就不会冷了。”   顾初淮拧眉,正要说话,却感觉唐小宛抓紧了他的衣襟。于是视线立刻回到了她的身上,“还是不舒服吗?”   唐小宛摇了摇头,刚想张嘴。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她忙推了推顾初淮的胸膛,顾初淮会意,立刻将她抱到了墙角。   这一次,唐小宛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吐光了,抱着顾初淮脖子的双手都没了力气,软绵绵地躺在他的怀里,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顾初淮心疼地眉间皱成了川字,可偏生外面的战斗还没结束,他立刻将赵方喊进来了。   赵方一撤,木珂、流光和流画抵不住那么多人,也只能跟着撤进来了。   新一轮的箭雨又来了,破庙年久失修,即使他们躲在里面,还是会有箭飞过来。   赵方握着剑站在最外面,将飞来的箭无一例外地拦截下来了。   “冲得出去吗?”顾初淮问他们。   木珂摇头:“外面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箭也越来越密集,现在不适合出去。”   若是二三十人,他们还有胜算。可光从声音来听,外面的人似乎快过百了,而且他们手里都有箭,现在冲出去,无疑是在找死。   “那也不能等他们冲进来。”一旦他们冲进来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变成活靶子。顾初淮目光平静,扫过唐小宛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对赵方道:“你待会儿带着世子妃从窗户跳出去,就近给她找个大夫看看。”   他准备将唐小宛交到赵方的手上,然而,胸前的衣襟却被她骤然抓紧了。   “我不要先走。”   “听话,你身体太弱了,不能跟着我们。”   “你可以把我放在墙角,不用管我,我只是吃坏了……”   顾初淮怎么可能答应:“你需要看大夫,听话,已经不能再拖了。”   唐小宛沉默了,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的箭雨,她犹豫了。   这里的人只有她不会武功,若是留下,势必会是拖累;可若不留下,他们就要分一个人手出来照顾她,顾初淮还要为她分心,这样确实会削弱他们的力量。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赵方开口了:“世子带着世子妃先走,属下无法完全保证世子妃的安全。”   流光亦道:“奴婢们可以暂时吸引他们的注意。”   顾初淮拧眉。   木珂考虑一下也道:“我也觉得挺好的,你带小宛走。”   顾初华也放开柳悠悠,站起来了。“哥,你先带嫂子走吧,我们几个不会有事的。”   顾初淮朝他看过去,却见他虽然红着眼睛,面上却一派沉稳,稍稍放心了。   也许,经过今天这件事情,顾初华成熟了。   他不再犹豫,立刻吩咐赵方:“你要将所有人都带出去。”   “是。”   ……   外面的人停止射箭,但却都朝着破庙包围了过来。   赵方率先杀出去了,其他几人紧跟其后,厮杀声很快传开,被搅动的空气里又带起了一股血腥味,唐小宛不适地拧眉。   顾初淮发觉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抱着她破窗而出,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破庙荒废了太多年,外面全被被人高的草覆盖住了,没有路。他抱着个人,在荒草中却如履平地,很快离开破庙这边。   破庙那边的情况却不容乐观,流光受了伤,战斗力直接下降了许多,而且木珂先前被柳悠悠下过迷药,又厮杀过一场,体力也渐渐不支。   黑衣人倒下几个,剩下的人前赴后继继续上来,即使他们五个人武功再高,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流画见流光受伤的地方不断朝下滴血,立刻过去和她并肩作战,两人裙带翻飞,很快杀了好几个黑衣人。   但木珂渐渐不支的木珂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她同时和四五个黑衣人搏斗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露出了一个破绽,那几个人黑衣人同时发力,她不慎肩头中了一掌,踢翻了一个,可另外三个黑衣人的剑则分别指向了她的眉心、喉咙以及胸口。   看来她是逃不过去了。   木珂咬着牙,选择了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打法,刚侧身,然而,后面却突然飞出了五支飞镖,这五个黑衣人没伤到她分毫,却全部横死在飞镖之下。   木珂一愣,回头,却见一个带着灰色面具男人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当时头皮一麻。   是他!   上次在边境救过她的那人!   木珂心喜,完全忘了现在的环境,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身与面具同色的宽大袍子盖着了他的身姿,显得整个人有些臃肿,也并没有什么风流之姿,脸则被面具掩去了大半,亦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但是露出的那一部分肤色较黑,也比较粗糙,和她上次在边境时看到的人完全一样。   她懵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荒山野岭看到他!   “小心!”   又是几枚飞镖脱手,她身后几个杀手骤然倒地。   木珂回过神来,朝后看了一眼,这几个人无一例外地全是被飞镖插入眉心而亡。   她心里产生了一丝忌惮,这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   他来了之后,出了几次手,局势便呈现反转,黑衣人开始撤退,没来得及退下的,全都死在了这里。   破庙前,尸体横了一地,血流成河。   顾初华等人也发现了这个打扮得十分奇怪的人,几人同样以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赵方甚至上前了一步。   “他是自己人!”木珂突然解释道。役每池号。   灰衣男人突然笑了,“对!”   他的声音带着些粗哑,想来也不是原本的嗓音,木珂高兴之余,也有些失落。   他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这个问题还没问出口,他便道:“还有一半的人冲着世子去了,你们还不去帮忙?”   其他几个人面色大变,纷纷朝顾初淮走的方向追过去。   顾初华拦下了赵方,“跟我哥说一声,我得将悠悠带回去,就不去帮忙了。”   赵方点头应下,顾初华转身去了破庙。   木珂也准备过去,但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却惊奇地发现,这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心里一阵失落,却还是紧跟着赵方他们,前去找顾初淮和唐小宛去了。   他们五个人对上这一群人都有些勉强,顾初淮身边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唐小宛,只怕更加难以对抗他们。   然而,他们沿着这个方向,一路追了过去。然而,他们一直追到了半山腰,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也没发现周围有打斗的声音。   糟了,难道已经出事了?   谁都不敢朝这个方面想,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不会出事的,他们还在山上。”   五里坡这么大,世子只可能是被困在山上了。   他们还得回去找人,赵方对木珂拱手:“多谢将军仗义相助,恳请将军此刻立即下山,告知宁王派人救援。”   “那你们呢?”   她看向了前面表情同样凝重的三人。   “属下自会竭尽全力寻找世子和世子妃!”   木珂点头,她体力已经快耗尽了,再帮着找人也不太现实。而且,就算找到了,一旦遇上那一群人,她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了,还不如尽早通知官兵,让他们过来帮忙。   木珂快速分析了一下情况,凝重地点头:“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去。如果我在路上遇见了他们,也会想办法通知你们。”   他们约定好了信号,立刻分成两路,继续行动了。   木珂迅速朝着下山的方向去了。   破庙的位置虽然不好找,但是好在这个山一直是个坡体,只要沿着下坡的路一直朝下走,肯定能走到山脚下。   那群人似乎只是奔着顾初淮去的,尽快木珂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却没有遇到半个黑衣人。   不过,就在她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前面有了响动。担心是黑衣人,她迅速隐在草丛里。   “找到胡国太子了吗?”   前面有人在问,而且声音很熟悉。   但木珂并没及时出去,心里也在想着,奇怪,胡国太子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而且听这意思,似乎是不见了!   “扩大范围继续找,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人。”   “是。”一队侍卫散开,刚才发话的男人也朝着这个方向摸了上来。隔着野草,木珂隐约看清了他的脸,心下一喜,迅速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第201章 宝宝,你一定要坚强! (前面一章有红包)   顾初淮和唐小宛确实还在山上,当他们想下山的时候,顾初淮敏感地发现他们已经快被人包围了,判断出对方有好几十人,他看了一眼唐小宛的状态,立刻选择了绕道。   可那群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只要他一露出要下山的念头。他们只会更快地将路堵住。无奈之下,顾初淮只能一直朝山里面走。   最糟糕的还不算这个。后面的人追得紧,他的速度也只能加快,轻功被他发挥到了极限,只是依旧甩不掉他们,可唐小宛却越来越不适应这种速度,好几次干呕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顾初淮不得不放慢速度,但这样的话,只会让他们更快被那群杀手找到。   “你别管我了,我们快走吧,要是被抓到,只能是死路一条。”她着急地朝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影,但却能听见比人还高的草丛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似乎能感觉到。好几十的黑衣人正分开草丛,朝着他们追过来。   “别多想,不会有事的。”顾初淮说话的时候,脚步丝毫没有停下。他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见上面泛着不健康的颜色。心里很担忧:“是不是很难受?”   唐小宛搁在肚子上的手用了几分力,强撑着摇摇头,“我不难受,你累不累?”   她体重已经不比从前了,顾初淮还抱着她在林间跑了大半天,就算是体力再好的人。也该累了吧?   “不累,难受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其实他心里有底,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明显是很难受,但她为了不让他担心,却忍着没说。他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连唐小宛都比不过。   手臂已经酸得快没了知觉,他担心待会儿会摔到她,特意叮嘱了一声:“搂着我。”   手在换位置之前,唐小宛还特意摸了摸身后,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强烈。但她不敢和顾初淮说,她好怕这个“惊喜”会成为惊吓,越发不敢提起。不过好在,身下并没有见红,她悄悄松了口气,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使他们贴得更近,唐小宛也更清楚地看到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白皙的肌肤因为受力变得通红,还有汗珠时不时地从上面滑下,留下一条条的水迹。   唐小宛也不敢动手帮他擦掉,这个时候,她动一下,无疑会使他承受的力量变得更大。   她开始后悔了,要是一早就开始减肥,他也不至于这么受累吧?   “放我下来吧,不然我们一个都逃不掉。”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不可能。”顾初淮只看前面的路,避免自己撞在树上,冷清地开口:“我不会丢下你。”   唐小宛叹了口气:“你可以将我藏在草丛里,以你的武功,必定能跑得过他们,然后你再回来找我好不好?”   他拧眉,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做法,但这种想法刚成型的时候就被他否决了。   且不说这草里会有蛇虫鼠蚁,会伤到她。单是他放下人之后速度突然加快,肯定会让他们起疑,若他们发现他将小宛放下了,肯定会折回去,那时候她的处境才会更加危险。   唐小宛见这个条件还是没有被他采纳,想了想,又开了口:“那你背着我吧,你这样抱着我,手也会酸的。”   顾初淮笑道:“傻丫头,他们手里有箭,你想被他们当成活靶子?好了,你留点力气,不要说话。”役每记才。   唐小宛闭上了嘴巴,可眼睛却酸酸。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为她考虑这么多,却丝毫没想过自己。   他不愿背着她让她当成那群人的靶子,可他自己不就成了靶子吗?   刚这么想,后面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一支箭来,直追向顾初淮的后背。唐小宛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立刻提醒顾初淮:“小心后面!”   脚下生风,迅速转了方向,堪堪避开了这一箭,顾初淮伸手将她按回怀里,轻喝道:“抱紧了,别露头!”   唐小宛立刻攀紧了他的脖子,下一刻果真感觉到了比较大的震荡,是他在避开那些人的飞箭。   如此几次下来,他虽然没有被伤到,身体却已经快达到了极限,双臂麻木得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没有任何的感觉。顾初淮咬牙,只能拼一把了。   “忍一忍!”他将内力催至极限,脚下生风一般,一跃而起,身形很快消失在丛林间。没多时,果真与后面的黑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过,他也累得只有停下来喘息的份。   这样下去,依旧逃不掉。   不过,他看向唐小宛的目光却是柔和,唐小宛亦柔和且坚定地看着他,眸光清澈,没有一点怯怕的样子。   尽人事,听天命!   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唯有听天命二字了。   顾初淮能感觉到后面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倾身过去,在唐小宛额头上落了一吻。   然而,刚吻上她冰冷的额头,他目光陡然一寒,侧向了旁边。   一个身着灰袍带着面具的男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那儿,正盯着他们看,眼里带着玩味的笑。   不过,这份玩味在顾初淮目光投过来的那瞬便被他掩饰下去了,他迅速道:“自己人!快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顾初淮没时间考虑这话的真伪,他们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抱着唐小宛朝着上山的方向跑了好几步,闪身躲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灰袍男人眼里滑过赞许的神情,但眼神很快又冷了下来,他快速沿顾初淮先前的路线跑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当然,速度比较慢,他在引诱那群人过来。   很快,追兵如期而至,发现前面有动静,想也没想地追了过去。   那群人是呈扇形追踪他们,为了防止顾初淮下山,大半的人都集中在下面那侧。追过去的时候,自然没能发觉他们栖身的草丛。   但那时,唐小宛的心跳如擂鼓,身体因为过度紧张,亦小幅度地抽搐起来,但因为她整个人被顾初淮抱在怀里,并没有发出过大的响动来。   不多时,风声渐渐散去,她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   好险!   她轻轻吐了口气,生怕那群人会去而复返,发现了他们。   顾初淮吻了吻她的鼻子,低声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   唐小宛重重地点头。“嗯,没事了。”   她知道顾初淮累了,立刻从他身上下来。大概是在草丛里休息了好一会儿,小腹的疼痛居然缓解了许多。唐小宛心里稍稍安慰,立刻伸手去拉顾初淮。   她伸手的时候,挂在旁边草茎的上一个枯木突然弹跳起来,唐小宛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妈呀,居然是条蛇!   顾初淮自然也发现了这条蛇的存在,想也没想,抬起酸痛的手臂一挡,将那条蛇甩了出去。   唐小宛吓得脸色惨白,等看不到蛇的踪影的时候才回过了神来,立刻去撸他的袖子。   顾初淮不给她看,但奈何双手没劲,根本拗不过她。   袖子被打高,果不其然,青筋暴起的手臂上赫然显着两个牙印。   唐小宛抓住了他的手臂,快速将唇凑了过去,却还是被顾初淮挣脱了。   他朝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冷静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   “帮你吸毒啊,你被蛇咬了!”   顾初淮抿了抿唇角:“没事,这蛇没毒。”   唐小宛的眼泪冒上来了:“你别骗我,我刚刚看到了,它的脑袋是三角形的,尾巴还特短。我记得书上说过,这样的蛇一般都是毒蛇。”   他伸手拂去了她的泪珠,启唇道:“那也没事,我用内力将蛇毒逼出来就行,不用你帮我吸,你别乱动。”   唐小宛猛地擦了擦泪:“真的可以吗?那你快点。”   他点头,随后运功,很快,两股黑血从那两个牙印里飙了出来。   唐小宛松了口气,继续问他:“毒血都清出来了吗?”   “嗯。”   顾初淮让她拿帕子给他包扎,唐小宛起先还有些犹豫,怕余毒未清,但观察了一会儿,见他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就拿帕子给他包扎了。   这里并不安全,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被骗了,再度折回来,所以他们首要的事是先离开这里。   顾初淮见她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便开口道:“朝山上走。”   如果他们还不会放弃追杀,发现他们不见了,肯定会朝山下追,一旦被他们追上,还是死路一条。所以还不如朝山上走,如此一来,他们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或许还能坚持到救兵过来。   唐小宛点头,她扶着顾初淮的一条胳膊,站直了身体。察觉到小腹没有什么异样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宝宝,你一定要坚强,我们一家三口都要平平安安的!   ☆、第202章 患难夫妻   山里的夜来得相对早一点,太阳西移之后,原本不明亮的山里很快暗沉了下来。   那群人果真没有追来,但唐小宛才不会信他们全被灰袍男子解决掉了,他们应该没有找到这里来罢了。   但,这也足够让他们放松一下了。   两人合抱的大树上。树影婆娑。上面偶尔有低低的轻笑声传来。   顾初淮背靠着的树干坐着,双腿搁在旁边的分杈上。唐小宛则裹着他的外袍坐在他的腿上,晃荡着两条腿,和他说说笑笑的。   不过顾初淮很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她说。   察觉到他只在给她披上外袍的时候,说了一句“夜里风大,别着凉了”就没说过话,唐小宛睁大了眼睛,凑近了些。只可惜夜里太昏暗了,月光也全部头顶的大树挡回去了,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好凭着第六感问他:“你好像不太高兴?”   顾初淮捏了捏她的脸:“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也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呢?”唐小宛眯着眼睛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样的环境我都觉得挺好的。”   虽然他们晚上只能在树上睡觉。而且还得留意野外的虫子和种种危险,但唐小宛没有丝毫怯意,欢快地晃着两条腿,抬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她道:“都说‘患难夫妻’,以前还觉得没和你共过患难,今天总算圆满了。而且我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在树上睡觉,今晚可算能体验到了。”   顾初淮没说话,唐小宛又接着说了:“你不知道。我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可羡慕那些在树上睡觉的侠客了,以天为被,以树为床,多潇洒啊。如今我终于也能潇洒一回了,能不高兴吗?”   这心态确实是好,不过还是有许多现实需要面对。顾初淮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问她:“你不饿吗?”   说不饿是假的,毕竟胃都被她吐空了,而且她还没吃中饭,就更别说是晚饭了。   唐小宛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很快从身上摸出几颗酸梅来,塞到了他的手里。她瘪着嘴巴说道:“就剩这几颗了。不过先前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有棵野生的柿子树,上面果子都熟了,要不咱们去摘几个吧?”   “能吃么?”   “当然啦。”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么晚了,还能不能找得到。而且,万一一个运气不好遇见了那群人就糟了。   “试试吧。”虽然她一直在说话,但他好几次都听到了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顾初淮带着她下去,又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去,没多时就找到了那棵柿子树。   两人回到树上,唐小宛抱着柿子啃得欢快,边吃边模糊不清地道:“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甜的柿子。”   顾初淮没说话,拿着柿子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才递给她。   唐小宛没一会儿就吃完了一个,才意识到他根本没吃。将手里干净的那个递给他,顾初淮摇摇头:“留着吧。”   “哦。”她将柿子放在怀里抱紧了,伸手帮他拿捏肩膀。   顾初淮抚着她的脸道:“不用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休息吧。”   “我只是受不了那味道,其实我真的没事的。”唐小宛将他的手拉开,继续帮他按摩:“你一定很累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他根本睡不着,两手圈住她,睁眼看着无尽的黑暗。   唐小宛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便想转移他的注意力,道:“你说木珂他们脱险了吗?”   “会的。”   唐小宛也觉得会,毕竟他们走了之后,有一部分的人来追他们了,木珂那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她想了一会儿,还是试探性地道:“也不知道楚大哥怎么样了?他一个人下山,会不会遇上那些杀手?”   顾初淮没说话。   唐小宛猜到他心情不好与楚清筠有关,也不多说了,整个人靠在了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睡吧。”顾初淮将外袍拉上来,将她裹紧了些。   唐小宛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可还是觉得不安心,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顾初淮不解,“肚子难受?”   “不难受啊。”她冲着他笑:“这样会舒服一点。嗯,过几天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   唐小宛:“……”   果然是心情不好,居然什么都不问了。   她正考虑该如何安慰他的时候,顾初淮终于开口了:“小宛,若有一天,你发觉我没有你心中那般完美,我也会做错事,你会如何?”   唐小宛不假思索,反问他:“今天的事情可以说都是我惹来的,要不是我贸然提出要到这里来,还瞒着你,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了。后来,也是我对血腥味的反应太大,才让你作出决定送我下山。可如今我们俩却被困在了山上,你为什么没有开口怪过我?我还提前泄露了顾初华还在世的秘密,也许还破坏了你的计划,但你到现在都没有说过我半句。”   顾初淮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只想揭穿柳悠悠的真面目,并没有料到他们会埋伏这么多的人在此。”   至于顾初华,他让他假死,就是为了让他看清柳悠悠的身份,如今正好达到了目的,他怎么会怪她?   唐小宛抱紧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道:“我觉得这是我的错,可你却觉得不是。同样的,你觉得你做错了,但在我的眼里你并没有错。对与错的界限从来都不甚严明,没人能真正分得清。但我相信你,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考虑,且是出自真心。”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有人误解了你,那只能说,他对你不够了解。”   顾初淮紧紧抱住了她,双臂有些用力,在她耳边低声道:“谢谢你。”   唐小宛亦抱紧了他,因为知道对方是楚清筠,她也不好说贬低对方来抬高顾初淮的话,便没再多说。   看情况,他应该和楚清筠吵架了,然后两人都负了气,所以那时候他一个人回来了,楚清筠离开了。   可她就想不明白了,江州那次都还好好的,这一次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吵起来的?   想了一会儿没能想通,反倒瞌睡来了。今天在山上跑了一天也确实累了,察觉到顾初淮心情好转了许多之后,唐小宛安心地趴在他怀里进入了梦乡。   可她并不知道,她睡得正熟的时候,那群黑衣人居然朝这边靠近了。   顾初淮听到动静的时候,微微动了下身子,并顺道点了唐小宛的穴道。   只不过那群人并没有白天之多,大概只有二十多人的样子。他们也没有靠近这棵树,只从旁边穿过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树上有两个人。   他们还没走远,领头的人便道:“现在正是疲惫之时,他们肯定躲在哪了,一定要抢在顾景宸的前面找到他们。”   他也来了?   顾初淮拧眉,他怎么会在五里坡?   那群人过去之后,他看了看正熟睡的唐小宛,原本准备带着她去找顾景宸,哪知这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内劲来,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选择留在树上。   ……   虽然这里没有高床软枕,身子也得不到舒展,唐小宛却睡得特别安稳,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从顾初淮的怀里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   周围还能听到清晰的鸟叫,她笑了笑,转头看顾初淮,脸上的笑顿时僵在那了。   他紧闭着眼睛,嘴唇是乌黑的,脸色灰白……唐小宛大惊,立刻去拉他的手。   即使睡着了,他的手还是环在她的腰上,有些用力。唐小宛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他的右手拿开。打高袖子一看,牙印那块已经全黑了,也肿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看上去有些恶心,似乎里面蓄满了毒水。   她当机立断,拔下头上的金簪,用力在他变黑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污血立刻涌出来,落在地面上。   污血放干净之后,顾初淮并没有醒过来。唐小宛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但面色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她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看了看好几米高的地面,却又无计可施。   她不会轻功,这里又没绳子,该怎么下去呢?   急得到处看,希望能想到办法,可突然发现,不远处居然有黑衣人过来了。   唐小宛慌忙捂住嘴巴,糟了,她刚刚喊顾初淮名字的时候,他们一定听到了。   黑衣人大概有三十多个,目标明确地朝着这棵树走过来,他们全身被黑衣包裹得紧紧的,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正在四处打量,还有人专门搜寻草丛。   唐小宛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初淮,然而他依旧紧闭着双目,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已经走到了他们所在的那棵树下,其中一个大概是闻到了什么味道,正伸长了脖子,四处嗅。   她害怕极了,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一眼就看到了昨晚被她扔掉的柿子蒂,上面还带着一块橙色的果肉。   不过,下面的草色恰好也是黄的,所以看得并不明显。   两个黑衣人越走越近,其中一个人抬脚,恰好踩在了果肉的旁边。这一刻,唐小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发出任何动静来,甚至怕做出捂胸口这个动作都会发出声音来而被他们发现,而不敢动一下。   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然而,这两人在树下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于是转身打算离去。   唐小宛并不敢放松,双手紧紧地抓着袖口,心里不断地期待着他们快点离开。然而,这个时候,她竟然发现腿上有什么东西在滚动。   她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先前放在怀里的柿子竟不知什么时候滑出来了,而且正在朝着下面滚动。   她迅速抢救,却还是晚了一步,柿子噗通一声掉进了草堆里。役刚余号。   唐小宛下意识地朝那个转身的黑衣人看去,恰好对上了一双阴鸷且充满杀气的眼睛……   ☆、第203章 忍不住想掐死你   剑光一闪,唐小宛死死地抱住了顾初淮,用身体挡在他的面前。   “咚”的一声,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情,但还是忍不住被疼痛疼得“嘶”了一声。   她将顾初淮抱得更紧了。然而。却听到下面传来一阵厮杀声。   唐小宛愣了一下,回头一看。不由得大喜:得救了!   赵方、流光和流画都来了,而且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许多戎装的侍卫。赵方最先冲过来,挡在树下,黑衣人起先还妄图突破他的防守冲上来,然而,却次次失败,还折了好几个人。   流光和流画过来了之后,他们见情况不妙,便开始撤退。   侍卫追过去了,赵方等几人留下了。   “快上去救人。”出人意料的是,顾景宸也在。   不用他吩咐,赵方也知道救人。流光和流画先去救唐小宛,唐小宛摇头:“我没事,你们先看看世子。”   流光红着眼睛道:“您背上的伤口在流血,先下去吧,赵大哥会救世子的。”   她点点头。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腿软得厉害,头也有些晕。   两个丫鬟不敢放手,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赵方很快将顾初淮背下来了,唐小宛朝他们看了一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世子妃……”流光和流画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句。但没能将她叫醒。   顾景宸见两人情况都不对,立刻吩咐他们:“快送他们下山,另外找人去通知王爷,就说人已经找到了。”   ……   唐小宛醒来的时候头还疼得厉害,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这是在树上的时候被一个黑衣人砍伤的。她摸了一下,发现已经被包扎好了便坐起来环顾四周。   然而,这一看,却并没有看到顾初淮,她大惊,忙套上衣服爬下了床。   身子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虚弱,踩在地面的时候脚一软,差点摔了下去。   奶娘刚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就看到她差点了摔了一跤,吓得直接将手里的药扔了,跑上去扶住了她。“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下床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世子呢?”没看到他平安无事,她心里着急,怎么可能躺得安稳?   “世子好着呢。”奶娘眼神有些闪躲,笑着将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道:“倒是世子妃你啊,以后可得小心着些,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折腾。您坐一会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会儿我们再去看世子。”   唐小宛愣了一下,奶娘还以为她是没缓过来,笑着道:“御医说您已经有身孕了。”   已经确诊了么?她早已知道,所以并未显得如何欣喜。   “您不高兴吗?”奶娘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好奇地问了一句。   “高兴,世子知道吗?”   嘴角瞬间瘪下去了,奶娘低着头,声音沙哑地道:“世子知道后,也会很高兴的。”   也就是说,顾初淮还不知道?   瞬间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小宛胸口闷得厉害,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带我去看看他。”   奶娘有些犹豫,但见她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走之前还安慰她:“御医说了,不会有大碍的,世子妃,您要放宽心。”   顾初淮在大厅隔壁的暖里,离这里有些距离。   奶娘怕她身体吃不消,撑不到那边自己却先倒下了,非得让她在去之前喝一碗鸡汤。役场肠血。   唐小宛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拿起碗来一口干了。   几个丫鬟跟在她的身后,一同到了暖。宁王和顾景宸都在,见她来了纷纷让开,顾初淮就躺在里面一张床上,面色好转了许多,但还没醒过来。   “他为什么还没醒?毒解了吗?”   宁王道:“他没事,你身体虚,先回去休息。”   唐小宛对这种说法完全不信,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她立刻抓住了他的右手,打高袖子一看,惊呆了:他整条手臂都青紫了,上面居然起了十分恶心的斑点。   眼眶顿时湿润了,“大夫呢?”   宁王看了奶娘一眼,奶娘立刻前去安慰她:“世子妃,你别激动,大夫说了没事,世子一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激动,仔细动了胎气。”   唐小宛抬头看着宁王,眼泪婆娑地问他:“父王,大夫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个大夫医术不够高明,我已经让人去请别的大夫去了。”   眼泪顿时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止都止不住。“没救了?”   顾景宸不忍,立刻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张御医只是说……手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唐小宛一时没听懂。   顾景宸没给她解释,转过脸去,叹了口气。   “说啊,保不住了是什么意思?”唐小宛突然拔高了声音。   “世子妃,你别激动啊。”奶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不激动了,不会有事的,世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流光和流画在门外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也没忍住抹起了眼泪。   暖里静得只能听到抽噎的声音,没一会儿,唐小宛突然抬起头来问顾景宸:“张御医说的?不是楚大哥说的?对了,楚大哥,应该派人去请他才对。”   她看着他们,然而,宁王和其他人都无动于衷。   顾景宸转身,一拳捶在了门框上,震得整个房子都在晃动。   “我去找他。”唐小宛站起来,直接朝外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顾景宸拦住了,“别去了,没用的,他不会过来。”   唐小宛不解:“你们找过他了?”   顾景宸点头。   怎么可能不先找他,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楚清筠竟然这个时候……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们一定没跟他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楚大哥以为只是小问题才没过来。”唐小宛大概知道一点,肯定是顾初淮和楚清筠闹翻了,他才不肯来的。可是顾初淮现在都这样了,他们先前又是那么好的兄弟,他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失去右臂。   顾景宸闷着声音道:“都说清楚了,连张御医的原话都告诉他了。”   怕唐小宛承受不住,顾景宸没告诉她,张御医的原话是:“世子双臂用力过猛,郁结不通,蛇毒在体内淤积,渗入骨内……尖吻蝮毒性剧烈,虽然现在已经被压制住了,但若是拖久了,恐世子有性命之危。下官不才,为今之计,只有舍一臂保全命。”   唐小宛如中了闷头一棍:“他还是说不来?”   没说不来,楚清筠只是将王府去请他的人赶出去了而已。   顾景宸亲自跑了一趟,结果连他的面都没见着,也被轰回来了。   顾景宸问唐小宛:“你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没跟我说过。”想到他那天突然问过她的话,唐小宛又觉得胸口闷闷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楚清筠见死不救呢?“不行,我得见了楚大哥的面,才能相信。”   以前就算她有个头疼脑热的,楚清筠也照样来了。上次为了徐侧妃,他也千里迢迢赶回来了。可这一次躺下的人是顾初淮,他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没有亲眼看到,唐小宛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顾景宸也不太相信,他始终觉得这不是楚清筠会做出来的事,于是主动请缨:“我陪你去楚府看看。”   宁王道:“你们去吧,淮儿暂时不会有事。”   顾初华已经回来了,并且解释了围场上的事情。宁王这才知道错怪了顾初淮,自然心生愧疚,得知他的右臂保不住了,他亦心痛,当然希望唐小宛能将楚清筠叫过来。   但他也没忘记唐小宛的身体状况,叮嘱他们:“小宛怀着孩子,切记以孩子为重,不可勉强。”   唐小宛重重地点头,朝顾初淮看了一眼,便跟着顾景宸去楚家了。   到了楚家门口,下人已经进去通报半天了,但楚清筠还没出来,那个进去通报的下人也没来。   他们在外面等得心急如焚,却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却正坐在凉亭上喝闷酒。   楚清筠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手臂上的伤也没处理过,不过伤口已经没有流血了,袖子却被血迹染红了一片。   他没理,继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自从上次在江州喝得大醉之后,他的酒量也好了太多,喝了这么多酒也不见醉。   下人通报的话已经传过来了,他也知道小宛和景宸在外面等着,但他不想出去。   没多时,楚华过来了,站在他的身后,询问她:“听说顾初淮的右臂快要废了,你当真不去看一看?”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楚清筠猛的灌了一口酒,放杯子的时候用了些,杯子瞬间四分五裂。   楚华笑得::“其实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楚清筠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他承认宛妹是被他逼死的,我和他以后,不再是兄弟。”   “既然是仇人,那你为何不趁着这次机会,答应去王府给他解毒,顺便……我相信,以你的医术,要在他身上做些手脚,也不会有人能看得出来。”   楚清筠愤然捏住酒坛的边口:“你要我拿医术害人?”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楚华笑着道:“既然你不去医治顾初淮,那我也放心了,我还想着,如果他的真是被你治好了,我是该剁了你父亲的手好呢,还是剁了你祖母的手比较好,毕竟……”   话还没说完,脖子突然一紧,楚华看着恼羞成怒的楚清筠,冷静地将后面的话说完:“毕竟,我们损失了柳悠悠,总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但这次你做得很好,所以,你父亲和祖母也会好好的。”   “你最好不要动他们。”楚清筠甩开了手,又坐回了原位。杯子已经碎了,他直接抓起酒坛,狠狠地灌了好几口。   楚华理了理被他揪乱的袍子,好心好意地提醒:“别喝太多了,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出去回话。他们身份太尊贵,我也不好意思将人请进来,你最好出去看看。”   楚清筠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喝了两口酒之后,带着满身的酒气与颓废出去了。   等了老半天还不见人,顾景宸越等越着急,恨不得踹门进去亲自将人揪出来。   唐小宛心里也着急,但却没怎么表现出来。她知道,楚清筠肯定不会不管顾初淮的,或许他在忙着准备药材。   带着这种期待,她一直站在那边等着,好不容易盼到门打开了,她眼睛随之一亮,楚清筠果然出来了。   顾景宸心里的火气瞬间消了,似乎是怕他反悔似的,立刻扯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朝外面拖:“快走,跟我去宁王府。”   楚清筠淡然地推开了他,在他不可置信地眼神里拂了拂衣服,缓缓开口道:“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顾景宸当即握紧了拳头,“你再说一遍。”   “他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楚清筠果然重申了一遍。   顾景宸没忍住,一拳头揍在了他的嘴角上,打得楚清筠一个趔趄,倒退几步撞上了门。   顾景宸又提拳过来,但这一次被唐小宛拦住了。   唐小宛挡在他的前面,同样不敢相信地问楚清筠:“楚大哥,这是你的心里话吗?我闻到你身上有酒味,你是不是喝醉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清筠慢慢地从站起了身子,一脸冷漠:“我是喝酒了,但我很清醒。”   “那……为什么?”她还是感到无法理解:“即便你和他闹矛盾了,作为大夫,你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早已不是大夫,我是从商了。”   唐小宛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楚清筠突然朝前踏了一步,盯着她冷笑了一声:“我也希望我有苦衷。”   顾景宸将唐小宛拉开,道:“还和他讲什么道理?楚清筠我告诉你,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我亲自绑你过去。”   在唐小宛的心里,顾景宸一直是个谦谦君子,她没料到,此刻他会有这种表现。   顾景宸出手钳制住楚清筠,将他朝外面拖。   楚清筠也不反抗,语气冰冷地道:“还从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顾景宸,别以为你是皇子我就怕你。我告诉你,如果你强行让我去宁王府,那你就得承担这个责任。我不去,顾初淮或许只是少一条胳膊,你要这么让我过去,我保证让他丢一条命!”   “你……”顾景宸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抽死他,直接爆了粗:“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他妈倒是说出来啊?如果他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等他好了之后,我帮你做主,押着他给你赔罪都行。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冷嘲热讽?兄弟的命还比不上你那点破恩怨?”   “你帮我做主?”楚清筠听得好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了一阵之后他问顾景宸:“你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你能让他将抢走的心还给我?”   顾景宸虽然没听懂前因后果,但也知道这两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铁青着脸问他:“你真要如此绝情?”   “不是我绝情,绝情的人是他们。”他眼角扫过唐小宛。   顾景宸彻彻底底无奈了,“你一向通情达理,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解释行吗?”   “这件事解释不清楚的。”他转身朝里面走,临走前,又给他们丢下几句话:“除非你能做到这两点,否则,不要来烦我。”   “楚大哥,你真要见死不救吗?”在他进门之前,唐小宛喊了一声。   楚清筠看也没看她,脚步停下,脊背挺得笔直,缓缓道:“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掐死你,为她报仇……”   后面的几个字低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却又清晰得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唐小宛呆若木鸡,半天没反应过来。   掐死她?报仇?   她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楚府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顾景宸对楚清筠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个时候,只能安慰唐小宛:“他不过担着个神医的名头而已,宫里的御医毕竟行医数十年了,比他有经验得多,咱们不必求他。”   唐小宛艰难地点了点头,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仰起头来问顾景宸:“六哥,楚大哥是在恨我吗?”   “别理他,他喝得神志不清了。”   “嗯。”唐小宛摸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冲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回去看看,世子说不定已经醒了。”   “好。”   回去的路上,她琢磨了许久,终于明白了楚清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知道她不是他的宛妹,也知道她是在上花轿的时候自杀死了,才会说出这些话来。   唐小宛的心瞬间凉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两人一齐回来,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宁王看到他们后面没人,自然知道了结果。   察觉到唐小宛眼睛红红的,他轻轻拍了拍她肩:“快别哭了,淮儿看到了也不会高兴。”   唐小宛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宁王又对顾景宸道:“你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回府休息去吧。淮儿心性坚强,不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顾景宸摇头:“等下看御医怎么说,不然,我不放心。”   没多时,宫里的御医又来了一波,宁王担心唐小宛会受不住,劝她先回去,但被她回绝了。   为了撑着,奶娘端来的燕窝和安胎药她一口不落,味同嚼蜡全吃下去了,然后守着顾初淮。   御医们会诊之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尖吻蝮太大,蛇毒已经附在骨头上,最好将右臂切除。   宁王听到这话时候差点晕了过去,眼睛大的跟铜铃似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御医们为难地点头:“确实没办法了。毒还在体内,若是日后扩散,恐怕会危及性命。趁着蛇毒还没扩散,王爷还是早做决定才好。”   宁王只觉得胸口扯着疼,担心唐小宛承受不住,扫了一眼,却发现她表现得比任何人都镇定。   她将顾初淮的手塞到被子里面,掖了掖被角,“等世子醒来再说吧,让他自己拿主意。”   即使从她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颤音,宁王仍觉得她心性难得。   若是一般的女子,恐怕早就晕过去了。   宁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为自己儿子觉得痛心。   顾景宸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更是恨透了楚清筠,但他也无计可施,只能回府去了。   他走了之后,木珂和蓝子钰过来探望过一次,但见唐小宛面色紧绷,说了一些安慰她的话之后便走了。   唐小宛一直守在顾初淮的床边,谁劝都不肯听,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情况,送什么过来,她照吃照喝,就是不肯离开。   晚上的时候,顾初淮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之后,自然第一眼就看到她,他抬了抬右手,没感觉,便换了左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这个动作落在唐小宛的眼里却是无比酸涩,她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怎么哭了?”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暗哑,他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又叹了一句:“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没哭!”她闭上眼睛,一使劲,眼泪又溢出来了。   奶娘心疼得直掉眼泪,对顾初淮道:“世子,你快劝劝世子妃吧。你没醒的时候她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回的眼泪,怎么劝都不听。现在醒过来还是哭,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怀了孩子的人身子重,哭多了仔细落下病根。”   “我没事,不哭了,听话。”他顺着奶娘的话安慰唐小宛,说完之后却猛地愣了一下:“怀了孩子?”   “是啊。”奶娘擦干了眼泪接话:“御医说的,一个多月了。”   府里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奶娘你先下去。”顾初淮一脸狂喜,伸手抱住了唐小宛,兴奋得像个孩子:“小宛,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唐小宛点点头,努力扯出了一丝笑容来配合他。可只要一想到他的手臂,就会无比心酸。若是平时,他一定会用两只手牢牢地抱着她,可现在,他的右臂只能垂在身侧……过不久,说不定连垂在身侧的资格都没有了。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全都掉在了顾初淮的肩头上,他立刻拉开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去。可她今天的眼泪出奇地多,顾初淮怎么也擦不干净,无奈之际,只能冷着声音命令她:“不许哭!”   等她冷静许多了,他才问她:“是不是御医还说了什么?”   唐小宛吸着鼻子,将实情告诉他。   他却淡淡一笑,脸上不见任何痛苦,反而扬着一抹自豪:“能用一条手臂换妻儿平安,值!”   ☆、第204章 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补更~   “可如果不是我的话……”唐小宛瘪着嘴巴,眼看又要哭了。   “记得你以前受重伤的时候,没掉过几滴眼泪,怎么如今动不动就哭?难道是怀孕的原因?”   唐小宛道:“或许吧。”   顾初淮盯着她的肚子若有所思:“看来里面应该不止一个。”   唐小宛“噗嗤”一声笑了,“混说。才一个多月,你怎么知道不止一个?”   “你这眼泪。都顶得上两个孕妇了。”顾初淮伸手替她揉了揉眼睛周围的穴道。“以后不许哭了,看得我都难受。”   她轻轻地点头。但目光却落在他身侧的手臂上,指了指,问道:“你一点都没觉得难过吗?”   “我只觉得值得。”如果被咬到的人是小宛,那他才会痛苦一生。   唐小宛瘪着嘴巴不说话,顾初淮拧眉看着她:“你为这事难过半天,那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唐小宛坚定地摇头:“我没有半点歧视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这事是因我而起,心里觉得堵得慌。还偏偏是右手,你以后可怎么写字画画?”   “那就不写了。”顾初淮目光坦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她道:“倒也不全是坏处。”   “嗯?”怎么可能还有好处?   “屋里那些字画,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了。”   唐小宛嗔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你和孩子平安健康,不也很好吗?”   唐小宛红着眼睛低下了头,动作轻柔地抚着小腹,声音很快染上了鼻音:“以后孩子出生了,你就不能一手抱着他。一手抱着我了。”   顾初淮喉头微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她,好和谐唯美的画面啊。   他侧头瞥了眼自己没有知觉的手臂,好半天才叹了口气:“平时你都是想尽办法让我开心,怎么今天诚心要让我难过?”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忙擦干了眼泪。“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我们都不难过了好不好?”   是她太自责了,才会忘了他的感受。   不管他嘴上怎么说不在乎,可要接受以后将要残缺的事实,心里肯定会觉得别扭。   想到这儿,唐小宛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话怎么就不经过大脑呢?   顾初淮见她自责的样子,便道:“好了,我们说说别的,不要老想这件事了。”   他觉得好奇,她前几天不才说来了那个,怎么又突然怀上孩子了?原本想问一问,可突然想明白了。孩子的事情不可能是假的,那只能是她撒了谎,为了不加重她的自责,他干脆什么都不问了。   或许是顾初淮的心态影响了她,唐小宛也没有太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盲目悲观也没用,还不如想一想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他的手。   当然,这个跟他说也没用,唐小宛也不想再和他提这个了,便和他说了些别的。   “顾初华已经回来了,父王的病也好了很多,他还说先前错怪了你,觉得很内疚。”提到这个,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怎么知道柳悠悠没死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提到这个的时候,顾初淮微勾着嘴角,“还是你亲口说出来,就是你让流光装鬼吓唬唐晚媚的那回知道的。”   唐小宛脑门上打了三个大大的问号:怎么可能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啊,她分明是最近才知道的。   顾初淮便给她解释:“你曾说过,小说里的桥段经常会这么写,而这种小说,又是女人喜欢看的。”   “好像是有些印象。”但,这句话怎么就能判断出柳悠悠还活着了?   “既然楚华不知道这个桥段,那么,这件事会是谁告诉唐晚媚的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是个女人,还要和唐小宛一样从另个时空过来的,而且还得和楚华关系匪浅。   符合这个条件唯一的人选便是柳悠悠了。   再加上柳悠悠是自杀的,而府里也有用过假死药的先例,所以他就猜测,柳悠悠可能没死。   于是他立刻叫上赵方和他一起出去了,其实他们去的是柳悠悠的墓地,当场将她的坟墓挖开了。   果然,里面是空的。   唐小宛听完这些之后直接喷了:“我记起来了,那天你回来的时候弄了一身的泥,我还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掘人坟墓去了……噗,原来你真的做这事去了。”   想一想,她真笨啊,事实都从她嘴里说出来了,她自己却没当真。   “你也是从这件事推测出徐侧妃是顾景瑜的人来的吧。”   顾初淮点头。   发现柳悠悠是诈死,就不难发现徐侧妃的动机了。假死药的时限只有三天,如果柳悠悠的“尸体”一直放在府里不下葬,三天一到也会被人发现破绽,所以徐侧妃看似“报仇”的做法,其实是在帮她做掩护。   这也是柳悠悠的孩子必须“流”在徐侧妃手里的原因。   偷偷瞥了顾初淮一眼,唐小宛越发觉得,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又伟岸了不少。   但,她还是好奇:“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楚华就是那个人的呢?”   顾初淮回忆了一下,“猜测你们来这边的条件是死亡的时候。”   其实这也是个偶然,当时他听说楚家三公子病重的时候只是好奇,根本没放在心上。但是后来,当他从唐小宛的口中得知楚华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开始重点留意楚家的三公子了,没想到却发现他已经在背地里招揽了许多的江湖杀手,以及他开始独占楚家的家业。   那时候他发现事情不对,但又不知如何跟楚清筠说,便只在暗示了他几次,可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成为他们决裂的原因之一。   小宛一直提到御医,却没提到他的名字,顾初淮便已经猜到什么了。   他没了一个手足情深的好兄弟,又将要失去一条手臂,可真是应景得很啊。   见他半天没说话,就知道他肯定想到楚清筠了。   知道以他的聪明,不会想不到楚清筠不肯过来的事情,唐小宛怕他伤心,便立刻嘟着嘴道:“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明明我掌握的知识都比你知道的先进得多,可我每次都是后知后觉。你这么聪明,会显得我很笨的。”   顾初淮无奈地耸了耸肩。   唐小宛又摸着肚子道:“以前看过一则传言,也不知真假。说孩子的性别和父母的智商有关,父亲聪明的话,头胎会生女儿;母亲聪明呢,就会生儿子。我比较喜欢儿子,你呢?”   这么明显的陷阱,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直言。   但这一次,看着她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顾初淮选择了避开:“我都喜欢,但如果你喜欢儿子,我们可以先生几个儿子。”   “几个?”唐小宛没忍住捶了他一拳:“你拿我当什么了?再说,生儿子又不是我们说想生就能生的。”   顾初淮闷声笑:“那你想怎样?”   “我觉得你比我聪明,这胎说不定是女儿。”她瘪着嘴道。   顾初淮单手揽着她的肩,认真的道:“你比我先发现赵氏就是柳悠悠,你更聪明。”   “真的?”唐小宛顿时高兴了,“这么说,我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顾初淮觉得好笑:“从来都不是。”   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却无意戳到了唐小宛身上的伤口,唐小宛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他这才发现她受伤了。   “那群人伤的?”   唐小宛怯怯地点头,不敢看他冰冷的眸子,“不过伤口不深,当时幸好六哥和赵方他们来了。听父王说,六哥找了我们整整一夜,这一次可真要好好谢谢他了。”   当然,其他人也要谢的,尤其是那个身份不明的灰袍男子。   要不是他最后的时候出手了,唐小宛背后的伤只会更重。   而且,她听顾景宸说,他们能找得到她和顾初淮,也是那个灰袍男子带的路。   但这个人,似乎一直在隐瞒身份。   “你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吗?”这人不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更是木珂要找的人,他们似乎应该找出他的真面目呢。   顾初淮摇头:只见过一面,看不出来,但这人对他们应该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相助了。   流画这时送药过来了,唐小宛也继续说什么,喂他吃完了药,顾初淮让她也休息一会儿,唐小宛便爬到他旁边躺下了。   他的左手一直抚着她的小腹,唐小宛觉得很舒服,没一会儿竟然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大概是这两天的事情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梦里遇到的竟全是这两天的人或事,有柳悠悠、楚清筠、灰袍人,当然也有顾初淮。   柳悠悠还活着,她们又成了好朋友,但背景却是她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的。后来不知怎的,场景一片混乱,是破庙里遭遇的那些。可后来楚清筠突然出现了,一向温润的他,此刻面容狰狞,知道她怀孕了,竟要活生生挖出她腹中的孩子。   唐小宛苦苦哀求他,他丝毫不为所动,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她走过来,血光一闪,唐小宛立刻醒过来了。   顾初淮被她动作惊醒,伸手一摸,发现她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立刻叫人送来热水。   那一幕太过血腥,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血腥味扑鼻,唐小宛吐了一阵,洗去了一身的冷汗,才接着睡过去了。   次日一大早,御医们都过来了。顾初淮也起得早,等唐小宛收拾妥当之后,就叫他们进来了。   张御医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情况丝毫没有好转,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世子真的考虑好了吗?”   顾初淮点头:“开始吧。”役有圣血。   一条胳膊和命相比,完全不算什么,这样一边倒的选择,他自然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唐小宛那边,他担心她受不了那种血腥的场面,便让流光和流画送她回房去了。   张御医准备好了刀具,用了麻沸散,正要动手的时候,外面突然发生了变故……   ☆、第205章 神医谷新任谷主   张御医并未理外面的情况,准备动手。   然而,门突然被撞开,来人大喊:“慢着!”   来人正是顾景宸,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张御医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发现外面似乎还有不少的人。   他见状,自然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还以为是楚清筠来了,便停了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顾景宸大步进来,见顾初淮的手还在,这才松了口气:“总算赶上了。”   宁王的声音率先响起:“宸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叔,有人说能救。”他的话落音之后,门口的一堆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走了过来。她径直去里面看了顾初淮的脉象,见大家都在门口站着,便又起身走了过去。   她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年轻又漂亮,站在众人之间还略带矜持。有些窘迫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位是?”不仅是宁王,所有的御医心里都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难不成,她能救世子?   顾景宸在一边介绍:“这位是神医谷的白子英白姑娘,也是神医谷新任谷主。”   这话一出,大家更迷惑了:神医谷的谷主不是楚清筠么?何时换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   宁王只是愣了一下。但他更关心的是白子英能不能治好他儿子的手,面上终于露出了些喜色:“淮儿的手有救了?”   白子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了宁王一眼,认真地道:“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谷内密卷上有过类似病例的医治方法,但不知对世子是否适用。”   最为关键的是。她从从来没试过。   宁王面上的喜色又凝下去了:“这么说,还是没有办法?”   “倒也不是。”白子英道:“那密卷只有历代谷主才能阅览,前谷主的医术比我高超,若是他来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把握。”   这话落音,宁王和顾景宸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顾景宸也是在宁王府门口遇见她的,当时听她说有救,还以为她能救,结果说来说去竟还是楚清筠,这不是跟白说一样么?“你能有多大的把握?”   白子英认真考虑了一下,“最多三成。”   谷主让她准备接位的时间并不长,那密卷她也只是看了一眼,记得“刮骨疗毒”的大概做法,但没有亲身试验过,自然没有太多的把握。   但她还是加了一句:“若是楚大哥的话,应该有五到七成的把握。”   顾景宸对宁王道:“皇叔,我觉得可以让白姑娘试一试。”   宁王也点头,三成的把握,总比没有要好啊。   白子英又提醒他们:“这个过程会很疼,世子恐怕会受些苦头,而且,万一毒素没有除干净,以后可能会因此丧命。”   宁王道:“本王相信白姑娘的医术,也相信淮儿能承受,姑娘不需要有任何担忧,只管放手准备。”   白子英略带惊讶与感动,一般的人,听到她这么说了之后,肯定会不遗余力去将楚清筠请过来,但他们却说相信自己?   她重重地点头:“王爷放心吧,我会尽全力治好世子的。”   张御医等人又惊讶又尴尬,他们行医数十年,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小姑娘?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维持了一瞬,毕竟神医谷名声在外,这姑娘又是神医谷的谷主,若没有些真本事,也不大可能。见她要离开,他们立刻凑了过去,边走边问她:“白谷主,这样情况,真的有办法可解?”   神医谷的规矩严明,卷宗上所传的医术只能亲传,不得私相授受。但白子英觉得自己年纪尚浅,资历也不够,还不如和他们一起研究,也好多些胜算,便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他们了。   几个老御医也是头一次听到“刮骨疗毒”,好奇地不得了,自然答应愿意与她一同钻研。   宁王立刻着人安排了屋子,供他们商议,又准备了厢房,事事俱到。   唐小宛在院子里消息的时候心急如焚,突然听到流画说事情有转机了,自然高兴。   听说来人是白子英的时候,她却愣了一下。记得在江州的时候,白子英是听命于楚大哥的,她这次来得这么及时,会不会是楚大哥让她来得?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而已。   她立刻去了暖,但白子英已经和几位御医商议办法去了,只留下顾景宸在。   顾初淮还没醒,唐小宛便问顾景宸:“你觉得楚大哥会不会是有什么苦衷?”   “说不好。”他也希望这位白姑娘是楚清筠安排的,可他又不敢肯定。上一次他们都问得那么明显了,楚清筠若真有苦衷,至少也会给他们一个暗示什么的啊,可他什么都没做。   他叹了口气:他已经看不懂楚清筠了。   顾初淮醒来的时候,发觉手臂还在,表情也很淡然。顾景宸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他还是很淡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有提这件事,反倒问了些无关的:“你那天怎么会在五里坡?”   顾景宸道:“只是巧合罢了,拓跋野说想去游山,我便带着他过去了。”结果,没想到后来拓拔野差点走丢了,他正派人寻人的时候,却遇到木珂,这才得知顾初淮他们有难。   “胡国太子?”   “嗯。”顾景宸道:“我当时也好奇,他为何突然说要去游山,可没想到后来遇上了你们,看来这事有蹊跷。”   顾初淮冷哼:“何止蹊跷?肯定有人暗中与他联络过了。”   但,关键的问题是,目的是什么?   顾初淮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对顾景宸道:“你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些,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更不要让人构陷与你。”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安心养病,暂时不要理会这些了。”   招待胡国太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注意分寸:既不能怠慢了贵宾,又不能与之交往过密,不然,引起皇帝猜忌,那将得不偿失。役住阵血。   顾初淮沉吟了一会儿,终是开口:“还要注意……楚清筠。”   顾景宸没有接话,倒是唐小宛打断了屋里的沉寂,她对顾初淮道:“好了你,就听六哥的话,好好养伤,别操心这些事了。”   “小宛说得没错,你别管这些了。我还有事,有空了再来看你。”   顾初淮点头。   午时左右,白子英和御医们终于商量出结果来,刮骨疗毒的时间就定在一个时辰之后,由资历较深的张御医为顾初淮刮毒,白子英和其他人协助。   由于要确保毒素的范围,看其扩散的程度,需要用银针刺骨试毒。而且试毒的范围越精细越好,也就是说,顾初淮将要挨的针只多不少。确定范围之后,则要割开皮肉,一点点刮去附在骨头上的毒。   唐小宛听到他们说这些事的时候心惊胆战。   顾初淮知道她现在受不了血腥的场面,依旧选择让丫鬟送她回去。   时辰还未到,木珂却来了。   木珂知道这事之后,劝抚唐小宛:“世子是铮铮男儿,这点伤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还有麻沸散呢。当年我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也不少,死里逃生就有好几次,如今身上还有疤,也没觉得什么。”   “死里逃生?”   “是啊。”回忆起往事来的时候她还觉得好笑,她甚至撸起袖子给唐小宛看她手臂上的疤,最后爽朗地笑道:“或许习武之人吧,伤口愈合得会比常人快,这些伤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唐小宛想了想也觉得是,心性对人的影响确实不小,以他的心性,未必会将这点痛楚放在心上,不过咬咬牙就过去了。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小腹传来的轻微刺痛也逐渐消失了。   两人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最后竟然聊到灰袍面具男的身上去了。   提到他的时候,木珂的神情迅速变得有些忧伤,竟将茶当成了酒似的,猛地喝了一大口。   唐小宛好奇:“莫非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苦恼。”   她心里有个怀疑的对象,但那人的身份……与她绝无可能,所以才更加烦闷。   唐小宛安慰她道:“他对我和世子有恩,你放心,等世子的伤好些了,就让他帮着查一查。你不知道他这人有多聪明,居然比我还先看出来柳悠悠是假死的,甚至还安排了顾初华假死的事情,还有许多别的事情……反正我们就别瞎猜了,等他将真相找出,就算到时候你们俩之间有什么障碍,他也能想办法给你们解决了。”   “真的?”木珂是不信的。   “我保证!”唐小宛问道:“你说你有怀疑的人了,那你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是哪个?”   木珂咬了咬唇,轻轻吐出了七个字:“胡国太子,拓拔野。”   ☆、第206章 呆萌世子爷   唐小宛愣了一下,她没见过这个胡国太子,不知道他的为人,自然不知如何评价。   但她也知道木珂做出这种猜测来的前因后果:顾景宸说过,在五里坡的时候,胡国太子走丢了一段时间。想必这段时间恰好与灰袍男人出现的时间相吻合吧。   其实她心里倒也有一个怀疑人选,那就是——楚清筠。   虽然昨天被他那话伤到了。但唐小宛依旧无法相信楚清筠会是那种人,尤其是今天白子英出现之后,她越发觉得,他当时说那些话并坚持不肯来宁王府是有苦衷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不肯来,白子英却来了。   而且,灰袍人出现的那个时间里,楚清筠正好走了,他完全有可能伪装成灰袍人来救他们。   但在边境的那一次……唐小宛却无法解释。   她心里期待这人是楚清筠,同时又不希望。   木珂似乎对灰袍人十分痴迷,可楚大哥……却在纠结过去。   唐小宛轻轻地叹了口气。   木珂还以为她是对她和拓拔野的看法,心里越发冰凉。   果然。如果灰袍男真是拓跋野,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察觉到她心情瞬间失落,唐小宛忙安慰她:“你别担心啊,也许那人并不是拓拔野呢。”   木珂转忧为喜,但又更纠结了:不是拓拔野,那岂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唐小宛被她的表现惊讶到了:“你不会喜欢上胡国太子了吧?”役鸟长巴。   木珂摇头:“不会啊。”   她和拓跋野完全不熟,考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也只是怀疑他有另一个身份而已。   唐小宛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楚清筠是灰袍男只是她的一个猜测,她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木珂。   木珂还有事,在这儿坐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走了。唐小宛忧心顾初淮那边的情况,便送她到了门口。然后转身去了暖。   大门紧闭着,看来里面还没有结束,门外有一堆护院把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宁王在隔壁坐着,得知她也过来了,便叫她也过去。   她过去之后,才发现宁王妃和顾初华也在。   几天不见,宁王妃的气色又差了许多,形容枯槁,似乎秋天枯黄的树叶。   唐小宛差点没被她吓到。她苦笑了一下,拍着顾初华的手,对唐小宛:“华儿回来之后,气色还好了许多,你无须惊讶。”   顾初华一脸愧色:“都是儿子不孝,让父王和母妃担心了。”   宁王妃摇头:“平安无事就是好的,不过我们都错怪了你大哥。”   她看向唐小宛,劝慰她:“听王爷说那白姑娘是神医谷的人,你放心,淮儿也会平安无事的。”   宁王面色亦有愧色。   唐小宛点头:“我也相信世子不会有事。世子的脾气您们了解,他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又不喜欢解释,这一次让父王和王妃伤心了这么多天,他也有没考虑周全的地方。但只要父王和王妃不追究。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一说,两人心里的愧疚顿时消失了。   对宁王妃来说,当初知道儿子真跑去围场杀唐小宛的时候就认定了他没有活路,于是才想着让瑶琴将消息提前泄露给顾初淮,好换他一命。结果消息没传过去,她觉得按照顾初淮的性格,是不可能放过华儿的,所以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以为他一定惨死在顾初淮的手下。   她压根没想到华儿竟然还有命回来,失而复得的喜悦早就仇恨的情绪冲没了,她怎么可能怪罪呢?   宁王就更不用说了,两个都是亲儿子,既然都没事,他自然是高兴的。   但还是免不得教训顾初华一顿:“去给你大嫂道歉,要不是景宸在,你犯下大错了你。”   唐小宛忙摆摆手:“不用了,我没事……”   顾初华站起来,虔诚地朝她鞠了一躬:“是我做事鲁莽,差点伤了大嫂和未出世的侄儿,道歉是应该的。”   唐小宛无奈,忙让流光扶他起来,抿了抿唇,道:“说起来你还救了我,那时那个侍卫才是真准备杀我的,是你救了我。所以你完全不用道歉,相反,我还要说些谢谢。”   宁王妃见状,笑着对宁王道:“小宛如此善良,使我们宁王府的福气。”   宁王点头。   刮骨疗毒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才结束,御医们出来的时候都有些疲惫,尤其是张御医,脸白得让人觉得他才是病人。   但结果是好的,总算没让他们的辛苦白费。   “世子安好,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无异样,手臂上的伤口愈合之后便能如初。”   宁王大喜,立刻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吩咐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唐小宛原本想找白子英问几句话,但见她体力不支,也作罢了。   里面的血气还没散去,她进去看顾初淮的时候又忍不住呕了几下,到将他惊醒了。   他脸白得几近透明,没有任何血色,却仍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唐小宛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   “御医说你的手没问题了,多休息休息,过些天就能痊愈。这里面让我觉得难受,你先躺着,我晚点再来看你。”她用手按压着胸口,对顾初淮道。   顾初淮道“好”,随后让流光和流画陪她回去。   然而,她回去没多久,顾初淮居然也回来了。   几个丫鬟被吓了一大跳,立刻要过来扶着他,却被他挥退了。   唐小宛看到他的时候也惊讶:“你才刮完毒,怎么下床了?”   顾初淮微笑着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如何就不能下床了?”   人都已经回来了,总不能再将他赶回去。唐小宛立刻嘱咐流光,世子的药直接送到房里来。   顾初淮叫住流光,“世子妃有喜,以后要辛苦你们了,院子里每人赏纹银十两,新衣两套,首饰两件,你去安排吧。你和流画此次立了功,再加五十里银子。”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流光道谢之后,立刻喜滋滋地出去了。   唐小宛听到“赏银”的时候眼睛亮了:“五十两?我三间店铺的一个月的收入也不过才五十多两啊。”   顾初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高兴。”   唐小宛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那我也算是有功之人吧,世子爷要如何赏我?”   “赏你……”他认真考虑一下,随后道:“把我全都身家都赏给你,如何?”   “哼,你想让我当你账房啊?我才没那么傻!”唐小宛佯装生气:“我不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她故意顿了顿,在他的期待着抱住了他,靠在他胸前,轻声道:“我要你好好的,以后不许受伤,不许流血,不许让我担心。”   “好!”   唐小宛笑了:“你一向说话算话,不许食言。”   “决不食言。”   顾初淮含笑点头,随后指挥唐小宛坐在榻上不要动,他则蹲下了身子。   唐小宛一惊:“你别乱动啊,万一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你别动就行了。”他单手将她按住,蹲在榻边俯身下来,侧着耳朵将头贴在她的肚子上,持续了好半天的时间。   唐小宛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干嘛,忍不住推开他捧腹大笑:“你是不是傻啊?胎动得四五个月之后才能听得出来,现在才不到两个月,孩子还小呢。”   “还得这么久?”他自己都懵了,手足无措地蹲在这儿,最后用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窘迫:“头一次做父亲,没经验。”   “好呆萌啊!”唐小宛痴痴地看着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没想到世子爷也有这个样子的时候啊,只可惜这里没有可以拍照的工具,不然,她还真想将这一幕拍下来。   估计被别人看到,都要惊掉大牙了。   世子爷很快从呆萌状态中恢复过来,神色恢复了以往的冷峻,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别一直傻笑,仔细肚子疼。”   “好。”话刚落音,就被他拥入怀里。   顾初淮的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小宛,我好高兴!”   “我知道啊。”言语中不由自主地带着笑意,她也很高兴。   顾初淮的反应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平时那么稳重的男人,居然做出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应该是高兴坏了吧。   “但你现在还是得先把伤养好。”她喊了流画,流画便端着他的药进来了。   顾初淮一口没落,全喝下去了,喝完之后,在唐小宛的坚持下,上床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以张御医为首的御医们都过来了,给顾初淮把脉之后,见他没有异常,便要回宫复旨去了。但顾初淮却没让他们及时离开,询问了许多关于女人怀孕时的细节,在耽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之后,才肯放他们离去。   然后,唐小宛就惊奇地发现,屋子里所有尖锐的物件全被移出去了,连桌椅的边角都用棉布包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唐小宛忍不住向他抱怨:“我是怀孕了,又不是变傻了啊。就算是变傻了,看到桌椅也会避开的嘛。”   顾初淮一本正经地拧着眉道:“那也得小心。”   流光和流画笑着在一旁劝道:“世子是疼您和小主子。”   唐小宛哀叹了口气,罢了,看在他没经验的份上,原谅他的过分小心吧。   ☆、第207章 激怒楚清筠   白子英前去宁王府给顾初淮治手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府。楚华收到了消息之后,勃然大怒,摔碎了房里好几个珍稀物件,随后让人将楚清筠叫过来。   宿醉之后头痛得厉害,整个人也颓废了不少,楚清筠胡乱换了一身衣服。就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只是有一丝的惊讶。然而,这点惊讶在楚华的眼里却变成了刻意为之。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楚清筠,哼道:“别跟我说,白子英去宁王府的事情你并不知情。”   “如果我说我不知情你应该不会信,但这就是事实。”   “理由呢?”楚华自然不信:“别告诉我,你们神医谷的人都乐于救人,还主动送上门去救人。”   “子英喜欢顾初淮。”他淡淡地解释:“在江州的时候,是她一直在照顾他。”   “我原本说过,顾初淮好了的话,我会砍掉别人的胳膊。看来如今我应该砍掉她的胳膊,你说呢?”   楚清筠道:“随你。我已经不是神医谷的人了,也管不了她。但你要想清楚了。她是神医谷的谷主,得罪了她,你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楚华冷哼:“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一丝对你不利的线索,否则,总有人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楚清筠没说话。   他又阴狠地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辞去了神医谷的谷主,这件事我为什么不知情?”   楚清筠回道:“一个月以前吧,神医谷的事与楚家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认为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看来,我要对后院的那两个人做任何事情,也不需让你汇报了?”   楚清筠眼神一冷:“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别老是用我爹和祖母来威胁我。”   楚华笑道:“可我偏偏就是个男人。你这招对我没用,想好他们好好的。你就给我老实一些。否则,惹恼了四皇子,就算我不动手,他也不会跟你客气。”   楚清筠忍住心里的那一口怨气,解释道:“我不当神医谷的谷主,对你们不是更好吗?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随时找人来救我父亲和祖母了,你们就可以专心致志对付顾初淮和顾景宸。”   “无妨。”楚华笑得轻佻,“就算你还是神医谷的谷主,也无计可施。我得感谢你爹,不仅生意做得大。连人脉都无可匹敌。实不相瞒,这全天下都有我们的人,只要你神医谷的人稍有异动,我们就会先下手为强。我很高兴,也很庆幸,这段时间你没有任何异动,不然,你的孝心很可能会害死你最亲的人。”   楚清筠眼底的冷一点点深凝。   楚华又道:“看在你已经不是神医谷的人的份上,这一次我就不与你计较。不然,我还得纠结先拿哪一个老家伙开刀。”   见楚清筠沉默,他又继续道:“看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个好消息,唐小宛怀孕了。”   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愤然握紧。再松开,又握紧……楚华看不懂他这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就好奇地问了:“你这是想恭喜他们呢,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没有。”   “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可不行。”楚华笑道:“且不说别的仇恨,单她顶着你宛妹的身子,怀了杀了她的顾初淮的孩子,你能忍得下这口气?”   “你觉得我还能怎么样?”   “那得看你怎么想咯。”楚华道:“若不是顾初淮横插一脚,在一起的人应该是你们,那孩子也应该是你的。可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要是我啊,不杀了那个男人,也得杀了那个女人。”   “那是你!”楚清筠极力控制不平稳的情绪,“我不会杀人。”   楚华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笑道:“也是啊,反正宛妹也没说过喜欢你,要嫁给你。我听唐小眉说过,她长大之后就从没提到过你,说不定早就忘了你是谁,你也确实没资格管她的真身和顾初淮之间的事。”   “别说了!”楚清筠突然吼了一声,额头上奋起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态。   楚华偏偏要继续:“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逼你做任何对他们不利的事。你也可以选一份厚礼,给他们送上门去。不过,顾初淮会不会接受,那就难说了。”   楚清筠气息不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出门外,“砰”的一声将门关得大响,那声音仿佛是从他心里的发出的怒吼,在楚府上方盘桓,经久不息。   顾景瑜从另一扇门后面走出来,连着拍了好几个巴掌:“我听闻楚清筠为人和气,从来都是笑脸迎人,能将他气成这样,你确实有很大的本事。”   “四殿下谬赞了。”楚华恭敬地行礼,谦卑地道:“这并非是我的本事,而是顾初淮和唐小宛做事太不厚道了。”   在这个时候刺激楚清筠,他不上当才怪。   而且,经过上一次的安排,即使楚清筠愿意不计前嫌,顾初淮都不会同意。   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背叛?他也决计不会容许将要伤害唐小宛的人留在身边。   顾景瑜在主位上坐下来,对他道:“我们的注意力也不该全放在顾初淮的身上了。他如今要呆在府里养伤,楚清筠又被我们控制住了,如今正是对付顾景宸的好时机。”   楚华点头:“朝里的官员很久都没变动了,我们也可以趁此机会搅动一番。顾景宸那里,网已经布下了,就等殿下一句话就可以收网了。”   “那就好。”顾景瑜笑道:“多亏有你为本皇子出谋划策,不然,本皇子还真无法对付他们几个。”   “能为四殿下做事,是我的荣幸。”   顾景瑜略一低头沉思,道:“你为了本皇子,还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你放心,等我登上皇位,必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殿下。”   顾景瑜愉快地回去了,却没留意他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楚华眼里流露出来的阴狠毒辣。   登上皇位?   那也得有那个命才行。   ……   由于御医回宫去了,白子英担心顾初淮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刮去,便在宁王府多留了几天,便于观察情况。   唐小宛趁着顾初淮睡着之后去找了她。   “见过世子妃。”她盈盈下拜。   “快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唐小宛拉她起身,道:“我们也认识许久了,你和你弟弟也帮过我们,在我面前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   白子英淡淡一笑:“那世子妃今天来是……”   唐小宛拉着她坐下,“那我就不兜圈子,直说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世子中了毒?又是如何这么巧赶来宁王府阻止了御医们的行为?我让人查过,你不过是才到京城。”   她脸色一白,但很快便恢复了原状,她笑道:“楚大哥将神医谷的重任交给了我,可我并没有那么大能力处理好谷内的事情。而且他先前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所以我这次过来,是和他交接事情的。但巧的是,刚到京城不久,就听说了世子的事情。实不相瞒,世子妃应该看得出来,我对世子……我很担心他,所以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贵府里面的事情。”   “你当真是打听出来的?世子从回来到你的出现,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而已。”唐小宛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任何破绽。然而,她并没有得偿所愿。   白子英成了神医谷的谷主之后,不再是江北那个唯唯诺诺的医女,她的行为,完美到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她浅浅一笑:“我是谷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打听消息并不需要花很多时间,而且贵府也并没有刻意隐瞒此事。”   唐小宛无奈了,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也就是说,她的猜测是错的。楚大哥并没有任何的苦衷,他是真的不想救顾初淮。役鸟引弟。   “那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唐小宛问她:“楚大哥最近的行为很不对劲,你不也说他突然将神医谷交给你打理了吗?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子英解释道:“楚大哥要回来接管楚家,自然没时间打理家业了。”   唐小宛拧眉: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难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理由了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提过。”白子英道:“如果世子妃很关心这个问题,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问个清楚呢?”   她摇头,楚清筠明显已经不愿意见到她了,她去了又能怎么样?   “等世子好些了,我会去找他,世子妃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捎几句话。”江州那几天发生的事情,白子英也看到了,自然知道唐小宛不方便去找楚清筠。   “算了吧。”唐小宛摇头:“你别跟他提到我,也别提到世子的事情,他大概不想听的。不过你可以留意一下,楚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子英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好!”   ☆、第208章 奇葩   窗外的秋意越来越浓,院子里的树开始落叶,在满地金黄里,顾初淮的生辰到了。   唐小宛预备的“惊喜”被提前送了,这些日子几天又一直在府里安胎,被顾初淮看得太紧。到没准备什么礼物。   顾初淮却丝毫不介意,“你和孩子就是最好的礼物。”   唐小宛嗔笑:“嘴巴真像抹了蜜似的。越来越甜了。”役帅亚扛。   他挑了挑眉,还不是被她磨出来的。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他在府里是这个样子,估计要笑掉大牙的。   唐小宛原本准备亲自下厨给他做蛋糕,但被他阻止了。厨房里那么多危险物品,万一伤到了怎么办?   任由她哀求又保证了半天,他就是不同意。最后唐小宛都有些生气了,嘴巴一嘟,赌气地转过身子去了:“以前都不见你这么紧张,你说,你是不是只关心孩子,根本不关心我?”   “怎么会?”正是因为太关心了才会如此紧张,顾初淮哄了一会儿。两人各让了一步:唐小宛将做法教给流光和流画,让她们去做。   成品出来之后,并不太乐观。   新鲜的牛奶没经过处理,有一股腥味,唐小宛闻着就不太舒服,顾初淮也没吃几口。不过得知这个大块头的糕点就叫做蛋糕的时候,还是想到了以前唐小宛生辰上的那个,某处隐隐胀痛。   御医之前还嘱咐过,三个月内最好不要同房。为了唐小宛和孩子,他忍一忍倒也没觉得什么。   但唐小宛看到了他眼里燃起的情欲,却是纠结了:要不要分房睡呢?   她当然知道他每天晚上忍得辛苦……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她一提出这个,就被顾初淮严词拒绝了。想想也觉得不可能,唐小宛也没多要求。   顾初淮的生辰虽然过得平淡,却温馨。   这天晚上还是宁王府的一家人头一次和谐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晚膳,宁王兴致很高,还喝了几杯酒。宁王妃不饮酒,顾初淮伤口还没愈合,唐小宛又怀着孕,自然只有顾初华陪着他小酌了。   席间,顾初淮谈到了顾初华问题。   之前宁王以为他死了,还给他建了衣冠冢。又坐了法事,算是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死了。如今他回来了,总不能老是偷偷摸摸地在府里生活。   宁王也觉得如此,当下做了决定:明天带顾初华进宫请罪。   在围场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目睹要杀唐小宛,顾初华罪责难逃。要不是后来被顾初淮“打下”悬崖,他也不能免了刑罚。但如果他还要用这个身份活着,就必须去皇帝面前“销罪”。   早听人通报过,但皇帝在看到他的那刻,还是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顾初华认罪态度诚恳,再加上宁王在旁一口一个“教子无方,甘愿代子受过”,皇帝自然无法动怒。最后只让顾初华去先去西北军营磨砺一年。   宁王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舍不得,但很快就释然了。   华儿的性子没有顾初淮坚毅,去磨砺对他只有好处,况且皇帝已经许诺,只要他在军营里好好表现,回来便可封郡王。   顾初华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便启程了,全家人都去门口相送,他走的时候十分淡然。   唐小宛在心里感叹:或许柳悠悠的事真的让他成长了。   不管是柳悠悠诈死还是真死,都和楚华脱不了干系,但为了宁王府的声誉,这件事也只能当做没发生过。楚华依然逍遥法外,且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多了。   顾初淮养伤期间,已经朝中又发生了一些动荡。然而,这次倒下来的人却不是他们这边的,而是投靠了顾景瑜的唐雍。   唐雍以前因为唐晚媚的事情牵连而被降职,后来来过宁王府找顾初淮,希望他能帮他说几句好话,并推荐官位,但是被顾初淮拒绝了。他便转向了顾景瑜的阵营,果然做到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却又倒霉了,被人弹劾贪污受贿。虽然数额并不大,但时期关键,胡国的太子还在京城里呆着呢。皇帝觉得事态影响不好,直接将其革职了。   朝中没有一个人帮唐雍说话的,连顾景瑜也不曾。唐雍没办法,只好将主意打到了在家养伤的顾初淮的身上,然而,毫无疑问被拒绝了。   看在唐小宛的份上,顾初淮没将他轰出去,但还是那句话:“我早就说过,你回老家养老比较合适。”   唐雍虽然生气,但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接受了顾初淮的说法,垂头丧气地从宁王府走出来了。   顾初淮将这事告诉唐小宛的时候,唐小宛也认为他做得对。   虽然她和唐雍并没有多少父女情分在,但也毕竟是名义上的父女,她并不希望唐雍与顾初淮为敌。而且,顾景瑜那人心思太过阴沉,谁知道他会打什么注意?现在抽身才是最明智的举动。   不过,她不了解的是,“胡国太子不是来京城好久了吗?怎么还不回胡国去?”   顾初淮解释道:“ 还要挑选一名女子作为和亲公主嫁过去。”   说是和亲公主,但胡国民风彪悍,土地贫瘠,真正的皇室公主怎么受得了那份苦,还不是从王公大臣家里挑选合适的人选出嫁?   这一次因为胡国太子亲自来了,来的时候又颇有诚意,比以往多带了好几车的礼物,皇帝便应许他可以亲自挑选,是以胡国使团留在京城的时间也比以往要长得多。   唐小宛道:“也不知这个胡国太子长得如何,是不是如传言中所说的体型庞大,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还有一对铜铃似的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估计也不会是灰袍男。   顾初淮笑道:“这是百姓对胡人的误解,其实他们的相貌和我们差不多。”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过几天会见到的,皇帝会找个名目召适龄女子前去,我们也要去的。”   唐小宛松了口气,正好让他调查一下这个胡国太子是不是灰袍男的事。   顾初淮听到她们这个猜测的时候,稍稍拧了眉,但没多说什么,只是应下来了。   就在唐小宛将心放在肚子里的时候,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蓝子钰找她哭诉来了。   “珂儿不理我了,她今天居然和那个蛮子出去了,嘤嘤嘤……”他翘着兰花指,捏着帕子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要是只看那张脸,任谁都有种想将他搂紧怀里安慰的冲动,可是一旦上升到性别这个问题上……唐小宛就有种想暴打他一顿的冲动。   她对于蓝子钰的家庭并不很了解,但也觉得能将一个七尺男儿生生培养成深闺女子的性格,也确实不易啊。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是个孕妇,不易动粗,要心平气和,便笑了笑,和气地问他:“蛮子是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胡国来的太子嘛。他哪点比我好看了?”   唐小宛暗暗吃了一惊:难道那灰袍男真是胡国太子?又或者,木珂接近他,只是为了得到答案?   蓝子钰还在那儿哭,唐小宛叹了口气,只好开导他,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木珂喜欢的可能不是长得漂亮的人,而是有别的特质的人?”   “啊?”他眼中带泪,无辜地看着她:“什么别的特质?”   “高大威猛,能保护她的那种啊。”   蓝子钰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忙摇摇头否决了她的说法:“珂儿哪里需要别人保护?”   唐小宛无奈,只好道:“任何一个女子,即使外表再强大,也有一颗小女人的心。木珂也一样,她需要人呵护,需要人宠爱,更重要的是,你要时刻记住,她是一个女人!”   她更希望蓝子钰能记住他是一个男人!   蓝子钰似懂非懂地扭了扭身子:“我知道了,可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别扭吗?我要把她当成女人,那我岂不是在和女人谈恋爱?”   唐小宛简直快无语了,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了脾气有些暴躁,她好想喷他一顿啊。“那是因为你内心不够强大啊,你想啊,以你现在的心态,怎么能保护她宠爱她呢?你应该多像世子学习啊,看看他平时是怎么处理事情的。”   “有道理。”   唐小宛以为他终于开窍了,结果他后来那句话又暴露他的本质了:“我搬到宁王府来住是没问题,可要和世子住一起的话,不太好吧?”   苍天啊!   唐小宛欲哭无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奇葩啊?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还以为蓝子钰是个正常人呢。   她实在和他沟通不下去了,就建议他先从强壮的体魄练起。甚至连主意都给他出好了,有木桩和沙袋之类的。   蓝子钰临走时千恩万谢,表示自己一定会尽快练出来的。   结果,他确实挺用心。   后来,听侯府的下人说,他们侯爷回去之后练了一天,却昏迷了整整三天!   ☆、第209章 真的回不去了   唐小宛不能出去,还是特意让顾初淮留意了一下木珂的事。   其实蓝子钰也说的夸张了些,木珂和胡国太子出去,只是去了军营,而且还有顾景瑜和顾景宸在场。   唐小宛心里那个汗啊,这个蓝子钰。果然半点都不可靠。   不过,顾初淮在听说他来过之后。立刻下令不准任何人放他进来,以免打扰到唐小宛安胎,还叮嘱她:“那些俗事你都不需要理。”   “那也太无聊了吧,蓝子钰虽然不太靠谱,但说的都是我喜欢听的八卦。”   顾初淮嘴角一抽,“你喜欢八卦?那我给你换几个靠谱的人来讲。”   唐小宛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理解错了,忙解释道:“此八卦非彼八卦啊,你可别说你要请几个道士来。”   他也松了口气,揽着她的腰道:“看来外面的事确实该放一放了,我也好专心陪着你,省得你无聊。”   唐小宛白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让你插手木珂的事情了,手上的伤还没好。又开始整天不见人影了。对了,查到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个人行踪诡秘,出现过的次数也不多,只会在木珂有危险的时候出现,而且地点也隐秘,他暂时还没得到任何线索。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不会是拓跋野。   “你说,他到底是谁呢?”唐小宛叹了口气,原先还以为这人有可能会是楚清筠的,可从顾初淮那边得到的消息来看,并不是。“这个灰袍男应该是暗恋着木珂的,可为什么救她的时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长得太丑。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你别管了,我会处理。”顾初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掂了掂重量之后发现她轻了,顿时皱起了眉:“怎么瘦了?”   “有吗?”唐小宛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还是肉乎乎的,便道:“我没觉得啊。最近饭量比以前大了许多,正常吃完三餐还得吃许多补品才不会觉得饿,我觉得我应该是胖了,你这么说是不是只想安慰我?”   顾初淮捏了捏腰侧的位置。指着宽松了一些的衣服道:“腰大了。”   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显怀,但肚子不可能缩小,明显是瘦了。   唐小宛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精明的样子:“那也不错啊,以前的衣服还能继续穿,就不用浪费了。”   “浪费也没关系。”   “还会经常吐?”他指的是他去书房里的这段时间。   唐小宛摇头:“也只有早上才吐得厉害,其他时间都还好。”只要在饮食方面注意一点,不吃油腻的,倒也还好。   顾初淮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唐小宛抬头冲他嘿嘿地笑:“也不辛苦,我觉得我是乐在其中。而且每个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的,你又对我这么好,我一点都没觉得辛苦。”   顾初淮搂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吻。   “我说的是真心话。”唐小宛将他的左手抬到自己小腹上。笑道:“所以我才希望生个儿子。如果真是儿子,咱们以后可以教他好好善待他喜欢的姑娘,可如果是闺女,我怕她以后遇不到像你对我一样对她那么好的男人。”   顾初淮轻吻着她的嘴角,柔声安慰她:“别想太多,你要喜欢儿子,我们就生儿子。”   “那要是生了女儿怎么办?”   “她会有很疼爱她的父母,至于别的,那是她的命。”当然,他的女儿以后也是小郡主,单凭她的身份,也没人敢对她不好,若是哪个臭小子敢,还有他呢。   唐小宛笑着点头:“倒也没错。”   往后的几天,顾初淮真将外面的事情都放下了,又如前几天一样整天在府里陪着唐小宛。御医说过,孕妇也要多锻炼身体,便于以后生产。   秋天外出走走也正合适,外面适宜的时候,他会陪着唐小宛在府里四处走走。府里南院那边有几株银杏,叶子金黄,或挂在枝头,或随风飘零,都是唐小宛特别的喜欢的风景,他们每次出门,都要刻意绕到那边去,怎么看都看不厌。   顾初淮还特意吩咐人在开春的时候多种些银杏,以备来年观赏。   自顾初华走了之后,宁王妃也深居简出,府里另外三位美人也安分守己,日子过得无比畅快。   但,有人却看不得他们畅快。   胡国太子初到京城,自然对什么都感觉到新鲜,继上次突发奇想去了五里坡之后,这一次又想尝尝当地的美食,于是非拉着手下的人去了醉仙楼。   他也不知打哪听来的,醉仙楼曾经做过火锅,而他们都是胡人,无辣不欢,便特意点了火锅。   掌柜的推说这里没用具,也没人会做,但那些胡人却不干了,说什么都不肯走,还朝桌上扔下了两锭金子。   感觉到他们不怀好意,掌柜的立即派人去传消息,一个劲地在这边拖延时间。   没多时,果然有人来了,但顾初淮并没有过来,来的是顾景宸。   上一次的事情之后,顾景宸格外留心拓跋野,也担心他有阴谋,便和他沟通。   哪知拓跋野不听,凤眸含怒瞪着顾景宸,道:“上一次能做,为何这次就不能做了?难道是本太子的身份不如那一桌的客人尊贵?”   顾景宸劝说了一番,再三解释, 拓跋野终于听明白了:会做火锅的大厨已经是留香楼的老板。   没错,留香楼就是唐小宛的那间火锅店。   拓跋野立刻笑了,也不耽误时间,和其他人一起转去了留香楼,并非拉着顾景宸一起,一路上还和他有说有笑的,仿佛先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到了留香楼之后,顾景宸还特意叮嘱掌柜的,这桌客人身份非凡,一定得特别注意食材安全。   原以为万般小心也不会有事,但事实证明,如果有人存心陷害,怎么都避不过。   火锅只吃到了一半,先是有几个胡人感觉到了不适,没过多时,连顾景宸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腹内绞痛难忍。他抬头一看,拓跋野也捂着肚子,额头冒汗。   这样的情况,谁都知道是中毒了。   然而,顾景宸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恰好顾景瑜也来这里吃火锅,并“恰好”发现了这一幕,立刻派人去叫大夫,结果却发现楚清筠和楚华兄弟二人也在,便请了楚清筠为他们诊治。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他们都中了子午断魂散之毒。   这种毒虽然霸道,但并不难解,尤其是在神医的面前。   楚清筠写下方子,令人去配制解药。顾景瑜则将掌柜的叫来,厉声质问。   子午断魂散号称六个时辰必断人魂,很明显,下毒之人是想毒杀皇子和胡国太子,其心可诛!   这么大的事情发生,自然很快就引起了恐慌。秋日渐寒,来吃火锅的客人比以往要多,胆小些的直接跑去找大夫了,胆大的知道自己没中毒,便全堵在门口,看顾景瑜如何调查这件事。   掌柜的没下毒,自然不会承认,还当着众人的面检验了他们所用的锅底以及所有的食材,结果证明没毒。   楚清筠在包厢里转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这毒是下在哪儿的,于是坐在了最先中毒的胡人的位置上冥神苦思。没多时,他突然抬头,站起来,吩咐人将汤锅端走。   汤锅下面放的是炭火,此时炭火已经燃尽,只余灰烬,不过,这些灰烬之中却有不少白色的粉末,他检查了之后发现,确实是子午断魂散没错。   这一下,即使留香楼没人承认,罪名也无法逃脱。   严查之下,负责这一包厢的小二只能含泪承认是他下了毒。   顾景瑜冷哼,俨如青天大老爷,询问他下毒的动机以及子午断魂散的来源。   好在顾初淮挑的人都够机警,知道这次势必会死一个人,只能恨恨地咬牙,安排好了后面的事情。   顾景瑜并没有料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小二的话全被佐证,凶手自然只有他一个,没有牵连这里的任何人。   但火锅店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开不下去了,被勒令查封。   顾景宸等人中毒不深,又救治的及时,很快脱离了危险。   毒害未遂也是大罪,更何况对方的身份不俗,小二自然没了活路。   但这件事传到皇帝的耳中时,却是顾景宸推荐地方,拓跋野这才带着人去了。皇帝恼怒,将顾景宸叫过去斥责了一顿,指责他没保护好胡国太子的安全,不堪大用,便让顾景瑜接手招待胡国太子一事,并重赏了救人有功的楚清筠和楚华。   顾景宸虽然委屈,但想想那个屈死的小二,心里反倒觉得悲伤。更何况这一次楚清筠也掺和进来了,他更加不想说话了,便一句解释都没有,默默地认了所有的责骂。   他出宫之后,私底下安排人好好照顾小二的家人,便去了宁王府找顾初淮。   知道他们心里不痛快,唐小宛特意让丫鬟备了酒菜,送到书房。   顾景宸到了书房之后一言未发,闷头喝了好几杯酒。烈酒入腹,烧得胃里火辣辣地疼,但都不如他心里的痛。   顾初淮陪着他喝了几杯,随后放下杯子看着他。   “真的回不去了?”顾景宸红着眼睛咬牙问他。“这么多年的兄弟啊,我不相信他就这么背叛我们了!”役节欢亡。   ☆、第210章 发现真相   这一晚,顾景宸没有回去,而是留宿在了宁王府。   他没有找到答案,于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终于把自己灌醉了。   顾初淮回去的时候,身上也带着淡淡的酒气。怕熏到唐小宛了,还特意洗过了之后才进屋。   火锅店是唐小宛的。前因后果她自然清楚,此刻她正坐在软榻上,脸背着光,呆呆地看着墙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初淮发现她身上有些凉,立刻抄起旁边的狐裘给她围上,将她抱到了床上,用被子代替狐裘,将她裹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伤心了?”   唐小宛摇摇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双手抓住了他的左手臂,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楚大哥是迫不得已的,他一定比我们更伤心难过。说实话,我在心里希望他会难过。”那样,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要和他们决裂了。   “嗯,我也希望。”他冷静地道:“他这些天与楚华走得很近,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系,也许是楚华胁迫他。”   “真的?”唐小宛眼睛一亮,里面灿若银河。   顾初淮怎么舍得让她失望,抽出手来拍着她的后背,半拥着她道:“会的。”   “一定是的。”唐小宛笃定地道:“你还记得白子英吗?她答应过我会找楚大哥问问的,结果这么久都没消息传过来,会不会是……我的意思是说。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已经回神医谷去了?”   “我会派人调查。”他低头看着唐小宛,见她脸上没有伤心的神情,轻轻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难过了?”   “当然不啊,我相信楚大哥!”   顾初淮笑了笑,又问唐小宛:“火锅店没了,不伤心吗?”   “不伤心啊。”唐小宛想得特别通透:“我们现在都没有时间打理,没了就没了,而且它原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没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就是可怜了那个小二。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为此送了命。”   顾初淮道:“我会让人照顾他的家人。”   当时的情况已经定了,必须得有人出来顶罪才能避免最小的损失,不然,死的恐怕不止他一个。   唐小宛点头:“既然他已经走了,那就让他走得安心,没有后顾之忧吧。”   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唐小宛又有些担忧:“这么说来,胡国太子也和顾景瑜勾结在一起了?”   “应该是的。”除此之外,应该没别的解释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顾初淮莫名想到了五里坡的那一天,毋庸置疑,顾景瑜和楚华那天肯定在附近,而拓跋野也消失了一段时间,难道他们就是在那天勾结上的?   唐小宛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顾初淮阻止了。“该睡觉了。”   她为这些事已经烦心很久了。   唐小宛听话,没再考虑这些事情,脱去外衣之后睡下了。顾初淮和衣躺在一边,睁着眼睛半天都没有睡意,最后朝唐小宛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才起床出去了。   赵方恰好有消息传过来,见到他,便将调查的消息全都告诉他了,顾初淮当时还愣了一下:楚家已经被楚华控制了?   如果真是这样,楚清筠近来反常的行为便都得到了解释,他果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了。   第二天,顾初淮自然将消息告诉给了宿醉才醒的顾景宸。   “当真?”顾景宸听到这个消息,几乎瞬间清醒了,头还疼着,他胡乱揉了两下,然后咧着嘴笑了:“我就知道他没这么混账,怎么好好地突然会跟我们翻脸。”   可是高兴之余又不免多了一抹惆怅:“这么说来,楚华的势力已经大到能控制楚家了?楚清筠没办法从他手底下救出老爷子来,才只好委曲求全。那我们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先将人救出来,不然,对他们都是一种折磨。   可是救人的话,又得计划周全才是。   顾景宸道:“这几天先观察,想出救人的办法来,然后再对付他们。”   这次回去之后,果然神清气爽了许多,但一想到楚清筠被人牵制住,如同木偶一般听人摆布,他们还是会觉得痛心。   白子英没来宁王府的原因也被顾初淮查到了,原来她去了楚府见楚清筠之后,就被勒令回了神医谷。虽然她是现任谷主,但对前任的谷主还是有着十分的尊崇,所以连答应了唐小宛的事情都忘记了。   ……   九月底的时候,果然被顾初淮说中了,皇帝借着轩辕、胡国两国交好的由头在宫里的长春园设宴,宴请胡国太子和大臣们,所有大臣皆可带两名女眷进宫。   一般这种宫宴,谁都知道必须带正妻,那多余的一个名额,自然要带女儿前去了。   但对宁王府这种连庶女都没有的皇亲来说,另一个名额显然有些多余了。   宫宴前一天,宁王妃惴惴不安,她不想出席在这种正式场合,原想称病不去,却没能拗过宁王。而顾初淮和顾景宸商量了之后,决定将救人的行动定在宫宴那天晚上。   那天,宁王携着宁王妃,顾初淮带着唐小宛一起去宫里赴宴。   顾景宸称病没去,可楚清筠却在。   他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顾景瑜的身边,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也多了起来,再加上又是胡国太子的救命恩人,能出现在宫宴上,也不足为奇。   宫宴上人太多,但唐小宛还是第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楚清筠的身影。   她没有惊诧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只是看着他消瘦的背影莫名地觉得心酸。   他的袍子似乎大了许多,看上去并不合身,被风一吹,宽大的袍子显得格外飘逸,而他好像被风吹一吹就会倒。   曾经那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短短的时间之内,居然连一件衣服都撑不起来?   唐小宛心酸不已。   难怪顾初淮和顾景宸要将行动定在今天晚上。   顾初淮来之前曾说做好了准备,希望这一次,他们能帮他解脱掉吧。   宴席开始之前,整个长春园被灯火点亮,宾主入座,丝竹之乐缓缓升起,宫宴便正式开始了。前面倒还正常,宴会进行到一小半的时候,顾初淮捏了捏唐小宛的手,准备出去了。   他侧头对宁王道:“父王,照顾一下小宛,我去去就回。”   宁王点头,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等宴会结束之后,他们就回去,应该不会发生什么问题。   顾初淮很快走了,唐小宛特意注意了一下,别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尤其是顾景瑜。   在场的不少女子都悄悄打量着拓跋野,唐小宛也随着看了一眼,只觉得他长得挺端正的,鼻梁高挺,五官比轩辕人要深邃。他的瞳仁颜色也与轩辕的国人不同,棕色之间混杂着蓝色,抿着唇的时候,看上去十分严肃。   他穿衣的风格也与轩辕这边不同,他衣服的底料是虎皮,头上还带着同样材质的帽子,坐在上位,特别明显。   许是发现有人在打量自己,拓跋野突然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唐小宛立刻心虚地别过脸去,又拿了块糕点小口吃着作为掩饰。   期间她悄悄朝拓跋野那边看了一下,然而,却发现他并没有收回视线,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唐小宛很快败下阵来,眼睛瞥着别的的地方,假装若无其事。   但其实,她心里却跳的特别看,拓跋野的眼神太过直白,看着她的时候,仿佛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压迫性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才散去,唐小宛手里的糕点也终于吃完了。   大厅里的酒味和脂粉味有些重,她觉得有些恶心,便想出去透透风。   起身的时候被宁王妃察觉了,宁王妃低声问她:“你要去哪?”   “我有些不太舒服。”她用手压着心口的位置。   宁王妃一眼就瞧出来了,也立刻站起身来,“我陪你出去。”   哪知这时丽贵妃突然开口:“宁王妃和世子妃这是要去哪儿啊?咦,世子好像也不在这里?”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或酒杯,朝这边看过来。皇帝也好奇,问道:“淮儿人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宁王妃道:“淮儿刚刚出去了一趟,臣妾和小宛正准备出去看看他。”   丽贵妃道:“那就让小宛去吧,你可不许先走,本宫也许久没看见你了,还打算趁这次见面,与你说说体己话。”   宁王妃有些为难,但丽贵妃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她低声问唐小宛:“非出去不可吗?”   “您留下吧,我不会乱走,就在门外站一会儿。”要是在大厅里吐了起来,那也太失礼了。   “小心点。”宁王妃叮嘱她。   唐小宛点头,立刻从旁边退下去了。   她还没走到木珂那边的时候,就见木珂已经站起来了,她会意,微微一笑。   朝着她走过去,然而,木珂还没抽身出来,却被拓跋野叫住了。   他端着酒杯朝她走过来,笑道:“本宫仰慕木将军已久,特地过来敬木将军一杯。”   木珂顿时转向了唐小宛。   唐小宛明白她的意思,朝她点点头,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外面的空气果然新鲜许多,一出来,身上的那股燥热就被习习凉风吹散,空气中隐隐还透着一股花香,却不是脂粉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她站在外面,那股恶心的感觉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她甚至都不想回到大厅里去。   但想到丽贵妃和刚才拓跋野的表现,唐小宛暗忖里面肯定有阴谋在,她没敢走太远,就在门外他们看不到的台阶下面晃荡,只身晃了一会儿。   她瞥见有抹蓝色的身影从旁边的游廊上穿了过去,便立刻叫住他:“楚大哥。”   楚清筠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做任何停留,连句回应也不曾,很快消失在她面前。   唐小宛原想着追上去的,但他走得太快了,她也就罢了。   事后想一想,还好没有头脑一热就追过去,这里是皇宫,万一被人看到,指不定又要说些什么呢。而且,今天过后,以前的那个楚清筠也该回来了,她不必急在一时。   这么一想,她又准备回到台阶那边去了,然而,转身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有人在她后面!   看到顾景瑜时候,唐小宛立刻朝后退了好几步,并打算绕过去回到大厅。   然而,顾景瑜似乎是特意出来找她的,他双臂环抱在胸前,斜倚在蟠龙柱子上,眯着桃花眼,以整好暇地打量着她,悠悠地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顾初淮走了,我却没有任何动静?”   唐小宛的步子一顿,但她觉得,她不能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于是回头笑了一下:“四殿下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你还挺维护他的。”顾景瑜似笑非笑地,“不明白没关系,这里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不如换个地方。”   “我对四殿下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对于一个屡次要杀了自己的人的邀约,如果她还答应的话,那真是缺心眼了。   唐小宛朝着大厅走去,然而,顾景瑜却在她身后道:“顾初淮和顾景宸都去楚家了是吧?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救出楚家的那两个老家伙?”   “你什么意思?”唐小宛突然转过身来,怒瞪着他。   顾景瑜悠然一笑,朝她走近了许多,似乎是想伸手摸她的脸,但被她让开了。他也不卖关子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让楚清筠进宫?因为……只要他在,顾初淮永远都无法救出楚家的人。”   唐小宛脸色瞬间惨白。“你说的是真的?”   可顾景瑜并没有放弃打击她,他继续道:“其实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去救,都是救不出来的。我们好不容易控制了楚清筠,怎么会让他轻易摆脱控制?”役边叼圾。   唐小宛浑身一颤。   顾景瑜笑得十分得意,他继续道:“你说,如果他们不仅没将人给救出来,甚至还一不小心将人给弄死了,楚清筠会不会大度到原谅他们?”   “你们……”唐小宛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些人,果然够卑鄙无耻!   也不知顾初淮怎么样了。既然顾景瑜知道他们会去,肯定会提前做好准备,埋伏打量的人手。如果他们贸然闯进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脸上一痒,唐小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顾景瑜的手,她紧盯着他:“你想做什么?”   顾景瑜捻了捻双指,似乎是在回味方才那抹滑嫩的触感,他甚至还将手指凑到了鼻尖下面,闻了闻,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陶醉在其中。   唐小宛快被他的动作给恶心死了,忙提着裙子朝大厅里跑。   顾景瑜没追上去,睁眼的时候,看着她逃跑的方向,发出一阵轻笑:“你果然比唐晚媚的味道好多了。怎么办,原先打算杀掉你的,可现在,我似乎有些后悔了。”   唐小宛跑到大厅门口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木珂。   木珂将她拉到一边,朝她后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别人,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顾景瑜……陷阱。”她扯住她的袖子,对她道:“帮我一个忙,我不会骑马。”   “好,你说。”   “去楚府,让六殿下和世子撤退,里面有陷阱。”   木珂一听就知道是比较紧急的事情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郑重地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出宫。”   唐小宛松了口气:“谢谢。”   木珂连客套的话都没说,大步朝着出宫的方向去了。   唐小宛这才进去,然而,进去之后,竟发现楚清筠还在里面。   奇怪,她刚刚一直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宁王和宁王妃见她回来了,自然没太担心。   但唐小宛后面却是一直心神不宁,连觥筹交错的声音都觉得格外刺耳。   顾景瑜为什么会将这件事告诉她呢?   难道他就不担心她会传信出去,告诉顾初淮吗?   还是他已经笃定了,他们的计划不会被人破坏?   她抬头朝顾景瑜的位置看了一眼,却发现他还没回来,当下心里一阵发凉。   顾景瑜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出去这么久?   该不会是……糟了,木珂!   她刚反应过来,上面的丽贵妃突然对皇帝道:“陛下,您看看这下面,陛下您还在,远客也在,他们一个个的全缺席了,这影响可不太好,而且歌舞都要开始了。”   皇帝朝下扫了一眼,果然有许多空位,顿时也不满意了。“怎么连景瑜都不见了?”   “臣妾也不知道,要不派人去找一下吧?”丽贵妃假意说道。   “罢了,安心看歌舞便是,其他人若无要紧事,都留在等晚宴结束。”   唐小宛并不知道丽贵妃和皇帝说了什么,她不停地分析这件事情,终于理清楚了。   其一,楚清筠一直没出去过,她先前看到的人,是别人假扮的,目的是要引她去别的地方,但她并没有上当。   其二,顾景瑜不仅要对付顾初淮和顾景宸,而且连木珂也一起算计进去了,顾景瑜一定去拦截木珂去了。   一定是的,顾景瑜知道她没办法亲自去报信,肯定会求助木珂,这才故意将这事告诉了她,好引木珂出宫。   这么一想,浑身开始冒冷汗了。   唐小宛脸色苍白,突然站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小宛,坐下。”隔得最近的宁王却将皇帝和丽贵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见她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当然出声提醒。   好在这个时候舞女进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衣着清凉的舞女身上,并未注意到她。   宁王妃也悄悄拉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这件事并不在这里说出来。   宁王惊讶,但从她不安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立刻上前,压低了声音跟皇帝说了这件事情。“皇兄,小宛有孕在身,突感不适,臣弟能否告退,送她回府?”   “去吧。”皇帝有些不耐烦,但宁王府的嫡长孙也确实重要,他不可能不同意。   宁王鞠躬退了下来,立刻让宁王妃和唐小宛跟他一起出去。   然而,走到中间的时候,有个舞女突然脚下一滑,其他的舞女原本跳舞跳得好好地,没防备被人一推,顿时脚步全乱了。   她们有的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有的直接扑向了大臣的案桌,而其中更是有个人,直接朝着唐小宛冲过来。   唐小宛当时在想事情,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等她发现的时候,突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   ☆、第211章 宁王妃的秘密被发现了   后面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唐小宛朝前一扑,直直撞进了宁王的怀里,然而,她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两个女人的惨叫声。   唐小宛还没回过神。就听得满殿都是吸气抽气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啊,这也太难看了吧?”   “她怎么敢来参加宫宴啊?”   “宁王妃居然成这样了。好可怕啊……”   唐小宛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回头一看,果然,宁王妃被舞女撞到在地,而她的假发也掉下来了。   新生的头发还没长过耳根,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光秃秃的头上。   “别看了,你们别看了……”她双头抱着头蜷缩在案桌旁边,眼神慌乱而无助,最后定在了宁王的身上。“王……王爷……”   宁王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你……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听到宁王的声音,宁王妃更难受了。役妖双扛。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指责和嘲讽纷纷朝着这边涌过来。   连上头的皇帝和丽贵妃等人都站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惊讶地看着这边。   丽贵妃半倚在皇帝的身上,弱弱地道:“陛下,宁王妃的头发……”   唐小宛果断走过去,将假发捡起来给她戴好,又在散下来的珠钗一一帮她插好,才解释道:“不要怕,这原本不是你的错。”   要不是她推开她,帮她挡了那一下子,恐怕她肚子的小生命已经保不住了。   唐小宛搂着她,向宁王解释:“那时候母妃以为二弟去了,伤痛欲绝,又不想让父王为难。准备剃发出家去的。好不容易才被劝住了,父王也认为这是她的错吗?”   “她今天也没打算来宫宴,可不来又觉得不妥,她是为了保全父王的颜面才这么做的。而且她原本不必这样的,如果不是她刚刚推开了我,她也不至于丢脸!”   宁王脸上的难看渐渐缓了下来,他看着宁王妃的时候,眼里的柔情逐渐放大,甚至主动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搂进了怀里。“你怎么那么傻?”   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宁王妃浑身一震,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他,但见他眼里的深情不减,她终于放松起来,趴在他肩头小声哭泣。“当时臣妾以为华儿死了,虽然伤心难过,但一想到他死前的罪孽还没消,便想去佛祖面前替他悔过,也好叫他在下面少受些罪。可小宛劝了我好半天,后来华儿又回来了。臣妾一直觉得这个样子无颜面对王爷,早有离家之心,只是放不下府里的事。今天臣妾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王爷的人,求王爷休了臣妾吧。”   宁王妃说得声泪俱下,也感动了不少的人。   在场的女眷不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竟也不觉得难看,反而道:“宁王妃可真不容易啊,若我是她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可她一心想的却全是宁王府。”   “是啊,我们也是做母亲的,若这事摊在我们身上,我们未必受得了。”   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的。“可她毕竟是王妃啊,以后还怎么见人?”   “就是就是,看来她以后只能在庵里长伴青灯古佛了。”   宁王冷眼扫了几个泼冷水的妇人一眼,凌厉的视线骇得她们都抬不起头来。   他毕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即使隐退了这么多年,但那股杀伐的气场还在,仅一个眼神,就吓得这些人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皇帝轻咳了一声,道:“宁王妃品德贤良,是难得的贤妻良母,皇弟你应该善待她才是。”   宁王点头:“臣弟知道,以后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宁王妃忙摇头,“可是臣妾……”   “别说了,我都知道,这不重要。”宁王看了一眼唐小宛,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最重要,这么大的事,你不该瞒着我。”   “臣妾知错了。”   宁王点头,正准备拉着她们退下去,却听得丽贵妃道:“先前听宁王说小宛怀孕了,可偏巧这几个舞女就朝她冲了过来,还害得宁王妃摔了一跤,依臣妾看,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陛下,这件事应该彻查。”   皇帝听完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便令蔡清彻查此案。   然而,刚刚人多腿杂,地面上找不出任何物证来,不过第一个摔倒的宫女却一口咬定是踩到了珍珠之类的东西才不慎滑倒。   蔡清在她鞋底下确实找到了摩擦的痕迹,但却找不到那颗珍珠。   这一处的人很多,就算要一个个盘查,也得花不少的时间。蔡清看到对面两个空位,就随口问了一下:“这里原本坐的是?”   立刻有人回答:“是蓝侯爷和小木将军。”   “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两人都是在歌舞开始之前,小木将军出去没多久,蓝侯爷也出去了,两人都没回来过。”   蓝子钰向木珂提亲却被赶出来的事情,整个京城闹得人尽皆知。蔡清自然知道,点点头,没再追问。   唐小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一喜,蓝子钰肯定是追木珂去了。可下一瞬,想到他手无缚鸡之力,由不得担忧起来,完了,他去不是白白送死么?   她在心里祈祷,蓝子钰其实是有事找木珂,并且拖住她,不让她去楚府的,但有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小。   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唐小宛立刻抬头,顺着视线的来源看过去,却是丽贵妃。   丽贵妃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挽着皇帝的手,笑靥如花。   唐小宛瞬间明白了,丽贵妃并非真要彻查此事,而是在拖延时间,这么说来,木珂真的有难。   时间已经耽误了很久,唐小宛忍不住捂着小腹拧了拧眉,轻轻叫了声“父王”。   宁王看到后,立即对皇帝道:“既然是无心之失,小宛又没受到伤害,这件事就这么罢了吧。臣弟听说,振远候府为准备的下个歌舞挺不错,要不是臣弟不得不离席,一定留下来欣赏。”   皇帝这才朝唐小宛看了一眼,见她不太好,便点头:“你们先退下吧,这事朕自有主张。”   ☆、第212章 我会亲手收拾你们   从宫里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宁王安抚了宁王妃之后,立刻问唐小宛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前因后果,他拧着眉道:“别担心,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多谢父王。”   宁王抬手招来暗卫,让他们沿着出宫的方向先去找木珂。再去楚家探个究竟,而他们则回王府等消息。役见坑圾。   或许是太过紧张。唐小宛小腹传来刺痛,对于宁王的这个提议,她便同意了。   回了王府之后,宁王立刻找来大夫为她把脉,大夫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放松心情,唐小宛深呼了好几口气,勉强保持心情平静。   喝了安胎药之后,唐小宛觉得头晕地厉害,才反应过来里面有安神药,却睡过去了。   宁王叹了口气,吩咐小香和小玉好好照顾她,又让流光和流画去将军府以及侯府看看。   暗卫回来。但得到的消息却不太妙:在去楚家的路上确实有打斗的痕迹,但是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楚家的情况也差不多,里面有打斗过的痕迹,但顾初淮和顾景宸并不在里面,据他们打探得知,楚老爷和老夫人也确实不见了。   流光和流画回来的时候也说木珂和蓝子钰都没回去。   宁王立刻派人去找顾初淮,并让人潜伏在楚家周围继续打探消息。   唐小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天还未大亮,但顾初淮还没回来。   想到顾景瑜说过的话,她一身冷汗。   难道真的出事了?   她心里惶恐不安,准备亲自去楚家看看情况的时候。木珂却来了。   见到木珂,她很快将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发现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时,才总算松了口气:“对不起,我差点害了你。”   木珂笑着摇摇头,没有半点因为此事而生气的迹象,脸上反倒带着些小女儿的娇羞以及一丝愧疚:“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我昨晚……忘了你的事情。”   也不能说是忘了,她出宫之后,在路上遇到了伏击。虽然对方人很多,且是冲着取她的命来的,却没能占到半点便宜,尤其是后来她的帮手出现之后,他们就更没有讨到半点好处了。   不过她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又明白前方是个陷阱,并没有执意跳下去。   “你没事就好,都是我太冲动了,没想到这是个局,才将你置于险地。”唐小宛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满脸含春的样子,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了:“该不会那人又出来了吧?”   她点点头,拉住了唐小宛的手。道:“嗯,小宛,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唐小宛愣了一下:“你们昨晚一整个晚上都在一起?”   “嗯,昨晚和那些伏兵打完之后,我和他都觉得不过瘾,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较量了一番。”她拉着她的手,羞涩地道:“你不知道,他武功明明比我高出许多,却还一直在让着我,还故意不想让我发现。”   这个男人,当真满足她对另一半的所有幻想。   “那是不是,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都会和他在一起?”   木珂坚定地点点头:“是。”   唐小宛叹了口气,在心里为蓝子钰默哀了一下,她突然眼睛一亮:“对了,蓝子钰昨晚出去找你了,你没有遇见他?”   木珂也愣了一下:“没有。”   “糟了,他也没回来,先前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在一起呢。”   木珂也急了,立刻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抱怨:“他又不会武功,去找我干嘛?”   两人刚走到宁王府的大门,流画就匆匆跑过来了,说蓝子钰已经被找到了。他是在宫里去楚家的路上被找到的,受了些伤,还在昏迷之中,看样子是被那些伏兵伤到了。   顾初淮那边还没消息传来,唐小宛疑心蓝子钰可能会知道,便跟着木珂一起去了侯府。   他们去的时候,蓝子钰刚好醒过来,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大夫处理好了,整个人被包得跟个粽子似的,仅露出来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木珂见他这样,眉都皱成了一团,忍不住呵斥他:“不会武功还去凑什么热闹?伤成了这样简直活该!有命回来还算你命大!”   他委屈地瘪着嘴,拉着木珂的手道:“我只是担心你嘛,准备和你一起去的。谁知马儿不听话,将我从马背上甩下来了了,嘤嘤嘤,人家好疼啊~”   木珂的脸瞬间黑了,立刻抽出自己的手,离他远了些。   唐小宛也是一头的黑线,这个蓝子钰,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那么多了,前半句还算正常,后面就原形毕露了。   看来,他真的没希望了。   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之后,唐小宛没忘记正事:“那你没见过世子他们?”   蓝子钰摇摇头:“我还没到楚府就摔了,一摔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小宛忍不住地失落。   两人一齐从侯府出来的时候,木珂还在安慰唐小宛:“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世子的武功在我之上,不会轻易出事的。”   唐小宛点点头,“你其实还是挺关心蓝子钰的吧?”   木珂笑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我除了军营中的兄弟外最常见的人,怎么可能不关心?”   唐小宛听懂了,她只是将蓝子钰当成兄弟,也没多问,“那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过去。”木珂送她到了宁王府的门口,才转身离去。   回到府里后,唐小宛问流画:“还没有世子的消息?”   流画摇头:“流光姐姐出去找世子去了,也没有消息传过来,世子妃别急。”   说是不急,可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急。   她摸着小腹,不停地在心里祈祷上方,一定不要让他们出事。   ……   郊外的风很大,尤其是在一片没有任何遮掩的草地上,冷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都是一夜未睡,眼里多少都积累了一些血丝,但所有人眼里的血丝,却及不上楚清筠一人。   得知祖母和父亲同时被人救走,他就觉得有问题,立刻赶过来了,可没想到,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祖母和父亲是被救出来了没错,可这个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给祖母过一个完整的寿辰,她怎么能走了?   想到这儿,他抬起猩红的眸子看着前面的两个杀人凶手,眼里的愤怒足以将他的理智湮灭。   顾景宸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和顾初淮两人策划好了一切,甚至连让神医谷的人在郊外接应,却没料到楚华他们留了这么一手。   子午断魂散!   楚华竟然丧心病狂地给他们用了子午断魂散!   而且,他算准了他们一定会趁晚上去救人,竟在午时过后就给他们下了毒。等他们救人的时候,老夫人已经中毒三个时辰了,可他和顾初淮却不知道,还扛着人和他们打了一架。   楚老爷身体强健,中毒虽深,毕竟还是救回来了。可老夫人却……   此刻,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楚清筠,顾景宸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句话都说不出。站得太久了,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他朝旁边的顾初淮看了一眼,知道他也是如此感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清筠终于动了一下。他抱着楚老夫人站起身来,但因为蹲得太久,起身的时候腿一软,直接跪倒下去。   顾景宸忙伸手准备帮忙,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就被楚清筠喝止:“滚!”   “对不起。”太久没说话,声音都是干涩的。   “呵,对不起?”楚清筠冷笑了声:“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   顾景宸一脸歉意:“我们也只是想帮你。”   “我不用你们帮!”楚清筠冷冷地扔出这句话来,随后抬头看着他们,眼神寒如冰刃:“我告诉你们,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内心,虽然有被他们胁迫的意味在,可那些都是我想做的。”   “如果不是你们自作聪明,我祖母也不会死。我会记住你们!”   顾景宸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顾初淮阻止了。   白子英道:“楚大哥,这件事不能怪他们,我们谁也没想到……”   “闭嘴!”楚清筠扫了顾初淮一眼,眼里的猩红还未褪去,他指着顾初淮道:“你要记住,你欠我两条命!”   “好,”顾初淮喉头哽了一下:“我等你来取,随时来取,但这个人只限定是我。”   “我今天不杀你,等祖母头七过后,我会亲自来要你的命!还有你,顾景宸!”楚清筠说完这些,便没去看他们,等腿脚恢复了些,立刻抱着老夫人冷却的身体回到了楚府。   他回去安顿好了老夫人之后,立刻去了楚华的院子,对着楚华的脸一拳又一拳,恨不得活活打死他。   楚华一直没还手,嘴角很快冒出血迹来,楚清筠最后一拳揍过来,他被打倒在地。随后双手撑着身子,缓缓爬了起来,吐出了嘴里的血,咧着嘴笑道:“你在怪我对你祖母用了子午断魂散是不是?我承认,这点上我是做的不够厚道。可你值得我们完全的信赖吗?如果你全心全意帮助我们,我会这么做吗?”   楚清筠目眦尽裂,怒瞪着他道:“你说过不会伤害他们!”   “是啊,我是没想过要伤害他们。我给他们下了毒没错,可是下毒的三个时辰之后我会给他们服用解药。昨天太不巧了,老夫人该用药的时候,被他们带走了,那我也没办法是不是?”   他走过去拍了拍楚清筠的肩,笑道:“我知道你伤心,也想杀了我泄恨。这么着吧,等四殿下大计成功,我绝对满足你让你报仇。”   楚清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顾初淮和顾景宸我会亲手收拾,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好啊,”楚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我等这那一天到来。”   他在心里冷笑: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第213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唐小宛回府没多久,宁王便派人过来叫她去吃早膳了。   以前早膳基本上不会一起吃,今早宁王特意叫她,大概是想督促她吧。   唐小宛不想让他们担心,就过去了,吃了一些东西。可回来心里难受,居然又全吐出来了。   流画看得难受。立刻让小香去叫大夫过来。然而,小香刚出院子的门,就看到流光回来了,不由得大喜:“流光姐姐回来了。”   唐小宛眼睛一亮,知道是顾初淮有消息了,立刻下床出去了。一见到流光就问:“世子回来了吗?他人呢?”   “世子去了书房,他没事。”流光到院子里的时候差点哭了,她咬着牙道:“世子妃,他们太卑鄙了!”   “我过去看看他。”   “世子妃,先别去,世子现在大概谁都不想见。”流光拦住了她。   “怎么回事?人都救出来了吗?”虽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流光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她流着泪点头:“救是救出来了,可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去救人,便给楚老夫人还有楚老爷都下了毒。”   “下了毒?”唐小宛的心瞬间冷了半截,难怪在宫宴上,顾景瑜会对她说那番话,他确实没有骗她。“无解吗?”   流光摇头:“并不是无解的,是子午断魂散!我们救人的时候,老夫人和楚老爷已经中毒好几个时辰了,又在楚府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的毒已经发作了。”   “都……没了?”   流光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楚老夫人年纪太大,当时就没能撑住。不过楚老爷被救回来了,但是被楚华的人救回去的……后来楚神医来了,他对世子还有六殿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可神医谷的白谷主说了,这件事怪不得世子和六皇子。除非去的是两个神医谷的高手,身上又带着子午断魂散的解药,才能将人救出来的。”   唐小宛沉默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楚清筠不一定会这么想。   他会受楚华和顾景瑜摆布,就是为了保证父亲和祖母的平安。如果他们出了事,那他先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作用?   顾初淮和顾景宸是奔着救人去的。但楚老夫人死了,楚老爷虽然被救出来了,最后却还是落在了他们的手里,楚清筠不伤心难过才怪。   楚老夫人……唐小宛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记得上次顾初淮在江北出事,她去找楚清筠的那天正好是楚老夫人的寿辰,楚清筠还保证下次一定会陪她过,可惜,已经没有下次了。   这件事恐怕会成为楚清筠心里永远的遗憾。   唐小宛越想越觉得心慌:楚华和顾景瑜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不仅让顾初淮他们白跑了一趟,还加深了他们兄弟之间的矛盾。   流画给流光递了块帕子,又对唐小宛道:“可世子没用早饭,咱们就不管他了?”   “暂时别去打扰他。”唐小宛道:“先让厨房备些饭菜,等到了午饭的时候,他还不出来,我再过去。”   流光边擦眼泪边点头:“是。”   她果然没猜错。午时的时候,顾初淮还没出来。   两个丫鬟随她去厨房取了饭菜装进食盒里,给顾初淮送去。   赵方起先还跟个木头似的拦在外面:“世子任何人都不见。”   “我不见他,就给他送点吃的,要不你帮我拿进去?”   赵方摇头,他现在进去不就是找死么?   流光和流画一左一右拖住赵方:“让世子妃进去怎么了?总比世子一个人在里面要好,你让开!”   里面的窗户都没打开,一进去就感觉到里面的气氛压抑且沉重。   顾初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睛,眉心皱得老高。   她轻手轻脚过去,将食盒放下,又去将窗户打开了些。清醒的空气吹进来,里面的气氛瞬间好了许多。   顾初淮却皱了皱眉,继续闭着眼睛。   唐小宛过去,两手在他太阳穴处按压,他立刻睁开了眼,看到是她之后,神色一松,眼神也柔和了些:“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饿了,记得你昨晚都没吃多少,过来给你送些吃的。”   他揉了揉眉心,拉着她在旁边坐下:“我不饿,你吃吧。”   唐小宛摇头:“你们的事,我听流光说了,也吃不下。”   顾初淮愣了一下,却坚持将食盒拿过来,他道:“那也不能饿着,我陪你吃一些。”   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尽管他还是没有食欲,却不能不将就着用一下。   唐小宛看出了他的勉强,伸手压在他的筷子上:“吃不下去就算了吧,我也吃不下去。”   “那怎么能行?”他挑了些青菜喂到唐小宛的嘴边,唐小宛只好接了。可轮到他自己吃的时候,他却怎么都动不了嘴,筷子在嘴前面停留了好久,见唐小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才张唇咬了一口,味同爵蜡。   好歹也吃了些,唐小宛没再管他,正吃着,突然“哎哟”了一声,顾初淮立刻放下了筷子,站起来要她抱着她去找大夫:“怎么了?”   “他好像在动了,你摸摸看。”她制止了他的动作,将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顾初淮忽然笑了:“你上次还说四五个才会动,哪有这么快?”   唐小宛没有半点被他拆穿后的尴尬,冲着他挤了挤眉眼:“但是咱们的孩子是个乖孩子,他知道他父亲心情不好,他母亲又办法安慰他,就急着长大想让他父亲能够开心。”   顾初淮笑着搂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还贴在她的小腹上。“他很乖我就放心了。”   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唐小宛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摇摇头道:“那我宁愿他不够乖巧,最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又管教不来,非得你瞪一瞪眼,吼一两嗓子,他才能安静片刻的那种。”   “哪会有那么淘气的孩子?”   “有啊有啊,我打小就淘气,不是都说,孩子不是随父亲,就是随母亲吗?男孩子要是随了我,很可能就是这种。”   顾初淮回忆了一下,勾着嘴角点点头:“那还是不要随你好了,打坏了你会心疼。”   “哼,我的孩子,你敢打一下试试!”   “还不一定是淘气的孩子,你就这么护着了?”   唐小宛点头:“虽然孩子的性别和性格还会有很大的变数,但只要是我的孩子,我都会护着。当然了,我的男人,我也会护着。不管是谁,只要想伤害你们,我绝对和他拼命。”   “不要这么凶。”顾初淮捏了捏她的鼻子。“要给孩子做个榜样。”   “好啊。”唐小宛瞬间乖巧了,将头搁在他的肩窝里,稍微闭了会儿眼睛。“你困不困啊?要不要睡一会儿,我也把肩膀借给你靠着。”   “你睡吧,我还不困。”   “那你陪着我吧。”她开始撒娇了,嘟着嘴道:“我都忍了一上午没来找你,实在忍不住了。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看到你之后,又不想说那些话了。我想让你开心起来,陪着我笑,陪着我吃饭,再陪我躺一会儿。”   “那好吧,我们回去。”   唐小宛立刻点头。   顾初淮将她抱了起来,起身朝外走。   刚出书房外面的时候,赵方和两个丫鬟还惊讶了一阵,不过随后也释然了:世子妃出马,肯定没问题的。   “去将书房收拾一下。”顾初淮临走之前吩咐。   流光和流画立刻答应:“是。”   唐小宛昨晚吃了药睡得极好,现在并没有多少睡意,她这么说,完全是看着他满目的血丝觉得心疼。   才一夜没睡,就将自己逼成了这样,可见他心里的自责该有多深。   她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也不知该怎么劝他放下,只能用这种强硬一点的手段逼他休息一会儿。   自她怀孕之后,屋子里是不用熏香的,今天唐小宛却特意让人点了安神香。   顾初淮闻到味道之后立刻皱眉:“撤下去。”役见木号。   “别撤啊,这里面没有麝香,可以用的。”她打了哈欠:“我昨天没睡好,就点着吧。”   顾初淮这才松了口。   ☆、第214章 圣旨赐婚   楚老夫人的死不仅也楚清筠带来很大的打击,顾初淮也是。   他虽然没说,但唐小宛能感觉得出来,他心情格外低沉。   唐小宛也没办法,只能想尽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即使这样,顾初淮最多在她面前笑一笑。其余的时候,还是不言不语。   唐小宛无奈了。将流光叫过来问:“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没说?楚大哥是不是还说了别的话?”   流光起先还说没有,但到后来觉得没办法隐瞒下去了,才说出实情:“楚神医说老夫人头七过后,要亲自杀了世子。”   唐小宛浑身一震:“这话当真是他说出来的?”   “奴婢不敢撒谎,他还说世子欠了他两条命。”   流光自然没能想明白,就算将老夫人的死归咎在世子身上,那也只是一条人命,如何得来的两条?   可唐小宛却明白楚清筠的意思,还有一条,是那个自杀的唐小宛的。   唐小宛从心里觉得悲哀,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些事,怎么能算在顾初淮的头上?   她回房的时候。顾初淮正坐在那边发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小宛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了:“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   “什么意思?”他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后背湿了,将她拉到前面来一看,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一边帮她擦眼泪,他一边道:“果然变得爱哭了,你这是怎么了?”   “楚大哥的事情你预备怎么办?”她知道,楚清筠言出必行。   顾初淮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你原本就打算瞒着我对不对?”她冷笑了一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认为自己真的欠了他两条命,所以打算还给他是吗?”   顾初淮没说话,只是伸手想帮她拭去眼泪。   唐小宛并不领情。赌气地打掉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道:“我告诉你,你要敢这么想,这么做,我就……”   她能怎么办呢?   后来的话她没能说出来,却哭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孩子?”   顾初淮讷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你很坚强。”   从他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其实是坚强的。不管生活多么辛苦,她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有滋有味。   “坚强个屁!”唐小宛忍不住冲他大吼:“若这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坚强一个给我看看!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你要敢……你要真敢,我就打掉这个孩子,我不生了!”   “小宛,你别激动!”   “你都准备去死了,我还不淡定得下来吗?”她在他怀里又是咬又是打,发泄她心里的悲痛。   顾初淮任她发泄,只是拍着她的背让她安静下来。   流光和流画听到动静,都跑到门口来了,但瞧见两人没事。又悄悄退下去了。   她们伺候两人也有大半年了,还从没见过发生过这种情况,但,世子既然在,应该不会有事的。   唐小宛从没觉得有这么伤心过,即使以前发现楚华和柳悠悠联手骗她,让她一夜之间坠入地狱,她也没有现在这么伤心难过。她和顾初淮一起经历的事情并不算少,以前的那些事在她看来才是凶险重重,可为什么只有这一次让她觉得这么绝望?   难道只是因为对方是楚清筠?   楚清筠……要欠他的人也应该是她啊,他凭什么怪罪顾初淮?   最让她伤心的还是顾初淮的态度,他居然真的打算送命了。   这一刻,唐小宛心里被伤痛扭曲得有些变态:她不想让顾初淮死,也不想让她的孩子没有父亲,如果有可能,她宁愿选择杀掉楚清筠。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   道理谁都懂,唐小宛也是在这一刻才深切地体会到,世间的一切,的确不能仅用对错来衡量。   感觉到她逐渐安静下来,顾初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后不许哭了,大夫都说你这些焦虑过头了。”   唐小宛抽搭着鼻子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要真打算去送命,这个孩子还不如不要。”反正,他如果死的话,她铁定要跟着去的。“还不如让他早些超生,再找个好人家投胎。”   “不许瞎说。”顾初淮无奈,只能妥协:“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会做傻事。”   唐小宛根本不信,“我不管,你这些天哪都不许去,必须得留在我身边。我要是有一时看不到你,我就……”   顾初淮阻止了她,不让她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他苦笑着叹了口气:“好,我哪都不去,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他很少有认输的时候,可面对她,却不得不认输。   当然,在这次的事情上,他也认输了,他输给了楚华和顾景瑜。   唐小宛安慰他的时候说过,他不是输给了他们,只是输在了自己没有他们那么阴冷狠绝。   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兄弟义气,早就不会管楚清筠了,自然也不会惹祸上身。   对此,他只是淡然一笑,输就是输了,哪有那么多的理由。   顾初淮虽然答应她了,可唐小宛还是不能安下心来,孕期的反应又加重了不少,好几次还有流产的预兆。顾初淮不得不兑现自己的承诺,每天陪在她身边,生怕她和孩子会出什么问题。   令人欣慰的是,楚清筠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楚老夫人在死后的第三天下葬,葬礼很隆重,但仅限于楚家人参加,因此,也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   这七天里,唐小宛更是无比紧张,当最后一晚过去,而楚清筠还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她这才松了口气。   宫宴的事情过后,宁王妃的事还是传了出来,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这件事。   流言蜚语最是伤人,即使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宁王妃,也免不得受不了这些议论的声音,她心情也低落,开始抗拒见人,整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子不肯出去。   然而,宁王的态度竟然大变,不仅对她关怀备至,甚至还打算与她离京重新生活。   等唐小宛的身体好些了,顾初淮也不再那么紧张的时候,宁王找来他们两个,将这个决定告诉了他们。   唐小宛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明显呆住了:“父王要出京?”   宁王点头:“自古藩王都有封地,皇兄想留我养伤,才准许我留在京城,这一留就是十几年。如今我的伤早已好了,也该出去转转了。王妃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她暂时不适合留在京城。”   但他并没有打算带走另外的三位美人,也就是说,他只想与宁王妃一起。   顾初淮尊重他的决定,只是问了一句:“这是父王深思熟虑之后结果吗?”   宁王道:“早在宫宴那天晚上就考虑清楚了,只是你们两个孩子让我们放心不下,这才耽搁到今天才说。”   唐小宛先是低下了头,然后偷偷朝顾初淮看了一眼。   宁王又叮嘱道:“我走了之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他拍着顾初淮的肩道:“小宛有孕,你凡事多担待些,让她安心养胎。”   顾初淮点头道是,又问了一句:“父王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吧,或许小宛临产的时候会回来一趟。”   宁王雷厉风行,通知了他们之后,又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皇帝,皇帝理解,一开始并不想同意,但经不住宁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同意了。   好在宁王早就辞去了朝里的职位,只是个闲散王爷,经得皇帝同意之后,后续的事情也简单了许多。   次日宁王妃就过来找唐小宛了,很明显,对于宁王这个深思熟虑之后的提议,她也赞同。   “以后府里面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们了,你以前没掌过家,现在又有身孕在身,不宜太过操劳,其他的事情我已经全交给管家了,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只管让丫鬟们去找他。”   “好,我知道了。”   “你父王的其他几个侍妾倒也算老实,你也不用担心她们会出什么幺蛾子陷害你。若她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管,让她们去好了。”   “好。”   宁王妃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不咸不淡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是不是在怪我那天利用了你?”   唐小宛摇头:“在感情里面用些小手段捍卫自己的地位是很正常的,换成是我,我也许也会这么做。您无需道歉,而且那晚你也确实救了我。”   顾初华已经去了西北军营,府里还有两个怀着宁王孩子的女人。宁王妃又因为头发的事情,严重失去了自信心,如果她这个时候对她们出手,很可能什么都失去了。因此,在这个时候,她还不如选择抓住宁王的心。   宁王妃汗颜,“我也是没办法,每次和你父王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心惊胆战,生怕会被他看出破绽来。他来看我,我甚至不敢让他晚上留在荣华居……我只能赌一把了。”   “那我得恭喜您,赌赢了这一次。”   宁王妃这一把赌得确实好,她在宫宴上推开唐小宛,救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同时救了自己。唐小宛势必会帮她说话,她再装得楚楚可怜一点,宁王肯定不会怪罪她,而且还会觉得自责。   现在,她想要的效果果然达到了。   唐小宛又道:“您能把心思放在父王的身上,这也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事情。”   宁王妃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如果我以前就将心思放在你父王的身上,这就没她们几个什么事了。”   宁王对她态度的变化,她自然能看得出来,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改过自新,没继续和顾初淮他们斗下去。   现在看到宁王态度大转,她也大彻大悟了: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得尊重他的想法,爱他所爱,而不是一味地靠手段去计较和争取。   宁王和宁王妃在这一天就离开了京城,他们走后,宁王府又空旷了不少。   唐小宛特意拉着顾初淮去后院看了另外三位可怜的女人,她们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但遭遇的确令人同情。   在这个王府里,宁王是她们的依靠。可是现在,他却带着宁王妃走了,留下她们三个。她们其中的两位还挺着大肚子,纵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但这种生活,却让人觉得绝望。   顾初淮明白她的意思,紧紧拢着她的肩,“天凉了,我们回去吧。”   这件事他没在提过,楚清筠仿佛也忘了一下,从未登门来访。   宫宴之后的结果也出来了,被拓跋野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木珂。   他公然要求皇帝将木珂赐予他为妃。   其实皇帝早就看出了苗头来,因为那天晚上,拓跋野只和木珂喝过酒。   但木珂是手握一方兵权的将军,皇帝再傻也不会将自己的将军嫁给别人,因此,当拓跋野提出要娶木珂的时候,皇帝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拓跋野自然不干,追问理由。   皇帝只能道:“因为……木将军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他的话刚说完,下面就有人接道:“陛下,胡国太子来晚了一步,臣早在几个月前就去将军府提过亲了。”   说这话自然是蓝子钰,他挑眉看着拓跋野,明明是挑衅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显得娇羞妩媚。   拓跋野对此事也有耳闻,当场笑道:“谁不知道,你被拒绝了。”   蓝子钰大受打击,耷拉着脑袋,像霜后的娇花一样蔫了。   可这时皇帝却发话了:“子钰对木将军情深一片,前几天还特意找朕前来赐婚,朕已经答应了,陆公公,去将朕赐婚的圣旨拿过来。”   “喳。”   陆公公很快去而复返,当堂宣读圣旨,蓝子钰和木珂双双谢恩,可两人的心里活动完全不相同。   蓝子钰喜不自胜,可木珂却心里难受。   她还认为拓跋野可能是灰袍男,想到最后一丝嫁给他的希望成了泡影,心里自然极不痛快。   当然,拓跋野心里也与木珂一样不痛快。   皇帝假仁假义地道:“木将军既有婚约在身,自然不能二嫁,太子还是另择一人吧。”   拓跋野看着木珂,伤感地道:“婚姻之事不可儿戏,陛下还是容许臣考虑几日吧。”   皇帝应允了。   蓝子钰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直接找木珂说话,但木珂却不愿意理他。   圣旨一下,她绝不可能抗旨,可这就意味着,她要嫁给蓝子钰。   木珂心里放不下灰袍男子,下朝之后快马加鞭赶去了宁王府,找唐小宛。   唐小宛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很诧异,“已经赐婚了?怎么会这么快?那岂不是没有更改的可能?”   当时的情况如此,皇帝要给拓跋野一个交代,总不能直接对人说,你们胡国野心太大,还会来犯,朕绝不可能将朕的将军送过去和亲。而木珂尚未嫁人,也只能用有婚约来作为借口。   木珂的心意她自然明白,她喜欢的人不是蓝子钰,肯定也不会嫁给他。不管当时被皇帝当做挡箭牌的人是谁,只要不是灰袍男,木珂都不会愿意嫁。   唐小宛只能给她出主意:“不如你去跟蓝子钰坦白,等胡国太子走了之后,让他去找陛下,再让陛下取消你们的婚事。”   这个可能性极小,皇帝金口玉言,连圣旨都下了,除非木珂或者蓝子钰立下大功,才有可能再下一道圣旨。   木珂也觉得不可能,摇了摇头。   “不如你和那个灰袍男说一说,你们私奔吧!”   “这是不可能的,私奔就是抗旨,我走了,可我父亲还有府里的老老少少都会受到牵连。”爱情是自私的,她也想自私一回,但前提是不能祸及家人性命。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抗旨吧?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木珂也绝不可能这么做的,她来之前已经有了注意,“我想学柳悠悠的。”   唐小宛:“……”   木珂坚定地道:“你放心,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话,你要放弃多少东西?”   不光是她的身份和地位,还有她的父亲,以及她的朋友亲人。   木珂点头:“我都知道,也考虑过了。我爹性情豁达,他不会在意,我也没有别的可在意的。”   “你就为了那个不知身份的人,决定放弃这么多?”唐小宛还是觉得不妥,“即使他最后不能娶你,你也不会后悔吗?”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我喜欢他就够了。”   “太疯狂了。”她暂时无法接受她的这个说法,“你再缓一缓吧,世子前几天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还没来得及查明那人的身份,你再等一等,至少也得先弄清楚他的身份才行。再者,蓝子钰这个人虽然不太靠谱,但你们好歹也是从小就认识的,他又一直深爱着你,你这么做,他一定会很伤心。”   木珂想了想,也觉得她说得对,便暂缓了下来,但却让她帮她准备好假死的药。   又是假死!   唐小宛愁眉苦脸地将这事告诉给了顾初淮,他考虑了一下,最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两天之后,唐小宛便约木珂出来。   木珂考虑到她的身体,直接来了宁王府。   “婚期定下了吗?”   木珂点头:“这个月十八,钦天监说是黄道吉日。”   唐小宛惊愕:“今天都十一了,怎么会这么急?”   木珂无奈,“钦天监说年里只有这个日子宜嫁娶,蓝子钰没和我商量就定下来了。”   其实也不是蓝子钰不和她商量,而是她不想见他。   唐小宛也无奈了:“可是宁王妃已经离开京城了,柳悠悠又死了,她们的假死药是从哪儿来的,我还不太清楚。若是以前……”她突然顿住了。   若是以前,她还可以找楚清筠,但现在却……   木珂也知道她很为难,咬了咬下唇,道:“我去找楚清筠。”   唐小宛拦住她:“不可。你忘了吗?他是顾景瑜的人,蓝子钰和顾景瑜关系挺不错的,你说他要是知道,会不告诉顾景瑜?那么蓝子钰势必会知道,那你这假死还有什么用?”   “真没办法了?”木珂有些难过。   “让我再想一想。”唐小宛叹了口气:“主要是时间太紧迫了,就算我们有假死的药,你也没办法准备假死啊。”   总不能自杀吧?   拓跋野还没走呢。   木珂在她这儿留了许久的时间,一直留到天都黑了才惊觉。   唐小宛劝说她留在王府休息,但她不肯,执意要回去。唐小宛也没办法,只好让流光和流画挑灯,她亲自相送。   木珂原本是拒绝的,“夜里风大,路又不好走,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能行。”   唐小宛道:“你忘了上次就有人刺杀你了?我可得看着你安全了才能放心。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有你这个武功高手,再加上她们两个在,我不会摔到的。”   边走边聊,很快就出了王府。   唐小宛坐车容易吐,两人又聊得正投机,便准备先步行一段路。   走到一条巷子里的时候,突然刮来了一阵大风,将灯笼吹灭了。三人下意识地朝着唐小宛靠拢,将她围在中间,下一刻,果然闻到了杀气。   然而,这一次,来的只有一个人。   借着远处的灯光,她们只能看到他一身黑色夜行衣。流光和流画率先冲了过去,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但黑衣人武功极高,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流光和流画合力也招架不住,反被他一掌震了回来。   木珂道:“你们保护世子妃,我来。”   她娇喝一声,提气冲上去,但依旧不敌。   那黑衣人似乎是冲着她来的,招式比先前对付流光和流画的时候凌厉了许多,招招毙命。木珂有几次甚至想,不如护住心脉,就让他击中算了。役沟节血。   这种想法一旦在脑海中成型,就很难散去。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见黑衣人一掌打过来,提前护住了心脉。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她闭上了眼睛,却感觉身体被人猛地一推,耳边只剩下阵阵风声。   流光将她接住,木珂安稳落地之后,才惊喜地发现,那个灰袍男出现了。   灰袍男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她正要去帮忙,却被唐小宛扯住:“别去,那是世子。”   ☆、第215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得知黑衣人就是顾初淮的时候,木珂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自然没冲上去帮忙。   她也很想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   然而,灰袍男似乎很快察觉出来,也不和顾初淮打了,朝着远处逃遁。   顾初淮停顿了一下。拉下面罩叮嘱两个丫鬟照顾送唐小宛回去,便立刻追了过去。   木珂原本也想跟过去看看的,但一想自己的轻功不如顾初淮。跟不上他的步伐,还不如算了,也免得拖累了他。但她还是犹豫地问唐小宛:“世子应该能追上他吧?”   唐小宛笑道:“你这么想知道,今天留在宁王府不就是了?”   木珂考虑了一下,点头道好,随即与她一同回了宁王府。   唐小宛让人去将军府报个信,又让人准备了厢房。   木珂心里忐忑至极,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身份,又有些担心。此时,她坐在灯下。双手绞着垂在身前的青丝,微微咬着下唇,模样既娇羞又明艳动人。   唐小宛忍不住笑她:“好啦,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你这幅样子,我都要误会你是今晚成亲了。”   “我真的很害怕。”木珂抓住了她手,手心已经出了一层绵密的汗,她双目有些失焦,对唐小宛道:“你不知道,哪怕是第一次上战场,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我知道。”唐小宛拍着她的手安慰,“你先前不是都考虑好了吗?不管他是什么人,你都愿意放弃一切喜欢着他,那即将得知他的身份,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假如他身份卑微,假如他有妻有子,你就不喜欢他了?”   “不会。”这番话无疑是颗定心丸,木珂终于安心了不少。“你说得没错,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而唐小宛还在这儿。木珂忙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这事也急不来,我明天再等消息就好了。”   唐小宛也确实累了,让她别想太多,早点休息,便和两个丫鬟回去了。   她原先等顾初淮回来,却挨不过瞌睡,居然倚在床头睡着了。   她是被冷醒的,身子轻轻打了个寒颤,一睁眼就看到了顾初淮近在咫尺的俊脸。黑色夜行衣衬得他的面容越发白皙,五官更显立挺好看,气质也在黑色的浸染下便得深沉。   她看得有些呆了。   “傻了?”顾初淮在她脸上揉来两下,他原本是想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的,却没想到弄醒了她。吗估讨亡。   “嗯。”唐小宛模糊地应了一声,就被他抱进了怀里。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凉意,唐小宛伸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他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这一拍,她倒是清醒了,差点就忘了正事。   木珂还急着想知道答案呢,当然,她也想知道。   唐小宛忙问他:“你有没有见到那人的真面目?”   顾初淮在她面前一向很少撒谎,他点头。   “真的啊,那他是谁?我认识吗?”   “认识。”他微微抿着唇,随后又道:“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么说,已经可以排除是楚清筠和拓跋野了?   其实楚清筠早就可以排除掉了,只是唐小宛一直没说而已。   灰袍男明显只是为了保护木珂,只有木珂有危险才会出现……可她还是在心里期盼着,若他能是楚清筠该多好啊。   可惜,事情不会总那么如人的意愿。   唐小宛追问:“那他究竟是谁?”   “你不可以告诉木珂。”   唐小宛愣了:“为什么啊?我们找出他的身份来,不就是为了给木珂出主意的吗?”   “因为他是……”顾初淮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哈哈哈,你骗我,怎么可能会是他?”唐小宛摇头表示不信。   “不信就睡吧,你最近为别人考虑得太多了,也该好好休息。”他将唐小宛放在床上,可却被她拉住了手腕,唐小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他?”   顾初淮点头。   “会不会是夜里太黑,你没看清楚?抑或是……他还有别的兄弟,和他长得很像的那种,又或是这人故意易容成他?”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顾初淮道:“所以才说是意想不到的人。”   唐小宛怔了一会儿,才发觉顾初淮已经帮她脱了外衣,并用被子将她裹起来了。可她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是他就不能跟木珂说?木珂还在王府里,等着答案呢。”   “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脱了夜行衣之后,也钻进了被窝里,单手将她搂住,柔声道:“这是他们的事,你别操心了,睡吧。”   唐小宛轻轻叹了口气,歪着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臂弯,闭上了眼睛。   ……   秋夜寂寂,露重风寒,楚府的书房里被炭火烘得暖洋洋的,来人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一点一点被暖意融掉。   楚华和他寒暄了两句之后开始进入主题,得知蓝子钰和木珂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之后,楚华深深地拧起眉。   顾景瑜哼了一声,道:“蓝子钰这个没用的家伙,本皇子以前还想着靠接近他来拉拢木珂,结果这个废物不仅没帮我办成事,还浪费了我那么多的精力。如今他倒是如愿了,可他根本牵制不住木珂,还让木珂和宁王府的人越走越近,”   “这也是我们要除掉木珂的原因。”楚华道:“上一次的行动虽然失败了,可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倒让我十分好奇,你说他会是谁呢?”   “管他是谁。”顾景瑜抄起桌上的一只玉麒麟放在手里把玩,“木珂不可能跟我们为伍,那个人如此拼命帮他,肯定也不会与我们为伍,若再遇到,一起杀了就是。”   楚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笑了笑。   “那蓝子钰和木珂怎么办?”   “皇帝亲自赐婚,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就让他们成亲吧。蓝子钰反正已经没用了,就算送给宁王府那边,也成不了什么事。”楚华想了一下,道:“我们现在目标,应该放在拓跋野和楚清筠的身上,您也可以告诉贵妃娘娘,她也该动手了。”   拓跋野还好说,已经成功大半了;丽贵妃是顾景瑜的生母,又是后宫最高的掌权人,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楚清筠……   楚华觉得现在的楚清筠已经有些难以捉摸了。   楚老夫人的头七过后,他开始将自己关在药房里炼药,具体是什么药,连楚华都不得知。   “你说我们还该不该相信他?”毕竟老夫人的死和他们脱不了干系,顾景瑜有些犹豫,楚清筠是神医,对毒药肯定也不陌生,万一他有报复之心,他们就全完了。   楚华摇头:“他爹还在我们的手上,他不会这么做。再者,你是皇子,他要敢对你下手,除非他连楚家这么多条人命都不想管了。”   而楚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只会先帮我们对付顾初淮和顾景宸。”   顾景瑜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可现在应该怎么办?”   “再等等看,我们不能再激怒他了。”   “好,反正这几天,顾初淮也不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不仅如此,他得到的消息正好,唐小宛怀孕,而且出现了几次流产的预兆,顾初淮根本不敢离开她。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和机会又多了不少。   ……   次日一早,唐小宛不知该如何面对木珂,在屋子里磨蹭了许久,也不愿出去。   她甚至拉住了顾初淮:“要不你跟她解释吧,我怕我忍不住会说出来。”   顾初淮想了想,点头。   过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了的木珂亲自跑过来了。   她头发稍显凌乱,双眼微肿,看得出来,是一夜未睡的表现。   一看到顾初淮,她眼睛就亮了:“怎么样?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唐小宛将她拉到一旁让她坐下,给流光使了个眼色,这才对着她道:“你先别急,世子昨晚回来的时候有些晚了,就没去打扰你。”   流光递过来一杯热茶,木珂耐着性子接了,双手握紧了杯子,吞咽了几口口水:“你们说吧,我受得住。”   顾初淮气定神闲地在她对面坐下,道:“他有几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嗯?”木珂愣了一下,脸上的失落不言而喻,既然是转告,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了。“你说。”   “皇上赐婚,非同小可,你要逃婚,后果可能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的,他希望你能嫁给蓝子钰。”   木珂眼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真是这么说的?”   顾初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唐小宛急了一下,在心里鄙视顾初淮说谎的能力,以前还以为他多老实呢,结果骗人的时候谎话还不是信手拈来。   木珂难过得低下了头,她轻声道:“我不是逃婚,而且也不会被人发现……”   “假死?”顾初淮冷笑:“你确定不会被人发现?你敢拿将军府所有人性命打这个赌吗?”   木珂辩解道:“可柳悠悠被你们发现了,你们宁王府不是也没追究么?”   ☆、第216章 和亲人选   柳悠悠的情况能与她相比?   顾初淮冷哼一声:“宁王府不追究,是丢不起这个人。可你没还嫁过去,蓝子钰凭什么不追究?”   木珂浑身一震,是啊。   柳悠悠和她的情况确实大不相同。柳悠悠已经嫁到宁王府好几个月,她是宁王府的人,而且她的娘家也没了。宁王府若是将这件事抖出去。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可她和蓝子钰就不一样了。   她假死的事情一旦败露,丢的是将军府的人,祸害的也只是将军府。蓝子钰凭什么不追究?   就算他不追究,为他打抱不平的也大有人在。   那可是皇帝御赐的亲事啊,就算蓝子钰不追究,皇帝能看着有人如此挑战自己的权威吗?   木珂心里发颤,顾初淮说得没错,她不敢拿整个将军府来赌,尤其是在她听完顾初淮转述的话之后。她脸色惨白,低声道:“我知道了,我走了。”   她说完,失魂落魄地走了。   唐小宛见木珂这个样子。忍不住瞪了顾初淮一眼,示意他不要说了。   可她又很纠结,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她呢?“木珂……”   顾初淮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我送送她总可以吧?”唐小宛甩脱他的手。跟了上去。   流光和流画见状,立刻跟在两人身后。木珂虽然伤心,但知道唐小宛来了,脚步自然慢下来了。她背对着她,双手在脸上拍了两下,等回过头来时,眼眶已经红了。   唐小宛于心不忍,只得安慰她道:“你别伤心,世子他说话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为别人考虑,也许事情没他说得这么严重呢。”   木珂苦笑:“你说,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当然……”她叹了口气,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改了:“我不知道。”   木珂再度苦笑:“那么,世子说得一点没错。”   唐小宛只能道:“我的意思是。你和那个人只见过几次,说见过也不太妥当,你们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吗?万一你嫁给蓝子钰之后,你会发现,他才是对的人呢?”   木珂沉浸在伤痛之中,并没有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她摇摇头:“我很清楚我对他是一种什么感觉。”   唐小宛决定再给她一点提示:“听说蓝子钰最近为了你在勤学武功,他以前真的不会武功吗?”   “他哪会?手无缚鸡之力的……”似乎用书呆子来形容他也不对,木珂笑道:“就是一绣花枕头。”   “其实他对你也挺好的,”唐小宛又问她:“上一次我们去五里坡的事情,蓝子钰也知道吗?”   木珂道:“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了,起初他还想缠着我跟我一起去,我没答应他。”   唐小宛在心里想着,难怪!   木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她没往别的方面想,只是向她抱怨了一句:“别在提他了,我现在不想说他的事。”   但随后,她抬头冲她笑了下:“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有别的念头。”   除非皇帝取消赐婚,否则,她这一生都别想有别的打算。   “你应该多注意身边的人。”唐小宛只能如此安慰她,“不过,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   木珂点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唐小宛欲言又止,最后痛快地点头:“行,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   唐小宛转身之后,吩咐流光和流画跟着她:“她现在心情不好,你们暗中护送她回去吧。”   “是。”   木珂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人通报说蓝子钰来了。   顾初淮以前下过命令,不准放他进来骚扰唐小宛, 但唐小宛这次却十分想见他,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他,出去见蓝子钰了。   似乎是她上次的话起了作用,蓝子钰看上去没以前那么女气了。   唐小宛上下打量了他好久,还是觉得一股违和感。   “听说珂儿在王府,我过来看看她。”他有些委屈地冲唐小宛抱怨:“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惹到她了,这些天她都不愿意理我。”   唐小宛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装,你继续装!   “你怎么也不理我了?”他嘟着嘴。   唐小宛嘿嘿地笑:“我不仅不想理你,还想找人打你一顿。”   “为什么?”他吓得花容失色,看着她的时候,眼里惊恐无比,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怪兽恶魔。   “你真的不会武功?”   蓝子钰忙摇头:“我们蓝家世代文臣,我确实不会武功。”他朝两侧看了一眼,还没看到木珂,便问她:“我是来找珂儿的,她人呢?”   唐小宛鄙视他:“你是来打探消息的吧?你会不知道她刚离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一副迷茫的样子。   她冷哼,装得还真像,前段时间连她都被他骗过去了。想到这儿,她心里就觉得不太痛快。“别装了,世子将昨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啊?昨晚发生什么事了?”他无辜地眨着眼睛。   还装上瘾了!唐小宛气得朝他翻白眼:“木珂刚刚跟我说……哦,既然你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了。”   他这才收敛了一点,扭着腰朝她走过来,想抓着她的袖子撒娇,但被唐小宛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蓝子钰自知理亏,干笑了两声,一脸讨好地问她:“她说什么了?”   唐小宛故意双手叉腰,对他颐指气使:“最近世子不让我上街,我也好久没看见耍猴的了,今天突然心里痒,你也占了个‘候’字,不如给我表演翻二十个跟斗吧。”   蓝子钰面露为难之色:“一个还勉强可以,二十个……”   “那你就别想知道木珂现在是怎么想的!”唐小宛态度强硬。   蓝子钰朝外面看了一眼,院子里还站着几个下人,他道:“我好歹也是侯爷,要是被他们看见了,也不妥吧。”   “那就关上门再翻。”   “世子妃确定要关上门,单独和我在大厅里?”   唐小宛笑道:“怕什么呢,咱俩不是姐妹么?我都不怕别人说闲话,你还会怕?”   “我只是担心世子不会这么想。”   唐小宛哼了哼:“逻辑不是挺清楚的嘛,这会儿怎么不装了?”   他一脸歉意,低声道:“生活所迫。”   见他承认了,她也不为难他了,将木珂的想法告诉了他,蓝子钰起先还怔怔的,但随后又换成了一副笑脸:“珂儿愿意嫁给我了,太好了。”吗台农圾。   “你还是尽早将实情告诉她吧,我可不想帮你骗她。”   蓝子钰点头,低声道:“大恩不言谢。”转眼换了一种腔调,“你答应我要将保养的方法告诉我的哦,我马上就要成亲了,一定得打扮得美美的见珂儿,你可不能食言。”   他说完,开心地走了。   唐小宛却气得恨不得揍他个满脸开花:这个臭不要脸的,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他的?   对于蓝子钰前后的判若两人的行为,唐小宛一直感到无法理解。她问过顾初淮,但顾初淮并不喜欢她打听太多别的男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个背地里还是挺优秀的蓝子钰的事情。   唐小宛无奈,问别人估计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也自然不去深究。   木珂从宁王府回去之后,便开始备嫁,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开心。   她的婚期定下来之后,拓跋野也渐渐死了心,将目标放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很快就去宫里找了皇帝,说明了他选妃的下一个人选——兵部尚书的女儿纪安宁。   皇帝登时就瞪起了眼睛。   前一个是手握兵权的木珂,这一个又和兵部扯上了关系,要说这不是巧合,谁都不会信。   皇帝自然不会同意,这一次可没人站出来说要娶季尚书的女儿了。老用上一次的借口显然行不通,恰好皇帝在宫宴那晚对这个纪安宁有些印象,便以“纪安宁已被造册入宫”为由,再度拒绝了拓跋野。   拓跋野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了,但这里是轩辕,又不是胡国,他不可能当朝跟皇帝争辩,只能忍气吞声。“臣冒犯了。”   皇帝假意道:“不知者不罪。是朕有诺在先,准许你自己挑选,怪不得你。”   拓跋野叹了口气:“是臣未能随俗。在鄙国,天子的权利最大,不管是订了亲还是成了亲的女子,只要天子一句话,都可以改嫁他人。”   皇帝假惺惺地道:“轩辕以孝治天下,祖上留下的礼制不可废,即使朕是皇帝,也不能违背。但朕可以保证,不管你下次选中的女子是谁,只要她没有婚约在身,朕一定将其许配给你。”   拓跋野谢恩,于是,他第二天又来找皇帝了。   这一次他看中的人也让大家意想不到,竟然是柳丝丝。   柳丝丝已入奴籍,以她的身份,是配不上胡国太子的。   但拓跋野坚持,而且皇帝有言在先,又不能反对,只能允了。   可他看着拓跋野的时候,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他和柳丝丝能有什么交集?   而且拓跋野居然在得到许诺的第二天就提出要柳丝丝来和亲,这么可疑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不起疑心。   ☆、第217章 木珂大婚   对此,拓跋野的解释是,“上次宫宴上柳姑娘倾城一舞,已在臣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得知她还没被许配人家,臣立刻就过来了。”   前两次皇帝都拒绝他了,这一次总不能再拒绝吧。   更何况柳丝丝除了是前丞相的女儿。也没有别的过人之处。   皇帝在心里权衡利弊,又问他是否真心,会不会反悔。   拓跋野表示坚定不移。皇帝便做主,将让柳丝丝认振远候为义父,封了她做义安郡主,以和亲的名义远嫁胡国。   旨意到了振远侯府,柳丝丝谢恩之后紧握着明黄色的圣旨,细长的眼里渐渐凝起一团仇恨的火焰: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翻身了!   ……   柳丝丝的名字很快在京城大噪,对着这个以前的才女,人们都快将她给遗忘了,想不到如今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义安郡主。   当然,以前关于她的往事也全被翻了出来,包括曾经的柳丞相府,她暗恋顾初淮以及上元节那晚发生过的事情。   又一波闲话传来。唐小宛自然也知道,不过,她这次却没将这件事当成八卦,反倒觉得十分可疑。   怎么看都觉得拓跋野真正的目的是柳丝丝,木珂和纪安宁才是挡箭牌。   可如果真和她想得一样,那只能说明他和柳丝丝早就认识,而且还达成了一种交易。   可柳丝丝只是一个丫鬟,她如何能与拓跋野搭上线?很明显,这里面肯定有人牵线搭桥。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个大阴谋,而这阴谋的来源,肯定与顾景瑜、楚华两人脱不了干系。   唐小宛担忧地看着顾初淮,后面的路似乎越来越艰辛了。   这几天,楚清筠虽然一直没有动静,可他在唐小宛的心里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顾初淮倒是淡定,对这些事并不十分在意,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唐小宛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养好身子。不要让我有后顾之忧就行。”   唐小宛点头,可她却没办法不在意这些,毕竟关乎生死啊。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柳丝丝被封为郡主的第二天,后宫里也传来了一件大事。   听说贤妃身子不好,丽贵妃便派人送了补品表示关心,哪知,贤妃服用之后竟然腹痛无比,召来御医一瞧,竟发现是中毒了。   皇帝得知之后,自然发了脾气,指责丽贵妃心肠歹毒。   丽贵妃大喊冤枉,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哪知,还真被她证明到了。   丽贵妃在贤妃的宫里搜出了另一份补药,而这份正和她派人送过来的一样。贤妃宫里的一个宫女也道:“沉香姐姐将贵妃娘娘的心意送过来之后,娘娘并没有服用,而是吩咐奴婢去御膳房重新拿了一碗过来。可奴婢不知道为什么,娘娘服用之后会腹痛,奴婢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下药啊。”   事情突然反转,皇帝对贤妃的态度立马变了。派人在贤妃的宫殿里搜,居然从她的寝殿里搜出了毒药。   这下,谁都明白了:原来不是丽贵妃恶毒,而是城府极深的贤妃想借这件事来陷害丽贵妃。   偏巧丽贵妃又在此时朝皇帝哭诉:“陛下还是将招待胡国太子的事情还给宸儿吧,臣妾和瑜儿都是不懂手段的,不想哪天死得不明不白。”   皇帝一听,既愧疚又愤怒,直接取消了贤妃协理后宫的权利,还罚她禁足三个月。   不得不说,自从皇后被废之后,丽贵妃虽然是后宫权利最大的女然,但她没有对任何一个妃子下手,这点为她博得了不少的好感。加之这一次“被陷害”,皇帝也意识到后宫还没有皇后,前朝也没太子,便安抚了丽贵妃几句:“过几天,朕一定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丽贵妃大喜过望,但面上却没表露出什么来。   贤妃“迫害”丽贵妃的事情败露,也连累了顾景宸。   他原本找皇帝是想为自己的母妃平反,结果却被皇帝大骂了一顿。   从宫里出来之后,他直接去找了顾初淮。   成王败寇的道理谁都懂,顾初淮也不敢轻视,当即和他去了书房商议对策。   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动作远远不止这些,楚华甚至趁他在陪唐小宛的期间,抢了他不少的生意,使得他名下好几个商行差点运转不开。   他们也确实该反击了。   ……   柳丝丝自从被封为郡主之后,被人民间议论了好几天,各种说法都有。   然而,第二天,又开始出现了一种新的版本,说有人曾在五里坡见过柳丝丝。   而好巧不巧的,时间正是唐小宛等一行人去五里坡的那一天。   那天,顾景宸也曾带着胡国太子去了五里坡,胡国太子还曾走丢过一段时间,这中间发生过了什么,他没解释,也没人敢问。但前因后果顾景宸都一一向皇帝汇报过了。   于是,当有人说柳丝丝那天也在五里坡出现的时候,皇帝就开始疑惑了。   那天山上有大量的杀手他是知道的,柳丝丝只是一个奴婢,如何从振远侯府出去,又偏偏去了五里坡,而且还能平安无事回来的?   皇帝并没有觉得杀手和她有关,只是单纯怀疑她去的动机,以及这中间发生过了什么。   毋庸置疑,带她去五里坡的人肯定是秦绍,而秦绍平日又和顾景瑜走得近……这么一想,皇帝很快就觉得顾景瑜和拓拔野的关系没这么简单。   再加上前不久顾景宸和拓拔野在火锅店被人下药又恰好被顾景瑜撞见……皇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怕是被人愚弄了吧!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这些猜测也让皇帝极度不爽,于是,册封皇后和册立太子之事又被搁置下来了。   顾景瑜空欢喜了一场,自然恼怒不已,楚华只得劝他:“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我们还有机会。”   就算皇帝怀疑他们和拓拔野勾结又如何?   此刻丽贵妃还是丽贵妃,四皇子还是四皇子,而且没受到一点惩处,就说明皇帝的天平还是倾向于他们这一边。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胜算都比顾景宸要大得多。   顾初淮和顾景宸的反击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对面却又没有动静了,他们也静观其变。   唐小宛不安宁的心又稍稍往回落了一些,终于可以关注木珂和蓝子钰的婚事了。   她抽空去将军府看了一遍,木珂似乎真的已经认命了,没再提过假死,也没问过她任何关于灰袍男的事情。   即使唐小宛很想告诉她那人就是她要嫁的人,也无从说起了。   蓝子钰那边就更是没问题了。   唐小宛照他所说,将他要的保养法子送了过去,还故意狮子大开口要价一百两银子,结果蓝子钰居然二话没说给她了。   拿到银票的时候,唐小宛还叹了口气:“果然财大气粗啊,连价都不还一下,早知道我就多要一些了。”   不过,她心里想着,蓝子钰舍得花钱,又那么喜欢木珂,估计木珂嫁过去之后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吗尽贞才。   轩辕的风俗是新人婚前三天不宜见面的,蓝子钰有什么话不方便告诉木珂,便只能通过唐小宛传话了。   “他让我告诉你不要紧张。”其实他自己才紧张,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的,要不是见他脑门上出了许多的汗,唐小宛还会以为这又是她装出来的。   木珂淡淡地点头,脸上没有一丝喜色,满屋的红色衬出洋洋的喜气来,可她身上却沾染不到半分。   唐小宛一瞬就想到了另一个唐小宛,她出嫁之前,大概和木珂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吧。   木珂透过镜子看到了她呆滞的表情,便用手肘推了推她:“你在想什么?”   “想那个时候的我。”唐小宛想劝她,便故意说得夸张了些:“你比我的情况好太多了,我很羡慕你。”   木珂明显不信,睁大眼睛看着她,摇头,随后又低下了头:“我才羡慕你呢,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如果说在嫁给世子之前,我并不喜欢他呢。”   “是吗?”木珂惊讶:“那世子当时一定很喜欢你吧?”   唐小宛摇头:“并不是。我和他在成亲之前也只见过一面,而且是不太愉快的那种。”   她怕木珂会看出端倪,草草将这段带过去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他脾气并不好,我那时候很怕他,老觉得他娶我是为了折磨我,还几次想过自杀。而且我们新婚之初,还吵过架,他还想休了我呢。”   “那后来呢?”   “后来,两人慢慢磨合,就磨出了感情呗。”唐小宛笑着回忆那时的情景,顾初淮好几次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呢。   木珂低着头道:“可我和蓝子钰的情况,与你们不太一样。他脾气太好,我和他大概是吵不起来的。”   两人太熟悉,相处也会很平淡,怎么磨合出感情来?   唐小宛拍着她的肩道:“过日子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两人朝夕相处,总会发生很多矛盾,这些就是磨合啊。他对你好还不好啊,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木珂苦笑:“只可惜,他不是我喜欢的人。”   “怎么不是?”唐小宛差点就将真相说出来了,她立刻补救道:“我看得出来,你对他还是很关心的啊。上一次他受伤,你不是很着急吗?这还不是喜欢啊?”   “这种喜欢,和我说得那种不一样。”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唐小宛道:“你确定你对那个人喜欢,就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决心?生活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会武功,和你打斗的时候能让着你,可是在你们发生矛盾的时候,能时时包容你?”   木珂并不确定,她吸了口气,对唐小宛道:“我明白了。”   唐小宛点头:“大婚的日子在即,不要老绷着脸了。都说女人穿上嫁衣的那天是最美,你想带着这么一副脸色嫁人吗?”   她挤出一个笑容来,虽然有些僵硬,毕竟是笑了。   唐小宛因为身体的原因也并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和木珂说好之后,就要回去了。   将军府已经挂上了红绸、红灯笼,将这个萧索的季节都渲染得带上了喜庆的味道。   唐小宛有些怀念她和顾初淮的婚礼,不过那天他们一见面,就闹得十分不愉快。   顾初淮知道她的想法之后,一脸歉意:“不如等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我们再办一个?”他那时并不知道他会爱上她,若知道,哪里舍得这么对她?   “还是不要吧,我也就想一想而已。”在这里成两次亲,还是不要吧,她可不想被口水淹死。   “还是办吧,我不想你有遗憾。”   唐小宛坚决不同意:“你傻啊,再办一次的话,又不能收礼金,还得让他们白吃百喝,太不划算了。”   顾初淮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   “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精明?”唐小宛得意朝他晃着两根手指头。   “你说了算。”他妥协了。   唐小宛和他商量:“明天木珂成亲,我们得过去贺喜吧。”   其实她更想送木珂出嫁,轩辕的风俗也是在新娘子出门之前使劲刁难新郎,她很想充当这个角色,多多为难蓝子钰,瞧瞧他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但她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做不太妥当,便生生忍住了。   而且,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顾初淮不太同意她去:“我去就行了,到时候人多杂乱,你身子不方便。”   唐小宛不高兴地嘟着嘴:“可明天是木珂的好日子啊,我怎么能缺席呢?她好朋友也不多,我不去送嫁也就罢了,如果连去都不去,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最多我答应你,绝不乱跑,而且小心自己的身体,总行了吧?”   见他还没有松口的意思,唐小宛软磨硬泡的不断哀求,顾初淮无奈,只能妥协了。   唐小宛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搂着他的脖子谄媚地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可在顾初淮这里还是无比受用,他忍不住勾了嘴角,无奈地道:“真拿你没有办法。”   唐小宛嘻嘻地笑。   次日,大婚这一天终于到来。   唐小宛并没有起得太早,却还是觉得自己被满城的鞭炮声吵醒了,外面的热闹是无疑的。   顾初淮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唐小宛却管不了那么多,拉着他去观礼。   将军府和侯府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唐小宛他们出门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恰好从宁王府的门前经过。   蓝子钰着一袭红色滚着金边的喜袍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满身的大红色越发显得他面如傅粉,色通春晓。看到他们的时候,他咧着嘴笑了一下,当真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   唐小宛在心里想着,他要是真是个女子那还了得,估计为了博他一笑,不知多少人要争得头破血流了。   没多时,喜轿也过来了,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木珂,但唐小宛还是盯着轿子看了好一会儿。轿夫抬轿的时候步伐轻松,她在心里想着,木珂的心情也不会太沉重吧?   锣鼓的声音有些大,顾初淮站在一旁捂着她的耳朵。在外人看过来,两人相依相偎,幸福得让人羡慕。   迎亲的队伍过去一段时间,管家将包装好的礼物送上了马车,顾初淮带着她去侯府贺喜。   新人进门之后拜堂,唐小宛则跟着顾顾初淮在人群里见证了这一刻。   也许是她没能目睹自己的亲事,所以在看到木珂成亲的时候,总会回忆起她和顾初淮的那一天。   原来,他们是这么拜堂的。   皇帝亲自赐婚,他人没到,但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唐小宛也在众多的宾客中看到了拓跋野和顾景瑜,但这场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很快,“礼成,送入洞房”的唱诺声就响起来了。   蓝子钰从新房出来的时候,找到了唐小宛,给她使了个眼色。唐小宛会意,对顾初淮道:“我去陪陪木珂。”   顾初淮不能过去,点头,嘱咐流光和流画跟着她。   侯府亦装扮得十分喜庆,两个丫鬟将她们领到新房那边之后,守在门口婆子给她们都发了红包,但却不让流光和流画进去。唐小宛对她们道:“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木珂盖着绣着鸳鸳的红盖头,还是有些紧张,唐小宛作为过来人安抚了她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礼物没带。   她要出去的时候,却被木珂拉住了:“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唐小宛笑道:“你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没觉得你是征战一方的将军。别怕,我只是让她们帮我去拿礼物,我不走。”   木珂这才松了手,唐小宛到门口吩咐流光她们去马车上拿将礼物拿过来,流光让流画守着,自己过去了。   “你饿不饿?”唐小宛笑着打趣木珂:“我来之前,你相公还怕你饿着了,让我看着你用些东西。他估计得好久才能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取。”   “不饿,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一些点心了。”她声音里透着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你放松些,当做平常一样就好了。”唐小宛记得自己那时候似乎并没有紧张过啊。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了,她那时候注意力都放在房间里的摆设上了,哪还顾得上这样。   想到这儿,她也觉得好笑,虽说是嫁人,她自己却没有一点这个自觉,完全是冲着顾初淮的身份以及宁王府的钱财去的。   她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时候她吃过很多苦,拜金了些也确实难免。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木珂说到没话说了,唐小宛这才意识到流光还没回来,便又去了门口一趟。流画还在,她问她:“流光怎么还没来?”   流画担忧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正想和世子妃说一声,过去看看。”   “嗯,你去吧。”   流画离开没多久,便有一群婆子端着不少东西进来了。   唐小宛知道蓝子钰一会儿该过来了,便对木珂道:“我去看看世子有没有喝多了,你别紧张。”   木珂点头。   木珂盖着绣着鸳鸳的红盖头,还是有些紧张,唐小宛作为过来人安抚了她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礼物没带。   她要出去的时候,却被木珂拉住了:“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唐小宛笑道:“你这样,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肯定没觉得你是征战一方的将军。别怕,我只是让她们帮我去拿礼物,我不走。”   木珂这才松了手,唐小宛到门口吩咐流光她们去马车上拿将礼物拿过来,流光让流画守着,自己过去了。   “你饿不饿?”唐小宛笑着打趣木珂:“我来之前,你相公还怕你饿着了,让我看着你用些东西。他估计得好久才能回来,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取。”   “不饿,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一些点心了。”她声音里透着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有些紧张。”   “紧张是正常的,你放松些,当做平常一样就好了。”唐小宛记得自己那时候似乎并没有紧张过啊。回忆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了,她那时候注意力都放在房间里的摆设上了,哪还顾得上这样。   想到这儿,她也觉得好笑,虽说是嫁人,她自己却没有一点这个自觉,完全是冲着顾初淮的身份以及宁王府的钱财去的。   她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那时候她吃过很多苦,拜金了些也确实难免。   也不知过了多久,和木珂说到没话说了,唐小宛这才意识到流光还没回来,便又去了门口一趟。流画还在,她问她:“流光怎么还没来?”   流画担忧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正想和世子妃说一声,过去看看。”   “嗯,你去吧。”   流画离开没多久,便有一群婆子端着不少东西进来了。   唐小宛知道蓝子钰一会儿该过来了,便对木珂道:“我去看看世子有没有喝多了,你别紧张。”   木珂点头。   ☆、第218章 多余的解释   流画出去没多就遇上了流光,她忍不住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世子妃可着急了。”   流光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没在马车上找到那份贺礼,还以为落在府里了,又忙回去找,结果管家却说当时就给放马车上了。你来找我了。世子妃呢?”   “世子妃还在新房里陪着木将军。”   流光点头:“贺礼可能进门的时候一起送了,我们现在过去。”   两人一起去的新房,但她们在院子外面就被人拦住:“侯爷马上过来了。闲人不准进去。”   流光忙道:“我们是宁王世子妃的丫鬟,我们主子还在里面……”   那丫鬟皱了皱眉:“世子妃刚才就出去了啊。”   流光惊讶:“一个人么?”   那丫鬟点头:“是啊。”   两人立刻问了唐小宛离开的方向,朝着大厅那边找了过去。然而,到了大厅,在满座宾客里也并没有发现唐小宛的身影,她们顿感大事不妙。   这时,恰好有人向顾初淮敬酒,可他却一眼瞧见了站在外面的流光和流画,他直接站起身,朝着两个丫鬟走了过去。   敬酒的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顾初淮出去后并没有看到唐小宛,“世子妃呢?”   “世子妃可能迷路了。”流光忙将这件事告诉他了,顾初淮拧眉:“还不快去找?”   蓝子钰已经去新房了,他只能找侯府的管家帮忙。管家听说宁王府的世子妃在自家府里不见了。立刻发动所有下人在府里寻找起来。然而,找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敲蓝子钰的门。   还好时间尚早,管家并没有打扰到他们。蓝子钰全程拧着眉听完,“在府里没找到人?”   木珂直接站起来,“各个侧门问过了吗?世子妃是不是出去了?”   管家忙道:“还没问,世子还在府上,世子妃应该不会先行离开吧?”   “去问一问。另外告诉府里所有的下人,能提供线索的人一律有赏。”   “是。”   木珂说完这些,发现蓝子钰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我干嘛?”   “珂儿今天真漂亮,嘿嘿。”   木珂不由得白了他一眼:“我出去看看,小宛有着身孕。要是在你府上出了事就糟了。”   蓝子钰挑眉,刚刚还在为她有侯府当家主母的风范感到窃喜,可她紧接着就来了这么一句。真让他有些不舒服。然而还不等他说出别的话来,木珂已经出去了。   蓝子钰忙追出去了。   不负众望,在问到北边侧门的门卫时,那门卫道:“世子妃确实出去了。”   不过,这人能提供的线索也就唐小宛离开的方向,其他的一概不知。   侯府侧门是一条较宽的巷子,巷子的两边是街道,顾初淮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他担心唐小宛一个人回了宁王府,立刻回去了一趟,结果并没有见到人回来。   正要赶去侯府,流光却跑回来了,对他道:“世子,有消息了。有人看见世子妃上了一辆马车。”   顾初淮立刻赶回去,然而,后面的情况并不乐观。是有人看到唐小宛上了一辆马车没错,可随后又来了好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几辆马车绕了绕,混淆了视线之后,便立刻沿着好几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要调查的话,得沿着这几个方向去追。   顾初淮感觉心里像又一团火在烧,他知道,小宛绝不会无缘无故自己走掉,而这又明显不是绑架,能让她心甘情愿走出侯府,或许只有那一个人。   “赵方,你立刻带人去找线索。”   蓝子钰和木珂表示也要帮忙,却被他拒绝了:“你们不要掺和进来。”   说完,他立刻驾马去了楚府。   可木珂和蓝子钰怎么会放下不管,毕竟人是在他们婚宴上不见的。木珂立刻回去换了衣服,亲自带人出去找了。   蓝子钰无奈,知道她不想和自己洞房,也没办法强迫她,也只能带人去打听唐小宛的下落。   顾初淮快马加鞭很快赶到了楚府,到楚府门口之后揪起一个下人衣领就问:“叫楚清筠出来见我!”   许是他的表情有些可怕,那下人战战兢兢地道:“大少爷一早就出门了。”   “他去了哪?”   “不、不知道。”   他随手将人朝里面一甩,差点将人甩没了半条命。顾初淮管不了这么多,又立刻掉头回去安排人查楚清筠的行踪。   他敢肯定,小宛的离开与楚清筠肯定有关系。   ……   唐小宛对于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马车行驶了许久,直接将她带到郊外的一处草庐里。车夫示意她进去,她朝四周看了一眼,草庐是建在一个朝南的草坡下面,四周并没有什么遮掩物。   她按照车夫的话推门进去,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终于……怎么是你?”   楚清筠正坐在一张竹凳上,他前面放了一张小木桌,木桌上搁着几个紫檀木的盒子,他原本正盯着这些盒子发呆,听见有脚步声来了,便开了口,哪知,抬头一瞧,却发现来人是唐小宛。   见楚清筠一脸惊诧,唐小宛梗着脖子道:“我想和你谈谈。”   惊诧很快化为平静,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扫了两眼,很快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吗布低亡。   才两个多月,并不明显,但能看出腰身比以前粗了,而且她穿的衣服也比以前宽松许多。楚清筠很快挪开眼睛,面无表情地道:“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我和你没有好谈的。”   唐小宛微咬唇,随后问他:“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   楚清筠淡淡一笑:“如果你今天是打算来跟我解释的,那就不必了。”   她脸色微变,忙道:“楚大哥……”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清筠打断:“别这么叫我,你们这种人让我觉得十分恶心。柳悠悠是,楚华是,连你也是。”   唐小宛脸色刷白,他将他们三个放在一起比较,看来是全知道了。“可这并非是我们所能掌控的,我们只是……”   “不用解释了。”楚清筠再度打断她的话,“你们这种人,毫无道理地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可以借着他们的身份胡作非为,甚至肆意伤害他们的亲人,你们简直不该来到这里。”   “我没有……”   “你没有?”楚清筠继续冷笑:“唐雍被罢职之后,还曾去过宁王府向顾初淮求情吧?可他呢,明明有能力帮忙,却半点都没帮;而你,身为唐雍的‘女儿’,你又为他做过什么?说到底,你和顾初淮都是同一种人,自私而又冷酷无情,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   唐小宛眼睛酸涩得厉害,最后却笑了:“楚大哥,我知道你因为楚老夫人的死对我们有意见,可这件事并非完全是顾初淮和顾景宸的责任,他们是真的想帮你的,你不能是非不分。至于你宛妹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和顾初淮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是他们的责任,难道是我的错?”楚清筠怒极反笑:“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唐小宛脸色煞白:“楚大哥,我……”   “滚!”   她站在那儿,没动一步。她知道,她若走了,他肯定要找顾初淮的麻烦,所以她不能动。   楚清筠站在木桌前背对着她,很快平息了怒火,知道她还没走,便挑了挑眉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谁让你来的?”   唐小宛觉得他的语气有些怪,不由得好奇:“不是你的人带我过来的吗?”   他转过身来,表情怪异地看着她。   唐小宛忙解释道:“不是,是你让人传话给顾初淮,说你在这儿,我就上了马车过来了。”   “我让人传话?”   唐小宛大惊,忙将那块白色的玉佩拿出来摊在手心:“这不是你让人给他的吗?”   他先是呆了一下,随后面容恢复了平复,淡淡地道:“这块玉,自从被我送出去了之后,就从没回到我的手上。”   “不是你,那是谁?”刚问出这话,唐小宛就知道答案了。她脸色难看得厉害,这玉一直在唐晚媚的身上,而唐晚媚临死前和顾景瑜交往过密,不用说了,唐晚媚死了之后,这玉肯定落到了顾景瑜的手上。   这么说,今天约顾初淮……不,是约她,约她来这儿的人,其实是顾景瑜!   该死,她怎么就没想到呢,顾初淮对这玉的印象不深,楚清筠就算要找他过来,肯定是用贴身之物,怎么会用一块送了人的玉佩?   然而,她刚反应过来这一点,就见楚清筠面无表情地道:“不管今天让你过来的人是谁,你都回不去了。”   也许是秋天夕阳余晖不够明亮,又或者是这屋子太阴暗了。这一瞬,唐小宛竟然觉得楚清筠整个人散发着阴沉的气息,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害怕。   她立刻捂着小腹朝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地对他道:“我以为是你才敢来的,我以为你……不会伤害我。”   楚清筠转过身去,冷笑了一声:“你的以为,没一个是对的。”   他从桌上拿起了一个略小的紫檀木雕梨花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两粒浑圆的药丸,一粒的颜色是黑的,另一粒则带着一些诡异的紫金色。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干什么吗?”他举着盒子,不怀好意地朝她走过来。   唐小宛摇头,并开始朝后退。   “炼药。”楚清筠微笑着解释:“我在炼药。瞧见桌上的那些盒子了吗?里面都是我最新炼出来的药,有牵机散、噬心腐骨丸、钻心草、断肠散、还有化骨水等等。”   光是听到这些名字都觉得可怕,唐小宛下意识地问他:“你想做什么?”   “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洁白的牙齿反射出森然的光来,让人无端起了一声的寒颤。   “你真的这么恨我们?”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她所认识的楚清筠会变成如此歹毒的人。   以前,他除了那些被人训练过的死士,几乎不会杀人的。   楚清筠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中的盒子朝前推了一步,依旧面无表情地道:“这两颗药丸,你自己选一颗吧。”   唐小宛双手护着小腹,摇头:“我不要。”   他眼神瞬间变冷:“由不得你不要,别逼我亲自动手。这里面有一颗是抹掉人所有记忆的药,另一颗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你自己选,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唐小宛浑身一震:抹掉所有的记忆?她要是选了,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她发现草庐的门还没有关上,立刻往外跑,楚清筠并没有追她。可她刚跨过门槛,就撞上了一堵温热的肉墙。   好在她的手始终是护在小腹上的,也并没有跑得很急,撞上去之后暂时没事,可当她看到来人衣袍上用金线绣成的四爪金龙时,立刻僵住了——顾景瑜!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顾景瑜还能有谁?   迷人的桃花眼敛尽所有的风化,他嘴角微微翘着,一手搂着她的腰,突然低着头看着她的脸,笑道:“别怕,我会救你的。”   说着,却是将她朝着屋子里面推。   唐小宛本来就敌不过他的力气,又要护着肚子,只能被他推进去了。   她不知道顾景瑜来了有多久,但她知道,楚清筠那句话说对了,她来了,就别想回去。   “放开我,我自己走。”   顾景瑜笑了笑,果真松开了手。但他就在后面站着,和楚清筠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了中间。   唐小宛知道逃跑的可能性非常小,也不做这个打算了。她抬头仰视楚清筠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你当真,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得看你自己的选择。”   他说过了,有一颗是毒药,有一颗是抹除记忆的药,若是她选到了抹除记忆,自然不会对孩子有什么伤害,但若是毒药……那就是一尸两命。   唐小宛知道她没有任何选择,点了点头:“好,我选。可我在选之前,想对你说几句话。”   楚清筠抬眼看了看站在他对面的顾景瑜,见他答应了,便点头:“说。”   “你曾说,世子欠你两条命对吧?如果我选了毒药,那他就不欠你了。”   楚清筠淡淡地道:“好。两条命换两条命,我和他谁也不欠谁。但他若是要为你们母子报仇,我不会手软。”   唐小宛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抹去了眼角溢出来的泪,挺直了背对他道:“那你告诉我,哪颗是毒药?”   若是楚清筠一个人在这儿,为了孩子,她肯定是要活下去的,可如今却多了一个顾景瑜。   她不相信顾景瑜今天将她骗到这儿来,是为了让她和楚清筠做一个了断,她不想失去记忆之后任由他们摆布,所以她宁愿选择一死。   也好,还能替顾初淮还了两条人命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景瑜得知她的选择之后,立刻给楚清筠使眼色。可楚清筠却没有看他,他盯着唐小宛红通通的眼睛,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黑色的是毒药。”   唐小宛也猜到了,将黑色的药丸拿了过来,毫不犹豫地朝嘴边送过去。   楚清筠盯着她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言语。   药丸刚送到嘴边,手却不能朝前动了。唐小宛稍稍回头,错愕地看着顾景瑜。   顾景瑜二话不说,直接拉开了她的手,从她手里将那颗毒药丸抢了下来,随后面无表情地吩咐楚清筠:“她现在还不能死,给她换一颗。”   “四殿下,请不要插手我们……”   顾景瑜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人是我弄过来的,我说给她换一颗药!”   “哪颗?”   “你手上的那颗。”他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真能抹掉她所有的记忆?”   楚清筠点头,并将以前他配过一次这种药的事情也说了出来。“那次的药出了些小问题,但这一颗绝对万无一失。”   顾景瑜面上透着一丝欣喜,低头打量唐小宛的眼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好,就这颗。”   唐小宛自然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抗拒起来:“我不要!”   可她如何敌得过顾景瑜,双手很快被他钳制住了,她无法动弹,只能用脚踢着前方,不让楚清筠靠近。   顾景瑜在她头顶发出一声冷哼:“你若乖乖听话,我或许会考虑容下你和顾初淮的孩子。”   唐小宛如梦初醒,对啊,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可现在,她和孩子还有活路吗?   就在她出神的当口,楚清筠已经将那颗紫金色的药丸递过来了。顾景瑜钳制着她,正要伸手去拿,外面却突然冲进来一道白色人影。   白色人影伸手去抢那颗药,楚清筠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啪的一声盖上了盒子,并将盒子稳稳地拿在了手中。   那人扑了个空,气得气息不稳,站在一旁,和楚清筠、顾景瑜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他怒道:“她不能留,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了她,要么杀了她。”   见另外两个没说话,他对顾景瑜伸出了手:“殿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你没和我商量就贸然行动,很可能会让我们的筹划毁于一旦?把她交给我,我来处理。”   “楚华,注意你的身份!”顾景瑜明显不习惯有人对自己颐指气使,冷哼了一声:“你为了柳悠悠,就能囚禁她,我为什么不能?”   楚华无奈地道:“我那是筹划好了的,可您呢?您没有和我打过招呼,还瞒着我这么做。我们大业未成,后面的事情还是个定数,若让人知道你强抢宁王世子妃,殿下,您的前程就完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你要看着我们的辛苦化为乌有吗?”   见顾景瑜没有动容,他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业完成之后,殿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得抢这个?而且,如果殿下非她不可,我们也可以等到大业完成之后啊。那时候,就算天下人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也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顾景瑜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他道:“你知道顾初淮将她看得多紧吗?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又得手了,你让我将她送回去?”   原本他对唐小宛也不是势在必得的决心,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让他有些感兴趣。   真正想得到她,是在秋猎的那天。   那一次,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将顾景宸引到唐小宛所在地方,让他误杀了她,从而引起他和顾初淮之间的矛盾。   可他在等消息的时候,心里突然很舍不得:如果她就这么死了,他就在再也看不到阳光下那种明媚的脸了,也看不到她一本正经瞎说的可爱样子了……   那一刻,他很想冲过去,取消掉这个计划。   然而,还没过去,却得知计划被顾初华破坏掉了。其实,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他心里是高兴的。   真好,她还没死,他又有机会了。   上次在宫宴上看到她,他才发现她越来越有女人味了,而他想得到她的念头也越来越深……可他几乎没有任何下手的机会,因为顾初淮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   他等不了了,府里的那群女人根本无法满足他的**,对着她们的脸,他没办法发泄出来。   他知道,若不找个机会将她抢过来,他是等不到大业完成的。   谁知道他们与大业之间还隔着多远的距离?   可她不同,他只要将人抢过来,再制造一个假死的场景,她就属于他了。   “殿下,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我们的大事!”   顾景瑜根本不听他的,他不耐烦地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管!”   他吩咐楚清筠:“还愣着干什么,将药给她喂下去。”   楚清筠点头,拿着盒子朝他们走近。   楚华不甘心,指着楚清筠道:“好,殿下要这么做,我也没办法阻止,可是这个人,殿下真的信得过他吗?”   “要不你先试一试药效?”楚清筠将盒子朝前面推了推。“但我得说明一下,这药的配方不是很好寻,我只炼了这么一颗,解药的话,药材更难找。”   楚华并不敢接,这……万一是真的呢?他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顾景瑜见他们两的动作,心里也有些底了,不悦地将自己的暗卫叫了过来。   屋子并不大,多了个黑衣人之后就显得有些拥挤。顾景瑜依旧单手抓着唐小宛的双手,将另一只手里的药丸弹给了暗卫,毫无感情波动地吩咐他:“吃下去。”  暗卫对他的命令无条件地服用,接过来之后就将黑色药丸扔进了嘴巴里。不到片刻,突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见有人死在了自己面前,说不害怕是假的。尤其是这药丸还是她刚刚差点服下去的那一颗,唐小宛惊恐地抬起头来看着楚清筠,原来,他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的。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毒药,心里还抱了一丝丝的希望,以为他会对她手下留情,可现在看来,她确实太天真了。   眼前的这人,再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楚清筠了。   楚清筠坦然面对她的眼神,甚至有些不屑一顾。他的这种表情刺痛了唐小宛,她不想看他了,便将脸别到了一边。   顾景瑜却很满意药丸的药效,看来楚清筠没说假话嘛。他微微扬起了下巴:“你过来,亲自给她喂下去。”   ☆、第219章 楚清筠的城府   楚华见劝不动他们,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殿下,你以前还劝我,不要因为女人而误了大局,怎么今天你也……”   顾景瑜笑道:“你想多了,一个女人而已。怎么可能会误了我们的大局?”   “那顾初淮是什么样的人您都不是不知道,殿下,您还记得玄礼吗?”   顾景瑜有些不太高兴:“玄礼岂能同本皇子相提并论?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敢保证顾初淮找不到这里来。我知道这件事你不会同意,特意没通知你,但你既然来了,就帮我做好后面的准备。假死的事情你不是最拿手吗?一定要做得十分逼真,让顾初淮都看不出破绽来。”   “你们休想得逞!”唐小宛气得大叫了一声,卯足了劲朝着自己的舌头咬过去。   然而,顾景瑜看出了她的意图,快速点中了她的穴道。   唐小宛的牙齿只是轻轻地磕在了舌头上。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唐小宛只能瞪着他:“我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你最好别解开我的穴道。”   顾景瑜笑了,不再看他,转脸吩咐楚华:“你先出去做准备。”    楚华万分无奈,但也只能应了。临走前,他还瞥了楚清筠一眼。   楚清筠半句话没说,身体站得笔直。顾景瑜不耐烦了:“过来啊,将药给她喂下去。”   楚清筠从盒子里将药丸拿出来,顺手将盒子扔在了地上,开始朝着他们走过来。唐小宛冲他喊道:“你上次不是说恨不得掐死我吗?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我不要吃这个药!”   他没有半点动容,只是坚定不移地朝着他们走过来,步子并不快,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在一点点缩短。   唐小宛急了,又开始哀求他:“求求你了,不要过来,楚大哥我求你了……”   三步、两步、一步,他伸手捏住了她下颚。迫使她张开了嘴。   唐小宛已经哭得满脸是泪了,却只能被动地接受他喂过来的药丸。吗叉巨划。   “楚清筠,别让我恨你!”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用手指朝里面推。   药丸最终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了,顾景瑜突然在这个时候点开了她的穴道,唐小宛狠狠地咬了下去,将楚清筠还没抽出来的手指咬得血肉模糊。   唐小宛这一口咬得极重,就差没将他手指头咬下来了,血腥味充斥着她的口腔,药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吞下去了。   她突然松了口,弯着腰将嘴巴里的血水全吐了出去。   “楚清筠,我恨你,我恨你!”   以往闻着点血腥味就想吐的,可今天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唐小宛一边哭着一边伸手抠喉咙。   顾景瑜担心她真会将药丸吐出来,立刻点了她的昏睡穴,随后将她抱起来了,笑着冲楚清筠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做得很好。”   “殿下过奖了。”楚清筠表情淡淡,“殿下今天约我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当然了。”他瞥了一眼昏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她脸上还带着没干的泪痕,细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小滴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的样子看得他心里阵阵发紧。双臂攸的收紧了些,顾景瑜询问他:“你这抹去记忆的药,并不是特意为本皇子而准备的吧?”   “为我自己准备的。”楚清筠解释道:“当初顾初淮让我抹去了她一部分的记忆,却没想到,那药让她忘了我,顾初淮这才趁虚而入。”   顾景瑜自动接道:“所以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   可心里却在冷笑,楚清筠一定没料到,会便宜了他。   楚清筠抬头看了看外面:“可顾初淮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善后这种事情,就交给你们兄弟俩了。”顾景瑜冷笑,扫了这个茅屋一眼。里面当真简陋空旷,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桌上也只放着几个装了药丸的盒子,其余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似检查地将这里扫了一遍之后,突然冲楚清筠露出了狰狞的笑意:“你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   “殿下这是要过河拆桥?”楚清筠语气平淡,声音低沉。虽是疑问句,却被他问出了肯定的语气。   “哈哈哈哈,”顾景瑜放声大笑:“过河拆桥未免有失妥当,你稍后就能明白本皇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来人!”   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楚华应声进来,亦冲着楚清筠笑。“大哥,不如我来帮你解释。殿下的意思,是让你来做替罪羔羊。”   楚清筠依旧淡定从容,蓝色袍子上落了不少被唐小宛踢起来的灰尘,他轻轻拂了拂,不经意地道:“人是我叫过来,药是我配的,也是我喂的,最后也是我杀的,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两人因为他的动作纷纷朝后退了一步,并同时屏住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现太过平静,楚华竟然有一丝紧张。他警惕地盯着楚清筠,生怕他从哪里摸出了毒药来,“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我还没想过要死在这儿。”他弹了弹袖子上的滚金花边,淡淡地抬起来头。   楚华看不惯他如此淡定的样子,拍了拍手,门窗突然洞开,有二三十手持弓箭的人都靠近了茅屋,并且都将箭头对准了楚清筠。   楚华笑道:“多少人在死之前都喊着自己不想死,可他们的生死,从来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当然,你也一样。”   楚清筠笑着点头:“对,我是不能决定我的生死,可我能决定你的生死。楚华,如果今天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你以为我会信?”楚华脸上悄然闪过一抹恐慌,若是平时,楚清筠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可今天,他的表现太平静了,好似胸有成竹一般,他不得不起疑心。但,即使怀疑,他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你或许不知道,每次和你接触完之后,我都会找大夫过来为我诊脉。”   楚清筠淡然地道:“你确定你请的大夫医术比我高?听说过枯骨花吗?”   楚华被噎住了,他眯着眼睛,一脸阴狠地质问他:“枯骨花是什么?”   “它的汁液,能让人的骨头渐渐萎缩,这也是一种慢性毒药,藏在人的体内并不会立刻被发现。”见楚华脸上的恐慌和怀疑越来越大,他淡淡一笑:“你可以按一下你的肘关节。”   楚华半信半疑,“你骗我,我一直在防着你,你不可能有机会给我下药。”   “是吗?”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用手背对着他们。他十指修长,指节分明,分外好看。但若是细看的话,则会发现他右手比左手竟然小了一些,指头也细了一些。“这就是枯骨花的作用。枯骨花的毒很难解,而且这种花只长在深山老林里,见过它甚至听过它的人少之又少。我可以说,只要我一死,不到半个月,你也会死。”   右手……楚华的表情突然全崩了。一种无言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他自以为能掌控别人的性命,却没想到,居然被楚清筠钻了空子。   要说楚清筠的右手什么时候碰过他,不就是楚老夫人死的那一天,他提拳揍在了他的嘴角上……这么说,他真的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中毒了?  他迅速按上了自己的肘关节,果然发现里面传来一丝如针扎般的痛楚。   他浑身抖了一下,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极力恢复平静:“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清筠依旧淡笑:“说说你们今天的计划吧。”   “好。”楚华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双手背在后面,给外面的人打了一个手势,然后道:“就是你先前说得那样,我们打算将唐小宛的事情嫁祸在你的身上。殿下还找了一个和唐小宛身材差不多的孕妇,只要你死了,我们就会将那个孕妇杀死,将她的面容毁掉,然后让顾初淮以为是你杀了她。”   楚清筠摇头:“你们可真是恶毒。”   顾景瑜不屑一顾地道:“为了大业,死几个人也是必须的。”   “这事和你们的大业有什么关系?”   楚华笑他笨:“你虽然不再是神医谷的谷主,却是神医谷的人,你若是死了,神医谷的人能放过顾初淮?你杀了唐小宛,顾初淮能放过楚家的人?正好,你爹手下还有几个不听话的老顽固,我们当然十分乐意看到他们互相厮杀。”   利用顾初淮的手来铲除异己,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件快事!   楚清筠笑道:“不错,可你将这些告诉我了,那我就更不能死了。”   “做梦!”顾景瑜冷哼了一声,即刻下令:“来人啊……”   “殿下!”楚华忙阻止了他,“先让他将解药交出来。”   “好。”顾景瑜对着楚清筠道:“将解药交出来。”   楚清筠笑道:“除非你将唐小宛交给我,我们交换。”   顾景瑜犹豫了一下,楚清筠立刻道:“看来楚华的命在殿下的眼里可真算不上什么。”   顾景瑜拧眉,对楚华道:“别听他瞎说,他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楚华道:“殿下,先将人给他,我们还有机会将她抢过来的。”   他眼角的余光瞥着外面的那些人。   顾景瑜明白他的意思,楚清筠即使将人要过去了又能怎样?外面都是他们的人,他今天插翅也难飞。   然而,他没有想到,就在他们进行眼神交流的时候,楚清筠却突然动了,而且速度出奇地快,在两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唐小宛从顾景瑜的手里抢过来了。   顾景瑜大惊,准备回抢,刚一运功,竟发现自己丹田内产生了一股灼痛感,这种感觉迅速在他身体里面游走,他忙调息压下,这才好了许多。   可他顿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中毒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   楚华闻言大惊:“殿下,您怎么也中毒了?”他扶着顾景瑜朝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和楚清筠的距离。   楚清筠双手抱着唐小宛,朝他先前扔在地上的那个紫檀木的盒子看了一眼,笑道:“很简单,这个盒子里面有个夹层,里面放着毒烟。”   顾景瑜还不死心,可每当他想要运功的时候,那种灼痛感就会从体内冒出来,他无奈,只能放弃。但他咬着牙对楚清筠道:“将唐小宛和解药交过来,本皇子还能饶你不死!”   楚清筠道:“殿下何必说假话?不管我有没有给你下毒,你今天都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哼。”顾景瑜冷哼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本殿下也不打算瞒着你了。你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保命吗?你可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们的手上!你应该知道,只要本皇子传话回去,他就没命了!”   楚清筠那波澜不惊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紧抿着唇,不过随后却是笑了:“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能救出我爹。”  两人面色皆变:“你先前是在拖延时间?”   “不然呢?”他面容变得冷峻起来,“你们以为我这些炼制出来的药只有这些吗?”   他虽然炼了几分毒药,但更多的,还是解药,各种解毒的药。   上次楚老夫人的死给楚清筠造成了不少的打击是不假,可他并不想事情在重来一次,他要确保他爹能活下来。   神医谷的人在他们的监视范围之内,他只能依靠自己,制出了各种的解毒丸,再找了几个会武功、会医术又不起眼的人去救人。   早年他救人不分亲疏贵贱,结识了不少的人,他暗中找过其中的几个,并和他们说好了,若他出去大半天未归,而楚华也不在府上,他们就可以动手。   如今时机已经到了。   顾景瑜和楚华气得面色铁青:“想不到你居然也有这种城府。”   楚清筠道:“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没有点城府怎么能行?”   他一向不屑用医术害人,可如今却不得不这么做了。   “可你别忘了,你如今在我们的包围圈中,你也别想逃掉。”   楚清筠淡淡一笑:“那得看我这条命能不能与四皇子的命相提并论了。”   顾景瑜沉着脸道:“解药给我,我会放你们走。”   “不行,你必须让我们走,我才能将解药奉上。”   楚华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走了之后不给我们解药。”   楚清筠道:“我自认为比你们要君子多了,若我的话不可信,我又凭什么信你们?”   顾景瑜没办法,毕竟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只能同意他的要求。   可楚华并不太乐意:“就算以命换命,你那边可是有三个人,可我这边却只有两个人。”   “你这么说,未免太轻视四皇子了。”楚清筠笑道:“他的命说是值上百条人命也不为过。何况……”   他低头看着还在昏睡的唐小宛,随后又抬起头来直视他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初淮的,你若拿去威胁顾初淮还差不多。我想要的,也不过一个心里没有顾初淮的宛妹罢了,她和别人的孩子,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大可问一问四皇子,如果我今天没有出手,他将唐小宛带回去之后,会不会让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让他们走。”顾景瑜发话。   楚华也只能同意了,再拖下去,顾初淮就要找过来了,到时候,他们的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外面的人全都退开,楚清筠抱着唐小宛一路畅通无阻,离开了这里。   看他走的方向不是回京的,顾景瑜和楚华都有些意外:“难道,他给唐小宛吃的那颗药是真的?”   看到楚清筠对他们出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楚清筠又要和顾初淮尽释前嫌了。   由于这个地方知道的人并不多,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这才知道,楚清筠确实找人救走了他父亲,而且,他连老夫人的牌位都一并拿走了。   这次的行动又失败了,唐小宛被楚清筠带走,他们自然不用做出她假死的假状来,而是直接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顾初淮,让顾初淮来对付楚清筠。   楚清筠也确实说话算话,离开了茅屋没多久,就有人将两粒解药送到了顾景瑜和楚华的手上。   至于那个和唐小宛体型差不多的孕妇,还是没能逃过他们的毒手,人被他们杀了之后,还直接被弃尸荒野了。   顾初淮得到消息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立刻带着人沿着他们走的方向追去,马儿跑了大半夜的时间,却还是没追上他们。   木珂随后和蓝子钰共骑一匹马赶来,看着他和那群人立在原地,不由得不解:“不追了吗?”   夜里的风已经很冷,可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往外飘着白色的雾气,顾初淮的脸在凄白的月光下越发显得棱角分明,只是表情却那么模糊。   他似乎是才下定决心:“不追了。”   蓝子钰立刻在马背上点点头:“娘子,那我们回去吧,今天还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   “你闭嘴!”木珂有种将他从马背上摔下去的冲动,她问顾初淮:“为什么不追了?楚清筠带着小宛,一定没我们快,也许他们就在前面。”   顾景宸也道:“再朝前找一找吧,也许就在前面。”   “不找了,她怀孕了。”   木珂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楚清筠既然将小宛带走了,说明他肯定不会将小宛还给顾初淮。如果他们一味地追过去,楚清筠为了躲避他们,势必会加紧赶路,可小宛的身子未必能受得了。   蓝子钰还后面打了个哈欠:“那你能甘心吗?”   木珂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多话,可却发现自己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也就没管蓝子钰了。   “不甘心又能如何?”顾初淮扯着缰绳掉转马头,面对着他们:“她在楚清筠的手上,比在顾景瑜的手上好。”   以他对楚清筠的了解,他绝不会伤害小宛和孩子。   顾初淮很快拿定了注意:“赵方,你带一队人找到他们,并暗中保护世子妃……等等,你一个人去,告诉世子妃,让她等我。”   顾景宸对他的决定不解:“我们真要回去?”   “嗯,楚清筠一定奔着神医谷去的,到时候我们在那里等他。”   “那这段时间我们该怎么办?”顾景宸问他。   顾初淮坚定地道:“全力对付顾景瑜。”让他没有时间顾及楚清筠和小宛的事情。   顾景宸点头,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楚清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也不愿意深究,可看顾初淮的样子,他们似乎里以前越来越远了。   唐小宛是从蓝子钰的府上出事的,虽然这件事和他们的联系并不大,但木珂坚持要帮他们找回来,并且承诺在此期间,一定竭尽全力帮助顾初淮。   为此,她甚至搬到了侯府的书房去住了。   蓝子钰抗议多次仍无效,最后也不得不妥协了。   顾景宸自然也竭尽全力帮助顾初淮对付顾景瑜他们,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   顾景瑜官司缠身,被他们弃尸的孕妇还是被人发现了,她身上有多条线索直指顾景瑜就是凶手。皇帝原本觉得这是一桩小事,压一压就过去了。   然而,唐雍举家搬回青州之后,原先的唐府被人买去了,新入住的那户人家居然在唐晚媚以前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的一封亲笔书信,信上居然详细说明了凤凰山四十九条人命一案的主使者是顾景瑜,甚至还描述了小石头临死前的经历。   这封信公开之后,百姓请命,群臣联名上书,皇帝不得已让刑部彻查,并命顾景瑜全力配合。   顾景瑜在民间的声望一时间跌到了谷底,皇帝看着他的时候,也是满眼的厌恶。   楚华也被这件事情牵连到了,因为唐晚媚的“遗笔”中也提到了他,更糟糕的事是,顾初淮在这段时间里刻意打压他们楚家的店铺和商行,通过压价等这种办法,和户部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他们楚家的好几个地方的铺子都被迫关门。   再加上这么多人命的事情,百姓被煽动,纷纷抵制楚家所有商品,短短几天的事情,他们损失惨重。   顾初淮在做这些的时候,也不忘打听唐小宛的消息。令他欣慰的是,传来的消息说她从来没有和楚清筠闹过,一路跟着他们北上。  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直到十月底,赵方从那边传来了消息:世子妃好像不太对劲……   ☆、第220章 世子是什么,能吃吗?   神医谷位于离京城有近约千里距离的均州,而且三面环山,若非谷中弟子,外面根本不知如何进去。   顾初淮算了算他们的脚程,估计他们离神医谷也不远了,于是打算放下手中的事情。准备过去接唐小宛回来。   在去神医谷之前,他通知了顾景宸和木珂等人。   顾景宸想了想,道:“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那件事我也有些责任。”   木珂亦点头:“我现在也无事可做,我也能与你一同过去。”   “不用。”顾初淮打断了他的话:“他带走小宛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他,谁去都没用。   但他比较担心这边的情况,“顾景瑜和楚华近来虽然损失惨重。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他们现在的势力,想翻身也并不难,你们要把握住时机,最好让他们翻不了身。这是唐雍搬去青州之后的地址,你们要保护好他们。我会尽早将小宛带回来,你们先撑住。”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找到小宛之后,回程也不需要太急,要回来之前传个消息,我派人去接你们。”   顾初淮点头答应了,交代好这边的情况之后,他带着流光和流画过去了。   去的时候路上下起了大雪,即使快马加鞭,也赶了三天的路才与赵方会合。   赵方在客栈门口站在等他们。顾初淮老远就看到他身边那抹穿着红衣的娇小身影,激动地握住缰绳的手都滑了好几下。吗厅妖扛。   靠近一看,果然是她!   来不及多想唐小宛怎么会平安无事地回来,他快速下马,冲过去准备将她抱起来,却瞥到自己衣袖上落满的雪花。拥抱的动作被他压制住了,他拂落满身的雪,不悦地瞪着赵方:“怎么不进去等?”   没等到赵方回话,他就带着唐小宛进去了。   流光和流画立刻从客栈里找来热水,送到他们的房里去。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关于唐小宛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赵方的解释是。他一路上跟着楚清筠他们,但楚清筠的警惕性太高,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也没机会跟唐小宛搭上话。   就在前几天,楚清筠突然离开了一趟,他便找到了机会,潜进了他们暂时落脚的院子,找到了世子妃。可当时他就觉得世子妃有些怪,他跟她说话,她不理,就跟没听到似的,表情十分呆滞。   赵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好传消息回去了。   结果消息传出去之后。楚清筠一行人在即将进入均州时,却将世子妃留下来了。   赵方先观察了一阵,确定楚清筠走远了之后才敢去找唐小宛,他原本是想带着她回去的,可不巧下了大雪,他不敢贸然赶路,便让人传信给顾初淮。   但大概他和传信的人错过了,并没有收到信,赵方便带着唐小宛来了这个之前就约定好的客栈。   大概是在马上呆太久了,即使屋子里烧了充足的炭火,顾初淮也暗暗用了内力,却还是等赵方说完这么多话才让身子暖起来。在在期间,他一直盯着唐小宛显怀的肚子,忍着没去碰她。   等身上不再冰凉之后,才一把抱住她,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她松散的头发间,轻轻呢喃了一句:“小宛,我好想你!”   “世子,妾身也好想你。”   赵方、流光和流画全愣住了,醒悟过来之后才急急朝外面退。   “慢着。”然而,他们还没退出去,顾初淮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一手按着她的肩,另一手在她脸上摸。   流光和流画燥得脸都红透了,根本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赵方倒是淡定,就跟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但他们都是同样不解,世子为什么要将他们留下?   片刻的时间,顾初淮终于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扯,嘶啦一声,女人发出一声惨叫,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脸。   “人皮面具!”顾初淮气得咬牙,狠狠地将手中撕下来的人皮面具甩在地上。   他没看清冒充唐小宛这女人的真实面目,直接抬起脚朝她踹过去。但女人大概意识到了危险,捂着脸的双手瞬间转移到了小腹上。   顾初淮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动作莫名顿住了,但心里有口恶气,他的一脚最终落在了旁边的火炉上,里面的炭火和滚了一地。一块烧得通红的炭正好滚在了人皮面具上,没多久,屋子里就发出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赵方等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将那女人围住,一瞧,她果然不是唐小宛。三人暗暗吃惊,赵方立刻请罪:“属下眼拙,未能认出此人是假冒,请世子降罪。”   赵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难怪楚清筠会把“世子妃”一个人留在此地,他分明是故意让他将这个假货带回去!   被骗了的他心情颇为郁闷,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世子无疑才是最郁闷的人。   两天!   楚清筠带着小宛已经走了两天,再追的话,还有可能追得到么?   但他人都来了,岂有放弃的道理?   小宛一定在等他接她回去。   顾初淮迅速平复了心境,和赵方他们赶去了均州。   然而,等他们到达均州的时候,楚清筠和唐小宛却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打听不到他们的消息,顾初淮立刻又赶去了神医谷周围的几座高山。   神医谷被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夹在中间,顾初淮当天就进山去了,企图找到入口进去,然而,却是徒劳。   他知道唐小宛就在里面,又连续在上山找了两天的入口,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最后是赵方、流光和流画强行将他拖出来的。   这附近只有一个镇子,镇上的人对外来人都很客气,他们当晚就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   顾初淮在山上呆的时间有些久,又一直没合过眼,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这镇上没有医馆也没有大夫,但是人人都会看病。掌柜的不辞辛苦,深更半夜帮着顾初淮开了药方抓药、熬药。   流光和赵方照顾了顾初淮一整个晚上,流画则找掌柜的打听神医谷的情况。   不过,她回来的时候有些丧气。“店家说,这里临近神医谷,谷中的弟子偶尔会出来帮镇上的人免费问诊,也会交他们一些简单的医术,所以镇上的人大多都会医术。可在他们的心里,神医谷就是他们的守护神,他们虽然也会好奇那个地方,但绝不会去冒犯他们。所以整个镇上也没人知道该如何进去。”   也就是说,除非他们等神医谷的弟子出来,不然根本不可能进去?   趁顾初淮病着,流光和流画又出去了,果然,即便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尽了,没一个人能说出进神医谷的途径来。   没办法,他们只能继续在镇上等了。   可是谷中的弟子每回出来的时间也不是固定的,以前大约是半个月出来一次,但自从镇上的人都会医术之后,他们出来的频率越发低了,有时候两三个月才出来一次。尤其是向这种大雪封山的日子,他们出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顾初淮在镇上等了七天,依旧没等到任何神医谷的消息传来,可京城那边,却大事不好了。   有消息称,唐雍在青州的老家突然失火,当时唐家人都在亲戚家里做客,人都没事,但整个屋子都被大火烧光了,里面所有的东西毁于一旦。据调查,唐家附近当晚并无可疑人出没,所以起火的原因无法查明。   随后,刑部派人前来取证,自然没能得到任何物证。没办法,蔡清只能让人请唐雍辨别那封书信的真伪,而唐雍并不承认这书信是自己女儿所写,也就是说,他认为这封信是伪造的。   唐晚媚就是因为纵火烧山死的,如果这封信真是她写的,作为她的亲爹,唐雍是不可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平反冤情的,可他竟然这么说了,就说明这封信真的是假的。刑部再三找唐雍确定答案之后,宣布此案维持原判,凶手是唐晚媚,与其他人无关,顾景瑜和楚华无罪。   但顾景瑜并不服气,向皇帝上诉要刑部继续审理此案。也是,谁被“冤枉”了能甘心呢?   皇帝答应了,刑部只好继续追查。   既然信是伪造的,他们自然从以前的唐府查起。新入住的那一户人家姓黄,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见上头查过来了,就主动配合。结果这一配合,还真让刑部发现了一些问题。   原来,府里前几天刚失窃过。   好巧不巧,这时,京兆府那边又抓住了几个入室抢劫的毛贼,里面恰好有黄府失窃的东西。   小贼被移交给刑部,一问话之后也全招了,信是他放进去的,但不是自己要放的,是城东街上那个摆摊专为人代写书信的书生叫他这么做的。   就这么抽丝剥茧地查下去,最后的主使者却是顾景宸的表哥,贤妃娘家的侄子。   刑部将结果上报之后,皇帝勃然大怒,不仅将主使者斩了,还将顾景宸大骂了一顿。“朕一直以为你性情温和,却不想背地里也做这种勾当,你和你母妃一样下贱!”   当时他手边还有一碗参汤,他气不过,直接朝顾景宸砸了过去,顾景宸也没敢躲,额头当时就被砸破了,流了不少的血。   皇帝一怒之下,将牵连到这件事中的人全斩了,当然,顾景宸除外。   顾景宸被关禁闭,贤妃却被牵连降了位分,成了嫔。   黄府一家原本无辜至极,却被皇帝认为是祸乱的源头,全家上下加上主使者全家及其他牵连者一共八十多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   蔡清上谏好几次,皇帝不仅没听他的,反而认为他先前查案不力,将他由刑部尚书降为了刑部侍郎。   与此同时,皇帝得知这段时间木珂和顾景宸走得比较近,便以木珂新婚为由,收回了她手里的大部分兵权。   而楚华那边的动作也不断,剧情反转之后,他以受害人的身份博得了大众的同情,楚家商铺的生意开始好转,他又着手对付起顾初淮来,很快将先前的损失补救回来了。   京城那边告急,这里苦等无果,顾初淮无奈,权衡利弊之后,将流光和流画留在此地,和赵方连夜赶回去了。   十一月十二日,也就是顾初淮回京后的第二天,流光和流画继续去山里转悠。可镇上却来了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男子。   他一出现在镇子上,立刻有人将他拉进了自家屋子里,关上门,低声对他道:“白公子,这镇上前段时间来了好几个外地人,天天在山上转悠,又到处询问神医谷的入口,也不知是不是好人,您可得当心啊。”   白子凡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出谷是来买东西的,结果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汇报情况。   有人说,这几个人衣着华丽看上去非富即贵的,男的俊女的俏,应该是从大地方来的,或许是家人生病了来求医的。   又有人说,看他们那么急迫的样子,又感觉是来寻仇的。   他将这些话放在了心里,去了客栈,在客栈里呆了一晚上,终于见到了其中的两个人。   白子凡自然认识流光和流画,但他并没有出去和她们见面,而是趁着天黑,一个人回了神医谷。   他回去之后就将山下的消息全都告诉了楚清筠,“楚大哥,他们找来了。”   毋庸置疑,镇上的百姓们说的两个男人,自然是顾初淮和他的护卫赵方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楚清筠的神色比之前好上了太多,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知道顾初淮为什么突然离开吗?”   白子凡摇头:“那两个丫头应该知道,但我怕她们会缠上我,就没现身。”   “好,我知道了。”其实他能猜得到,若是没有大事发生,顾初淮肯定不会走的。   这里消息闭塞,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但……这关他什么事?   白子凡正要出去,外面恰好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正是他姐姐白子英。   见她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空碗,他就明白了:“你去看过小宛了?”   “嗯。”托盘上还有几只药膏,是给楚清筠拿的,白子英朝里面走,白子凡却道:“那我也去看她。”   “她睡了。”   楚清筠问她:“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昨天还说了一句话。”   白子凡顿时精神了,折回去听。“她说什么了?”   白子英笑了笑,道:“问你昨天怎么没去看她。”   “她认得我了?”他顿时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我昨天下山给她买糖去了,还买了些好看的布料。”   白了他一眼,白子英道:“这么多年姐弟了,也不见你给我买什么。”   说完之后才觉得不妥,她忙拍了拍白子凡的肩头:“昨天偷懒没做功课吧,快去。”   白子凡欢欣雀跃地走了。   “楚大哥,不好意思。”   楚清筠淡笑:“没事,子凡和她投缘也好,省得她呆在这儿会觉得无聊。”   她拿着药膏,给楚清筠的右手上药,轻叹了一声:“楚大哥想对付楚华,为什么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呢?悄无声息下药的方法有很多种。”   “没别的方法比这种更保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那个咬痕,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了。   冬天伤口愈合得慢,他没用过药,手指上便结了痂,当时看上去还挺丑的,如今痂壳退掉之后,露出一圈粉嫩的新生肌肤,若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正如他心里的伤。   凝视了手指一会儿,眼睛有些酸涨,他闭上了眼睛,可耳边却听到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楚清筠,我恨你,我恨你……”   他闭着眼睛笑了,看来是够恨他的。   虽然她醒来之后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了,但他照顾她这么久了,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子凡,她问子凡为什么不去看她。   白子英没说话,认真地将药膏均匀地抹在他的手背上。   枯骨花是慢性毒药,当初他选择将汁液涂抹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了。好在那段时间他一直坚持用药,毒性没有扩散,现在毒性也差不多解了。   正当她上完了药准备跟他说一声的时候,却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两人的手旁边滴落下去。   白子英愣了愣,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可当她发现地面上有个小湿痕之后,便抿紧了唇,默默地退出去了。   白子凡做功课的时候还惦记着唐小宛,估摸着她也应该醒了,就草草完成任务,拿着新买来的桂花糖去看她了。   孕妇嗜睡了些,他去的时候她还没醒,他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外面虽然有些冷,可他浑身却热乎乎的,心里更是比吃了糖还要甜。   他不知道唐小宛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在众人面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找他,这自然让他高兴。   没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就醒了,等医女帮她收拾好之后,白子凡就进去了。   她没有梳妆,头发是披散下来的,脸上也未着任何脂粉,表情淡淡的,带着些刚睡醒的慵懒,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子凡心里一麻,脸瞬间红了。他走到她跟前,笑着将桂花糖都放下,絮絮叨叨地给她解释昨天为什么没来看她,尽管,她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给你买的糖,来,尝一尝。”他打开纸包,拈起一块放在她的手心,见她慢吞吞地拿着送到嘴边,樱唇微微张合,糖块就被她含在嘴里了。   “好吃吗?是不是很香甜?我还买了好几块布料,都给小春送过去了,让她给你裁做几身新衣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嘀咕道:“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那几种花色,我还是头一次帮人买……”   对面依然没有回应,白子凡心里有些堵得慌,她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喜悦呢?   “你不知道,那镇上卖布的大叔是个很好的人,我姐姐治好了他的娘子,他就认得我们了,我买布的时候,他还死活不肯收钱,我说不是给我姐姐买的,还以为是给我娘子买的……”声音越说越低,他红着脸悄悄抬头打量她。   可她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有点呆滞,也不知道听进了多少。   白子凡泄气的同时也觉得心塞,不过想到她问过他,又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她应该听到了,不然,怎么会记得他呢。   他锲而不舍地跟她说着话,直到说到自己口干舌燥为止,虽然从没得到过回应。   和她说完了话,白子凡又去找了白子英,缠着她问唐小宛说话时的神情和口吻,白子英被他问得不耐烦了,只好瞪着眼警告他:“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她成过亲了,还有孩子!”   “可她不是和宁王世子分开了么?”   “那也有楚大哥在,你少去看她。”   “凭什么呀?”白子凡才不听她的话:“我可以和楚大哥公平竞争的。”   白子英气得举起巴掌要打他,他却先跑了:“哼,不说就不说,我就不信,她只和你一个人说话。”   他自己跑去抓了一副润嗓子的药,找了两片晒干的薄荷叶来泡水喝了,又过去看她了。   楚清筠一直没过来,这倒给了他机会,差不多将嗓子说得冒烟了,可她还是没给出任何反应,只是偶尔拿一块桂花糖含在嘴里,然后半天不动。   白子凡真的没办法了,坐在那儿愁眉苦脸的。难怪还要他离开一天,她才会说句话吗?   可就算她说了,他也听不到啊。   怎么办呢?   他想了半天,最终决定换个方法试一下。   他靠近了些,犹豫地吐出了那句话:“你可还记得……世子?”   楚清筠带她来神医谷的时候,只说她不记得任何人了,要来这里养病,也受不得刺激,从此之后谁也不许提“世子”、“顾初淮”等字,他从没有交代过发生了什么事,白子凡自然不清楚。   他只知道她来了之后就没笑过,也没说过话,他只能揣测她的表现和顾初淮有关,所以乖乖听了楚清筠的话。   但是今天,他却出奇地想试一试。   她会有什么反应?   手心紧张得有些出汗了,他甚至连姿势都摆好了,如果她激动起来的话,他会先点她的昏睡穴,让她睡过去,以免她动了胎气。   果然,他看到她的眼神缓缓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白子凡既期待又紧张,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也记得顾初淮?   可是,她却说:“世子是什么,能吃吗?”   ☆、第221章 我想世子 补更`   嘴里的桂花糖是刚放进去没多久的,说话的时候,带着甜味的口水直接掉出来了。   白子凡无奈又心疼,原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刚刚说的,应该是“柿子”吧。   他忙拿了帕子帮她擦去口水,见她还盯着自己。苦涩地笑了一声:“恩,能吃,不仅能吃。还特别好吃。”   岂料,她突然嘴一瘪,眼泪瞬间砸了下来,砸得白子凡手足无措。   她张着嘴大哭:“我想……吃……”   “你别哭。别哭啊。”他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犹豫了许久又下不了手,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可现在没有柿子卖啊。”   “我想……”她哭到抽搐,只能听到抽泣的声音,哭了一会儿,她又道:“……柿子”   白子凡只好拍着她的肩哄她:“好,我待会儿就出去给你买,不哭了不哭了。”   她抽噎了一会儿,嘴里反反复复都是“我想吃柿子”,白子凡恨不得立刻给她变几个出来。   她虽然没大声哭了,但先前的哭声还是引来了楚清筠,他一进门就看到她趴在桌上哭的样子,心里蓦地一疼。   推开白子凡,他拍着她的背哄了一会儿,唐小宛就不哭了。脸上挂着泪痕在那儿打哈欠。   楚清筠将她抱上床,看着她睡下了,才沉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白子英也到了,见自己弟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忙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白子凡没敢说实话,就撒了个谎:“我见她那么喜欢吃桂花糖,就想问问她吃不吃桂花糕,哪知她说想吃,我又没买,她就哭了,而且怎么哄都哄不住。”   楚清筠幽幽叹了口气:“宁王府里有个手艺很好的糕点师傅。”   白子英顿时明白了。忍不住给了白子凡一个爆栗,又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跟你说的话你不听,活该!”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捂着痛处,后怕的咽了咽口水,还好没将真相告诉他们,不然,姐姐估计要活活扒了他一层皮。“事情是我闹出来的,只怕她醒了还会惦记着桂花糕,那我现在就去给她买。”   其实天色已经不早了,而且他心里也明白,大冬天的,去哪找柿子给她吃?   白子英原本心疼他,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个时候怎么能下山呢?   但她见楚清筠没说话。也没阻止他。   算了算了,就当这小子活该吧。   白子凡当天夜里就下山了,他特意带了火把,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夜,想着能不能运气好一点,遇到一棵还结着柿子的柿子树,然后给她带回去。但他显然不是上天所眷顾的那种人,找了一个晚上,愣是一棵柿子树都没看到。   他气得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大松树上,松树抖了抖,上面的积雪哗哗的往下掉,他没来得及避开,瞬间被覆盖成了一个活的雪人。   白子凡:“……”吗在名才。   天色渐渐亮了,他叹了口气,只能去镇上碰碰运气了。   时间太早,镇上的商铺大多没有开门,他跑了几家,热得满身都是汗,也没能找到有卖柿子的。   他在镇上磨蹭了许久,等到镇上的铺子全开门了,又转悠了一圈,却还是没有买到。   难道要去前面的一个镇上碰碰运气?   可最近的一个镇子离这里也有两天距离,他一来一回,也得花上四天的功夫啊。   咬了咬牙,白子凡还是去了,大不了回来的时候姐姐和楚大哥要问他干嘛去了,他就说在山里迷路了。   事实证明,冬天确实没有卖柿子的,柿子饼倒是有,白子凡无奈,只能买了些,再买了点桂花糕和桂花糖一起带回去了。   回去之后,免不得被白子英盘问了一遍,他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白子英也没怀疑什么,“算了,看你现在这样,跟好几天没睡觉似的,快休息去。”   他嘿嘿地傻笑:“在山上迷路了,哪敢睡觉啊,万一被熊吃了,姐姐你不就见不到我了?”   “少给我贫,赶紧回去。”   他也急着想走,手里的柿子饼还没给小宛送过去哩,哎,也不知道她要不要吃这个。   他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个点她不会睡觉,白子凡直接拎着东西过去了。哪知推开门之后,竟然看到楚清筠正在喂她吃饭。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完全僵住了,他忙朝外走:“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过了一个时辰,他再来,楚清筠过来走了,他将柿子饼放在她面前,拿给她吃,结果她只咬了一口就吐了,瘪着嘴,眼睛里蕴了一层雾气,道:“不好吃,我想吃柿子。”   好在这回没哭,可看她这样子,他也着实揪心:“乖啊,现在买不到,过些天我再去给你买。”   过些天大概也是买不到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怎么就非得要吃柿子呢?   难道只是因为和世子同音?   白子凡心里郁闷极了,早知道就不提这件事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边一直都是唐小宛反复念叨地那几句“我想柿子,我想吃柿子”。   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炸开了花,她说的到底是“我想柿子”,还是“我想世子”?   山下,那名叫流光、流画的两个丫鬟还没走,还在想办法,找到进来路,白子凡突然觉得,他们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小宛和宁王世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楚大哥非得拆散他们?   而且,世子都找过来了,他还不让他们相见,就算这之间有什么误会,解释一下也该清楚了吧?   好奇的念头在他心里扎了根,第二天天一早,他就去找了白子英,询问这中间的缘由。   白子英起初也不肯说,并责怪他不该对唐小宛太过关心,可白子凡觉得她很可怜,失去记忆了又怀着孩子,作为朋友,他关心关心怎么了?   姐弟二人一言不合吵了起来,这动静很快招来了楚清筠。   知道原因之后,他沉默了。可白子凡却不依不饶:“楚大哥,这事你最清楚,你说啊,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楚清筠还是没说话,白子凡再三逼问。   白子英终于恼了,招来了谷中的弟子,指着白子凡命令他们:“将他给我拖到后山的山洞里去思过十天!”   “姐!”白子凡心不服口不服,但敌不过谷主的强权,最终还是被人拖下去了。   这里终于安静了片刻,她满脸歉意地看向了楚清筠,但楚清筠却没有别的反应,只是平静地道:“我去看看我爹。”   他父亲的情况并不算太好,以前楚华给他用了太多的子午断魂散,虽然三个时辰后又给解药了,但那残留的毒性却在慢慢侵蚀他的健康,让他整日浑浑噩噩,有时候连楚清筠都认不出来。   有时候,楚清筠会觉得这是报应,他医人无数,几乎很少下毒害人,可就在这很少中,他两次抹去了同一个人的记忆,于是,老天报复他了,也夺去了他父亲的记忆。   为了给父亲解毒,他能陪在唐小宛身边的时间并不太多,所以他才会默许白子凡陪着她,可最近这段时间来了,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他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却看到白子英在他房间门口等他,知道她有事要说,他便将她请进了屋。   “楚大哥,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子凡是我弟弟,可我管不了他。”   他扯唇笑了笑,推了一杯热茶过去:“你不是专门为了道歉而过来的吧。”   白子英看着那杯热茶,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子凡还告诉我,前段时间,世子过来了。”   “嗯,来找她的。”楚清筠毫不掩饰,但随后却笑了:“你不是很喜欢他么?如今他身边没人,也许你可以试一试。”   她抬头苦笑:“还是算了吧。其实在江州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眼里除了世子妃……我是说小宛,就看不见任何女人了。”她后来还帮他解了手臂的毒,可他还是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既然注定没结果,她何必强求?   楚清筠没有否认,他看着那杯茶水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大哥,其实我看得出来,小宛她留在这儿,很不开心,我们真的不要把她送回去吗?”她试探性地问他。   然而,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就在她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楚清筠开口说话了:“再等一段时间吧。”   说完,他揉了揉眉心,似乎也很烦恼。   白子英松了口气,好在还有商量的余地。拆散人家夫妻的事情,她还真做不来,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   “对了,我让你派人留下京城的事情,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白子英点头,忙将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了。“六皇子的处境不太好过,现在朝廷里大部分的人都偏向了四皇子,不过世子回京之后就没有消息传来。”   楚清筠点头。   白子英其实很想问问他现在到底站在哪一边,但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接人伤疤呢?   子凡被她关在了后山,这段时间,她只能自己去照顾唐小宛了。   好几次唐小宛都睁大着眼睛问她为什么子凡没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敷衍了几声,好在她都没有多问。   白子英心里的负疚感有些深,子凡毕竟是她弟弟,可她却这么对他,也不知道他出来之后,会不会怨她。   时间一天天过去,唐小宛的肚子也越来越明显,她发呆地时候就喜欢盯着肚子看,看看她自己的,再看看白子英的,眼里一片茫然,那样子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可别人都没有。   白子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却在想,平时子凡都是和她说些什么,她如果有这些问题,他又是怎么招架的?   她又觉得,还是希望楚大哥所说的“过段时间”尽快到来为好。   白子英并不赞同孕妇多吃多睡,她也唐小宛也没那么多的话,便趁着她精神好的时候带着她去谷里转一转。   虽然是冬天,神医谷里却是一片盎然的生机,不少药草在寒风中开出了美艳的花,唐小宛看得欢喜,脸上终究带了些笑意,伸手就想去摘。   白子英还没来得及拦住她,一只大手就将她制止了。   “这花有毒。”   唐小宛不高兴地瘪着嘴,楚清筠只当做没看见,嘱咐白子英:“她喜欢出来,以后多陪她走走,但别让她碰这些。”   “好。”   第三天再陪着她出来的时候,她们遇上了白子凡,白子凡跑过去跟唐小宛打了招呼,却对白子英这个姐姐视而不见。“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你不怕冷吗?走,我带你回去。”   唐小宛看了白子英垮下来的脸色,没说话。   “桂花糖吃完了吗?我那儿还有哦,走,我带你去吃。”禁不住食物的诱惑,唐小宛舔了舔嘴唇,站到白子凡那边。   “子凡,别老是给她吃糖。”白子英忍不住道。   “就知道你喜欢吃,我上次特意给你买了一大包,走吧,我们回去。”他故意说给白子英听,拉着唐小宛走了。   白子英气得在原地跺脚,可还没走远的两人居然都没回头。她甚至还听到白子凡问她:“这十天我都没来看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白子凡并非故意要和白子英作对,只是这十天里,他似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江州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楚清筠对唐小宛的感情,他也知道他姐姐对顾初淮的好感,他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个故意分开唐小宛和顾初淮,就是为了得到自己所爱。   这十天里他也为他们开脱过,说他们不是这种人,可他想来想去都找不到理由,再加上姐姐将他关进石洞的时候,楚大哥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这两人狼狈为奸,怎么会强行将他关押起来?   这么一想,他越发肯定了这个事实。   他不想理他们,也绝不允许他们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所以,他才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222章 出谷   白子凡朝谷外走的时候却被白子英拦住了。   “站住,你又要下山?”   “桂花糕吃完了,我去给她买。”他觉得自己说谎说得越来越顺溜了。   白子英立刻蹙眉:“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给她吃那么多甜的。”   “哼,她喜欢吃就行了。”现在唐小宛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小孩子自然喜欢吃甜的。而他也乐意买给她吃。白子凡继续朝前走,可白子英坚决不让。   “楚大哥都说了,这段时间少出去。”   “你们不就是怕被宁王世子的人找过来吗?”   “你知道还出去?”白子英被他气得额上的青筋直跳:“现在山上的雪那么大。万一你留下脚印被他们找到了,你有想过后果么?”   白子凡不服气:“我注意着呢,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那也不行。”见他还是不肯听,她使出了杀手锏:“我告诉你。你要敢出去,就别回来了。”   白子凡气得眼睛都睁大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姐!”   她不理他,只是吩咐谷中的弟子,最近这段时间不准任何人外出。   白子凡没办法了,气得转身回了唐小宛的房间。   唐小宛还坐在桌前吃着桂花糖,腮帮子被撑得有些鼓,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嘟着嘴慢慢嗦着糖块,偶尔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他朝她看了一眼,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呆滞的样子越发坚定了他的决心。   一定要将她带出去。   他刚刚打算下山一趟,通知那两个丫鬟,让她们准备接应的,哪知却被姐姐拦住了。   白子凡用手支着下巴在那边琢磨,要是强行闯出去。对他来说应该不难,可若是出去了回不来,他还怎么把小宛给带出去?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带她一走才行。   白子英和楚清筠肯定不会放他们离开这里的,他若是将人带出去了,他们肯定会追过来,而小宛的身体……他朝她肚子上打量了一眼,不管怎么说,他带着个孕妇,肯定跑不快。而且山上路滑,还很容易出现意外。   该怎么做呢?   正苦恼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白净的小手,他定神一看,手掌心还放着一块覆着一层厚厚糖霜的桂花糖。   “吃……”   白子凡心里莫名感动,接过来将糖块放进嘴巴了,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却一直甜到了他的心里。“真甜,真好吃。”   他看着她痴痴地笑,仿佛那个失去记忆,变得傻呆呆的人不是唐小宛,而是他自己。   唐小宛很快低下头,将手缩回来,继续拿桂花糖吃。   白子凡忙阻止她:“不能吃太急了。你嘴巴里还有一块没吃完,等吃完了再拿。”   她真的停了手,又坐在那儿嗦糖块,全程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完全像个人偶。   他叹了口气,用双手撑着下巴,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呆呆地问她:“你怎么就不会笑呢?”   “笑,是什么?能吃吗?”   他被噎了一下,忙摇头回答她:“不能吃。”   “哦。”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嗦糖块了。   白子凡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确实该把她送回去。   打定了主意之后,他开始寻找机会,可白子英这段时间将他看得特别紧,害他没有半点可趁之机。无奈之下,他只能静等,每天饭后带唐小宛出去走走。   白子英还以为他开了窍,对他道:“就是,你多领着她在外面转一转,不要老给她吃糖,别把牙吃坏了。”吗史斤弟。   “哼!”白子凡立刻赌气似的从随身带着的纸包里摸出一块糖来递给唐小宛。   唐小宛来者不拒,不过走一会儿就会嫌累了。   白子凡在心里暗暗着急,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别说出去了,能走到谷口就不错了。   当然,他也没敢强求,只要她一喊累,就带她回去了。   白子英不让他们往谷口走,他只能领着她在后面转。   神医谷后面的一大片空地,被开发出来做了菜园子、田地和药蒲,再远一点,还有天然形成的池塘,里面养了鱼,再往后,就是一座无法的翻越过去的高山了。   白子凡在心里暗暗盘算,只要她能走到第三个池塘那儿,他就能带她出去了。   可是,每一次她最多能在菜园子里踩烂两棵青菜,然后就喊累了。   不能急,不能急。   白子凡一直这么安慰自己,然而,十二月十六那天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起因是白子英将从外面得到的消息告诉楚清筠:“世子回去之后,京城的情况有所好转,可是十二月初一的时候,皇后死了。”   “然后呢?”   白子英道:“皇后死后,宫人在她的身边发现一封血书,上面澄清了她和柳家的关系,还说,是世子陷害他们。很多人以为,皇后是在冷宫待久了,觉得再无翻身的可能,于是以死明志。”   “也有可能是在冷宫待久了,神志不清,胡乱攀咬人。”楚清筠叹了口气:“皇帝如何说?”   “证据不足,皇帝并未全信。可是初三那天,京城北门有人拖了好几箱的东西,鬼鬼祟祟的准备出城,刚好有官兵盘问,那人心虚,反掉了一个箱子出来,里面装着大量的金银财宝。他支吾不清,就被带回兆尹府盘问去了。后来他松口,说明了原因,他原本是长宁街上代写书信的先生,因为半年前曾有人让他模仿柳丞相的笔迹写了些不该写的东西,他怕被人查出来了,所以拖家带口准备逃跑。”   楚清筠笑道:“这个‘有人’指的又是顾初淮吧。”   白子英点头,脸上带着一抹忧色:“是的,听说世子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楚大哥,您觉得他这次能否脱身?”   他沉吟了半天,才道:“皇后在冷宫呆了这么久,如今已经接近年关,九皇子也要回京与她团聚,她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自杀。皇后明显是被人杀的,那血书,大概也是伪造的。可他们现在把伪造的罪名全安在了顾初淮的身上,我看他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连他都不能……”白子英的脸色变得厉害,“那我们能帮帮他吗?”   “帮不了。”   白子英心里难过,怅然若失地点头。   她刚要走,楚清筠却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状似自言自语地道:“楚华的毒还没全解,他应该也急了。”   “啊?那怎么办?”   “我明天去京城。”   白子英瞬间大喜:“真的?那我也去。”   “你不能去,小宛和我爹就麻烦你照顾了。”他道:“这事先不要告诉子凡,更不要对小宛提起。”   “好。”白子英有些失望,但为了大局考虑,还是答应了。   两人说完之后,楚清筠就过去看唐小宛了。   她正仰躺在贵妃榻上,睁着眼看着头顶,表情还是呆滞的,但气色好了许多。   听见脚步声,她歪着头朝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喊他:“楚哥哥。”   楚清筠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温度的叫法,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自然而然地蹲在榻前,抚摸她柔顺的秀发:“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唐小宛摇摇头。   但他还是抬起她的手腕,帮她诊脉,过了一会儿,将她的手塞到貂皮下面盖好,微笑着道:“觉得难受了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哦。”   目光缓缓落到她突起来的肚子上,楚清筠扯唇笑了笑,“有四个多月了吧。”   没人回他,他也没在意,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肚子。   “痛……”唐小宛突然拧着眉叫了一声。   楚清筠立刻搭上她的手腕再度诊脉,但是从脉象看来,是没问题的。他愣了一下才想到原因:是胎动。   他心里生出一抹喜悦,鬼使神差地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肚子,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隔着厚厚的衣服,他的动作依然很轻柔,手搭在上面的时候,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小生命在里面跳动。   他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却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眼神里也流露出了温柔。   不知是不是被这目光蛊惑了,他竟做出了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动作来,他双手撑在榻上,侧头着准备听一听她肚子里的动静。   就在他即将要贴上去的那刻,唐小宛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也不知道是她力气过大,还是楚清筠完全没有防备,竟被她推得差点翻了个跟头,朝后一仰的时候,头恰好撞到了桌腿上,发出一声结实的碰撞声来。   他抬头,却见她带着一脸恐慌。   楚清筠没办法解释自己当时的行为,更觉得无法留在这儿,起身之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就离开了。   白子凡来的时候,却发现唐小宛瘪着嘴巴,一副弦泫欲泣的样子。   他最怕她哭了,忙拿出糖来哄,可她不仅没接,反而眼睛一闭,掉了两滴泪来:“楚哥哥……楚哥哥,不理我。”   “他为什么不理你啊?没事,他不理你还有我在呢。”   可唐小宛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他的话半句都听不进去。   白子凡心里很吃味,但还是找楚清筠去了。一进门就质问他:“你到底哪惹到她了?”   “子凡,这是你对楚大哥说话的态度吗?”没想到白子英也在,她开口就训他:“让你思过十天,你怎么反倒越来越不听话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到这个,白子凡更加生气了:“我还要怎么听你们的话?当你们的傀儡你们才满意是吧?是,你们一个是前谷主,一个是现任谷主,想怎么关我就怎么关,可我今天必须得问个清楚了,你们究竟想她怎么样?”   白子英也生气了:“她她她,你现在心里就只剩下她了是吧?”   楚清筠原本想拦住她的,可白子英现在在气头上,根本不管他的意见,直接教训白子凡:“你还有半点规矩吗你?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她是有夫之妇,你不怕让人看见了说闲话,就不顾她的名声了?”   白子凡冷笑:“你们也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可你们做了什么?她丈夫找来的时候,你们让他们见面了么?”   他冷眼睨着楚清筠,句句嘲讽:“我怎么就不顾她的名节了,我是亲手喂她吃饭了,还是抱过她了又或是对她做过别的事情了?我有哪一样做得比你的楚大哥出格?他还是世子的兄弟了,凭什么他就可以……”   “啪——”清脆的耳光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白子英这一巴掌下去,不仅把白子凡打懵了,连她自己都懵了。   手心火辣辣的疼,而白子凡清秀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痕迹,她嘴唇颤了颤,想说些解释的话来,但终究没说过口。   白子凡也一句话没说,失望地看着她,转身跑了。   楚清筠叹了口气:“子英,你……”   白子英忙打断他的话,抹开了眼角的泪,“没事,是他太不听话了。楚大哥,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去跟他解释一下吧,你们姐弟俩不要为这件事生了间隙。子凡心地善良,对小宛也不会有别的心思。”   “不用解释了,我们是亲姐弟,他早晚会明白的。”她失落地摇摇头:“楚大哥,你不知道,我不是对小宛有意见,我只是不想子凡和我一样,喜欢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楚清筠苦笑了一下:“有时候你不努力,怎么知道永远不可能呢?”   “可我现在是神医谷的谷主啊。”她低下头去,轻声道:“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会努力一下。可你把谷主之位传给了我,我若是成功了,谷里的弟子以后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楚清筠怔然,过了一会儿才道:“有我这么一个前谷主,他们大概也抬不起头吧,子凡或许是对我失望至极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楚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拍了拍她的肩:“去看看他吧,我今天下午就走。”   “楚大哥……”   “去吧。”   白子英叹了口气,只能听他的话退出去了。   她以为子凡会在唐小宛那儿,但她去的时候却没看到人,在谷里找了一圈,还是谷中的弟子告诉她,子凡在她的房间里。   白子英过去的时候,房里被弄得有些乱,但她以为他是被她那一巴掌气的,拿她的东西发泄,也就没在意。“这么大个人了,还如此幼稚。”   他没理她,气呼呼地坐在凳子上。   白子英从房里找出两瓶药膏来,推到他面前。看着他脸上的红手印,她还是有些内疚:“还疼不疼,是姐姐错了,先上药吧。”   他还是没理,她无奈了,只能亲自给他上药,然而,他赌气躲了一下。   “你要还是生气的话,就打回来好了。”   白子凡断然不会这么做的,便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我哪敢打你啊。”   估计是之前弯腰找过东西,他恰好瞥见她怀里露出来的谷主信令的一角,心里暗喜,但面上还是有些不高兴。   “好了,不要生气了,姐姐都跟你道歉了。楚大哥毕竟是前任谷主,你那么对他说话,我才有些动怒。”见他面色一紧,她立刻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刚刚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中午我们一起给……一起吃。”   她原先说给“楚大哥践行”,但想到他之前的嘱咐和这次出行的目的,又改了口。“姐姐到时候正式向你赔罪好吧。”   “那倒不用,楚大哥也会一起吗?”   白子英点头:“嗯,我们四个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四人围成一桌,白子英因为之前的事,自罚了三杯,楚清筠也跟着饮了三杯。   唐小宛有孕在身,喝不得酒,这也正好免了白子凡的后顾之忧。他一个劲地给白子英和楚清筠倒酒,巴不得他们喝醉。   白子英想给楚清筠践行,也多敬了他几杯,过了一会儿,她自己先醉倒了。   楚清筠虽然没喝醉,但警觉性降低了大半,子凡趁着拿酒的机会,偷偷放了些迷药进去,而他居然没发现。   “不喝了,你姐姐都醉了。”楚清筠推辞了一下,但无奈子凡太过热情,又多喝了几杯,结果没一会儿也趴下了。   白子凡立刻拿了信令,带着唐小宛跑路。   虽说晚上才上逃跑的好机会,但夜里路滑,唐小宛又不会武功,更容易出事,所以他只能选择白天。   他原先还担心她不肯配合,便哄着她说:“我带你出去买柿子吃好不好?”   “好。”   有了白子英的信令,一路上自然畅通无阻,而唐小宛的毅力也让他有些好奇:难道柿子的诱惑对她真有那么大吗?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能逃出去就行了。   从山谷口下山的那一段,必须用轻功过去。   白子凡也顾不上许多了,将她横抱在怀里,带着她掠过去了。   出谷之后,又走了一段距离,估计他们也不可能追上来了,白子凡也松了口气,望着她道:“我们歇一会儿吧,这里离山下还有好远,你不能动了胎气。”   “哦。”他特意挑了棵分杈较矮的树,脱了身上的外衣垫上去让她坐着,自己则在后面看着,以免她掉下来了。   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搓着手嘿嘿地笑:“放心,我不冷,我身体好着呢。”   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白子凡无奈地揉了揉鼻子。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被他这么一揉,还有些疼,他扯了扯嘴角。   “我们、走吧。”   他原想再休息一下,可突然听到四周传来了动静,脸色微变:“遭了,有人。”   人来得速度实在太快,他们刚从树上下来,就被团团围住。   这些人一身黑衣,个个蒙着脸,背着弓箭手里还拿着一把剑,一看他们的来势就知道不是好人。   白子凡轻轻提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些白色粉末,洒了出去。   几个黑衣人应声倒地,但这并不管用,其他的几人迅速提着剑朝他们砍过来,他赤手空拳,还不敢将唐小宛推开,只能拿身体和他们硬拼。   很快,他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而黑衣人还有十多个。   这是一场必输无疑的战斗。   不多时,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砍中了他的胳膊,鲜血喷出来的那一刻,唐小宛大叫了一声:“子凡!”   白子凡无力招架他们,惨白着脸挡在唐小宛的前面:“你们放过她。”   “带走!”为首的黑衣人发话。   见他们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他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地,但随后,也被一起带走了。   ……   在不远处的地方,流光和流画还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入口。   流光突然停下来问流画:“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好像是世子妃的声音。”   两人迅速赶过去查看,却只看到一滩血迹和一堆凌乱的脚印。   “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知道有可能是神医谷的人,两人立刻沿着血迹追查过去,然而,在追了一里多的路程之后,血迹和脚印突然中断了,她们四处找了找,还是没发现任何人的行踪,也没发现任何入口的踪迹。   两人只能作罢,继续沿着山路找,天快黑的时候,竟意外看到了几个熟人。   楚清筠和白子英也是沿着脚印追过来的,地上那一滩血迹吓得两人的嘴唇都白了。   不管是子凡还是唐小宛,若那血真是他们的,这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   流画看到楚清筠的那刻还有激动,准备冲上去找他算账:“说,你把我们家世子妃藏到哪里去了?”   流光拉住了她,吸了口气,心平气和地道:“楚神医,这么多天了,你也该将我们的世子妃还回来了吧?”   还是白子英按捺不住,焦急地问她们:“你们遇到他们?”   流光脸色瞬间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怪刚才那摊血……谁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他们立刻下了山,朝着镇子追过去。   白子英边跑边道:“都是子凡的错,他闯下大祸了他!”   谁知道那群人是什么身份呢?   ☆、第223章 只能换一个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那群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楚清筠安慰她们:“应该是楚华的人,别担心,楚华中了枯骨花的毒还没完全解掉,他一定是想拿他们换解药,所以不会伤害他们的。”   “可那地上的一滩血该怎么解释?”流画吼了一声。   万一……万一是世子妃的。世子绝不会放过他们。当然,她也不会。   楚清筠和白子英也沉默了,还是流光冷静些:“别说了。现在关键是要查清楚他们情况怎么样,还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对。”白子英稍稍振作了些,立刻派人调查这件事。同时吩咐他们:绝不可打草惊蛇,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流光和流画也没胆子将这个消息告诉顾初淮,只能等着这边的进展。   两天之后,结果终于出来了,唐小宛毫发无损,白子凡受了些伤,但并不致命,这群人确实是楚华派来的,但他们早已离开了均州,正朝着京城的方向赶过去。   几个人提着的心下落了一大半,但人还没安全,他们也不敢完全放心。   流光想将消息传给顾初淮,但被楚清筠给阻止了。楚清筠将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也是在意识到世子的处境很危险。   如今他只要行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若这个时候告诉他唐小宛被楚华抓走了。流光不敢想这个后果。但她同样也不放心:“那世子妃该怎么办?”   “楚华的目的只是解药,我会救他们出来。”   她半信半疑,但又觉得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只能选择赌一次。   楚清筠也不主张在路途中救人,毕竟太冒险了,而且他相信,楚华会将自己的命看得很重要,有野心的人如何能甘心自己大业未成身先死?   他们准备启程回京的时候,白子英也要跟着去。“子凡是我弟弟,我一定得看着他平安了才能安心。而且,这祸是他闯的。我也得看着小宛平安才能放心。”   楚清筠劝她:“谷里暂时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我放心不下我爹,还怎么去救他们?你放心,子凡是你唯一的弟弟,我一定会救他出来,你要信我。”   他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白子英也没辙,只能忧心忡忡地回去了。   为了方便他们救人,她还让神医谷的所有弟子直接和楚清筠联系。   楚清筠是十二月二十九到的京城,只比唐小宛晚一天。他们一路上跟着楚华的人,确保她和白子凡平安无事。   年底,沿路都有过年的韵味,但京城里的气氛最为浓厚。   家家户户都高挂着红灯笼。门口贴着对联,有的还在窗上贴了各式各样的红色剪纸。   可他心里一点都没被这种团圆喜悦的气氛感染,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天空,有些阴沉,但并不是要下雨、下雪的征兆,而是冬天的本色,但他知道,京城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流光和流画也该回去了,这件事不能一直瞒着顾初淮,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出办法来就唐小宛了。   然而,这个时候的楚清筠一改先前的温和,直接令人将她们扣住了。   面对两个丫鬟不解和愤怒的眼神,他淡淡一笑:“暂时先委屈你们了,这件事不能让顾初淮知道,我说过,人我会去救的。”   她们两个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顾初淮自身都难保了,她们再回宁王府,也不过是多两个送死的。   或许连他都没有想到,顾初淮从神医谷那边回来之后,就一败涂地。   也是,顾景瑜和楚华不是他,不会放弃大好的机会,跑去外地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流光和流画在迷药的作用下很快倒下了,楚清筠将她们带回自己的庄子,让人看好她们,并吩咐:“如果过几天宁王府也倒了,就送她们去神医谷。”   话刚说完,就有人来通报:“楚府的管家来了。”   来得可真快!楚清筠也想知道楚华打算,立刻过去了。吗投余圾。   管家是个生面孔,看上去老实敦厚。他应该不知道楚家发生过的事情,对他十分客气:“大少爷,三少爷说请您明晚回府吃年夜饭。”   “好,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到。”   明晚要发生什么事,他已经能预料到了。   但他也要做些准备,于是等管家走了之后,他立刻叫人去打探消息。   在京城里打探消息就是方便,不到一个时辰,顾景宸、宁王府、楚家以及顾景瑜的消息全都被送过来。   顾景宸自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一直在府中关禁闭,想出也不出来。   而顾初淮因为陷入陷害皇后和前丞相,也经常被刑部的人“提点照顾”,那些所谓的证人死死咬着他不放,配合得是天衣无缝,让他找不出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来。他能撑到今天还没被送入刑部大牢,也就靠着他提出的疑点支撑着。   但他又能撑多久呢?一旦顾景瑜和楚华将最后的漏洞都给他堵死了,他即使不认罪,也完了。   等等,他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顾初淮出了这么大的事,宁王居然还没回来?   这事都快发生一个月了,要说消息也该传开了,宁王不可能不知道事情的麻烦性,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而且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宁王更没有理由不回来。   楚清筠立刻着人打探宁王的消息,“尽快找到宁王,并让他在初一之前赶回京城。”   只有一天半的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   管家回去之后,将楚清筠的答案带给了楚华。彼时,楚华正在屏风后面,等管家走了之后,他才从屏风后面出来。   因为枯骨花的作用,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而且体型也缩小了不少。身体根本撑不起宽大的衣服,可要让他重新做一身合身的衣服,那样会显得他整个人矮小不少,气场不如之前强。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就是对这副身体不满意。   想到楚清筠这个名字,他抬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玉麒麟,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终于肯露面了!   楚清筠也确实没有骗他,枯骨花难解,而且几乎没人知道解法,他没想到,楚清筠派人送过来的那颗解药竟然不能解除所有的药效,而只是控制了毒素,让它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发作而已。   所以现在,他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想到这儿,他就恨得牙痒。   他好不容易将顾景瑜扶持上来了,还没得到他应得的,怎么会甘心就此死去?   他推门出去,穿过一个大厅,走到后院,又穿过了好几个院子,来到其中的一个房间里。   两个婢女见他过来,立刻行礼退下下去了。   他站在屏风前面,凝视着那边呆坐在床头的女人。   他知道顾初淮的人还在神医谷那边徘徊,便特意派人暗中跟着她们,原本打算如果她们找到了唐小宛,他就抢过来。但没想到,最终竟然先被他的人找到了。   连日来的赶路让她神色疲惫,脸色稍显苍白,头发看上去也没以前有光泽,总得来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和上次见她时差了太多。   但对他来说,差得最多的并不是这些小细节,而是她的神情。   楚清筠给她吃的药是真的?   她看上去似乎真和以前不同了。   正想着,她似乎也看到他了,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楚华大大方方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了笑:“想不到,第一次坦诚相见居然会是这种情形。”   唐小宛一脸茫然和不解,“是你救了我吗?”   他哑然失笑,若她这个样子是装出来的,那她也太会装了。他故意问她:“你真的失忆了?”   “失忆,能吃吗?子凡呢?他说要带我找好吃的。”   楚华凝视着她,轻声道:“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了以前,那时候你也特别喜欢吃,总想让我陪你去吃东西。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挺轻松愉快的,因为你特傻,居然连我和悠悠在你眼皮子底下接吻都没看到,呵呵。”   最后,他发出一声嘲弄般的轻笑,眼睛却顺势眯了起来,只是眼底隐藏起了一缕锋芒。   唐小宛依旧茫然地看着他,眼里纯净得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这样都没有反应,楚华相信了她被抹去记忆的事实,转身就走。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曾经和她纠缠过一段时间,但他为了大业,连以前深爱过的柳悠悠都可以牺牲,一个唐小宛更不在话下了。   刚出门,守在门口的下人便迎了上来,道:“少爷,四皇子来了,此刻正在大厅。”   楚华先是愣了一下,朝后面看了一眼,门已经被带上了,但他却拧起了眉:顾景瑜知道了?   果然,顾景瑜一见到他就沉着脸道:“你最近瞒着本皇子做了不少的事情啊。”   楚华忙道:“殿下误会了,我做这些事也全是为了殿下啊。”   “为了我?”他哼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过来问你,你还不打算说对吧?”   “殿下确实是误会了,我是准备派人通知殿下,但没想到殿下的消息如此灵通。”   顾景瑜显然不想跟他耍嘴皮子,直接问道:“人呢?”   “在后面。”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既然瞒不住了,楚华自然不打算瞒着,过去的路上给他讲了是如何抓到人的。顾景瑜脸上很快由阴转晴,称赞了他一句:“好。”   他们两个过去的时候,唐小宛还坐在那儿发呆。   顾景瑜朝楚华看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换了一下信息,他瞬间明白了。   唐小宛也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见到是两人不认识的人,又茫然地打量着周围。   顾景瑜朝她走过去,轻声叫她的名字:“唐小宛?”   她微微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是连“唐小宛”这三个字再叫谁都不知道。   他瞬间勾起了嘴角,眯着眼睛,指着她的肚子问她:“那你记得你的孩子是谁的吗?”   她没回答,眼神呆滞地看着他。   顾景瑜立刻转过身去对楚华道:“楚清筠说的没错,若是上次她被我带走了,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可这一次,我却觉得,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倒也挺好。顾初淮要知道他的孩子认我做父亲,就算他那个时候还能活下来,也要被活活气死了,哈哈哈哈。”   楚华面色微紧,附和着道:“我也十分乐意看到这个结局。”   “那就好,人我带走,其他的事情由你来办。”他朝着唐小宛走去,准备带她回自己的府邸。   然而,楚华突然挡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因为身高比顾景瑜矮了一些,他不得不抬头看着他,这让他很不悦。“殿下,您现在还不能带她走。”   “为什么?”顾景瑜的脸色瞬间变了,看着他的时候,眼神身份阴鸷,仿佛他不给个正当的理由来,就要拿他是问。   “楚清筠回京了,我已经约了他明晚过来吃饭,若是殿下您现在将唐小宛带走了,他很可能就不会来了。”   顾景瑜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还抓了一个人么?”   “可那人只是个普通的神医谷弟子,楚清筠早已经变了,万一他不肯为了这个弟子过来,我就死定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用唐小宛来交换你的解药?”   楚华笑着道:“解药原本就是他该给我,只不过他使了个诈,害我不得不用这种手段对付他。殿下放心,我保证,明晚过后,唐小宛就是您的人,而且您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当真?”人毕竟是他抓过来的,他不想给,顾景瑜也不能强抢。而且现在正是用得上楚华的时候,他还不能和他闹开,顾景瑜权衡利弊之后,决定再多忍一天。   “殿下难道还信不过我吗?”楚华笑着让开了,“若是殿下觉得我会说谎,就将她带回去吧。”   顾景瑜看了床上呆愣着、连他们的话都没有听懂的唐小宛,也放心了,反正她也跑不掉。他笑着拍了拍楚华的肩:“那就这么说好了,我明天也过来瞧一出好戏,再顺便将人带走,这总行了吧?”   “多谢殿下理解。”   “哈哈哈。”   两人没在这里久留,说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顾景瑜还没走远就在那儿哈哈大笑:“想不到楚清筠居然真说到做到,将她的记忆全给抹去了。若是可能,我还真想让顾初淮看到唐小宛现在的样子。”   楚华笑道:“估计顾初淮会杀了楚清筠的。”   “本皇子还真希望看到这一天啊。”   “我也是。”   两人又笑了一阵,过不了多时,顾景瑜也要回去了,楚华笑着送他到了大门口,转身回来时,却是一脸的阴鸷。   顾景瑜现在就想带走唐小宛,摆明了是没将他楚华的命放在心上,他为他谋划了这么多,可他的表现简直令他寒心:他居然连唐小宛都不如。   他冷哼了一声,看来,他确实该为自己多想一想了。   ……   大年三十这一天,别的地方都是热闹非凡,可偌大的宁王府却是冷清得可怕。   若是以往,顾初淮不会觉得什么,以前的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可如今,心里却空荡荡的。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特别旺,他并不怕冷,于是站在了门口,看着院子外面的高树上悬挂的红灯笼。   刑部的人难得没有过来骚扰他,他原本想去赶去神医谷的,但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又忍了下来。还是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再去吧,小宛在那儿会更安全。   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去找赵方。   赵方还没从外面回来,他拧眉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他了。没等他说话,顾初淮主动问他:“均州那边有消息了么?”   “暂无。”   “流光、流画没传消息过来?”他不悦。   “是。”赵方见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要派人去看看?”   顾初淮叹了口气:“算了。”   他转身朝后走,揉了揉眉心,她们应该还没找到神医谷的入口,所以才没传消息过来吧。   原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可他突然觉得烦闷,回房间去找出了几张纸来。   唐小宛不会用毛笔写字,写过的字也极少,写得也不好看,可他却看了好久,几乎要将那几个字应到脑海中去。   “沉吟欲作鸳鸯字,羞被郎窥不肯书。”   鸳鸯二字中间留下了好几个墨团,那是她忘了这两个字怎么写。   他勾了勾嘴角,研了磨,提笔写这两个字。   可当第一个字写完,他却怎么都下不了笔。   唐小宛不在,他写给谁看?   失神了好长一段时间,等他回过神来时,纸上滴的墨团都已经干了。他哂笑,再欲写时,却发现笔尖结冰了。   他起身过去一看,满满的一炉子炭火已经烧成了灰烬,屋子里又冷了下来,而外面的天也快黑了。   出门准备叫人添些炭火,一个婆子急急从外面过来,对他道:“世子,楚家来人了。”   ……   天色将晚,楚清筠收拾好之后就去了楚家。   许是父亲和祖母都不在,来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竟觉得这里陌生得紧。   也是,楚家已经易主了。   他敲门,很快有人过来了,昨天见过的那个管家引着他去大厅。   让他觉得意外的是,顾景瑜居然也在。   楚清筠下意识地拧眉,但他立刻朝别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并没有看到唐小宛和白子凡的身影,于是,眉拧得更深了。   楚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大哥放心,他们都好好的,我已经叫人去请了,只不过咱们在见人之前,是不是还应该有些话要说。”   受制于人,楚清筠自然妥协:“你说。”   楚华冷笑着道:“上一次,你说以命换命,但不知这一次,你能用什么来换他们的命。”   楚清筠坦然回答:“用你的命来换小宛,用我的命换子凡。”   “我的命?”楚华冷哼了一声:“你上次答应我给我解药,我才同意你将人带走,可你后来做得似乎不够道德啊。”   顾景瑜也道:“是啊,楚清筠,你当时还跟我们讲什么‘君子’,可你行为,似乎与这两个字并不相符啊。”   丝毫没觉得尴尬,对楚华这种人,他还要什么道德。楚清筠淡淡地说道:“难道你忘了,你欠我一条命。我祖母死在了你的手上,我不可能不为她报仇。而且,那一颗解药也够你用了,如果你肯拿出来让大夫找出配方的话。”  “看来我说不过你了?”他挑了挑眉,又拍了拍手:“既然这样,那就来看看你这次的诚意吧。”   掌声落下之后,两侧的帘子后面立刻有几个丫鬟鱼贯进来,唐小宛和白子凡就在她们中间。   看到他们的时候,楚清筠心里莫名激动了一下,但面上却是一派沉稳。   唐小宛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她只是消瘦了些,但气色还好,肚子比先前大了一点,看来孩子也没事。但白子凡的情况却不是很好,上次受过伤,却并没有人给他上药包扎。那群人几乎不怎么管他的死活,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头发凌乱得厉害,有些还搭在脸上挡住了脸,看上去越显颓废。   在看到唐小宛的时候,白子凡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激动地叫了一声“小宛”。   唐小宛也朝他看过去,“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还好,你没事吧?”看她点了点头,他安心多了。白子凡朝前一瞥,又看到了楚清筠,当时嘴角抽了抽,没说话。   唐小宛也看到他了,低声喊了句“楚哥哥”,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委屈。   “别怕,”楚清筠朝她笑了笑:“待会儿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他看向楚华,“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同时放了他们两个。”   楚华突然放声大笑:“两个?难道你刚才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你手里的解药,也只能够你救一个人。楚清筠,再看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可以自己做个选择。”   楚清筠脸色微变,但还是表现得比较淡定:“我可以给你解毒,也可以把我的命交给你,换他们两个,如何?”   ☆、第224章 君子断交不出恶语   白子凡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忙大叫起来:“不可以。”   因为之前的事,他原本还对楚清筠抱着敌意和歉意,但小宛是他带出来的,这个责任也应该由他来担着。   他白子凡还没懦弱到要靠别人以命换命救他的地步。   “你带小宛走,好好照顾她。不用管我。”他别开脸去。   楚清筠没理他,只是看着楚华。   楚华却看着唐小宛,眼底全是笑:“可我并不打算要你的命,你放心。在我的毒解完之前,我绝不会杀了你。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当然选……”白子凡再度开口,但楚华嫌烦,一抬手,站在他旁边的丫鬟立刻点住了他的哑穴。   大厅突然静下来了,顾景瑜和楚华像好看戏似的看着楚清筠。   既然他能说用他的命来换白子凡,就代表白子凡对他还算是很重要的一个,但不知道,白子凡和唐小宛比,谁更重要呢?   当然,在看好戏的时候。顾景瑜也不忘提防楚清筠,他可不愿意再次成为他手中的人质。   唐小宛也好奇地看着他们。目光澄澈,看上去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楚清筠避开了她的目光,心里纠结如麻。   其实这是个很明显的答案,他有私心,若是真的只能选择一个,谁都会选择最重要的人,更何况,唐小宛还怀着孩子,救了她,就是救了两条命。   可他说不出放弃白子凡的话来,而且他答应过子英,一定会救出他的。子凡和子英对他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一股无言的沉寂笼罩着大厅。   楚华又突然笑了起来:“看我这记忆,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们先吃完了年夜饭再谈论这件事。四皇子,请上座。”   顾景瑜拧眉,他没看懂楚华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别的计划?   但他也不得不顺着楚华的意思做,毕竟他知道,楚华不管做什么,现在还没这个胆子伤害他。   主位有两个,楚华和顾景瑜各占一个,旁边的位置只摆了三个,但楚华居然让人将白子凡带去了。   楚清筠拉着唐小宛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目光落在了那个空的位置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双指搭上了唐小宛的脉搏,可切脉的时候却看着楚华,难免失神了几次。   楚华嘴角含笑,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他静下心来,发现唐小宛一切都好时,松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披散下来的头发,轻声嘱咐她:“待会儿要乖,一定要听楚哥哥的话。”   “哦。”她应了一声,又巴巴地看着他:“楚哥哥,我饿。”   楚清筠看向楚华,楚华却耸了耸肩,“还有贵客没到,再等一会儿。”   不可以上菜,但他还是叫人上了一份点心。唐小宛旁若无人地吃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唐小宛,好吃么?”顾景瑜想先刷些好感度,凑过去问她。   未料,她根本没有反应,继续吃她的东西,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顾景瑜有些恼怒,楚清筠随手给唐小宛倒了杯水,淡淡地解释:“她没了所有的记忆,现在和孩子差不了多少,我只教过她,‘宛妹’和‘小宛’是在叫她,你叫别的,她一概听不懂。”   “宛妹”是他的专属称呼,“小宛”是给子英和子凡叫的。   “你真卑鄙。”顾景瑜鄙视他,但还是听了他的话,对着唐小宛喊“小宛”。   唐小宛嘴里还含着糕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嘟着嘴模糊地应了一声,憨态可掬的样子看得顾景瑜心花怒放。   小宛叫起来亲切多了,他心里喜欢,就多叫了好几句,唐小宛吃糕点的时候就不得不一直抬头看他,最后估计是烦了,直接瘪起了嘴巴。   弦泫欲泣的样子着实惹人心疼,顾景瑜心里一紧,“这又是怎么了?”   楚清筠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她的手里,又摸了摸她的头,唐小宛就安静地低头吃糕点去了。他有些不悦地看着顾景瑜:“她吃东西的时候,你不要打扰她。”   “原来是这样。”他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盯着她看。楚华也无聊,也注意观察她的动作和神情,只不过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口小口吃着点心,看都不看他们。   等她连着吃了三块之后,楚清筠就拦住她不让她吃了,拿帕子给她擦去了嘴角的屑末,动作轻柔而耐心,看得顾景瑜十分不舒服。   他朝旁边瞥了一眼,发现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便不高兴地问楚华:“你还请了谁,怎么还没到?”   他刚问完,就见管家从前面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对楚华道:“三少爷,宁王世子到了。”   楚华笑着回应,但眼睛却看着旁边的楚清筠和唐小宛。“请他过来。”   管家下去了,大厅又陷入了短暂的平静。   楚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唐小宛,但见她的表情和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便又注意着楚清筠。   因为猜到了这结果,楚清筠也并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只是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他确实低估了楚华的阴险。   最不淡定的却是顾景瑜,他侧着脸质问楚华:“你叫他做什么?”   昨天还答应他要将唐小宛给他,可他今天却将顾初淮叫过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他的质问,楚华却不卑不亢:“殿下稍安勿躁,坐等一出好戏即可。”   放在谁的身上,谁都不可能安得下来!顾景瑜心里烦躁,看着楚华的时候,眼底冷意森然,他居然掌控不了他的谋士。   楚华最近做的事情,居然一件都没主动跟他报备过,这让他心里很不爽。他冷眼睨着他:“你昨天说过的话,还能兑现么?”   楚华笑着解释,“殿下,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呢?”   他不在多说,抬头看着门外。那里,有一道白色的人影正朝着这边移动。   顾初淮起初的速度并不快,但当他看到唐小宛的时候,几乎是飞奔一般朝这边而来。   “小宛!”   进了门之后,他直朝她那边而去,然而,却快到她旁边的时候,却被楚华拦下了。   “世子还是先坐下,我们好好聊一聊。”楚华将手搭在唐小宛的肩上,微笑致意。   顾初淮紧抿着唇,看着他的动作之后,朝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你想怎样?小宛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他看向坐在唐小宛身边的楚清筠,眼底充满怀疑和愤怒。   楚华笑道:“说来也只是个巧合罢了,我的人在神医谷那边的山上恰好遇到了世子妃,就将她带回来了。不过,世子妃似乎并不认得我们了,我想到今天是个团圆的日子,故此冒昧地将世子请过来,看她能不能认出世子来。”   “你说什么?”顾初淮兀的睁大了眼睛,眼底的冷意越聚越多,不过,当他看向唐小宛的时候,眼神却温柔似水:“小宛,过来我这里。”   听到有人叫她,唐小宛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不过看了一会儿,她便朝楚清筠那边靠了靠,低声道:“楚哥哥,怎么他也认识我?”   “哈哈哈,”顾景瑜大笑出声:“听到这句话,恐怕你的心都要碎了吧。”   顾初淮何止心碎,整个人都要跟着碎掉了。   两个多月了,整整七十二天没见过她,这七十二天里,他简直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见到她了,她居然不认识他了。   心里像被撕扯一般的痛,他突然想到赵方以前的话,眸光锐利地看向楚清筠:“你对她做什么了?”   楚清筠冷笑了一声:“你确定要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个?虽然她现在听不懂这些。”   “听不懂?什么意思?”   楚华“好心”地为他解惑:“世子妃被抹去了所有的记忆。”   抹去?   光是听这两个字顾初淮就听懂了,他一把推开楚华,单手揪住了楚清筠的衣领,差点将他拎了起来:“你他妈居然对她用这种药!”   看两人的反应就知道真有这种药了,楚华嘴角缓缓勾起来,他索性站在一边,继续看着这场好戏。   “我们扯平了。”楚清筠语气淡淡,不轻不重地拂开了他的手,道:“上一次,你让她忘了我,这一次,我们谁也不欠谁了,不是吗?”   他没有丝毫内疚的态度激怒了顾初淮,他抡着拳头直接朝他脸上砸过去,可唐小宛却在这时候哭着扑进了楚清筠的怀里。   她的哭声迫使他停下了动作,可她的动作却让顾初淮觉得杀了楚清筠都不为过!   他以为小宛跟着他会好过一些,早知道他居然这么对她,他当初就不该顾念兄弟情义。   楚清筠在低声哄着唐小宛,手在她背后帮她顺气:“不哭了,不怕,楚哥哥在这儿。”   顾初淮怒不可遏,可这时,他却听见唐小宛带着鼻音委屈地说道:“他坏,楚哥哥,怕。”   顾初淮:“……”   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楚清筠在这个时候睨了他一眼:“看见了么?她怕你,你走开吧。”   顾初淮发誓,要不是怕吓到小宛,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楚清筠!记岛长才。   两人没打起来,楚华也看得兴致缺缺,侧头看了看外面的时间,见天色不早了,于是道:“时间也不早了,世子请坐下吧。”   可顾初淮怎么可能坐得下?   那个空位正对着唐小宛和楚清筠,他只要朝前看就能看见他们……唐小宛那陌生的眼神,对他来说无疑是利刃,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楚华这么安排,就是故意膈应顾初淮的。此刻见他面部线条紧绷,神情冷峻,他笑了笑,高声吩咐候在外面的下人:“客人都来齐了,上菜吧。”   “不用。”顾初淮重重吸了一口气,冷气入腹,稍稍压住了胸腔里翻滚的气血,可他还是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他忍住没去看唐小宛和楚清筠,面对着楚华,道:“都到了这个时候,直说吧。”   这里是楚家,他单枪匹马进来,没有楚华的许可,绝对不可能带走小宛。他有这个自知之明,也知道楚华找他过来,绝不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所以,还不如直接说目的来得干脆痛快。“你想要什么?”   “世子果然是个痛快人。”楚华笑道:“那我就不妨直说了吧,我想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世子亲笔写的一封信而已。”   只怕这封信并不简单。顾初淮问他:“只要写一封信,我就能带走小宛?”   “对。”   顾景瑜表示不同意,他沉着脸质问楚华:“你昨天是怎么答应我的?”   “殿下勿急,不妨听一听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他转而对顾初淮道:“我要你给拓跋野写信,告诉他,你们大势已去,让他帮你们成事,而且,你信中必须提到顾景宸和木珂。”   顾初淮一听,当即就明白了。   这封信不就是表明顾景宸、木珂和他要造反么?而且还是勾结他国。   而且,前段时间皇帝有立顾景瑜为太子的想法,就是因为怀疑顾景瑜和拓拔野有私交才暂时压住了这件事,如果他这封信一写,顾景瑜肯定会拿着信去向皇帝邀功,并表明自己和拓拔野没有关系,他是被人陷害的……呵。   他们真是好谋划啊。   顾景瑜听到这个的时候没再说什么了,不得不说,楚华所说的这封信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无法拒绝。   他看了唐小宛一眼,很快做出了决定。如果顾初淮肯,让他将唐小宛带走也无妨,一个女人而已,自然敌不上他的野心。   楚华笑道:“楚清筠犹豫不决,我听说世子为人决断,应该不难做出选择吧?”   他朝他看过去,隐隐能看到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   顾初淮愤然攥紧了拳头,却无法发泄出来。他看着已经不认识他的唐小宛,既心疼又堵得慌。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抛下她,看着她消瘦的脸,他很快做了决定,重重地道:“好,我答应你。”   “你疯了!”楚清筠拍案而起,“你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吗?”   “你闭嘴!”顾初淮伸手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对楚清筠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小宛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   楚清筠没理会他的狠话,立刻对楚华道:“我用解药换小宛。”   他一直不愿意放弃白子凡,可当那么多的人性命都在他们的选择之间时,他只能这么做。   楚清筠抓住了唐小宛的手,对楚华道:“你的毒我一定给你解掉,但我要带走她。”   刚拉着她站起来,顾初淮就冲过来了,他一拳打过来,楚清筠没能避开,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顾初淮将唐小宛从他手里夺了过来,神色冷然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害她害得还不够么?她就不劳你费心了。”   楚清筠侧着头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愤怒地看着他:“你真要用那么多人来换她一个?”   “楚哥哥……”唐小宛挣扎着要去他那边,却被顾初淮死死地扣住了手。她动不了,回头看到他猩红的双眼和紧绷的脸面,顿时吓得哭了,一边哭一边叫楚清筠,“楚哥哥,楚哥哥……”   “宛妹,不要哭,听话。”他随后看向了顾初淮:“你看见了么?她不认识你,她要跟着我走。”   “你他妈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她能成这样?”说话太用力,太阳穴突突地跳,不适地感觉让他更加烦躁。   可唐小宛却被他的声音吓得再次哭了起来,不停地叫着“楚哥哥”。   顾初淮听着这声音心里酸楚,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熟悉的感觉让他心里一松,可她呜咽的哭声却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小宛,是我,你不认识我了?”   唐小宛拼命推他,哭得撕心裂肺:“我要楚哥哥,我不要你……”   这声音如利刃,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痛得他全身都有些麻木。失神了半刻,他控制好差点要崩溃的情绪,抬头对楚华道:“东西拿来,我写。”   楚华拍拍手,立刻有人将文房四宝送上。   顾初淮左手将唐小宛按在怀里,右手开始写信。唐小宛并不安分,哭着闹着要楚清筠,好几次让他手一滑,将前面写的毁掉了。   楚华的脸上隐隐有些怒意,他对顾初淮建议:“世子妃如此闹腾,世子想必不好动笔,不如让我们照顾她片刻。”   “不必。”他态度强硬,直接拒绝。将唐小宛抱在腿上,强势地将她圈在怀里,另一手将宣纸推远了些。   “你放开我!”岂料,唐小宛对这种强迫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抗,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这一口咬得极重,鲜血当时就顺着他的脖子滴下来了,顾初淮脸色一白,却咧着嘴笑了一下。可只有楚清筠知道,他这笑容有多么伤痛。   “顾初淮,我说了我可以救她!”楚清筠还想阻止他。   可楚华却道:“很抱歉,你的交换条件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楚清筠,你之前不是还将白子凡的命看得挺重的么?怎么,如今又不想管他了?”   楚清筠微怔,子凡确实无辜,可……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顾初淮已经忍着痛,快速写下了他们要的东西,递给了楚华。   楚华将信拿起来一看,又找人对照了他平时的字迹,见没有任何问题,才笑了笑:“多谢世子配合。”   唐小宛已经松了口,可顾初淮的衣领却红了一大片,脸色也比先前白了许多,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他双手托着唐小宛站起来,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不过饭菜都备好了,世子不用上一些么?”   顾初淮未理,立刻抱着唐小宛朝外面走去,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多呆。   楚清筠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只能叹了口气,对楚华道:“你可以放了子凡吧?”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他可得防止楚清筠再次耍诈。“你治好我,我自然会放了他。”   顾初淮仿佛记起了什么,又抱着唐小宛折回来,站在楚清筠的面前。   唐小宛大概是哭累了,趴在他肩膀上低声抽泣,肩头一耸一耸的,有气无力地叫着楚清筠:“楚哥哥,楚哥哥……”   楚清筠原本想摸一摸她的头发,但顾初淮却朝后退了一步,眼神凶狠地瞪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嘱咐唐小宛:“你要听话,不要再哭了,哭多了头会疼。”   顾初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冷声道:“君子断交不出恶语,楚清筠,今天你我割袍断义,以后你好自为之。”   他一手搂紧了唐小宛,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用大拇指抵着鞘,抽出匕首来,白光一闪,“刺啦”一声,白色衣袍的下摆在两人中间扬了起来。   楚清筠笑着点头,声音却如同裂帛,“好。”   顾初淮带着唐小宛扬长而去。   看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   天早已黑了,不过整个京城都是明亮而喜庆的,红灯笼在高处发出来的光芒几乎洒满了全城。   外面的欢快喜悦并没有感染到唐小宛,即使是从楚家出来,她还是在低声抽泣。   直到上了马车,顾初淮才感觉到怀里人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些。   他坐在软垫上,准备将她拉开,她却突然抱紧了他的脖子,放声大哭:“我好怕真的会忘了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宛,你……”她没事?   失而复得的喜悦笼罩在心头,将先前所有的伤痛全部治愈了,顾初淮用力地将她按在怀里,箍着她的双臂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可楚清筠给我吃药的时候我好怕,刚刚也是,我好怕他们知道我没有失去记忆,就不会让我跟你走了。”   顾初淮喉头一哽,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道:“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和害怕还有拼命压下来的对他的思念都发泄出来,唐小宛哭了好一会儿,鼻涕给眼泪不仅打湿了他的外袍,连里面的衣服都浸湿了。   “是我来晚了,怪我。”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第225章 秀色可餐   如果他那个时候没有回去,而是在均州坚持坚持就好了。   唐小宛忙摇头,她从他怀里起来,用手背胡乱抹去了眼泪,顶着又红又肿的眼泪,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找我。也找了好久,你只是找不到我罢了。”   顾初淮点头,拿出帕子来温柔地给她擦着眼泪,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原本就红通通的鼻子如今更是红得通透。在车顶嵌着的夜明珠的光辉下,几乎能看到里面的血管。   “好了,不哭了,已经没事了。”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脸颊上的肉没以前多了,手感也不如前,他心里莫名心疼。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这段时间她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吸了吸鼻子,唐小宛重重地点头,“嗯,不哭了。”   她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他脖子上被她咬伤的伤口,眼圈又有些酸涩,伸出手去,却不敢碰他,手指只在旁边的打转,一脸的歉意和内疚:“疼不疼?”   “不疼。”   “我就是想阻止你写那封信。”说到这儿。她脸色立刻变了:“你为什么要写封信啊,你知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初淮摸着她的脸,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写,你这样真的会害死很多人的,六哥、木珂、蓝子钰还有他们的家人还有很多无辜的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如果要让这么多人付出生命作为代价,我宁愿你今晚不来。”   用大拇指的指腹帮她擦去眼泪,顾初淮道:“别说傻话。”在他眼里,什么都及不上她重要。   唐小宛眼睛一亮:“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所以故意配合他们?”   她眼底的期望是那么明显,明显到他想骗她让她安心,却又不忍心骗她。   唐小宛读懂了他的想法,咧着嘴笑了。她拉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在一起,哪怕是死。”   如果这一次真的害了那么多人,他们也会陪着他们。就当是给他们赎罪好了,虽然,这个罪过大到他们承受不起。   “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减轻她心里的负罪感,顾初淮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唐小宛“嗯”了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腰身,点了点头。她一向都相信他的。   两人拥抱了一会儿,唐小宛想看看他脖子上的伤口。要是早知道他会如此坚持,她就不咬他了。“其实我当时也很矛盾,我想让你救我,子凡一直对我很好,我希望楚清筠能救他。可听到楚华的那个要求,又不想你救我。”   顾初淮轻声道:“傻丫头,我自然要救你。”   目光落在她大了不少的肚子上,顾初淮微笑着将手放上去了。“快五个月了。”   唐小宛点头,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笑眯眯地道:“是啊,他还会动呢。”   可顾初淮等了一会儿,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动静,于是拧着眉。   唐小宛笑着安慰他:“可能是太晚了,睡着了吧。”   他这才释怀。   马车很快从王府的侧门进去,顾初淮抱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又直接将她抱进了房。   但是刚从楚府回来,他并不太放心,请了大夫来看过,确认母子都没有问题,他才安心。   没多时,院子的婆子、丫鬟们都过来了。奶娘看着她平安归来,喜极而泣:“世子妃,您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唐小宛笑着点头,“今晚是年夜,叫厨房给大家多加几个菜吧。”   奶娘知道她刚回来,和世子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带着众人道谢之后就出去了。   她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流光和流画,等顾初淮换好衣服出来,她问他:“流光和流画怎么不在?”   “她们还在均州。”   “原来是这样。”唐小宛笑着点头:“那就让她们暂时留在那儿吧。”等京城平安了再回来。   顾初淮知道她的想法,坐在她旁边顺势搂着她的腰,低着看着她的肚子:“那你呢?”   “我不用人照顾都行,再说了,均州离这里这么远,她们赶路回来也得好几天啊。现在正值新年,就当给她们放个假吧。”   “好,听你的。”   唐小宛这才笑了,看了看外面,问他:“对了,父王回来了没有啊?我们要不要过去请一下安?”   顾初淮回答道:“不用去了,他们没在府里。”   唐小宛觉得好奇,这意思是回来了?   可今晚都大年夜了,怎么会不在府里呢?   但她也没多问,摸了摸肚子,眼巴巴地看着他:“我饿了。”   “好,我叫人传菜。”   还没到吃饭的点他就去了楚府,厨房里便一直备着饭菜,因此上菜的速度很快。   府里大厨做的饭菜自然要比神医谷好上许多,光是闻着味道就让她胃口大开,再加上现在的环境让她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她也没克制自己的食欲,顾初淮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没一会儿,她都开始打饱嗝了,他却还一口没动。   “你也吃啊。”虽然这句话说了好几遍了,但他一直没顾得上吃上饭,唐小宛只好夹菜喂他。   “光是看着你吃饭的样子都觉得很幸福。”顾初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吃饭的样子又不好看。”唐小宛手一抖,差点将筷子中间的菜全洒下去了。她脸上一红,略带娇羞地道:“讨厌,你该不会是想说我秀色可餐吧?”   顾初淮忍不住轻笑出了声,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低头认真打量着她的脸,当看到她脸上绯红越来越深时,他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唇。唇舌纠缠间,他微哑着声音,认真地道:“嗯,确实秀色可餐。”   虽然唐小宛的身子已经有近五个月了,但考虑到她刚从均州那边回来了,神经也一直处于紧张的边缘,顾初淮还是忍住了自己的**。   他用手抚着她红肿的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唐小宛瞧时间不早了,轻轻打了个哈欠,“要不你去忙吧,我有些困了。”   “好。”他将她放到床上,帮她脱了衣服,又将被子掖好。   唐小宛抓着他的手道:“如果你回来了就叫醒我,我想睁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   “那如果你醒了,可我还没回来,那你怎么办?”   唐小宛认真地道:“那我就闭着眼睛,直到你回来再睁开。”   她怕睁开眼睛之后发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尤其是这一段美好的经历是梦。   天知道,当楚清筠给她吃那颗药的时候,她是有多害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忘了他,忘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顾初淮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脱去外袍,也钻进了被子里面,抱着她。   唐小宛微怔:“你不出去吗?”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好吧。”唐小宛也想和他多呆一会儿时间,抱住了他,闭上了眼睛。   她想立刻进入睡眠状态,可越是急迫,越是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不是这件事的后果,就是楚清筠在楚府说要换她的样子。   关于为什么没有失忆,一开始,她宁愿劝说自己,是楚清筠配的药没起到作用,也不愿意相信那药是假的,毕竟,他以前的药也出过一次问题,不是吗?   可到了现在,她似乎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了。   楚清筠第一次给唐小宛用的药虽然出了些问题,但确确实实将她一部分记忆给抹去了,而她现在却完完整整地记得所有的事情。   可她还是想不通,如果那药真是假的,他为什么还要将她带走?   “睡不着吗?”感觉到她身体有些僵硬,顾初淮问道。   唐小宛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要不你还是走吧,我暂时睡不着。”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能分得清的,她矫情一次也就够了。   “确实该出去一下了。”他抿了抿唇。   唐小宛眼睛一亮:“是不是想到什么主意了?”   “嗯,”他点头道:“楚华无非是想将我们逼到无路可走,为今之计,也只剩下最后一个的办法。”   她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想……”   “也不全是。”他摸着她的头,笑道:“赌一把吧,就看父王能否与我心灵相通了。”   ……   顾初淮带走了唐小宛之后,楚清筠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住下了。   白子凡还在他们的手里,他暂时不能离开这儿,而且还得将楚华体内的毒给解掉。   大厅里只剩下了楚华和顾景瑜两个人,顾景瑜拿着那封信,嘴角不知咧开了多少次。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用唐小宛来换这个东西。   当然,他也没估到唐小宛在顾初淮的心里能有这个分量,毕竟,女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玩物而已,哪怕唐小宛的地位会比别的女人高上那么许多,但还远远不足与这天下相提并论。   能舍弃这么多来换她的,恐怕也只有顾初淮那个傻子而已。   当然,他并不认为顾初淮真的是个傻子,最多他这一次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而已。可他回去之后一定会另有部署,万一他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父皇呢?   酒劲过去之后,顾景瑜浑身发冷,忙推了推同样有些喝大了的楚华:“你不会只准备了这么一些吧?”   “当然不会。”楚华笑道:“殿下不要着急,后面还有大招。”   “什么大招?”   楚华笑得一脸神秘:“那就得看顾初淮会不会掉进陷阱里面去了。”   顾景瑜茫然不解:“你还有陷阱在等着他?”   “自然。”楚华也不卖关子了,继续道:“殿下,其实今天的局只是试探而已。”   “嗯?”   楚华道:“我想试一试唐小宛在顾初淮心里的分量罢了。你想啊,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就算将唐小宛接回了宁王府,他又能如何?刑部那边我已经全打点好了,就等着今天了。明天一早,顾初淮陷害皇后与柳文涛的罪名就会成立,你觉得依照皇帝的脾气,能放过他?构陷皇后与人通奸,并致使皇后自缢身亡,这么大罪名,会不会牵连到宁王府其他人都难说,只怕以他的身份都不能保住他。”   不仅如此,他还故意让人透露了风声出去,就是为了让顾初淮知道这件事。   他既然将唐小宛看得这么重,就不会让她再涉危险。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他还想和唐小宛相守的话,就剩下一个办法——谋反!   如今,也只有谋反能改善他们所有人的困境!   听到这两个词,顾景瑜脸色都变了。“你确定顾初淮会这么做?”   楚华笃定地点头:“殿下,如果是你被逼到这个境地,知道顾景宸手里有你的把柄,只要他交上去,你就会万劫不复,而他却能做上太子之位,你会怎么做?”   顾景瑜咬牙道:“这么多年的努力,自然不能白费了。”   “那么,这也是顾初淮的选择。他一向胆大,连御前杀人都做得出来,您觉得,他会在乎背上谋反的罪名么?”   而且,这也不算是谋反。   自古成王败寇,如果他们成功了,只要是顾景宸坐上了皇位,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逼宫,让皇帝传位给自己的儿子而已,名正言顺。   失败的结果对他们来说也并不可怕,反正和现在也差不多。   “可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进宫去,告诉我父皇,说这封信是我们拿唐小宛逼他写的?”   楚华笑道:“殿下,那您会让自己背上一个绑架世子妃威逼世子的罪名吗?”   顾景瑜顿时明白了:若是顾初淮进宫先抖落这件事,那他们就可以不将这封信拿出来,并否定这件事。因为唐小宛是被楚清筠带走的,顾初淮现在并没有对外公开这件事,那么多若是皇帝追究起来,只要他们抵死不认,罪责也只会降到楚清筠的身上,而和他们无关。   有谁看到唐小宛在他们手上?   又有谁能为顾初淮作证,说那封信是他们写的?   而且,他们也可以将信拿上去,说是刚刚截获的,顾初淮此举只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并且诬陷他们。   到时候又是一桩说不清的事情,而顾初淮已经卷入了皇后之死一案,他在皇帝面前的可信度已经不高,皇帝自然不会偏着他。   不管怎么说,只要这封信被呈到皇帝面前,顾初淮都只会输得很惨。   对于这件事的结果,楚华胸有成竹:“而且,我已经在宁王府和宫里布下了眼线,只要顾初淮有任何异动,我们都会知道。”   果然,他的话落下没多久,外面突然窜进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黑影跪在地上,向他们汇报:“宁王世子已经悄悄去了六皇子的府上。”   楚华笑着挥了挥手,黑影一闪就不见了。   他看向了顾景瑜:“殿下还可以等着瞧,他从顾景宸的府上出来之后,应该还回去蓝子钰的侯府。”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又一个黑衣人前来汇报:“宁王世子去了侯府,约莫在里面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随后,侯夫人悄悄从侧门出去,连夜赶去了将军府。”   黑衣人下去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寒风,顾景瑜突然清醒了许多,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烛火也因风跳跃了一下,跃动的光线打在楚华那张似缩水的脸上,竟有些狰狞的意味。   顾景瑜没来由地觉得心惊,虽然他自诩聪明,但他一直知道,他的聪明还敌不过楚华。   在他看来,楚华就是另一个顾初淮,但他从没像今天这般觉得他的城府深得让人觉得可怕。   或许这一次,连顾初淮都要败在他的手里了。   楚华既然能算到顾初淮会谋反,又岂会坐以待毙?   不知怎么的,顾景瑜在此刻竟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他侧过脸去,认真地打量着楚华。   楚华有城府也有钱,可以说,他的钱财不输于国库,如果这个时候顾初淮和顾景宸倒下了,他还能命令得了楚华么?   当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这种话来。   “殿下放心,只要他们敢带兵进宫,我们就赢了。”   顾景瑜笑了笑,假意道:“很好,如果真如你部署得那样,一旦我坐上了皇位,你就是大功臣。你为本皇子谋划了这么多,说吧,想本皇子如何赏你?”   楚华并未及时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给两人各倒上了一杯。他举起酒杯,笑道:“那草民先预祝殿下早日得登大统。”   “哈哈哈,楚爱卿。”举杯与他相碰,可嘴角的笑意却虚假得厉害。   楚华放下杯子之后,缓声道:“殿下可知道我以前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顾景瑜自然摇头::“不知。莫不是想实现自己的抱负,出将入相?”   他摇头,盯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笑了:“错了,我最大的抱负,就是每天都可以吃上这么精致的菜肴,有鱼有肉,有鲍参翅肚。”   顾景瑜咋舌:“你好歹也是楚家的三少爷,以楚家的能力,难道还不能让你吃上这些?”   楚华没告诉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楚家三少爷,他将自己代入这个角色,道:“殿下还不知道么?我只是一个庶子,楚家的东西,那都是楚清筠的,就算我帮我父亲打理生意打理到吐血,他也不会有任何怜悯;就算楚清筠根本不想要这样,而我想要,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顾景瑜沉默了,嫡庶之分确实是这样。   他敢说,只要皇后的孩子成器一些,年纪再大一些,太子之位一定早就有人了,而不是轮到他和顾景宸明争暗夺。   楚华继续道:“我当初找上殿下,只是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如今,殿下帮我实现了这个愿望,而我自然也要帮殿下实现您的愿望。当殿下坐上龙椅之后,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以你的才华,不谋任何官职,不在官场有一番作为,你会甘心?”   楚华笑道:“我自幼从商,更习惯与人在商场上交手,官场并非我所擅长。事成之后,只要殿下肯答应放我回归商场即可。”   他说得诚恳真挚,顾景瑜也信了半分,亲自倒满了一杯酒,与他共饮:“好,我答应你。”记冬叨圾。   楚华端着杯子仰头饮酒,嘴角勾笑,但心里却在冷笑:他属意的是皇位,自然不会在官场有作为。只要等顾景宸一死,他的大计就成功了一大半。   放下杯子之后,楚华将那份“通敌卖国”的信交给他,并嘱咐道:“明天是大年初一,殿下可一大早进宫去给皇帝和贵妃娘娘请安,并拖住他们,但这封信暂时不要交上去。”   进宫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引他们上钩。   想必连顾初淮都会觉得,顾景瑜手里拿着那么一封信,一大早进宫肯定是去邀功了。   不过,顾景瑜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我父皇看到这封信之后,当真会信吗?也许他一直以为拓跋野是和我们一伙的。”   楚华笑道:“殿下,当初让拓跋野看上柳丝丝,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情做准备。柳丝丝与宁王府可还有亲戚关系存在啊,而且柳丝丝一直爱慕顾初淮。陛下又不确定陷害柳家的人就是顾初淮,再者,就算确定了,柳丝丝嫁给拓跋野,那也是在这之前的事。见到顾初淮亲笔所写的信,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但当初他设计让柳丝丝和拓拔野在一起时,并不是为了如今的局面。   楚华原本的打算,是在他们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联合拓拔野一起谋反。   若是成功了,两国的关系自然会变好,当然这也只是前期的。   若是失败了,柳丝丝就是他手里最后的一张王牌,他会凭借这个反败为胜,将这件事推到顾初淮的身上去。   但顾景瑜似乎还不放心:“对了,你可有找人留意宁王的下落?你不觉得奇怪么,顾初淮被牵涉到这么大的事情当中,我皇叔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很关键么?”楚华问他。   “自然。”顾景瑜眯着眼睛道:“若说我父皇最信任的人,必属我皇叔。我皇叔为人不争不抢,奉行中庸之道,我父皇就算信我们会谋反,都不会信他会。前几次顾初淮不是惹到我父皇了么,要不是他求情,顾初淮也不会嚣张成这个样子。”   看楚华的表现,顾景瑜有些不放心:“你该不会没派人关注他吧?万一他提前进宫,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可都完了。”   而且,他们也会完了。   楚华微微一笑:“殿下只管放心,宁王的行踪我一直知道,他还在外地。”   “你确定那是他本人,而不是他使的金蝉脱壳?”这个时候,自然得小心为上。   楚华微怔,照这么来说,宁王还不回京,确实不合常理。 “殿下放心,有人在宫里盯着,我敢保证,宁王绝进不了宫。现在时机已经到了,我们不能再等待。趁如今的情况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最好的。”   ☆、第226章 大结局   顾景瑜还未从楚家离开,突然又有人回报,说顾景宸和顾初淮已经开始行动了。   楚华当即拧眉:“现在就开始行动了?”   他原以为他们还会准备个一天半天的。   顾初淮的胆子果然被他预想的还要大,居然没有任何准备就孤注一掷。   “既然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殿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顾景瑜也摩拳擦掌。兴奋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造反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这一次,顾景宸和顾初淮真是在找死。就算宁王回来了,恐怕都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他立刻朝宫里赶去。果然,还没到皇宫的时候,就看到那一片火光大盛。宫中禁军迅速出动,平息了这一场叛乱。   等他赶到宫里的时候,皇帝和丽贵妃已经在御书房坐着了。   地面上散落了一地的奏折和碎瓷片,很明显,皇帝发怒了。   顾景瑜假装不解:“父皇,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   皇帝气得用手重重地捶了下案桌,一句话都没说。   丽贵妃忙劝道:“陛下,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这件事或许是个误会呢,景宸平时看上去也老实,不像会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皇帝大怒,道:“府兵都攻到宫外了,朕都亲眼看见了,难道还有假?朕早就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胆大。敢举兵造反!”   母子眼神互动,丽贵妃假装疑惑,道:“可是,景宸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做呢?”   顾景瑜便站出来道:“父皇。其实儿臣前不久刚刚截获一封信,或许能为父皇解答这个疑问。。”   陆公公将信递过去,皇帝看到后,气得两眼翻白,差点背过气去:“这个逆子,居然勾结外邦意图谋反!”   皇帝盛怒之下,赐了被关押在天牢里的顾景宸、顾初淮等人毒酒一杯,同时给禁军首领下令,让他带兵前去抄了、宁王府、蓝子钰的侯府以及将军府。   等听到陆公公回报的消息,得知他们已经毒发身亡了。皇帝还是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大概是朕错了,太子未立,景宸心急了。也罢,瑜儿,朕现在就立你为太子。”   顾景瑜大喜过望,忙跪下谢恩:“多谢父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有太监过来通报:“陛下,楚家三公子楚华求见。”   皇帝愣了一下:“他如何得来的进宫令牌?”   顾景瑜忙摸了一把腰间,这才发现他的腰牌居然不见了,额上顿时急出了几滴汗来。“父皇,这个人贸然闯宫,肯定不怀好意,为了龙体着想,父皇不该见他。”   可皇帝却不这么想:“朕倒要问问,他是如何进的宫。”   楚华一进来就坦白自己的罪行:“草民有罪,因事情过于重大,不得已偷了四皇子的腰牌,而且还犯下了滔天大罪,因此,特来向陛下请罪。”   “除了偷腰牌,你还犯了什么罪?”   楚华抬头朝顾景瑜看了一眼,眼底闪动着笑意,但当他抬头面向皇帝的时候,却是一片伤痛与后悔:“草民被人胁迫,抓了宁王世子妃,并让宁王世子写下通敌卖国的书信……陛下,其实世子和六皇子都是冤枉的,他们并没有任何罪过。”   “楚华,你到底再说些什么?”顾景瑜没想到他居然在父皇面前反咬他一口,气得大吼了一声。   丽贵妃忙阻止他:“瑜儿,楚公子又没说你,你激动做什么?”   可楚华根本不买他们的帐,继续对皇帝坦言:“陛下,胁迫草民的人正是四殿下。他看中草民家里的权利,竟不惜派人潜入草民的家里,分别囚禁了我爹和我祖母,用来要挟草民和我大哥,让我们兄弟俩为他做事。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去楚府一查究竟,令,我大哥和宁王世子妃都可以作证。”   楚华不仅将今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连以前所做的恶事都没放过。包括小石头的死,郊外孕妇的惨死,还有前不久皇后自杀的“内幕”。   “四皇子告诉草民,皇后自杀完全是丽贵妃一手策划,为了嫁祸给宁王世子的。还有上一次贤妃中毒一事,也是丽贵妃的阴谋。草民虽然知情,但无奈父亲和祖母一直在他们手里,不敢举报。后来,祖母被毒害,父亲被我大哥救走,可四皇子却对草民用毒,来继续威胁草民。今天更是用恶毒的计谋来陷害六皇子和宁王世子,草民不惜生命,也要拆穿他的阴谋!”   他说得愤慨激昂,将所有的事情都撇的干干净净,并一直强调自己是受顾景瑜胁迫才不得已狼狈为奸。   皇帝气得坐在龙椅上大喘,而丽贵妃和顾景瑜则吓得浑身发软,立刻不停地解释。   可楚华是多么了解这些事情啊,而且大部分事情都是他的主意,他要找到漏洞或是证据,简直轻而易举。   很快,一大堆证人都被问过了,得出的答案让皇帝都不敢相信:楚华说的话是真的!   顾景瑜也没想到,楚华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先前明明说好的,为了防止楚清筠对付楚华,救走老夫人和楚老爷,他才派人去楚府,可现在,那些人居然成了他胁迫他的证据!   顾景瑜在此刻才明白楚华的野心,他偏偏就是等到顾景宸死了才将这些事情抖落出来,为的就是轩辕国的江山没人继承。   而试问天下,还有谁能与富可敌国的他争夺皇位?   证据确凿,不容他抵赖,可他顾景瑜也不是傻子,不会让外姓人踩着自己的尸体坐上了皇位。   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他也不愿意让楚华好过,于是当着皇帝的面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并将楚华的阴谋也说了进去。   楚华一开始还矢口否认,“陛下,楚华一介草民,如何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四皇子血口喷人,请陛下明鉴。”   他原以为他的话比顾景瑜应该多一份信服力的,而且,顾景瑜根本没有拒绝证明这些是他出的主意。   可他没想到,他的话刚落音,书房后面就有一人出来,沉声道:“一介草民,却染指朝政,阴谋陷害皇子,你无辜?”   楚华看到这人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宁王!   宁王怎么会在宫里?   他是如何进来的?   但,更大的震惊还在等着他们,宁王出来之后,他的身后又跟出来四个年轻人,他们分别是顾景宸、顾初淮、木珂以及蓝子钰。   一系列的刺激差点将丽贵妃逼疯,她看到这几个据说已经被毒死的人之后,吓得失声大叫:“鬼啊,有鬼,有鬼!”   楚华忍不住暗骂了一句:“中计了!”   顾景宸和顾初淮没死,他的计划全败露了。   顾景瑜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才明白过来,原来皇帝刚刚对他说的话都说假的。   他们合伙唱了一出戏,而他和楚华都入了戏,还暴露了自己。   可这个时候,他心里居然不是完全的不甘心。   他和顾景宸明争暗斗这么长时间,要是被一个外姓人抢走了皇位,那他才是死不瞑目。   宁王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楚华的罪行:“你私下购买军火,并通过楚家的漕运将这些东西运到京城,你意欲何为?你利用四皇子和六皇子相斗,在幕后操控朝政,你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楚华冷笑:“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我信了。宁王爷此次出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陪宁王妃游玩散心吧,原来你是在暗中查我。”   宁王道:“若不是借着这个名义,岂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楚家自从被你接管之后,各大商行皆有落败之势,我当是你不善管理。没想到,你居然抽了各个商行的钱大量购买军火。”   他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暗中回了京,刚准备回府,就得知楚家的人来请淮儿过去。   大年三十,哪有去别人家里吃年夜饭的道理?   宁王当时就觉得不对,当机立断从密道悄悄进了宫,将这段时间找到的证据全部交给皇帝,又哀求皇帝派人去保护顾初淮。   结果大内侍卫却看到顾初淮抱着唐小宛从里面出来,宁王也是这个时候才得知唐小宛在他们手里。   想也知道楚华不会轻易放人,宁王便一直给皇帝打预防针,说顾初淮所做的事情一定是被逼迫的,肯定是楚华用小宛来威胁他。   好说歹说,皇帝也信了,答应他配合一下,看看楚华到底有什么阴谋。   因此,宁王一直在宫里没走。   而且,为了事情更加逼真,之后皇帝一直和丽贵妃在一起,哪怕得知顾景宸“造反”之后,也是当着丽贵妃的面让人将他们压入天牢……   丽贵妃信以为真,顾景瑜更不会怀疑,于是,这件事就更逼真了。   如今楚华阴谋败露,顾景瑜和丽贵妃犯下的罪过也不少,皇帝痛心疾首,捂着胸口道:“朕是那么地相信你们,你们一个贵妃,一个皇子,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还将朕骗得团团转,你们简直该死!”   他沉声吩咐:“来人啊,将楚华拖去午门,斩首示众。楚家谋反之心确凿,将其抄家灭族。顾景瑜废去皇子身份,贬为庶人。贵妃朱氏废除宫妃身份,赐白绫一条,其族人株连!”   丽贵妃听说要株连族人的时候,都吓蒙了,缓过来之后忙向皇帝求情:“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求陛下放过我娘家的人吧。”   顾景瑜亦道:“父皇,这件事完全是楚华一个人谋划的,与其他楚家人并无任何关系。楚清筠还一直想阻止楚华,求父皇不要治罪于其他人。”   皇帝冷哼:“煽动皇子谋害另一个皇子,欺君犯上,还私购军火,朕不诛他九族难以泄愤!”   就连宁王也跟着劝,说楚家一向仁善,楚老爷更是做了不少的善事,每当有灾情都是头一个捐助灾民的,这样的人不应该被牵连。   可皇帝一意孤行,根本不听他们的,执意要灭楚家。   谁都知道,他其实是对楚家忌惮了。   顾景宸看向顾初淮,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皇帝正欲亲笔写诏书,将楚家抄家灭族的时候,顾景宸和顾初淮突然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控制住皇帝,而顾景宸跪地请求:“请父皇写退位诏书。”   皇帝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面色涨得青紫:“你们竟然真的逼宫!”   宁王也被这突变的情况震惊到了,“淮儿,你在做什么?”   顾初淮道:“父王,对不起了,皇伯伯今天必须让位给景宸。”   ……   楚清筠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他立刻穿好衣服朝宫里赶。不过宫门大阖,无论谁都不能进出。猜想里面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一直站在等着。   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少地方的屋檐下面都挂了一溜冰棱,就在他以为自己也会被冻成冰棱的时候,宫门终于打开了。   而这时,天也几乎亮了。   他抬头朝里面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宁王和顾初淮。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   其实在看到宁王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了,既然有他在,那他们一定不会出事的。   宁王以为他们两人还有话要说,哪知顾初淮却看都没看楚清筠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楚清筠喉头发紧,等人走远了之后,张张嘴,无声地笑了。   但他没想到,没多久,宫里突然传来消息,皇帝颁布诏书让位于六皇子顾景宸,而四皇子顾景瑜被贬为庶民,丽贵妃被囚禁于冷宫。   楚清筠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他的原因,但得知楚华的阴谋败露,却没牵连到楚家,就大致明白这是顾景宸的意思了。   顾景宸看在以前的兄弟情分上,还是不忍对楚家下手,可顾初淮和唐小宛,他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吧。   顾初淮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但唐小宛还在睡。   他过去,将她叫醒,隔着被子将她抱了起来。   唐小宛还迷迷糊糊地问他:“回来了?已经没事了吗?”   “嗯,没事了。”   ……   次日,顾景宸登基为新帝,改元始元。   初三那天,宁王离京,临走之前就将顾初淮叫进书房,父子两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宁王走后,府里又冷清了许多,但流光和流画却回来了。   两人一回来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包括她们和楚清筠同一天回京,但却被他扣留住的事情。   她们说完,唐小宛和顾初淮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唐小宛先开的口:“我不想原谅他,虽然他给我吃的药是假的,可他明知道我那段时间是装在失忆,却不拆穿我,要让我现在面对他,我还是觉得挺尴尬的……你说,我这么做会不会显得很小气啊?”   顾初淮笑着摇头:“不会,是他的错。”   “那……你呢?”唐小宛想问问那天的“割袍断义”是不是真的。   顾初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略微抬眼看着她,道:“你以前说过一句话。”   “嗯?”   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唐小宛佯装惊讶:“……说好的割袍断义呢?”   顾初淮笑声中带上了痞气:“那么多件袍子,割坏了一件而已。”哪能真的割断他们十几年来的情谊?   “真没想到,堂堂世子爷也会耍赖!”唐小宛捏着的他脸坏笑。“你别叫顾初淮,干脆叫顾耍赖好了。”   说归说,她也并不希望他真的与楚清筠割袍断义。其实她心里明白,楚清筠那天给她吃下那颗药,只是为了救她。   虽然他说要将楚老夫人的死算在他们身上,却一直没有动手,他自己心里也明白,真正的凶手是顾景瑜和楚华,而不是他的两个兄弟。   初七那天,顾景宸在醉仙楼设宴,邀他们一同去。   唐小宛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便稍稍打扮了一番,和顾初淮一起去了。   果然,他们到的时候,楚清筠和顾景宸已经在里面做好了。   唐小宛笑着对顾景宸道:“是不是要改口叫陛下了?”   “还是叫六哥吧。”顾景宸扫了一眼她的肚子,“虚礼也不必了,坐吧。”   唐小宛颔首,随后冲着一旁的楚清筠打了个招呼:“楚大哥。”   楚清筠微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了,还是同以前一样和他们开着玩笑:“上次是景宸迟到了自罚了三杯,你们也不能例外,一人三杯,我来倒酒。”   说着,取了六个酒杯来,一字排开,每个都倒满了。   顾初淮勾着唇道:“小宛的酒我来代了。”   他将六杯酒都喝完之后,楚清筠和顾景宸也一人小酌了几杯,包厢里的气氛渐渐和谐起来。   他们都默契地不提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仿佛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过。   新帝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朝政之事繁多。顾景宸不堪其扰,而楚清筠又不会这样,于是,他干脆将这些事交给了顾初淮。   顾初淮也没说拒绝,只是,没日没夜地劳累了两天之后,引发旧疾,一口气请了数十天的假。   事情又都落回了顾景宸的身上,而且没了顾初淮的分担,他肩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   要不是他亲自去宁王府探望过顾初淮,看到他卧病在床,连吃饭都要唐小宛这个孕妇来喂,他还真会怀疑他是在装病。  不过,在唐小宛充满怨念的眼神中,他也不敢确认顾初淮到底是不是在装病,立刻回宫去了,而且,等他病好以后,也不敢在这么使唤他了。   一个月后,太上皇薨,举国大丧。   宁王在回京途中染病,回来之后在府中休养了好久才好。而那时候唐小宛已经快生了,他便没和宁王妃远走。   当初先皇赏赐的两名美人已经先后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宁王欣喜,但考虑到以后宁王府会是顾初淮的,便叫人送了两个名美人去了外地的庄子。   四月中旬的时候,木珂气呼呼地来到了宁王府。   她一看到唐小宛就背过身去,咬着道:“你们太可恶了,居然都瞒着我一个人!”   唐小宛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说的是蓝子钰的另一个身份。   她笑道:“这个还真不关我们的事,是他自己不让说的。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珂立即红了脸,说话有些支吾不清,但唐小宛还是听明白了:她一直不肯和蓝子钰同房,蓝子钰被逼无奈,只能露出蛛丝马迹,让她知道他就是那个灰袍男。   唐小宛忍不住想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开始觉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痛,不多时,痛感越来越剧烈,她能感觉到有液体打湿了她的衣服。“我好像要生了……”   木珂大惊,立刻弹跳而起叫人过来。   顾初淮头一个赶过来,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别怕,可自己的唇却白了,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哆嗦。   产婆从三个月前就一直在他们隔壁住着,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了,指挥着顾初淮将唐小宛抱到床上,又让他出去,只留几个丫鬟在里面帮忙。   奶娘是个有经验的,在外面指挥丫鬟们烧水,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顾初淮:“世子别担心,这个产婆是很有经验的,世子妃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顾初淮听到里面唐小宛的惨叫声,几乎都快把自己的手指头掰断了,指关节处一片惨白,他不安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晃得自己都觉得头晕。   宁王妃闻讯也赶过来了,劝了两句,又去了厨房吩咐人炖好产后补身的汤。   不过,汤炖了一次又一次,热了好几遍,又重新熬了一遍,房间里才发出一声响亮的小孩的啼哭声。   顾初淮听到声音的时候,反倒迈不开步子了,双腿虚得要命,还是奶娘在后面推了一把:“世子快进去看看世子妃。”   他进去的时候,产婆已经将孩子抱过来了,“恭喜世子,世子妃生了个女儿。”   顾初淮看了一眼,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双手都在颤抖,不敢贸然从产婆的手里接过孩子。产婆见没有要抱孩子的意思,还以为他不喜欢女儿,只能无奈地将孩子抱下去了。   他过去的时候,唐小宛脸色白得厉害,疼痛让她睡都睡不着,好像就算睡着了,也会被这种痛折磨醒一样。   见顾初淮半天没说话,眼里仿佛蕴了一层雾一样,唐小宛主动开口了,可这长达六个时辰的生产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声音虚弱地几乎听不见:“是个女儿,对吧?”   顾初淮在一旁蹲下,抓住她的手,柔声道:“是的。”   唐小宛轻叹了一声:“不科学啊,你居然比我聪明。”   他摸了摸她被汗水打湿的发,勾着唇,眼眶却红了:“下一次我们生个儿子……你是不是很疼?”   “不疼。”她咬着牙道:“你去看看女儿吧。”记叼休圾。   顾初淮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有很多人照顾着,我陪着你。”   唐小宛想摇头,“那你别问我疼不疼,原先我觉得不疼,也不想哭,可你一问,我就觉得好疼,好想趴在你怀里哭。你也别说话,我听见你的声音都要觉得忍不住了。都是你将我惯坏了,害我现在一点痛苦和委屈都受不得。”   顾初淮伸手帮她抹开眼角的泪水,可手指一碰到她,果真如她说,眼泪越碰越多,怎么都擦不掉了。   她咬着牙,大概想将眼泪憋回去,可这么做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顾初淮也发现了她的意图,立刻阻止了她:“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乖,把嘴张开。”   等她松开紧咬的牙之后,顾初淮将手指送了进去,“听话,疼就咬我。”   唐小宛哪里真舍得咬他,示意他将手指拿开。   她吸了口气,摇摇头:“刚生了个女儿说你聪明,你就傻了是不是?一个人疼怎么都比两人疼好。”   顾初淮不知道该怎么减轻她的痛苦,但突然想到以前她咬着金流苏给自己上药,就准备如法炮制,哪知却再一次被唐小宛鄙视他的智商了。“我以前最爱钱的时候这个当然有效,可现在我最爱的不是这个啊。”   可他将自己的手放过去她也不肯咬啊。   他想了想,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柔声道:“我爱你。”   唐小宛浑身一麻,如遭雷击,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爱你,唐小宛。”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唐小宛咧嘴笑了,也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现在能发出的最美的声音回应他:“我也爱你。”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久久小说网(www.jjxsw.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找好书,看好书,与大家分享好书, 久久书友1号群 466610122 久久书友2号群 28353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