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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 第三十一章 侍卫长 第三十二章 故土难忘 第三十三章 刘参谋 第三十四章 勇者,智者和愚者 第四卷 似水年华 [分卷阅读] 本卷共30713字 最美好的岁月,最激情的人生,最纯洁的情感,留下一段永远无法复制的最完美的遗憾。 第三十五章 回笼包子 第三十六章 学生自治会 第三十七章 章猴子 第三十八章 民不与官斗 第三十九章 教育部总长 第四十章 月色树影 第四十一章 学习与师德 第四十二章 两个笑话 第四十三章 莫须有 第四十四章 流星的痕迹 第五卷 心腹之患 [分卷阅读] 本卷共33885字 政府与叛军,理想与现实的对决,到底是正义会胜利,还是,获胜的宣布自己为正义? 第四十五章 西征军,目标:凉州! 第四十六章 离梦 第四十七章 温氏财团凉州总代理 第四十八章 鸦片肆虐 第四十九章 叛军首领与中央军司令 第五十章 大王山之战 第五十一章 西北蝗灾 第五十二章 潼关被围 第五十三章 平定凉州 第五十四章 小景浩 第六卷 百年好合 [分卷阅读] 本卷共27017字 朋友?敌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结交的朋友,到底算不算真正的朋友?真心爱自己的人,到底应不应该去爱她? 第五十五章 总督被刺 第五十六章 神图丢失 第五十七章 青儿问斩 第五十八章 杀神改命 第五十九章 万里长空万里云 第六十章 秘密回国 第六十一章 离间之计 第六十二章 南方兵团 第七卷 成王败寇 [分卷阅读] 本卷共45546字 这世界是友好的,只要你胜利,就能得到一切;这世界也是无情的,只要你失败,就会丧失一切。其实,无所谓理想,无所谓谎言,只有永恒的利益和逝去的生命。 第六十三章 伐楚第一战 第六十四章 荆州之战 第六十五章 明王镇 第六十六章 何李协定 第六十七章 春秋山之战 第六十八章 兵分三路 第六十九章 大公无私 第七十章 围攻寿春 第七十一章 寿春往事 第七十二章 攻破敌都 第七十三章 没有墓碑的爱情 第八卷 天涯海角 [分卷阅读] 本卷共45652字 曾经喜欢过很多女孩,也有些女孩喜欢自己,可最终时光把她们从我身边全都带走了。昨夜的梦里,我站在一堵望不到头的墙壁前,那上面有很多粉色的壁画,看着它们,我忽然哭了,泪水流进嘴里,咸的。 第七十四章 更改国号 第七十五章 大唐帝国 第七十六章 新任大使 第七十七章 谁家黄柳成飞絮 第七十八章 太子即位 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皇族 第八十章 永失我爱 第八十一章 瀛台囚困 第八十二章 再不能见 第八十三章 归去来兮 第八十四章 永远同在 作品相关 更新时间2012-7-22 14:26:45 字数:440  1,关于穿越后的世界科技水平,是参考晚晴和民国时期的水平,所以枪支,弹药,火车等事物会和礼部,王爷等等同时出现。   2,因为背景设定是晚晴和民国时期,所以白话和之乎者的对话也会同时出现。   3,关于完本,其实作者私下已经写完,所以不用担心会不会TJ之类。   4,关于剧情,本书是慢热型,越到后面越精彩,希望朋友们能喜欢!   5,近来有文友提出主角性格不明确,不强不硬,不喜不怒。我设定的意思是把他当做一个真实的人来写,就像我们自己一样是个最平凡的普通人,本身而言,没有大智大勇,也没有愚不可及,遇到危险也会害怕,遇到机遇也想争取,遇到美女也会喜欢,遇到坏人也会厌恶。   但更多的是随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本书的思想没有人定胜天,而是一个普通人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在乱世的漩涡中不断挣扎,有郁闷纠结的地方,也有开心过瘾的时候,非要比较的话,剧情和寻秦记较为类似。   人与人的差别就体现在每个选择面前,你选了哪个。本文的主角跟着自己的心,追逐每一个东西,追向每一段感情。   希望所有来的朋友们心想事成,财源滚滚! 第一章 终结与开始 更新时间2012-6-14 17:39:55 字数:3704  多年之后,当李成率领大军行至晋楚交界的山口,林风呼啸而过,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逃离末日的那个清晨。那天起床开始广告就播个不停,李成叹息一声,该来的终究要来,拖延是躲避不了的,他将衣服穿戴整齐,大致扫了房子几眼,确认没有乱放和遗忘的物品,关上房门,转身下了楼梯,走到街上。   原本昂贵的令人羡慕的单人飞车扔的到处都是,一辆压着一辆,有几辆开始冒烟,无数的纸张碎屑铺天盖地,随风卷起,呼啸着冲天飞去,却又在半空散开,四处飘落。这些都与李成无关,他竖起衣领,双手插在裤袋里,沿着墙壁上的涂鸦,朝角落一家超市走去。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店里货物一应俱全,店主如往常一般站在柜台迎客。   李成惊讶地问:“光,你还没走?”自通告开始,周围的人早已逃的干干净净,最近除了自己,李成连个鬼影都没见过,所以看到大祸临头却没走的人,实在吃惊。   店主淡淡一笑,镇定自若回答道:“不做生意,不赚钱,感觉浑身不自在。”   李成环顾四周,极为冷清,不禁皱眉道:“都没有人来,还怎么做生意?”   店主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成,豪情万丈:“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把生意做下去!何况你不是来了吗?”这店什么时候开张的李成并不知道,只是有次急事来买东西,钱没有带足,就先赊着。这人啊,欠钱的永远记性不好,李成后来就忘了,直到月底才想起来还账。他问店主为什么相信自己,店主只说了一句“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李成听了大为感动,从此买东西必到此店。和店主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李成佩服不已,没想过店主居然敬业到这份上,问道:“是什么让你坚持下来的呢?”   店主停顿了一会,充满自信地说:“通过自己的努力,周转贩卖货物,让客人可以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也可以赚到钱,难道不是一件完美的事情吗?自从开了这家超市,我就觉得,这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我的人生!商业,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事业。”   李成感慨道:“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明明是赚钱,还能说得这么大义凛然,真个佩服。”   店主摇头道:“呵呵,其实哪个职业不如此呢?教师说自己是灵魂工程师,警方说是人民保护神,官员说自己是为民服务的公仆……其实不都是为了五斗米而已?”   李成看了看自己放下的东西,那种似乎买齐了,却又有些遗漏的感觉再次泛起,只是无论怎么想,都再也想不起什么了,他说:“恩,大概就这些了。”   店主略一看去,有些出神道:“怎么全是吃喝?一点没住行的东西?难道你觉得在一个有人的世界里,会有供你休息的房子却没有饮食吗?”   李成一怔,好半天才说:“我觉得,在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里,必然会有善良可爱的人,假如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开门,那么,这个人就是我的朋友。”   店主大笑道:“你总是这样乐观。这样吧,我送你一粒种子,可以克隆任何东西。不要推辞了,收下吧。怎样,还需要别的东西吗?”   李成一听,都是老主顾,哪还不知道是催他付款的意思,于是手伸过去,谁知结算机照过手后,只收帐不找零,也没有任何表示余额不足或者欠费封号之类的响声,把指纹再三比划,机器只是没反应。店主见李成奇怪,解释道:“这科技发达啦,方便的同时问题也越来越大,虽说把一个人的身份和财产都集中在指纹上,可一旦出了问题,人也寸步难行。这指纹结算系统吧,总部已经停止运行,各地终端又怎可能运作起来呢?稍等片刻,我进去找给你吧。”说话之间,店主已经穿过琳琅满目的货架走入后面去了。   李成看着店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货柜后,想到自己和店主虽然是买家卖家的关系,可这些年过去了,却也多少有些感情了,很快就要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胖乎乎的店主了,见不到这家超市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微乎其微,想到这,有些伤神的感觉。   店主像是消失了一般,半天都没出来。李成暗自好笑,世界就要灭亡了,还要零钱有什么用?他收拾东西,缓缓走出店门,心中悄然道,再见了。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随着一辆歪歪扭扭的单人飞车从空中划过,一个穿着怪异的男子大呼小叫从天上掠过,转瞬间消失不见,留下扩音器复制刚才的喊叫:“求一女子同行逃离地球,美女最好,年龄不限,8岁到48岁都可以!男的勿扰,有意者密我,身份编号86……”   李成抬头看去,只看到一道正在消逝的身影,动荡的环境里总不缺少疯子。纷纷扰扰的纸张伴着狂风迎面盖过,地上废弃的飞车已经燃烧起来。李成走过空荡荡的街道,每小时循环播放的通告再一次响起:“警告,警告,地球将于21天后灭亡,请地球每一位公民携带尽可能多的资源,尽快逃生,空间禁制已经解除。坚持你的信念,只要有一个人活下来,人类就……”   李成关上房门,带上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次购买的东西坐进时空机里,点开启动,系统发出悦耳的声音:“请选择时间。”他犹豫了一下,毕竟自己在第四区生活了这么久,想到从现在起就永远地离开了这里,心中再次感伤起来,这里每个街道,每个学校,每个娱乐场所,就连有几个巡逻机器人他都知道,真要离开这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吗?他的手颤抖起来,既然离开,那就选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让命运来抉择吧。李成选择了“随机”,系统接着问:“您确认本次选择的时间吗?”李成确认完毕,入口开始封闭,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机器刚刚启动,他忽然想起刚才那男子的广告,不禁一阵后悔,旅途寂寞,人生孤单,自己怎么不招呼一个志同道合的女子同行呢?   时光机飞速运转起来,李成忽然身处一个简易营帐里面,一群身着军装的人把自己围住,七嘴八舌劝起来:“司令,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啦!”   李成看看自己,亦是一身戎装,皮带束腰,腰间佩戴手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自己走出营帐,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山头,而山下一片火海,无数士兵正在厮杀,于是准备举起胸前的望远镜视察军情。   不,已经不需要望远镜了……一支百十人的敌兵小队手持步枪杀上山来,众人一阵惊慌,旁边一名军官率领警卫团立刻扑了过去,勉强阻挡住这支敌兵。   山下,已被团团围住,敌我混杂,犬牙交错,诸军各自为战,大部分师部已经联系不上了,况且敌人在左右侧翼还有二十多万军队蓄势待发,己方军队却是越战越少。   李成回到营帐,身边那群军人再次围上来,焦急万分:“司令,除了撤退,参谋部拿不出也出不了任何意见了,请下令撤退吧!”   撤退?往哪撤?为什么要撤退?我又是谁?   李成一头雾水,正在奇怪,忽听一声奇异的破空呼啸,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几个参谋被炸得血肉横飞,一股热血和着泥土喷了自己满脸都是。   李成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个梦境,太吓人了,惊出一身汗,还没回过神来,系统发出提示:“本次目的地已抵达,请下车前带好随身物品。”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梦说明了什么呢?是预兆还是单纯的噩梦?最后一声巨响,好像是炮弹落在附近,自己现在还是耳鸣不止,“咣——”   李成甩甩脑袋,耳朵总算安静下来,推开车门,天空是蔚蓝的,空气也是清新纯净,绝不是人工合成,踩了踩地面,浑厚坚实,也不是自己玩过的虚拟网游里好似清洗过一般干净的模拟土地。到了一个可以呼吸可以生存的世界,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时空机是在一个半山腰停下,山并不高,葱葱郁郁,隐隐看到山下还有个村子,很多人家正在做饭,闲聊,生活自由自在,轻松快乐。看这样子,空中没有快车道慢车道,地上没有巡逻机器人,房间也是砖瓦结构,应该是古代吧,只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听说古代的人很淳朴友好,李成向山下才走几步,一声巨响骤然发出,吓了他一跳,寻声一看,十几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紧身灰色衣服的男子在远处或站或坐,全都看着这里,每个人手中都持一根黑色棍子,带头的人把手里的铁棍子对着李成,又说了些含糊不清的话,只听到什么“党人”“别动”,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李成想起来了,这是刚才梦里面千军万马拿的枪啊,他知道这种枪必须手动瞄准,子弹也不会自动追踪,更不会冻结自己,是很落后的武器,但被打中了还是非死即伤的。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应该是军人,怎么一见自己就开枪呢?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匆忙下,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找些能证明自己身份或者表示友好的东西,比如棒棒糖啊镭射电影棒啊去皱防晒霜啊全球联合餐饮优惠券啊之类。孰料这一举动引起了对方更大的敌意,对方的语言还是听不清,但语气已经越来越严厉,超过一半的人都站起来了,对着这边举起了枪口。   李成惊呼上当,原来淳朴友好全是骗人的,那有一见面就要命的友好?他赶紧躲到时空机后面,时空机由于没有开启防护系统,乒乒乓乓立刻被打成蜂窝。李成见势不好掉头就跑,后面枪声大作,士兵大嚷着追了上来。他沿着“之”字形躲避子弹,全力朝村子跑下去。   山并不高,很快下了山,到了村口,刚才还是热热闹闹的村庄,枪声一响,大家全都慌慌张连人带狗躲进房里,家家门窗紧闭,李成冲进村子,一路拍打,却无人开门,只有几声狗叫传出,凶神恶煞的士兵从村口四散赶来,李成不敢停留,一边奔跑一边拍门,结果门关得一个比一个紧,道路四通八达分分岔岔,似是无穷无尽一般,他也顾不上看清地形,只是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李成骇然发现自己跑进了一个丁字形巷子里,前头无路,后面追兵看看赶上,他靠在一道门上,垂头丧气,自己怎么这样倒霉,刚离开了一个即将结束的世界,却在新到的世界的第一天被杀,他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会令人们杀害毫不相识的人。   李成正在胡思乱想,身后的门悄悄开了半扇,一只手突然把他拉了进去,门又无声无息地关上。 第二章 成洁 更新时间2012-6-15 11:09:04 字数:2981  “人呢,跑哪去了?”   “刚才还看见往这里来的。”   “你哪只眼见到的?”   “两只眼都看见了。”   “屁眼瞧见的吧?”   “吵什么吵,去西口找找,要是丢了人,今天晚上全都光着屁股站岗!”   士兵们乱哄哄地离开了,李成定了定神,一股淡香从身后袭来,回头一看,呆了一呆,刚才救他的居然是个女子。   她比李成略矮一些,身形丰满匀称,衣着暗淡却干净,皮肤麦色光滑,李成盯着她半天说不出话,女子被看得窘迫,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被他们追?”   李成努力回忆方才的情形,自己也十分不解:“他们一见我就喊什么‘党人’,不问青红皂白开枪就打,到底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啊。”   眼前的女子吃了一惊:“你是共进党?”   李成寻思,士兵见了类似这什么党人,就猫见了老鼠似的扑上来,党人肯定很危险,千万沾不得,于是摇头道:“我不是什么‘党人’,我也不知道共进党是什么。”   这女子听了他的回答,叹了一声,失望的很。李成好奇问道:“这党人是什么来历?”   她难以置信地说:“当今世上还有人不知道党人?”   这么说来“党人”想必是这里人人皆知的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上到帝王下到乞丐都知道,偏偏自己就不是这里的人,这可怎么解释?李成现编现唱道:“我嘛本来生活在一个自给自足的村子里,那里原本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但是后来……”说到这里,忽然一怔,接下去怎么说,难不成跟她说地球爆炸我坐时空机到的这里么?   看到李成愁眉不展,女子心中触动,轻声问道:“莫非遭受战乱?”   李成正为不能自圆其说着急,听她解围,赶紧应道:“正是!”   这女子听了,更是大起同情之心:“战火连天,生灵涂炭,多少百姓失去家园亲人,你我是一样的人呢!”言语间伤心起来,原本坚强的人儿变的多愁善感起来,看着他的眼睛也成了一池融化万物的春水,包含无限柔情,李成不觉看得痴了。   她并没察觉李成的异样,自我介绍道:“我叫成洁,十八岁。”   “李成,二十岁。”   成洁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整理下思路道:“十一年前,叶伟叶公子加入共进党,口号‘推翻帝制,人人平等,复兴国家,共进共退’当年在豫章郡率领三千人起义,赶走郡守,打败官军,声势浩大。兵部尚书潘彰领四万人前去镇压,结果全军覆没,大隋皇帝震怒,再发十万大兵,叶公子兵少,不能抵挡,更兼部将叛变,向北败退。吏部尚书刘陶在雍州堵截,双方混战时部下再度反叛,叶伟一人一骑逃到凉州,现在占据半个凉州,招兵买马,声势更胜从前。”   听到女子开始讲解这个世界的历史,李成开始用心听讲了,自己向来不喜欢历史是一回事,可真到了历史里面那就必须掌握必要的知识了,不然像刚才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隋皇帝?皇帝是杨氏吗?”   “不是啊。皇室姓朱啊。”   “姓朱,那是明朝?”   “明朝?没听过。”   “那可有叫李渊和李世民的将军?”   “没听说过。就算有,一介女子,我怎会知道。”   奇怪了,这里应该是古代,自己问的朝代和历史成洁又说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过从之前士兵使用的枪支和共进党的事情来看,时间上是封建末期,那么这个叶伟可就是推翻帝制第一人啊,他如果能成功,跟随他的人就是开国元勋,到时候自己就是十大元帅十大上将的,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生个虫也是官二代,财富地位享之不尽,一想到这,李成怦然心动。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凉州离这有多远?”   成洁哪知道他的心思,不急不慢地回答:“凉州在晋国,我们在楚国。”   见李成大惑不解,成洁解释道:“潘彰击退叶公子后,占据东南六郡,建立楚国,定都寿春,自号执政。刘陶在西北如法炮制,成立晋国,自称监国,建都绛城。加上北边的大隋,如今天下是三分之势。”   楚国和共进党间隔了晋国,以共进党的口号来看,两国都视为洪水猛兽,唯恐剿之不尽,跑那么远去投奔是死路一条,即使稍微透露出与共进党有关的想法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情况照此发展,假如共进党失败了那就没的说,可如果若干年后他们事业成功平定全国,难道自己还厚着脸皮跑过去说,哎呀兄弟几十年前我就有预感你们会成功,只是一直没机会帮忙,现在我来讨个一官半职的怎样?不被人家当成疯子抓起来才怪。这可怎么办才好?   眼前这个女子对共进党的看法应该没有自己那么长远,也不知道她对共进党的态度,更不能让她知晓自己的想法,李成打定主意,随口问道:“你家还有什么人呢?”   成洁黯然道:“我自小父母双亡,与哥哥相依为命,前些年哥哥离家,至今没回,我就靠卖些鱼,帮村里做些杂事谋生,平日里也不和人往来,所以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人。刚才看你也不像坏人,就拉了你一把,”说罢看看窗外,站起身来,“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准备晚饭,你就在这里,记得千万不能出去。”   不像坏人就把自己给救了?李成扇了自己一巴掌,在未来世界,基因可以改造,大家都是随心所欲改变自己相貌,基本都按照自己喜欢的历史名人或者男女明星来打造,自己偏偏就任其自然——嘿,没想到自己长得还不赖!   有一张美女觉得“不像坏人”的脸蛋,还真是不错。   不多时,一桌饭菜便整治出来。除了中间一盆鱼,其余都是青菜蒜苗,跟自己所处时代的菜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看起来就没食欲。李成吃了几口,更是清淡无味,顿觉得难以下咽,不由叹气。可惜自己时光机里的东西一件没带下来,否则怎会吃这种东西?   成洁放下碗来,关切地问道:“怎么吃下不呢,是不是我做的难吃?”   李成不想承认,也不想否认,支吾起来:“不是吃得下吃不下的问题,只是……”越想越觉得无法启口,发起愣来。   成洁并未想到他心里,低头一想,似是恍然大悟:“是不是想到破碎的家中,离散的亲人,难受的吃不下东西?”   既然有这番话下台,李成干脆把碗筷放下,假戏真做,唉声叹气,难过起来。   成洁夹了片鱼递过来,又像安慰李成又像安慰自己地说:“如今战乱,人们生存都艰难的很。哎。我的心愿就是天下太平无事,大家都能安安稳稳地生活就好了,现在看起来似是缥缈无期。吃吧,吃下这片鱼,吃饱了就不想家了。”   鱼片白嫩光滑,极是好吃的样子,李成不假思索一口吞下,还没细嚼就咽下肚去,旋即喉咙有什么东西刺住的感觉,让人啊啊晤晤地说不出话来。   成洁责怪道:“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急性子哦,吃鱼难道不吐刺的吗?我去拿醋来,不要慌张。”   李成舌头差点没吐出来,终于等来了黝黑透明的醋,一口灌下,满嘴香喷喷,酸溜溜,甜滋滋,那刺也软化掉了,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放下心来:“还有刺啊?人工培育的鱼里连个鳞片都没有啊。”   成洁皱起眉头:“人工鱼?”   李成暗骂自己,解释道:“以前我的村子里出去一位人物,发达之后带些希罕物回来,我们也不认识,就随便叫了。”   两句话虚虚实实把成洁给蒙住了,吃完收拾整齐,吩咐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晚上在这外间睡觉,介意吗?”   李成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不介意,不介意,我原以为要去门外睡呢。”   成洁无语。   夜间明月高悬,光撒满屋,李成思量,现在出门就可能被当做党人逮捕,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吗,难道要我在这个荒凉偏僻的小村庄过一辈子,天天吃鱼刺么?共进党又不好接头,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心烦意乱翻来覆去的时候,猛然脑子一亮:是啊。我既然能来这里,那么我们那个世界里的人极有可能也会到此,只要能找到同伴,就不愁孤身无助了。想到这里,心事已定,渐渐睡去。   第二天醒来,太阳升的老高。成洁刚从门外进来,看见李成迷迷糊糊的样子,转身把门关上插好,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为你准备了早饭,你却要吃中饭了。”   李成脸一红。   两人正相对而笑,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连门也几乎被震掉,外面人声喧哗,有人大喊:“开门!开门!” 第三章 共进党 更新时间2012-6-16 11:22:47 字数:4455  李成心脏差点没给拍出来,十有八九是士兵来搜查自己,手足失措。成洁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去床下躲起来,那里有个地道,如果情况不对,你就逃命去吧。”   等李成藏好,成洁这才推门出去。门口一群少年,大概都十几岁的样子,见她出来,一哄而上,围了起来。少年们嬉皮笑脸,淫邪的眼光在女子凹凸有致的身上扫来扫去。   为首的男孩快步向前,大声说:“昨天有个可疑人物进了村子,现在四处都找不到,是不是你窝藏起来啦?”   成洁不慌不忙说:“难怪昨天村子里那么乱,原来是这件事啊。我并不知道,也没有窝藏什么人。”   那人不依不饶说:“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让我们搜一遍才信。”   成洁态度冷淡:“没有就是没有。”   那男孩眼珠一转:“凭你一句话就行了?要我们相信,给我们一人摸一下。兄弟们说是不是啊?”周围爆发出一阵大笑,一个瘦的得猴子似的少年跃跃欲试。   成洁满脸通红,又气又羞:“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但我住的地方哪能随便让人搜,你们算老几?”   男孩哇哇大叫:“你个党人乱匪,平日里不是我们几家大人在皖城县衙按了手印保着你,哪能活到今天啊,居然不领情,还在竟然在我面前放肆,不知好歹的贱货!”   成洁顿了顿,说:“我家遭遇不幸,平日里多亏你们家里照顾帮忙,我很感激,但请你们不要以此来要挟我。”   男孩大怒:“今天不管了,哥几个一定要摸到够才罢休,上!”周围少年们闻言,嬉皮笑脸地靠近。   李成肺也要气炸了,再也忍不下去,一脚踹开房门,大喝:“住手!”   众人一呆,见来者的架势也非善类,而且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领头男孩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叛党家属的房子里?”   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反而把李成问住了,是啊,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姓李名成从一个不知名的时间段穿越来的吗?还是说自己是这个村子的人呢?可他们就是村子的混世魔王,这个村子怎会有不认识的人?   正苦想之际,灵光一闪,对了,成洁不是说自己有个哥哥吗,冒充一下吧。李成怒视各人:“我是她的哥哥,谁敢欺负我妹子,我绝不饶他!”   李成话说的理直气壮,可毕竟是冒充,心底很虚,既怕被人拆穿西洋镜,又担心女孩子会从此不理自己。   就在自己忐忑不安的时候,众人一听“哥哥”两字,仿佛看到恶鬼凶煞,大喊一声,转眼逃的一个不剩。   李成沾沾自喜,没注意成洁早已面如土色。   成洁一把抓住李成的手臂,不由分说,关上门来,扒开床下堆积的杂物,掀开地下一层薄薄的麻袋,赫然露出一个可容单人通过的地道来,自己先进去了,李成不解,正要问时,被成洁一把拉进地道。   成洁在前面匆忙爬行,很是艰难,李成不知缘由,也不好多问,只得跟着爬,爬着爬着,眼睛不由自主看着前面女子的大腿,很是结实有力,不知道紧紧抱住是什么感觉?那臀部也在眼前晃来晃去,自己的手几乎不受控制,真想上去狠狠捏上一把。   捏一下,就捏一下,死也值了!   就在李成胡思乱想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成洁听到后面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觉得奇怪,转头看到李成魂不守舍的模样,俏脸一红,怒道:“你在看什么?还不快走!”   李成低下头,刚才自己还在那帮色狼面前英雄救美,怎么一转眼自己也变成坏人了?真对不起这张“不像坏人”的脸啊,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不对,自己可不就是在地洞里么?   两人一前一后,在漆黑无声的地道中不知道摸索了多久,终于见到亮光。李成钻了出来,出口在村子后面的一座山腰中,踮着脚望过去,可以大致看到村子的角角落落。   远远地只见一队士兵在他们刚才的房子里搜查,衣物、桌椅、碗筷、瓶瓶罐罐都仍出门外,许多村民围在四周,交头接耳。门口站着几个刚才的少年,指手划脚,明显在为士兵向导,很快,士兵们两手空空地出来,看样子没搜到什么,觉得是在谎报,将几个少年痛打一顿,临走时为了泄愤,就地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两间瓦房。   成洁说:“地道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赶紧走吧。”   两人只挑偏僻无人处行走,李成问:“为什么士兵会来搜查你的房子呢?”   成洁反问道:“那你觉得为什么会有士兵驻扎在一个普通村庄呢?”   李成一怔,普通村庄为什么会有军队监视呢,之前确实没太在意。   成洁说:“我哥哥是共进党的成员。出现叛党的村子,都会派兵驻守,一来威吓其他人,二来在党人潜回家乡联系亲友的时候可以抓捕。“   天色将晚,两人在山前一条河流前和衣而眠。李成辗转反侧,仍旧睡不着,一想前一晚还有鱼吃,还有舒坦的床可以睡,现在却睡在野外,连鱼屎都没得吃,很是郁闷。转头一看,成洁抱膝而坐,仰望夜空,一动不动,静如木石。李成好奇问:“你看星星做什么,星星能吃吗?”   这样寂静的夜晚,这样璀璨的星空总能让女人陷入回忆之中,成洁说:“那年皇帝发布屠杀令之后,哥哥和村子里几个年轻人一起上京去了。一年之后,他回来已经是共进党的一名军官了。其实我不在乎外面怎么样,也不在乎共进党到底做什么,我只希望哥哥能平安无事,我能时刻陪伴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哥哥说战事一起,天下即将大乱,可到底为什么乱,最终会乱成个什么样子,他也说不好,但作为起义者的家人已经不能呆在家里了,从此我就跟着军队走。叶公子庐江大败的那天夜里,火光冲天,人马乱窜,哥哥说他已经无法保障我的安全了,让我隐藏身份回家居住,他说将来有一天天下太平无战事,人人平等无压迫的时候他就会回来。他派了几个人保护我悄悄离开战场回到家乡,他们给了乡亲们一笔钱嘱咐好好待我就离开了。不久又听说叶公子雍州再败,我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等共进党退入凉州的消息传来我才安下心来。   “我每晚就看着满天繁星,问哥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星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时各地义军村庄已经驻扎监视的军队了,我想,万一哥哥回来没有一条安全的通道啊,于是我挖起了地道,我想,等地道挖通的那一天,哥哥就回来了。五年之后,我挖通了地道,但哥哥还是了无音讯。我看着天上,星星还是那么明,那么亮,可哥哥一直都没回来过。这些年来,无论日子过的如何悲惨,无论村中恶霸如何欺负我,我都不会害怕,因为星星们一直陪着我,我就不会孤单。只是我不知道,远方的哥哥,他的天空,是否也会有星星陪伴呢?”   李成听了,很是同情,问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哎,我为什么就没个牵挂自己的妹妹呢?   成洁说:“我想去襄阳,那里有我一个远房表哥,不知道会不会收留我,你呢?”   李成想想,自己连表哥都没有,更别说出人头地了,就说:“我离家已久,漂泊惯了,不如跟你一起走吧。”   成洁说:“那赶紧休息,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呢。”   虽然很困,但是睡不着。为什么——蚊子!整晚都有大小蚊虫在身边环绕,身上也没洗澡,干燥得难受,李成双手不受控制得浑身乱抓乱搓,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   天色微明,成洁拉起迷糊的李成,两人就些野菜干粮吃了,继续赶路。走到一间路边乡村小店,也就是一个简陋草棚,里外摆下几桌凑合,但是在他们到达之前已经有数十名士兵占据了小店,都是灰色束身劲装,皮带草鞋,和前天追捕自己的士兵穿着装备一模一样,大部分都背着步枪,只有几个腰间别着手枪,其中还有几人受了伤。   两人踌躇半天,看到士兵们只是休息用餐,商议一下,决定吃晚饭就走,千万不能和他们发生瓜葛,于是安安静静走上就坐。   刚坐不久,一名军官摸样的人看了看成洁,对身边士兵耳语几句,随即士兵走向李成这桌,说:“淳于总督要你们过去一趟。”两人一惊,躲无可躲,只得硬着头皮过去。   中间一张桌子,坐着几名军官,为首一人身缠绷带,浑身血污,满脸横肉,面无善容,显然酒色过重,他看了看成洁和李成,开口道:“好!果然是俊男美女。我一生最爱美女,不过也因美女得祸,落到这般下场。”说着咳嗽不止,连呕几口血来。众人一阵紧张,李城看他胸腹都有重伤,一般人早已支持不住了,而这军官却硬撑着行动,显然有什么大事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总督挥手:“不妨事,不妨事。和美女聊天,心情愉悦,我伤都好的快点。请问从这里去襄阳城还有多远,哪里走快捷一点?”   成洁说:“大约还有十里路,从东北方向走去就到了。”   总督抱拳说:“如此多谢了,两位饭菜算我请客。日后若遇到姑娘,定去拜访。时候不早,我们出发!”众人应声而起,搀扶伤残,缓缓进发。   两人避开军队,尽拣偏僻小路,走到日暮时分,到达襄阳。这襄阳城高且坚,壕深河阔,城墙庄严厚实,仿佛随时会压向过往的人们。城门处有几名士兵在挨个盘查出入之人。查到成洁这里,问明是哪里来的。   成洁语气淡定:“皖城叶家村人士,拜访襄阳亲戚。”   士兵听了,说:“既是拜访亲戚,担保文书何在?”   李成惊讶道:“什么担保文书?”   士兵一看男的,皱起眉头,左眼挑起,舌头压着下嘴唇,语气都变了:“村民出门远行,无论寻亲觅友,还是政府差遣,均要村保签发文书,证明身份,担保清白,两位既无文书,就不能进城了。”   成洁哀求:“我们真的是皖城人氏,实在走的急,忘了文书,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士兵对她身体一扫,饱了眼福,语气好了点:“没有文书,不能放行。”   两人若不能进城,更不能回村,李成焦急,拉着士兵的胳膊:“我们下次再补上文书,这次就算了吧,让我们进去你也不会少块肉是不是。”   士兵火了,举枪吼道:“你小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打死!”   正当此时,不远处“轰隆,轰隆”两声巨响,所有人都怔住了。   一个士兵转头看去。   两个士兵转头看去。   三个士兵转头看去。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平原尽头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马蜂拥而来。不知谁大喊一声:“敌军来啦!”众人纷纷朝城中跑去,场面混乱,士兵禁止不住,急得大喊:“别他母亲的乱挤,老子帽子都掉啦,别踩,别踩!操!”   性命第一,谁也不会停下来给他拣帽子,趁着混乱,李成拉着成洁挤进人群冲进城中。   几匹马旋风般赶来,当先一人全身戎装,眼光短小精悍,号令时仍掩饰不住嘴角那一丝诡秘的笑意。他举手对天连鸣三枪:“各就各位,准备开战!”身后军队冲上城墙,严阵以待。他看了李成两人,皱眉扬鞭:“你们不回家,在街头乱逛做什么,敌军来袭,还不快走?!”两人喏喏退去。   稍走几步,李成问:“你那表哥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们怎么去找他?”我也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妹,先安顿下来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太吓人了,没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一路上差点死了几次。   成洁失色道:“哎呀,很多年没联系了,我不知道他在哪。”   李成差点没晕倒,说:“那、那可怎办?哎,你这记性……算了,还是先找地方住下来,再慢慢找吧。”两人找到一家饭店,问到住宿的时候。老板们都说战事一起,大批客人跑来投宿,已经没有房间了。   连问几家都说刚刚客满,最后一家老板敲着算盘嘿嘿奸笑着问:“你们有多少钱呢?看情况或者能腾出房来也说不定。”两人面面相觑,老板见这情形,也不笑了,脸一拉,毫不客气地说:“既然没钱,那自然没房间了。如今战乱,我生意也不好做,两位请走吧。”   虽说请字却一点也不带敬意,走出店门,各家各户已因枪炮大作而紧闭门窗,一如他初来村庄被士兵追赶的情形,就连刚刚还有的几个乞丐也都不知溜到哪去了。   正当两人站在街头为难之时,有人冲他们喊道:“你们两个不要走!”   李成又是一惊,成洁是乱党的家人,现在又是没有担保文书的可疑分子,而他自己更是比成洁更加来历不明的人物,敌军大举攻城的时候,谁会喊他们呢,又是为什么事呢? 第四章 商人林枫 更新时间2012-6-17 11:52:29 字数:3483  原来是刚才最势利的那个老板,他说:“有人给你们付了房钱和饭钱,两位如不嫌弃,还是回我家小店歇息吧。”   有人给自己付钱?两人相视,几乎不敢相信,当真天上掉下馅饼了?   天上掉没掉陷阱自己不知道,可肚子却是饿得咕咕叫,两人跟着老板来到饭店,找了张不显眼的桌子坐下,转眼店伙计就端上了满满一大桌美味佳肴。李成一看,肚子更饿了。当下毫不客气,卷起袖子大嚼起来。   李成边吃边想,到底谁这么好心呢?难道又是自己这张“不像坏人”的脸的原因?呵呵,原来长得帅,还能当饭吃啊,呵呵……不对,既然自己这张脸有可能,那成洁的脸蛋和身材更有可能,男人一旦喜欢上某个女子,为她花起钱来可是大方得很,这么一想的话,只有之前遇到的那受伤的总督有这个可能,瞧这老板站在旁边瞧着我们,生怕自己吃少了,看样子不知道拿了多少钱,问道:“可是一位军官付的?”   老板摇头:“那人说两位不用问,安心住下就可以了。两位休息的地方在楼上,请随我来。”   房间位于二楼,宽敞明亮,看是两张单人床,李成暗呼可惜,这老板真没眼色,安排一张双人大床多好。成洁不知道李成那么多小心思,问:“你觉得这个替我们付账的是什么人,他是好心还是歹意呢?”   李成说:“这我哪能知道?不过既然人家替我们付账了,那么从这点来说还是好意的,我们安下心来,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李成如何安的下心来?本以为逃离了世界末日,结果来到一个危险不断的新世界,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这个好心款待他们的人又不知道什么身份,出于什么目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人,是要他们的性命还是什么特殊的东西,抑或真的只是想帮助他们?李成心中实在比第一天晚上还要纠结百倍,加上半夜突如其来一阵炮声,直到拂晓方才睡着。   等到被成洁喊起来,天已大亮,李成问:“现在什么时候?”   成洁说:“已经是下午了。”   李成无语,自己怎么又睡这么久呢?   成洁倒是不介意:“我一个人回到村子那段时间,比你还厉害,连续几个月都是彻夜无眠。我已经把饭菜拿上来了,你快吃吧,吃完还有事想拜托你去做呢。”   李成填饱了肚子,油嘴一抹,问:“什么事?”   成洁说:“我想,无论为了什么,这好客之人必定会主动现身。但一天将了,仍无人来,我们也不能长久待下去。你上街打听下战况,进攻的是哪支军队,城还能不能守得下去,顺便看看这人会不会找你。”   李成想了想,说:“你表哥家不是在这里么?我们去找他,免了这无端人情,也好比在这忐忑不安。”   成洁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加上我们的身份,如果贸然去找亲戚,可能会带去祸事。”   李成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呢,一个女孩子留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如何是好啊?”   成洁坐到床上摸索什么东西,回答道:“万一人家来到客房找我们而我们不在,不就失之交臂了么?”   李成前脚刚跨出门,眼角余光看到成洁竟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刀来,惊问:“你要做什么?”   成洁说:“我在村子住了很久,那些流氓少年时常来捉弄我。我便悄悄弄来这把刀,如果有人敢伤害我,我就杀了他,如果杀不了他,我就自杀!”   本来准备出发的李成,听了这句,哪还敢走啊,劝说:“刀是利器,伤人伤己,你抱着这种念头,我怎能放心,不如把刀给我。”   成洁把刀藏了起来,说:“我已决定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生死有命,假如真有死亡的那一天,你能挡的了么。再说我也是以防万一,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街道之上,萧瑟凌乱,行人少,士兵多,关于战事,各说一词,有说晋军来攻的,有说隋军来袭的,还有的说是共进军卷土重来的。敌军也是多在白天攻击,攻势猛烈,不时有炮弹落在城中,军队往来奔驰,路人躲避慌乱。李成一连转了十来天,除了打探出来袭的是晋军外,并没看到什么想和他接触的人。又一日,忽然看见大批士兵三五成群,不分私宅商户,持枪冲击。李成想起成洁,急忙奔回饭店,还未上楼,老板一脸堆笑:“这位客人,有人找你。”   随后转出一人,长袍大褂,高顶宽边帽,年纪二十七八,目光如电,面貌俊朗,说不出的英气爽朗,拱手说道:“兄台可否赏脸一叙。”李成想,这八成便是帮助他们的人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凭着请客这一点,愿不愿意都要赏脸了。   大厅只有三四桌客人,两人来到角落一张桌前对面而坐,看着老板小心地关上大门,退到后面去了。那人盯着李成,问:“不知兄台姓名,从何而来?”   李成说:“我叫李成,从东土大唐……不对,是从皖城叶家村而来。”   客商淡然一笑,继续问“同行的女子是谁?”   李成心中一紧,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自己在村子里说过是她哥哥,难道这人当时在场?不说则罢,既然开了头就要结到尾,否则前后矛盾谁知道会出什么娄子呢,便说:“她是我妹妹。请问你为什么要资助我们呢?”   那人听完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说:“我是一个漫游商人,碰巧来到此处,见两位一时窘迫,又不像坏人,便出手相助,此等小事,何足挂齿。阁下一不问我姓名,二不问我行事,只问付帐小事,又是为什么呢?”   李成正色道:“解人燃眉之急,感激不尽,怎能说是小事呢。姓名嘛,只不过是人的代号罢了,我叫李成便叫李成,我若改叫一二三便叫一二三,况且还有很多同名之人,未来的人全部用数字……反正名字是次要,每个人做什么事是他的自由和能力,说不说是自己的意愿,我又为什么要去问呢?”   那人开怀大笑:“不狡诈,故不探人底细;不自卑,故不攀比妒嫉,阁下气度不凡,非常人可比。在下林枫,未来之事我不知道,但眼下之事不知李老弟可知道?”   “何为眼下之事?”   “我长年奔波,四处周转,苦于没有得力帮手,一直做些蝇头小利的活儿。眼下却有一笔大买卖,倘若做成,终身获益,不知李老弟可有兴趣?”   李成怦然心动,真有这样的生意,哪里还要找自己的同伴,更不要去冒险投奔共进党了。虽然如此想,面上仍波澜不动地问:“还望赐教。”   林枫喝下一杯酒,莫名其妙问道:“足下觉得,当今天下,隋,晋,楚,三国之中,哪国最强?”   李成想起从成洁那听说的消息,隋国本是天下之主,晋,楚是他分支,应该强大,便说:“隋国最强。”   林枫摇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隋国猛将强兵尽去楚国,文臣谋士尽去晋国,苟延残喘罢了,何谈强盛?”   李成想,既然你说猛将强兵尽去楚国,那么楚国自然强大了,便道:“楚国最强。”   林枫放下酒杯,说:“楚国将军多是隋军旧部,今奔南方,与两国争战,久不能胜,人心思变,上不能一统,下不能尽力,何谓强国?”   李成想,隋,楚都被否定了,那就是晋国最强了,说:“晋国最强。”   林枫笑道:“晋国文盛武衰,多有卖主求荣之人,外有隋楚强敌相逼,内有共进份子为患,如有危卵,倾手则覆,何谓富强?”   李成目瞪口呆,这人自己要他从三国之中评一个最强的出来,结果自己却把三国都否定了,那他心目中最强的是什么呢,不觉奇道:“那林兄觉得天下谁强?”   这林枫正要说出最强之物来,忽然一队士兵砸开店门,直呼店主,张口要粮:“何总督要各家店铺捐献大米二十袋,若少一袋,打折你一只胳膊,少两袋,打断你两条腿!”   店主吓得发抖:“我家小店,本小利薄,哪有那么多米来捐?”   士兵不依不饶:“那你是要米还是要命?”   客人畏惧,一哄而散,李成见了,皱起眉头,自由平等是将来的潮流,浩浩荡荡,谁也无法阻止,自己看不惯这种欺凌行为,毫不犹豫走上前去,挡住店主对士兵说:“店家的捐献我来出!”   领头士兵把来人上下打量一番,不像是官二代军二代,笑着说:“你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也敢来撒野?你若答应,现在拿不出米来,可是一样的军法从事,这样你也要捐?”   李成丝毫不惧:“你们只管随我来拿就是。”   倒是领头士兵一下子回不过神来,他想了会,派了六名士兵跟着李成去搬运应承下来的二十袋大米。李成问店主:“店家现在可有米?”那店主还在害怕,连连摇头:“我家哪有那么多米来?”   李成笑道:“不是要你拿出那二十袋米来,是问你现在可有米,哪怕一碗也好。”   店主回过神来,拖出一袋白花花的大米,说:“我眼下只有这一袋可捐,客人出其余十九袋可行?”   李成抓了满满一把放进口袋,说:“我只要一把足够。”   士兵们大为恼火,哗啦一拉枪栓:“难道你用这一把米戏弄我们?”   李成对楼上一指:“我自然不会戏弄长官,你们随我上来搬米就行了。”   李成和士兵上了楼,对大厅一看,林枫早已无影无踪,他也没多想,让士兵等在门外,自己进了房间。   成洁看到李成表情严肃的进来,很是奇怪,问了缘由后惊得手足失措,门外六名士兵不住催促,成洁见事情危急,打开北窗,街道上一队士兵对这里或笑或立,虎视眈眈监视这里,南窗正对着内院,而此时十来个士兵在店主的带领下也占据了院子。   成洁跌坐床上,叹息道:“你既然没有大米,又为什么要应承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眼下我们被团团围住,无路可逃了。我不信命,但我难道会死在这里吗?” 第五章 荆州总督 更新时间2012-6-18 11:41:20 字数:3032  李成顾不上成洁的慌乱,迅速关好门窗,将一个盆栽拔出,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超市店主赠送的种子来,叮嘱成洁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奇怪。”   成洁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见李成将这颗黑白相间的怪异种子埋入土中,眨眼之间,一根枝桠破土而出,长至半人高度,分为四支,顶端生出四个坚壳,李成打开其中一个,将口袋之米全部放进,把壳关上,呼吸之间,再度打开,只见四个壳中灌满米来,反复多次,一袋米就出来了。   六名士兵在门外,并没见到这个情形,连续搬出二十袋米,却并没见到房中有什么可以藏米的地方,个个惊疑不定。带队军官见了,膛目结舌,无话可说,只得退去。   店主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多谢客人救命救店之恩,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李成赶紧扶起说:“不要你做牛做马,能免掉我们住宿饮食费用就可以了。”   店主眉开眼笑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其实我家店中还有几十袋米来,只是我不愿意捐出来罢了。”   李成大为不解地问:“难道刚才他们真要打断你的腿,你也不交?”   店主理直气壮说:“腿若没了,还有店在;若店没了生意,要我如何活下去?”   李成愕然,奸商啊奸商啊,连命都不要了!惊叹之余想起一事,问起店主:“刚才与我交谈的那个客商去哪里了?”   店主说:“恩人带士兵上楼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是否走了我也不清楚,现在店内店外已找不到了。”   回到楼上,成洁还在惊疑:“你那些米怎么变出来的?”   李成回答:“万事有因则有果,没有我抓的那把米,哪会有那二十袋米?具体怎么变出来的我不方便说,只是若再这样变的多了,这个地方未来环境会破坏的很严重,恐怕就不能住人了。”   第二天,那队士兵依旧闯进店来索要大米,李成质问:“哪有这般勒索商贩的?”   领头军官把头一横:“总督就是要大米充军粮,若无粮食,一店之人统统抓起来!”   由此,李成一连捐献七天粮食。至第七日傍晚,忽然大批军队把饭店铁桶般围了起来,店内各人慌张乱窜。一名身穿青色军服,瘦长精悍,眼如刀剑的军官进门问道:“谁是李成?”   看到就是进入襄阳城时骑马而出的那位军官,成洁一把拉住李成,摇头示意。士兵此时已散了开来,各处出入路口均严密把守。李成看了半天,说:“我捐献粮食,并无恶意。想来这次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就应声下楼。   军官问明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就请入坐。他将李成打量一遍,问道:“这家店七天粮食都是先生所献?”   李成想了想,说:“是。”   军官大感兴趣:“先生可是温财神的人?”   什么温财神?李成一时反应不过来,既不知道,就直说不知道好了。答道:“温财神是谁?我并不认识。”   军官继而问:“先生是共进党的人?不用担心,在我荆州地面,保你无事。”   “我也不是共进党的。”   军官一愣,旋即探身悄声问道:“先生那是有传说中描绘出大宝藏地址的神图了?”   神图?宝藏?宝你妹哦还宝藏,我哪有宝藏。李成更加糊涂了,说:“神图又是什么,大宝藏又是什么?我还是不知道。”   军官又将声音压低许多:“先生不必怀疑,我并无贪心,也无恶意。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神图而已,一面也好。”   李成如实说:“我真的没有神图,也不知道什么是神图。”   这下军官吃惊不小:“先生既不是温财神的人,也没有神图,哪里来的许多粮食?”   李成自然不会把那个种子的来由告诉别人,就算说了他们也无法理解其中科技,就说:“其中缘由,无可奉告。长官只需知道我有些积蓄就行了。”   军官追问:“那先生能再捐七天?”   李成想,别说七天,七年都行,说:“可以。”   军官感叹:“枉我坐镇此地良久,竟不知道此间有如此人物。既如此,不如……”   突然一名士兵冲进大厅,立正喊道:“报告总督大人,淳于总督伤势加重,危在旦夕,请何总督前去,有要事相告。”   这何总督颇为不快,不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起身抱拳告别,“在下有事告辞了,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来总督府找何进。”   何进出店上马,扬鞭而去。军队集结列队,随之撤走。   成洁听说后,皱眉道:“何进是个重利轻义,两面三刀的小人。以后若来找你,小心为上。”   李成很奇怪:“你以前认识他么,怎么能如此肯定呢?”   成洁顿了下,说:“我跟随哥哥在共进军中时,何进乃叶公子左右手。庐江之战,他临阵叛变,突袭大营。共进军大败,叶公子北逃,我被迫与哥哥分开,深仇大恨,怎能记得不清楚?”   却说何进总督和李成相见的消息传开后,店外整日聚集要托李成帮忙的人,有要帮被关押的亲戚脱罪的,有要想做官发财的,还有有想见总督一面的,更有想要何进题字的。   李成说:“我和大家一样,不过一介平民,碰巧被总督召见。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店主你替我挡住这些人。”   每日仍旧有士兵前来索要粮食,不过态度已大为和缓,见了李成都是恭恭敬敬。李成捐献增到一天四十袋。店主说:“有个自称林枫的人想约先生一次,并说听到他的名字先生一定会见的。”   成洁知道了,说:“你把他叫上来,我也想见见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店主赔罪道:“实在对不住,那人说只愿和先生单独见面,并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李成如约来到楼下雅间。那人抚掌大笑:“李老弟果然是非凡人物。”果然是林枫!   李成很不高兴,问道:“当日林兄怎么不告而别?”   林枫笑道:“在下行商天下,经营周转,于己得利,于人方便,喜欢自由自在,不喜约束压制。所以一向不与政府打交道,军士出现,我自然退走。况且那时凶险异常,阁下贸然上前,无非两种情况,若是头脑简单鲁莽冲动之人,我也不会与之交往;若是手握利器,那身份自然大有可疑。几天下来,阁下所为并不像官家的人,所以我想来和你继续商量那笔大买卖。”   李成其实这几天也在一直遗憾没能和林枫谈拢,于是压低声音说:“我对这笔买卖也很是心动,只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买卖?”   林枫此刻终于说出真话:“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七尺男儿,当对天地典当自己,买下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这笔买卖,就是参加共进党!”   此语如晴天霹雳炸在李成头上,虽然早有归顺之心,但今日事到临头,反而踌躇起来。自从听说共进党屡战屡败之后,依附之心大为减退。现在眼前这个林枫,打扮如此低调,必定是共进党里的中高级干部,认识他的人不会在少数,如果跟他走,半路上难保不出凶险。现在他看到一个士兵都要退避,定是长久不能见光的人,长期过这样的生活谁受得了?自己连个妞还没泡到,怎能把命赌给了飘渺无望的革命事业?   李成饭店住了几天,假话套话倒也学了不少,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在下才疏力薄,恐怕帮不了什么忙。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从命。”   林枫看起来很是失望:“李老弟不愿共谋确实憾事。但林某不愿看到阁下如此人才就此埋没,共进小路如不好走,不知李老弟可愿走一条平坦大道?”   李成说:“平坦大道?在下洗耳恭听。”   “襄阳也不是个小地方,重兵驻扎,四通八达。此次晋军突袭,城中刚好断粮。内无粮草,外无援兵,正好是守方大忌。楚国上下想必至今对此毫不知情,如此看来,晋军必然有内应,若阁下供粮被他们知道了,会是什么结果?杀身之祸只在旦夕啊。眼下只有向荆州总督献计,打败晋军,才是保身进取之路。”   李成献粮,本处于无奈,听到自己处于险境,惊得汗流满背,大吃一惊,又听到有化解的办法,迫不及待地问:“那有什么计策可以打败来犯的敌人?”   林枫笑道:“阁下可找总督要来三千人马,千人一队,分做三队。半夜之时,第一队携带火种,无声摸过去,去烧前营和中营,只放火,不杀人。第二队随后出动,大声呐喊,攻入前营,只杀人,不放火。第三队,纵马而出,直奔后营,捉拿溃散敌军,只抓人,不抢掠。随后城中大军杀出,不出片刻,敌军必然瓦解。老弟有了功劳,多少有些提拔,不至在此小店中进退两难。” 第六章 烟花阁 更新时间2012-6-19 11:30:55 字数:4671  第二天,李成找到领粮的士兵,说自己有要事找总督,小兵喏喏而去。傍晚何进赶到店中。这荆州总督对李成很是尊敬,拱手问:“先生找我前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李成说:“坐吃山空,敌军久攻不退,我粮食也不能维持几天了。我想借三千人以破敌军。”   何进问:“不知道先生想如何用这三千人呢?”   李成把林枫教的原封不动的道一遍:“这三千人,千人一队,分作三队。半夜之时,第一队携带火种,去烧前营和中营,只放火,不杀人。第二队,呼喊而出,只杀人,不放火。第三队,只捉人,不抢掠。三队出完,总督带大军杀出,敌军可一鼓而定。”   何进大喜:“先生之计,胜我百倍。明日便请先生到军中,一切调动,先生自便。”   夜深人静,成洁说:“城守得住,或守不住,我不关心。你若要领兵,无论胜败,一定小心。有的时候,宁做逃兵,别做英雄。”李成心中好笑,嘴上答应:“我自然小心。”   第二天下午,营官请李成去军营。何进接住,带他四处巡视,楚军果然训练有素,兵器精良。不觉已到傍晚,何进防止泄密,只令军队准备,却不发指令。李成在军中转了良久,暮色降临,一股夜风刮过,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快。这本来也没考虑后果,但此时却对成洁的话十分后怕,临时有了悔意。枪弹无眼,万一死在战场上可就不好玩了,自己还是个纯情少男,死了多亏啊。   走到中军帐前,想去推辞领军之事,又不好开口。正在徘徊踌躇中,一名士兵将店主引来,那店主见了李成,笑呵呵的说:“林大商人叮嘱我一件事,若李先生早出不归,可在当晚去军营寻找,并带一句话给先生。”   李成心烦意乱,问道:“什么话?”   店主上前附耳道:“进一步,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退一步,鱼入深渊虎归山林,虽得自由不能出头。”   李成恍然大悟,谢过店主,直入大营。何进正在调兵遣将,见了李成,略带迟疑:“我正为先生第一次领兵,是否方便,可要代劳?”   李成向前说:“大丈夫做事,但求死,不求生,只许胜,不许败!”何进击掌赞道:“好,好,好!大军即刻出发,先生尽管调动兵马。”   数万大军向正门聚集。城门悄然而开,第一队无声无息摸进晋军营地,李成看见火起,带领第二队大声呐喊冲杀过去,第三队紧跟其后。晋军前营和中营先被偷袭放火,乱做一团,人马乱窜,这时李成看到后营走出一员大将,个子不高,一头短发,表情似乎永远的稳重,穿戴齐备,右手持刀,左手拿枪,骑上一匹马,立于营地,来回呼唤。晋军渐渐稳住了阵脚,偷袭的楚军反而陷入了不利的境地,正在此时,观战的何进下令总攻,楚军大队蜂拥而出,晋军连续受到三次冲击,终于抵挡不住,四散溃逃,杀到天明,城外再看不到一个晋军。   总督府上,何进拉着李成哈哈大笑道:“我本已以为此城必陷,谁知天降先生给我。先生保我一命,我必保先生富贵。”忽有士兵说捉到晋军将领,押上前来,众人一看,是昨晚那员骑马军官。何进看是熟人,戏说:“高兄别来无恙?”   那军官叹息一声:“败军之将,何必羞辱。高杰既然兵败被擒,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何进指着李成说:“昨天打败你的是他,却不是我。先生说如何处置你,便如何处置。”   李成昨晚见这名叫高杰的将领处乱军而不乱,已有三分敬意,今天如此摸样,既不屈膝求饶,也不狂吼怒骂,更添好感,就说:“我看你不像坏人,就放了你吧。”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何进更是紧张:“战争之中,岂有好坏之分,此人仍敌国大将,怎能轻易放走,先生三思。”   李成把手一摊:“总督要我处置,我真处置了,又不允许,那当我没说好了。”   何进见话已出口,又不好改口,肠子都悔青了,一拍大腿:“罢了罢了,放他回去。”   众人力劝不可:“日后执政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何进说:“执政那里,自有我去说。”   高杰看着李成,半晌道:“我领兵至今,难见你这般人物。大恩不言谢,告辞!”说完转身离去,没有何进和李成的话,众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   襄阳之围既解,生活与交通也恢复。过了几天军官来到店中通知总督召见李成,再次来到总督府,何进手拿一纸文书,下座拍着李成肩膀说:“我已将先生功劳上报国家。执政对先生很是关心,要我带你去寿春,对先生论功行赏。不知道先生可愿赏脸同去?”   李成差点没乐得跳起来,表面还要装出一副谦虚的样子:“执政有令,总督有请,我怎能不去。”   何进听了大喜道:“好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先生速速准备。”   李成推辞回到店中,将话道了一遍。成洁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李成说:“我愿意跟他一起去寿春,碰碰运气。那个……你能继续和我一起走吗?”成洁是他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人,无论感激还是交情都远非别人可比,李成此时已觉得和成洁有些分不开了,也无关男女情愫,只是觉得如果和这个一起走过来的人分开了,会很失望,更会有些惶恐,他生怕眼前的朋友会说就此分道扬镳。   等了一会,成洁说:“那我还是继续和你走吧,等到有了表哥的消息再说。”虽然听到最后一句有些不快,但还能在一起,李成心中总算大石落地。   两人到总督府,何进看了成洁好大一会,说:“这位姑娘是否以前在哪见过,好生眼熟啊。”李成想起成洁说过跟她那个乱党的哥哥在共进军里待过一段时间,必然也和曾经是共进军大将的何进见过,不禁冷汗直冒。   成洁轻松掩饰过去:“想必总督大人看见姑娘都是眼熟吧。”   何进大笑,说:“内助好不犀利,先生可有的受了。”成洁听了气的转过头去,李成张口结舌极是尴尬。   行走路上,何进讲起楚国情形来:“楚上有执政,下有总督。楚分六郡,豫章、九江、襄阳、庐江、吴、会稽。何进不才,忝居襄阳总督,总揽荆州事务。到了寿春,有何某保着,兄弟也不需敬谁怕谁,只是有个人须要小心,执政潘彰之子潘继善,担任防卫厅总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你看见他做了什么事,都要当作没看见,否则连我也遮拦不住,切记,切记。”   一路所过关卡和城市,都是当地长官亲自接迎,好酒好菜的伺候,可见总督在楚国之重。到了寿春,一队人马早早候着,当先一人肥肠满肚,春风满面道:“司勤班陈名夏,奉执政之命,前来为总督接风。今天色已晚,可到烟花阁洗尘。”何进听完,笑得合不拢嘴。   李成悄悄问:“这烟花阁是个什么地方,何兄一听就笑?”   何进低声道;“对外说是酒楼,其实是个风月场所。我在那里有过不少故事,日后保证兄弟大饱艳福。”   因为天黑,行人绝少。走了良久,忽然转弯,眼前大亮,一条街道,灯火灿烂,如同白昼,女红男绿,好不热闹。成洁见到此处,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了,皱眉说:“政府大员,初到都城,就来此处,无人说来?”   何进傲然:“同行之人,都是聪明人,谁会乱说,谁敢乱说?”   众人走到最大最亮的楼群前,有人接着迎了进去。过了一道极大的厅堂,何进又说:“此处仍是模仿隋国凤鸣阁而建,却青出于蓝而胜蓝,名声极大,这里由四座主楼围绕而成,前门的是秋楼,专负责接待普通客人的饭菜酒席,进来左边的是冬楼,负责住宿客人的歇息,右边的是春楼,仍是风月场,和秋楼方向相对的是夏楼,是主人招待有身份的客人的地方。所以人说‘平民百姓到此停,高官贵人向后走。请君靠左行,人生如梦亦如幻,请君靠右行,温柔乡亦是英雄冢。若问江南好风景,人道寿春烟花阁’兄弟第一次来寿春就进烟花阁,不知道羡杀多少男人啊。”   进了内院,春楼稍近,莺莺翠翠红红绿绿,令人眼花缭乱,糜烂之音不绝于耳,听了浑身发麻。走过几个小庭院和园林,到了冬楼,偶有几处灯火如萤火,时有小声窃语如虫鸣,此情此景,李成竟然不自觉的睡意大发。迷迷糊糊又走一段,终于到了最后的夏楼。   一进门来,异香扑鼻,美女如云。内置花木水草,竟是一副小山水摸样。二楼以上,侍女衣缕渐少,云雾缭绕,真不知人间几许,天上几许。走到五楼,来到一间极大的雅房,中间一张十人合围的大桌,上首一个鹦鹉少年,年龄约莫十八九,眼细嘴尖,油头光面。少年左边落着一位美艳女子,衣裳青红两色,薄如裹纱,若隐若现,扫了他们两眼又转过目光。李成本来瞧得食指大动,见美人不予理睬,很是失望,又看少年右边。   这一看乖乖不得了,一名女子,年纪不过二十五,白衣胜雪,肤如凝脂,眉如淡柳笼烟,眼似明月清波,竟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看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李成身上,李成被看的目瞪口呆不能动弹。何进见他如此模样,咳嗽两声,一把拉到身边,代为介绍:“这是李成,是我朋友,此次襄阳之围多亏他才能化解。蒙执政召见,与我来到寿春。有不懂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座上其余几人忙回道:“既是何总督朋友,便是我们朋友,不必客套,快请入座。”   李成就要坐下,何进暗中一把拉起,向上首少年道:“这是潘公子,文武双全,仍是楚国第一人才,我等都望尘莫及啊!”李成知道这是为他引见,不敢怠慢,点头堆笑。   谁料这潘公子瞅了一眼,冷哼一声,转头与左首艳丽女子调笑。李成见自己被人视若无睹,心中恼火却又无可奈何,谁叫自己没有身份呢。   何进又转一人:“这是会稽总督夏玉龙。”   这夏玉龙个子不高,面容和善,满脸红气,不知是酒醉还是紧张,只顾轻抚嘴上一缕胡子,听了何进介绍,小胡子笑得更加可爱了,对李成笑了笑。   何进接着说:“这是庐江总督宁完我。”   这宁完我面容坚峻,不苟言笑,对李成点了点头。   何进再说;“这是九江总督陈自量。”   这陈自量酒不绝杯,话不绝口,随时都要醉倒的摸样,扯着嗓门说:“都是自己人还在假客套,姓何的,你是不是瞧不起兄弟啊!”何进抱拳:“何某陪个不是,陈兄请坐。”   等陈总督坐下,何进指着最后一人说:“这是巡捕总长边居谊,若我这朋友在寿春出了什么事,我可找你是问。”   边居谊连忙起身,弯腰低头,满脸堆笑:“不敢不敢,何总督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寿春有什么人敢来找李兄麻烦,尽管来找我。”   酒过三巡,潘公子不与他人言谈,只顾与美艳女子调笑,双手上下摸个不停,美艳女子一副欲拒还休的姿势,不住浪笑。诸人都在吃喝吆喊,好不自在。夏玉龙和宁完我不时凑到一起低语几句,何进与陈自量一直拼酒,边居谊和陈名夏正襟危坐,偶尔互相交谈一两句。那位仙子不住的望向李成,而李成既想看着美艳女子大饱眼福,又不想眼光冷落了这位仙子,两眼转来转去,心思也忐忑起来。成洁拉了拉李成,说:“我们都是平民,与他们并无深交,和他们在一起如坐针毡,跟何总督说一声,我们就走了吧。”   成洁声音虽小,那公子却如蜂嗅花般听了进去,寻声看来,亦是一个姿色不错的美人,便打听姓名道:“哎呀我怎么这样糊涂,没看到如此漂亮的姑娘,不知道姑娘芳名,家住哪里?”   成回答:“我叫成洁,荆州叶家村人。”   “晋国的荆州还是楚国的荆州?”   “本国荆州。”   公子用手指点何进,说:“何兄,在你治下出了这样一个美女,居然不报我,好大胆子啊。”   何进赔笑道:“何某失职,公子海涵。”   那公子又说:“姑娘刚才说要走,岂非可惜,不如今晚来陪我吧,本公子技巧娴熟,出神入化,包你乐得不想回去呢,哈哈哈哈!”   成洁怒而不言,李成十分恼火,说:“她是我妹妹,说话还请注意点。”公子顿了一下,何进在桌下扯了一把,摇头制止,李成只得忍气吞声。   谁知那公子好似没听到李成的话,说起来更加露骨:“姑娘知道我在楚国的身份吧,以后就当我的姨太太吧,吃香喝辣,衣食无忧。来,让我捏下屁股,试试手感如何?”   李成再也忍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住口!”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成。那公子再不能装做没听见了,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放肆?”   李成豁了出去:“我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但绝不允许别人欺负我妹妹!”   公子眼珠转了转,问成洁:“美人,他是你哥哥?”成洁看了看公子,又看了看李成,想说是,又说不出口,想劝李成离开,又知道木已成舟无可挽回,泪水几乎要落下来。   果然那公子酒劲上涌,大喊:“乡下小子,也敢和本公子抢女人?来人,把他拖出去枪毙!”两名卫兵应声而入,上前捉拿李成。 第七章 监斩官 更新时间2012-6-20 10:40:44 字数:4173  李成挺身而出,惹恼了潘公子,两名士兵进来就要抓人。何进赫然站了起来,说:“不准动手!”潘公子说:“何进你要包庇这小子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可想过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何进掏出枪来一把拍到桌子上大喊道:“他是我兄弟,想要杀他,先得杀我!”此语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看着不妙,陈自量拉住何进,宁完我拉住潘公子,劝道:“何总督酒醉,胡乱说话,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并对士兵挥了挥手,两人知趣退了出去。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夏玉龙举起酒杯连声说:“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大家喝酒,喝酒!”公子这才坐了下去,何进说:“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辞。”起身就走,成洁便跟着出来。李成走前回头看下了,那名美如仙女的女子也在盯着他看,不禁心中一荡,多么想留下来再看她一会,但脚步不曾停留,终究还是离开了这个现在对他来说很不利的地方。   何进对两人说:“我要连夜面见执政,否则公子告状,祸事临头就不来不及。我在寿春也有几处宅子,先让你们安顿下来。”转了几转,到了一座大宅子前。   卫兵上前敲开门,何进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里面通报未了,一名衣衫单薄的浓妆女子如蜜蜂般飞了出来,抱着何进亲个不停。何进说:“小红,我的朋友要到这里来住几天,我给你一笔钱,暂且出去呆一阵,可好?”   小红撒娇不依:“不行嘛不行嘛,准是总督又喜欢上人家的女人,要把人家哄骗进来,就像骗我一样,是也不是?”   当着李成二人,何进面子上挂不住,拿枪指着说:“你走不走,不走我亲自送你一程,怎样?”那叫小红的女子脸色发白,尖叫着逃掉了。   成洁不忍道:“我们一到就让何夫人出去,怎能安心住下?还是让小红姑娘回来吧,我们去别的地方。”   何进连连摆手说:“什么何夫人,她是我一个姨太太罢了,不足挂齿。妹子要这么说,我这就出去把她抓回来就地枪决,让你们安心住下。”听何进如此说,两人只好答应住下。何进随后告辞,匆匆离去。李成想着酒席上发生的一切,很是头疼,何进为他们得罪了楚国的继承人,以后他们会受到怎样的麻烦啊,脑子一闪,又想起那美丽无暇的白衣女子,心中又是快乐又是惆怅,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将明才睡着。   何进来唤醒李成时已是天近中午,他说:“执政并不追究昨晚的事情,要你随我去见他一次,好量才定用。”李成刚要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何总督,能给我一把枪吗?”何进二话不说,拿过身边卫兵的枪交给李成。李成转身把枪递给成洁,说:“我知道你身上带着一把刀,那是不好的东西,能不用最好别用。这把枪拿着,如果有人想伤害你,无论是谁,只管开枪。你伤人总比被人伤害好。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在这等我回来。”   李成随何进进入钧台宫,何进介绍这座宫殿的由来:“这原本是古代楚国王宫,后来历尽动乱,几番重建。当年执政还是隋国武官时,偶经此处,于白日听到虎啸,后问洛阳于神仙,得了这么一句‘虎啸兴矣,虎啸亡矣’,追问急了,神仙说他成于此处,败也在此处。日后果然在此地立国,所以议事厅名为‘虎啸堂’。兄弟可要记住了,虎啸堂名为一堂,实为国家议政之所在,不比烟花阁,不可造次。虎啸堂戒备森严,执政和侍卫之外,任何人不得携带武器,否则死罪一条。”   虎啸堂上,楚国之主潘璋端坐虎皮交椅之上,熊腰虎背,胡须满面,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假如平时见了,必以为他是个屠夫。执政问:“李先生哪里人物,今年几何?”   李成回答:“我住楚国小村,今年二十岁。”   执政又问:“先生以三千破数万大军,计从何来?”   李成说:“平日看爱些古书,对战事有些须研究。”   执政再问:“我唯一所求就是吞灭隋、晋,一统天下,不知先生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李成心中狂喜,说:“若能为执政霸业尽一份微薄之力,在下亦求之不得。”   执政思索片刻,说:“既然如此,先生请先退下,他日有事,必定劳烦。”   李成回去见了成洁,分别期间并无人前来惹事,两人暗自松下一口气。成洁问明了相见的情形,思索片刻,说:“这执政定是对你出身有怀疑,接下来肯定要让你做些事情,对你来说必然及其艰难,可你若想在楚国发展,无论多难,都要做好。”   两人正在商量,何进推门而入:“兄弟好清闲。眼下执政有一小事想麻烦老弟来办,不知道兄弟可愿意?”成洁以目示意,李成坚定决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何进笑道:“倒没那么夸张,近日有内应供出寿春的共进党头目,已关押多时。执政欲枪决示众,要委任两名监斩官,兄弟为主,我为副。不过做些维持场面的活,验明正身,保持枪决平稳进行就好。兄弟再好好考虑一番,没问题的话,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李成想到成洁哥哥就是叛党,征询她意见:“执政要我杀此地共进党头目,答应还是不答应?”   成洁说:“既然此人已被捉住,纵然今日你不杀,明日必有他人杀之。与其他杀,不如你杀。”   第二天何进来接李成。两人骑马带队,走到行刑地方,李成见是个菜市场,问:“为什么自古行刑要在菜市场进行?”   何进说:“看的人多,传的人多。此处行刑,杀一儆百,威慑小民。”   李成又问:“为什么叫监斩官?”   何进说:“古今易制,尚有许多名称不便立刻更改。执政觉得此名威风响亮,所以更不想改。兄弟待会主持时切记不可畏惧慌张,又或心生慈悲,堕了政府威严。”   将近中午,犯人被押到。李成看那犯人是个年轻女子,容貌也算清秀,还挺着肚子,走的极为艰难,惊道:“是不是弄错了?犯人怎是个孕妇?这样行刑,不是太残忍了吗?”   何进急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既是犯人,无论老幼,定罪行刑,兄弟不要乱说话。”当时围观平民群情激愤,高呼不公。李成见了心虚道:“倘若这些人冲上来,这几个士兵怎挡得住?”   何进说:“无财无权,屁民能有什么作为?兄弟若觉棘手,我来代劳。”遂起身问道:“临刑在即,可有话说?”   那女子说:“为所爱之人而死,为所爱之主义而死,无憾矣。”   何进喝道:“跪下受刑。”   女子拒不下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官吏和猪狗!”   何进大怒:“还等什么,行刑!”行刑队应声开枪,枪声响过,女子毙命倒地。李成扭头过去,不忍再看。   何进问:“兄弟有什么感想?”   李成叹道:“我觉得世界上最宝贵的是生命。没有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政权,任何一个主义,可以用任何一个借口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何进想了想,说:“兄弟此种古怪想法可对我讲,万不要对别人说。”   又过一天,消息传来,执政命李成担任寿春将军。何进立即前来道贺:“恭喜贤弟,贺喜贤弟。既得此缺,前途无量。”李成说:“记得那晚烟花阁不是有个巡捕总长边居谊吗?”   何进说;“寿春将军和巡捕总长两回事,兄弟无须担心。潘公子在烟花阁设宴,请新任寿春将军一叙。”   李成皱眉道:“那人不是个好鸟,我不想见他。”   何进劝道:“潘公子是楚国少主,执政百年之后,他便主事。况且此人如今还是巡捕厅次长,是贤弟下属,于公于私,不可断绝。”李成说:“既然何兄这样说来,我便去一趟。”   傍晚时分,秋楼依然灯火通明。一进五楼主厅,众人连忙起身致意,潘公子举杯道:“上次我见先生便是一表人才必有作为,今天果然如此。”李成也勉强对付几句。公子两边仍是两位美女,何进坐在颇妖艳的女子下首,李成坐在何进身边。陈自量猛拍李成肩膀说:“前次我与你一见如故,今日见了,又觉亲切三分,不如拜为兄弟,日后若来九江,陈某必亲自接待,保证兄弟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好!”诸人也连续对李成说起拉拢之意。   何进只顾吃喝,笑而不语。李成忙不迭地四面招架,余光却不住看向两女,那两名美丽超凡的女子也很好奇的看着他,顿时李成心中乱跳,与官员们言谈之时数次答不出话来。那潘公子趁醉问道:“上次那美貌女子是将军什么人?很是漂亮,我欲得之,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李成本想以妹妹之词来推托,一听这人如此无耻,又惊又怒,说;“她是我结发妻子,虽金山银海不能易。”公子听了很是失望:“既不能得,深感遗憾。着实羡慕将军,得此美人,艳福不浅啊。”李成不好回话,众人哄笑不已。   酒席至夜方散,公子拥着妖艳女子下楼去了,各人均自回寓所。李成与何进正要上马离去,一人喊住李成:“将军且慢,公主有请,烦上秋楼说话。”李成摆手道;“夜色已晚,公子倘有什么话,下次再说未迟。”何进笑道:“兄弟喝醉了,是公主,不是公子。”   李成奇道;“此处何来公主?”何进说:“潘公子右首那名白衣仙子,乃大隋永福公主,本许配给潘公子为妻,怎知公主不喜,一直拖延。执政很是宠爱,下令听任自便,公子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兄弟见了公主,不可失态,不可乱语。”   从人将李成引到秋楼第四层。李成进门,只见公主坐于厅中,两道如水目光直照的李成魂魄俱散不知所综。公主见来客半天不动,说:“将军请坐。”连唤三四声,李成这才回过神来。待坐了下来,问道:“不知公主喊我前来,有何指教?”   公主说:“我初见你,便觉相貌非凡,更兼不畏权势,必有作为。不知将军是哪里人氏?”   李成说:“家住边陲小镇,无名之地,何敢烦问。”   公主说:“英雄不怕出身微末。将军既不肯说,是晋国细作,又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故乡?”李成一时被问住,说:“非也,非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我很爱自己的故乡,只是别人既不是同乡,说了也无益,不如不说。”   公主听到“狗窝”,掩嘴一笑,说:“将军之话,甚是可爱。那将军以为什么是家呢?”   李成说:“若是老人,伴侣尚在,儿孙绕膝,是为家也;若是成人,夫妻美满,儿女健康,是为家也;若是孩童,父母健全,手足相爱,是为家也。”   公主听了,低头不语,半晌说道:“我离隋已有数载,不知父皇和弟妹可还好么,若将军有机会,可代我探些消息么?”李成答应道:“但有机遇,自然竭力去办。”公主说:“将军是个好人,在楚做事可要小心。这潘公子凶恶卑鄙无恶不做,在楚地又对他无可奈何。将军既掌一城之善恶,千万小心,对此人避之尚且不及,万万不可惹火上身。今夜时候不早了,将军请先回吧。”李成遂起身告辞。   来到门口,见何进还在马上等待,大为感动。何进笑道:“将近午夜,仍不见出,我还以为贤弟要在公主房中就寝呢。”李成脸红无语,被何进戏弄一番。行不多远,李成忽然想起公主之话,就来问何进:“何兄看来,什么是家呢?”此时空中一轮明月,光洒满街,又值夜深无人,颇为寂静。   何进思索片刻,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可大小便的地方。”   李成惊道:“何兄看来,厕所便是家?”   何进摆手道:“再加一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可吃饭的地方。”   李成说:“如此看来,酒店便是家?”   何进摆手道:“再加一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可做爱的地方。”   李成愕然,何进大笑,扬鞭而去。 第八章 寿春将军 更新时间2012-6-21 11:50:10 字数:3668  李成与何进交谈几日,才明白楚国是由六郡总督和三大臣组成的权力机构。这三大臣是:内务总管,下辖护卫队与司勤班,护卫队拥有一批数量两千左右的精锐部队,负责钧台宫的巡逻和安全,司勤班负责钧台宫的日常运作,与六郡的联系以及对外国的交往;文曲大臣,下辖财政厅与实业厅,财政厅负责全国的税收和开支,实业厅负责农业,工业和新兴产业的管理与指导:寿春将军,下辖防卫厅与巡捕厅,防卫厅拥有东南西北四座大营共计约十二万人的近卫军,负责寿春城与整个吴郡的安全,巡捕厅拥有约四千人的巡捕,负责寿春城的治安。   李成问道:“既有六郡总督,又有三大臣,那到底谁大谁小呢?”   何进说:“寿春不仅是楚国都城,更是吴郡首府,执政兼领总督,而其余五郡,才是我们五总督治理。五郡之中,总督最大,三大臣中,有些势力尚且出不了寿春城。可是若有事务,各地总督也是极力配合中央,执政对我们也用一手,防一手。我们家眷亲属必须留在寿春,名为保护,实为人质。每年新春,总督们还要到寿春拜贺,汇报领地事态。”   李成奇道:“那我怎不见你去和家人团聚?”   何进大笑:“何某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只不过在各地养些女人罢了,免得受人牵制。”   李成又问:“我看你在此地并无产业,更无田地,哪来的钱财购宅养妾呢?”   何进低声道:“一郡税收钱粮,皆等同我私产。此次大胜晋军,百姓踊跃捐款,说是犒劳守军。为兄笑纳,盘下了寿春三处宅子。”   李成佯装发怒:“兄弟乃是国家大将,怎可知法犯法。我是寿春将军,不能视而不见,既然如此,请何兄进牢房住几天吧。”   何进笑的更加厉害:“做官不贪污,我做官又为了什么?楚国律法,各地官员犯法,由所在地司法处置。身为荆州总督的我犯了法,要由荆州的官员来处理,那么,我会处罚我自己吗?”   李成叹息:“如果有人犯事,撞在我手里,无论高低贵贱,我都绝不留情!”   说旱便无雨,陈自量的侍从在酒肆为了一个妓女和人起了纷争,侍从说“再不滚老子开枪杀了你”那人反说“有种你开枪啊”侍从拔枪就射,打死一人,打伤两人。巡捕闻讯赶到,将侍从抓捕,按律判了枪决。陈自量听说,亲自来找李成说情。   李成犹豫不决,问何进道:“判他?不判他?”   何进说:“将军职责,我不好多说。”见李成实在为难,旁敲侧击,“我只能这么说,贤弟想怎么判就怎么判,不判亦可,判他——亦可。”   李成醒悟,随即判了枪决。侍从被处刑之后,陈自量并不生气,反而显得此事与己无关似的,和李成愈加亲热。   自此,李成或在巡捕总部办公,或在烟花阁应酬。一天正午,李成刚出巡捕厅,旁边冲出两个人,拜倒在坐骑前,嚎啕大哭。随从见是两个老人,白发苍苍,衣衫褴褛,呵斥道:“尔等贱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将军大人面前放肆!”李成制止随从,下马扶起两人,问道:“不用担心,两位老人家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替你们做主。”   两位老人这才起身,边哭边说:“我们原本有个儿子,娶了媳妇,生了个孙女。五口之家,虽不宽裕,却也其乐融融,谁知连年战乱,儿子被强征入伍,战死庐江,媳妇也离家出走,只得孙女和我俩老人相依为命。如今孙女长大,在城北一家酒店卖唱维持一家生计。不料上个月传来噩耗,酒店将孙女尸首送回,只说暴病身亡。有人说她是被人强暴,自杀而死。只是对方来头太大,无人敢惹。我俩报官,北城巡捕司只说查证病死,不肯调查,私下却送来一笔钱,让我们就此作罢。本来我们决意一死了之,听说新任寿春将军不畏权势,惩处九江郡总督手下,便来上诉,希望大人为我等主持公道。”   李成听了,气愤填胸,强压怒火,安慰道:“两位老人家请进屋歇息,我立刻前去,定查个水落石出,为你们孙女昭雪。”   李成到了巡捕总部,传来北城巡捕司。问起此案,答道病故,连问数次,只推暴病。李成大怒,道:“此女不过十七,年纪轻轻,何来暴病?若是暴病,你又为何拿钱堵人家口舌?分明知道犯人是谁,还替人家遮掩。再不如实说来,我将你作案犯处置!”   北城司知瞒不过,只得说:“潘公子路过那家酒店,听到歌声,进去看那女子貌美。便要亲热,女子不从。公子强行奸污,扬长而去,女子不堪受辱,自杀身亡。我接到案子,知道是公子,亦不敢办,只得让酒店把尸首送与她家,给钱了事。谁知那两个老鬼竟不领情,打扰将军清静,是下属过错。”   李成气得发抖:“官乃民之子也。你做官不为民主张,却替卑劣狂徒支吾,何其不仁也!既为巡捕司,不依法定案,却上下隐瞒,何其不正也!现在你去给潘公子带话,让他速来给二老赔罪,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北城司无可推辞,只得去了。   过不多久,北城司回来,说:“潘公子说这等小事,将军花点钱摆平就是,不用麻烦他。”李成勃然变色:“他竟然这么说!你去把他绑过来。”北城司推脱不敢去,李成拔枪对着他说:“去绑人还是把你命丢下?!”北城司不得已,硬着头皮又走了。很快,又回来报告:“公子并不肯来,还要带给大人一句话。”   李成问:“什么话?”   北城司说:“属下不敢说。”   李成道:“无论他说什么话,你只管道来。”   北城司吞吞吞吐吐道:“公子说将军当狗还没几日,便忘了尾巴在哪了。”   李成拍案而起:“此人欺我太甚。你带人随我去抓他。”   北城司说;“家眷刚刚捎信,家中急事,乞望回去,事完便来。”李成应允。   北城司走了之后,等了半天不见消息,李成知道是畏惧逃避,更是恼火,带了大批巡捕去捉潘公子。   潘公子住处位于城东,方圆数里,自成一街。李成见大门紧闭,令人敲门,府中有人喊话:“属下是北城巡捕司,见将军要抓公子,便前来保护公子。还望将军就此作罢,相安无事,打住回去吧。”李成火冒三丈,命手下把出口全部堵住,立召各巡捕司前来。   东,西,南三名巡捕司闻讯赶来,带来千余人马。正要攻打,忽然一人骑马高喊;“手下留情!”来到眼前,众人见是何进,他劝道;“公子乃执政独子,虽有小错,不止于此。将军先撤人,待我上报执政再行定夺,如何?”   李成不领会:“犯法惩处,巡捕之职。执政犯法,尤要问罪,何况其子?若无执政命令,绝不甘休。”何进见劝不住,上马朝钧台宫飞奔而去。   李成下令攻击,顿时枪声大作,喊声不绝于耳。防守人少,大门很快被攻破,人马涌入院中,就要攻打内府。一队骑兵旋风般赶到,当先一人大喊:“手下留情!”众人见是会稽总督夏玉龙,他说:“执政手令在此,立即停火,各回其职。”见了手书,李成只得作罢。   待队伍解散,夏玉龙说:“老弟好生鲁莽,怎可为此种事就要捉拿少主。惹火上身,后患不小。”话未落音,何进又到,宣执政命令,召见巡捕将军。   李成进了钧台宫,直入虎啸堂。执政端坐堂上,面有愠色,问道:“将军何故攻打小儿?”李成说:“强奸民女,事实确凿,属下身为巡捕将军,不得不办。”   执政劝道:“可放小儿一马?我必严惩,教他再无下次。”   李成为难道:“民有民规,国有国法。岂可因一人以废国法?”   执政不悦:“法由我立,刑由我定。若法律触犯到立法者的利益,那我宁可废除法律。即便如此,将军还不愿饶恕小儿?”   李成争辩:“身为一城将军,依法行事,惩恶除凶,绝不退后。”   执政怒道:“就算要你性命,还是这般回答?”李成说:“如果不能以自己意愿活着,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执政长叹一声,说:“拙荆若在,定会非常喜欢将军。”李成听了,不明就里,不好答话。良久,执政说:“当年我在街上见了她,被其容貌所动,强行娶之。后来她在医院生产时,我就任吴郡总兵,无暇分身,她又不愿以权势压人,仅带了一名侍卫。当晚阵痛,几度晕厥,谁料医生竟然打牌取乐,连呼数次不来,侍卫亮出身份,无人相信。等我赶到,她已撒手多时。震怒之下,我便要当场枪决所有医生。侍卫呈上她临终所书,说万不可因为她而杀人,又遗言给儿子取名继善,希望能继承世间的善良,做个好人。开国之后,我想她一生命短且苦,只遗下这么一个儿子,便将对她的爱全部倾注到继善身上,未想十年溺爱,养出如此不肖子来。纵然小儿有千般不是,万望将军看在他母亲面上,饶恕一回。”   李成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不重责,属下这个将军还怎么当下去?”   执政道:“此言差矣。我百年之后,继善掌握楚国器具。将军不为我着想,也要为自己着想,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成姑娘着想吧。”   李成闻言,陡然一惊,方才热血贯顶,也没顾其他,现在一想,成洁安危全干系在自己身上,现在自己飞黄腾达,所以她才能衣食无忧有房有仆,若自己倒台,别说日常生活,就连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现在她还在何进送的房子里,如果自己继续固执要捉公子,惹恼了执政,身边的人马上就会陷入危险。一念到此,气泄了大半。   李成从宫中出,无颜回居所。吩咐随从:“你拿我这个月的薪水去给那对老夫妇,就说在下无能,有负父老所托,来日方长,望老人家保重身体。”在巡捕厅逡巡半天,随从回报说:“老人家并没有收下钱物,只是说将军能为他们办到如此,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什么了。问了将军所在,向这里拜了几拜,走出大门,一起撞死在墙上,惨不忍睹,观者泪下。小人已将尸首下葬,特此禀告。”   李成晃了几晃,几乎跌倒,叹道:“不能为民喉舌,做官又有何用!”   回到寓所,仆从稀少,几无声响。李成大感不妙,莫非出事了?急切奔到成洁房间。看她正在收拾行装,李成不解:“你做什么?”成洁说:“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第九章 白云翔鹤图 更新时间2012-6-22 12:01:26 字数:3815  听说成洁要走,李成出言挽留。成洁说:“此地不宜久留,前日表哥已来找过我,我想了想,还是跟表哥走。”李成劝道;“这里有我在,怎叫不能久留?”成洁反问道:“连一平民都不能保,又能保我么?”李成黯然,她说:“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迟早要走的,你自己过的好就行了。”   送了一截,成洁皱眉道:“你带这么多人,要捉拿我表哥吗?”李成连忙让随从回去,只身相送。转过一巷,走出一人,身高八尺,细目淡眉,白面尖嘴,蓝白紧衣,远近看来,也有三分潇洒。成洁介绍道;“这是我表哥。”   那人自我介绍道:“在下曹三金。”   李成火冒三丈:“小子敢用假名骗我?”   那人不知怎被看破,吃了一惊,成洁解答:“都城之中,三步一哨,五步一探,假名其保,还请见谅。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说完和曹三金匆匆而去。   李成欲留无言,只望背影叹气。   忽然背后一人大喊:“美人去矣,将军如此伤悲。”李成回顾,却是会稽总督夏玉龙,高头大马,侍卫簇拥,很是威风。李心中烦躁,随口问道:“夏总督不在会稽快活,逗留寿春做什么?”夏玉龙一把扯住李成说:“新春贺岁,按例前来。今已五月,不久当回。见了将军如此英雄人物,很是仰慕。来来来,你我痛饮一翻。”不待答应,软拉硬扯便走。   行不多时,李成见越走人烟越少,周围全是他的侍卫,自己并没一个随从,不禁慌乱。夏玉龙见了,安抚道:“我与将军只是简单说说话,还能吃了你不成?”李成勉强放下几分心来。   僻静之处,一条石头阶梯向地下延伸开去,众人走下来,曲曲折折,竟然是一处酒家。地深又暗,空气浑浊,只有老板在擦拭满屋的酒瓶。李成忐忑不安,此地不像谈话之所,更似杀人之地。犹豫之间,夏玉龙咳嗽两声,擦酒人和侍卫全部退了出去,他说:“此处我心腹所开,周围绝无耳目。夏某有一事问将军,万望开诚布公。”   李成说:“有问必答。”   夏玉龙:“将军爱成洁否?”   李成说:“我与她只是兄妹,何来情爱?”   夏玉龙笑道;“将军这话只好哄小孩,只看刚才离别之时,将军恨不能如影相随,便一目了然。我只问一句,现在将军敢说不爱她吗?”   李成一愣,仔细想来,虽然不爱,可也不是没有好感,可是突然被人这么问,不好回答,于是反驳道:“我爱与不爱,和夏总督有什么关系呢?”   夏玉龙说:“一个人能为自己心爱的人做到什么程度呢?何进留恋富贵,陈名夏贪图女色,都不是可告心事之人。将军为一民女不惜顶撞执政,确是重情重义的汉子。将军能为成姑娘做到什么地步?”   李成奇怪:“总督此话怎讲?”   夏玉龙厉声道:“将军能为成洁去死吗?”   李成惊得浑身冒汗,难道此人看上成洁,要杀自己吗?慌乱之下,伸手就去掏枪。夏玉龙却并不看他,淡淡回忆道;“烟花阁主烟花糖,我第一眼见了就知道我这辈子都要爱着她了。她做官妓时我在前线与隋军交战,待我回到寿春看到她那一刻起就无法自拔了。她的美貌,她的风骚,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令人着迷。可惜如今已是公子私人尤物,我为得到她,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杀死公子都可以。”   李成说:“总督知道那样等于造反吗?”   夏玉龙说:“我意已决。九江陈自量,庐江宁完我,豫章淳于琼都已同意,事成之后,共分楚国。”   李成惊呼:“总督欲为一女反一国?”   夏说:“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钱财没有,可以再赚,权势没有,可以再谋,只是挚爱没了,就再也没机会争取了。”   李成知道作为穿越者最怕卷入这种争权夺利的政治斗争,搞不好就人头落地,自己刚混得风生水起,何必来惹一身骚,就说:“我不愿共谋,但也不会告诉他人。他日若有事端,我两边都不帮。只是六郡五将,新春例会,怎来四人,还有一人在哪?”   “淳于琼曾与烟花有染,公子早就想除掉他了,所以五人之中,他最是焦急,希望说服荆州何进,计划新春之时,以例会为名,五总督进兵,寿春唾手可得,大事便成。谁料遭共进乱党伏击,不幸身亡。眼下豫章由司勤班和夏某共管,将军既是新秀,我等上下努力,也许可以执掌此郡。将军随时动心,随时找我,生死富贵只在一念之间,切记切记。”天色迟暮,两人就此告别。   回到住所,人报荆州总督等候多时了。何进自从将此宅赠送给李成,几乎天天来访,不是闲聊,就是拉着去烟花阁喝酒。眼下见李成心事重重的回来,问道:“将军何故烦恼?”   李成答:“斯人已去,此楼顿显空荡。”   何进恍然大悟,说:“成姑娘走了,坏事一件,好事一件。”   李成问道:“坏事怎讲?好事怎讲?”   何进说:“人去楼空,将军思念,岂非坏事?我与李兄弟一见如故,恨不能日夜交谈,将军倘是女儿身,我必与你结为夫妻。今日成姑娘一走,你我亲近许多,岂非好事?”两人大笑。   门外来人,称公主有请,邀寿春将军讲话。何进满口羡慕,李成连声告罪,又匆忙出门。李成途中想起一事,自己与成洁去襄阳路上遇到的那名战将极有可能是淳于琼,不知道那天他对何进说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会被共进军偷袭。思索间到了烟花阁,从人引着李成到了公主所在。   这次换了房间,依然清秀玲珑,几中列琴,桌面布棋,架内堆书,墙上挂画。那画醒目,当中一坐大山,右上许多宫殿阁楼,云雾缭绕,左下一老者,竹笠麻衣,遥望东北,左手遮阳,右手执一童子。西北两只仙鹤盘旋飞上,东南仍山中瀑布,倾流而下。李成忆起心事,良久不语。   公主问道:“将军觉得此画如何?”   李成来自未来,见识自然非常人可比,看了许久,颇有感触:“东北宫殿,惹人遐想,山中雾气之中,仿佛有千万人马待命以出。西南之人,心系山顶云雾深处。阁楼之中,或许是家,或许是所爱之人,山谷重雾之中,隐藏着自己的事业和未来。老者背影不明,也可看做是位少年,手牵孩子,更是模糊,不像童子,却像一颗心。由此看来,此画表面是老者带孩童上山访仙道,其实表达少年欲要出世,在理想和爱人之间抉择的为难。右下瀑布,左上飞鹤,显得人生无论追求什么,背后最渴望的还是一种没有约束的自由。山中云雾,天空白云,于画中看出山高路远人生难测,于画外看来,更像一场梦。”   公主拍手赞道:“好、好、好!往昔未尝见有此等评论,将军尽得画中精髓矣。此画原是战国无名氏所作,同画有首词叫‘誓’,不知将军愿听否?”李成说:“如此甚好。”公主遂取琴,以乐和之,唱道:   誓言太沉重,   心似刀割,   无语哽咽,   抬头望苍天,   恨苍天,   几番弄人意,   再回首,   已是泪满襟,   天涯人不提伤心事,   伤心事太多,   不提偏要提!   公主说:“叶公子进京那年我十一岁。面帝之时,我在父皇身边吃贡糕,他说的什么我没在意,只是觉得这个人长的很好看。父皇听完他的话,摸着我的头拉起家常来,他拿出一把糖果要和我交换糕点,我正好吃完了,身边又无其他东西,他说那让我亲一下吧,我当时贪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弯下身在我额头轻轻一点,我顿时面红耳赤,父皇和他大笑起来,以后我再也没见过父皇和他那样开心的笑过了。也就是从他亲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中落下一个解不开的锁。十八岁那年,父皇将我嫁到寿春,当时他潜入楚地却被大军包围,我救他出来,倾诉思恋之情,他听了,劝我不要以他为念,又说如果十年之后还挂念他,便来娶我。于是我不顾婚约,宁居娼馆,不嫁楚子。幸好执政说万事依我,约束其子,才没有生出乱子来。我在楚地心腹,只有烟花一人而已。希望将军方便时替我传些消息出去。”   李成大为震惊,隋楚两国联姻的公主竟然喜欢叛党首领,又或者她的心中,配得上公子称号的天下只有叶伟一人吧,虽对叶公子嫉妒三分,却也不得不对公主大起怜惜,说:“李某必为公主守住秘密,公主与叶公子再会之前,我全力保证公主安全。”自此常来说军中故事与公主听。   一日,李成出来。有人告阁主欲见,李成随入一室,内甚昏暗,不明就里之际忽背后之人双手勾喉一把抱住,李成正要挣扎,见是葱指玉臂,香气扑鼻,两团柔软贴上背来,顿时醒悟,问:“阁主找我何事?”   烟花嗔道:“白天是男人的世界,夜晚是女人的世界。天色已晚,潘公子又不在,看你如何飞出我的掌心。”   李成本被迷的神魂颠倒,听到潘公子名字,心生不快:“阁主既有所属,故意戏弄我?”   烟花叹息道:“烟花本是寿春一学生,参加共进党被捕,狱官陈名夏将我献给何进,何进供我吃喝,打扮一新,用作人情礼物,先送给豫章淳于琼,后又送给诸官享用,及潘公子试过,赞不绝口,找何进讨来私用。我本以为终生将为公子玩物,大隋永福公主嫁到楚国,听说我的事情,问公子要了我。从此我与公主是姐妹,又是主仆。既有公主靠山,我可以不答应潘公子的要求,那公子将烟花阁送于我,又求我为妻,我便设三件事,若公子做成任意一件,我即嫁他。第一位列总督,第二战场获胜,第三娶得公主。”   李成沉吟半晌,道;“倘若他达成,又将如何?此三件事,说易不易,说难亦不难。”   烟花掩嘴笑道:“将军以为我真会嫁给他?假如一个女子对你设了条件,无论难宜,已经表示绝无好感。像他这般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无所不精,要他战场获胜,绝对不能;公主亦不想嫁他,百般拖延;虽是执政之子,但绝非一朝一夕便会托付重任,所以三事没数十年不可能达成。我已不愿去想遥不可及的幸福,只要能在这最后的避难所里用尽每一刻去品尝每一分快乐就行了。我见公主心事重重,我自己亦不知明天是否能安好。如果说清醒是一种痛苦,那就让我沉沦吧。”   李成说:“公主心事,莫非在叶公子?”   烟花糖慌问:“将军如何得知?但求严守秘密,万万不可让第三者知道。”   李成说:“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只是这里也非久留之地,你们多加小心。”   才骑上马来,随从报称何进有紧急事。李成挥手说:“改日再说吧。”随从说总督要将军无论如何一定要去,十万火急。李成赶到住所,何进一把拉住,说;“执政急召我等前去,晋国大使到。” 第十章 万佛湖 更新时间2012-6-23 12:19:06 字数:3878  钧台宫中,卫士列队,晋国使团所过之处,枪声大作。李成问:“既是大使,为什么要开枪呢?”何进说:“敌国来使,鸣枪示威。”果然使团惊慌失措,挤成一团,望之好笑,李成心生鄙夷。   当先一人,约莫六十来岁,鬓发半百,入堂行礼,说:“晋国特使徐华,见过楚国执政。”   执政问:“前日攻打襄阳,是何意思?”   徐华答:“那是高杰私自出兵,监国着实不知,这番回去,监国严厉斥责,并已罢免高杰职务。但恐贵国不明缘由,所以派在下前来,解释清楚,以求和好,缔结和约,永不相侵。”   执政说:“缔结和约之事。大使歇息几日,容我三思。”使团退去,众人皆散。   李成正要离去,何进劝住:“将军慢走,接下来国宴招待来使,执政要你我在场,且随我去吃喝一顿。”说完不顾其他,拉着李成向后便走。   酒席十余桌,极尽奢侈,除了没有浪歌艳舞,几与烟花阁无异。哄闹之中并不见徐华,李成正在奇怪,何进以眼神示意。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一段严密把守的走廊,进入一间独室。执政正上坐,徐华和公子位列左右,夏玉龙,陈自量,宁完我均在,两人寒暄过后也入座。除了已死的淳于琼,楚国权势齐聚,李成觉得这桌宴席必有不寻常。   执政一改笑容,满脸怒气,问道:“前日攻打襄阳,是何意思?”   徐华赔笑:“此次出兵,高杰和监国秘密商议决定,并无第三者知晓。战端一开,举国愕然,监国说防止情报外泄,故而保密,连我这个总理大臣也不知道,所以没能告知,罪过,罪过。”   李成这才知道徐华是个叛徒,明着是晋国官员,暗地却给楚国通风报信。侍者上前倒酒,李成低声问:“机密大事,如果给人泄露,如何是好?”何进悄悄说:“这些侍者都是聋哑人,不用担心。”   徐华继续说:“在我之前,晋国已派使团去隋国,欲要缔结盟约,共同灭楚。以出发日期算来,已出晋地了。”   说到这里,徐华起身给李成敬酒道:“偷袭襄阳,挑选的都是精兵强将,据说还有内应,这般攻势都能瓦解,如此人物,我不得不敬。”李成亦起身回酒。   执政问:“晋人出使隋国,如何应付?”   陈自量肚大脑小,说:“这个容易,派兵半路伏击,杀他个干干净净。”   何进说:“杀掉一批,晋国就不能再派一批了?这般杀人,无故结怨。我觉得应该与晋国签订和约,也派使到隋地结盟。对晋国争取时间修整,对隋国争取盟友,至少是一个不会做敌人的隋国。”   执政说:“此意正合我心,来日选定入隋大使。”众人欢饮而散。   楚晋和约很快签订,两国约定十年之内互不侵犯,若有重大军事调动需要提前通知。晋国对擅自进攻襄阳的将领和军队作出处罚,并赔偿楚国五万元。徐华得了和约,回晋去了。   一日,烟花糖和何进起了争执,在烟花阁互不相让,请李成去定夺。烟花糖和何进分左右座定,下面跪着两人。烟花前是一艳装女子,何进前是一名士兵。李成听烟花道出原委,这名士兵是何进部下,前去寻乐,事后不仅没给钱,还摸走妓女一瓶酒,结果被五六个打手堵在门口一顿好打。士兵觉得受气,回去纠集帮手荷枪实弹回来报复,烟花阁的人亦不甘示弱。两帮人几乎火拼起来,轰动全城。烟花和何进不得不亲自出面,并请来李成解决此事。   那士兵指着女子说:“我乃何总督部下,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喊人打我,伤我的筋骨,损总督颜面,今日不要你好看!”   女子回道;“你有何总督,我没有烟花阁主?管你何总督李总督,来这里逍遥快活还有不给钱的?活该被打,依我看,打的还少了。”   两个立刻对骂起来,何进见不成体统,一拍桌子,喝道:“吵够了没,当我们三个不存在是吧,既然寿春将军在,一切听凭裁决。”   李成听完,一边是妓女,一边是兵痞,无谓有理无理,怎么判都可以。只是妓女后面是烟花糖,自己一看到她,心中总是莫名荡漾一番,更别说烟花背后是公主和潘公子,得罪不起。可兵痞前坐的是何进,与自己很是亲近,极为照顾,多次庇护,与兄弟一般,也不能让他丢面子。   何进见李成为难,说:“此人是我部下,虽有不对,也吃了些亏,不如就此作罢,两边不伤和气,怎样?”   李成正要答应,烟花反对道;“因是你部下便要放过,我的人就没脾气了?法律何在,公正何在?将军我且问三个问题,饭店吃饭可要付钱?”   李成不假思索道:“要付。”   烟花又问:“青楼寻欢作乐,可要付钱?”   李成想了想,说:“要付。”   烟花再问:“那这个案子,将军要如何判呢?”   李成推无可推,何进见势不妙,说:“士兵是军人,上保国家,下安百姓,出生入死,也不容易。不如看我薄面,平息此事吧。”   烟花冷笑道:“还有来青楼出生入死的军人吗?名为军人,实为兵痞。我这些姑娘们的辛苦就没人说来?若非遭受不幸,谁愿来青楼落脚?何总督,李将军,你们若有老母妻女,可会来此谋生?我的这些姑娘,出卖自己青春皮肉。以博客人一笑。一不偷二不抢,与国无争,与民无害,不似总督大人与将军大人,不为民谋利,整天吃喝玩乐,名为公仆,实为公贼,如此看来,青楼的姑娘比你们这些官员强上百倍呢!”   烟花一席话,不仅何进,连李成在内,骂个狗血淋头。李成无可对答,何进理亏,反拍掌叫好;“说的好,说的好,这等兵卒,若不惩处,让人知道来吃霸王鸡,岂不有损我带兵的名声?”   何进已经让步,李成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判该兵向姑娘赔礼道歉,所欠钱数,悉数还清,不得拖延。”   事情解决了,烟花送客。一行人走到门口,一人大呼李成的名字冲了进来,众人见是夏玉龙。大家寒暄一番,夏玉龙只盯着烟花糖流口水,李成知他心中有鬼,咳嗽一声,说;“夏总督找我有什么事?”夏玉龙目光半天才从烟花身上拉回来,说:“恭喜将军。执政决定选你做出隋大使。”李成说:“总督定然尽了不少力吧。”夏玉龙笑道:“不止我们三总督,就连永福公主都在说情。执政说既然大隋公主也有此心,选李成去隋国错不了。”   众人离去,夏见四周无人,说:“此次出使,如无意外,结盟问题不大,将军功成回国,必得重任,那时我们里外响应,大事可成。”   李成推辞说:“我尚未答应呢。”   夏玉龙说:“人生难料,谁知以后会不会改变心意呢。成败天定,将军且宽心。而今五月已尽,盛夏将至。我也要回领地去了,谨祝将军一路顺风,大展鸿图。”   三日后执政果然任命何进为正使,李成为副使。临行之前,执政对两人说:“若能和隋国结盟,自然最好;若不能,但求温财神相助。得温财神之力,强过结盟十倍;若温财神不助,可寻神图,能获神图,胜过温财神百倍。”   李成向公主辞别,公主从手腕褪下系着一块小巧玉兔的红绳戴到李成右手,说;“结盟之事如不得意,可以此玉示我父皇。若见不得父皇,可去见于神仙。这玉万不可让第三者看见,切记,切记。”   李成以袖口遮盖,与何进会合,问:“骑马到隋国要多久?”何进笑道;“隋都距此千里之遥,骑马要到猴年马月?当然乘火车去快些。”   李成跟到车站,看到眼前火车,不能相信,说;“未想这里真有火车。既有火车,怎不坐飞机?”   何进惊讶不已:“什么是飞机?”   李成自知失言,掩饰道:“我是猜想,现在有载人的车,以后也会有能载人的飞车。”   何进说:“兄弟预测未来,眼光长远,如于神仙。我不能及啊。”   李成皱眉:“听说火车又脏又乱,龙蛇混杂,我很顾虑。”   何进大手一挥,说:“这个简单。你我政府大员,岂能和那些市井之徒混在一起。这列车只坐使团,卫兵和文职在普通厢,我俩在前面头等厢,干净,安全,有侍从保卫,还有美人伺候,舒服的很。”   见李成仍是不快,何进说;“那我让随从也全都去后面车厢,前面特等厢只有你我二人喝酒聊天,怎样?”   李成说;“如此甚好。”   鸣笛响起,火车缓缓发动。车厢明净舒适,窗外风景依次掠过。李成心情大快,与何进开怀畅饮。李成问:“荆州之战怎没看到火车?”何进说:“我在大隋时已有火车,当时的火车连马都跑不过,人皆晒笑,以为玩具。温财神慧眼独视,大力资助,才有今日成果。楚国寿春与庐江,九江,豫章都有轨道连接。会稽路远,资金不足,荆州战乱,晋军时常偷袭,所以两地尚未修完。”   酒至酣时,何进左手持杯,右手指点,或是他领兵大战之处,或是他新旧情人所在。忽经一地,山青水秀,何进说:“此处名皖城,二十年前,突降大雾,七日七夜乃散。县中一湖,雾浓不去,无论人畜,乘舟游水,于雾中皆方寸大乱不分东西,近不得其中岛屿。日后更是有神仙显圣,故人称‘万佛湖’。将军可相信神鬼之事吗?”   李成说;“人生百年之间,只见生老病死,不闻神仙鬼怪。虚妄之事,我不相信。”   何进已大醉,说:“我曾与叶伟,高杰结拜为兄弟。十三岁那年,我们流落至此。既无亲无故,又没谋得落脚地方,最后露宿街头。而对面却是饭店酒家,宴席不断。男男女女在里面灯红酒绿日醉生梦死。我们又冷又饿,捱了几天,所幸叶兄最后找来吃的,才度过去了。可那一幕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是怎样的痛苦啊,那种饿到呕吐的难受,那是因为没有满足人类最原始的需求而产生的欲望,那是人们对死亡的惧怕而产生的对生的极度的渴求,那是一声从我心底发出的并不属于我的恶鬼的吼叫。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无论神仙鬼怪还是忠义仁爱都是放屁,只要能得到利益,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事都能干出来。我宁愿做富人的一条狗,也不想再做一个穷人了。庐江大战,执政找到我,许诺只要我帮助他夺得天下,便永保我富贵。我当夜倒戈突袭了共进军大营,叶伟大败而逃。”   李成听了,大吃一惊,没想到何进居然与共进党头目是拜把弟兄,更料不到他曾背叛叶公子。微风吹过,窗帘拂起,何进道:“我亦自责悔恨,怎奈木已成舟,世事难回首。及遇到将军,见识胆色,超人一等,我倾心不已,早把将军当作兄弟,无论贫富贵贱,绝不相弃,就算刀斧相加,绝不背叛。只不知将军能听我万千肺腑之言,将真心之万分之一怜我乎?”   看到何进流露真情,李成也知道他是另一种对叶公子的赎罪,大为感动,说;“总督视我为弟,我亦当总督为兄。”两人击掌为誓:“今生今世,永不背弃!” 第十一章 于神仙 更新时间2012-6-24 11:33:47 字数:5547  火车到了国境停下。何进说:“隋国并不修轨道,本国车辆只能到此。接下来就要骑马步行。”当下使人先过境通报,很快边境守将验明关文,即刻放行。众人马不停蹄,日夜兼行,李成想起林枫说过各国的情形,就问道:“楚国是隋国分出来的,那现在隋朝如何,与楚相较孰强孰弱?”   何进笑道:“隋朝传国至今,一千零二十三年,气数已尽。国穷民贫,动荡四起。隋帝作一噩梦,见有恶人,醒来下令全国捕杀梦中相似之人。叶公子上谏无果,愤而起兵,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相继举事,天下一分为三。如今隋国日暮西山,勉强自保,连武器装备都要从楚国购买。只因晋楚争雄,才得苟延残喘。”   李成问:“叶伟为什么叫公子呢,和潘继善的公子一个意思吗?既然隋国衰弱,为什么两国不仅不来吞并,还要前来结盟呢?”   何说:“叶伟智勇兼备,敌我敬服,天下人谓之‘公子’。那潘继善,猪狗一般的人,见叶公子名震天下,也厚颜自称公子,若非是执政的儿子,何某第一个把他仍到江里去了。这隋国虽然衰败,还有帝王之名,百万之众,晋楚旗鼓相当,若隋国助一国,则另一国危矣。前者晋军偷袭襄阳之前,隋军突然在边境增兵,我调抽人马增援庐江和九江,对晋国疏忽大意,更有人忽然在城中高价收粮,不仅商民出售,连军需官也瞒着我偷偷卖掉军粮。晋军突袭,城中立刻断粮。这样看来,隋晋有合作的迹象,我们必须抢在隋国表态前争取过来。”   连日奔波,经过荆,徐,青三郡,到达隋国首都洛阳。果然大国之都,建筑精美,人物繁华,只是跟楚国的火车铁轨工厂遍地比较,显得古朴安静一些。   楚国衣服紧身,人民匆忙,隋国服饰宽松,生活缓慢,行人说话不急不迫,做事不慌不忙,以至在去会同馆的路上,李成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说明来意,接待的礼部官员很客气的让使团少待。很快那人又满脸无奈的回来说皇帝龙体不适,暂不见使者。何进正与官员交涉,门外进来一批人,为首的赫然是数月前进攻襄阳的高杰。   两拨人见了,都吃了一惊。高杰说刚见帝出来,何进大怒,说:“同为使者,何其重晋而轻楚焉?”官员无法,继续推搪,只推帝不见使,还说稍等几天再看看情况。如楚使愿意,可暂且住下。与高杰告别后,一行人被安排到鹤鸣楼。何进一言不发,来回踱步。李成说;“何兄再走,我头都晕了。”何进说:“高杰早已面帝,我们却被晾在这里。我哪里坐得下,不行,不能在这干等,老弟且陪我走一趟。”   何进骑马,径奔西方。到一座大宅院前,上书三个大字“忠王府”李成拉住何进说;“莫不是认错地方了,这可是王府。”   何进说:“礼部由忠王兼领,会同馆不让见,找他顶头上司礼部尚书。”   下得马来,守门拦住,何进陈说缘由,老者说王爷事忙,今日没空见客。何进摸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老人家顿时改口道:“王爷此时兴许有空,贵客稍等片刻,待我进去通报。”   很快回复,王爷有请。两人在拴马桩处把马安顿了,随老者进入王府,穿插迂回,进入前厅。那忠王五六十岁,胡短须疏,眼细嘴宽,见何李进门,口中说道:“稀客稀客,老胡啊,怎不早些通报,我这就起身来接二位。”身子却纹丝不动。   何进赶紧说:“万万不可,以王爷千金之躯,岂不折杀我二人?楚国使者,何进,李成,拜见忠王。”   忠王客气道:“久闻君名,如雷贯耳,大使至此,蓬荜生辉。”   何进问起见帝之事,忠王也是说皇帝龙体不适。李成皱眉,高杰都受到皇帝召见了,哪是什么不适啊,这么明显的理由也说的出来。王爷吩咐道:“来人,看茶!”两名老妪应声送来茶水,水色泛黑,李成轻尝一口,又苦又涩,几乎吐了出来。何进接过茶,并不饮用,顺手放下,拿出一个小包,说:“此是楚国特产,奉与王爷去热解渴,聊表心意。”从人递过,王爷接住,略一揉捏,已知内容,呵呵笑道:“大使多礼了。何老弟曾是隋将,怎不知禁军姓名?”何进猛然醒悟:“非王爷提醒,何某几乎忘了。”旋即辞别。   不等李成发问,何进说道:“原本禁军是皇室卫队,负责宫室巡逻,皇族安全。三百年前,黑巾军作乱,各地镇压不住,武帝急扩禁军,平叛之后,武帝辞世。新继灵帝看到禁军势大难制,计划裁军削权,不料反被禁军逼死。随后禁军拥立惠帝即位,从此,皇帝废立,军国大事,均出禁军。禁军统领几与帝无异,自己指定部将或者儿子继承,部队也由最初的几千人一度发展到百万之众。现大统领是孙朝宗,想缔结盟约,面帝不如先见他。”   转过几条街,到了孙府。门口车如流水马如龙,比忠王府的冷清自是大大的不同。何进上前说明来意,守门军人抬头望天说:“哎呀,大统领有令,三品以下大臣不得入门。先生既非大员,又是外使,面帝当找礼部会同馆,大统领又不管这些事,于公于私,我们也不好坏了规矩。”   旁边一人问道:“两位可是楚国大使?”   李成见那人精壮强健,方脸无须,腰中跨枪,一身军装。就点头称是。那军官惊道:“如何不得进?”   李成将守门军人话说一遍,军官厉声道:“既来使者,非战则和,国家大事,岂能因小规而废?还不快让大使入内,请统领出来商谈。”   守门军人大怒道:“又是你个陆蛮子,三品大臣尚且不能进门,白虎门神机营小小千总何太无礼!给我乱棍打走!”   何进连忙劝住,又将一物塞给把门人,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给兄弟们买酒喝。”   把门军人笑道:“先生是个明白人,我也不说暗话。近来孙大人确实繁忙,这样吧,你们先回使馆,一有消息,我即通知先生,如何?”   何进拱手道:“既如此,有劳烦心了。”   接下来,两人回馆。何进一边等待,一边派人四处打听消息。不觉过了半月,李成叹道;“我们就在这鹤鸣楼里干等?”何进一拍大腿,说;“是了,住在鹤鸣楼,怎忘了凤鸣阁。来,我带贤弟去个好地方。”不由分说扯起李成就走。   李成问:“之前给忠王府和孙府看门的东西和王爷的真是水果?”何大笑:“世上纵有千难万阻,黄白大将但过无妨。贤弟就不要多问了。”来到凤鸣阁,看着满大厅的莺歌燕舞,李成这才想起此处是什么场地。   何唤过一个侍者耳语几句,很快一个年过四旬浑身风骚的老鸨摇着扇子扭了出来,一见何进,顿时两眼发光,大声喊道:“哎呀何大官人,这都多少年不见啦,可想死我了。”   何说:“程妈妈许久不见,还是万般风情。我想见见青儿,一个时辰,钱数断然不会少。”   那程妈妈很是生气:“哎呀大官人说什么钱啊,多俗啊!绿儿,去让青姐姐到‘夏鸣馆’候着。”看到李成,略一迟顿:“这位是……”   李成看着何进,何不说话只是微笑,李成想,现在两人的关系,除了不说是何进的老爸,说什么都行的。转一转,也想不出什么其他好说的,就道:“我是何兄的弟弟。”   程妈妈一听,上前一把拉住,比自家兄弟还亲:“既是弟弟,我给你单独安排几个姑娘可好?”   李成又看着何,何摆了摆头,李说:“不用,我还是跟大哥一起。”程妈妈怪笑道:“弟弟还有这般嗜好呢?”   三楼以上,喧闹渐小,声息不闻。五楼由四个方位的四个大厅间些小房构成。上楼迎面是‘春满园’主侧房都以红色为主。接着便是‘夏鸣馆’青绿为主,婢女开门请入两人后,退了出去。   那青儿姑娘一身淡绿,轻罗纱衣,分花拂月而来,美艳不可方物。她对何李两人弯身行礼后,问:“青儿先为贵人弹奏一曲,以去尘浊之气,如何?”何进还没说话,李成抢先道:“如此甚好。”青儿略一迟疑,惊讶道:“未想何将军如此粗鲁,也会带来这般斯文人。”   何对李成尴尬一笑。李成搬过椅子坐下,微露红绳,青儿问道:“公子手上玉兔哪里买的,好生精致。”李掩饰道:“街边小贩购得。”青儿再没问下去。琴声一起,何进便坐立不安,过不多时,何附耳道:“我向来对这些无聊东西没兴趣,一听什么琴棋书画就想去厕所。妈呀憋不住了。”说罢起身去了。   琴声清新欢愉,渐行渐远,时如山间溪水,时如高山流云。李成看着窗外的蓝天,偶尔掠空的飞鸟,不觉出神,想起了云烟公主,想她的容貌,想她的衣服,不知道在这炎热的夏天她可会像自己一样对着天空出神呢,如果是这样,她又在思念谁呢?正心神恍惚,琴声突断,那青儿抬头看着李成,李无法,也只得看她。   两人这么对看了半天,青儿问:“公子觉得此曲如何?”李说:“此曲甚好,只是我总觉得在哪听过一般,却又想不起来。”   青儿问:“那曲可是听起来,说像又不像,曲调却是委婉伤凄?”   李说:“正是!”   青儿说:“那就是了。此曲是战国无名氏所作,正序来奏,轻缓明快,闻者愉悦。若反过来奏一遍,音苦声悲,闻者伤心。只是此曲知者甚少,又极其难弹,青儿也只会正序,公子正反两曲都听了,何等福气。”   李成说:“不曾想却有这么个典故。”   青儿再又:“刚才公子在想一个人吗?”   李成一惊,她怎么看到我的想法?还在犹豫中,青儿再问:“公子想的,可是一个女人?”   李额头冒汗,十分心虚。青儿嫣然一笑:“公子觉得为难就不必回答。公子可是因必须之事才来这里?”   李成想我本不想来,是何进拉我来的啊,又怕眼前的青儿受到伤害,就说:“在可来和可不来之间吧。”   青儿说:“介乎可来可不来,那就是本不想来。既然来了,则是有些无法拒绝的原因。敢问公子,人生之路,如果偏离了大道,朝着自己本来不愿意的方向发展,又该怎么做?”   李成闻言感触,自己本想投奔共进党,半途改变主意,后来想在楚国做高官,发现官场险恶,现在出使结盟,却连皇帝都没见着,叹道:“既非己意,怎能走的安心。自当努力改正,如改不回,只能继续错路走下去,只是,会走的很痛苦吧。”青儿说:“公子之话,言者深切,听者大悟,青儿拜服。”   何进推门说;“我就出去片刻,两位就打得火热啦。我要一天不回,那还了得。”李成脸红无语,青儿笑道:“不知何将军来此做甚?”   何亦笑:“有些烦事未解,青姑娘是洛阳第一美人,故带兄弟前来一会。”   青儿说:“既有不解之事,何不找我师父?”   何进醒悟道:“久不来洛阳,旧人忘尽矣,不是姑娘说,竟漏了如此大人物。我这就去找于神仙。”下得楼来,程妈妈直呼,何只不理,与李成出门向南而去。   李问道:“何兄不要怪我多话,青姑娘似乎能看透人心,几句刺中要害,她这个师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何说:“隋国有一人,姓于名玄机,擅相术,青儿原是他徒弟,后来不知怎的进了凤鸣阁。这于老头今已五十有三,本事极大,能知人生死富贵,百言百中,从未失语,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无不敬仰。此番结盟,可以问他。”   渐渐两边高楼愈少,低屋愈多,锦衣丝绸愈少,粗衣麻葛愈多。李问:“怎么越走越是穷困之像?神仙会住在这种地方?”何笑道:“老弟有所不知,洛阳城的布局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于神仙说贫者,善也。所以在城南居住,他钱财大出大进,说富也行,说穷也可,青儿走后,广收门徒。大师有个毛病,给人看命,随心所欲,心情好来,连看三天三夜,心情不好时,皇帝亲到,也不接待。现在也不知道他心情怎样,愿不愿见我们。”   于府门前,有徒弟出来告之已有客人,请稍候。何李二人下马立身,不多时,两男子依偎而来。稍长者以布裹头,年少者裹颈。众人互相打个招呼,原来二人是兄弟,十余年来被怪病缠身,哥哥头疼如被针扎,弟弟喉咙时紧时松如被勒住,遍求医生,均不得治,无奈只得来求于大师。正说之间,一人拄拐颠簸出来,如获新生,欢呼雀跃而去。   入的内堂,见了于玄机。这于神仙长的大耳,肉鼻,阔嘴,虎须虬髯,貌似猛鬼,丑陋骇人。   何进说;“于神仙许久不见,风采依然。”   于神仙回道:“何将军亦是春风得意。”   何进说:“不敢当。刚才出去一人,为甚事来?”   神仙说:“那人左右脚里生了肉块,痛痒不已,久治不愈。这是若干年前,有一孩童买了糖果,满心快乐,他却仗着自己年富力强,横出抢过,便得了报应。这脚中新肉之中,乃是长着糖果,故而不能行走,必须寻着当年孩子,买着一样的糖果前去谢罪,得人谅解,此病自然就好。”话未说完,两兄弟拜倒地下,哀求相救。   李成悄然道:“我们早来,他二人却要先看?”何进也小声说:“神仙有规矩,贫富同来,先看贫贱,后看富贵。你我安心等待就好。”   两人把情况告诉神仙,又揭露伤势,那哥哥头顶发已经落完,布满红点,密密麻麻,像被人用针刺穿一般,弟弟喉咙一圈勒迹,血肉模糊,望之恐怖。神仙看了几眼,说:“你二人家中墙壁里有一女尸,右手持针,左手把布,头疼即是针扎,颈烂便是布勒。”   那哥哥听了,暴跳如雷,矢口否认,大骂于氏胡言乱语,弟弟却哭拜道:“自幼丧母,父亲续弦。后母不喜我二人,非打即骂,我兄弟终日受气。一日后母纺织之时,又厉声责骂,我二人上前争执,失手杀死。将后母封于茅厕墙中,对外称其携财逃走。不久落得此病,折磨至今。还望神仙指点迷津,救我二人性命。”哥哥瘫软在地,不能言语。   于神仙见弟弟言情恳切,心中不忍,说:“可回去破壁出尸,安葬下去,你们再去官府自首,尸入土,冤得雪,亡灵息怒,自然无恙。”两人千恩万谢而去。   何进拍手道:“神仙妙算,小子佩服。何某一生戎马军旅,敢问前途?”   神仙说:“一世鹰犬。”   何进一怔,又说:“问凶不问吉,问死不问生。”   神仙一扬手:“将军阴滑狠毒,世间但有一条狗在,何进便在。若节制些,自然老死,若不然,纵欲而死。”   话中明显讥讽过多,但何进看起来并不在意,继续问:“此次两国结盟,结果怎样?”   神仙说:“将军已道出结果,何必再问。三日之内,定有消息。”   何大笑:“如此,烦看下我这兄弟富贵凶吉。”于神仙看着李成,表情变得怪异,嘀咕道:“奇哉,怪哉。”   何问道:“何怪之有?”神仙说;“世间之人,我皆能看清结果,看不清过程,先生之结果我看不到,却能看清过程。匪夷所思,先生,先生不似尘世中人啊。”一句话如晴天霹雳,震得李成说不出话来。   来自一个科技发达的世界,李成原本不信妖魔鬼怪之事,可于神仙前番看出两兄弟的往事,现在又说出自己的来历,内容之准,令人不得不服。李成此刻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难道在这个连时代都不清楚的世界里真有知晓过去未来的人吗?    第十二章 温财神 更新时间2012-6-25 13:49:29 字数:3159  一句话道破自己长久以来从不于人前说过的秘密,李成惊服。既有神人,怎能错过?李动问道:“还请劳烦神仙,我亦想问生死之事。”   于说:“先生出生之时不清,故算不出死辰;来历之地不明,故看不出亡处。从大凶之世而来,欲求大顺之命,何其难也。先生乃是个百年一见的最凶煞之命,富贵与凶险同来,若过一关,后必大显,若过不得,非死即伤。前有一人,和先生命数一样,如今已飞黄腾达。只是奇怪。”   李问道:“奇怪什么?”   于神仙说:“此命世上应该只有一个,现在二人并存,必然相克。此贵彼贱,彼生尔死。”   李成脸色惨白:“那如何避免呢?神仙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于神仙说:“先生要名字,莫非想杀他?我只看命,却不改命。话已至此,不再多说。先生也不要太多忧虑,倘命已定,强求无益。”说完闭目,再问不答。   三日之后,统领门卫派人送信,说温财神定在醉霄楼过生日,到时候大统领前去祝寿。何进准备礼物,第二日穿戴整齐,寻访到了醉霄楼,那门卫迎住,笑容满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大使总算来了,请随我走。”   楼上楼下宾客喧哗,热闹非凡。中间遇到许多人,因何进原是隋国将领,交情仍在,一路招呼不断,李成紧紧跟随,并不言语。行至楼上,统领的门卫说:“还烦通报,楚使何进到。”   侍者正要离去,何却喊回,说:“你说荆州之狐何不死求见。”不久里面一声大喊:“快快有请!”   门卫说:“大使得见,我就告辞了。”说完转身下楼。   侍者前面领路,何转头笑道:“我曾与温财神谈过各自理想,他说欲得天下财富,人以‘财神’唤之。我说愿战场百战,不求百胜,但得不死,他便呼我‘何不死’未想时事变幻,朋友亦为宾主。”   门开时,上首一人如雷巨喝:“何将军,许久不见,忘了洛阳温氏乎?”那温财神五十来岁,眼小嘴大,脸宽体胖,体态比左首的忠王还要宽阔,一笑起来,憨然可爱。   何进说:“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忘了温财神啊。”又与右首孙朝宗寒暄,这禁军大统领眼有三角,目射凶光,鹰顾狼视,余光一扫,李成如被刀刺。其他诸人,一一介绍,不是社会名流,就是高官大员,晋使高杰竟然也在座。忠王说:“陛下嘱我给财神贺寿,身体安康,财源滚进。”   温犹坐不动,嘴上谦虚道:“陛下之意,小民不胜惶恐。陛下万岁,忠王千岁,小民百岁足亦,哈哈,喝酒,喝酒。”   每人背后走出一位美女,千娇百媚,斟酒满杯,李成向来不喝酒,推辞不饮。美女连劝数次,几乎堕泪,李成奇怪,何进拥着自己的美女,侧着身子说:“老弟和这美人儿有仇?”   李说:“没有。”   何进又问:“那是瞧她不美?”   李成说:“美艳无双,我见了很喜欢,怎能不美?”   何说:“财神宴客,美女劝酒,如客人不饮,即杀美人,老弟如此,美人岂不惨死?”   李只得勉强喝酒,但入口辛辣,满腹如火,又不想美人被杀,全部喝完,痛苦纠结之状,美女掩嘴而笑,李也笑了起来。忽席上哭声响起,原来任凭美女如何劝,大统领孙朝宗就是不喝,卫兵拖人便走。李成拦下,说;“客人不能尽兴确实不好,就此杀人也不对吧。”   孙并不说话,看着温财神。温说:“不给客人面子就是不给我的面子,杀此贱人,没什么问题吧?”   自从处决过共进党那名孕妇,李成一直厌恶自己,深为自责,再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在面前被杀了便说:“面子事小,人命关天,还请财神手下留情。”   温氏勃然大怒:“先生远道而来,可不要做悔事。”   李说:“我只说悔话,不做悔事。”   何见不妙,暗地拉了李一把,小声说:“洛阳不比寿春,我们是客,还有事求人家,一个贱人而已,老弟莫要替人出头啦。”又对温说:“小弟不懂事,财神看我面上,就此算了吧。”   待两人坐下,席乐如处。何对李说:“财神也做过悔事,据说他曾经在超市少找人零钱,一直后悔的很。”   李一怔:“超市?”   何进说:“貌似财神起家时开的店名吧,但这个所谓的‘超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未听说过。”声虽不大,却传了出去。   温财神冷哼一声:“这乡下小子更不会知道了。”   李问道:“可是老倪超市?”   众人都没在意,唯独温财神听了如同闪电雷鸣,半天方才静了下来。他不能置信地站起来,问:“你是李成?”   李按捺住心中狂喜,反问道:“你是温紫光?”   温财神赫然起立,大喊一声:“兄弟!”   李成激动不已:“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温上前一把拉住,说:“来,我们去后面慢慢聊。”李环顾道:“这里还有客人,怕不好吧。”温手一挥,视若无人,说:“都是些俗人,不用理睬。”与李径直进入内室。众人愕然。   李成问:“你是怎么到这里的?”温说:“你走之后,我又呆了几天,再也没看到一个人来我店里了。最后我收拾好多东西一起带走。随便点了一个地球上的时空翘曲,来到了这里。看社会的发展,很像古代,但这个时代我却从未看过,说是未来吧,又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什么时代都不妨碍我做生意的想法,由于不能出售太过超越的产品,我先来回倒卖荆,凉两州的特产和各地的柴米油盐,很快赚了一大笔钱,后来我就改进这个时代的技术来获利。本来枪支是前膛装弹的,我就卖后膛填药的,有人已经在尝试小距离的轨道和火车,我直接铺设纵横各省的轨道,方便快捷的多车厢火车。诸如此类,于是才有今日财富。”   李思索道:“这么说这里还是地球没错,时间却不知道是过去还是未来。”   温抓着李的肩膀摇个不停:“管他什么时代,有兄弟在就行了。对了,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做什么事情,到洛阳有什么事吗?”   李说:“春末夏初到此,也不知是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刚刚赶上一场大战,几乎丢了性命。还好因祸得福,如今做了楚国寿春将军,现在与何进出使隋国,商议两国缔结盟约之事。”   温说:“何进这个人外宽内毒,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你可要注意了,和他在一起,真话不能多说,危急关头,一定要把他当作敌人来看。至于这结盟之事嘛,本来高杰已经开出很多条件了,但兄弟既然是楚使,我保证最后和隋国结盟的是你们,大可放心。兄弟在洛阳,只管吃喝玩乐,结盟之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走到主厅,温说:“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自小一起玩的朋友。”忠王问道:“温财神今年五十有五,李大使才二十出头,你们怎么自小在一起的?”   一句话把温给问倒了,财神想半天没想出解答的话来,发火道;“我说朋友就是朋友,忘年交不行么。”   忠王讨个老大没趣,赔笑道;“是,是,忘年交,忘年交。”温把李拉到自己身边,说个不停,笑个不停。众人看在眼里,神情各异,忠王和孙朝宗捉摸不定,其他人窃窃私语,何进又惊又喜,而高杰看着李成和温财神这么亲热,很是不快,郁闷的告辞了。   宴席将散,温对孙朝宗说;“我这兄弟在洛阳,还望大统领多多照顾。”孙喜笑颜开:“既是财神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保证在隋没人敢他一根毫毛。”   孙统领与诸官告辞而去。温拉住李的手不放:“兄弟以后但有需要帮忙,尽管对我说,任是金山银山,还是美女孪童,我都给你弄来。倘若碰到不顺心的时候,抛弃一切,来跟我干吧。”李说:“你也要多保重,我要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呢。”   回到鹤鸣楼,何进惊道:“我原不知道你与财神竟然有这般交情。”李寻思敷衍道:“我两家多年相厚,世代结交,我俩虽然年龄有错,仍是情如手足。”   何进说:“既然你和温财神深交如此,可知道神图之中的内容?”   李一呆:“什么神图?”   何进道:“传说温财神当年落魄街头时得到一张神图,其中有着关于一个大宝藏的秘密,他拿了宝藏的千万之一,便已富可敌国。世上之人,无不想得到此图。老弟和他这么熟,有机会可否探些消息。若能看一眼这世人梦寐以求的神图,此生无憾亦。”   李成惊道;“居然有这种东西,我真不知道,下次一定找他问问。”   第二日一早,李成正要去找温财神问下有没有神图,礼部官员来通告:皇帝召见楚使。李何二人对望一眼,欣喜不已,没想到温财神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第十三章 禁军 更新时间2012-6-26 22:10:48 字数:3667  楚使进宫,一行人进入永安宫西北的麟德殿,看到高杰也在。众人等候多时,仍不见召唤。高杰说:“两国来使,皇帝在外朝接受朝贺,一起去见识下,如何?”李成犹豫不决,何进一拍大腿:“好!”   接待的内侍阻拦不住,只得一路尾随。到了含元殿外,说:“几位大人别再走啦,待会责任追究下来,奴婢们小命都要搭上了。”三人听了,远远站定。李问:“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看呢?”   何进说:“这里是皇帝接受朝贺和举行重大庆典的地方,再说万一弄出个使臣刺杀皇帝的事出来,也是不好看的。”说话之间,数百名大臣鱼贯入殿,数千禁军在广场排开,铠甲蔽天,刀光映日。殿上殿下,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声势震天。   何进称羡道:“但愿在人群中,下一次跪,喊一声万岁,足矣。”   李说:“我不想拜人,也不愿人拜我,只想跳出人海,与天地呼为兄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皇帝接受朝贺完毕,起驾来接见外国使臣,三人这才回到麟德殿。   隋帝六十有八,细眼大鼻,头发半黑半白,炯炯有神,隐隐然有神仙模样。皇帝说:“两国来使,朕本不分高低,可晋使五月已到,楚使昨日才来,故请晋使先说。”   李成一听,很是奇怪,都呆了快一个月了,现在居然变成自己昨天才来,于是争辩道:“不是啊,我们早就……”何进赶紧打住:“是啊,我们早就想来,无奈国内实在多事,拖延了时日,还请陛下见谅。”皇帝说:“无妨,晋使请。”   高杰说:“晋国与隋国实在唇齿之邦,此次如能结盟,晋国倘有战事,援或不援,隋国自裁;若隋国被攻,晋国必来相助。两国交好,永不相侵。晋隋结盟,对隋有百益而无一害,还望陛下早日批准。”   皇帝想了一会,对这边说:“楚使可有话说?”何进说:“前者晋军无故偷袭襄阳,被击退后又要签订和约,反复无常,难保之后和贵国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皇帝说:“所言不虚,那隋国应该怎么做,楚使有什么建议,愿以实话相告。”何进有心让李成表现,就暗地推他一把。   不料李说了一句震惊四座的话:“我以为,隋国不要结盟最好。”   皇帝奇道:“此话怎讲?”   李成说:“晋楚争雄,隋国才能偏安,如与一国结盟,另一国覆灭,隋国又岂能长久?”高杰听了掩嘴而笑,皇帝亦笑道:“那以大使之见,朕当如何,与晋结盟?与楚结盟?”   李成说:“不与任何一国结盟,保持中立才是最好的办法。”何进急得直使眼色,李成见何如此,便顿住不说。皇帝哈哈大笑,起身而去。   何进责怪道:“老弟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是来为楚隋结盟的,不是来为隋国出谋划策的。”李成说:“刚才皇帝不是要说实话嘛?”何说:“我们代表的是楚国,再说实话也要说代表楚国利益的实话啊。”   李说:“带着利益和偏见的实话还是实话吗?”   何摇头道;“老弟这般诚实,盟约可就难办啦。”旁边一名太监前来询问:“两位是楚国大使吗?”何称是。太监说:“忠王千岁有请。”   何李二人走到王府前,忠王已经率一班仆人在门口等候了。何进上去说:“小小使臣,哪里敢劳烦王爷大驾。”   王爷客客气气道:“贵客临门,理应如此。”一行人进入内室,王爷直呼:“上好茶!”李成心想难不成又是上次那又浓又苦的茶,竹帘开处,依次走出几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来,穿着一色白的裙子,上身全都赤裸,轻飘飘的走来。   李成心脏砰砰狂跳,手足无措,眼睛不知该看哪才好。何进倒是蛮不在乎,接过侍女端上的茶,小咂一口,面露喜色,说;“极品。”王爷听了,颇为得意。   李成也品了一下,果然清香淡韵,沁人心肺,不禁想到,既然有这般好茶水,如此绝色美人,前几日却那样对待他们,是把自己当乞丐看了。   王爷说:“前日本王不明,一时将两位错认为外地进京官员,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何连说不敢当不敢当。王爷说:“这茶非比寻常,乃是青州贡品,历来只有皇室享用。今日我以此茶奉两位,异日到了楚国,不知两位可有粗茶给我?”李成听得稀里糊涂,何进正色道;“王爷只管放心,我何某在一日,楚国里便少不了您的一碗茶水。”王爷大笑。   门外来人,言禁军大统领有请楚使。忠王起身送出门外。来到孙府,更是上下列队,持枪的士兵从大门一直排到中堂。孙朝宗全副武装,左右簇拥,分主宾坐下。孙问:“使者在洛阳可还住的习惯,吃的怎样,睡的怎样?”   何进回道:“有劳大统领牵挂,一切都好。”说话之间,李成只是不住观望。   孙怪道:“大使张望什么?”李说;“觐见陛下时的禁军是重甲刀枪,贵府却是军装火枪,怎么会有这样的差别呢?”孙笑道:“大使有所不知,火枪近百年才出现,造价昂贵,杀伤厉害。国家有盛大仪式,禁军还是穿着旧式铠甲和武器,一者威严肃穆,二者表示不忘祖宗。我这里的士兵可是荷枪实弹,随时都可以开火的。”   孙统领问道:“大使既是财神好友,对神图之事可知一二?人生百年而已,若得至宝不能见,真大憾事也。”   李成说:“不瞒大统领,神图之事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真假尚且不知,怎敢说有或没有,待以后问了温紫光再来回复。”又有人来报,温财神请李大使见面。孙抚掌道:“未想李使这么受欢迎,四面八方的邀请,可别累坏了。在大隋但有事情只管找我,孙府大门永远为李先生敞开。”李何告辞。   行至半路,李成还没开口,何进就说:“从楚国一路问到隋国,老弟哪来那么多问题啊?人生苦短,得快乐时且快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知道答案的,假如真的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反而是一种痛苦。”   李被一说,强笑道:“何兄说的也对,但我还是想弄清楚几件事情。明明我们和高杰差不多时日来的,皇帝说我们是前几天才到,我想澄清,你为什么打断?”   何说:“皇帝不明真相,那是他身边极亲近之人造成的,不是忠王就是大统领,我们揭破,令他难堪,反而大家不愉快。既然我们已经见到了想见的皇帝,那也就算了,给人家小惠一件吧。能加恩时莫添仇。”   李说:“那去忠王府里,王爷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只是想来楚国喝茶?”   何说:“老弟好不开窍,以他的身份,如果到了国外,那是什么情况?不是亡国就是叛逃,隋国之弱,世人皆知,就算是王爷,也在给自己找后路了。万一隋国发生个什么事情来,不至于死在一棵树上。”   走出城外,向北半天,看到两人高的石块垒成一圈墙壁,中间开了一道铁门,如城门一般雄伟。进去只见望不到头的宽阔平坦,李问道:“带错路了吧,这里怎么像采石场啊?”向导点头哈腰说:“这不是采石场,是温财神的前院大道。”   李问:“那远处两座小楼是财神住的地方?”向导说:“那不是住的地方,是碉楼,一天十二个时辰有武装人员驻扎,防止有歹人闯入。”   走了几里,到了一地,流水缓缓,假山林立,小桥横跨。李说:“走错了吧,这里是公园啊。”向导笑道:“这不是公园,是温财神的庭景。”经过迷宫般的路线,走过十二座风格各异的小桥,这才走出庭景。   又到一地,浓香扑鼻,鲜花满地,蝴蝶飞舞,蜻蜓摇曳,红黄蓝绿,色彩不一,春夏秋冬,四时俱足。李惊道:“世上怎有如此神奇的地方,我这是在梦中吗?”向导说:“大使不在梦中,这是财神的花园。”踏着柔软的草地,穿越芬芳的花丛,向导说:“前面就是财神住的宫殿了。”   一座高山平地而起,显得很突兀,除此之外并没有建筑。李来回张望:“宫殿在哪呢?”   向导指着山说:“这就是啊。”   李成这才注意眼前这座孤山,上窄下宽,布满山洞,形状古怪,局面规则。进入山内,发现里面与正常房间一样,一想到这所谓的财神宫殿居然是把整座山掏空造出来的,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温紫光上前一把拉住,笑的合不拢嘴。看何进在,就说:“我与李成多年不见,想单独谈谈话,何大使请自便。”   何进是个聪明,说:“这个无妨,我只喜欢美女,不知道这里可有人陪伴?”温财神大笑:“我这里除了钱就是女人,荆州之狐想去哪就去哪,看上哪个随意享用。”   何进走后,李成皱眉道:“人人生而平等,你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怎么也做出无情的事来?随意享用,难道人跟物品一样吗?”   温财神抱歉说:“我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后来财富积累的多了,地位提升的高了,不知不觉中就觉得那些没钱没势的人穷命贱,渐渐的也就没把他们当作和自己一样的人来看待。兄弟这般说,我也猛然醒悟,一定改正。”   李成想起醉霄楼,又说:“你怎会定下劝酒不尽就杀人的规矩呢?残暴野蛮,比王公大臣尤过。”   温财神说:“我也是想起来历史上有过这样的典故,所以发财之后也跟着效仿,兄弟既然不喜,一定改,一定改。话说回来,难道今日相见,兄弟只是来那这些事说教我吗?”   李成说:“不是你提醒,正事全忘得干干净净。传言你有一张神图,记载着一个大宝藏的秘密,可有此事?”   温紫光哈哈大笑,拉起李成的手说:“来来来,随我到楼上一坐,再来说这件事。”   辗转而上,李成这才发觉这幢楼的结构和设备完全是超越目前的科技水平的。到了顶楼,已是露天,从墙壁到地板,全是水晶,玻璃,琥珀,走上去飘飘然,温财神双手一拍,天空裂分开来。原来竟是外表看起来像山石,其实从里面看却是透明可控制的两块巨大的半圆。房中有一小桌,上面摆了甜点和饮料。两人坐下,李成刚要吃喝,温财神说:“这神图嘛,说没有也没有,可若要说有,也确实有那么一张。” 第十四章 长宁公主 更新时间2012-6-27 13:03:32 字数:4473  听到神图的消息,李成怦然心动,难道说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个无法估量的大宝藏吗?温财神说:“大概三十年前吧,我来到这个地方,那是天祚十九年。很快我判断出这是一个比我们生活的时代要落后的时间段,对生意人来说,这里到处都是商机。我先周转各地产品,主要将交通不便的荆,凉两州的特产和青,徐各州的粮食来回倒卖,由于我有这个时代所没有的运载工具,所以在众多同行中异军突起,发了一大笔财。之后我开始收购,制造,出售各种这个时代的最先进的技术和产品,火车,枪支,大炮,马路,房屋,服装,食品,几乎无所不及,很快积累了大量财富。”   李成说:“那这么说,你的钱全是自己赚来的,并不是所谓的大宝藏,那也就没有神图了?”   温紫光笑道:“兄弟且听我说完。”李成喝了杯咖啡,吃了些精致的点心,心情都好了不少。   温继续说:“钱赚的越来越多,可麻烦也随之而来。官府整天找我索取各种名目的捐赠,天灾人祸也要我捐,军费饷银也要我出,土木工程也要我掏,各地官员也或明或暗的索取贿赂,如果不给,就变着花样编造理由查我的店,扣我的货。有次青州的代理没有按要求给钱,结果被抓起来打了一个多月,后来我亲自把他给保了出来。我就找朝廷里的掌权的人,结果找了几个,才发现这些官越大胃口也更大,我终于没耐心继续喂这些蛆虫了。我想,如果不愿继续被敲诈,只能推翻这个政权了。于是我开始打听,资助各地的秘密组织和起义军。很快全国反声一片,我起初站在一边看热闹。某天扬州总兵突然传唤我,说有一支叛军被镇压后,头目供出受了我的资助。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把我吓了一身冷汗,后来送了十箱金条给孙朝宗,这才摆平此事。从此我不在帮助那些规模不大的起义者,一旦失败了,不仅钱打了水漂,还容易把我抖出来。同时也在考虑退路,我找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使些手段逼走周围居民,接着安下机关,不让任何人靠近。于是我把所带来的超越这个时代的物品全部转移过去,布置一新后,那里已经成为一个有吃有喝,有衣有住,即使不与外界接触,也可独自发展数百年的秘密基地,我计划生意失败或者有杀身之祸时躲到上面,做一个化外神仙。我制作了一张地图,不仅进出路线,而且只有持着地图才可以破解那些机关抵达岛上。我为此洋洋得意,一次在酒席上,失言说出些须情况。被人传了出去,世间说的神图,就是这个了。”   李成听了,目瞪口呆。温紫光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寸长宽的纸张,说:“这就是所谓的神图,一式三份。常人看来只是普通的白纸,只有拥有者拿着,再让别人接触,别人才能成为新的拥有者,看见其中的内容。这一张就送给兄弟了,好生保管,倘不如意时,可以避难。”   李成和温各执之一角,原本白净的纸上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来,从现在的所处位置一直指示到一处小岛,不停的标示路线,不断的闪现地名。温用手指弹了三下,画面立刻消失,纸张回复如初。李视若珍宝,小心叠起放好。   温喝了点果汁,头脑清醒不少,继续回忆道:“虽然枪声满地,却没能动摇大隋根本。颇为失望之时,天祚三十九年,一个名叫叶伟的十七岁少年找到我,英俊潇洒,后来人称‘天下第一公子’我对他说的‘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法治天下,人人平等’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筹划的武力推翻大隋很感兴趣。他背后的共进党也是一个组织时间长,成员众多的集团,我就给了三十万现金。很快传来叶公子庐江起事,连战连捷,官军望风披靡的消息,最后兵部尚书潘彰领军出发。第一次潘彰也是被打的狼狈逃窜,他秘密找我,也是说了一番前景,我对他说的成立一个全新的国家不感兴趣,倒是对他说的新国家会对我的大部分商业活动减税甚至免税很感兴趣,给了他一百万。潘整顿人马,收买了何进,打败叶公子。叶伟携残军北逃,潘彰却借口休整,拒不追击。叶公子到了雍州,大破官兵,重整声势。吏部尚书刘陶上下活动,谋得皇帝派他统兵出征。起先也是战败,他找到我,也是说想新开政权,寻求资金。本来嘛,潘彰在南方已经反迹渐露了,不仅不听皇帝调动,连我派过去的人也是敷衍了事。我不想再帮这些朝廷大员了。但刘老儿说的声泪俱下,我看他也蛮诚实的,就给了八十万。刘得了这笔钱,策反了高杰,打败叶公子。后来晋楚分别成立,刘陶兑现了大部分诺言,还邀请我去曲沃。皇帝听说,通过忠王和孙朝宗向我透露,希望我能留在隋国,还要封我太子太保。隋国不再对我横征暴敛,我也就图个清静自在,继续呆在洛阳。”   李成听了,感慨万千,原来这些纷争之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问:“那现在隋晋楚之中,你支持哪国?”   温说:“隋国行将就木,迟早灭亡,我在此敛财享乐而已。楚国言而无信,晋国较为可靠,我是帮晋国的。不过兄弟大可放心,既然你是楚国的人,我自然会帮楚国。”   李问:“你原来帮过叶公子,那后来为什么要帮他的敌人,导致他大败而逃呢,你对他怎么交代?”   温傲然道:“天下只有人求我,没有我求人。一个永远需要求人帮忙,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事不会成功的。我需要交代什么?我已经不需要他了,后来他派人来寻求资金,我已经懒得理睬了。”见李成还在忧虑,温拍了拍肩膀说:“你还不放心,我现在就写封信到宫里,明天皇帝必然召见你。”   回到鹤鸣楼,何进问起神图的事,李成撒谎说:“这神图里的只是温紫光发达之后囤积的财宝,世人讹传而已,并没有什么古代的宝藏。”何进听了,显然不信,不过又不好说破,沉默不语。   第二日卯时三刻隋帝召见楚使。李成匆忙来到麟德殿,久等皇帝不到,极度不耐。旁边一名宫女说:“大使再这么扭来扭去,屁股都要摇散啦。”这宫女约莫十二三岁,明眸皓齿,乖巧可爱。   李成被说的满脸通红,何进大笑,她又说:“大使的国书很是希奇,借我看看可否?”李一口应允,何进没来得及阻拦,小宫女拿到手里翻了翻说:“一样的枯燥无趣,通篇的废话,与草纸何异?”说完递还给李成,一眨眼,又索要李成腰带的枪套。何进觉得蹊跷,看着宫女,并不说话。   李成被缠的无法,解下枪套递过去。她比划半天,喜欢的不得了:“真是好玩,如果能拿把真家伙,我就出宫去杀坏人。”   李成逗她:“那你怎么知道谁是坏人呢?”   小宫女说:“我从没出过宫,但是——但是做坏事的就是坏人,我看着像坏人的也是坏人。”   李成汗颜,说:“那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看吧。”小宫女欢呼雀跃。忽传驾到,小宫女行色慌张,从侧门溜掉了。   何进说:“老弟有福了。”李听得稀里糊涂,正要问时,皇帝临殿。隋帝问:“天气炎热,楚使居住饮食可还过得去?”   李说:“承蒙陛下关照,我们过的很好。”   皇帝又问:“执政身体可还好么?”   何回道:“身体很好,胃口也佳,多谢陛下关心。”   皇帝叹道:“昔日潘彰英勇勃发尤在目前,不想一别已数十年矣。”接着皇帝只谈往年旧事,并不提战和之事,李何二人很是纳闷,也只得陪着闲聊。   聊了许久,一名内侍小跑进来,在皇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皇帝看了看李成,哈哈大笑,道:“公主久闻先生大名,欲求一见,不知意下如何?”在此空谈实在无趣,又能结交隋国权贵,真是求之不得,如果公主是个大美女就更好了。   李成先装出一番不舍的样子客气几句,然后跟着内侍退了出来。   在皇宫里转了不多时,内侍在一间竹屋前停下,说:“公主现在里面等候大使。”李成推开门,看见了公主,吃了一惊:“你,你——”   小公主笑道:“你什么你啊,我可不叫你你你哦。”   李成定下神来,说:“你怎么是刚才的小宫女呢?”   小公主说:“宫中太过无聊,装一下宫女解闷嘛。”   李成问:“那公主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公主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事,找你陪我玩的。那晋使高杰太沉闷了,我要什么东西都说是国家机密啦重要的不得啦,太没意思了。还是你好玩一点。”   李成无语,闹半天这小公主是来找自己当玩具的,既然来了也不好马上走,他问:“那我们玩什么呢?”   公主说:“本来我是想玩枪的,我们分两队打仗。”   李成忙说:“玩枪太危险了,使不得,使不得。”   公主瞪他一眼:“这不没枪嘛,想玩也玩不起来,怕什么?”   自己好心,反而被说了一顿,李成搔搔头问:“那换个别的吧。”   小公主嘟着嘴想了半天,大叫一声:“对了,行诗令最有趣。”   李成问:“什么是行诗令?”   公主拍着手说:“古今诗词中,或说上句对下句,或出下联接上联。每人轮流一次,如此反复,输的要被抹墨。你是客人,请出令。”   这不就是对诗嘛,李成看的古诗虽然不多,但要对付眼前这个小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张口就来一句:“锄禾日当午。”   小公主听了,呆了一下,说:“什么?”   李成惊道:“什么什么啊,这诗的下句可不是什么什么啊。”   公主怪道:“不是啊,我根本没听过这首诗呀。”公主转身问众人:“历史上有这句诗吗?”内侍婢女纷纷摇头说没有,李成辩不过,只得认输。   公主大喜:“快拿笔墨来。”李成坐下来,看公主兴奋的拿起毛笔用力的在砚台里搅拌,接着轻轻在李成脸上划了一道,毫末拂过,如柳般温柔,面上一凉,多道黑条。   轮到公主出题,她说:“长夜漫漫无眠时。”   李成说:“我从没看过啊。”   公主抢白道:“你没看过不表示没有。”话未落音,又在李成脸上抹了一道。   李成说:“离离原上草。”   公主大叫:“没有啦没有啦,历史上根本没这种诗,莫非是你自己杜撰出来的?”   李成说:“怎么会没有呢,这可是白居易的诗啊,你们说有没有。”众人都摆手说没听过,更没听过白居易黑居易这个人。李默然无语,脸上再添新黑。   就这样,李成一说诗,大家都说没看过。也不知道真没看过还是假没看过,只要公主一说没看过,一屋子奴婢都说没看过,而公主念出来的诗词,李成却是真真正正的没看过没听过。啪的一声,又是一条。如此一来,李成只有挨宰的份,到后来,李成脑子里的诗句不管真假,已经一句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听小公主一句一句的念下去。   “槐树落叶人不知。”   “没听过。”   “啪。”   “空有千般愁。”   “不知道。”   “啪。”   “心痛与谁语。”   “这个……”   “啪。”   “东南有一人。”   “唔……”   “啪。”   “似是故人来。”   “且慢……”   “啪。”   几个时辰下来,李成脸上再也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了。李成照照铜镜,自己变的跟黑蛋一样了。门外声起,楚使何进来找副使,李成起身去开门。   这何进急急忙忙的来找人,见门忽然打开,陡然出来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摸枪。李成赶紧制止住:“何兄勿惊,何兄勿惊,是我啊。”   何定睛一看,长出一口气:“老弟怎弄的这幅模样,险些酿出大祸来。”转头看小公主笑得直不起腰来,何猜出一二,也不计较,说:“温财神有紧急事,一定要见到你才说。”   李听了,把脸一洗,出得宫来,直驰北郊。   到了别墅里,温财神一把拉住,说:“兄弟再迟些,就来不及了。”   李问:“什么事如此紧迫?”   温说:“你可知道为什么皇帝又不与楚结盟,又不与晋和约?”   李说:“那是前番我的建议。”   温说:“错啦,眼下我在皇帝面前说了许多话,本来要结楚。高杰却对皇帝说晋国有一个计划,秘密把永福公主接出寿春,送回洛阳,以绝楚隋情谊。皇帝说,事成则结晋,事败就联楚。所以隋晋都在拖延时日,我刚刚得知消息,你们要快做准备。”   李成惊道:“大事不妙,我立刻找何进商量。” 第十五章 忘忧路 更新时间2012-6-28 21:53:44 字数:4340  何进听了,大叫不妙:“我火速派人回国,叫他们早作戒备。现在开始我们也要四处活动,不能落在高杰后面。”使馆诸人不敢怠慢,日夜去各处打听消息。一日,两人正要拜访孙朝宗,内侍来传副使。商量之后,何进按计划去孙府,李成进宫见帝。   内侍带着,九曲八转,来到明褶苑前,李成整衣进去。见小公主高高上座,先施礼,问道:“闻陛下召见,不知陛下何在?”   小公主眨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道:“什么召见,父皇正在含元殿会见群臣,哪里找你了?”   李成一愣,看见公主止不住的偷笑,知道是她假传谕旨,寻人开心的。李又闷又气,转身要走。   公主说:“大使就这么觉得云儿厌烦吗?若如此,云儿找父皇告状去。”李成一听,头都大了。   果然,公主说:“再玩一把行诗,如何?”   李成慌忙说:“哎呀,在下才疏智浅,今天一句都想不起来呢。”   小公主眼光一动,嘿嘿笑道:“就知道你要这么说,那到我出宫去玩,好不好?”   李成说:“公主金枝玉叶,怎能轻易出宫,再说我是外国使臣,哪有权限带公主出去?”公主噘起小嘴道:“那你上次说带我出去是骗人的啦?”说完眼眶一红,泪珠儿直打转。   李成心一软,忙哄道:“好,好,好,我带你出去就是。”   公主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李成想,你这好人的标准也太容易了吧,不带她出去吧,这小祖宗跟自己过不去,带她出去吧,明显坏了宫中的规矩,日后皇帝知道了,怪罪下来,不仅自己被责,还会影响两国关系,想了想,说:“那待我禀告陛下再一起出去吧。”   公主一把拉住,哀求道:“千万不要告诉父皇,他绝对不让我出宫的。”   李成说:“宫中耳目众多,发现公主不在,如何是好?”   公主说:“这个容易。”随手一呼:“小欢。”   一名十四五岁的宫女应声而出,公主说:“你从我裙子里挑一件穿上,去凝妤阁呆着等我回来。”   小欢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万一被发现了,奴婢死罪一条啊。”公主上去扶起她,说:“父皇很少来这里了,哪有这么巧今天正好来看我啊,你只管放心,出了事我扛着。”那小欢还在哆哆嗦嗦,公主早一溜烟跑了。   为了掩饰,公主换了一身衣服,装扮成男孩模样,随行四人,一名内侍,一名宫女,两位使团护卫。一行六人瞒过侍卫,低调的来到洛阳街头。   远离皇宫,公主似脱笼之鸟,上跳下窜,狂呼呐喊,引得路人纷纷回顾,叫的声嘶力竭,方才停声。路边有人沿途叫卖,手上的棍子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公主一件一件的问,货郎一样一样的答。问答之间,那货郎习惯性的又摇了摇手里的小玩意,这东西上按一面小股,两侧缀有两枚弹丸,转动时,弹丸敲击鼓面,声音轻快活泼。小公主一下就被吸引住了,问:“这是什么呀?”   货郎笑道:“拨浪鼓。”说完又摇了两下。   公主毕竟小孩心态,眼都直了,拔了一根新的说:“我想要。”内侍应声上前付钱。   自从得了拨浪鼓,公主欢喜得不得了,鼓声就没停过。一行人开始听了有趣,听到后来就烦了,再听头都要炸了,李成指着一个小贩说:“那是什么,好有趣啊。”公主看到新奇东西,把鼓丢给宫女,拉着李成奔过去。   小贩看有顾客,也不急,继续踩着脚板,拿着小棍儿在锅里搅拌,不多时一朵云彩般的糖果出现了。公主拿在手里,一边吃,一边惊呼:“哇,这是什么啊,好神奇啊。”   李成笑道:“这是棉花糖,看着庞大,吃一会就没了。”看着公主开心的吃着,李成忽然想起烟花阁主烟花糖,她取名字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棉花糖呢,看着美丽绚烂,过的甜蜜迷人,其实灵魂却是那么的脆弱和空虚,随时会在这个无情的世界消失掉,什么都不会留下,就好像从没来过这个世上。李成一念及此,不禁心疼。   旁边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李公子何事如此断肠?”   众人看去,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袭绿衣,皮肤吹弹可破,身材凹凸有致。   李成半天想不起来哪里认识的美女,她笑道:“我是绿儿。凤鸣阁青姑娘一直叨念着,有机会定要再见李使一面。”小公主摸着绿儿的衣服,赞不绝口:“这绸缎好美,手感光滑,三分透明,穿着像要飞起来。”   李成寻思,勾栏之地,怎能带公主去,正要拒绝,公主问:“凤鸣阁是什么地方?好不好玩?”   绿儿故意说:“那里可好玩啦,不过只给大人玩,小孩子不给进去哦。”果然激起公主好奇:“那我偏要去吧。”   李成说:“今天实在是忙,下次再去吧。”   公主不依不饶,说:“下次出来还等到什么时候,你不带我去,回去我说你欺负我。”   李成头都大了,只得应允道:“姑奶奶,去,去,我们去还不行吗。”   进了凤鸣阁,随从尽量挡住不雅的景象,可小公主还是看到了一些,很不解的问:“那些男子老是摸姐姐们做什么?”   李成说:“姐姐们身体不舒服了,叔叔就给她们检查身体啊。”   “那把手伸进衣服里面做什么?”   “有东西掉进去了当然要找啦。”   “怎么会有东西掉进衣服里面?”   “玩捉迷藏的时候不小心掉的。”   “为什么他们笑得那么猥琐?”   “人长的猥琐,笑的也就猥琐。”   “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赶紧上楼吧。”   一行人连哄带骗,好容易进了夏鸣馆。一见青姑娘,小公主眼都直了,惊呼:“好漂亮的姐姐,你是天上来的吗?”   青儿听了,掩嘴一笑,更是媚倒众生,说:“过奖了,小妹妹长大以后会比姐姐还美呢。”   李成奇道:“我明明给她穿的是男孩衣服,怎么你知道是女孩?”   青儿笑道:“虽然衣服粗旧,但小妹妹生得这般俊俏,声音又柔美,我再看不出来,那真是有眼无珠了。”   品过茶水,青姑娘说:“想烦公子代我送一首诗给师父,不知可否?”李成说:“可以是可以啊,但你自己不能去么?”   青儿说:“我已将这里当做容身之所,数年没有出门了,不想接触外面那个庸俗恼人的世界了。”   小公主说:“我在宫中呆得快闷死了,没想到还有人愿意在房子里不出去的。”青儿爱抚着公主,微笑不语。   李成说:“那别人送不行吗?”青儿说:“他人恐不达意。”李说:“找我只为送一首诗,有些小题大作,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吗?”青儿笑道:“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那我要公子送一首诗要什么理由吗?”   李成暗喜,原来自己这么有魅力,青儿说:“公子笑的好不猥琐,莫非春梦大发?”想法被看破,李满脸通红。公主早已抢过诗大声朗读起来:   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公主反复诵读,爱不释手:“好诗,好诗,可惜我写不出来。”青儿说:“小妹妹也想作诗吗?”   公主说:“是啊,铺一张纸,握一支笔,行云流水的这么一写,哇,多惬意啊。”   青儿拿出一本书,说:“这里有本集子,俱是上流佳作,文笔优美,小妹妹回去多多攻读,日后也能写出一手好诗。”公主看上面写着“花间集”三个字,接过随手递给内侍。   这一小动作给青儿看见,心中疑惑,装作亲切的模样,牵起公主的右手,不小心的卷起袖子,一根系着玉虎的红绳露了出来。公主慌忙缩回手,青儿和李成都装作没看见。   出来的路上,李成提醒道:“见到人不要说话,免得又被看出来了。”公主吐了下舌头,说:“是。”到了于府,徒弟接住,说已经有人先到。众人也进大堂等候。   于神仙面前跪着一个老人,肤如树皮,干燥龟裂,脚如木石,坚硬粗糙,说话也言语不清,只是不住痛哭哀求。于神仙扶起他,算了算,说:“你丢失的耕牛,有人马上要烹食,可速去南方五里之外,去的快时,尚得活牛,去得晚时,骨头都没了。”   老农千恩万谢的走了。李成移到坐前,说明来意,递上诗篇。神仙看了,表情黯然,半晌说:“我亦作一首回复,还望大使不辞辛劳,代为周转。”   李欣然答应:“能为神仙代劳,不胜荣幸之至。”心中却想,这两师徒也够古怪,距离得又不远,不见面也算了,连说话写信都要别人送。   于神仙写完,问道:“大使身后是谁?”李成愕然回顾,原来小公主坐的不老实,扭来扭去,李忙以眼神恐吓,小公主这才乖乖不动。   李回身说:“这是我,晤——远方表妹。”神仙不信:“看她小小年纪,已是满脸富贵之相,不是常人。”默算了,说:“原来是长宁公主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众人大吃一惊,于神仙说:“长宁公主面有愁气,莫非有思念之人?”   小公主既被揭破身份,倒也不慌张,说:“姐姐远嫁楚地,日夜思念。”于神仙又算一卦,说:“玉兔就在左近。”   长宁公主欢呼:“原来姐姐就在洛阳。”   李成听到玉兔两字,不由自主的缩了下手。于神仙眼尖,说:“大使右手有什么东西?”小公主一把抓住李成的手,扯开袖子,赫然露出玉兔。   李成忙解释道:“这是永福公主送我的,这,这……”于神仙说:“这是极信任之人才会相赠。”   小公主看着李成,很是开心:“原来你真是个好人。”李委屈,难道之前以为我是坏人?   于说:“我刚算了,如果说大使的命运是先大破之命,再大立之命,那长宁公主的就是先大立之命,再大破之命,日后必有一番凶险,性命堪忧。”诸人惊慌,小公主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云公主虽然顽皮,却单纯善良于世无争,李成将她当自己的小妹妹看待,听到她有危险,心中不安,问道:“既有危险,敢问破解之法?”   于神仙说:“无妨,公主命中自有贵人相救,有惊无险而已。”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李成见已过午时,起身告辞。   于神仙说:“还烦将这诗送到。”李成接过,略一扫过:   持颐望平绿,万景集所思。   南塘遇新雨,百草生容姿。   幽鸟不相识,美人如何期。   徒然委摇荡,惆怅春风时。   公主先出门,李成问:“神仙向来人鬼不敬,为何却对她如此恭敬?”于说:“来的人摆架子,我才摆架子。她只是一个孩子,我会厚着脸皮对孩子做架势?”   李再问:“那最后会搭救她的人是谁?”神仙说:“这个嘛,天知道,她知道,我不知道。大使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问我。”   又到凤鸣阁,青儿接到诗,感激不尽。李成想尽快回宫,寒暄几句就要走,青姑娘让绿儿送客。   走出门去,离了青姑娘视线。绿儿忽然贴着李成的身体,千娇百媚道:“不仅青姑娘,就连我也很中意大使呢,以后可要多来哦。”手臂传来的那处销魂的柔软,眼角余光看到的若隐若现,李成只觉得热血冲顶,浑身沸腾,呼吸都不顺畅起来。正在胡思乱想,云公主抬手对着李成屁股上就是一巴掌,众人愕然,李成惊问:“你做什么?”   小公主说:“刚才看见一个男子拍了一个姐姐一下,那姐姐笑得好开心,我也想让你开心一下嘛。”李成无语。   宫门之前,云公主低下头,跟在李成后面,装作随从,小心翼翼的避过侍卫。走到忘忧路前,长宁公主呼的一声窜出去了。两组粗大的梧桐整齐的排列,绵延到天地的尽头。灼人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勉强投下几道微光。知了齐声叫唤,让人震耳欲聋。李成想,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而现在却背负了太多的重担,每一件都很麻烦,解决完一件,又来一件,事情多得没完,就算站着不动,也会觉得累的要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小公主一样,不用背负责任,不用争权夺利,不用考虑明天要做什么,不用考虑下一刻要怎么做,在这林阴大道上,开怀大笑,直到永远。    第十六章 陆君实 更新时间2012-6-29 17:51:12 字数:3426  隋国变得令人不安的冷淡,皇帝又连续多日不见使者。何进焦急起来,跟李成商量:“永福公主的事眼下只能等,我们先从隋国高层活动活动。”温财神因为和李成的关系,已是铁定要帮楚国。接下来是忠王,虽说先前忠王暗示了好感,但又传出他对高杰也有类似的表态。这下就有必要再去见他了。   到了王府,先是主客分坐,婢女上茶。来的不是半裸美女,李成起先有些紧张,现在却有些失望,端起茶来,饮而不语。何进仍是不喝,问道:“王爷对盟约怎么看,现在联晋?联楚?”   忠王说;“这盟约是国家大事,朝堂议定,皇帝裁决,本王怎么好说呢?”接着慢悠悠喝起茶来。李成一听,心叫不好,前几日,这忠王还与自己热乎得不得了,现在突然改了口气,问题大了。   几番话过来,忠王语气又是一转:“哎呀,不是本王不想帮,只是禁军在这个事情上一直对楚国有看法,抓着些过节不放。大统领不改口,就难办啦。”这是把关键的地方指给自己,何李不约而同站起身就要走。   忠王笑道:“两位可不能说我一点忙都不帮哦。”何感激不已:“王爷这份情谊,楚国铭记于心。”   孙府上依旧官兵罗列,全副武装。看着让人三分害怕,七分紧张。见到孙朝宗卫兵环立的一瞬间,李成猛然醒悟:大统领位高权重,他的争夺和继承必然激烈残酷,围绕这个职位的暗杀和兵变绝不会少。这禁军的最高领导人当得还真是不容易。   何进开门见山:“此次隋楚结盟,还多多仰望大统领。”孙说:“不是本统领不想与和好,怎奈贵国九江,庐江两郡频频生事,禁军每年都要损失好些人马,你叫我怎么说服大隋将士们?”   何进说:“执政也托我前来给大统领道歉,以往是两处总督不从管教,擅自出兵,现在就要削减两地军队,以示友善。”   孙朝宗听了,眉头松了几许,说:“贵国有心,那就好办。只是你们一直占着豫州,是我心头一块病啊。”   何进道:“楚国决定退还所占领土,军队也一并后撤。”   孙这下笑得合不拢嘴,说:“贵国既然有这份心,那事情就好办了。这军国大事,做臣子的也不好说行不行的,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安心等消息吧。”何起身告辞:“如此,烦大统领操心了。”   离开了孙府,李问:“兄弟刚才许诺的事情可都不得了啊,果然是执政授意的吗?”   何上马,说:“这种事情,做部下的怎敢乱说。执政临走前把条件和允许的尺度都说了。这次就要以最大的让步来换取隋国的结盟,起码要让隋国中立。”   李左顾右盼,确定没有外人,说:“这么看来,很快有大战要发生了?”   何进笑道:“老弟终于有了些政治嗅觉。不错,执政已到中年,天下局势不明,其子又无能,他可不想丢下一个外有强敌,内有隐患的国家给儿子。潘公子要接手这样的局面,估计三个月都撑不到。这样的话,就要迅速与晋国争出一个高低来。大战已不可免,眼下,谁能与隋国结盟,就占了极大的优势。”   说话之间,一名使馆人员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附耳嘀咕了几句。何进拍手大笑:“晋国派去寿春的密探被查了出来,全部处决掉了。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结盟已成。”   回到鹤鸣楼,内侍恰好前来传命,皇帝召见两国使臣,议定和约。含元殿上,大臣云集,果不出其然,皇帝宣布:“朕意已决,与楚结盟。”   隋天佑十年秋七月,隋楚结盟。两国议定:楚国庐江,九江两郡共裁减五万军队,今后与隋接壤的边境若有万人以上的调动,需要通报隋国,退还天佑三年后所占之豫州领土。隋国每年从楚国购买数量不等的军事和民用产品,隋军接纳一批楚国军官作为教官。楚国若与第三国发生任何战争行为,援与不援,隋国自裁。隋若进攻第三国,助与不助,楚国自裁,若受到第三国进攻,楚国出兵援助。两国结盟,立此为誓,世代交好,永不相侵。   群臣山呼万岁,何进大喜,高杰默然无语。皇宫随即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楚国使团。晋国使团收拾行李便要离开,何进参加宴会,李成则为高杰送行。   洛阳城外,秋风瑟瑟,枯叶飘落。送出六里之外,高杰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次失败,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楚国非卧虎藏龙之地,我想兄弟必有一番挫折,倘不如意时,可来曲沃找我,只要高某在一日,晋国就不会少了兄弟一碗茶。”李成听了,不置可否,也是客套几句,就此告别。   盟约既成,何进说:“我们也该功成回国了。”李成也很挂念云烟公主,两人同去见帝,禀明去意。皇帝听了,说:“犯了大隋律法,就想一走了之?”   何进听得如坠云雾,问:“陛下此话怎讲?”皇帝说:“李副使擅自带长宁公主出宫,可有此事?”李成一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何见情形,知道不假,埋怨道:“老弟这般糊涂,怎做出这种事情!”   皇帝说:“此罪按律当斩,你们说要朕如何判啊?”何哀求道:“我这兄弟,一时不明,误犯错事,还望陛下开恩,饶他一命。”李成脑子都乱了,本来好好的,怎么说斩就要斩,怎么办,怎么办,求饶?逃跑?   正在慌乱,皇帝说:“大使有外交豁免权,朕也不便斩你。两国业已和睦,副使就依照盟约议定,做隋国第一个教官,留下来抵罪如何?”随即大笑。何李这才明白皇帝在开玩笑,吓出一身冷汗。   两人对视一眼,何说:“那如此,我先回国。”李说:“正使已走,副使怎好留。我和何情同手足,欲一同归楚,还请陛下见谅。”殿后突然转出云公主,大喊:“我不许你走。”又说:“我觉得这人最好玩了,父皇为长宁做主,一定要把他留下来。”皇帝哭笑不得,安慰道:“李使又非隋臣,朕如何替他做主。留与不留,还要看人家自己怎么说。”   云儿问道:“那你走不走?”李成见状,亦不好说走,沉吟良久。   小公主装出凶狠的模样来:“你要敢离开洛阳,看我不派人去楚国抓你回来。”李被说的无法,只得答应:“我留下来,我留下来。”   公主欢呼一声,冲过来拉着李成的手不放,兴奋得跳个不停。何进说:“兄弟不走,那我也留下来吧。”公主对何做个鬼脸,说:“你这个大坏蛋,我才不管你走不走呢。”众人大笑。   李找到温紫光,财神也说:“要走也不给我打个招呼,你若真走了,就算小公主不追,我也要派人去楚国把你讨回来。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寂寞,而最最痛苦的莫过于寂寞的时候没有知己在身边。”   李说:“我就是你那唯一的知己?太夸张了吧。”   温说:“哪有夸张?有时候心里想到一些话,都找不到人说,那种滋味,哎,我再也不想尝了。”   李说:“世上别的不多,就人多,想说话还怕找不到人吗?”   温说:“每个时代,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能够心意相通,言无止境。我想把跨时空来之前的生活谈谈,这里有谁能够听懂?有时候突然想到我们时代的一个笑话,在这里都找不到人一起笑,时日久了,我也就不会再笑了。有时候忽然想到一件很悲伤的事情,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的,只能闷在心里,时间长了,我也就不会再哭了。我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只能操起老本行,赚钱赚钱再赚钱,一不留神,有了今日的财富,所以说,成大事的人都是孤独逼出来的。”   李笑道:“那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做一个孤独的人了,可你也要帮助我哦。现在我做了隋军教官,要做什么,怎么才能做好?”   温说:“你是哪里的教官?哪支军队的教官?”李说:“皇帝让大统领给我分配,孙就派我做京师禁军教官,说只要别煽动造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温说:“那你想好好做事还是好好玩呢?”李怪道:“此话怎讲,做事怎么办,玩又怎么办。”   温说:“你要想吃喝玩乐,舒舒服服的做个神仙教官,就找青龙提督孙景隆,他是个酒肉将军,里外讨好,与人无争,你跟他混一年下来,保证身材跟我一个样。”   李看看温肥硕的身躯懒洋洋的倘在椅子里说这句话,大笑不止,眼水都笑出来了。温倒是神情自若,话头一转,说:“你要想当一个尽职尽责的教官,就去西门找一个叫陆君实的军官。”   李说:“那这个人是什么样子?”温说:“话说洛阳军队的编制着实奇怪,既设四门提督分掌东南西北各军,又按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安排三总兵统帅。”   李问道:“那纵向有指挥,横向也有统帅,到底怎么管?”   温说:“和平时期三总兵统领,战事一起,四提督领兵。这陆君实原来是白虎提督,因为不会巴结,又老得罪人,被降到神机营做千总去了。”   李说:“京军十几万,一个千总,能有什么本事?”温说:“不能因人卑微就瞧不起人啊,自古英雄起毫末。这陆某确实是个将才,攻守兼备,很有本事,所以这人虽然脾气古怪,孙朝宗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我看来,他还不止一个将才那么简单。假如给他施展才能的空间,最后天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呢。他是可以挽救隋国危亡的人,最后能够守护这个国家,抵御晋楚的,整个大隋,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第十七章 富国强兵 更新时间2012-6-30 10:43:43 字数:3137  白虎营守卫森严,连过数道关卡,都要出示证件,报上名号。看到陆君实,李成一怔:“我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千总……”   陆笑道:“前次在大统领府上遇到,贵人如此健忘。”   李很是不安:“惭愧,还请包涵。”   陆君实说:“上次你是大使,这次是教官,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做一位隋国大臣,于公于私,李教官要做什么,我尽量大开方便之门。不知你想先什么呢?”   李成说:“我想先看看军队的日常状态。”陆说:“军队强弱,除了将领的才能外,无非训练,装备和思想三件事。先带你参观下军事训练吧。”   李问道:“这训练和装备可以了解,思想是什么,军队和这思想有什么关系?”   陆说:“敢问教官,现在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李说:“因为我是教官啊,我要来视察军队,是我自己要来的。”   陆说:“那就是了,人的行动是由思想指挥的。战争就是两个集团的意识较量,战场外的事不可预料,而我们平时可以做的,就是关注士兵的思想。士兵的思想决定了他的作战勇猛还是懦弱,对国家忠诚还是背叛,受到招降时会不会动摇,遇到挫折时会不会逃跑,在关键时刻愿不愿拿自己的性命换取胜利。如果说装备是军队的皮肉,思想就是军队的灵魂。一支没有思想的军队,装备再好,都打不了胜仗。”李成想起古往今来各种军事集团的斗争结果,确实如此,大为叹服。   两人来到沙石场上,陆喊来一名士兵,让他做下平时的训练。陆君实比李成高近一头,那士兵比陆还高一头,脱去上衣,露出壮实黝黑的身板,暴喝一声,举起一块大石,朝李扔来,李成吓得不能动弹。   陆喝道:“叫你做个样子,怎能惊吓贵客,罚你跑五十圈。”那士兵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也不说话,转身沿着场边跑了起来。   李成抹了头上的汗,说:“我没得罪他吧,这就要砸人?”   陆笑道:“非也,扔石头就是士兵平时的训练。他是扔的最好的一个,瞧,隔这么远,扔到你脚下,又没伤到你,力气之大,把握之好,很是难得。”   李成说:“现在是热兵器时代,不练枪法练什么力气啊,如今还想着直接冲锋完了就肉搏的战术,不是送死吗?”   陆千总叹气道:“不是我不想让他们练枪,只是军中枪支有限,弹药更是稀缺,战场尚且不够,哪来多余的用做练习?所以只能继续用老法子训练,起码不能让士兵松懈。”   李说:“那让我看看部队的装备吧。”陆犹豫片刻,对卫兵说:“叫第二,第七队出来集合。”   一声哨响,两队人迅速聚拢,排成队列,效率很高。再看看士兵的精神也都饱满,身体都强壮。可一检查武器,让人大吃一惊,眼前两百人的队伍里,居然配制着十四种不同规格模式的枪支,不仅如此,连弹药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挎着前膛枪,带的是后膛枪的子弹;有的拿着手枪,带的却是步枪的弹药。   李说:“这般军队,平叛剿匪尚可,战场交锋,无异驱羊群与恶虎斗,千总不知?”   陆面露尴尬:“先生既然真心帮大隋,我也不隐瞒,就是这些粗枪劣药,也是楚国示好时赠送的,或与战场之上捡获。这两队已算是配备最好的了,其他队伍,有枪者十不过二三,其他都是刀剑弓矛。”   李叹息之余,再问:“那后勤做的怎样?”   陆说:“没有统一筹划,各将自己解决罢了。”   队伍解散,被罚的士兵也跑完,李成招呼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士兵抹了抹汗水,说:“俺姓陈,叫二狗子,家住衮州煤县陈家村。”   李再问:“你为什么当兵?”   二狗子说:“当兵可以赚钱。”   李说:“那我给你更高的价格,你会来楚国吗?”   二狗子连连摇头:“不会,只要陆大人还在隋国,俺就不会走。”李讶道:“这是为何?”   二狗子看看陆君实,挺不好意思的搓搓手,低着头说:“陆大人对俺可好了,俺爹死的时候,多亏陆大人给的钱下葬,俺娘在村子里,陆大人经常送钱送物,娘对二狗子说了,就算死,也要死在隋国。”   李成没有继续问下去,等二狗子走了,说:“这些都是乡里父母官做的事,千总却为之操劳,不会误了军事?”陆说:“凡是我的部下,我都会尽力照顾他们的亲人。我绝不允许我部下的亲属衣食无着,士兵也是人,家中不平稳,如何安心作战?”   两人沉默半晌,李先开口:“千总治军,在下敬佩万分。只是这军队,再有灵魂,没有皮肉,也是不行的。勇气也是要有枪炮支撑才能发挥出来。”   陆说:“我非不知,只是大统领一直说军费不足。我派人去诸王公大臣府第筹措钱财,忠王告了御状,大统领面上挂不住,撤了我的白虎营提督之职。”   李说:“这个好办,我去找温财神,找他出钱,事情就好办多了。”   陆闻言跪了下来:“李大使如此帮助大隋,陆某感激不尽。”   李成连忙扶起他,说:“温财神和我情同手足,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于是两人商议良久,李成起身去找财神。到了温府,等温紫光把来由听完,问道:“兄弟是楚国官员,为什么要帮隋国?”李说:“隋国上下待我不薄,我也想表达一份心意。”   温摇头说:“待你好,那是因为外交关系。而兄弟要表达心意,就要我破财吗?”   见李语塞,温说:“我开个玩笑罢了,兄弟不要生气。只要你开口,管他是谁,我都会出力。只是人家也要接受才行啊。”   李说:“世上还有送钱不要的道理?”   温笑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要多少?”李说:“我与陆商量,决定先建一座兵工厂和一条铁路,再加上材料和人工,起始资金需要四十万元。”   温想了想,说:“这样吧,这笔钱,我出一半,朝廷出一半。而且只要朝廷答应出那一半,我可以马上出四十万。只是兄弟千万不要把这个试探说出去。”李成欣然答应。   李把温答应出钱的事告诉了陆君实,只是不提试探。陆喜忧参半:“既如此,有劳教官了。如国库不足,可以提议让大臣捐赠。”   陆君实只是一名千总,再降几级就是普通士兵,以他的身份无法上朝。李成第二日赶上早朝,禀明温欲与朝廷平摊整备费用。   皇帝听了龙颜大悦,群臣亦无反对。可问到朝廷还有多少钱可用时,户部尚书启奏:“往年开支浩大,左近又按盟约斥资购买楚国器材,日前青龙军又报上一笔损耗,国库几近枯竭亦。”   皇帝皱眉,问:“那还能出多少?”   户部说:“最多只能出十二万。”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李成已料到,就按照陆的计划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有难处,可请大臣出资。”   皇帝还没开口,孙朝宗张嘴叫好:“此议甚好,臣亦想出一份力,怎奈身为将领,部队的军饷和装备都很要钱,一向把自己的钱都投入军中,为国家分忧。臣内无余帛,外无赢财,想帮却帮不上,真是遗憾啊。”   一番话把可能堆到自己头上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再找他要钱,那就是摆明故意为难人家。皇帝叹一声,转问道:“不知忠王意下如何?”   忠王眼皮一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成说:“千岁是皇亲国戚,于公于私,义不容辞,况且我去过王府,王爷还是出得起的。”忠王话还没出来就被李成堵回去了,答应又不是,不答应也不好,憋了半天,脸都涨成猪肝紫。   皇帝说:“忠王既是宗亲,又是群臣之首,礼应出力,以做表率。”忠王无法,只得允诺。   接下来几日,忠王连续不上朝,众人疑惑,李成前去相请。走到王府前,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李成奋力挤过人群,看到一群奴婢站在桌椅床凳前吆喝,听周围民众议论,才知道忠王回府后,放出话来,说自己想奉旨出资,又实在无财,只得变卖家产来凑钱。李成大惊,上前表明身份,要找王爷,奴婢见是大使,委婉谢绝:“王爷吩咐了,凑齐所需款项前,拒不见客。”   李成不得见,只得回宫如实禀告。大臣们听了,窃窃私语,皇帝长叹一声,以手掩面:“罢了,罢了,内侍传朕意,不需忠王筹措了。建厂修路,权且搁置,日后再议。”   李成说:“天下形势,一日数变,再不思图变自强,还待到何时?”皇帝再不言语,起身退朝。   出得宫来,欲要回报陆君实,羞于见面,要找温财神,又恐被笑。李成向东走了片刻,正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忽然前面有人喊道:“先生可是李教官?”    第十八章 青龙提督 更新时间2012-7-2 11:02:47 字数:3450  李成筹款不成,正在左右为难,听到有人喊自己,很是奇怪:现在谁会找我?转身看时,一名身着青绿色军服,年龄约莫二三十岁的人,很是客气:“我是青龙提督座下副官谭武福,奉大提督钧命请教官一叙。”李成正在郁闷之际,也没多想,一同去了。   走到凤鸣楼下,李成犹豫起来,才和陆君实大谈宏图,现在就进风流之地,恐不适宜。谭副官一再邀请,李招架不住,勉强进来。   往日热闹喧哗的凤鸣馆好似变了个样,一路上没见一个客人不说,连陪侍都少的可怜。李成惊疑不定的走到秋水馆外,谭副官咳嗽两声,拖着长音高喊:“教官到——”   门应声而开,好一副灯红酒绿的景象。一张大圆阔桌,围坐七八人,见李成进来,都停杯歇语,何进也赫然在上首右侧,对李笑而不语。上首那人一身深紫军服,满脸胡渣,体形和温财神差不多,招呼道:“贵客到了,孙景隆深感荣幸,快请坐,快请坐。”   孙指着自己左边的空位,看样子希望李成与何进分坐他两边。李成婉言谢绝,坐到何进下首,谭副官坐到孙的左首。孙景隆一一介绍,那谭武福是军需官,其余的人也都是青龙军的高级将领。孙起身道:“听说先生在朝廷不大顺利,颇不愉快。我派人寻找教官前来,接风洗尘。现在两位大使都到了,给足了孙某面子,来,为两位贵客干一杯!”诸将应声起立敬酒,李何也只得回礼。   敬酒完毕,孙景隆大手一挥:“坐,坐,都别客气,吃,吃。”众人开始还有些节制,到后面就狼吞虎咽起来。何进左右开弓,碗中不曾少过,口中不曾空过。   李成看得都有些心惊,悄然问道:“何兄吃得这么凶狠,很是不雅。”   何吞下几口,转头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如果连吃都不在乎,那活着还做什么?”   孙瞧见两人私语的样子,大喊道:“我听人说,你们的关系是义同兄弟,情比夫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众人哄堂大笑,何进亦笑,吃喝自若,李成大为尴尬。   过不多时,酒足饭饱,杯盏狼籍,众人微醉。孙景隆提议道:“如就此散去,抱着女人睡觉,我们岂不跟俗人一般?我来玩个游戏给大家找点乐子,怎样?”将领们一致叫好。孙对谭副官附耳几句,潭连连点头,听完连忙出去。   程妈妈引着一行人上了摘星楼,聊了片刻。谭副官带人抬了一个大坛子和五个木箱上来,李成看了看,坛子里满是活蹦乱跳的鲜鱼。孙要做什么好玩的游戏,莫非让他们在这最高楼台上生吃活鱼?   侍者纷纷把楼下的门窗关闭,沟壑封住,管道堵截。时已八月,秋雨绵绵,凤鸣楼所在原本地势就低,现在里外不通,很快水聚不散,越涨越高。须臾之间,三楼以下,全被淹没,院子里竟然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青龙将军宣布:“现在举行捉鱼比赛,谁能捉的一条鱼,来我这兑换十个银元,多捉多得,数量不限。”打开木箱,显出白花花的银元,顿时欢呼声响起。   一声令下,坛中鱼被倾倒进下去,溅起阵阵水花。姑娘们纷纷跃入水中,衣衫尽湿,线条毕露,更有甚者,脱去衣裙,裸身而下。一时酒池肉林,温玉滑脂,真不知人间几许,天上几许。   摘星楼上,笑声不断。姑娘们陆续抓着鱼上来换银元,孙接到鱼,又全都仍下去。将领们见到姿色佳的,一把抱住,连亲带啃,抓起大把银元塞进美人的衣服里。何进拿钱砸向楼下时,李成看到箱子底部盖着一行红字“库平一万元”,不由叹息一声。   绿儿轻步踮到身旁,娇声问道:“李公子怎不挑一个呢,难道看不上这里的姑娘?”李成看她靠的太近,脑子不禁又在胡思乱想,努力镇定下说:“这个,暂时没有心情。”   绿儿问道:“公子今年几何?”   李成回答:“二十岁。”   绿儿唏嘘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般年纪,正是青春快乐的好时光,公子却常禁锢自己,闷闷不乐,这又何苦呢?”   李成无言以对,何进搂着一个姑娘,哈哈大笑,凑过来说:“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兄弟不趁此快活,莫非要修斋练佛不成?”说罢一把将绿儿推到李成胸前。许多事情又如重山峻岭般压过来,几乎令人喘不过气,看着怀里娇艳欲滴的人儿,没想多久,横下心来,好人实在太累,罢了,索性放下一切,吃喝玩乐,做个逍遥浪子吧。   自此李成与青龙军诸将饮宴娱乐,流连忘返,教官职责荒废多时。忽一日,内侍传口谕,要教官觐见。李成头晕目眩,慌忙醒了酒,整理衣冠,随入大内。   皇帝在太液池前出神,见李到来,微笑点头,亦是询问起居住行,并不问近日行为。李成心虚,帝问一句,答一句,也不敢多言。   皇帝说:“前日你带公主出宫,两人玩的想必很是惬意,朕颇为妒嫉,今日你随朕一起出宫,如何?”皇帝突然一副孩童心态要陪他出去,李不知是真是假,是试探还是玩笑,只得说:“若陛下真要臣相伴,无论千难万阻,臣必跟随左右。”   很快挑选出四名侍卫,均暗配刀枪。临行前,一人背剑而来,李成见是陆君实,手足无措,皇帝说:“陆千总除了是白虎军千总,还是尚方宝剑的掌剑使,乃朕心腹之人。”   陆亦拱手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尽力而已。教官既已尽心力,在下只有感激之情,绝无责怪之意。”李成见陆君实言语间已无责备之意,方才正视。   一行七人,换了便服,轻装出宫。侍卫们不苟言笑前后相随,皇帝捋须微笑,一路注意百姓的生活与言谈。行人多有议论此次楚国教官与青龙军吃喝玩乐的事,皇帝看着李成,李惭愧万分,低头不语。   进了一个茶馆,众人歇息,听到茶客们说与楚国结盟是可喜可贺的事,军队的装备亦可因此提升不少,足以与两国较量,皇帝悄然道;“朕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决定。”   一人冲过来吆喝:“又抓人啦!”茶客呼啦啦全跑了出去,就连路边行人也都跟着过去。皇帝诧异,李成去问茶馆老板,原来是洛阳府抓到一名小偷,正在审讯定刑,那些人是去看热闹的。   皇帝说:“教官去看看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李随人群过了一条街,到了洛阳府衙,挤了进去,见是个老者跪在堂下,围观者有叫骂的,有喊冤的,李听人议论,原来这个老人犯了盗窃罪,知府判道:“天朝盛世,国泰民安,又是天子脚下,安居乐业,怎出了你这个毛贼。当今圣上有好生之德,姑且念你年老,判杖责二十,监禁一年。”   回来说与皇帝听,帝问:“他偷了什么东西?”李答:“三个烧饼,十二个铜钱。”皇帝说:“教官与掌剑使执尚方宝剑,命洛阳府释放那名老者。”   李陆两人赶到衙门,围观民众真是水泄不通,陆君实魁梧雄壮,拨开众人,如推孩童,来到堂上,拉过一名衙役,说了几句,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函交给他。小衙役不敢怠慢,跑到堂上,在知府耳边嘀咕了两句,那知府见了信函,大惊失色,慌忙起身,中断庭审,请来人入后堂说话。   陆君实一掀覆剑绸缎,露出尚方宝剑。知府一干人等立刻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陆分别坐下,知府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问:“两位大人到此,不知有何吩咐?”李说:“先把前堂受审的老人请过来。”   老人带到李陆面前,李成觉得面熟,看了看说:“你不是上次耕牛失窃去找于神仙的老人家吗,现在怎么会去偷窃呢?”   老人说:“那日耕牛被人宰杀,家中失了顶梁柱,张员外强行低价买了我的田地,没了收成,近日听说朝廷要购买楚国新式武器,又增加赋税,我卖妻卖女也缴纳不足,只得乞讨为生,已经数日滴水未进,实在饥饿难耐,就偷了一个烧饼摊。还望大人开恩,饶小人一次。”   陆君实说:“你一无田地,二无职业,饶你一次果然下次就不会再犯了?”老人诚惶诚恐说不出话。   陆对知府说:“你放了他,送其回乡,赎回妻女,让乡绅归还田地,不要再让他露宿街头了。”   知府扶起老头,拿了一笔钱,说:“老人家先收下,在我这里先住几日,你的事情我马上叫人办好,再送你一头新牛。”老人泪水纵横,无言以答,只是磕头,众人赶紧拦住。   两人回复,皇帝问李成:“教官以为朕这件事做的如何?”李成说:“陛下仁义治国,爱民如子,固然甚好,只是他终究是违法,做了不劳而获之事,虽念其年老,但能饶一不可饶二,否则以后犯罪之人如何惩处?”   皇帝长叹一声,说:“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所,这历来都是百姓对一个国家最起码的要求,也是一个国家对百姓应该承担的责任。如果一个国家无法为人民提供生存条件,为了生存,他犯法了,那么,真正有罪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国家。”    第十九章 少昊王 更新时间2012-7-3 15:31:49 字数:4503  自此,李成侍奉在皇帝左右。一日,帝游太液池,问:“教官可知道开天辟地的故事?”   “臣不知。”   “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连时间都没有的久远,宇宙是一片混沌,它无边无沿,没有上下左右,也不分东南西北,样子好像一个鸡蛋。而在这片混沌之中,孕育出了盘古。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漆黑一片,非常生气,就摸来一把斧头,用力一劈。混沌应声而开,轻而清的气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气下沉,变成了地。   “盘古担心天地又会回复成混沌的样子,就站了起来,头顶着天,脚踏着地,挺立在天地之间。以后,天每日增高一丈,地每日增厚一丈,盘古也每日长高一丈。又过了一万八千年,天高得不能再高,地深得不能再深,盘古也变成九万里长的巨人。终于天和地不再融合,盘古也精疲力尽倒地而亡。盘古死后,左眼变成太阳,右眼变成月亮,发须变成星星,血液变成江河湖海,筋脉变成沟壑,肌肉变成土壤,皮毛变成花草树木,精髓变成金石珠玉,汗水化为雨露,魂魄化为诸神。”   李成听完,大为感慨,这个国家原来有这么精彩的神话,自己倒是从不关心。皇帝又问:“你可了解人是怎么来的?”   本想答进化论,脑子一闪,皇帝刚刚说过上古之神的故事,想要的答案未必是科学知识,就继续装糊涂:“臣不知。”   “很久之后,一个叫女娲的神来到地上,玩的很开心,但她累的时候,没有聊天的伙伴,感到很寂寞,于是用泥土按照自己的样子捏出一个人来,她们又玩了很长时间。女娲要走的时候,那个泥人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于是女娲用泥土捏出许许多多的人来,当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拿起绳子沾着泥水一甩,丢出的泥点也都变成了人。所以富贵天定,泥捏之人就是富贵,泥点之人就是贫穷。即使如此,泥人由于是土所做,最后还会化归尘土,女娲又传授交合生育之法,人类这才得以繁衍下来,不至于灭绝。当一切都结束了,女娲离开了人们,又回到天上去了。”   “那羲和生日月的故事呢?”   这次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不知道”,而皇帝也在这奇异的一问一答中,用近乎自言自语的方式说了很多令人着迷的神话传说,而其中李成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太阳神的故事。   “太阳神太一来到地上,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子,他把这个叫雪莲的女子带到世间的最高处和自己住在一起,可无论生活无论多好,雪莲始终沉默寡言,闷闷不乐。太一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能让她快乐,后来听说有个上古神器,可以掌控人类的喜怒哀乐,于是太一四处去寻找。   “太阳神长期不在位,日夜颠倒,人类生活陷入混乱,村子里的睚眦决心带回自己爱的雪莲,月女神望舒也趁机希望夺取太阳神的权势,找到睚眦,教他上山的方法,还指引他找到盘古的斧头。   “就在睚眦破门而入的时候,太一赶了回来。看见凡人胆敢踏进自己的住所,太阳神很生气,两个一语不发打了起来。由于睚眦拿着盘古斧,太一也不能占到多大便宜。这场人神大战经过了三百六十五天,雪莲忽然露出一丝笑容,就此死去,两个这才停了下来。   “太一回到天上,看到望舒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大为恼怒,两人打了一场,望舒失败被擒。太一念在兄妹的份上,饶过了她,但自己休息的时候要她司职,并且永远不要与自己相见。所以那场大战的时间就成了人们划定年份的时间,原本日月同起同落,自后太阳司昼,月亮司夜,白天结束,太一休息的时候,望舒就要不辞辛劳的做夜班。日食的出现就是因为太一在战斗中所受的伤势发作,光芒全收的缘故,月食的出现就是因为太一要训斥望舒,月亮收光以求宽恕。   “睚眦也伤心欲绝,正要抬起雪莲的尸体,只见雪莲的身体绽放光芒,化成七朵美丽绝伦的花,散落到山上,这种花就叫雪莲花。据说,得到雪莲花,就可以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展露笑颜。”   听得如痴如醉之际,皇帝突然发问:“朕说这么多故事,你可知道为什么?”   这下李成可真的是不知道了。   皇帝说:“一个不知道过去的人,不知道历史的人,不知道英雄的人,又怎会是一个有理想,有坚持,有信仰的人呢?”   联想到前段时日自己的所为,李恍然大悟,羞惭满面:“臣受教了。”   内侍来报:“太子到了。”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头戴金丝编制的精致的羽冠,身穿朝贡的绸缎做的华美衣袍,一脸骄傲的稚气,边走边回头,后面两名小内侍抬着一张藤木大椅,上面是一只猫,毛色纯白,身躯肥大,半躺半睡。   李成正在想这只猫是活的还是死的,椅子后面突然跳出一条狗来,个高体阔,遍身黑毛,气势汹汹冲了过来,浑身嗅个不停。李成吓得屏息凝神纹丝不动,太子见此情形,一声呼唤:“徼兽!”这条狗在李身边转了一圈,这才走开。   椅子里的猫被惊动,睁开眼来,双目异色,左绿右蓝,大概扫了一周,目光在李身上略为逗留片刻,又懒洋洋的闭上眼睛。   李倒吸一口凉气,这猫看自己就像看一个部下,一个随从,自己被这么看,竟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快。气度非凡,不愧是帝王家的猫。   太子说:“二品以下的大臣都入不了馔嘏的眼。大使看来有当朝一品的气象。”李不知褒贬,做不出声来。皇帝大笑:“振儿来此,所为何事?”   太子说:“楚使风采过人,儿臣特意来瞧瞧,并受姐姐所托,邀请大使过去一叙。”   “既如此,朕就不拖着大使罗嗦了,请自便。”   “臣告退。”   太子奇道:“你是楚使,怎么对父皇自称臣子呢?”   “我名是楚使,现在担任隋军教官,也可以算半个隋臣吧。”   太子很是兴奋,一把拉着:“那我们可就亲近了三分哦。”在这个孩子忘形的时候,李成无意中看到他右手袖口露出的一条红绳穿引的玉狗。   东宫之中,云公主聚精会神的看一本书,见两人到来,匆忙将书藏于背后,神情慌乱:“你们到啦。”   太子昂首说:“我可把你要的人带来啦,你要怎么奖励我?”   “大不了把冀州退给你就是。”   “怎么会是冀州,我想要的是洛阳啊。”   “能给你就不错啦,还贪心什么啊,再多话我就不给你了。”   太子头一缩,不敢出声了。   李成怪道:“你们说的什么啊?”   公主说:“我和他玩捉迷藏,他以城池为赌注,输一次就送一座城,现在已经输掉了五州六十三城了,以后他继位,连京城都是我的。”   太夸张了吧,这就是皇族的游戏么?   太子紧张的不得了:“姐姐小声点,万一被父皇知道,我又要被责骂。”   “那就再玩一次,赢了就把洛阳还你。你这次拿什么做注?”   “姐姐都出了洛阳城,我就押上冀州和衮州。”   “你可要想好哦,这次你可把老底都押上了,再输的话,下次只能押皇位了。”   “我是太子,怎么会输?这次就请大使躲,我来找。”   “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人家第一来皇宫,连路都不认识,在东宫怎会藏过你的眼睛,公平起见,我带大使去躲,你来找。”   “这……”   “哪有这个那个的,快转身啊。”   太子闭嘴,转过身去开始倒数。公主示意李成跟着,随从们会意,都原地待命。两人一前一后,身形如风,穿过数十个大小殿阁,在一个很偏僻很安静的小院子前停下。走进去一瞧,一处庭院,一个亭子,上书“望舒亭”。   公主笑着说:“这个亭子是我偷偷命人建的,太子再厉害,也找不到这里来,所以他每次都会输。”李成只觉得这名字很熟悉:“望舒,望舒……”   “望舒是月神的名字,司夜之神,保佑夜间人,也是爱神。所以望舒是一个既被小偷之类供奉,又被恋人信奉的这么矛盾的神灵。也有一种传说,望舒是爱着太一,希望他可以回到天上陪伴自己,所以想方设法的阻挠太阳神在人间的生活。大使以为如何?”   “唔……”   时值十五,月正高圆,光洒满院。公主问:“午后父皇讲述上古传说,可提到少昊王的故事么?”   “少昊王?没有说过。”   “太一神回到天上之后,又过了很多很多年,那场人神大战都已快被遗忘的时候,天下分为八十一个部落,常年混战不止。在那蛮荒的岁月中,东南方较为弱小的夏族出了一个叫少昊的少年英雄来,据说他是太阳神的子孙,擒龙逐虎,斩蛇诛鳄,还砍下了地府偷跑到人间的守门兽两个脑袋中的一个,妖兽吓得逃回阴间。   “少昊拒绝了许多部族的挽留,回到了村子。长老会为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全村老少都来观看这个神的后裔,其中也包括了村子里最美的女孩梅。战车上的少昊被梅的美貌打动,邀请她上车同行,梅想了一下,拒绝了他的心意,然后跳了支舞就离开了。   “夏族打败了自己的主人雁族,渐渐强盛起来,引起各族嫉妒。于是十三个最强的部落组成联军前来讨伐,结果少昊连杀十二名战士,第十三族的战士吓得不敢出阵,联军畏惧而退。得胜之后,少昊名声更盛,成为村子的守护者,娶了三个长者的女儿为妻。而梅开始变得放浪形骸,四处勾引男子,一次在和一个小偷亲热时被抓个正着,长老会觉得她的行为有辱村风,判处噬刑,灵魂因此受到诅咒,在阴阳徘徊,永远不能超生。   “少昊得知消息,赶回村子,却只看到梅的几缕头发,大发雷霆,不听劝说,解散了长老会,性情突变,命令天下尊他为共主,自称大王,重征赋税,滥发徭役,民怨四起。十三部落重新举兵,少昊王一人独战二十七名勇士,丝毫不落下风。战至正酣,毫无预兆的发生了日食,天地无光,少昊王力量全失,战败被擒。   “十三部落商议后决定,公开处死少昊王。斩首那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自此大旱三年,颗粒无收,最后黑帝找到少昊王砍下的地府妖兽的头颅祭天,方才平息灾祸。”   此时月已大圆,满院亮如白昼,两人许久相视无言。公主说:“每个月的十五,望舒都会将月亮变得很圆,就像太阳那样,以寄托自己对永不能相见的太一的思念。少昊王临死前说了一句话,心爱的人不在身边,生命也毫无色彩,来吧,以太阳神的名义处死我吧。”   李成眼前突然出现了梅受刑的场景,他看见一个鳄首人身的怪物在咬噬少女的肉体,那样的残忍,那样的恐惧,那样的哀伤,他忽然明白了少昊王的感受,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看着眼前的公主,问着她迷人的体香,李成脑子一热,轻轻地拥住了公主。他想起了成洁,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想知道她现在做什么,想知道她有没有改变。再后来,他已分不清自己抱的是梅,是成洁还是公主,他只知道不能让怀中的人离开自己。随着力度的加大,公主呻吟几声就不再挣扎了。   李成觉得这体香如此迷人,这感觉如此美好,这夜晚仿佛是梦一般,让人陶醉,无法醒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匆忙分开。一帮内侍簇拥太子转进庭院,太子拍手大喊:“我就说嘛,怎会有个我不知道的月神亭,果然是姐姐的藏身好去处,以后我再也不会输了。咦,大使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公主抢道:“肯定有人告密,否则你怎知道这里的?”   太子人小心粗,被人一晃,忘了继续问“大使脸色”的事,回答道:“姐姐在东宫正殿丢下一本《花间集》的书,我就喊来徼兽这么一嗅,啊哈,果然找到姐姐了。”   那条狗窜了出来,跑到李成身边嗅了一圈,伸出舌头,摇起尾巴,很是乐呵。李成心知徼兽嗅出自己身上带有公主的味道,这才态度转变。   公主说:“既如此,洛阳还给你。”   太子欢呼,内侍们也跟着叫好。   李成说:“殿下既然收复了京城,就要好好守护,不要再丢了哦。”   “多谢大使提醒,这个自然。”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离开皇宫,骑马走在宽阔的大道上,抬头看着月亮,心想,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呢,是成洁,还是永福公主,又或者是烟花糖?想到头疼欲裂,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爱情没有答案,人生还是要走下去的,李成叹了口气,拨转马头,继续前行。    第二十章 百日之灾 更新时间2012-7-4 13:26:04 字数:3285  皇宫再有邀请,李成一概拒绝。何进大为不解,李成心中有鬼,自然不会把望舒亭的事说出来。   何进连续几次说要回国,皇帝均不许。时近年底,何进说:“今天已腊月二十六日,新年将至,不宜说去留之事,待初三过了再提吧。”   二十七日,内侍来请楚使入宫领福。两人到了尚书房,见过皇帝。寒暄过后,皇帝提起一支刻着“赐福苍生”的御笔,写了两个“福”字,说:“朕赐此字,愿两位福康永伴,祸患不来。”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接下来举行封玺仪式,典籍官带头,李何跟随观看,到了含元殿外,只见左右丹陛上面安设万寿灯两座,灯柱为盘龙楠木,呈八面形,每个灯柱上悬挂万寿宝联八幅,共十六幅。丹陛下面安设天灯两座,天灯每晚都要上灯,一直到二月二日才撤。   含元殿首领太监安大海见了典籍官,恭恭敬敬打开金匣,捧出印玺。典籍官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必恭必敬的把印玺擦洗一番,再交给首领太监放回金匣。   仪式过后,两人辞别回馆。各处贺词和礼物已经送来,既有温财神,于神仙,青姑娘这样有交情的人,也有忠王,孙朝宗之类的朝廷大员,更有些毫不相识的官员也送来礼品,比如“徐州宣布政使司”“冀州学监”“豫州监粮使”之类。李成觉得奇怪,这些人自己完全不认识啊,帖子里怎么都写得那么亲热,何进冷笑:“只要你混得好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来拉关系。我们刚来洛阳连皇帝都见不到的时候,失势冷清,这些人怎不来看看?”   洛阳城热闹非凡,居民纷纷购买红纸,年画,衣裳鞋袜,酒水糖果,鹤鸣楼里也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三十晚上,大家都在包饺子。李成忙着品尝送来的各地的特产,何进对着“福”字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李成吃着青姑娘送的洛阳的蜜饯,说:“何兄再看就要看出水来啦,一个字而已,有那么好看?”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这可是皇帝亲笔写的,寻常人一辈子都弄不到,我们得了,岂不要好好观摩?”   半夜子时,鞭炮声轰然大作,震天动地。大家互告新年,李成与何进给随从们分发红包,众人欢喜而拜。吃饱喝足,困极而眠,两人倒头就睡,满城的鞭炮也不能吵醒他们了。   初一进宫恭贺新年,含元殿上,皇帝头戴通天翼善冠,坠十二玉旒,身披十二章纹袍,左肩太阳,右肩月亮,星辰列于背后,腰配龙纹白玉带,垂一百零八颗夜明珠,脚踏四神玉鼻乌皮靴。群臣如林,禁军似海,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太子,公主,王公大臣拜贺完毕,轮到外国使者。何进上前说:“楚国使者何进,李成,代表楚国执政祝贺新年,愿大隋永享昌盛,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回道:“朕亦希望隋楚两国,既结同盟之谊,永为兄弟之邦,回去务必将朕心意传达给执政。”   正旦贺词结束,一名使馆随从悄悄上前说了几句,李成一愣,对何进说:“我有事先走一步。”何微笑点头示意。   李成纵马赶到凤鸣阁,直奔春风阁,看到青姑娘,就说:“什么事这么急,要我必须现在就到?”   青姑娘说:“我为大使占了一卦,眼下有场百日之灾,生死攸关,故不得不请先生来听。”   “这么严重?那如何防避?”   “新年已过,无论继续在隋还是回楚,多静修,少出门,多忍让,少争取,最好不要参与什么重大变故,切记,切记。”   回来说与何进听,何进沉吟良久,说:“青姑娘终究是徒弟,我与兄弟去找于神仙一看结果,生死之事,非同儿戏。”   李成匆忙赶去见于神仙。求见神仙的人多不胜数,正在焦急之时,里面有请楚使。   一见面,于神仙哈哈大笑:“我当大使果然不惧生死,未想也会为俗事而来。”   李尴尬不已:“话虽如此,终究肉身凡胎,还真有不怕死的?”   于神仙说:“青儿也给我发书了,要我想法祈禳,只是这祈禳之法,要七七四十九颗人头祭天,方能免此灾,杀伤极多,故而犹豫。”   何进说:“此事好办,启奏皇帝,请诛四十九人为大使祈禳,或者待我回荆州,就地抓些人杀掉。”   李成摇头:“为我一人妄杀如此多百姓,纵然能求得些年月,我心何安?此法万万不可。”   于神仙说:“大使仁慈,必有后福。其实祸福只在一念之间,抢一时,便生祸,退一步,可无事。前些日子,皇帝所赐之字,小心保管好,可保佑神鬼不侵。大使多多静心修养,百日一过,便安全了。”   两人刚要离开,神仙叹息一声,李成动问:“莫非此祸无解?”   神仙说:“此叹非为大使,乃为隋故。”   “隋有甚事?”   “近来西北有星坠地,应折一皇族,我想隋室均是宽仁之主,故而叹息。”   “难道是皇帝?”   “天道隐讳,我不能说,一月之内,必有结果。”   离开于府,李成心中忐忑,想进皇宫找公主吧,望舒亭之景耿耿于怀,只得托人找来司礼监总领太监安大海。一见面,李成就拿出红包塞到安的手里说:“安公公,这点心意,权给兄弟们买酒喝,还望笑纳。”   安大海说:“哎呀,男人的宝贝都没了还叫什么兄弟啊。再说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您先说是个什么事,妹妹再为您去办啊。”   一句话把李成听得全身疙瘩都起来了,但是还得硬着头皮说:“近来我很是担心陛下和太子公主的生活,希望公公多多上心,不要出了差错。”   安说:“皇室的生活本就是我们司礼监的职责所在,不用大使吩咐,妹妹也会尽心的。”   “还是希望公公对三位皇族的安全多尽点心。”   “只要你们楚国还有晋国别派什么刺客来,哪会出什么问题。”   “唔,那对公主多多照看些。”   安大海叫了起来:“原来是对公主有意思啊,早说啊,妹妹我不会不明……”   李成一把扯住:“公公小声点,我不是那个意思,误会啦误会啦,只是得到密报,楚国,哦不,是共进党可能趁新年要派人潜进城来,对皇室不利。”   安收下红包,说:“行了,我叫直殿监多增一倍的人手照顾公主,再让兵仗局暗中派些高手保护就是了。”伸手捏了一把李成的屁股,李惊得一跳,安继续说:“都道大使忠厚,没想到也是个不老实的人。得了,妹妹我走了。嘿嘿嘿……”   送走安大海,他那阴阳怪气的笑声还在鹤鸣楼回荡,半天大家才觉得灵魂归位。   初三,何进入宫说明去意,帝不准。   初九,何进继续上书,帝不准。   十五,何进又被回绝了,急得鹤鸣楼里直转圈。李成问:“回不了楚国,在这里享受大使的乐趣也好。”   “呆几个月还行,已经一年了,再不回去,荆州就不知道还姓不姓何了。”   李想了想说:“我们是外国使者,皇帝对我们并没有命令的权力,只是人情大过山,盛情之下不好拒绝皇帝。不如你写封信,伪做寿春召你回国,皇帝必然放你走。”   何进拍手叫好,立刻实行。果然,得到“寿春特使”带来的信,皇帝尽管不舍,也只得同意楚使归国。   使团上下收拾行装,门外温财神派人请副使过去一叙。   郊外别墅里,温紫光开门便问:“兄弟要走?”   李成点头称是。   温说:“于神仙对我说了你的事,官场险恶,非留念之地。不如弃官与我从商吧,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和大员平起平坐,凌驾法律之上,超越国家之外,就算一无所有,我们还有神图,还有后路可退,进有益,退无害,怎样?”   李说:“我初来乍到,多亏何进照顾,我与他的交情和你不相上下,现在离他而去,觉得不大自在。其他的,还有些人,有些事,放不下,割不掉,满心不舍和牵挂,兄弟好意,李某心领了。”   温紫光默然半晌,脱下衣服,解掉一件贴身背心,递了过来,说:“这件特制背心是我从我们那个世界带来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到这个世界后,更是保护我多次,现在保护我的人很多了,而兄弟却是正需要的时候,不要推辞,收下吧。”   李成略一犹豫,接了过来。   又过了半个多月,交代完各处事宜,楚国使团准备出发了。李何两人骑马在馆外等待随从搬运出行李,一人手持两张皇帝题字,何进说:“可要小心点,这是副使大人的保命符。”那随从点头称是,结果脚下一滑,摔到在地,恰好把李成的“福”字扯得粉碎。   见此情形,李成脸色煞白,何进大怒:“一幅字都拿不稳,要你何用?”伸手拔出枪来就要杀他。   李成拦住,说:“生死有命,怨不得人,何兄不要杀他。”话虽如此说,何进余气未消:“临走前,这人弄出这般晦气来!”   李成反宽慰道:“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怎样,这样人生才有意思。”   何进一鞭子抽过去:“还不快谢副使大人,否则我不打死你这个废物!”那随从跪拜叩头不止,李成下马拉起。   隋天佑十一年春二月二日,何进,李成从洛阳启程,离隋返楚。    第二十一章 回归与离去 更新时间2012-7-5 16:21:11 字数:3743  何进归心似箭,日夜催促,马不停蹄,半个多月就过了隋界,到了荆州地面。直到看见襄阳的地方,才下令缓行。   纵然骑马,李成也是累得够呛,问道:“何兄有什么急事,非要走的如此匆忙?”   何进一骑当先,仰天大笑:“别人的皇宫,始终不如自己的草屋。也不是说隋帝招待不好,只是在人家,要听人家的话,要看人家的脸色,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颇不自在。若在自己的地盘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受约束,逍遥自在,你说我怎能不急着回来?”   襄阳城内外挤满了欢迎的人,军人仪仗队排出几里远,何进缓缓前进,所过之处,军队鸣放礼炮示意。进了城门,何微笑摇手,民众欢声雷动。几名少女跑到马前献上鲜花,何进连忙下马,接过花束,递给随从,并与少女们亲切拥抱。仪仗官何琳连走带跑过来,何继续招手,脸上笑容不变,用只有李成和仪仗官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表弟啊,这次欢迎仪式,你办得很好,那几个女的也很好,晚上送过来。”何琳忙点头答应。   总督府上,襄阳高级官员齐聚,何进兴致很高,左拥右抱,开怀畅饮,李成坐在右首。这种情形早已经历的多了,见怪不怪,放开胃口大吃大喝。众人敬酒,先敬何进一杯,跟着敬李成,绝无怠慢。何进酒饮得多了,脸色也变了,话也说个没完,说几句就哈哈狂笑起来,大家也都跟着大笑。   李成除了被敬时回一下,全程都在吃喝。何进酒喝得越多,越是得意忘形,后来莫名其妙的大叫两声,不是众人拉住,险些把桌子都掀了。至夜酒力一上,何进昏沉欲睡,宴席方散,他被两个妙龄女子架到大门,又想起一事,回头说:“老弟啊,总督府左近一里处有个宅子,本是我藏美纳贤之地,现在东西也全,仆人也有,你就在那住着吧。若是——若是不喜欢呢,整个襄阳,不,整个荆州,你想住哪就住哪,看上的地方,只管踹开门就行了。只要——只要别来我的房,万一晚上我摸错了人,可就不好玩了。我顶不住了,先睡了,老弟自便,自便,哈哈,哈哈……”李成愣了半天,问明何进说的地方在哪里,立刻有军官来引路。众官目送何进,又送李成到府前,这才四散离去。   宅子很大,很静,仆人见新主人到了,赶紧忙碌起来,李成酒足饭饱,洗漱更衣,倒头就睡,一夜无梦,睡得极是香甜。   第二天日上三竿,李成才起床,匆忙赶到总督府,何进竟然已在吃午饭,旁边还有一人手持一个大铃铛。何进说:“这是我设的晌午官,一年中任意一天,只要过了午时我还没起身,晌午官就去叫醒我,以此提醒自己,不要放纵,不要无度,毫无节制的生活是慢性自杀,是自我毁灭。”   话倒是说得好听,何进还是大摆宴席,广邀诸官。一连几日,李成见只是大吃,并无甚事,也就懒得再去。就在自己大宅院里自宴自饮,吃了喝,喝了睡,睡得不知上午还是下午,醒来再吃。这般日夜颠倒,荒乱无度的过了十来天,很是无聊,遂想起成洁来,寿春一别,算来也快一年了,她还在不在楚国呢,忽然又想起烟花糖,想起她说自己是一名学生,只因被捕才卖笑谋生。一念及此,换上正装,直奔襄阳监狱。   典狱官见是贵客,很是客气:“不知李大人来有什么事呢?”   “你这里有女学生么?”   “有啊,大人的意思是……”   李成有些语塞:“唔,你们有没有对她们怎么样?”   典狱官会意,奸笑着说:“大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带来我看看再说。”   很快十几名女子被带了上来,高矮胖瘦,美丑俱全,有难得的美人,也有不上台面的。李成指着一个说:“这么丑的你们也抓?”典狱官说:“美有美的用处,丑有丑的好处。美的就用来孝敬各位大人,丑的嘛,给她家里带个信,就说是共进乱党,要出钱赎罪,也是一笔收入嘛。”   见里面没有成洁,李成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叹一口气,顿失兴致。典狱官讨好问道:“大人看上哪个,点一下,我马上给您送去。”   李摇头道:“我不要了,你也别要了,把她们全放了。”   典狱官有些为难:“这个,很多长官点名要送的……”   门外忽然响起炸雷般的声音:“老子要的人怎么还不送来?!”   典狱官慌忙过去阻拦,连面都见着,那人又叫嚷起来:“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老子抢女人?!”   一打面,李成一怔,有些面熟,就是想不起来,那人见了李成一哆嗦,赶紧赔罪:“不知李大人驾到,口出狂言,小人瞎了狗眼,请大人恕罪。”   本来被他的超大嗓音给吓了一跳,心中有气,现在人家左一个不是,右一个赔罪,李成有气也发不出来了,说:“我也不管你是谁了,现在你要的人,我全都要了,有意见么?”   “没意见,没意见。”   刚要走,李成又转回来对典狱官说:“如果你以后碰到个子没我高,但比你高的,长相一般,皮肤有点黑的,一根指头都别动,直接来报我。”   典狱官还没应承,那个大嗓门又开口了:“原来大人好这一口啊,我的小姨子跟大人说的很像,不知道大人有没有意思?”   成洁确实说过有远方亲戚的,不会真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吧,李成问:“你那小姨子姓什么?”   “姓冯,那个身材好的啊就连下官几乎都忍不……”   李成一挥手:“罢了罢了,我走了。”说完丢下两人,骑上马,带着几名随从离开了。   一到大街,民众认出来,呼啦啦全都围上来,有很多是慕名的,要握个手啊,说句话啊,李成心里不愿意,也不能翻脸,只好微笑点头,逐一握手,学着何进,略问几句:“你家住哪啊”“家里几口人啊”“过的怎样啊”一批人好容易才散去,又围过来一拨人,都是来申冤告状的,房子被拆的,地被没收的,人被抓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李成更是不乐意,但又不好拒绝,只能全部收下。   一连几天,出门都是如此,虽说不空虚了,却也把李成累得够呛,也不想再出门了。看着身边积累的一堆申诉材料,好歹也是人家心声,李成不想就这么扔掉,问:“襄阳谁能办案子的?”   随从会意:“巡捕总长。”   “那去把他叫来。”   人倒是很快就来了,结果一进门,居然是上次在大监狱里找典狱官索要女学生的大嗓门,李成一呆:“你就是巡捕总长?”   那人赔笑:“正是。”   “这里有些案子,你拿去办了。”   巡捕总长上前略一翻看,说:“大人,有些事情,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   “这些案子,下官也经常接到,唔,里面牵扯太多,还有一部分,恩,与何总督有干系,所以不大好办。您要下官全办掉,这个……”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李成也不是不懂:“那你回去看,能办的,都办掉,实在办不了的就算了,荆州的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那下官这就回去为民伸冤了。”   李成去总督府,何进依旧大鱼大肉,面前舞女翩翩,眼花缭乱。原本李对这种舞蹈很没兴趣,觉得看了没感觉,只是乱扭乱转而已,可坐下看了许久,突然看出了门道,这些女子个个都是美艳绝伦的,服饰也很单薄,如何进般好色之徒,这舞蹈正好是介于情和色之间,欲得未得之时,恰恰是最吊人胃口的时候,而何进也确实看得眼放异光,口水直流。提升一层来说,这舞蹈是思想与现实的最完美的结合,舞出了线条,舞出了风采,李成仿佛能看到一群仙女在飞舞,听到艺术的灵魂在空气中碰撞的美妙声响。美酒佳肴,轻歌燕舞,真是一大乐事。   舞到浓时,人报小丰县县长在门外等候,何进令歌舞暂停,让县长进来。那县长满面笑容,说:“小丰县也没什么特产,下官带了一千个鸡蛋,五百只鸡,略表心意,还望总督大人笑纳。”   何进环顾左右,笑道:“县长这么客气做什么,说吧,有什么事?”   “近来水灾频发,河堤几近崩塌,小丰一县难撑,还请总督拨些款项,调些人马来,实在荆州之福,小丰之福,万民之福。”   何进一拍大腿:“小丰是我治下,义不容辞,这样吧,你去财政司申报,回头我签个字去领钱,明天我派三千士兵过去。”   那县长千恩万谢得出去了,一名军官进来,递上一封信函。何进拆开看完,脸色一黑,把纸纂成一团,眉头大皱。这时又报毛坦县县长求见,何放进。那县长满脸和气,说:“下官带了一千个鸡蛋,五百只鸡来,略表心意,还望总督大人笑纳。”   何进一抬眼,说:“有什么事?”   “近来水灾频……”   “你是什么意思?”   县长一呆,何进继续说:“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你给我一千个鸡蛋,要我补蛋?”   那县长还没反应过来,何进又说:“还送这么多鸡来,你当我是黄鼠狼啊?”   气氛突变,李成大感蹊跷。县长张口结舌,何进一拍桌子:“来人,把这个混蛋给我关起来。”卫兵上来,不容分说,把人拖了下去。   美女继续跳舞,何进吼道:“跳什么跳,老子心烦,滚出去!”舞女们应声退出。大堂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何进闷了许久,把纸张递给李成。   信函是寿春所发,要何进尽快依约赶去参加新春例会。李成说:“原来是这个消息让何兄动怒。”   何进长叹一口气:“原本以为忘记了就能让自己高兴些,到头来还是躲不掉,反而让自己更烦恼。”   何进召来襄阳高官大员,吩咐道:“刚才毛坦县长是我太过生气,明天把他放出来,他需要的款项和人力依数拨发。最近荆州水灾频发,你们把工作都做好,各处严防死守,我回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听到有一处决口,有人被淹死的消息。”众人喏喏。   何又问:“这次其他总督带了多少人?”   “夏玉龙得了豫章全郡,带了九百人,宁完我带了四百五十人,陈自量带了四百五十人。已全到寿春。”   何进思虑良久,决定:“传令下去,挑选五百精兵,随我同行。”   李成问:“大家都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何进不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天,半晌道:“每一次的聚会,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博呢?”    第二十二章 总督的计划 更新时间2012-7-6 21:13:22 字数:3655  这次何进倒变得不急不慢了,如春游踏青,走走停停,三月二十日才抵达寿春。   西大门外,卫兵一字排开,数十名官员等候旁边。李与何骑马并行,感触颇多,自己第一次和成洁来此门时,被守门军拦住,险些不能入城,现在却是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的进门,威风八面,与当日真是天壤之别。   一人带头出迎,声音洪亮:“九江陈自量,奉大执政之命,前来迎接二位。”何进一拳打过去:“你小子也变得这么娘娘腔了。”三人哈哈大笑,并肩入城。   烟花阁上,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潘公子坐上首,左手是兼领会稽和豫章两郡的夏玉龙,庐江宁完我,九江陈自量,右边是烟花糖,何进,李成,下首是巡捕厅边居谊和司勤班陈名夏。   待众人坐定,潘公子先起身道:“此次楚隋结盟成功,父亲很是高兴,何总督,李将军乃是头功。让我们祝贺二位。”   众人应声而起,两人也匆忙回应。何进顺势说句套话:“这全是因为有大执政领导有方,潘公子英明神武的关系啊。”   陈自量说:“何总督办事不居功,真值得我们学习。李将军这番见面,举止,气质,已经完全是个大人物啦,比初次见面大大的不同。”   李成客气道:“陈总督很是客气,亲自迎接,令我倍感荣幸。”   陈自量一大口酒下肚,说:“非要说起来,李兄弟还是寿春将军,我是客人才对,趁李将军不在,这就反客为主啦。不如兄弟把寿春将军的位子让我坐坐,满城的美女让我享用,如何啊?哈哈哈……”   大家酒酣半醉吵得震天,李成看见烟花糖一直盯着自己的碗筷,一会端酒,一会攥手帕,十分紧张,潘公子侧头小声问:“宝贝儿怎么闷闷不乐?”烟花说:“人家这几天不舒服啦,真讨厌。”潘公子笑着捏了她的大腿,又继续斗酒。   宴席结束,李成磨到最后,想等烟花糖问个事。结果人都走完了,烟花还是呆在酒桌上不动。李成无法,只能赶上走在后面的潘公子,问道:“公子,你知道公主在哪里么,今晚怎没看见?”   潘继善躲躲闪闪:“哦,这个,公主回隋省亲去了。”   李成一愣:“那我归国怎没看见她?”   “你们错过了也说不定。”   “哦,那公主几时回来呢?”   “她又没说,我也管不着,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年,或者一直就不回来了,谁知道呢。”   公子说完,急匆匆的走了。李成因为是寿春将军,已不需要与何进同住了,就回到当初何进赠送给自己的私宅里。   房子一如往昔,东西也都在,仆人也还在,只是少了成洁,今天又不见公主,心里有种空空的感觉,很不自在,翻来覆去,酒力袭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来到巡捕总部,四巡捕司前来汇报,李成得知,一个月前,潘公子已升调防卫厅,留下巡捕次长的职位,按惯例是先由寿春将军兼领,由于李成出使隋国,由北城巡捕司兼领。此后数十日,均是在听取大小事务,等积累一年的公务处理的差不多了,这才舒展筋骨,轻松了几天。   回到住处,仆人告知庐江总督宁完我派人邀请将军赴宴。李成犹豫片刻,一来确实无事,二来人家好歹也是一郡首长,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事要找他呢,一念及此,立刻更衣赴宴。   见面的地方是一处很偏僻的酒楼,看样子已经被包下了,不仅一个客人都没有,连老板和酒保都不在,一,二层全是卫兵。三层的包厢里,宁完我一人对着满桌山珍海味,独自坐着。   看见李成到来,宁完我立即起身,两人客气一番,这才入席。宁完我一直劝酒,客气得很。开始只说风土人情,阿猫阿狗,酒过三巡,宁完我忽然口气一转,问:“将军对楚国,对执政,对公子有什么看法呢?”   李成说:“楚国很好啊,执政也很好啊,公子嘛……”   “很无能,很讨厌,是不是?”   李成仿佛闻到一股不安的味道,但又把握不住,想了一会,说:“是!”   “为人臣者,对上不满,就是反意,身居高位,对人厌恶,就是杀机。只凭你刚才一个字,我就可以告到钧台宫去。”   李成顿觉紧张,赫然起身。宁完我安抚道:“将军勿惊,将军勿惊,难道我请你赴宴就只是为了设局套你一句话?”   看见李成慢慢坐下,宁完我继续说:“将军尚且知道公子不可靠,我就不知道,其他人就不知道?当今天下分裂,一日数变,执政雄才大略,可以镇住局势,对抗隋晋,可是执政百年之后呢?潘公子乃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倒是擅长,若他治理国家,楚国不是亡于内乱就要败于外兵。只要他一天是执政的儿子,终究会继承大位,我们几位总督绝对不允许这样的酒囊饭袋入主钧台宫,趁事态变的太坏之前,一同起兵,杀死执政和公子,以保楚国未来。”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总督前来例会,随从和卫兵不得超过五百人,但是防卫厅却有十二万人,即使平时,也是有四到六万的常驻军队,护卫队的两千人更是精锐部队,若要以千余人的卫兵去攻打钧台宫,恐怕护卫队都没见着就死在近卫军手里了。但现在老弟是寿春将军,如果能倒戈,局势就大大的不同,将军略为打点,我们就可以避开防卫厅,直抵寿春城,巡捕厅和我们联手,一定可以在近卫军回援前解决护卫队,只要执政和公子一死,防卫军自然瓦解。夏玉龙总督答应将军永为寿春之主,只要将军点一下头,楚国就是我们的,怎样?”   听起来确实不错,但也很是犯险,可能出现的问题也多,思来想去,忽然脑子一闪,青姑娘曾说过自己有百日之灾,不要参与重大事故,难道应在这件事上?李成问:“那一同起事的是哪些人?”   “夏玉龙,陈自量,我,以及寿春城部分官员,暂时不能一一说出名字,还望见谅。”   “何进呢?”   “何总督不愿起事,但可以保证中立,不会出问题。”   一听到这里,李成更不愿意了,说:“我只想安安稳稳做官,不去搞什么事情,我也保持中立,不会把这次的话泄露出去,也不会对两方有什么偏袒。”   “何进兵在城外,说中立尚且可行。老弟负责寿春的安全,那时我们兵临城下,将军又如何保持中立呢?”   李成听了,不置可否,说:“总之我不想出乱子,就这样吧。”说完起身告辞而去。   回到巡捕厅,李成坐立不安,秘密查阅近卫军和总督们卫队的布阵图,近卫军分东南西北四座大营,离城十里驻扎,而总督们的卫队被分散安排在十五里之外,会稽和豫章卫队在北,九江卫队在东,庐江卫队在西,荆州卫队在南。   假如叛军突然出现在城外,那自己应该怎么办?身为寿春将军,不可能像何进一样于己无关超然事外,必须在叛军和钧台宫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怎么办,到底选哪一方?   李成连续多日寝食不安,日夜思虑,如果不闻不问,放任叛军入城,虽无叛乱之实,也有了叛乱之名,如果叛军失败,钧台宫不会放过自己,叛军成功,自己中立的态度也不回得到多大好处,既然如此,只能忠实履行将军职责,防守寿春,迎击叛军了。   心中有了决定,终于踏实了许多。正在这时,会稽总督派人邀请将军赴宴。李成本想不去,但双方还没撕破脸皮,也没必要拒绝,欣然赴约。   会面的地方还是当初那个地下的酒店,一样的阴暗,一样的戒备,夏玉龙为李倒了杯酒,说:“将军的意思我知道了,只是我不能接受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希望老弟敞开心胸,把真实想法说一下。”   李成已不耐烦:“为什么非要找我?为什么非要例会起事?为什么不能直接在各地举兵?”   “问得好!我们家眷都在寿春,直接起兵,投鼠忌器。就算抛下家人,吴郡部队可是楚国最精锐的军队,更何况襄阳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万一我们与近卫军打得难解难分,何进从背后起兵,怎么办?所以例会起事,看起来危险,其实却是最安全可靠的行为,何进一直表示例会上有什么动静,他不会干涉,现在只要将军同意,大事可成。如果老弟不喜欢寿春,可以在楚国随便挑一个地方,只要说一声,豫章也可送给你,怎样?”   “不用再说了,我就是不想干,没有什么理由,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夏玉龙沉默良久,说:“将军不为荣华富贵所动,肯定会为别的东西拼搏。我和你是一类人,我知道你迟早会和我一起干的。我只问一句,将军和永福公主是不是有交情?“   “你想怎样,我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她。”   “将军息怒,我自然不会伤害公主,可是别人就说不定了。老弟是不是至今没见过公主?”   夏玉龙见李成已经起了疑心,继续说:“将军有什么疑问,可以去问烟花阁主,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等将军知道了公主的,唔——某些消息之后,我们再谈一谈,告辞。”   还没等李成反应过来,一行人走得干干净净。自己确实没见过公主,公主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回来不见一下面啊,夏玉龙的话是什么意思?公主现在在哪里?   李成匆忙赶到烟花阁,要见阁主,很快里面传话来,阁主身体不适,拒绝见客。李成早已心绪不宁,对传话人说:“给我带句话进去,今天就算拆了烟花阁,我也要见到她。”   两人见面,烟花就一直捋头发,坐立不安,右手的手帕快攥没有了。李成冷冷的问:“你慌什么?”   “没,没慌啊。”   “公主在哪?”   “啊,这个啊,公主去了豫章安民去了。”   李成一听,大感不妙:“潘公子对我说公主回隋省亲,你却说去豫章安民,公主现在到底在哪?”   “那就是回隋了。”   “不要紧张,你说公主在哪,不管她被什么人折磨,或者关在什么地方,只要她还在,只要她还在,”李成已经有些接不上气了,“我都会把她接回来,无论是谁,我都会杀了他的。”   “公主回隋……”   李成一拍桌子:“还不快说!”   烟花糖一下瘫到地上:“公主,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二十三章 兵变 更新时间2012-7-8 13:15:10 字数:5350  烟花糖跪在地上,不敢仰视:“新年晚上,我不在阁中,潘公子和诸官宴饮,大醉而归,强行奸污了公主,待我回来,公主已经服毒自尽了。”   李成只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呆了半晌,说:“公主临终可有什么话?”   “遗下这封信,要我亲手送给将军。”   李成忙接过,拆开看来。   李君如面:   古语有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遭此横祸,永福不得不以死捍卫皇族名誉。云烟福浅命薄,或由天定。说起来有些唐突,云烟一直想趁李君熟睡,抚摸你的脸颊,未想再也不能聆听你的故事了,真人生憾事。楚晋日夜计划北伐,隋室倘不可免,若天可怜见,愿李君放长宁公主和振太子一条生路,云烟叩谢大恩。若过凉州,对叶公子说,我今生只爱过他一人,此生不能侍奉于侧,来世依然会寻他,只要下辈子再遇见,叫他不要拒绝我才好。白云悠悠,终要飘去,烟花美丽,究会消散,云烟来过,笑过,也就够了。大丈夫前程万里,李君万万不可因为云烟动一时之怒,毁一世前途。珍重,珍重。   隋永福公主朱云烟绝笔   天佑十一年正月初三   李成拿信的手一直在抖,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信的,他只知道,现在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阻止自己的下一步了。李成烧掉这封信,叮嘱烟花糖:“我知道公主消息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这一阵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寿春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门,知道吗?”   烟花吓得只是点头,不敢出声。李成整理下神态,匆忙下楼。   门口撞见潘公子,他看了看,问:“将军怎么来去如此急迫?神情又是这般颓唐?”   李成顺口答道:“想来找烟花叙情,不知怎的又推说身体不适。”   “女人就是麻烦,每个月都会不舒服,将军可要谅解哦。”   “原来如此,哈哈……”   嘴上在笑,心里却恨不能捅他几个窟窿。李成说:“在下还有公务要办,先行告辞了。”   “将军请便。”   回到巡捕厅,李成气仍未消,写道帖子,递下去:“请夏总督来讲话。”   夏玉龙一见李的样子,就知道了一切,安慰道:“公主的事,在下也深感遗憾。”   李一摆手:“现在不要说这个。何时起兵,计划怎样,我又要怎么做?”   “将军果然是个痛快人。我们的筹划是三总督合兵一处,秘密进发,将军兵分两头,一支进攻钧台宫,一支接应我们,并且封锁寿春,不放一人一骑出城。只要我们兵马入城,两处合力,必能攻下钧台宫。”   “听起来确实不错,不过我虽然是将军,手下军官并非绝对死忠,如何命令他们封城起事呢?”   夏呵呵而笑,拿出一张密密麻麻写着人名的信纸来,看得出是愿意起事的人的签名,李略一扫过,居然看到东,西,南三巡捕司的名字!   “不错,巡捕厅里也有一批同盟者,将军只要对他们点拨一下就可以了。”   “为什么没有北区巡捕司的名字?”   “哦,北巡捕油盐不进,一味愚忠,是钧台宫死党,将军若要举事,必先除掉此人。”   “这个容易。”   “还有何进,将军与他兄弟情深,倘能说动,自然最好。”   “李某自然会办,夏总督方面小心行事,不可泄露。”   “将军也请小心,夏某告辞。”   “不送。”   李成随后召来三名巡捕司,开门见山:“我欲起兵发反对执政,三位能助我吗?”   三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我与夏玉龙总督已达成协议,他极力向我推荐你们呢。”   东巡捕这才开口:“刚才怕是将军试探,所以不敢答应。既然将军与总督同心,我们自然跟随。”   “去年缉捕潘公子,我也看出那北巡捕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想除掉他,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南巡捕说:“北巡捕虽是将军下属,官却也不小,说杀就杀,引发钧台宫猜疑,不如给他加个罪名,先抓起来,待事成后,杀与不杀,将军随意了。”   李成立即签发了一道命令给西巡捕:“你拿着这道手令去把他拿下。”   西巡捕为难道:“没有罪名,我如何去抓同级之官?”   “想抓人还怕没理由?堂堂一区巡捕司会没收过钱,没养过女人,没乱抓乱杀人?随便给我扯个事,赶紧去捉人。”   很快,北城巡捕司被“收受贿赂”“买卖官爵”“勾结黑帮”“包养情妇”等众多罪名扣上,缉捕入狱,北区中很多与他有牵连的官员被撤职查办,李成亲自接管北区。满城哗然,街头巷尾皆在议论。三位巡捕司会审,结果一致判处死刑。   李成拿着会审结果送到钧台宫,执政翻了翻,说:“北区以前很有功劳,没想到现在竟然如此糊涂,做出这等事情,将军抓得好,抓得好。”说完在文件上签字,同意执行死刑。   “现在北区空缺,还请执政示意。”   “这个不急,将军先接替一阵,有什么好的人选就推荐下,我看了合适的,就让他干。”   “下官领命。”   看来抓捕北区这件事并没有让钧台宫起疑,接下来要去拉拢何进。到了何府,门人说总督被实业厅总长吴栋梁请去喝酒了。等到黄昏,何进大醉归来,看见李成,很是兴奋:“老弟怎么才来啊,哥哥想死你了……”   “兄弟有些话要说,请摒退左右。”   “好,你、你、还有你,都出去。老弟啊,我跟你说,今天我又见到一个美女,那屁股大得……”   “我已经与夏玉龙联手。”   何进一听,酒醒了大半:“联手做什么?”   “去楚国污浊,还寿春一个清净。”   何进一听,酒醒了大半:“公主的事我已听说了,希望兄弟不要在怒火当头的时候做出什么决定,冲动的行为往往会后悔。”   “我意已决,这件事不做,对不起公主,对不起我自己。”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跟他们说过保持中立的。”   “一起举事,没有坏处啊。”   “但也没好处。我和钧台宫的爱恨情仇没有他们几个深切,执政再出手,也整不到我头上。他们也给不了多少好处,夏答应事成,免除我对中央的税务。换句话说,事成嘛,我还是荆州总督,但是万一事败,连命都没了。试问,我又怎么会干呢?”   “何兄和我说过同生死共进退的啊。”   “不错,那老弟和我一起静观成败,坐享渔翁之利,怎样?”   “这么说,何兄还是不愿意参加了。”   “青姑娘说兄弟有百日之灾,只要再等几天,百日一过,再……”   “那还请何兄遵守约定,保持中立。”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三月二十九日夜,李成,夏玉龙,陈自量,宁完我以及巡捕长们在北大门门房里秘密会面,这门房一栋两层,连接城楼与大门,平日做守门士兵的休息房间,也做看押犯人的临时地点。众人将连日来的情况逐一交流,最后决定三天之后的戌时三刻,李成和西巡捕率两千五百人进攻钧台宫,南巡捕负责各门防守,东巡捕带五百人驻守北门接应外兵。三总督人马齐聚会稽营地,白天避开防卫军巡哨,晚上急行军赶到北门入城,里应外合攻下钧台宫,天明宣布执政父子残暴,已经被处死,夏玉龙继任执政,安抚内外。   起事口令定为“万事如意”,西巡捕拿出一个大碗,斟满了酒,众人拿刀割开手指,滴血入酒,再分入七个小碗,悄声喊到:“不入虎啸堂,绝不止步!”说完,一饮而尽。   李成问:“二楼的窗户,怎如此的模糊不清?”   宁完我扭头一看,说:“哦,那个是阴阳镜,俗称毛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清里面,一般主审官坐在房里,看楼下犯人的反应。”   夏玉龙说:“事既定下,大家这几日行动千万小心,不可泄露,一人出错,祸害全局。”   众人点头称是,悄然散去。   接下来李成一边频繁调动防守各门的部队,一边观察执政的反应,钧台宫表现得很平淡,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四月一日,东,南巡捕各就各位,李成和西巡捕坐镇巡捕总厅指挥。卯时二刻,报总督们进了钧台宫,李成说:“总督早晚要汇报请示,何怪之有,不需再报。”直到辰时三刻,仍不见人出来,西巡捕着慌:“这么久不出,莫非出事了?”很快总督们出了宫,骑马从北门出城,李成安下心来:“或许耽误些时间,没出意外就好。”   过了酉时,西巡捕出去集合队伍,李成握着玉兔暗暗祷告:云烟,若你在天上能听见,保佑我逢凶化吉,马到成功。戌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卫兵们如临大敌,李成问:“门外是谁?”   “南巡捕有紧急事报告。”   “夜已深了,有什么事明天再……”   “万事如意!万事如意!”   门刚打开,大批士兵一拥而入,卫兵们措手不及,很快被制服。李成情知事败,又急又怒,大吼道:“你们来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四名军官只是持枪看住他,也不动粗,为首的很是客气的说:“何进何大人派我们来缉捕叛党,将军还请配合。”李成跌坐下来,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一句话:何进背叛我们了。   城北的方向忽然传来枪炮声,李成一惊:难道总督们如约起兵了?没有自己的内应,外军如何能进来?只盼发生奇迹,能胜出就好。枪炮震天,从深夜杀到天明。东方鱼肚白的时候,枪声终于停息,军队开进城中,李成在军官的监视下走到窗口,只见满城飘扬着近卫军的猛虎踏云旗,顿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何进带兵入门,满身的血污,一脸的疲倦,显然经过恶战,见了被抓的卫兵,很是厌恶:“全都枪毙,一个不留。”士兵们应声把卫兵拖到院子里,喝令抱头跪下,对着后脑门就是一枪。   二十四名卫兵全被处死后,何进看着李成,连声叹息:“老弟怎么如此糊涂,做出这等事情。”四人上前就要抓人,李成看着何进:“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何进一挥手,士兵们纷纷退出,关上房门。何进坐下来,很是无奈:“不是我要出卖你,而是你们逼我这么做。”   “我听不懂。”   “老弟初来寿春,有个叫小红的女人,可还记得?”   回想一下,当时自己没有地方住宿,何进把他的女人给撵跑,腾出房子来安顿自己,那个女人确实听到何进叫她小红。   “记得,那又怎样?”   “她被我赶走,又成了陈自量的女人。这次你们密谋,陈自量口风不严,回去在床上对小红说了。她随后找到我,告发了你们。我本意确实中立,但小红这么一告密,把我推到了两难的境地。我若继续不闻不问吧,谁知道这个小红当时有没有,以后还会不会向钧台宫报告呢。如果把她软禁或者杀掉,又会让陈自量起疑,本是好心,很可能引起你们的误会。这样事态就逼得我必须在你们和钧台宫之间选一个。你和夏起兵的缘由都是女人,这本身就很让我匪夷所思了,我会跟一个为了女人就头脑发热的人一起干么?如果你们成功了,夏玉龙的承诺是,各方可以少缴甚至不缴赋税,他也会少干涉各郡事务,那么这样楚国变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你们或在内地,或只与隋国接壤,而我北边是隋国,西面是晋国,时刻都能感受到压力,再说背后的其他总督又都是什么想法呢,万一翻脸,我不是四面受敌?而跟着执政,只要我没反意,就没有危险。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央政府,地方又如何能生存呢?所以最后关头,我把赌注全押在了钧台宫。”   “现在其他人在哪?”   “早上他们进宫就被扣押,拷打之后,供出一切。为了不惊动你,派了三个外貌和他们差不多的人从北门出城,以应付巡捕厅的耳目。只是没想到,昨晚仍有部分军官按计划起事,护卫队捉住南巡捕,我的卫队火速赶到,守卫北门,近卫军也包围过来,一夜酣战,叛乱全部平息。”   李成得知一切,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何进犹豫片刻,说:“对你的处理,潘公子的意思是要立刻处死,我的态度是保下来,现在就等执政的决定了,老弟先呆几天吧。”说完起身离去。   一队士兵留下来看住李成,饮食也不曾少,每日按时送来。只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李成忧心如焚,寝食不安,白天吃不下东西,晚上长久无法睡着,即使凌晨好容易入睡,又随时会被噩梦惊醒。忽然后悔起当初的决定来,如果自己没有参加事变,现在还是一城将军,大权在握,荣华富贵,也不用死了,多好啊。   五月五日,传令带李成去城西大营。李成心乱如麻,双手直发抖,费了很长时间才勉强吃了点东西,之后被带到一辆严密的马车上,悄悄的出了城。   到了一处离城很远的军营,下了车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地,远处有几座秃山,脚下的路热得像沙锅。看起来是个操练场地,数百名士兵分散把守。指挥台上只有几张桌椅,简单的布板遮盖一下,何进在上面热得够呛,见人带到,下令:“带夏玉龙出来。”   两个背枪士兵拖着一个人出来,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全身臭不可闻,四肢已经溃烂,各处流脓血,有的地方露出骨头来。看得人心惊胆颤。   “夏某事败,乃天意,不怪他人。只是拖累将军,着实抱歉。那晚,是我让人引走烟花糖,是我故意灌醉潘公子,支走他身边的女人,带他去找永福公主,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将军必然会和我联手,对不起,对……不起。”   话说完了,士兵目无表情得把他拖到空旷的场地中央。拿出绳索套在脖子,手腕和脚腕处,另一头拴在马身上。何进一声令下,士兵们扬鞭驱赶,五匹马奋力向前,夏的身体猛得被拉到空中,越绷越紧,人已经虚弱疼痛得喊不出话来。咯吱一声,头颅和双手被先扯断,两匹马一用劲,一条腿被撕下,只剩一匹马拖着连接躯体的大腿满场狂奔起来。何进起身说:“按照惯例,尸体分不净,必是死者愤怒,把最后这匹马打死,以平息亡魂。”士兵们开枪击毙了乱窜的战马。   何进停了停,转身问这边:“犯人可有话要说么?”   李成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好像要跟很多人说很多话,但又想不起要跟谁说,不知道要说什么。何进等了半天,仍是没等出话,下令行刑。   夏日正午的阳光炙烤着一切,让人昏昏沉沉。李成不禁好笑,自己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衣服,却是被爆头而死,事后被人发现,会不会是天大的笑话呢?   一阵微风吹过,李成的思路没由来地清晰起来,记忆带他穿过足以溶化一切的阳光,又回到了那个朦胧的傍晚,他看见了一个女孩子奋不顾身的把一个被追捕的男子拉进房间,他听见了那扇门在自己身后关闭的声音,他闻到了那盘鱼的香味,他想起了那只手的温度,他忽然明白自己应该说什么了。士兵们举起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   “谢谢。”    第二十四章 总理大臣 更新时间2012-7-9 22:03:23 字数:5342  “枪下留人!”   一匹马旋风般赶到,一名军官纵身跃下,三步并两步跨上指挥台,在何进耳边说了几句。   何进听完,眼珠转了转,起身宣布:“停止行刑,押回犯人。”士兵们收枪列队,又将李成塞上马车,按原路返回巡捕厅。   本以为必死,却活了下来,李成又惊又喜,接下来几日,饭菜上得不曾迟,酒水上得不曾少,问了问看守的军人,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一问三不知,虽然不晓得死刑还是不是笼罩在头上,但毕竟有了一线生机,说明情况发生了变化,终于能略微放下心来吃点东西。   到了第七日,何进前来,他喝退周围的看守,悄声道:“兄弟好命相,有贵人要救你,执政没办法,说先将你关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再将你处死。我干脆趁着今晚把你给弄出去。”   “那不是连累何兄?”   “哎,兄弟说这话做什么,今晚三更,我来接你,不要睡着了。”   焦急不安的等到午夜,果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何进带兵入门,催促道:“快和我卫兵换衣服,快!”   李成来不及多想,赶紧与卫兵互穿衣服,那卫兵穿好,爬上了床,盖好被子,装作李成的模样睡觉。何进转了两圈,察看四周,确定无人监视,这才熄灯出来。   李成装作四名卫兵之一,跟到门口。军人拦了下来:“何总督,你这么频繁的带人进出,可不要弄出什么事来。”   “我一行五个人,出来也是五个,你还怕我把犯人混在里面带走?”   “李成乃是重犯,执政亲自吩咐,非同小可,还请总督和卫士们委屈片刻,让我们搜下身。”   “这里轻重我分不出来么?出了篓子只管推我身上就是,你只怕执政,就不怕我?执政杀得了你,我就杀不了你?”   “哎呀,刚才小人一时糊涂,何总督岂是他人可比,我们绝对信得过,我们绝对信得过,搜身就算了,放行!”   “哼,不长眼的东西!”何进气呼呼得跨上马,四名卫兵紧随其后,李成略停一步,等人都上坐骑后,才上了没人的那匹马。   满城无光,只有晚风掠过,遇到几支夜巡部队,对何进都是恭敬行礼。西大门外,守军拦下,何进欲要过去,对方很是为难:“现在全城戒严,这事我没办法,只能请上司来跟总督大人说。”   门将出来,先是客客气气地行礼,然后问:“这么晚了,何总督要出城?”   “是啊,有些事情需要出去。”   “我并没有接到钧台宫的通知说让总督走啊。”   “这是我和执政刚刚商量的事,所以来不及通知。”   “那有无执政手令?”   “走的匆忙,忘了讨要。”   “这样下官就实在不能放行了,若何大人执意要走,我只有立刻上报。”   “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来,我们上去说话,”何进把门将拉扯上楼,转身对卫兵们说:“你们先喝两口水,我稍后就下来。”   楼上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外面又安静了。李成随三名卫兵坐在中间的桌子边,倒了杯水,却是心绪不宁,何进在荆州想做什么就是什么,在襄阳,何进就是天,就是地,他说的话就是法律,他指的方向就是道路,而在寿春,却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言论要注意,行动受限制,或许这就是他迟迟不愿意来寿春的原因吧。   正想着呢,头上一阵响动,楼上房门打开,冲下来十几个士兵,李成一惊,杯子一歪,半杯水倒在了手上,又顺桌子流到大腿,士兵们只是在旁边站着,并不像来抓人的,可也不像一点恶意都没有。李成心里实在摸不着底,遮着已经没水的杯子,仍是送到嘴边装作喝水的样子,趁机扫了一眼二楼。   阴阳镜的窗户,自己并不能看见里面的丝毫,但又不能不看,何进啊何进,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快一点啊,多呆一刻,我就多一分危险,无论你做什么交易,用什么代价,一定要把我弄出去。瞬间的功夫,眼睛又自然的转向了别处,对着空杯一饮而尽。   杯刚落桌,何进与门将携手而出,欢声笑语好不愉快。   “兄弟够意思,何某感激不尽啊。”   “还是何总督出手大方,别的不多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的事就应该帮到底。”   看来何进已经搞定这个严肃的门将了,两人念念不舍得客气了半天才分手。何进使个眼色,包括李成在内的卫兵们起身跟随。   快过大门了,有个士兵喊到;“慢着!”四人应声停下,那人径直走到李成面前,众人如临大敌,何进更是习惯性的把手伸到腰间。   “你衣服这么湿,好像落了水啊。”   “哦,刚才喝茶不小心洒了点吧,没事。”   原来虚惊一场,何进恼羞成怒:“妈的,老子还以为什么事。这点小事也要问,跟个娘们一样,还当个什么兵啊!”那士兵被骂得灰头土脸,退到一边,不敢吭声。   城外五里,卫兵递出一个包裹,何进说:“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弟在楚国是呆不下去了,这里有些盘缠,还有枪支,你去晋也可以,去隋也行,真没地方去,还可以来襄阳投我,为兄不能让你扬名立万,但在荆州保一个人隐姓埋名生活下去的本事还是有的。”   “多谢何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送到这里,告辞!”   “告辞!”   李成目送何掉头回城,消失在夜色之中,这些天的包袱一下子卸掉了,长出一口气,正转身考虑要去哪里,一声哨响,先是上来一辆马车,然后四周十几个黑影不动声色的围了上来。   “你是谁?”   这些是什么人,楚兵?土匪?李成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你是李成么?”   这下更不敢回答了,莫非是不能公开处死自己,要玩阴招暗杀?   “你是李成么?”   见问不出结果,他们越围越近,到了能看清双方的距离,为首那人呼喊一声:“王队长,你看是也不是?”   他身后转出一人,仔细打量了李成,说:“我敢肯定就是他,刚才茶水倒在身上,现在还有水渍呢。”   “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   那王队长领了钱,赶紧塞到口袋里,千恩万谢而去。李成趁机摸索着包裹,看到底有没有枪。   为首的哈哈大笑:“先生勿惊,温财神派我们来救你的。”   一同上了马车,那人说:“楚国事变,先生失败被擒,消息传到洛阳,温财神焦虑不安,让我们来搭救。起先钧台宫只是含糊推辞,并不放人,温财神一怒之下放出狠话,如果李成有什么三长两短,立刻撤出所有在楚国的资金和工厂,执政这才答应免除死刑。我们与何进联系上,商量出这么个办法来把先生弄出来。”   李成感激万分,这下终于逃出生天,整个人几乎顿时空掉,就此沉沉睡去。   一路上,他们左右打点上下疏通,轻松通过楚国各处关卡,到了荆州,天高皇帝远,更兼是何进的领地,这里丝毫没看见要抓人的意思。到了晋国境内,李成终于敢下车露面,由于荆州广大,大部属于楚国,晋国也占据了一部分,众人在晋荆州火车站上了车,包了一节车厢,直抵曲沃。   到了曲沃火车站,李成心神不宁的下了车,正要问陪同的人准备去哪,突然一个碗伸到了面前。李讶然的顺着拿碗的手看过去,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粗壮汉子,又黑又呆,眼珠偶尔转几下,表示他还在等待。   陪同很是厌恶,说:“堂堂男儿,顶天立地,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在这里乞讨,丢不丢人?”   那人被骂得羞惭满面,但还是把碗对着众人。   “你这厮要不要脸啊,再不走喊巡捕啦。“   他拉着李成袖子哀求道:“千万别喊巡捕,我兄弟得了重病,实在没钱医治,我才这么干的,大爷不愿给,我走就是,我走就是。”   李成喊住他:“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兄弟得了什么病,现在哪,能带我们去看看么?”   “王保国。”   若是真的,一定要帮助那么可怜的人,若是假的,当场揭穿,报告巡捕抓起来,最恨的就是这些装病卖痛的败类了。   王保国带了路,出了站,七转八拐的,越来越偏僻,以至于有种走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到了小巷子深处一间很简陋的瓦房前,推开破旧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声响过后,李成倒吸一口凉气,地下坑坑洼洼,摆设几乎没有,外面阳光正大,屋内却仿佛夜间,昏暗阴冷,四个人或站或蹲的看着来者。房中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人,黑乎乎的被子盖着,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住的这些人看起来和王保国一样,又黑又脏,还浑身透出一股傻气。床边里侧有着房子里唯一的凳子,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叠好像衣服的东西,李成好奇的凑过去。   “不要动!”   原本木讷的王保国,突然激动起来。李成退了两步:“好,好,我不动,我不动。”   王保国走过去,抚摸着那些干净得和这个房子不协调的衣服,表情凝重:“请原谅,这些是我们的军装,别人不能随便动的。”   “你们是军人?”   王把第一件衣服拿起,臂章绣有“第一镇”字样。   “既然是军人,怎么会住在这里?”   “我们追随监国,在南方受了伤,军队将我们带回绛城,见伤势无法治好,就在火车站抛弃了我们。我们六人无家可归,决定一起生活。开始只能露宿街头,后来住在这屋子里的一家人莫名其妙的全死了,没人敢住,我们就搬进来住下。到处做工,只能勉强糊口,前几天砖头的旧伤发作,我们抬去医院,医生先要一元门诊费才肯救治,我们五个摸遍全身只凑得九毛四分,医院又不肯赊钱,我只好厚着脸皮去乞讨,总强过自己要面子,看着兄弟在眼前死掉。”   李成走近床头,这个绰号叫砖头的人整条右臂荡然无存,包扎处发黑,流淌脓血,味道刺鼻,其人已经昏迷不醒。住的地方这么阴暗潮湿,又不注意卫生,穿的衣服盖的被子好像烧焦一样,再加上生活穷困,有这样严重的伤势,不发作倒才奇怪呢。   李成掏出一把钱塞给王保国,说:“我不是医生,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你们拿着这些钱治好他吧。”没想到保国和其他四人扑通跪下来:“大爷的恩情,我们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快快请起,你们这样,我可受不起啊。”   身高马大的保国竟然流泪了:“砖头,砖头他有救了。”   出了巷子,李成仍在唏嘘不已,陪同者倒是蛮不在乎,催促快行。走到曲沃总督府,递了一封信进去,很快被领了进去。   “贵客临门,可喜可贺。”众人循声看去,竟然是突袭荆州,失败被擒,又被释放,在隋国与自己争夺同盟,何进的结拜兄弟高杰!   高杰出来,握住李成的手,激动不已:“洛阳一别,一载有余,今日高山流水,方止仰慕之情。”   “败军之将,逃窜之人,得到这般接待,无颜以对。”   “不以成败论英雄,等老弟安顿好了,我即兴兵为你报仇。来来来,先给你介绍一个人。”   后堂走出一人,身高六尺七寸,剑眉,高鼻,阔嘴,宽额,年龄不超过二十,站在那傻笑半天。   “监国的大公子,晋国少主刘协,雄才伟略,聪明过人。”   这个刘公子挺不好意思的:“高总督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厉害,呵呵,呵呵。”他还没笑够,身后闪出个女孩,比公子矮两分,但是精明善动,相貌平平,但看起来很舒服,身材很好,简朴的衣着却和总督府的奢华不很协调。   李成准备和这刘协拉关系,但是看到这个女孩,又添三分古怪,毕竟一个大男人,要在一个女孩面前对别人低声下气,很是别扭,那公子还是在笑,李成不动也不说话。   女孩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说:“你有客人,你忙吧,我走了。”   “呵呵,好,慢走啊,小心啊。”   女孩走过身边掠起一阵甜甜的风,李成不由地想起了一些往事,装作不经意的回头,她倒走得很坚决,很轻快,并没有回头,好像走出一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么轻松。李自然的转过身,和刘协聊了起来。   这刘协是晋国领袖大监国刘陶的独子,很受宠爱,现在曲沃的大学读书,是作为未来的接班人在培养,毫无疑问,能够和他拉上关系,日后鸡犬升天,前途无量。三人聊的很是愉快,即使抛开权力和富贵的关系,几人发现彼此的信念,想法,生活仍然是一致的。   “能认识两位,真是李某的福气。”   “先生哪里话,是高总督的朋友,就是刘协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事不宜迟,我这就安排你和监国会面。第九镇镇标还是空缺,我看能不能把你推荐上。”   “能安身就不错了,高总督还如此照顾,真是折杀我了。”   “以后喊我兄弟就成,大家自己人,还用什么高总督李总督的。只是你记着,见了监国,问什么答什么,没问的就别说,多余的话千万别说。”   “好,知道了。”   曲沃为雍州首府,驿道四通八达,连接凉州,益州,并州,无论从地理还是政治上说都是晋国的心脏。长乐宫本是隋朝修建的皇帝行宫,现在作为晋国的最高权力所在地。   高杰送到长乐宫门口就止步了,而陪同的人员也告辞道:“既然先生已经妥当,我们也回洛阳向温财神回复了。”   长乐宫永安殿,屏风之后,一排沙发,摆设倒很现代,监国很是和善,平易近人,正在和一人交谈,看见李成进来,快步而来,紧紧握住手说:“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幸得之,晋国又添一份力量。”   旁边那人起身告别:“事情我也说了,怎么办就看监国自己决定了。”   “这个有些唐突,我会考虑的。”   这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那徐华先走一步。”   徐华!想起来了,是出使楚国的人,原来是晋国高官,他可是叛徒啊。   高杰嘱咐自己不要多话,但这件事非同小可,说还是不说呢?   “我想想,军事部是有个缺额,高总督也提过,那就……”   “监国,我有件事要说。”   “先生请讲。”   “刚才那个徐华,我在楚国,看他多次通风报信,结交钧台宫,是晋国的内奸。”   监国很是吃惊,面色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问:“先生说的可是实情,有甚凭证?”   李成一愣,做寿春将军那会这种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可现在自己连寿春的一张草纸都拿不到,何来证据,只得摇头。   “哦,那我知道了,先生暂时住下,这件事我会查的。”   李成出了宫,高杰接到,很是兴奋:“谋得了什么好位置?”刚才监国听说自己的话后,神情不定,自己也不确定是好事还是坏事,对高杰的热情只能一笑而过。   回到总督府,高杰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李成只是呆坐。很快长乐宫的传令官来宣布监国的命令:李成诽谤总理,罚往东大营从军;高杰荐人不善,撤消军事部总长的职务。   高杰面对如此命令,目瞪口呆,李成只得把情况说了出来,高杰很是无奈:“我嘱咐你很多次,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第二十五章 第九镇 更新时间2012-7-11 17:48:30 字数:4391  高杰说:“军事部总长也就是个虚职,得之何喜,失之何忧,只是老弟要去底层当兵,确实是受苦,”说完提笔写了张东西,“副官,送我兄弟去南大营,这封信交给发哥。”   简单整理些行李,李成来到南大营,士兵罗列,行伍整齐,口号一致,枪支如林,甚是威风雄壮。来到司令部,数十名文职人员誊写传送文件,很是繁忙,当上一人,与李齐头,眼细如缝,嘴长唇厚,胡子稀疏,正手抱茶杯。他听了李成的到来,慢慢搁下茶杯,呵呵一笑,眼睛笑的更细,嘴巴笑的更长,胡子笑得更稀疏了:“原来犯事来这里,有无尊敬啊?”   李成摸不着脑袋:“什么尊敬?”   “做人嘛要尊师敬长对不对?”   “对。”   “那你这个尊敬有没有什么,恩,具体的表示呢?”   李成醒悟,原来是索要贿赂,但匆忙而来,除了衣物,根本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十分为难:“这个,我此次未带分文,下次补上可好?”   这人笑声嘎然而止,脸色一翻:“没有尊敬,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军人面子,就是不给国家面子,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一百杀威棒!”   高杰的副官见此情形,喊住卫兵,亮出身份,递上信:“高总督托我向发哥问好,这人还请稍微关照关照。”   发哥看完信,眼睛又眯了起来:“呵呵,既是高总督的人,我就不下黑手了,你要去哪个部队,做什么官?”   “我是戴罪之身,不敢奢求,更不说当官,司令想怎么指派都可以。”   “嘿嘿,也是个不开窍的主,老陈,去看哪里少人,把我这个同宗兄弟安排一下。”   “那谢谢司令了。”   “不用谢,我叫李必发,跟高总督是好朋友。以后喊我发哥就行了。”   老陈带到一排瓦房宿舍前,说:“第九镇是监国亲领的精锐部队,七五一八棚少个人,就在最后那间房,你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房间两边各三张高低双人床,右边中间一人穿着大裤衩倘在床上,个子比李成稍矮,肌肉发达,身体结实,其余几人,或站或靠,不出声响的看着新人。副官帮着安顿,说:“先生权在这委屈几日,我们会尽快把先生弄出去的。”   倘着仰天的那位说:“哎,这么有背景的人,也要进来受罪?”   副官略一停顿,并没有答理,继续说:“先生若有甚不顺的事,又或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下贱人,直接跟发哥提。”   “恩,恩,好,好。”   副官走了没多久,李成余光看到躺在床上肌肉男使个眼色,对面一个身形削瘦,面容猥琐的过来了。他问:“我叫全浩、浩、浩,兄弟你叫、叫、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李成好容易才忍住笑,原来是个口吃,本想嘲笑一句,你到底叫全浩还是全浩浩啊,但想口吃已经够他自卑了,就不撒盐了:“我叫李成,在长乐宫做事,因为犯了错,被罚到这里。”   “既然来了,以后大、大、大家就是兄弟,这位叫潘刚,人称刚子。”   “你好,刚子。”   潘刚手一扬:“先别叫得这么亲热,想要这么叫,先给我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尊敬。”   李成心想,最高长官的尊敬我都没给,还给你这个小喽罗?打量打量他,看起来也就是这个宿舍里一霸而已,也就在新兵前装老大,不由更添三分鄙视。   刚子等半天不见尊敬,说:“你不尊敬我就罢了,可新兵服从老兵的规矩不能坏。这样,你把那堆衣服洗了,就当你表态了,怎样?”   李成走过去一看,四个盆子里塞满了军装,内衣裤,袜子鞋子等等,估计都几个月没动过,都发霉了,还有一股说不出恶心的又骚又臭的味道,眉头一皱:“谁的衣服该谁洗,我为什么要洗你的东西?”   刚子也不说话,等李成转身,使个绊。李成没防备,摔个嘴啃泥,大怒:“你有病吧!”   “你小子找死?”   其他人还是冷眼看着,全浩赶紧上前拉住:“别、别、别动手,有话好、好、好说。”   李成走出房门,一气之下要找发哥帮忙,来到司令部前,气消了大半,转念一想,以后还要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现在找人替自己出头反而不好。在军营里转了很久,不停的有宪兵上前盘查,因为军队纪律森严,即使自由活动,仍然是两人一组,齐步并进,李成这样一个人单独晃悠,很是注目。   军人也是要吃饭的,好容易晃到晚饭时间,大家纷纷涌到食堂就餐。士兵们很自觉的排队,并无穿插推挤的现象,李成排到窗口,打了饭菜,由于高杰临走给了不少钱,所以不太担心价格,点了很多荤菜,在旁人的羡慕眼光中到角落独自品尝。   一个人走过来,趁他大嚼,一扬手打翻了菜:“哎呀不好意思,不小心弄掉了你的鸡腿。”李成见是潘刚,火冒三丈,腾的起身,揪住他衣领就要打,潘不还手,只是大叫:“打人啦,打人啦。”士兵们都在围观起哄,远处已经有数名宪兵走过来,李成压下火,放开人,在众人注视下打扫掉地上的菜,又重新打了一份,坐下继续吃。   这顿饭越吃越郁闷,越吃越不爽,加上天气炎热,全身衣服汗透了,着实难受。吃完饭,找人问了澡堂的位置,回到宿舍,也不看别人,拿出换洗的干净衣服和毛巾肥皂直奔澡堂。   澡堂里人山人海,人味,蒸汽,水汽,一片模糊不说,几乎令人窒息,放置物品的柜子全部放满,李成对看门的老兵说:“师傅,我这衣服没地放了,可以在这临时放着吗?”   “你是哪个部队的?”   “九镇二协一标三营四队一排。”   “说这么多我记不住,你就说现在住的几棚吧。”   “七五一八棚。”   “棚长是刚子?”   “唔……是他。”   “行,放这吧。”   李成下了池子,全身这么一泡,哇,真是说不出的舒坦,睁开眼睛四周一看,又觉得说不出的……失望,想在洛阳凤鸣馆,自己还和一堆的美女在水里嬉戏,现在却和一大帮男人泡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回味起来真是令人感慨。   正在胡思乱想,旁边有人说话了:“你、你、你也来泡澡啦。”   李成看是全浩,心情大好,故意取笑说:“是啊,我、我、我也在泡澡。”   全浩尴尬不已,沉默半晌,问:“刚才柜子都满了,你、你、你的衣服都放在哪?”   “跟看堂子的师傅说了声,放在他那了。”   “你说了自己的番、番、番号没?”   “说了。”   全浩洗了一会就走了,李成并不着急,继续眯着眼泡在池子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灵魂好像都脱离了肉体飘起来了。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人越来越少,最后一声大喊震醒了李成:“喂,再睡就要出去晒月亮了,兄弟,我要关门了!”   李成一看,整个澡堂只剩自己一人,匆忙擦洗干净,来到门口讨要衣服。   “你朋友不是帮你拿走了吗?”   李成奇怪:“谁拿的啊,本人没来,你怎么随便让人拿东西的?”   “你们棚长亲自来拿的。”   “谁?”   “刚子嘛。”   看到他浑身直发抖,老兵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拿了件衣服递过来:“我这有件衣服,你先穿着吧。”   已经欺负成这样,再没法忍了,潘刚固然可气,更气的却是全浩,枉自己以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是个狗腿子。   李成直奔宿舍,一脚踹开门,看到全浩,喝问:“你问我衣服在哪做什么?谁叫你这么干的?”   全浩受惊,愈发口吃,完全说不吃话了。   潘刚颇为轻蔑地说:“老子叫他干的,怎么着?”   李成也不言语,一拳打过去,两人撕打起来。李个高,潘力壮,一时分不出高低,全浩和其他几人上前拖住李成手脚,潘占了上风,把李按在地下一顿好打,一边打一边说:“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   “啪。”打得头晕眼花。   “服不服?”   “不服!”   “砰。”打得嘴角流血。   “服不服?”   李成咬着牙说:“有种就打死我,我只要活着,就不会服你!”   潘刚放开他,说:“好,是条汉子。只是军营里有条规矩,新兵必须通过一项测试,如果能通过,我们当你是兄弟,如果不能通过,你的衣服不仅拿不回来,以后还得装孙子,见我要叫声爷,我坐着,你站着,我抬头,你低头,吃饭洗澡厕所的,我先进,你在旁边等着。怎样,敢不敢做?”   “什么测试?”   “西边树林里,有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件东西,你要一个人去,把东西出来。当你带着那东西回来的时候,就算通过。”   “说话可要算数。”   “一言为定!”   李成口头答应,出门就直奔司令部,当我是傻瓜啊,什么树林啊木箱啊,等我过去了,又是埋伏,一帮人把我打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就去告状。   发哥听完了,笑着说:“本来嘛,他们欺负新人,我可以去管,但既然他说出了测试,你也答应了,这我就管不了了。”   “难得真有这个测试?”   “新兵入伍肯定被老兵欺负的,要想摆脱被人歧视,尽快融入军营,只有通过这个测试,检验你的胆量,这可是第九镇官兵代代相传的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是我,也不能改动。”   “那这个木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白天去拿?”   “我当年也去过,所幸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到底有什么玄机,暂时不能透露,否则就没效果了嘛,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只须记住一点,没什么可怕的东西,吓人的只有自己而已。”   “哦,那我去了。”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进了树林,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不要回头,就算要回头,也不要超过三次。人的头顶有一盏灯,左右肩膀各一盏,这三盏明灯在夜晚能保佑鬼怪不侵,平安无事,妖魔故意弄出声响引诱人回头,每回一次头,就灭一盏灯,回过三次头,明灯全灭,那时妖魔肆无忌惮,无灯的人,轻则受惊蒙怕,重则被摄去魂魄,后果不堪设想。”   李成吓得脸色苍白,发哥又拍着他肩膀说:“哈哈,你只管去你的,世上没那些东西的,你要不自在,就当我刚才乱说好了。”   军营西边有大片挨着山的树林,平时训练偶有内急士兵进去解决,据说秋冬之时还有狼出没,所以晚上更是极少有人去。站在入口,确实有几分阴森之气,罢了,进去找个木箱,拿个东西而已。   才走两步,军营已经遥远得像在另外一个世界,周围很安静,只有夏虫的嘶鸣,脚下落在草地的摩擦声。走得深了,一阵风吹过,脑后声响,李成一回头,声息又平复下来,什么都没有,仔细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黑夜中李成继续行进,来到树林最深处,前面一块光秃秃的平地就是树林中心,不觉加快了步伐。来到空地边,看清了场中摆放的事物,脑子轰的一炸:一口棺材!   妈的什么木箱子啊,原来是棺材,有这么玩人的么?看着这口黑漆漆阴森森的棺材无声无息的摆在眼前,李成头皮发麻,脚筋直抽,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呼声,仿佛有个人在后面,一回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连自己走过来的路都看不清了。胡思乱想的当儿,棺材里传出一声拍打声,李成又猛的转过身,可又听不到任何响动了。   呆了一小会,压力大得让人发疯,想跑,但是两只脚铜铸铁打一般,已经迈不开步子了。李成用手努力的拔腿,一弯腰,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对啊,自己来测试胆量的,这么回去不仅无功而返,还被人耻笑,发哥也说了,不会有什么古怪的,自己是从世界末日来的,相信科学,没有什么可怕的。   给自己壮了胆,好容易挪到棺材前,嘴上不怕,可这么一个东西摆在眼前,心脏砰砰直跳,都快跳出嗓子了。咽下口水,把手停在棺材上,身后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靠近自己。   李成脊梁一阵发凉,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已经回过两次头了,不能再回第三次了,不能打开棺材拿出里面的东西,自己就要被人欺负,永远不能抬头。一只手不知何时搭上了肩膀,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机会只有一次,一使劲,掀开了棺材盖。   一个活物,遍体白毛,两颗绿幽幽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第二十六章 镇压 更新时间2012-7-12 19:58:43 字数:3243  李成魂飞魄散,拔腿要跑,那活物一跃而出,擦着他的腿纵身飞出去。   原来是只猫!原来是只猫!   看清楚棺材里的是只纯白色的猫,勉强镇定下来,再探头,棺材里整齐得叠放着的,正是自己失窃的衣服,除此再无他物。   抱起衣服转身回去,背后的手没有了,人也没有了,路上再无异样,树林里也没有声响,黑夜中的风格外轻柔,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畅快,胆子也变大了许多。   李成天不怕地不怕地出现在宿舍门口,众人目瞪口呆,潘刚不能置信的问:“你真回来了?没少什么东西?”   “不错,爷回来了。”   潘刚挥拳打在李成胸口上,李火冒三丈:“现在又打我做甚?”   “哈哈哈哈,没打倒,说明真不怕,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生死与共,福祸相联,过去有不愉快的,现在打我解气吧,来,让你打。”   他这般说,李成有火也发不出,只是全浩的背叛还是令人耿耿于怀,李对全浩怒目而视,全吓得说不好话:“这、这、这,我、我、我。”   刚子一把拉住:“是我叫他去做的,小人而已,有什么好气的,这个兔崽子当时见了棺材,居然尿着裤子爬了回来,哈哈哈。”   全浩羞惭满面,低头不语。其他人也纷纷上前,为之前出手而道歉,众人互相交换姓名,聊的颇为尽兴,直到深夜才睡。   第二天早晨,李成还在昏睡中,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声,他倒没反应,可宿舍里几个人诈尸般跳起来,穿衣叠被,刚子对着床头就是一巴掌:“兔崽子,快起来,集合了!”   李成翻个身,继续睡。不就集合而已嘛。   集合,唔——集合?!   李勉强坐起来,时钟上是五点,看着大家忙得跟失火一样,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在当兵,不是在总督府,这下被子也不叠了,抄起衣裤就往身上套,简单洗漱过后,随刚子跑向集合地。   上千人跑到同一个地方的情景真是壮观,大家站好后,各排把总将名点一遍,然后跑步。李成在队伍里边跑边问:“要跑多久?”   刚子说:“就一小会儿。”   一小会,那就跑吧。行军大操场跑了一圈,两圈……最后跑了整整五圈才结束。六点解散时,李成已跑得头晕胸闷,气都喘不过来了,一把揪住刚子:“你不是说一小会吗,怎么是一个小时?”   刚子觉得挺无辜的:“跑习惯了嘛,我觉得就是一小会啊。”   食堂里两人买了稀饭和早点,吃得可香了。李成吃着吃着就发起呆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在神游。刚子抢了他一个饺子吃掉,说:“想什么呢,马上还要集合的。”   “集合做什么?不会还跑步吧?”   “日常训练,也可能跑步,说不准的。”   一句话顿时没了胃口,匆忙吃完。七点哨响,把总宣布今天训练内容是站军姿。   军姿要两脚分开六十度,双腿挺直,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两手自然下垂与裤子中分线贴紧。把总来回巡视了几次,最后来到李成面前,猛一拉手,李猝不及防,手被拉开。   “说了要贴紧,怎么这么松啊,记住,拔军姿,就算被人推倒,被人扯倒,手也绝不能被拉开,我要再拉开你的手,就罚你多站一个钟头!”   站了四十分钟,休息十分钟,之后再站。把总又巡视过来,李成暗暗把手贴的很紧,心想,你扯吧,你扯吧,看你多能扯。结果把总猛的对膝盖内侧就是一脚,李成差点没跪到地上。把总塞了一张薄得不能再薄的纸到他双腿之间,说:“腿要绷直,要有力,我要看到这张纸掉下来,罚你多站两个钟头。军人军姿站不好,军队就不能强大,军队不强,怎么保家卫国?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对,屁股给我抬起来!”   这样直到十一点半解散,那张纸都快长到腿上了,李成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不住得抱怨:“这么训练下去,不把人累死啊。”   刚子说:“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军人,是国家出击的拳头,是人民背后的墙壁,国家可以挺直腰板跟外国对话全靠我们,人民安居乐业的最后的依靠也就是我们,不把我们训练成钢筋铁臂,国家怎么办,人民怎么办。所以对于训练,军人只有三个态度,坚持,坚持,再坚持!”   李成一愣:“你说话倒蛮像个将军啊。”   “那可不是,我训练时满脑子就在想自己是个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扬鞭一指,千军万马冲锋陷阵,那种感觉真是爽。”   “个子不高,野心倒不小。”   “如果能当个将军,哪怕一次也好,就算死了也值得。”   两点继续训练,李成站的特别的认真,就等着检查,结果整个下午,把总既没有扯手,也没有踹腿,解散的时候,自己整个身体要散架了。   李挣扎着把衣物还给澡堂的老兵,那师傅很客气:“听说你就是那个面不改色心不跳从棺材里拿出东西的新兵?”   “是啊。”   “一个新兵有这样的胆识,真了不起啊。”   “过奖了,师傅以前也测试过?”   “对。”   “那师傅怎么通过的呢?”   “我也是和你一样轻松过来的。”   “这么厉害啊。”   “我当兵以前杀过人,所以无所谓。”   看着李成惊愕的神情,师傅腼腆一笑,摆摆手:“哎,又不是每个人都为了保家卫国才来当兵的,我当时为了逃避追捕才进来的,有钱拿,有饭吃就行了。”   回来跟刚子说,他倒不以为然:“那师傅进来,又穷又怕,天天被人嘲笑,后来他脾气起来,把一个经常笑话他的军官打得满地找牙,就被罚去看澡堂了。”   听说这件事后,李成一进澡堂看到那师傅,就感觉他浑身透露一股杀气,老是洗得疑神疑鬼的,以后很少再去洗澡了。   睡到半夜,忽然又是一声哨响,李成一翻身:“妈的谁在吹狗哨子……”   “兔崽子,快起来,紧急集合!”   李成半睡半醒的跑到操场,人也清醒过来。把总嘿嘿一笑:“大家来得还算及时,来,跑步——走!”   跑了两圈又解散,回去继续睡觉。从此狗哨子不分白天黑夜,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响起,响了就要集合,训练也一天严似一天,李成坚持了下来,慢慢的,站得两腿挺直,夹紧如柱,双脚虎虎生威,紧紧抓住地,有一种将大地踏裂的感觉,肩平腰直,收腹提臀,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身体练得有如钢铁般结实。再后来是走路,跑步,搏斗,擒拿,枪支等等各种训练,风里来雨里去,李成也变作一个顶天立地的合格的军人了。   十月的一天,军队下达了开拔城区,执行任务的命令。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问潘刚,他也不知道:“老子天天在这里与世隔绝,知道个鸟啊。”   全浩过来通知各棚长过去开会。刚子回来说:“学生闹事,要我们去维持秩序。”   第二天五点集合,吃完早饭,部队分发枪支和弹药,把总说:“这次行动,以劝导阻止为主,但如果有闹得凶的,可以开枪,予以击毙。”   六点部队出发,进了城区。按照各自划分的区域防守,李成所部两百余人在总督府前以沙包,砖木搭建起简单的工事,之后开始了等待。大约八点,大批学生举着横幅,喊着口号,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李成听到“还政于民”“人人平等”的口号,说:“我觉得他们喊的蛮有道理的。”   把总眼一瞪;“上头有命令,同情学生者,以学生党论处。你们说话小心点!”   学生们到达面前,见不能前进,开始拆除障碍。刚子上前劝阻一名带头摸样的学生:“小哥啊,你们有吃有喝,还有得学习,前途一片大好,何必来这闹事呢,不如就此回去解散,你好,我好,大家好,怎样?”   这戴眼镜的学生听完就是一拳头:“走狗!鹰犬!”   刚子被打,火冒三丈:“老子好意相劝,你反要打我!”说完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枪托。   学生们见同伴被打,把潘刚围了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士兵们见战友被困,纷纷上前动手。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双方谩骂扭打互不相让。一直打到中午,其余两支部队闻讯赶来,棍棒相加,终于把学生们打作鸟兽散。   此此事故,学生被抓六十多人,打伤打死一百多人。军队除了刚子开始被围,寡不敌众,被打的鼻青脸肿外,并无人受伤。晚上回营地,全浩给他擦药,刚子尤在气恼:“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学生,没想到也跟流氓无赖一般。混帐,下次有机会,看我不打死那个戴眼镜的!”   全浩说:“别的部、部、部队,还有趁乱把女学生拖、拖、拖到一边强暴的。”   “哪支部队的?”   “四、四、四一四七棚的。”   “孙大炮?”   “对。”   刚子抄枪就要走,李成问道:“你这么急去哪啊?”   “学生闹事,无非头脑简单不懂事,但军人这样做与禽兽无异。老子当兵,就是因为看不过这些欺凌弱小的畜生,别拦我,我这就去打死这帮兔崽子!”    第二十七章 张司令 更新时间2012-7-13 20:20:39 字数:4246  潘刚持枪要走,众人慌忙抱住,苦苦相劝:“这是时代的悲剧,每个人都没办法的,就算杀了一个人,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你杀的完么,这样做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还把自己都连累进去,何必呢?”   刚子好容易被劝住坐下,但还在气头上。李成笑道:“还没做将军,就要整治军纪啦。”   “那可不是,我若带兵,怎会出这种败类?”   “好,等我做将军的时候,当你做个军官带兵。”   “哼,等我做将军的时候,当你做个卫兵给我提鞋。”   “等我做将军的时候,让你做个佣人给我倒粪。”   “你找打是不是?”   “来啊,让你打,让你打——哎呀,还真打啊!”   过了几天,传来好消息,因为完成了维持游行秩序的活动,参加的士兵都获得了津贴。李成领了钱,并不以为然,何进临行前送给他的,已经比宿舍里所有人一年的军饷加起来还要多,再加上高杰给的钱,分量已经超过这些人的想像。其他几个人倒是很兴奋,全浩紧紧得攥着钱,激动的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想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藏起来,刚子在床上翻了几个跟头:“老子有钱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你们去找乐子。”众人欢呼起来,鞋子帽子被子衣服扔得满天飞。   第二日众人一起请假,理由全是肚子不舒服。把总奇怪:“怎么六个人肚子一起疼啊?”刚子说:“我这肚子也不知道怎搞的,一吃素就肚子疼,再不出去打打牙祭,都快下出个蛋了。”其他人也跟着起哄,把总无法,只得批准:“只放一天,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回来。”几个人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   六人换了便装,出了军营直奔城区。他们长居驻地,不知道该去哪,刚子却嘿嘿直笑,引导大家走到城东一家挂着“曲沃大酒店”的豪华酒楼。进去后刚子带大家直奔楼上,说:“一楼是闲杂人员待的地方,有品位的都来上面。”进了包厢,点了满桌酒菜,众人开怀大吃,杯盘狼籍,吃到酒足饭饱时,领班过来结帐。   旁边一名女服务员,长相极为清秀,李成说:“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你?”   她淡然一笑:“先生东奔西跑事务繁忙,世上相貌同者甚多,或许见过相似的人吧。”   刚子顺手一巴掌:“瞧你那搀样,见了个好的就要勾搭人家。”   “哪有,我就是以前见过她的……”   “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刚子转身问,“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吹敲弹拉的服务?”   领班会意:“有啊,客人要什么样的?”   “这样。你给我们一人找一个过来,剩下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很快过来六名莺红柳绿,刚子一把搂过最漂亮的,把其余的分配过来:“这个是李老弟的,那个是章威的,她是……”最后一个分给全浩了。   众人搂搂抱抱的上了三楼,美女手中都有门牌钥匙,带着各人进了不同的房间。   门一关上,李成心里直嘀咕,眼前的美女在六个中算好的,可比起刚子的却差很多,所以很是犹豫。   美女看出问题,说:“客人莫非对我不满意?”   “晤……”   “要换一个来么?”   “换吧。”   美女出门,不大会敲门声起,李成屁颠颠的跑去开门,靠,歪鼻子斜眼睛的,还不如前一个,不等她进门就说:“再去换一个。”   李成躺在床上,想起来刚子分给全浩的是最差的那个,岁数又大,长相凶狠,看着都起三分畏惧,做全浩老妈都够了,不知道浩子现在被蹂躏的多惨,想起来就好笑。敲门声又起,李成飞奔过去,门一开,两人一怔,原来就是第一个美女。   她一笑:“还要换么?”   李成也笑了:“不换了,进来吧。”   房门关上,昏暗暧昧,女子立刻宽衣解带,李成赶紧制止:“不用了,不用了,今晚聊聊天就行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这里只为聊天的,你真不做?”   “聊天就可以了。”   两人半裸对坐好久,美女受不了了:“先生莫非信佛的么,我们俩就在床上打坐到天亮?”   “不是的,聊天,聊天。”   “那先生聊啊,聊是你要求的,我怎么聊呢,难道要跟你分享我修指甲的经验,还是说说这里的服务员呢?”   这一说倒提醒了李成,对那个女服务员还是念念不忘,就问:“之前吃饭时,你们领班身边那个服务员是谁?”   “哎呀,先生和我打坐就为了西施?”   “她叫西施?”   “她原来姓施,来这里后,老板建议改西施了。先生要是一年前看上她,使些钱或许就能到手,但现在她有男人,用钱都不行了。”   听说她有男人了,李成大倒胃口:“她结婚了?”   “那倒不是,只是两个人互相有好感而已,结果还不确定,放心,还是干净的,嘴都没亲过呢。只是那个男人你惹不起。”   “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可是秘密哦,我们被下令不许说的。”   看见李成大为失望的样子,美女嘻嘻一笑,摊开双手:“不过先生若大方些,也许我会不小心说出来。”   李成摸出钱来塞到她手里说:“好,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美女很慎重的把钱收进包包里,李成颇为自大的想,曲沃总督是我兄弟,监国还接见过我,在这里还有谁是我惹不起的?顶多也就是个巡捕长或者小营带。   “晋国少主,刘协。”   声音不大,却差点把自己给震下床。李成脑子嗡嗡响了半天,想起来高杰引见刘协的时候,旁边那名穿着并不张扬的女孩确实是这个西施,但这也很奇怪:“酒店的服务员怎么会和晋国少主认识的?既然两人感情合好,为什么她还在做服务员?”   “总理大臣兼内务总长徐华,军事总长兼卫戍司令张文武去年邀请刘少主来这里,西施恰好就是当时的服务员,少主在酒桌上手忙脚乱,很是尴尬,西施上面指点帮忙。人走运真是挡都挡不住,少主回去后,整天思念着西施,跑过来要结识她,后来还要带她走,西施倒是不冷不热,愿意和他在一起,但又不答应结婚,我们看得那个嫉妒啊,少主怎不选我呢?”   “庸脂俗粉,白送人家都不要。”   “瞧你说的,我还看不上你呢,不是总督追我,我都不稀罕。”   “好,我这就来追你!”   “哎呀,别乱抓啦,人家好痒的……”   第二天早上,六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驻地,美美的睡上一大觉。第三日的晨练无法正常进行,上面询问,潘刚就说蛋疼,痞性一发,把总也拿他没法。秋去冬来,一日,数人在营房前晒太阳。李成随口问起刚子的家境和当兵缘由,刚子犹豫片刻,说:“我家本是乡下农民,新军招募,父亲应征前去,每月也有些钱寄回。后来天下分裂,再没他的音讯,父亲是跟随刘尚书的军队作战,我就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到绛城,结果探到父亲所属的部队在南方的大战中损失惨重,连番号都打没了,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再后来尚书变成监国,绛城也改叫曲沃,我就加入晋军,一来也是一份职业,薪水都寄给老家的母亲,二来这也是父亲的职业,可以感受些他的生活,状态,思想,有时在梦里,我可以感受到和他灵魂的契合,这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孤独一人。”   李成怪道:“瞧你平时花钱那么大方,哪有余钱寄回家呢?”   全浩也跟着傻笑道:“上次你还请我们去逛窑子,好阔、阔、阔的手脚啊。”   潘刚眨眨眼睛,嘿嘿一笑:“每次发钱,你小子都要趁大家睡着了,藏到床下那双鞋子里,我早发现了,那些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从鞋子里拿的。”   浩子触电般跳起来,冲进房间,颤抖着拿出两只破鞋来,倒了半天,倒出一堆草纸来,他气得说不出话,抄起椅子就要砸死潘刚。   刚子早跑得远远的:“你来抓我啊,你来抓我啊。”   两人正在追逐,一名衣衫革履的军官前来询问:“谁是潘刚?”   “我就是,有何贵干?”   “各棚长去大礼堂开会,马上就走。”   “为什么司令部没有通知,我也从未见过你。”   “我这里有份手令,你看下吧。”   军官掏出一张信纸,刚子看完,乖乖跟着走了。过了一天一夜,仍未回来,大家都奇怪,到底什么会开得这么久,莫非要开战了?下午,那名军官又过来了,说潘刚有事请假,现在让李成临时顶替棚长职务,前去开会。   “我没见到刚子,也没有正式的命令,再说你是谁啊?”   军官一语不发,又拿出一份文件。   令:   准潘刚请假回家,着李成接替七五一八棚长,于当天到司令部报道。   张文武手启。   看见是总司令的亲笔,李成也是无话可说,在旁人的诧异眼光中跟随军官走了。   到了司令部,并不见发哥,倒是一名精瘦强干的将军接见,此人鹰视狼顾,瞧来让人心生畏惧,这张文武拉着李成,很是亲切,左长右短,寒暄问暖。这无由的亲热让李成感到一丝不自在。   提到潘刚的去向,张司令大手一挥:“他家里有急事,请假回去,两三天即回。”   问到来开什么会,张顾左右而言他,讨论山河江海,一个劲让李成喝茶,喝到肚子难受还是继续让他喝,一直喝到天黑,李成要告辞,司令说:“你就在我这里歇息吧,明早再回去。”   李成推辞,张不许:“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才,我很看重你,不留下来,就是不给我面子。”既然司令如此说,李只得答应,跟随之前的军官到住宿的地方。   住的房子很偏僻,也很破旧,这倒没什么。军官一走,李成赶紧跑到墙角小了个便,再看房间内的摆设,很是脏乱,貌似许久无人打扫过,时间已过冬至,床上只铺了一层席子,并无被褥。天黑夜冷,李成正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李成,李、李、李成。”   听声音很是熟悉,他这么晚跑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全浩,有什么事,进来吧。”   外面声音远了几分,却又响起,鬼吵狗闹,很是烦人,李成大怒起身,开门而出,一道人影忽然闪过去。李成快步追上,那人却是忽紧忽慢的一直在前走。跟进一个院子,全浩就此不见踪影。   李成很是奇怪,边走边查看,冷不丁被一个大包给绊倒,跌得手脚生疼,呻吟不已。四周火把忽起,数十人口喊“捉贼”把他团团围住,还没等明白过来,就被五花大绑押到司令部。   堂上灯火通明,张文武端坐紫檀帅椅之上,打开包袱,见全是捆扎好的钞票,捆纸上印的全是“军用”字样,再听军官的讲述,一拍桌子:“好啊,本司令看重于你,留来住宿,没想到却是个偷鸡摸狗之徒,不严惩不足以整治军纪,来人,给我拖出去,就地枪决!”    第二十八章 长乐宫 更新时间2012-7-15 11:30:28 字数:2527  李成有口难辩,被强行拖到营门,喝令下跪,枪口抵上脑袋,一时所有的事情在脑中乱转,不知道怎么说。   “枪下留人!”   千钧一发之际,发哥赶到,喝令停手,进指挥所与张文武理论。   “李成此人,我看老实可靠,不像偷窃之徒,或者抓错了人也说不定。”   “人赃并获,十几个人亲眼看见,还能有假?”   两人争论不休,张文武辩不过发哥,情急之下,拿出一封信:“副司令,我给你看封信,然后再定这个案子。”   发哥看完,并不表态,也掏出一封信来:“总司令,我这也有封信想给你看。”   张文武看过,说不出话,发哥提议:“不如先把他看管起来,我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好吧。”   几句话改变了李成的命运,又被带到出事的房间临时关押。熬到天亮,屋外一阵嘈杂声起,高杰带人闯了进来,黑着个脸,就要带人走。   “总督大人,这是司令要严加看管的犯人,没有命令,不能放人。”   “跟你们司令说,人是我带走的,有什么事我担着,人要是不放,我这有事,你能担得起么?张文武也要给我三分面子,你比张司令还要厉害?”   高杰劈头一顿骂,几个士兵不敢吭声,李成也不好问缘由,稀里糊涂得跟着走。   “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把事情化解掉,听好了,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也不要发脾气,不管多委屈的事,都要做。”   进了城中一间大宅子,主人出来迎接,双方一愣,居然是徐华。自己因为举报他而获罪,现在见到,又是恶心又是担忧。   徐华眼珠转了转,只对高说:“得知总督要光临寒舍用餐,老夫深感荣幸,来,快请进。”   众人分位坐下,宴席丰盛,高杰会然一笑,开门见山:“我这朋友粗人一个,口无遮拦,瞎说乱讲,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还望看我薄面上,饶过一回。”   徐华听了,低头喝水。高杰暗中踢了两脚:“还不快给总理大人敬茶。”   李成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沏了碗茶,恭恭敬敬递上去,还要说好话:“小子不懂礼数,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徐斜着眼,接过茶,将喝未喝之时,突然一掷,茶水泼了李成一脸一身。李成勃然大怒,就要发作,高杰使了个眼色,他又强忍下来,赔笑道:“还请总理大人赐教。”   “年轻人,口直心快,是好事,但要知道收敛,没事跟高总督多学学。哎呀,刚才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洒到你了,抱歉啊。”   “徐总理大人有大量,接过了茶,就表示原谅你了,还不快谢谢长辈。”   三人很快面合心离的坐下来,倒也其乐融融。回到总督府,李成气尤未消,恨恨而坐,高杰安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委屈兄弟也没办法,人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不得不低头。”   一名卫兵进来耳语数句,高杰面露喜色:“事情过了徐华那关就成了,兄弟你先回驻地把案子给结了。”   “那个案子我完全是冤枉的,现在人都出来了,还回去送死?”   “放心,我保证你竖着进去,绝不会横着出来。相信我一次。”   李成将信将疑的回了军营,张文武见人回来,改口道:“原来是全浩偷窃军饷,阴谋栽赃于你,若非仔细调查,险些错杀好人。”   “全浩现在哪里,我要和他对质,问他为什么要坑害我。”   “那厮已经畏罪自杀了,不必再问了。”张司令说得躲躲闪闪,接着拿出一封书函,“这是你的调令。”   令:   调李成至长乐宫侍从室任职。   高杰手启。   回到总督府,说到全浩因己而死,很是愧疚。高不以为然:“他不死就是你死,何惜之有?况且今后你要陪同护卫少主,遇到类似事,更不可心慈手软。”   “侍从室不是保护监国的么?”   “主要负责大监国的安全,也有部分护卫其他政要的,少主有很多明的暗的护卫,但还是少一位既可以贴身护卫,又能言传身教的亦师亦友的人,兄弟身手不凡,见多识广,正好担当此任。少主住在长乐宫养心殿,你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   略带些衣物进了长乐宫,刘协接到,双手紧紧握住,激动不已:“先生击败高总督,出使隋国,名号如雷灌耳,前见一面,至今思慕,如今能得先生日夜教诲,很是荣幸。”   李成也很高兴,现在找到太子般的人物做靠山,再也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兴奋之余,就问:“不知道少主现在做什么,担任什么职务呢?”   “少主什么的最讨厌了,先生直呼刘协就可以了。我以前在曲沃大学堂读书,现在毕业入伍,挂着营带和司令部参谋的头衔而已,哈哈。”   “少主……你以后可是要成为晋地监国,尊贵至极。”   “什么监国,我不稀罕。我只想和西施在一起。”   “酒店那个西施?”   “对。”   “你是晋国继承人,怎么会如此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   “什么继承人,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和西施在一起,找个不是太差的工作,收入不要太低就可以了,只要能和她生活在一起,累的时候抱着她,每天晚上可以抚摸她的头发,早晨可以吻她的脸,天天可以看着她,手拉着手一起走过大街小巷,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李成为之感动:“说得好,我支持你们。”   刘协高兴得跳了起来:“终于有个帮我的人了,我以后喊你大哥!”   “你终究还是要继承监国的位置,你想把晋国治理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呢?”   “这个……倒还真没想过。”   “有个例子,想听不?”   “好啊,大哥说给我听。”   “曾经有一个叫大唐的朝代,政治清明,思想解放,人才济济,疆域辽阔,四方来朝,八方来贺。人民劳有所得,不偷不抢,官员兢兢业业,不贪不掠,皇帝爱民如子,公正严明,军队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有一次,使者出行到一个遥远的国家,君主自以为山高路远,大胆的辱骂了唐朝,使者返国诉说了遭遇,皇帝说:‘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军队随之出发,经历了难以想像的跋涉,突然出现在那个国家都城之下,击败了守军,把狂妄的君主押回首都审判。从此再没哪个国家敢对大唐不敬。首都长安,汇集了帝国最丰厚的财富和最优秀的人才,富庶繁华,无与伦比,许多国家的人都来到长安学习,生活,定居。国之强者,莫过大唐,都城繁华,莫过长安。帝国最鼎盛的时候,有人说:我幸福,因为我是唐人而不是蛮族,我幸福,因为我生活在全世界最美好的城市——长安。”   刘协听得目瞪口呆:“这么强盛的国家,真令人羡慕。”   “以后你当了监国,就有可能做出来哦,敢不敢再现一个大唐盛世出来?”   “太难了,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如等我当了监国,让给大哥来做。”   “我可没这个资格哦,不过你硬要让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直透云霄。    第二十九章 白发天子黑发臣 更新时间2012-7-16 13:21:38 字数:2977  李成每日与刘协在养心殿谈天论地,博古通今,发现他对英雄事迹感兴趣,说到治理国家就哈欠连连。一日,寒风忽起,刘协说:“天气冷了,不知道西施怎样,麻烦大哥代我走一躺,问她可需要什么东西。”   “你这么喜欢她,怎么不自己去?”   “父亲反对我们,我每次去找西施,父亲都很生气。上次找她来聊天,事后父亲大发雷霆。我只得暂忍相思。”   “好,我这就走。”   到了酒店,报上身份。有人匆忙出迎,两只手跟铁箍似的摇,差点没把李成胳膊给扯下来。   “小人姓宗,是这里的老板。长官辛苦了,要不要安排两个美女?”   “不用了,我就来问问西施的状况。”   “好,好。只不过,您是总理的人还是少主的人?嘿嘿,小人没别的意思,就是一问。”   “少主派我来的。”   “哦,西施很好,很好,吃得饱,睡得好,我对她比对我妈还孝顺呢,少主请一百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你刚才问我是哪边的人,什么意思?”   “长官真不知道?”   “不知道。”   “说起来也麻烦,这本来嘛还是总理带少主来的,结果认识了西施,少主和她打得火热,总理却不满意,要我把她辞退,但是少主却下了话,谁要让西施不快乐的,他就让谁全家都不快乐。哎吆,您说这教人怎么办啊,我想提拔西施,结果她本人又不乐意,说要我像以前那样对待,不搞特殊化。亲娘呀,以前我爱怎么安排都行,现在辞退又不行,留下来又不好,对她好还不高兴,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只能把她安排到楼上的贵宾室,总算对各方有点交代了。”   “那就让我去贵宾室见见她吧。”   见面的地方是上次六人来狂欢的房间,现在知道了这里的费用,才明白潘刚花别人的钱是多么的爽快。西施穿的简单朴素,房间昏暗寂静,李成不禁暗暗幻想起来。   “你有什么事吗?”   李正在胡思乱想,突然被问,措手不及,自己来干什么的,自己来干什么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少主问你冷不冷,可需要钱,可需要衣物,可需要好吃的,可需要来长乐宫聊聊。”   西施扑哧一笑:“协总是这么可爱,我过的很好,哪有那么惨啊。”   答案很简单,也很让人纠结。自己被人委托,跑了老大远的,结果人家也是一句话就回答了。事情算是结束了,但就这么回去,似乎有些滑稽,不回去又没事,李成很是为难,坐在那里蛮无聊。   “你还有问题吗?”   眼光真是犀利,自己确实有疑问,本来不想说,但既然你在问,也就豁出去了:“你和少主的相遇是不是一个阴谋,你是不是贪恋他的地位和财物,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回想起我们的初遇,真是梦一般的场景呢。那时他还是个学生,对酒席上的规矩完全不懂,坐立不安,刀叉不会用,吃菜都不知道脏物应该吐哪,酒不会喝,拿饮料又洒了一身。我好心上去帮他擦干净,略为指点,让他不那么难堪,谁知道他此后这么频繁的来找我,我想应该是他一直单身的原因吧,从未有过女人,第一次遇见我,所以这么热情。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子,他也会一样的深情,他对我是真心的,我很珍惜。对我来说,他不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男人,却也很可爱,我不爱他,但很喜欢他。我讨厌用婚姻换取物质的行为,我可以理解很多这样做的女子,她们或许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我绝对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物质应该是人的仆从,人不能成为物质的奴隶,如果我那么做,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我的丈夫是财神或者乞丐都不重要,只要我们相爱就可以了。   “我不在意刘协的地位和财富,但是他的地位和财富大到我不能不考虑的程度了,监国嫌弃我出身卑微,派人找我,说可以出一笔钱,让我放弃他儿子,我在家乡的父母,也三天两头的受到徐总理和张总长的威胁,他们说我还坚持的话就会连累亲友。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迟疑,更不会畏惧权贵,只是在这件事上犹豫不绝,爱又不能,弃又不舍。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成一愣,自己问她,却反被她问了,可这个问题实在难办,放到自己身上,即使到了现在,脑子里仍然不时回想着,如果可能,当初云烟公主和烟花糖之中,自己应该选择哪一个。一个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一个是妩媚娇柔的妖女,各有吸引之处,错过一个就是永远,着实难以取舍,或许这是人类永远的难题吧:“我不知道。”   西施忍住泪水,强笑道:“我知道你不知道,因为你是个好人。”   李成呆住了:“好人?我脸上刻着好人两个字吗?”   “奶奶临终前对我说,面由心生。面善必定心慈。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是个好人。只是,好人真的有好命么?来时之路已不可回,面前两条路,无论怎么选都不对,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西施对着那微弱的窗户,抱着身体,几乎要哭泣。李成忍不住上前就要搂着她,这时身后传来刘协的目光,手又缩回来,勉强安慰道:“事情总不会一直拖下去的,若你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如安心等到事态自己发展到解决的地步。一切都会解决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回到养心殿,把西施的情况说了,那些为难之话自然不提。刘协听完连声说好,好完却继续对着天空发呆。   一名军官直闯进来,点名李成,说监国邀请。刘协听了,很是厌恶,转身不睬。   面对晋国最高领导人,李成把近日的教导成果逐一汇报。   监国打断他的话:“先生是很有才华的,把小儿交给你,我也放心。我是担心他和那个叫东施还是西施的服务员,我是绝对不允许他和下贱的女人在一起。听说先生今天还帮他去找那个女人了,大错特错。你带句话给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只要他答应永远不再见那女人,马上让他做参将。”   这边刘协听了,更加不平,赌气说:“父亲如此蛮横,我去和他理论。”李成劝阻不住,只得同去。   议政厅里,刘协话刚说完,监国很气愤:“你不仅是你自己,还是我儿子,是晋国少主,你的婚姻不仅是自己的事,更是这个国家的事。你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可以,但要先问问其他几位大员。”说完传令召唤总理大臣,卫戍司令,曲沃总督。   众人齐聚一堂,监国开口:“今天喊大家来,就想为少主的婚事下个结论。徐总理,你同不同意他的事?”   徐华答道:“少主日后贵为一国领袖,怎能和那种女人混在一起?我第一个不同意。”   监国很是满意,转头问:“张司令什么意见?”   张文武愣了半天,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监国和总理不同意,我坚决反对到底!”   “高总督什么态度?”   “那个女孩很好,况且私人婚事,我也无权干涉。但既是少主,肩负国家重任,承担国家名誉,确实不应该和那种身份的人混在一起。我反对。”   “那李先生呢?”   “这件事说小了是个人事情,说大了是国家事务,我现在的身份,于公于私没资格说。我对此保持中立。”   “就是说不反对,可也不同意,是也不是?”   “对。”   监国长舒一口气:“你瞧瞧,晋国最重要的人物都在这里了,三个反对,一个不同意,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我就是要跟西施在一起,既然你们拘泥于我的身份,那我在这里说,我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以后做个普通人,爱做什么做什么,你们就管不……”   “啪!”   监国抬手就是一巴掌,浑身发抖:“不肖子!你还记得‘白发天子黑发臣’的话吗!你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吗!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带你出隋国的吗!你娘为你而死,我在此辛苦开创基业,未想你竟说出这样话来。我、我……”   “张司令!”   “在。”   “你去酒店,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叫那个女人在晋国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少主面前。”   “是!”   张文武转身离开,刘协就要追上去,监国厉声喝止:“你这个畜生,给我呆在这里,今天哪都不要去!”    第三十章 永恒 更新时间2012-7-16 22:33:46 字数:3880  李成赶到酒店,已是下午两点,喊出宗老板说要和西施聊聊,宗老板一脸为难:“刚才张司令带人来指名和西施说话,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长官现在要见人,那我就上去代为通报一声?”   李成一想起张文武喝令处决自己的样子,仍然心生畏惧,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等会再上去吧。”   等了半个钟头,宗老板不停地上茶上水上糕点,李成哪有心思吃喝,宗又挖空心思扯话来聊,李看着墙上的金钟突然生出一个疑惑:“我在军中和你这里看见用的是钟点计时,但也看过很多地方用时辰计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呢?”   宗老板见一直东瞧西看的长官忽然没把他当空气,激动的不行,唾沫星子直溅:“原本大隋的时候,大家都用十二时辰,凭空出来个温财神,发明了钟表,还以此计时,并推广到他的所有店铺。后来天下三分,我们晋国的军队,学校,店铺多以钟点计时,民间大多仍是用时辰。”   时间看着将近一个小时了,李成心中愈发焦躁,这么久,他们到底在里面谈什么,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要发生,自己却只能在这干等,急得要发疯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空虚好似一把利刃在腹中搅拌,让人痛苦却又说不出来。   刚过三点,咚的一声沉闷地传来,大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地。众人出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眼睛睁得很大,纹丝不动,已然没了气息,李成脑子“嗡”的一片空白:这是西施。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文武带着随从慌慌张张下了楼,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李成,很是不安,一语不发快速地离开了现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巡捕闻讯赶到,当知道李成的身份以及此事可能与卫戍司令有关系,众巡捕面面相觑,最后推出一个队长模样的人过来请示李成:“长官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成也是思绪混乱:“你们以前怎么处理的?”   “先拉到医院,查看是不是不倒翁。”   “什么叫不倒翁?”   “不倒翁,怎么摇都不会倒。这尸体嘛,如果是大户人家的,闻讯而来,肯定有不少打赏。如果是普通人家的,也能以此敲些钱来。如果是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的穷鬼,我们直接拖到殡仪馆火化掉。”   “这次不同往时,你们放到医院好好保管,整理下遗容,等候通知。”   巡捕迟疑道:“嘿嘿,小人也不是害怕,只是如果张司令要火化的话,怎么办?”   李成拿笔写了点东西交给巡捕:“这个条子交给李必发副司令,传我的话,以九二一三营带刘协,曲沃总督高杰,长乐宫侍卫长李成三人的名义,要他赶紧派些人来。”   李又转身对随从说:“马上回宫向监国和少主报告这里的情况,请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李指挥巡捕们把尸体抬到医院,很快大批军队赶到,带头的正是潘刚,他敬了军礼说:“第四队一百二十名士兵全部在此,任凭长官差遣。”   “你我兄弟,无须多言。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带人把尸体给我看好了,无论什么人,什么官,哪怕是监国亲自来,也不能被抢走了,如果有什么意外,可以开枪,什么责任我来承担。”   “是!”   久不见人来,李成心生不安,赶回宫中,张文武正在结结巴巴地解释:“她一看我就又哭又闹,然后跳下去了……”   刘协跳了起来,抓住张司令的衣领不放,发疯似的大喊:“她现在到底怎样!她现在到底怎样!”   “我已把现场交给李侍卫长处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协盯着李成,声音带颤:“她现在怎样了?”   “我命人在医院看管她的……尸体。”   话音未落,刘协就冲出去了,监国大喊:“侍卫长给我跟住他!”   医院单独把西施的尸体放在一个房间里,潘刚见李成回来,带了士兵们撤到门外。   刘协一见尸体,泪水就流下来,趴在西施身边,长久的哭泣起来,这种失去最亲爱的人的真挚的伤心令人断肠,想起失去永福公主的时候,原本消失的难过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让人窒息,李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名军官推门而入,看见这尴尬的场景,踌躇半天才上前说:“监国让我看看刘营带的情况,请他适当的时候就回去。”   刘协仍在哭泣,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军官不敢多说,等在一边。李成说:“营带一切安好,你回去带话就说我在这里,自然会保障安全,该回去的时候他就会回去。”   军官连忙点头,转身离开,刘协却哭的哽咽,哭到抽气。李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又一名军官进来:“大监国请营带不可太过伤心,还请尽快回宫。”   李成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军官听了默然离开。渐渐地刘协止住哭泣,一双眼睛已是红肿,坐下来看着西施,一语不发。   第三名军官进来,把话说完,李成都有些烦了,正要回答,刘协说:“你回去带个话,我一切安好,这里有李侍卫长保障安全,该回去的时候我就会回去。”   军官面露喜色,如临大赦般走了。李刘对望一眼,都是满心苦涩。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在房间里和一个尸体在一起,李竟然丝毫不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温馨。   可能是死去的人和自己关系亲近的原因吧,上午自己和西施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自己能抱住她,自己会不会爱上她呢,又或者会不会抛弃官位和她一起走呢,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李成摇摇头,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和西施相爱的是刘协,此刻最伤心的应该是他了吧,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从此再不能看到她,再不能摸到她,再不能和她说话,曾经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的记忆就会这样慢慢消退,但在今后几十年的岁月长河中,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就会心疼,就会难过,每一次的思念都如刀刃刺向心脏,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结,这样的思念是怎样的痛苦啊。   可是就算他们能在一起又能怎样呢,不过百年,当两人辞世,再过几代,就连他们的子孙都未必记得,他们到底是不是一直深爱着的事了。假如西施从未到过曲沃,假如刘协从未见过西施,那两人无法相识,自然就不会相爱,他们会分别过着自己的生活,一个毫无疑问接任国家元首,或昏庸或英明的治理着疆土,一个说不上富裕也说不上潦倒的生活下去,与一个和自己状况差不多的男人结婚,生一堆孩子,整日因为窘迫而为琐事争吵,但最后也会平静的离开人世。生活可以轻易地变动两个人的轨迹因而更改其命运,两个人可以因为相遇相爱发生轰轰烈烈的爱情,也可以因终生未曾谋面而无一语,但两人却没有办法更改自己的未来,那么他们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好比自己,假如没有发生世界末日,没有逃到这个不知过去未来的地方,也就不会和高杰,叶伟以及刘协认识了,也就是说,自己来与不来,对这个世界的未来没有根本的影响,大隋依然会三分,各国龙争虎斗,没有自己,这些人物的经历或者有些不同,但总体还不会变,或成功或失败,而无论成王败寇,最后都会死去,然后被人遗忘,就如同千百年来的那些人物一样。或许一千年前的某个伟人事迹仍在传诵,但那些普通人呢,他们确实存在过,却没人记得。再往前追溯一万年呢,那时候连伟大人物的言行都无法流传下来,因为那是一个连文字都不曾有的时间。那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前呢,那些人,那些生命,他们活过,笑过,挣扎过,奋斗过,厮杀过,拥抱过,他们或许是一只蝼蚁,一棵树,一个首领,一个士兵,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也许他们都有些不同的梦想,也曾努力拼搏过,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们生命的结束而终止,被时间洗刷,被世界遗忘。我们现在也是如此,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世界发生巨大的改变的时候,我们和我们创造的一切早已被替代了,我们为之奋斗的东西早已在遗忘中变的连笑话都算不上了,那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据说几百亿年以前,这个宇宙才诞生,那在几百亿年前,又是怎样的地方,如果说宇宙诞生前是“无”的话,那么在那个连空间都称不上的空间里,又是如何诞生出“有”的呢?宇宙有没有边缘,如果有,在边缘外面又是什么?宇宙到底是什么,是一个神的梦,几百亿年前是这个神入睡的时候,所以诞生了作为他梦境的我们的宇宙,而几百亿年后,当他醒来时,宇宙是不是就要毁灭?然后等待他下一次安眠时重生?   又或者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就在窗外的树叶里存在着一个宇宙,在以我们看来是瞬间本身却是百亿年计的时间诞生,发展,毁灭,而在那个树叶的世界里的一朵花中又是我们这个宇宙,无数个世界这样交替错杂的重叠着,繁衍着,生存着,毁灭着,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就这样无穷的循环着。   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里,人类真是太渺小了,真的是太渺小了,我们的生命在我们预期以前就会结束,我们的创造会很快灰飞烟灭,我们今天坚定不移的信念,理想,真理,很快会被推翻,连草纸都不如。   一种自人类诞生时就有的永恒的哀伤超越了西施的死亡在折磨着李成,他流下了两行泪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爱恨情仇,而是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只有爱能填补这份巨大的空虚,失落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安慰,成功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分享,一起吃饭,一起呼吸,一起聆听心跳,寂寞的时候可以抱着对方,亲吻她,一起讨论永恒,猜测两人身后的世界,探讨两人之前的世界,不去追求能有什么会留在世上,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在存在的时候能证明着自己的存在,这就够了。刘协是幸运的,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但他又是不幸的,他失去了这个人。李成是幸运的,他没有失去这个人,但他又是不幸的,因为他甚至还没确认到底谁才是成为自己灵魂伴侣的女子。失去和迷茫,这是同等的痛苦啊。   东方鱼肚白,李成看了看西施,忽然发现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她在流泪!   “快看,快看,西施在流泪,她是不是还活着?”   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响起:“这只是人死后,身体内水分流失的正常现象,无须惊怪。”   房间里只有自己和刘协,这个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呢?李成好奇的转过身,看见一个少年白头翁,惊得说不出话来:刘协竟然一夜白了头!    第三十一章 侍卫长 更新时间2012-7-16 23:57:22 字数:2854  议政厅,监国听完报告,看着儿子的白发,很是慌乱,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场面十分沉闷,监国说:“这事就算了,死者已逝,好好安葬,以后不要再发生同样的事。”完了站起来,未走两步,摇摇晃晃向后便倒。   众人皆是一惊,上前抱住,七手八脚地护送走了。大殿霎时走的干干净净,只剩李成与刘协。李从刚才的担忧回过神,见刘协满头白发,白的纯洁,白的心痛,空洞地盯着监国的座位,喃喃道:“这事就算了,这事就算了,时候还没到,时候还没到。”   养心殿内,高杰听完,火冒三丈:“肮脏龌龊,残忍野蛮,如此卑劣之徒,孰可忍孰不可忍,我这就去抓那张文武。”   刘协劝道:“事情已经平息,监国也因此晕倒,总督且息事宁人,不要再起无谓风波。”   高杰拍案而起:“此事还能容忍,世间还有公道吗,世间还有王法吗?罪不罚,恶不惩,我这个总督还有什么用?!”   高冲出宫去,刘协抓了抓自己的白发,很是忧虑:“大哥赶紧去张府通知司令。”   “他们不是逼死西施,你为什么还要维护他们?”   “不要问这么多,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李带了几名侍卫,抄最近的路到卫戍司令的府邸,说明来意,张文武听说高杰来攻,吓的不轻,赶紧召集家丁,倒也聚了百来号人。很快马蹄声自远到近,人声鼎沸,大批步骑团团包围了院落。   传令官喊道:“房子里的人听着,你们已无路可逃。高总督只追究张文武一人,绝不伤及无辜,其他人放下武器投降,打开大门,打开大门!”   张文武攥着枪的手已经满是汗水:“监国已不过问此事,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大家都是吃公饭的,也不容易,打起来两边弟兄必有死伤,何苦如此?高总督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兄弟保证以后不犯了。”   接下来是高杰的声音:“可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身为司令,知法犯法,若不处罚,我如何向一城百姓交代?国无纲,人无法,军队如何效命国家,人民如何安居乐业?”   张文武理屈词穷,抱住李成不放:“今日事急,大人可为我言语几句,救命之恩,日后必有重报。”   李成胳膊差点被他扯掉,只得硬着头皮喊话:“我是李成,奉养心殿之命,前来调停。万望高总督以法理为本,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免得城中厮杀,惊扰百姓。”   “养心殿一营带,如何命令我?今日不得监国手令,决不罢休。若仍不投降,无论里面是敌是友,大炮一轰,玉石俱焚!”   靠,还有大炮?!这下轮到李紧张了:“司令家可有地道躲避之处?”   “只有狗洞,却无地道。”   正当院外传令架炮,院内慌作一团,李必发带卫兵旋风般赶到:“监国手令在此,命高总督,张司令,李侍卫长前往长乐宫。”   永安殿内,监国半躺半卧,满脸倦容。听完李的报告后露出三分欣慰:“你做的很好。”   待高杰把情况说完,监国喝了一口水,开口道:“事已发生,大家都很不愉快。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此为教训,风平浪静。”   高颇为激动:“当年雍州城下,监国对我是怎么承诺的?您说会和我建立一个人人平等,路不拾遗,再无贪官污吏,再无鹰犬横行的国家,难道您忘了吗?”   “那也非一日之功,昨日小儿已失所爱,一夜白发,总督莫非还要再逼死老夫才开心吗?”见高无语,又说:“我见先生很是劳累,总督一职就权且放下,休息一段时间,这担子先让别人挑着吧。”   高杰恨恨而退。李的脑子却转个不停:高被架空了权力,空出来的曲沃总督又会是谁来当呢?   “张司令何在?”张文武闻声上前,监国语气平缓:“你兵带的好,司令做的好,很好,很好。保持下去,莫要骄躁,莫要自大。”张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属下平日时刻提醒自己要牢记监国教诲,戒骄戒躁,谦虚好学,努力做一名优秀的军人。”   李听了很是作呕,此人仗着总理大臣的支持和领袖的信任,无恶不作,与匪徒毫无区别,居然还能在这装孙子,演技真好!   “总督一职,暂由李必发兼领。我信任发哥,你就不要过问了。各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互相勉励,以保晋国。”   刘协与李成讨论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皱起眉头:“我们丢了城中的控制权,所幸接管的是发哥,李必发是一个在双方胜负没有出来之前,绝对不会倒向任何一方的中立派,我们暂时不用担心。”   人传监国召见养心殿侍卫长,两人对视,颇为吃惊。李起身要走,刘协挠了挠头发,说:“大哥切记,无论监国问什么,只管如实作答。”李半信半疑,告辞而去。   李成到了门口,依例被解除了枪支。走进一看,监国仍是卧于塌上,两名美貌少女端茶送药,侍卫环立于侧。李坐于离塌三分的椅子上,监国起初问些刘协的作为,忽问道:“侍卫长看守那女子的尸首时有没有说过‘无论什么人,什么官,哪怕是监国亲自来,也不能被抢走了’这样的话?”   李成一惊,为什么是他问这个问题?如果是晋国其他任何一个人,自己想怎么回答都可以,偏偏现在是最高统治者,而且自己的话里还特别针对了他。其实从说出那句话,心里就有些后悔和担忧,现在担心成了现实,自己要为自己的言语付出代价了。当时自己只对潘刚说过,应该没有第二人听见,难道是他嘴风不严漏了出去?真恨不能飞出去找他核对一下,眼下不知道监国对那句话到底掌握多少。倘若监国知道了这句话,自己矢口否认,那就是欺骗,可是如实回答的话,等于承认自己公然藐视领袖,罪过不小。瞥了下周围的侍卫,全都是荷枪实弹,自己如何回答,马上就会决定自己的下场。   监国等了许久不见回应,又缓缓问了一遍:“说还是没说?”   李成坐在椅子上,已是汗流满背,被这么一催,更是满脑子空白,忽然想起少主的嘱咐,鼓起勇气,回答了平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难题:“说过。”   “啪!”监国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李成脑子嗡的一声: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岁数大了,不中用了,杯子都拿不住了。罢了,侍卫长退下吧。”   李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永安殿的,时值隆冬自己衣服却大半湿透。回到养心殿,待要与刘协商议,侍卫称少主去了总理大臣的官邸。等了许久不见回来,问侍卫可知少主说过因何事而去,又何时回来,均答不知。   到了徐府,老远听见爽朗的笑声。中堂大门开处,刘协说:“以后总理大人直呼小子姓名即可,少主是外人喊的,须不要自己人见外。”   “哈哈,那老朽就斗胆了。既然少主——不——贤侄能放下那件事,既往不咎,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咦,什么风把侍卫长吹来的,快进来坐。”   李成依言坐下,看着刘协,几次欲言又止。徐华道:“才说是一家人,侍卫长还是这般模样,老朽很是失望。”   刘说:“以后在我面前说的事,在总理大人这一样可以说。”   李把情况毫无遮掩地说出来,徐华捋了胡子说:“监国早就知道那句话,侍卫长没有撒谎,很好。”   言谈之间,有人来到徐身边耳语几句,递过一纸文书。徐打开文件,高声宣读:   令   迁李成副侍卫长为长乐宫总侍卫长。   “以后李总长统领宫内大小事务,位高权重,老朽也要敬让三分啦。”   刘笑道:“哪里,他能当上总长,还不是总理大人和监国眼光卓越,知人善任。我们不懂的地方还很多,以后还要多多请教才是。”   李陪笑:“那是那是。”   “哈哈哈……”   三人毫无隔阂,开心不已,放声大笑,好似家人一般。   真的,看起来,好似家人一般。    第三十二章 故土难忘 更新时间2012-7-17 12:17:32 字数:3450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成坐上总侍卫长的位子,才知道长乐宫这个晋国权力枢纽的安全工作到底有多严格。虽然总侍卫长是负责宫内全部的安全事务,但各殿的侍卫长的任命和清退却是由监国亲自负责。侍卫长们的报告需一式两份,同时递交总侍卫长和监国,总长每个月又要向监国报告两次,如果遇到紧急状况,需要一天一报甚至一天数报。宫中需要的食物经过长期的筛选,已经在城外选定了专门供应的村庄,他们生产的农作物收获上来,经过验收直接运回使用。宫中开凿了三口井,用水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三口井由专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守。每道食物烹饪好,都要由制作厨师和监管人亲自品尝,一来尝试口味是否符合要求,二来试验有无毒药。   李成坐镇宫中,频繁收到情报人员关于高杰的秘报,这种报告永远不会被世人所知晓,只有负责人和最高领袖数人才能翻阅。情报系统对于高杰这种被罢职闲搁的大员极其重视,一言一行,都必须随时上报。连续多日收到此类不痛不痒却很烦人的报告后,李成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高官贵胄在遭免职后会被处决,因为情报主管很可能揣测领袖的心意后,对失势官员的报告中过多称述不好和危险的信息,当领袖经常读到心生怨念的反馈,如果对此人不是十分信任,采取极端手段来处理真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呢,显然监国对高杰的信任超过一般人,无数份关于高牢骚和不满的报告送抵长乐宫,但他看完就随手放到一边。面对李的诧异,监国回忆起与高的相遇,说出他为什么会如此相信高。大约十八年前,刘陶带着儿子去找于神仙算命,于看了看刘陶,又看了当时只有三岁的刘协,说了这么一句话:“白发天子黑发臣,上草下木换乾坤。”刘听了魂不附体,回去秘密处决了当天的几名随从。可话还是泄露了出去,皇帝当时就要斩刘陶,多亏刘家世代为官,朝中同僚们以性命担保,这才免去死罪。就此降级监视,一直到“贡院舞弊案”发生,轰动天下,科举饱受病诟,朝廷开始创办新式学校。   帝都洛阳创建了京师大学堂,这座大学堂不仅是大隋最高学府,更是全国最高教育机构,统辖各地新旧学校。在朝廷多年沉浮的刘陶被任命为正总教习,潘彰为副总教习。一天,刘陶和潘彰在校内视察,见到一个饿得几乎晕倒的学生,便买了份饭菜给他吃,潘嗤之以鼻,认为没钱就是废物,那个学生应该自己赚钱才对。   刘陶和潘彰很快因为治学理念不合发生争执,刘提出“文治”,即管理人员与学生关系近乎平等,长官与老师不得随意辱骂殴打学生,不得收受学生与家长财物。治学分离,老师管理学生的学习情况,但无权插手生活状况,管理人员负责照料学生的生活,保障其安全,长官根据两方面情况决定学生合格与否,开除与否,毕业与否。并给于学生一定的自治权,监督老师,管理人员和长官的行为和决定,捍卫学生自身的自尊和权利。而潘彰对此颇为不屑,坚持“武治”,即治学合一,管理人员既是老师,也是家长,全权负责学生的一切行为和意志,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采取任何手段来保障学堂的有序活动,允许体罚和责骂,学生对上级必须无条件服从。   大臣们也因此分为两派争论不休,惊动了皇帝。经过廷议,皇帝偏向于潘彰,称“武治有利于学生尊师重道,有利于学生身心纯洁,有利于维护帝国万年基业。”并建议刘陶“退位以避贤”。关键时刻,高杰带领学生们为刘陶鸣不平,上了一封万言书,里面写了什么至今无人知晓,但是皇帝看完,态度发生转变,称其“语虽欠缺,但其心可嘉”擢升刘为管学大臣,总领京师大学堂,刘就此青云直上,直到成为吏部尚书,那是后话不提。潘彰颜面尽失,自请辞去副总教习,左迁至寿春担任水军都督。多年之后,南方叛乱迭起,官军百年未遇战事,一触即溃,数郡告急,朝廷调潘镇压,他平日治军严谨,很快平定各地乱党,积功升为兵部尚书。   至叶伟豫章起事,与官军数次激战,潘彰通过招降何进,先败后胜,迫使叶公子撤兵雍州。刘陶见时机已到,自请提兵平叛,遭到皇帝怀疑。此时绛城被围数月,西北岌岌可危,忠王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将刘的儿子斩首,以绝“天子”之说,然后可统兵出征。刘家秘密商议,由一个自小被收养的孤儿化装成刘协的样子替死,为了让人相信死的就是刘协本人,刘协的母亲更在刑场自刎身亡。刘陶瞒天过海,日后开创晋国时,朝廷中凡是赞成过他出征的大臣均被革职查办。   可在他刚刚与叶公子交战的时候,也不是一帆风顺,开始屡战屡败,焦头烂额时身为参谋之一的徐华提议他效仿潘彰,策反其部将。刘于是带了几名随从,连夜赶赴高杰大营,晓以情理。高杰就是当年在京师大学堂饿晕的学生,最终高因“一饭之恩”愿意投诚,刘也答应了与他一同建立平等,自由,民主的国家以及保证叶公子安全,他对高说:“今将军为我心腹,肝胆相照,天不变,此心不变。”双方内外夹攻,叶伟猝不及防全军覆没,退入凉州,至今不能出。   李成明白了为什么徐华没有显赫身世却在晋国身处高位,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想出了一个成功的点子,获得了上级的信任,也明白了刘陶为什么对刘协关心到近乎迫害的地步,因为那句偈语,也因为丧妻之痛,爱之深责之切,他绝不允许儿子与一个自己看来很低贱的女人在一起,他没有办法对亡妻交代。   李成也会把这些事告诉刘协,但他只是看着天空,静静听着,没有动作,没有言语,甚至连叹息都没有。一天,高杰随从犯法被捕,高带人闯进巡捕房打伤多人,强行带走犯人。报告火速送了上来,监国看完依然是不理不睬,不久徐华匆忙赶到,喘着大气说:“高杰目无王法可不得了,再不惩治后果不堪……”   躺在床上的监国说:“孩子关的久了,肯定要发发脾气的。”   徐华膛目结舌,急忙反驳:“他现在就敢冲击巡捕,明天就能进长乐宫,危险的事情刚露出苗头的时候采取措施才是明智的选择。”   监国摆摆手:“罢了,由他去吧。”   徐见无结果,恨恨而退。   李回到养心殿很是担忧:“现在高兄无权无兵,总理大臣一味逼迫,如何是好?”   刘协却面露喜色:“大哥错了,高总督现在落魄监国尚且信任,也就是说只要父亲健在,高兄就不会出事。反而看那徐华,提出的办法不被采纳,说明监国和他有了间隙,”说到这里,眉头一皱,“但是他还没有破绽,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隆冬腊月,漫天飘雪。天气愈冷,喜气愈重,全国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欢快气氛中。长乐宫也不例外,监国身体也似乎好了些,在李成和侍女的搀扶下主持了一系列喜庆工作。   徐华率领官员们纷纷进宫道贺,大监国很是开心,回忆过去,说起自己考中进士,说起自己翰林三年,说起自己举荐为官,这其中有欢呼雀跃,有辛酸委屈,有投机取巧:“未听陛下教诲,算来已有一十二年矣!”   他很不好意思地笑道:“侍卫长肯定会笑话我奴性不改,这么久了还是满脑子做臣子的事。”   “追忆往昔,人之常情,哪有可笑之处?”   监国表情肃穆:“我家四代忠良,吾出走隋国与故主旧友为敌,实势所迫,生于斯,长于斯,却不能终于斯,实在憾事。在洛阳时日夜与潘彰倾轧,现在看来也是一种乐趣。我在晋国这些年,看来万人之上威风八面,其实孤单得连个仇敌都没有了。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呢。不知道陛下身体可还好,不知道陛下对我又是什么评价呢?”他语气一转,“我想请侍卫长帮一个,不知可否。”   “请说。”   老人眼有泪光:“我死后,把尸骨悄悄运到隋国,在洛阳城外随便找个荒凉之处埋了。叶落归根,狐死首丘,我生不能回国,死了一定要埋葬在家乡的土地中。”   李成心下不忍:“监国可以亲笔一封,属下作为新年贺使,秘密带往隋国,交给皇帝。”   老监国激动不已:“说得好,说得好!快拿笔墨来,快拿笔墨来!”   “万万不可,”徐华闻讯赶来阻止,“您现在贵为一国之主,念叨旧国往事,又要写称臣之书,若传了出去,我等开国元勋要处于何地?您不为我们,也要为少主想一想,这封信要到了隋国,日后少主如何面对,如何领导晋国?”   老人缓缓放下毛笔,示意撤下纸墨:“总理提醒得好,我竟然疏忽了,”旋即长叹一声,背过身去,“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养心殿内,刘协正饮茶御寒,听完今夜之事,吃了一惊,几乎呛住,抱住李成,连声质问:“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并无虚假。再扯我胳膊就要断啦。”李成不明白老爸写封信都写成,儿子为什么这么兴奋。   “哈哈,这就是他的破绽,这就是他的破绽。”刘协欣喜若狂,乐了半天,忽然愣住,“可是没有机会利用啊,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刘协抓起茶杯摔得粉碎:“天不假时,吾其奈何!”   此时传令兵连声通报:“总理大人生辰将近,邀请大监国,刘营带,李侍卫长光临。”    第三十三章 刘参谋 更新时间2012-7-17 16:52:04 字数:3100  监国身体不适,让刘协代为出席。两人并骑而行,刘协说:“侍卫长记住了,徐总理大寿,你我身为下属晚辈,今天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只管真心祝贺。”   徐府外车如流水马如龙,高官达贵络绎不绝,门人见了刘李二人,满脸堆笑连忙引入后堂。徐华接着,开心不已,寒暄数句,同入内室,中有几名大员要人,互相见过落座开始闲聊。刘协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和总理说,其他人也交头接耳,唯李成没什么人来搭话,偶尔有人淡淡问两声:“你好”“来啦”时间久了,李成屁股闲得抽筋,扭来扭去坐不住,实在无聊,借口如厕起身出去。   在仆人指引下找到茅房,方便完正要走回内室,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一个衣着怪异的人不住伸头探脑。   李上前,随口询问:“你是谁,做什么?”   “我叫徐六,想找徐总理。”那人应声作答,态度恭敬,却掩不住眼中的精光。   “你哪来的,找总理什么事?”怪了,既然有事找人,到了人家里反而左顾右盼不去直接找主人?   “小人从庐江来,带了总理的家信,想交给他。”徐六话语明显一滞。   “总理不就在房间里,通报一声进去就可以啦。”李成愈发觉得这人古怪。   “里面人太多,不方便直接给他。”徐六似乎有所顾忌。   “那你给我,我帮你转交。”既然来祝寿,索性顺手做个人情。   “多谢大人美意,但小人要找一个可靠之人,不然就亲手交到总理手上。”徐六语气坚定。   “你这人真是,算了,我喊总理出来,你再交给他,这样行吧。”   这鸟人!我来给你帮忙,哪有这样不识好歹的?徐华老朽古怪,他的家人更古怪。李这样想着,跨进门去,徐华眼尖瞅见,上前迎住:“我还以为侍卫长不喜老朽,提前走人。”   “哪里哪里,我出恭去了。刚才有……”   徐打断他的话,对众人说:“想我徐某,生于庐江,长于隋国,十年寒窗,入仕为官,有幸追随监国入晋开创基业,至今六十有二。蒙监国不弃,老朽贱降尚派刘营带与李侍卫长前来,深感荣幸。吾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知遇之恩。眼下晋楚争雄,还望大家借今日宴席,精诚团结,一心为国……”   李成打个激灵,想起外面等待的人,突然知道他的身份和目的了,徐华在庐江的家人,自己也是认识的,这封信,这封信,一定要拿到!   “对了,侍卫长有什么话没说么?”徐华客气一番。   “没什么话——哦,是了,总理大人对我关怀无微不至,如寒冬暖日,我直把总理当父亲看待,若有什么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李成顺水推舟做个样子,嗓门故意提高。   “好,既有侍卫长这番话,我就认了一个儿子,大家对我说的话尽管对他说,有什么事情尽管通过侍卫长跟我说。”   一时喜气洋洋,刘协提醒道:“时间也不早了,总理大人快入席吧。”   李成找个理由退出去,看到那个徐六正在跟徐府仆人交谈,赶紧跑上前,支走闲杂人等,说:“我和总理的关系,你也看见了吧。”   “好,那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快点交到总理手上,别被人看见了。”徐六也很小心,叮嘱五六次才离开。   李成满口应承,得了信揣入怀里,等回到前厅已是觥筹交错,自己心中有鬼,饮食无味,酒杯端到嘴边就愣住了,刘协数次提醒才勉强支持到寿筵结束。一出徐府,李成顾不上其他人,扬鞭飞驰而去。   长乐宫,监国看完信件,大为震怒:“吾待他不薄,未想这匹夫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侍卫长持我手令将这厮抓起来,事完喊刘协一起来见我。”   李成带兵闯进徐府抓人,徐府上下一片惊慌。老寿星徐华更是手足无措:“方才侍卫长推心置腹,为何突然翻脸?监国意思甚是奇怪,能让我见他一面吗?”   李冷冷道:“我现在正是奉监国命令行事,有甚疑惑,进了巡捕房再说。”   徐华和亲属旋即被押走,众多来参加寿筵的宾客见势不妙,便想离开。士兵们请示应该怎么办,李想了想,说:“把这里团团围住,无论客人还是随从不要放走一个!”   刘协得知父亲传唤,并无犹豫和疑问,跟随李成到永安殿外,说了这么一句:“等会无论监国对我说什么,侍卫长临走前请喊一声‘刘营带,我有话对你说’千万记住。”   虽然满脑子不解,但李成还是答应了。   永安殿内,监国听完报告点头表示认可,对软禁宾客也没有反对,接着拉起刘协的手:“高杰和你关系最好,我想让他复出,就由你去通知他。”   李见父子聊了半天,无关己事便要退出,走到门边忽然想起刘协嘱咐,回头喊道:“刘营带,我有话对你说。”   监国停止对话,满脸愕然,刘协告辞出来。李成问道:“话我已经说了,可是你要我对你说什么呢?”   刘协说:“侍卫长请跟我重复‘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即可。”   李成傻乎乎地跟着学:“你做的很好,你做的很好。”   刘协一路笑到高杰府邸门口,高听说徐华被捕,欣然答应复出。这时长乐宫宣布了三条人事变动的命令:一,撤消徐华一切职务;二,高杰重新担任曲沃总督;三,擢升刘协为第九镇二协统领兼任司令部副参谋长。   监国召集高级官员开会,刘协因为新的身份得以参加。监国开门见山:“徐华被擒,但城中尚且在李必发手里,如何解除他的兵权?”   高说:“发哥忠义可靠,我愿意以性命担保。”   “那城外掌握数十万军队的张文武如何处置?”   高又说:“全城武装立刻动员起来,暗地派人火速去邻近各州调集人马赶来。张若有异样,城中只要坚守到援兵抵达就可。”   刘协提出不同意见:“城中部队要动员,援兵亦是要调,我们还可以派人去召张,他若光明磊落并无阴谋自然会来,也可免去一场无谓战事,他若与徐有甚勾当,必然匆忙起兵,况且师出无名,那时我们再围剿不迟。”   监国大加赞赏:“此计甚好,就照着去办。高总督与发哥同力守城,李侍卫长派人去召张文武前来。”   众人出宫,刘协见高走远,拉住李成说:“侍卫长可否再做一件事。”   “但说无妨。”   “我要你动用在军队的关系,散布一句话,就说总理被捕,监国此次召唤意图杀害张文武。”   李犹豫片刻道:“你这样做,岂非逼他立即做反?”   “侍卫长不要多问,只管去做。”   “不是监国命令,又这般阴毒,我不做。”   “你不为我,也要想想西施,你还记得她怎么死的吗,大哥!”   李成心中一软,答应下来:“好吧,但这种事我只会为你做一次。下不为例。”   李成明着派人通知张文武进城,暗地派遣心腹去找城外驻军的潘刚,要他在军队散布谣言。高杰和李必发共同签署了总动员令,曲沃城内部队和巡捕全部在营地集合,分发枪支,子弹上膛。从午后三点整个城市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顺利解决还是爆发叛乱,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这种可怕的平静在六点半被打破:张文武进城了。   情况出乎意料,张文武既没有抗拒,也没有搪塞,只是带了十一名卫兵入城。监国很是吃惊,不过很快恢复往日神态,慰问一番,说明了拘捕徐华之事,张文武对刘协升任统领表达祝贺并表示无论长乐宫采取什么措施,都绝对无条件支持。双方客气几句,张告辞出城归营去了。   被祝贺的刘协显然并不高兴,脸上一阵青一阵紫,说:“侍卫长去巡捕房,给我查清楚下午这段时间,看押徐的人中有没有不在牢房的。”   李成赶赴巡捕房总部大牢,秘密审问,果然有一名巡捕不能说明自己在四点半至五点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严刑拷打下该巡捕供认受了徐华的财物出城通风报信去了。李成得了口供,满心欢喜就要上报,刘协却阻拦道:“张文武既然入了城,此事不宜再提。”   过了两天,雍州龚超、益州张兆伟等各路军队抵达城外。监国在议政厅召见了将领们,称赞他们的服从命令行动迅速,但没有说意图镇压张文武之事,拨发了大批慰问品和奖金。一天之后,军队纷纷撤走。   一日,监国忽然问李成:“前日我让你通知张司令入城,你还派人去散布谣言,是也不是?”   李成迟疑片刻,承认道:“是。”   “何人教你?”   “没有人教,是我自己……”   “还在骗我!”   “是,是刘参谋。”   监国怒火冲天,大喊一声,吐出鲜血,向后便倒。    第三十四章 勇者,智者和愚者 更新时间2012-7-17 20:18:32 字数:5888  众人慌忙把监国抬到永安殿,医生看完说这是气血攻心,要下平心顺血之药,本人亦要调和心态,百日之后自然无恙。监国醒来,听完医嘱,也无异议,待人退出,对李成耳语道:“侍卫长切记,我病好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包括刘协。”   内医院的国医给监国看病的处方,还有撰写的病历全都备案,每次的药都要记录,还有专人尝药。连续几日,高杰都来探望,李成先行通报,再按例搜身完毕,这才放行,刘协来过一次,没有允许进入,此后均是派人送来贵重补品和药材,自己没有露面。这些东西,监国并没有享用,吩咐纳入宫中物资,或就地分发给侍卫。   李成守卫的时候,见老监国闷闷不乐,为了转移话题,随口问:“我们喊李必发做发哥,不知道监国为什么也喊他发哥呢?”   “我见他几次,周围的人,无论长官士兵都这么喊他,我也就跟着喊下来了。哈哈哈……”监国果然开心起来,身体也好了许多。   对徐华的关押和对张文武的监视也随着监国身体情况的好转而放松。十二月十四日晚九点刚过,监国对李成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很不愉快,很不好,我希望病好了这些事也就没有了,往后大家的日子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幸福。过年后我就写封信由侍卫长带到隋国,倘若有生之年能再次回到洛阳,便无憾了。”   李成宽慰几句,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出来看时,侍卫们拦下刘协,刘的卫兵不满,双方争执不下。刘协手捧一尺长宽的木盒要进永安殿,李成询问:“这里装的什么?”   刘协面无表情:“病人的药。”   带药看病人,任何时候都是好事,唯独这个病人的情况很特殊,李成不能随便答应:“按例要喊医生来检验才可送入,刘参谋可以止步了。”   刘协皱起眉头:“这里装的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孝心,也要接受检查吗?”   虽然你跟病人是父子关系,可现在我受了命令看住门口,谁也不能放进去,李成答:“在下职责所在,松懈不得。”   刘协语带怒气:“侍卫长是听监国的还是听我的?”   这个问题还用想么,李成不明白他问这种事情干什么,但还是认真答道:“自然是听大监国的。”   刘协冷冷地说:“父亲百年之后我也会成为监国,那时候侍卫长又要听谁的呢?”   李成尚在迟疑,刘协大喝一声:“还不让开!”   原本和善亲近的人,突然变的如此凶狠,李成一阵胆寒,心生畏惧,不敢阻拦,侍卫们见此,也纷纷后退。   刘协进入后,仆从全退出来了。过了许久,里面并无声响,侍卫请示是否要入内护卫,李成犹豫片刻,道:“不用了吧,他们父子在……”话音未落,里面“轰隆”一声响,侍卫们迅速拔出枪来,李成怔了一秒钟,挥手道:“进去!”   众人冲进寝室,监国半卧床上,眼睛睁得很大,却没了呼吸,已然死了。刘协露出悲伤的神情,扑向李成,说:“侍卫长,父亲他、他已经走了。”   李成抱住这个看起来痛不欲生的儿子,全身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冷,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光扫过房间,心里只想着一件事,那个盒子呢,那个盒子呢?   内医院当晚的值班医生仔细检查尸身,听完当时的情形,看了看李成,又看了看刘协,愣了半天,说:“大监国前些日子气血尚未调顺,近来寒气逼人,更兼年老体衰,所以……唔……所以没能熬过观察期,实在惋惜。”   李成听完,手脚发抖。刘协说道:“侍卫长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李成现在六神无主,只在发呆:“怎么做?我不知道怎么做……”   刘协也不直说,变个法子问:“难道你就打算让这医生回去,把监国病逝的消息传出去吗?”   李成猛然醒悟,喝道:“站住!”那医生本已走到门口,给吓得不敢动弹,李接着命令侍卫们把永安殿封锁起来,在场的下人和医生全部呆在里面,没有自己的命令,一个也不能放走。   刘协又提议召唤高杰商议,李成依言而行,派人秘密去通知。高杰赶到,李成心里才安慰少许。三人讨论,最后决定在完全控制住局面前,对监国辞世的消息秘而不宣,第二天以监国命令传张文武入城,解除他的军权。   高杰建议让李必发也参与进来,刘协开始不赞成,高说:“现在他是城中主将,我的行动没他配合无法实施,发哥是可靠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李必发进宫,高杰把眼下的情形说完,刘协拉住他的手,说:“前监国在时,很是称赞发哥,现在我也要发哥助我一臂之力。”   李必发一拍大腿:“好,我这条命就交给刘参谋了。”   他走后,刘协拿出一把枪交到高杰手里,说:“如果李必发有什么异常举动,就地打死。”   四人按计划分头行动起来,李成召集起所有的侍卫,说是冬日操练,下令把守长乐宫所有道路,只准进不准出。总督府派出大批密探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散布到城里各个角落。   十二月十五日清晨,曲沃的居民如往常一样迎接太阳的升起,开始全新一天的忙碌生活。好容易捱过七点,刘协用监国印章签署一道命令,以军队将领的调动为理由召卫戍司令入宫。传令官出城飞驰而去,接下来最坏的情形莫过于张文武从那份命令中看出端倪拒绝入城,以清君侧之名发动进攻,巡捕和侍卫绝对无法抵挡大军的攻势。胡思乱想了一个钟头,张文武在十名卫兵的护卫下毫无察觉地进了曲沃城,众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李成引领张司令来到议政厅等待,高杰派人去请政府各部门大员。很快议政厅聚集了六十多名高级官员,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李成和高杰拥着刘协到来。高杰开口道:“昨天夜里九点四十七分,大监国去世了。”此言一出,满堂哗然,张文武质疑:“你说的可是实情?”高怒道:“这种事情,我会开玩笑?”   有人开始痛哭流涕,有人开始呼天抢地,场面很是悲怆。过了片刻,李成压了压手,制住了众人的激动情绪,说:“大家不要过于悲痛,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主,今有前监国之子刘协,担任第九镇二协统领兼任司令部副参谋长,聪敏仁厚,广得人心,足可担当大任。我和高总督决心拥护刘协为新一任大监国,不知各位同仁意下如何?”   议政厅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只是怔怔看着台上三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高杰拔出枪来:“你们给我说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李成一夜未睡,又是高度紧张,神经濒临崩溃,现在只要谁敢说不同意的,自己就第一个打死他。这时大厅内外均是全副武装的侍卫,官员们顶不住压力,终于有人说:“刘协万岁……”   高杰发疯似的吼道:“大声点,听不见!”   “刘协万岁。”   “晋国万岁。”   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汇成一股洪流:“刘协万岁!晋国万岁!”   这样,通过一日一夜的努力,刘协成为了合法的大晋帝国大监国兼晋军统帅。李成说:“新监国有些人员变动的决策,在此之前,请大家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了。”   半个小时里,新监国就签署发布了一百多条人事变更的命令,徐华和张文武的党羽全被撤职或者调到无权的部门,刘协的表弟刘辩提升为第六镇镇标,李成高杰的亲信被提拔起来,就连作为普通士兵的潘刚都直接升任标长了。而最重要的是李成调任曲沃卫戍司令,李必发继续担任副司令,高杰曲沃总督不变,原卫戍司令张文武调任曲沃巡捕总长。一切都安排好,回到养心殿,李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刘协的床上就睡了。   李成睡了整整一天,醒来得知新监国放出徐华并撤消了明岗暗哨,很是吃惊,派人提醒。谁知道刘协不仅不答复,反而邀请他进城观赏奇珍异宝。   养心殿内,众人围着两台古怪机器七嘴八舌,一名信使模样的人介绍说:“每台机器各有耳嘴,或百米,或千里,只要能连起来,就可通话,如人在咫尺。温财神特意进献,以作新春贺礼。”   “电话!”李成脱口而出。   “电话?”大监国刘协思索了一会,“李司令说的很好,就叫这个名字,大家觉得如何?”   发哥拍手:“好名字!”   高杰又惊又疑:“这东西能传那么远,真的假的啊?”   张文武抱胸冷冷道:“有线路连着,十步之内可以连通,距离长了如何通话?岂有千里可以传音者?我却不信。”   监国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李司令且把电话带回军营试用,效果如何再回报于我。今天我召大家来,主要想定下新年出使隋楚两国的人选。”   张文武抢先说:“李成在楚时促成隋楚盟约,可见他与隋国关系非浅,又是前监国早就定好的大使,让他去隋错不了。楚国这一路则由我来。”   李必发反对:“前监国的命令就不能改了?李司令促成隋楚结盟,说明他和楚国关系较好,应该由他去才对。”   高杰笑道:“张总长以前不是自己应该尽快了解隋国的山川地理,好为战争做准备的吗,现在机会不是来了?”   张文武官小了两阶,话都不敢反驳了,急得满头大汗。新监国迅速决定:“李成出使寿春,张文武出使洛阳,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待来年春暖花开便动身。”   李成在军营很是忧虑,自己现在和楚国是敌非友,出使寿春不是死路一条?与李必发说意图推辞,发哥嘿嘿一笑:“监国早知你有此意,让我对你挑明,出使只是个诱饵,李司令这段日子接管好军队,日夜操练,以备不测。”   晚上,李成秘密召来刘陶去世当晚的国医,询问究竟,医生胆战心惊就是不敢说,李怒道:“废物,滚出去!”接着又喊了一名医生,乔装打扮成守灵军人去调查老监国的死因。医生在卫兵的掩护下,半夜出去,凌晨回来,起先也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李成恼火,拔枪抵着他的喉咙吼道:“奶奶的你到底说不说?!”医生万分恐怖,连连哀求:“司令饶命,司令饶命。我说,我说!”   李成放下枪,医生扑通一声跪下来就磕头,磕得血流满面,李心中不忍,说:“我只要你说个实情即可,今晚的话,出君之口,入我之耳,绝无第三者知晓,我亦不会牵扯出你,医生何苦如此?”   医生说:“司令宅心仁厚,小人感激不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请司令宽容几日,小人把家眷迁出曲沃,备好出路再说,说完马上离开这里,司令也不要再找小人了。”李成应允,那医生如临大赦,连声称谢,退了出去。   这时有人自称是张文武的随从,要找李司令。来到指挥部,此人出示张文武亲笔书写的信件,李成见无破绽,问道:“张总长找我有什么事?”   “总长说在军营还有些私人物件,前几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现在他不能出城,想李司令给些方便,让我从军中调些人手搬运。”   “唔……可以。”   “这段时间检查甚严,可否请司令签发一道特别通行证,以省去出入检查的麻烦。”   “可以。”   “那我代张总长谢过司令了。”   第二日清晨,该随从来到军中调集人员从一处封闭的营房搬运很多个密封的木箱,从早上搬到下午,卫兵前来报告,李成心想,大概是他多年搜刮的赃物,怕被查出来,所以才这般运走。   升任标长的潘刚来到指挥部,说:“上次进城维持学生秩序的时候,有个匪兵孙大炮,司令可记得?”   李成想起来,一拍桌子:“不是你提醒,我几乎忘了。晚上我就去办他。”   “司令办不到他了。”   “此话怎讲?”   “今天被调去搬运的人很多,孙大炮整个营都走了,他们进了城就没有回来过。”   李成带人来到运送队伍的地方,看到人数众多,足足一条长蛇,皱起眉头:“你们到底在运什么,一天都没运完?”   那名随从说:“就快好了,就快好了。”   李一挥手:“够了,剩下的不准再运了,全部封存起来,等明天开箱查验,无论是什么,没收入官。”   随从吃惊:“不准再运,明天开箱?”   “没错,你有意见?张总长若感不满尽管来找我,还有运东西的人都到哪去了?”   “小人不敢,张总长说了运送事宜全部听凭李司令安排。那些帮忙的士兵很是辛苦,我家总长略出酒水以示感激,留宿一夜,明早即回。”李成极不耐烦,点点头,看到士兵们把已抬出的箱子全部搬回去,出列的士兵全部归队,才转身离去。   这般无事,晚上钟敲十声,李成忽然心动,吩咐潘刚直接去开箱检查。潘才走,指挥部里专供司令休息的房间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李成怒道:“什么古怪声音,谁敢藏在我的房间,和我开这种玩笑?”   卫兵提醒说是电话,李成半天才醒悟过来,温财神送来的电话只在新监国刘协的寝宫养心殿安了一部,还有一部就在卫戍司令的房间,两个电话直接连接,只需一个按钮就会发出铃声,提起话筒即可对话。   这么晚了,养心殿还会有什么事?李成有种不详的预感,刚抓起听筒,喂了两声,另一头的刘协就喊开了:“张文武反了。李司令速来救援,东门薄弱,可以进入。口令是‘节哀顺便’四镇一协是张的部队,控制起来。”   潘刚的声音远远响起:“司令大事不好,箱子里全是军火!”   李成签发一道命令,任命潘担任第四镇第一协临时统领,要他看住这支部队,士兵不准离开营房,不准携带武器,违者军法处置,自己匆忙点起四万军队向曲沃进发。   东大门外,把守士兵拒不开门:“你们是哪个部队的,这么晚来做什么?”   “速速开门,我们是张总长调来的,若误了大事,你有几个脑袋担当?”   “夜已深了,没有总督或者司令的通行证,实在不能……”   “节哀顺便,节哀顺便!”   “好,好,马上开门,马上开门。”   城门终于打开,大军一拥而入。守卫被抓起来,供出一切,李成率领军队直扑长乐宫。张文武带着随从坐镇城中,正指挥对长乐宫和总督府的进攻,看见援军杀到,掉头就跑,叛军措手不及,纷纷溃散,从半夜杀到天明,叛军大部投降,张文武等一干首脑被活捉。   李成主持对叛乱的调查,这时徐华仆人供出家主与张文武串通,阴谋配合外国颠覆晋国的行为,查证属实。最后定下“里通外敌,卖国求荣”的罪名,两人连带家眷亲属共计一百二十人被执行枪决。李成借口不适,推辞了监斩官一职。   行刑过后,李成想起一事,命潘刚去寻找先前秘密看过老监国尸体的医生,潘回复说两名医生早在叛乱发生之前就被处死了。李成又惊又怒,赶到养心殿。   刘协看见他,喜笑颜开:“什么风把大司令给吹来啦?”   李成怒火冲天:“我且问你,徐张犯法,为何连家人也要杀,里面还有女人和孩子。”   刘协一听,表情不悦:“事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绝。犯人的亲属也是犯人,今若不杀,必是后患。”   李成不依不饶,继续追问:“那内医院的两名国医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刘协答得若无其事:“哦,他们行贿受贿,又滥用假药,医德败坏,自然要惩处。”   李成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把话挑明:“你瞒得了大家一时,难道可以瞒一辈子吗?我问你,那晚你拿的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进去后做了什么,你父亲到底怎么死的?”   刘协顿了顿,说:“司令是想做一个勇者,还是一个智者,又或者一个愚者?”   李成摸不着头脑:“什么是勇者,什么是智者,什么又是愚者?”   “勇者不会畏惧强大的力量,所以能一往直前,但常常因此被人利用,成为一颗棋子。智者能够从未知的情况中看出未来的趋势,所以能判断方向乘风破浪。愚笨的人放不下过去的情感,故而痛苦万分,又纠缠于一时的善恶,所以扑向诱饵落入陷阱,任人宰割。”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我的大哥,我尊重你,信任你,依靠你;但你也是我的下属,聪明的,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今晚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走吧。”   大年三十零点刚过,李成走出长乐宫。满城鞭炮响起,居民们互相道贺,祝愿新年,希望新的一年更加美好。是啊,希望坏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往后的日子更加稳定,更加幸福。    第三十五章 回笼包子 更新时间2012-7-18 13:36:44 字数:3978  新年伊始,新任监国召集大员,商议更改年号的事。由于晋国创立时根据刘陶的建议,新政权采取了隋朝的年号,现在刘协对此十分不满,要用一个属于自己的年号。   一时间众说纷纭,高杰说“大晋”,发哥说“曲沃”,监国均是摇头,李成提议用“公元”,众人称好,监国沉吟良久,说:“我有个想法……”正在这时,侍从官送来一份加急战报,监国拆开,看完脸色都变了。传到李成手里,原来是隋军趁晋国新丧,起兵进犯。   发哥说:“此次隋军大将是陆君实,非高兄不能敌。”监国赞同:“高杰听令,出任东军总司令,全权负责前线一切事宜。李成改任曲沃总督,李必发调任曲沃卫戍司令。”高杰与李成处理完交接手续就匆忙出发了,发哥重回指挥部,执掌大权,保留了李在任上的一切人事变动,最明显的就是潘刚担任着第四镇一协统领的同时,跟随李成做了总督府办公室主任。   曲沃城中的事情虽多,但由总督府下属各部门负责,至于报上办公室的文件,也可以让办公室主任处理,总督依据自己喜好可以选择做个日理万机的公仆,也可以做个游手好闲的懒人。李成选择了后者,整天和潘刚带着一批卫兵穿着便衣游荡在曲沃街头。   春暖花开,街上行人渐多,渐渐热闹起来,潘刚说:“能够追随总督大人,算是小人一辈子最正确的事了。我自小看到村子里地主家的公子,就很羡慕,在父亲参军前我的梦想就是做个地主家的少爷,家有良田千顷,终日不学无术,没事就带帮狗奴才去街上调戏良家妇女。”   李成哈哈大笑,随手一指:“看,这不过来一个美女,走,跟我去过去调戏调戏。”女子看见过来一帮嬉皮笑脸的无赖汉子,皱起眉头,很是厌恶,看见带头之人,又惊又喜,脱口道:“李成?”   一帮狗奴才愣在原地,不敢妄动,李成长大了嘴巴:“你是……成洁?!”   “是啊,这些是你什么人?”   李成一挥手:“误会误会,我跟他们不认识,完全不认识啊。”   众人慌忙道:“不认识,不认识……”潘刚机灵,掉头就走,卫兵们也纷纷散去。李成问:“你怎么到曲沃来了?”   “离开寿春,我跟着表哥来到晋国,现在曲沃大学读书。你呢?”   “我逃出楚国,一路颠沛流离,到晋国当了兵,这才有饭吃。”   “前些日子原卫戍司令张文武叛乱,和晋军打了一晚,你可知道?”   “对对对,我还参加战斗了。结果现在审查,把我当成张氏党羽清除出部队了,哎,真是举头不见天日,前途茫茫……”   成洁上下打量一番:“可你现在衣着体面,神态悠闲,不像没前途的人啊。”   李成低头一看,衣服确实好的不像话,脑子一转:“这是我花了所有的积蓄做的衣服啊。贫穷的人却要穿的光鲜,内心迷茫的人,表面却要装得坚强,我的痛苦,又怎会摆在外面?”   好一段肉麻的话!   成洁想了想,说:“不如你跟我来大学里吧。”   “好啊好啊……”真是求之不得!   两人刚转一个街道,只见潘刚挎着一笼包子沿途叫卖过来:“回笼——包子哦,回笼——包子,哎,先生,小姐,可买几个尝尝,回笼包子,曲沃特产,百年名号,人人称好……”   成洁惊讶:“我在这里许多时,怎没听过有这样的特产?”   “哦,这个包子之所以叫回笼包子,就是因为客人们吃完就想吃,不停的吃,吃个不停,所以不愁生意难做,我想卖就卖,想不卖就不卖。”   李成接过话来:“你就这么确定客人愿意回去?”   潘说:“所以我想卖给两位,看你们肯不肯回笼?”   李成听出是询问自己愿不愿意亮明身份回总督府的意思,遂答道:“哪有这么神奇的包子,回不回那是客人的意思,你不能强求。不过我想,如果包子真的好吃,客人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的。这样吧,我买几个,看看是不是这么神。”说完便掏钱。   这一掏不要紧,李成想起来自己出门向来不带钱,全都是潘刚负责花费,回去再公款报销,自己哪里摸得出钱呢?李成和潘刚两个就这么对望着,很是尴尬,成洁说:“我来付吧。”潘忽然醒悟:“两位是今天第一个客人,就当促销赠送了。”送了一笼,转身就走。   李成空腹半晌,所以吃起包子狼吞虎咽,还塞了几个给成洁:“来,吃吃吃,我请客,不要客气。”   成洁惊讶:“我花钱,你请客?”   李成嘴巴里叼着半个包子:“……”   成洁吃了一个,说:“和其他早点摊的包子没什么两样啊。”   “就是,商家为了促销的夸大之词罢了。”李成把最后的包子吞下肚,右手抹了抹嘴巴,两手一搓,啪,一个巴掌拍完,吃饱了。   一扇古香古色的大门,上面悬挂着“曲沃大学堂”苍劲有力的匾额,李成仰头看着,有种熟悉的亲切,有种博大的威严,不觉痴了。成洁说:“隋朝大办新式学校,绛城学堂因之建起。前监国刘陶改绛城为曲沃,来此亲笔提字,曲沃大学堂因而成为晋国最高学府。”   李成想起老监国,黯然神伤。来到教务处,成洁说明来意,却遭到接待人员拒绝:“现在报名时间刚过,不能接受了。”   “他是我的朋友,是进步青年啊。”   “再进步也不能坏了规矩,现在想报名,除非有老师和校长的签字,又或者各部长的担保……”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妹妹!”   两人回头看去,乖乖不得了,这女子年龄绝不超过二十三,发如柳丝,肤色胜雪,一双眼睛如流星般灵动,红艳的嘴唇犹如一把温柔的钉子把李成钉得动弹不得。   傻了半天,成洁猛推李成:“发什么呆,人家问你话呢!”   “问我?问什么?”   美女无奈地笑了笑:“你的名字。”   李成刚张口,想起自己现在是总督身份,贸然报名怕有不妥,余光扫到桌上一本书,翻开的一页有句“枝叶茂盛……”就说:“叶茂盛。”   “叶茂盛?好名字,妹妹,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份人情就让我做了吧。小胡,我给他做保。”   成洁感激不已:“谢谢程部长。”   “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部长,直接叫程静就可以了。妹妹还是这样见外。哎呀,差点忘了,经薛主席提议,我们三人一致同意由你补上文体部的缺,今天开始,你也可以为他担保了。”   成洁激动得几乎落泪:“真的?真的?谢谢程部……姐姐!”   李成这时在办报名手续,小胡问了很多关于个人的详细情况,比如年龄,联系方式,户籍住址,李成回想总督府辖下的地区,随便找个地址,编了个天衣无缝。最后小胡找他要村里的担保文书,李成怔住了,自己怎会有文书,过几日叫潘刚给自己签署一个过来吧,就说:“我过两天去家里拿过来,可以吗?”   小胡说:“还要过几天啊,这么麻烦,算了,进步青年不需要担保文书了。”   李成呆住了,刚才自己无依无靠的,就要这要那的故意为难自己,现在一个部长为自己担保,一个部长又是自己朋友,神马手续都不需要了,哎,这年头,狗眼看人低啊。无权无势到处被刁难。   手续办完,成洁带李成去找住的地方。来到男生宿舍大院外,成洁踌躇不前。这时连跑带颠地冲出来一个人,白白净净,相貌平平,衣着却比李成还要华丽,两眼直盯着成洁:“成部长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成不好意思地笑了:“不是你张兴张部长的努力,我哪当上啊。”   这个叫张兴的笑的好不猥琐:“嘿嘿,客气。我也是在薛主席领导之下为大家办事。对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成洁把李成推出来:“这是我的朋友,刚报的名,想让你给安排个宿舍住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事就交我吧。”   “谢谢了。”   “不客气。”   成洁走后,这个张部长瞧都没瞧李成一眼,冷冷地问了句:“叫什么啊?”   “李……叶茂盛。”   “哼,乡下来的小子,名字土,人也土,穿几件人衣,就以为遮住一身毛了?”   李成莫名其妙,自己也没得罪他,怎么态度这样恶劣。走进大门,张兴没有带他去任何一间宿舍,而是指着两座宿舍楼之间夹着的一件破木屋:“那就是你的地方。”   李成走进一看,里面堆满了桌椅木板,是有一张床,可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整个房间本就不大,光这些缺胳膊少腿的破烂家具就占了大半个空间,到处是灰尘和蛛网,更像是仓库而不像宿舍。李成半天回过神来:“这——这能住?”   张很不耐烦:“爱住不住,已经没名额了,不愿意就睡路上。”说完转身就走。   李成从角落里翻出几根蜡烛,摸出打火机,点燃之后,正要简单收拾一下,却看到墙角里趴着一只蟑螂。   李成瞬间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战场杀人是一回事,睡觉的地方出现蚊虫鼠蚁又是一回事,尤其蟑螂这么恶心的东西。李成操起木板短棍就是一顿猛打,劈里啪啦打了很久,蟑螂似乎总能快一步躲到下个角落。拿着东西不如拳脚来的实在,李成干脆放弃棍棒,用脚去踩。   “砰砰砰”敲门声起,但李成这时好胜心起,不打死你我就不做别的事了,又踩了五分多钟,蟑螂一个躲闪不及,壮烈牺牲。   李成兴高采烈去开门:“蟑螂你好。”   来人吃惊:“蟑螂?”   “哦不是,同学你好,这么晚了有事吗?”   “你这是怎么回事呢,有人向我反映,说仓库里有人吵闹,声音很大,影响大家休息,我这就来看看。”   李成仔细打量,来人二十多岁,剑眉阔嘴,棱角分明,相貌坚毅,身材健硕,不像歹人,就说:“我是新生,有个什么张部长安排我住在这里……”   “这里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怎能住人呀。张兴那个阔少爷又在欺负人了,这样吧,你跟我住。”   简单的自我介绍,他叫沈国宏,是组织部长,这个组织部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李成决定明天再问个究竟,现在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沈住的是一个六人间的房间,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里面。李正在铺床叠被,沈掏出火柴点亮煤油灯,李嘟嚷一句:“怎么不用打火机啊?”   沈国宏很震惊:“那么贵重的东西,学生怎么会有啊。”   李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打火机还是温财神新年送给晋国高官们的礼物,改口问道:“怎么沈老兄一个人住啊,不寂寞吗?”   “哦,我是组织部长嘛,事情很多,想一个人安静,就申请了这个房间。放心,除非有事找我,否则不会有人来……”   话音未落,有人推门进入。两个身形彪悍的男子抱着被褥,不容分说就找床位。李成警觉起来,沈国宏皱起眉头:“没有任何通知,你们怎么就闯进来……”   第三个人抱着东西还在往里面挤:“前面的人让让,赶紧睡觉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好好休息怎么学习啊。”李成一听声音,抬头和来人打个照面,愣住了:潘刚?    第三十六章 学生自治会 更新时间2012-7-19 17:00:33 字数:2382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国宏就爬起来跑步去了。李成一把掀开潘刚的被子:“你小子怎么跑来啦?”   “总督大人招呼都不打,忽然就想做个学生,我放心不下,带了两个可靠卫士来保护大人。”   “可笑,我堂堂七尺男儿要你保护?”   “大人话说的好听,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大人出点差池,我怎么向刘监国交代?”   李成沉吟片刻:“说的也是,这样吧,你回去暂且代我处理总督事务,若有什么重要事态再来找我,卫士嘛你带一个回去,我留一个下来。”   李挑了个看起来身形和学生们差不多的卫士问:“你叫什么?”   “小人姓章,名威,绰号猴子,还是和大人在第九镇一个棚里睡觉的呢,真是贵人多忘事。”   “对对对,想起来了,瞧我这破记性。那我叫你猴子算了,你就留下来。”   四人在食堂吃完早餐出来,已经快到八点了。李成一路忙着交代事情,突然听到有人喊:“你不上课,乱跑什么?”   看是成洁,李成先慌了,她又盯着潘刚说:“他是谁,我怎么觉得好眼熟?”   潘刚笑呵呵的回答:“原来美人也会忘事,我是卖包子的伙计,不记得啦?”   “哦,想起来了。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昨天听到李兄一番话,深为折服,决定不卖包子了,追随他来读书报国。”   成洁信以为真:“那好呀,我们又多了一位进步青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报名呢,我可以为你担保。”   潘刚佯装皱起眉头:“可是睡了一晚,我又觉得还是卖包子更有前途,特地找李兄告辞的。”   李成拍着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每个人穿的鞋子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可是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坚持信念,总有一天会实现自己的梦想。卖自己的包子,让别人说去吧。”   “哎呀李大哥这句话好比一声春雷响,唤起万千……”   “好了好了,赶紧走吧,快去卖你那很有前途的包子吧。”   潘刚走后,成洁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准备上哪个年级的课?”   “学校的课程规划是什么样子的?”   “两年在校学习课本理论知识,一年挂名去校外实习,合格者颁发毕业证。”   “那学生毕业后一般做什么呢?”   “北上西下,各显神通。”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长乐宫在城北,学校在城南,所以北上是指毕业为政府效力,共进党在西凉,西下就是说投奔叛党。各显神通是既不北上,也不西下,根据自己的喜好和能力自谋出路,这里面,没有人脉的只能回家种田卖菜,有关系和钱财的会投身商界。”   李成想了想:“你现在哪班?”   “二年纪九班。”   “那我也去九班。”   成洁很是惊讶:“你不怕没基础听不懂么?”   “哎呀不用担心,我这人才高七斗……等等,好像是九斗?”   李成跟成洁进了教室,于后排找了空位坐下,目扫一遍,只见男女分开坐落,表情肃穆,态度认真,大家都在一丝不苟地听课。讲台上,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师,身材微微发福,一条淡淡的狗头军师胡,眉毛稀疏,眼睛如老鼠般细小,正在教课:“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所以老师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学生对老师,就如士兵对长官,子女对父母,要绝对的尊敬,绝对的服从……”   李成根本听不进去,看看周围的人,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如成洁者还拿笔记个不停,颇感无聊,把手伸进口袋去数钞票,数的兴起时猛听一声如雷咆哮:“你在干什么?!”   李成吓得一哆嗦,抬头看时,老师已快步走下来,厉声质问:“你不听课,在下面做什么?”   “多大点事啊,你叫的跟杀猪似的,把我给吓的……”   老师头一侧,手无赖般一伸:“拿出来。”   李成困惑:“拿什么?”   “你刚才玩的东西,快点,不要我说第二遍。”   李成很是诧异:“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拿出来就拿出来?难道你想没收?谁给你这个权力的?”   老师愤怒道:“我刚刚才说的要尊敬师长,你当耳边风?”   “老师拿薪水教书,跟卖包子的伙计,商店里的职员是一个性质的,教书是你份内之事,岂能拿这些辛苦来压学生?我花钱来消费,是顾客,你是店员,什么时候顾客反要在店员面前低声下气?”   老师气得说不出话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李成迅速架住。老师吼道:“我要开除你!”   李成转身问成洁:“他能开除我?”   整个教室早已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随着李成的问话看向成洁,她硬着头皮说:“根据规定,老师不可以开除学生的……”   李成兴高采烈:“你不仅打人,还喜欢吓唬人啊,你不能开除我,嚣张什么?”   老师脸色铁青:“好,你等着瞧!”掉头就走。李不解地看着成洁,她无奈道:“老师原则上确实不能开除学生,但是我还没有说完啊……”   一路上,李成抱怨成洁为什么不早点把学校规章告诉自己。原来绛城学堂改为曲沃大学的同时,根据前监国刘陶“学治分离”的精神,学校权力一分为三,评议会负责制定规章制度,干事部和学生自治会管理日常事务,斋务处行使司法权,包括开除学生,而刚刚和李成发生矛盾的老师就是斋务处长黄师德。   成洁带他找到纪律部部长张兴,说明情况。张兴看了看李成,很不乐意,说:“黄处长啊,我比他还小一级,爱莫能助。这样吧,你去找薛世鑫薛主席,他和黄处长关系不错,也许能解决。”   来到学生自治会总务部门口,李成说:“斋务处权力也太大了吧,这样说没人能管姓黄的了?”   “所以才有干事部和学生会的存在啊,这两个机构可以提起对斋务处人员和命令的否决,只要评议会通过,就连斋务处长也可以被罢免。”   李成看见学生会主席,一下呆了,这个自治会主席比李成还高一个头,说不出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自己曾经见过他!薛主席看见成洁,很是热情:“成部长的事,我一定尽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样吧,我给黄处长打个招呼,取消这次的处分。”   “真是太谢谢你了。喂,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谢谢薛主席。”   “太客气了。不用谢,叶茂盛同学你盯着我看什么啊,我也是人,两只眼睛,一个嘴巴的,哈哈。”   “你不是叫曹三金吗?”   “哦,那是我在楚国的化……”   两个男人想起了一切,就这么对望起来。    第三十七章 章猴子 更新时间2012-7-20 11:45:23 字数:3133  李成连续几日心神不宁,以前在寿春曾经骂过那个薛主席,没想到世界就这么小,偏偏遇上了。虽然在成洁的面前,两个男人最后笑脸相对,但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男人卑鄙,若不是为了成洁,自己早露出身份,叫潘刚带人把他抓起来了。以后要藏着自己的身份在他的势力范围里和他敌对,真是一种煎熬啊。   在必修的数学课上,老师在台上摇头晃脑:“体育课上,男生32人,女生28人,要求平均排成两排,两排左边第一个人必须是女生,问有多少种排法?“   大家都纷纷讨论起来,李成颇为不屑:“体育课按从高到低排队不就得了,哪个老师会去慢慢算有多少种古怪排法,还没算好怎么排队都下课了。想出这问题的真他娘的蛋疼。”   程静听见,窃笑不已。   老师又问第二个问题:“温财神带一头驴子穿越1000里,去卖3000根胡萝卜。已知驴子一次可驮1000根胡萝卜,但每走1里要吃掉1根。那温财神最多可卖出多少胡萝卜呢?”   李成目瞪口呆:“温财神如果这么做生意,连内裤都赔进去了。”   程静笑得直不起腰,赶紧拿书遮面。   老师讲解完,又说出第三道题目:“一艘海盗船被从天而降的一头牛给砸坏了,5个海盗漂流到一座孤岛上去。岛上有很多的椰树和一只猴子,海盗们摘了很多椰子,但是天已经很晚了,于是大家决定先睡觉,明天起来再分。晚上一个海盗偷偷起来把椰子分成5份,发现还多一个,就丢给了猴子,自己藏起一份睡觉去了。过会第二个海盗起来,把椰子分成5份,发现还是多了一个,就丢给了猴子,自己藏起一份睡觉去了。后来所有的海盗都这样做了一遍,等到天明,心怀鬼胎的海盗们把椰子分成5份,发现居然又多了一个,他们把这个椰子丢给猴子,每人分得一份。问这堆椰子最少有多少?”   李成哀叹:“海盗被牛砸了,你是被猴子砸了吧。这样的数学,不傻的都学傻了。我以后不想来上这样的课了”   程静嘟起小嘴反驳:“那你是说数学无用了?”   “是。”   “好,我问你三个问题,答得出来就算你对,答不出来你就要继续上课。”   “行。”   “有个人去买葱,1斤1分钱,有100斤,就是1元钱。买葱的问葱白和葱绿分开卖不,卖葱的说可以,葱白7厘,葱绿3厘。买葱的称了葱白50斤,葱绿50斤,算下来,葱白每斤7厘,50斤就是3毛5分,葱绿50斤,每斤3厘,就是1毛5分,加起来一共5毛钱。买葱的走后,卖葱的纳闷,本来卖1元的葱,为什么最后被人5毛钱买走了,叶茂盛同学,请你解释一下。”   李成拿笔算了半天算不出来,哼道:“我搞不清葱白和葱绿,换一题。”   “有三个学生去住店,需要3元。每人掏了1元给了老板,老板说学生优惠,拿出5毛钱让小二退回去。小二藏起了2毛钱,把剩下的3毛还给学生,每人拿回1毛钱。这样,本来每人出了1元钱,现在退回1毛,就是说每人只花了9毛钱,一共2元7毛,加上小二藏起来的2毛,是2元9,那么还有一毛钱在哪呢?”   李成绞尽脑汁也算不出来,把笔一掷:“小二藏钱就是不对,理应巡捕缉拿,不用算了。你这些问题希奇古怪,不可能遇到的。”   “那我再问个简单的问题,真的很简单哦。”   “说。”   “有一口井,7米深。井底有个蜗牛想爬出来,白天爬3米,晚上又掉2米,问蜗牛几天能爬出来?”   李成很是兴奋:“哈哈,这个不用算都知道。白天3米,晚上掉2米,一天爬1米,井深7米,7天爬出来。”   “错!”   等程静笑呵呵地解释完,李成羞愧得无地自容。下课后,老师夹着课本走过来:“叶茂盛同学,看你热情的讨论着问题,一定对数学很敢兴趣吧,你有什么感想呢?”   李成想了想说:“我觉得吧,这些玩意,离开了学校,我这辈子都用不到。尤其高等数学,学完了连加减乘除都不会了。数学学多了人都变傻了,老师您也是哦。”   体育课上,学生由于新加入几个,队伍变得不整齐,老师果然采取了从高到低重新排队而不是去算到底有多少种可能的排法,队伍排好了。老师对于课程的安排是宣布:”来,女生来和我打羽毛球。“男生被冷落一边,大家讨论一番决定推举最有种的叶茂盛去跟老师说。   李成在男生们的“殷切”关注下来到正和女生打得兴高采烈的体育老师旁边:“老师,我们男生做什么啊?”   “你就是那个跟黄处长吵起来的叶茂盛吧,小伙子有前途啊。男生——男生就绕着操场跑步吧。”   “跑到什么时候?”   “跑到下课。”   女生笑成一片,叶茂盛也没有办法了,只得带着大家开始跑,跑到操场远处一堵破墙背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有的席地而坐,有的闭目养神,更多的是偷偷看着女生们,讨论哪个漂亮哪个身材好,成洁也有人提及,但程静当之无愧是班花。   正当男生们说的兴起,体育老师觉得不对劲,对这边看几眼,大喊:“怎么没人了,都在墙后面干什么?!”男生们又排好队,装做很辛苦的样子跑出去。   如此跑了五圈多到了下课,李成在司令部和总督府养尊处优,哪经受住这样的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茂盛同学,叶茂盛同学。”   后面连喊几声,李成才反应过来是喊自己,很不耐烦:“叫毛啊。”   看到过来的是程静,李成恨不得把话捡起来吃下去。   “叫毛是什么意思?”   “这个……在我的家乡,毛和叶的发音是一样的,所以有时候也叫我毛茂盛。”   “毛茂盛……还毛毛虫呢!你哄我,有这么叫的么?”   李成尴尬一笑,略为掩饰。两人并排走在林阴中,时已近夏,程静衣着单薄,汗衫湿透,曼妙曲线若隐若现,李成不时斜着眼睛看过去,砰砰心跳,看得口干舌燥,看得热血喷发。   程静猛一转头,李成做贼心虚,目光赶紧收回来,暗暗祷告不要被她发现。   程静环顾四周,悄悄地说:“那个章猴子每天跟踪你,知道么?”   李成回头,看到猴子在不远处的小树后,魁梧的身材连小树都挡不住,真不知道他怎么跟的,又好气又好笑,答:“我倒还真没注意过,他跟我做什么,想不通。”   “你平日手脚阔绰,他莫不是要劫财?”   “应该不会吧,他也是付费生,犯法了怎么待下来?”   “说的也是,”程静沉默一会,低着头说,“你有些冲动,这很可爱,但也很危险。人生充满了不确定,有的时候,就算自己人也靠不住,你要低调,要小心。”   程静走后,李成向后挥挥手,猴子迅速跑过来。   李成对着他的脑门甩了两巴掌:“难怪叫猴子呢,这么笨,跟踪都被一个女生看出来了。以后还怎么跟我做事。”   章猴子不敢抬头,唯有喏喏。   李成带猴子去洗了个澡,吃完饭,这才回到宿舍。天色已黑,凉风习习,正要敞开衣服睡个好觉,沈国宏来喊:“叶茂盛,跟我去跑步么?”   “跑步?在哪跑?跑多少?”   “操场啊,跑一万米。”   “一、—万米?跑那么多做什么?”   “我们在学校,不仅要学的好,还要把身体锻炼结实,为未来的梦想打下基础,为革命事业做好准备。少年啊,向着夕阳奔跑吧!”   李成觉得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婉言拒绝:“算了,我还是好好休息为未来做准备吧。你一个人去跑吧。”   沈国宏跑出去,李成想起今天程静的话,又念叨着刚才沈说的“革命”二字,越想越不对,吩咐猴子:“你马上去找潘刚,要他调查一下这个学生自治会的底细。”   初夏的夜晚,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凉爽,好像……好像要飘上天去,李成很快沉沉睡去。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有人推醒了自己,迷迷糊糊看见天色昏暗,问:“现在什么时候?”   “早上五点。”沈国宏的声音。   “这么早……喊我有事?”   “早睡早起精神好,叶茂盛同学,跟我晨跑吧。生命在于运动,青春在于活力啊!”   李成窝了一肚子火,勉强忍住:“你跑你的去吧,我的青春就在床上睡觉算了,爷,求求你别喊我了,让我再睡会吧……”   刚倒下没安静几分钟,又被人推醒,李成再也忍不下去了,掀开被子跳起来吼道:“你他娘的有完没——猴子?”   猴子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小人昨天回来校门已关,爬进来怕惊扰总督大人,就在门外等到现在。潘主任查出来了,学生自治会是共进党的秘密分支。”    第三十八章 民不与官斗 更新时间2012-7-21 13:23:07 字数:3056  曲沃大学采取的是两种并行的收费制度,第一种是正常的按照规定缴纳各种费用,包括学费,书本费,食宿费等等,在毕业前要进行统计,少一分钱都不给颁发毕业证书。第二种是“以学代费”——暂时没钱的学生可以申请免费生这一身份,不过免费倒不是真的免费,而是以学习结果来代替学费,包括上课,下课,考试等等学习内容来充费,到毕业的时候,只有每门功课都及格,才能抵消所有费用,优秀者还会格外奖励。   李成打完饭,问:“那收费生和免费生分别用钱和成绩来食堂,我岂不是吃亏?”   程静说:“唯有这里两者有明显的不同。每日给学生的用量都是最低限额,想要添饭加菜,必须用钱才可以。”说完把饭盒拿到身后的桌子上,毫无预兆地突然背过去用餐。   李成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美人,略为起身看去,她的饭菜分量很少。   献殷勤的时刻到啦!李成兴冲冲的跑到窗口去,看了看牌子,招呼道:“师傅,来四个鸡腿。”   “没有。”   “那来两块钱的羊肉。”   “没有。”   “来点牛肉。”   “没有。”   “神啊,那你们到底有什么?”   最后李成得到一条明显营养不良的鱼和一碗用面粉搓成的冒牌肉丸子。当他想送给程静的时候,对方坚决拒绝:“我还有小灶吃,真的不需要了,谢谢你。”   等美女吃完,李成才问:“刚才怎么背对我,哪里有问题吗?”   “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我觉得在吃饭的时候,方便和洗澡的时候,还有……亲热的时候,除了极亲密的人,是不应该被人看见的,很难为情的。”   李成一愣,这番言论与何进几乎一样,遂问:“刚才你对面有个男生,甚至与你毫不相识,也看到你的吃相了,这是极亲密之人?”   “所以说这是特殊情况呀,正是因为你,我,他都在这学校读书,所以我们‘不得不’成为一种临时的亲密的关系。试问十年之后,你还会来这里吃饭吗?”   “你和他想的一样。”   “谁?”   “没什么,我的一个老朋友。”   走出大门,两人有说有笑。程静带他转了几下,来到一块挂着“师长食堂”的地方,走进一看,里面两桌大鱼大肉,众人喝得面红耳赤青筋暴突。   李成站在门口,看了半天,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国家历来重视学生,每年都会以补贴形式让学生可以吃到新鲜美味的食物。不过都被学校扣下给领导享用了,自治会的主席和部长们也可以来这里。”   程静看着李成要发飙,一把拉住:“你想干什么?你在这里发难,不是连累我吗?”   两人不欢而散。李成回到宿舍,越想越是气愤:“让学生当兔子去啃萝卜吃青菜,他们山珍海味,什么混帐东西?简直是在喝学生的血吃学生的肉。猴子,大学堂里可以管到这件事的有哪些部门?”   “评议会,还有……”   李成找到评议会,说明来意。负责接待的老师说:”哎呀,我们这是代议机构,行使立法权,不管这方面。你可以去找干事部。“   来到干事部,登记了姓名和班级,接待的说:“这事我们不清楚,你可以去找斋务处。”   到了斋务处,一看黄师德值班,李成一怔,还是走进去。黄听完一边弹烟灰一边说:“叶茂盛,原来你这么爱管闲事呢。行了,我知道了,会派人调查的。”   “猴子,还有谁能管的?”   “学生会的薛主席或许能……”   来到学生会主席团办公室外,意外遇见程静。她皱起眉头:“古训有云,民不与官斗,鸡不跟狗斗。饿死不做贼,屈死不告状。学校不比政府,但你也没必要为这点事惹祸上身啊,你还要在这里待下去,不怕为此被人穿小鞋吗?”   李成叹道:“我不是给自己找事,我只是,想最后给这个机构一个机会,看看它有没有腐朽,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走进办公室,很多女生在递交文件,薛主席在批答,李成上前说明来意,薛头也不抬,说:“知道了,我会派人调查的。”   晚上回到宿舍,沈国宏还在跑步未回来。李成躺在床上,感到一种轻松,又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月光撒满房间,不禁哼起来:“床前明月光头佬,疑是地上镶牙佬。举头望明月饼佬,低头思故乡巴……猴子,你去看看成洁在做什么。”   不多时,章回报:“那薛世鑫以议事为名,带成姑娘去了酒店……”   “什么?”李成勃然大怒,在猴子指引下来到学校对面的酒店。这时夜幕很重,店里也没什么人,李成半天找不到人,喊来老板询问究竟。   老板一脸为难:“刚才那位大爷吩咐了不要打扰,我也帮不了你。”   李成掏出一把钞票塞进老板手里:“事关重大,麻烦老板帮帮忙。”   老板摸了摸钞票的面积和数量,就算是自己的亲爷爷都忘了:“嘿,不瞒小哥,之前确实来了一位公子和一个俊俏姑娘,在采蜂园呆老久了。”   李成找到采蜂园包厢外面,一把推开门,看见薛世鑫拉着成洁的手,心疼的快滴血了。两人被人撞破,也是一惊,匆忙分开,薛笑道:“原来他还是你的保镖啊。那我就走了,今晚就说这么多了,你也别背包袱,抽空想想应该怎么做就可以了。”   成洁又羞又气,待薛世鑫走后,质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担心你啊。”   “薛主席找我出来谈工作方面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还有晚上十点喊女生来酒店谈工作的?”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过问我的事?”   那晚就此得罪了成洁,相当长时间里她都不答理李成。更令人郁闷的是,沈国宏告诉自己,大学堂没有寒暑假之说,只有到毕业才算正式结束。潘刚不间断地送来报告,显示总督府并没有紧要事需要李成回去处理。在无数个宿舍的日子里,李成百无聊赖地用吃饭,睡觉,看美女来打发时光,同时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在总督府觉得无聊,到了学校又觉得累的很,人生怎么会有如此矛盾的体会?   日子就这样到了十月,一天,沈国宏通知李成去开会。到会场一看,学生自治会真是简陋,居然用食堂做会场。主席团包括各部主要负责人均到齐了,薛世鑫说:“马上就是革命先烈首事起义的时间,通过决议,开展游行,开元路这一块就由叶茂盛同学负责了,你可愿意?”   面对众多目光,其中不乏妙龄女生,李成头脑发热,连话都没听清楚就答应了:“我愿意。”   “好,张兴就负责开皇路……”   会议结束,程静就拉住李成要他赶紧辞退这份差事:“你以为带队游行好有风头是不是,大错特错。以往负责这一条路上的人,除了一个全身而返,其他的非死即残,有的至今关在巡捕房还没放出来呢!”   “为什么这条路如此可怕?”   “曲沃总督府就在开元路上啊!”   李成差点没笑出来,既然要在自己大门前示威,那就更不能推辞了。他谢绝了程静的好意,回到宿舍正准备要猴子去传达命令,忽然有便衣找来,见四下无人,悄悄说:“潘主任得到学生会眼线可靠情报,三天之后学生们要发动游行,派我来请示总督大人如何处理?”   “你叫他晚上去大学堂后面的小饭店等我。”   这时沈国宏满身大汗地回来了。   “咦,沈兄怎么如此狼狈?”   “跑步,跑步,锻炼身体,为了美好的明……”   就连猴子都受不了他的罗嗦,赶紧逃出宿舍。小饭店里,潘刚抱着一堆包子叫卖,李成过去尝了一个,顺手一巴掌:“每次都是肉包子,你就不能换个豆沙的?”   “是是是,下次卖豆沙馅的。”   “学生会的眼线是谁,是不是一个姓沈的人?”   “此人是前任高总督搭上的,具体是谁我还不清楚,每次他也只通过中间人传递情报,不过他也说了,若需要随时可表明身份。”   “暂时不用了,你跟我说说以往是怎么处理游行事件的。”   “以往的政策是坚决堵截,毫不手软,高总督杀了十七人,抓捕数百人,伤者不计其数。总督大人与下属去年不也曾在总督府前执勤么?”   “今年你给我听好,分批对待。开元路上这一路,让军队见到就退让,只守住总督府,街上的不要管。其他几路,以劝阻疏导为主,对方不动手,军队不准动手,违者军法处置。行为严重的份子准许惩罚,逮捕。对了,还有开皇路那批人,把带头的给我往死里打……”    第三十九章 教育部总长 更新时间2012-7-22 14:27:52 字数:2711  游行那天一大早,学校忙的乱哄哄的。众人在食堂吃完早餐,在校门分头行动。来到开元路上,周围民众看猴似的盯着他们,李成很是尴尬,但是自己还得硬着头皮举着拳头高呼口号:“推翻帝制,人人平等,复兴国家,共进共退。”   快到总督府,民众纷纷躲回自家紧闭大门。防守的军队见学生来了,全部退入院子。队伍刚到大门,忽然有人喊到:“冲进去把总督府砸个稀巴烂!”   “好!”情绪失控的男生群起响应,院子里的军队也警惕起来。李成一惊:自己的巨幅画像就挂在大厅里,要给他们闯进去看见那还了得。   “同学们,我们要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办法,来让统治者知道我们的意图,争取民众的支持,不能暴力,不能流血,这会让人误解我们的事业,这是错误的行为!”   李成喊了半天,连哄带骗,学生们狂热的情绪才平复下来,接下来很平静的结束了游行。   返回学校,众人看着完好无损的李成,目瞪口呆,薛世鑫更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很快其他队伍也纷纷归来,各有不同程度的伤损,最后一支开皇路的队伍回来,这下倒是李成目瞪口呆了:自己明明给潘刚下达了指示,怎么张兴居然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由于部分领队和学生被抓,领导层经过短暂的会议,决定派人去巡捕房营救,张兴自告奋勇前去救人。李成赶到巡捕房,在对面的旅馆二楼包了一个房间,叫猴子去喊潘刚出来见面。   张兴前脚到巡捕房,潘刚就赶了过来。李成询问关于开皇路那支队伍的处理为什么会发生变化。   “事发突然,所以没来得及通知总督大人。今早教育部总长派人来打招呼,说要对开皇路手下留情。”   李成一时转不过来弯:“教育部总长?他是谁,为什么要保张兴?”   “教育部总长就是张兴父亲。”   李成转过身,透过玻璃看张兴和巡捕房监狱的门卫正在谈判,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有这层关系,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这样,你带几个人下去,给他点苦头吃。”   潘刚得令下楼。不多时,数十名身着巡捕制服的人把张兴围起来,二话不说就打。张兴一边护住头,一边大喊:“快来人啊,巡捕打人啦!”   民众听到呼喊,越聚越多,群情激愤,怒斥巡捕。潘刚不敢再动手,李成见势不妙,打了个手势,众人退去。   潘刚垂头丧气回到旅馆:“小人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见过笨的,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哪有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打人的,便衣,便衣啊!”   巡捕们换了衣服,重新下楼,不由分说把张兴连拖带扯地拽入一条小巷子里开始暴打。偶尔有行人探头,把风的怒吼一句:“看什么看,找死啊?”都被吓走了。巷子里不时传来惨叫:“你们是谁,为什么打——哎呀——妈呀——哦——啊!”   李成抢先回到会场,过了一会,张兴的同伴回来说张被打得住院,几个月都下不了床了,全场哗然。大家都奇怪教育部总长的公子为什么会被巡捕房的人打呢?李成挺身而出,请缨去救人,薛世鑫自己不去,看其他人无人敢出头,只得答应。   李成又回到巡捕房监狱,先装模作样跟守卫争吵,后来又“据理力争”地救出被捕学生。李回到会场后,在一片仰慕感激的目光中镇定地离开了。   成洁找来,说:“你还有两下子嘛!我们一致投票决定推举你暂时代替张兴为组织部长。”   “姓薛的说了什么?”   “你不要这样说人家。薛主席人长的高,也很英俊,文采也好,经常说出很精彩的言论。你完全是嫉妒。”   李成听了,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哼,个子高,个子高……个子高的以后不是站岗的就是看门的……”   “好啦,不跟你吵了。西凉的林先生来了,各部长都要去开会。”   “又要开会?这个林先生是谁?”   “共进党汪卫主席派来的联络员,听说很有才华,我好激动啊。”   这时有学生过来喊:“成部长,黄老师找你有事。”   成洁很是为难:“你告诉黄老师,说我有事去不了。”   “他说是很重要的事,关系到你的毕业问题。”   李成愕然,成洁无法,道歉离去。   学生会总务部的办公室外有学生放哨,房间内灯光昏暗,一名戴帽男子正在演说:“同学们,这次游行做的很好,效果很大,尤其是正面经过总督府,给了晋帝国一次沉重的打击……”   李成走进房间,与他打个光,两人都愣了。   李成一惊,自己初来这个世界,在荆州被围时见过这个人啊:“林枫?”   林先生也是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重逢故人:“李……”   李成脑子一炸,千万不能捅破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出言阻止:“我是叶茂盛,我叫叶茂盛。”   林枫醒悟过来,也不揭穿,示意大家坐下,顿了顿说:“古代的人分不清皇帝和国家的关系,以为忠君就是爱国,愚蠢的为独裁者效命。而现在的人分不清政府和国家的关系,以为政府就是国家,盲目的维护统治机器。所以为了共进党的事业,希望学生会的诸君能够将这一思想传播给每个人,让大家明白为自由,民主,平等而战,推翻晋帝国,建立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   会议至夜方散,程静忽然拉住李成,问:“你觉得学生会和共进党什么关系?”   李成趁着朦胧夜色,斜着眼瞟看程静的身材,挺拔的胸部,玲珑的曲线,不由口水直流:“嗯,两者的关系啊真好比雪白的大腿啊……”   程静奇怪:“雪白的什么?”   李成回过神,慌忙掩饰:“哦——我是说学生会和共进党是大腿和身体的关系,虽是分支,但很重要,谁也离不开谁。”   程静点头,表示赞同:“嗯,你也很有眼光的嘛。其实呀,共进党主席是叶伟,副主席是汪卫,叶公子主张武装斗争,汪副主席主张和平演变,两个颇有争执,薛世鑫支持汪副主席,于是从总部调到最富庶的楚国去了。我和成洁支持叶伟。”   “那你为什么支持叶伟呢?”   “成洁说叶的理论很成熟,很伟大。但我是觉得叶氏被称为天下第一公子,是个英俊无比,才华无双的男子,好喜欢哦!”   李成无语,自己钟情的美女对叶公子如此垂青,不由对这叶伟有了三分妒意。   程静问:“成洁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妹妹,不,姐姐,不,朋友……”   “瞧你心虚的样子,不说也罢。再问你,你觉得薛主席怎样?”   “哼,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你瞎说的还是你看到的?”   “我瞎说的……”   程静低下头,陷入了回忆:“薛世鑫从楚国来的时候,包括我和当时的主席郑晓梦在内的女生都被他吸引住了。后来郑晓梦和他成为了一对,薛就这样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交际部长。再后来郑晓梦忽然把主席一职就让给了薛世鑫,其中原因只有我知道——她怀孕了。薛很快派郑晓梦去楚国主持当地的学生工作,之后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调走了,我用这件事去威胁他,得到了部长的职位,他保证只要我不把这件事说出去,毕业后会给我安排最好的出路。我也就忍了下来,我也不想知道成洁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但你要小心,不要让她重蹈晓梦的覆辙。”   “多谢关心。那郑晓梦后来怎样了?”   “她到了楚国后,不幸被叛徒出卖,壮烈牺牲了。”   “可叹,可惜,杀她的混蛋是谁?”   “寿春将军李成。”    第四十章 月色树影 更新时间2012-7-23 12:25:33 字数:2192  李成一连几日不敢见程静,学生会有事召唤就托病推辞,连宿舍门都不出了,吃的用的全让猴子带上来。   天气愈冷,每天九点以前李成都起不来,但沈国宏毅力惊人,仍然坚持清晨六点跑步,李成偶尔早起小便,看到他活蹦乱跳的背影,不能相信:“你说他到底是腿抽筋了还是脑子进水了?”猴子嘿嘿一笑,答不出来。   中午十二点左右沈国宏吃完饭回到宿舍,看到李成趴在桌子边用蚕吃桑叶的速度吃面条,不禁奇怪:“我看你天天都在宿舍不上课,也不怕毕不了业?”   “不是说学生会干部有照顾吗?”   “毕业考察综合三部分的情况,第一是思想道德,这个是减分制,只要平时不惹事捣乱就没问题。第二是纪律分,看你有没有遵守学生会的规章,平时的课程有没有迟到早退的情况,这个对于干部是满分照顾。第三是考试分数,毕业考试每门课至少要及格,这个必须所有人都要考的,没有特殊化,考不过就不予毕业的。”   “这怎么办,考试的时候沈兄可以拉一把么?”   “你想作弊?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况且一旦被抓,你三年之内都不准考试的。”   “那什么时候考试?”   “现在十一月,大概明年六月考吧。你的情况,想毕业的话,现在就要抓紧复习了。”   李成想起自己数学最差,面也不吃了,到处找数学书,找了半天,还是猴子眼尖,把垫在桌脚下面的数学书抽上来,递给李成。李倒也认认真真聚精会神地看,一个字都没漏,一页都没少,过了两个多小时,勉强看完一遍。沈国宏拿起书,说:“我稍微考考你。勾股定理是什么?”   “勾,勾,勾……记不清楚,换下一个吧。”   “随便说一个三角函数的公式。”   “三角……唔……恩……”   沈国宏放下书,叹息一声:“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要走。   李成一把抱住:“沈兄何往?看在一个屋檐下睡觉的份上,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斋务处负责考试,你找黄处长,或者能有用。话我就说这么多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课了。“   如果可以,真不想去找黄老头。猴子帮着装钱:“不知道一万元够不够。”   “一万?一万都够买下整个斋务处了,五千够给他面子了。”   黄师德在曲沃城里有私人住宅,大学堂在校内还分了一套宿舍。李成敲开门,黄正在喝着小酒,吃着花生。两人分主客坐下,不知怎得李成忽然想起了徐华,先开口:“黄处……黄老师,以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茂盛对吧,我不是记仇之人,不会放在心上。”   “关于考试,还望黄老师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考试看你自己,找我做什么。公事公办,我帮不了。”   “还望通融一下……”   “通融不得!考多少分就是多少,我也不黑你,好好考吧,兴许能考出个第一也说不定。”   李成被连嘲带讽的一说,心中有气,老子是堂堂总督,何必来求你?本已拿出的手又缩回去了,便告辞:“既然如此,那不打扰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那些课也不是太难,上课稍微听两句,在睡觉和发呆的时间里稍微抽点空来看看,也不至于一窍不通。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两下,李成怒道:“打毛啊?”顺着猴子指的方向看过去:成洁来了。   两人掉头就跑,顺着墙摸到隔壁的房门前,李成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应,示意猴子撬开房门。他们进入房间,猴子四处查探,李成把耳朵贴到靠近黄师德房子的墙上。   “这个事牵扯到原则问题,真的照顾不了的啊。”黄师德的声音。   成洁说:“毕业对我很重要,老师您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吗?”   “这个……我最近在做一个学术课题,资金不足,如果有一万元,那就没问题了。”   “一万?我没有那么多,您看还有别的事需要帮忙的不,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任何事?我也不是刻薄的人,陪我睡一晚就可以了。”   成洁陷入了沉默。   黄的声音慢悠悠响起:“我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就看你自己把握不把握了……”   这边李成腾地站起来。   猴子刚查看该家没有人,回到客厅见如此情形,问:“总督要去哪里?”   李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杀这个老匹夫,怎消我心头之恨。”   李成刚出门,撞上成洁,赶紧顺手把门带上,猴子很自觉的留在屋内当空气。   “你怎么在这里?”   李成每次看到成洁总有些慌乱:“这个,我有点事,想找……”   “找黄老师?”   “恩,不过现在不想找了。”   “那你陪我走走好吗?”   “好,好”   两人就这么一语不发的在树林里走着,月色蒙胧,树影摇曳,道路模糊。李成看着自己喜欢的女生,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失败的女孩?”   “不会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我想让哥哥平安的回到家中,我做不到;我想去找他,也做不到;哥哥说共进党很需要一批大学的毕业生,我还是做不到。我太没用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觉得你很优秀,只是时运不大好,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你要快乐起来……”   成洁一头扑进李成怀里开始抽泣起来,起先是很小的声音,越变越大,最后变成汽笛一样的持久哀长的哭泣。李成抱住她,连心也被她哭碎了,他越抱越紧,真想把她融化在自己胸怀里,这种身体上的触感,真的很好……   哭了不知道多久,成洁情绪平复下来,不好意思,告辞转身离去,李成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直到猴子过来呼唤这才魂归本体。回到宿舍,沈国宏怪道:“怎么今晚笑得一直合不拢嘴,拾到金娃娃啦?”   李成口水一直滴到地上:“金娃娃不算什么,美女才是王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哈哈哈……”   沈国宏肃然道:“你别在那浪笑,林先生临走时候特别嘱咐我和薛主席,说共进党不久要秘密运一批武器到这里,要我们组织起一支学生为主体的武装力量,配合隋军,对曲沃发动袭击。”    第四十一章 学习与师德 更新时间2012-7-24 19:20:43 字数:2630  李成带猴子匆忙回宫,却在半路撞见潘刚。潘说:“新年将至,监国屡召总督,数次不见,问明原委,要我请回大人。”李成说:“我也有事要上报监国。共进党意图偷运军火入城,不可不防,你与我一同走。”   两人来到曲沃火车站,增派人手,下令要严查来往人物,尤以凉州旅客为要。吩咐完了,李成想起一事,顺着记忆来到一条巷子,此时漫天大雪又近年关,商铺早已关门。环顾左右,只有一个烧饼摊子,就让猴子全部买下,潘刚动问其故,李成说:“我初来此地,看见几个老军人窘迫潦倒,现在也不知怎样了,买些心意去看望。”潘遂说:“这种琐事,何劳总督大架,让我来!”问明地点,从猴子手里抢过烧饼就过去了。   李成跟到门口,忽然听见哭泣之声,进屋看时:那个绰号“砖头”的独臂军人一身戎装,整齐干净的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垂着头,姿势也很诡异,走近看看,发现他已经死了多时,屋内空空荡荡,大概是天气寒冷,所以没被发现。   “他死了确实伤心,可你与他非亲非故,哭这么伤心干什么?”   潘刚早已泣不成声:“他就是我父亲。”   李成到了长乐宫,尤嗟呀不已。监国甚怪,询问缘由。其时众官齐聚养心殿恭贺新年,听完老军遭遇,皆沉默无语。李成感慨:“若老兵为国家人民出入枪林弹雨,却得如此下场,岂不令人寒心?若长此以往,再无人为监国操干戈耳。”   监国震动,当即下令:“凡前监国所带隋军旧部及所有晋国士兵,伤病者,国家养之,退役无法自给者,若能找到所属部队证明者,每月可领保障金。此事由内务部负责。”   语音刚落,内务部长说:“大监国上任以来,新开工厂,更新设备,改进技术,引入人才,耗费巨大,内务部所领款项入不敷出,优恤之事虽佳,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监国大怒:“自今日起,我的俸禄全部捐出,长乐宫每月支出减半,倘仍不足,你想办法,筹不够钱,你就滚蛋!”   内务部长战战兢兢:“大监国爱民如子,下属亦当追随,自减薪酬以报国家。”   三日之后,新年之夜。长乐宫灯火通明,彻夜狂欢,晚宴上,监国拉李成于自己右首落座,酒过数巡,见李闷闷不乐,问道:“总督何故忧愁?”   “我们在此山珍海味,高兄却在战场厮杀,不知胜负,心中担忧。”   监国哈哈大笑:“总督不用如此,我意度之,一月之内,无论胜败,陆君实必然退兵。”   见监国信心满满,李成心下稍安。零点一过,殿外放起烟花,冲天而起,炫耀灿烂,他想起了成洁,有一种看不到她心里就猫挠似的难受,又有一种想到莫名的甜蜜,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忽然之间,李成明白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接下来李成多日忙于总督府事务,新年治安工作量增大,各种酗酒闹事烟火误伤案件层出不穷,还要分派人手去交通要道与人员集中地点查处共进党可疑分子,偶有学生在总督府和长乐宫前呼喊口号,李成叮嘱一律从轻处理,并吩咐各州县官员看望伤残军人和困难家庭。   正月将过,消息传来,隋国退兵,高杰亦撤军回曲沃。监国以守御有功,升迁高为军事部总长,掌管全国军队的战时指挥权。众人为高杰接风洗尘,均奇怪监国为何提前知晓隋国退兵,监国一口酒下肚,哈哈大笑:“我在司令部做参谋那会,经常收到隋地情报,知道禁军统领每逢新年都要各地将领进京述职,统兵在外的大将尤其重要,孙朝宗对陆君实又重要又顾忌,对他拥兵在外,一百个不放心,所以知之。”众惑始解。   又过月余,各地平安无事,李成重回学校,见沈国宏昼夜烦恼,询问缘故,沈说:“凉州人物不得进出,各处盘查甚严,军火运不出来,起义之事,不了了之。”看到李成暗地高兴,沈很不乐意:“你连续多日不来上课,黄老师说了,绝不让你毕业的。”   果然,此后开始几场测验考试,李成无论去与不去,考与不考,都是零分而归。李开始确实不以为意,但零分多了也颇为郁闷,他问成洁:“我们上学是为了什么?”成洁一愣,说:“我哥哥在共进党,他很需要一批大学毕业的学生,我就是为此而努力的。”   下课后,李成遇见程静,问:“你上学是为了什么?”   程也是一呆,说:“上学可以让我开拓眼界,认识更多的人,也让更多的人看见我的美丽。”   回到宿舍,李问沈国宏,沈说:“为了共进党的伟大事业,为了自己的理想。”这时又有人来找沈开会。   待沈走后,李成躺在床上,脑子一片空白,转身看见猴子侍立于侧,亦问他:“你觉得上学是为了什么?”   猴子嘿嘿笑道:“小人蛮敬佩读书人的,觉得他们有文化,有气质,有内涵,小人不是读书那块料,一看书就想睡觉。”   李成自此渐少去上课,整日吃喝玩乐长睡不起,沈国宏劝道:“年轻人应该振奋起来有所作为,这番颓废,等你老了回首往事,不会觉得失望么?”   李看着阳光射进宿舍的影子,缓缓答道:“人生百年,忽然而已。不外乎吃好喝好,有什么勤奋和颓废之分?每个人能管好自己的事就不错啦,沈兄就别烦我了,我在这里祝沈兄前程万里!”   沈叹息而去,继续上他的课,早晚坚持跑步,三人共处一室却如陌路人。李成在宿舍无聊时就喝饮料,喝完了随手一扔,日积月累,塑料瓶子堆的小山一般,猴子每天负责去探听成洁行踪。日升日落月起月降,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成自感离别将近,伤感不已,又无可奈何,只得以饮料麻醉自己。一次,刚听完猴子的报告,李成醉意袭来,勉强起身欲要回床睡觉,猴子斗胆问:“总督大人喝的是饮料,又不是酒,为什么每天也会醉得那么厉害?”李成哈哈大笑:“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不懂。对了,刚才你说黄师德被评为什么来着?”   “感动曲沃十大人物,晋国第一教师。”   “晋国第一教师?那我也来感动他一下,你马上去找潘刚,叫他……”   李成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跟沈国宏同时起床,两人不冷不热聊了几句,去食堂吃过稀饭饺子,一同跑步。沈慢跑三圈,面不改色心不跳,李成跑了半圈就迈不动步子了。猴子连忙按背揉脚:“总督大人万金之躯,不要与那粗人一般见识。”李成笑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走,上课去。”   成洁见了,吃惊不小:“全校有名的‘睡神’怎么也来上课啦?”   李成故作崇敬地说:“这不是黄师德的课嘛,很久没来上他的课,想他了。”   成洁掩嘴而笑:“咦——你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不过人家未必想你啊,黄老师说了绝对不会让你通过考试的。”   李成冷笑一声,毫不在乎:“哦,那没什么,听说他是什么感动人物来着?”   成洁皱起眉头:“头衔还没颁下来,只是传言内定的。其实啊,我知道他一点都不是个好人。”   李成皮笑肉不笑:“内定的?那就更应该给他一个惊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师还是没来,教室里渐渐开始起哄了。   成洁怪道:“真是奇了,黄老师是最准时的一个人,为什么今天还没来呢?”   话音未落,张兴惊慌失措地冲进课堂,大喊:“不好了,黄老师被抓起来了!”    第四十二章 两个笑话 更新时间2012-7-25 13:46:42 字数:3625  黄师德早起到办公室,刚把文件齐备准备上课,拥进五六个人,亮明巡捕身份,说因为查到大学堂里有共进乱党,请黄处长前去配合调查,同事们目瞪口呆,黄未及言语就被架走。   此事传开,全校轰动,连沈国宏也猜不出来:“黄老师是个极圆滑的人,左右逢源内外交好,与政府关系向来不错,为什么这次会被抓呢?”李成听了,笑而不语。   思想品德课成了自习课,李成见向来活泼的程静昏昏欲睡,慵懒迷人,心中涌起莫名冲动,真想抱住她亲个够,程静偶一转头,看到李成眼神古怪,吃惊发问,李成尴尬半天,灵机一动,反问她为何这般颓废。程说:“这几天学生会干部开会,商量把黄老师救出来。”   李成很是不解:“为什么要去救他?”   程静叹了一口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吧。我也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们总算是他学生,见他如此,心中过意不去,薛主席提议,我们也就齐心相救。“   李闻薛名,心中不悦,哼了一声:“你们恐怕螳臂当车,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我们查到了,是曲沃总督府下的命令。”   这下轮到李成吃惊:“你们怎么查出来的?”   程静刚要回答,张兴跑了过来:“援救出现了重大转折,老师有救了,程部长赶紧过来商议。”   程静走后,猴子移坐过来悄声道:”潘主任让小人回报,说张兴之父为孙师德说情,请总督网开一面。”   “张兴?他父亲是谁,这么大面子?”   “总督贵人多忘事啊,前卫戍司令,巡捕总长张文武之弟,现任教育部总长张文良。“   李成大怒:“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等漏网之鱼,我正要去办他,他还敢为别人说情,潘刚怎如此糊涂,听此种混帐言语。”   这里忽然喧哗,同学们纷纷诧异看来,猴子压低声音:“大人息怒,是军事部高总长来作保,潘主任架不住那么大的面子,来请示总督大人。”   “高杰?他为何替这人作保?”   “我们在大学堂里的眼线,是高总督时期传下的。高大人说他也是由黄师德牵线才接上那个人,这些年剿捕乱党维持治安多亏这条线,黄师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想让李大人放他一条活路。”   “既然高兄出面,那我且留他一条狗命,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回去跟潘刚说,人继续关起来,等我的处置。”   猴子得令而去,李成课也没心思上,待铃声响就奔回宿舍。虽然白天,睡意却浓农袭来,正要上床合眼,沈国宏猛闯进来,连声索要酒水。   李成怪道:“我哪里像是有酒的人?”   沈指着墙角一堆塑料瓶:“那些不是酒?”   “那些是饮料啊,谁告诉你是酒来着?”   “那我怎看叶老弟一喝就醉?”   李哈哈大笑:“酒不醉人人自醉。若想醉时,喝水也能醉啊。”   沈国宏接过一瓶,说:“好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我也来醉一把!”   “沈兄向来是严格律己之人,为何今日要放纵私欲?”   沈国宏踌躇半晌道:“我今天想对心上人表白。”   李成不亚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眼前这个整天工作,满嘴理想的清心寡欲之人居然也动了凡心,一个翻身到了床边:“这可真是石头开花,铁树结果,那女生是谁?”   沈国宏很不好意思:“你可不要跟人说,是——程静。”   李成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平日里没看到两人在一起有什么特殊,怎么就擦出火花来了:“能详细说说么?”   “我和她是一个村子的,从小在一起玩。后来遭逢乱世,村里少年都出去自谋生路,我和她结伴到处流浪,那时也没什么感觉,只想到她是我同村的小妹妹,一定要保护好。后来到了晋国进了大学,不知怎的,忽然对她有了念想,又不敢说出来,整天纠结惆怅,她是个爱热闹的人,加入了共进党,进了学生会,我也发奋拼搏这才能和她在一起工作。我看到很多男生整天围着她转,心中郁闷,每夜在宿舍蹬床捶墙无法入睡,其他人全都吓跑了。再后来,她当了交际部长,我自荐成为组织部长,白天能够见到她,晚上才能勉强睡得着。我觉得共进党的理想固然好,可能够与程静在一起,就更好了。”   “那怎会想到在这时表白?”   “以前胆怯,不敢表露,现在三年已过,分别在即,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或许一别就是永远。丢了她,我也就丢了这个世界,今日无论成与不成,都要拿命搏上一搏!”   “好,沈兄性情中人,我祝你马到成功!”   “承叶老弟吉言。”   沈国宏灌了一大杯饮料,吆喝几声,出门去了。李成睡意全无,翻下床来,锁起门,沿途找人问明沈的去向,悄悄跟随。在那个大食堂兼大礼堂的门外,程静被一大帮男生围起来,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不时爆发出哄笑声。难怪沈国宏大一时要蹬床,李成此时看着都是咬牙切齿妒火中烧,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摸去,却落了个空,心中闷哼一声,若是带了枪,早就冲出去打死那些男生了。   就这样,程静与人在聊天,沈国宏远远站定跟着,李成又在后面跟着沈国宏。李成还好,所处的位置没什么人,沈国宏却是站在一个女厕所外面,人来人往,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很是尴尬。   李成忽然被人从后拍了一巴掌,回头瞧来,却是成洁。   “你和沈国宏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今天我决定鼓起勇气向你——哦不对——是沈国宏鼓起勇气要向程静告白。”   “这样啊,沈部长为人仗义豪爽,程静如果能跟他在一起真是般配,我来给他打气去。”   李成拉扯不住,成洁来到沈的身边,连笑带挖苦,沈又脸红起来。   “哎呀,你这么紧张怎么行呢。女生喜欢幽默开朗的人,这样吧,你等会过去先说几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好好好,可是我不会说笑话。”   “叶茂盛,你脑子蛮灵活的,你教他一个吧。”   李成绞尽脑汁想起来一个:“从前啊有个北极熊,他无聊的时候就拔自己的毛,拔着拔着,忽然说一句,好冷。”   成洁说:“你什么智商啊,这也算笑话吗?我教你一个吧,从前啊,有个冰棍,他在太阳下走,走着走着,就没了。哈哈,好笑不?”   “……”   李成浑身僵硬:“天哪,你这个还不如我的呢。”   成洁无语,这时看到程静身边的男生终于散去,赶紧说:“算了,沈兄,你两个都用上吧。”   沈国宏深深的呼吸几下,看准周围无人,奔了过去,温柔又羞怯地喊:“程静。”成李两人躲在后面听得浑身疙瘩乱掉。   程静回头愣了一下:“沈部长,有事吗?”   沈一下语塞,呆立半晌,说:“我想起一个笑话,想跟你说。”   “好啊。”   “从前啊有个冰棍,他无聊的时候呢就拔自己的毛,拔着拔着,忽然说一句,好冷。哈哈哈哈……”   程静听完,目瞪口呆。沈国宏看效果不好,又换一个:“从前啊有个北极熊,他在太阳下走,走着走着,就没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程静露出困惑的表情:“沈部长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沈国宏憋得脸色发紫,终于说出来:“我、我喜欢你。”   程静没有准备,吃了一惊:“什么?”   沈这时鼓足勇气,豁出去了:“我说,嗯,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   程羞涩地低下头,用手捋了下耳边的秀发:“我觉得我们还小,暂时不适合说这个。以后再谈好么?”   李成看得心中一荡,连呼可惜,这么美的女子,自己没弄到手,便宜姓沈的了,这句回答跟同意也差不多了,只要追求者再加两句就搞定了。   程和李分别抱着不同的想法等着沈开口,结果毫无经验的沈被那句话给打懵了,垂头丧气地跟了一会,告辞说:“我还有别的事,那就先走了。”他也不看程静,掉头就走,李躲闪不及,撞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无话可言,沈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样,他的初恋,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成洁叹息:“真是个大笨蛋!”   李成和成洁追上程静,三人并排走了一会,李成先开口:“刚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么?”   “人家是女孩子嘛,总不能一口答应说好啊好啊我也想这样很久了。我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谁想到他一句话都不接的。罢了,这样也好,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永远迁就我,爱护我的兄长,也是不错的。只是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   “沈兄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做事非常果断迅速,他会不会从此不理我,不和我说话了?”   “哈哈,这个你放心,只要你不断绝关系,沈兄绝不会那么小家子气的。”   成洁说:“那就好,刚才薛主席让我通知你明天和他参加一个和政府大员的宴席。”   李成吃惊:“怎么回事?”   成洁:“说这么做可以解救黄老师。”   “宴席可以解决问题?那薛世鑫非要喊你做什么?”   程静说:“薛主席以前承诺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出路,现在借此机会向那个政府大员推荐我,他兑现诺言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又能怎样呢,明晚去看看吧。”   “那个大员难道是曲沃总督?”   成洁:“没有跟我说到底是谁,只知道是个极有权势的人,在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不是总督,也是差不多身份的人。”   李成反问成洁:“那你会不会参加呢?”   ”薛主席说根据共进党的纪律条例,我是不应该参加的,还有好多事需要我替他办呢。咦,那个不是你的跟班嘛。”   李成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猴子很蹩脚的躲藏在树后,不禁叹了一口气,与两美女告辞。   猴子见李成过来,很是焦急:“潘主任说明天发哥在大酒店办一场宴会,邀请总督。“   “发哥?他为什么邀请我,是因为黄师德的事吗?”   “这个倒不清楚,发哥就是说许久不见,极其想念,请大人赴宴。”   先是高杰替人说情,接着学生会要宴请官员,而现在李必发设宴,要说没有关系,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为黄说情的是高杰,发哥向来与乱党毫无关联,说不定学生会所说的大官是高杰,发哥的只是巧合而已。   李成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猴子,查下黄历明天什么日子。”   “辛卯日,宜宴会,忌求官。”    第四十三章 莫须有 更新时间2012-7-26 16:28:24 字数:3766  第二天学校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上课,放学,学生们安静的在食堂就餐,回宿舍休息,谁都没有注意到叶茂盛、程静,薛世鑫等人的一丝紧张。下午放学,学生会一班干部聚集到总务部开会,李成买了一大包零食就要出校。   周围学生的目光依旧犀利,有几个女生目不转睛盯着李成手里的各种包装,食指都伸进嘴巴里了。李成侧头问:“你说怎么每次我一买吃的就那么多人盯着我看呢?”   猴子谄笑道:“大人出手阔绰,买的又都是温氏商店才卖的稀罕货,自然有羡慕妒嫉之人。”   “我觉得你拍马屁功夫已经达到第九层境界了,哈哈……”   到了酒店,宗老板匆忙出迎:“总督大人驾到,小人不胜荣幸之至。上次西施的事,多谢大人代为保护,鄙店才得以保存。”   “错不在你,我说两句话也是应该。对了,今晚的宴会有几场,都是些什么人参加?”   “多亏总督大人赏脸,今晚有军事部高总长,卫戍司令部李司令,教育部张总长,还有总督府潘主任等一大批高官显贵,小人真是八辈积累,祖坟冒烟,今晚小店真是蓬蔽生辉。”   “类似的宴席有没有第二场,他们都是一桌的吗?“   宗老板点头哈腰,乐不可支:“都是一桌,没有第二场,高部长和发哥已经就席了,张总长和潘主任还没到,您要上去吗?”   门外一阵喧哗,薛世鑫,张兴等人簇拥着一个个头不高,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李见状,转身回避,并嘱咐宗老板不要透露自己已经到达。   宗老板上去问候几句,李成在旁边窃听,那个冬瓜形状的男人就是教育总长张文良。众人拥着上楼后,程静却被留下来,在大堂发呆。   李成悄悄走过去:“我们的程大部长怎么在独自欣赏壁画?”   “别讽刺我了,他们先上去,叫我在下面候着,过会再喊我上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饭店,我要吃饭,不就来了。”   “这叫酒店吧。”   “酒店?好像是这样,喂,宗老板,饭店和酒店有什么区别吗?”   宗老板上楼把人安排下来,赶紧下来等着伺候李成,听见总督问话,忙答:“古代有驿站负责官方人员的食宿,接着出现了专门供老百姓住宿的逆旅,后来慢慢出现了馆舍,旅馆等雅俗共享的店家。现在一般把资金少,规模小的,只负责食宿的叫饭店,经营大,建筑豪华,服务多的叫酒店。不过这些只是大致区分而已,大人怎么叫都可以。”   程静吃惊:“大人?”   “这个——我和宗老板是亲戚,按辈分比他大一辈,所以这么喊。”   门外又是一阵哄闹,潘刚在卫兵的护卫中来到大堂:“大人来的这么早啊。”   “他不是卖包子的吗,怎么带了这么多兵,也和你是亲戚,也比你小一辈?”   潘刚看了情形,醒悟过来,掩饰道:“我是应叶茂盛同学邀请来卖包子的,他是我叔……”   有人下楼在宗老板耳边说了几句,宗老板毕恭毕敬道:”楼上人物齐备,请两位大人入席吧。“   程静何等聪明,这番情景,李成知道遮拦不知,上前悄声道:“你在这里且宽心,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丝的委屈。”   自从西施事件之后,酒店顾客再也不去二楼了,宗老板把这里改成员工食宿和休息的地方,所以这次宴席设在三楼。卫兵唱诺:“曲沃总督到——”李成进门,故意不看目瞪口呆的薛世鑫,径直走向上首。   李成在上沿空位坐下,右手是发哥,潘刚坐在发哥的下沿,潘的下面是宗老板。李的左手是高杰,高的后面是张文良。宴席的下沿是薛世鑫和张兴。   发哥先致辞:“难得总督大驾光临,来,我们为李大人干一杯,祝李兄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众人起立,纷纷敬酒,李面露微笑,只接了发哥和高杰的酒,对其他的不置可否。   众人落座,发哥遥指对面的冬瓜说:“那是教育总长张文良,兢兢业业,为国家教育贡献颇多。”张文良赶紧捉酒起身,李成看也不看,哼了一声,教育总长的酒落在半空,很是尴尬。   发哥咳嗽一声,说:“近来听闻总督府下令缉捕曲沃大学堂高级讲师黄师德,不知所为何事?”   “有人举报他勾结共进乱党,故而捕之。”   “那不知何人举报,证据可在?”   李成喝了一杯酒:“此事不明,倘或莫须有。”   发哥又说:“我与张总长交情非浅,他来说此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下面的人弄错了情况,还望总督仔细斟酌。”   左首高杰笑道:“这个老师我也认识的,十几年来克终职守,育人无数,劳苦功高,更为我引介几名优秀学生,破获不少乱党匪徒,忠于国家,我愿为他担保,恳请总督网开一面。”   两人如此说,李成乐得个顺水人情:“既然两位大人出面澄清,那我回去再查一查,如果错案,立刻释放。”   觥筹交错之际,张文良对薛世鑫打个手势,后者匆忙出门,张又在高杰耳边说了些什么,高哈哈大笑:“总督大人,张总长有件礼物想送给你。”   李成问:“什么礼物?”   这时薛世鑫回来了,把门虚掩着,高杰说:“礼物已到门外,不如先看看,满意嘛就收下。”   张文良拍了三次手,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程静,李成不由一愣。教育总长说:“这位就是我说的曲沃总督,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不快敬酒!”   张连催数次,程静不得已举起酒杯缓行到李成身旁。李接下酒,一饮而尽,张文良乘兴道:“我听说总督府还少一位秘书,李大人若不嫌弃的话,就收下了吧。”听了这话,程静神情慌乱,吃惊,羞涩,尴尬,喜悦,看来说不出的妩媚。   身边站着这么一个绝色美女,高杰尚且有君子像,发哥却连呼吸都喘不过来了,他流着口水直勾勾地盯着程静,筷子掉落地下都没有察觉。李程二人一站一坐,相视却无言,发哥急道:“总督若不喜欢,就让我这个卫戍司令收了吧。”   看发哥手伸过来,程静一惊,李成赶紧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这下温香软玉撞进胸膛,朝思暮想的臀部压着自己的大腿,李成觉得自己的雄性象征像火车头充满了动力,抱着程静的手不觉加紧了几分力度。   众人见了,起哄叫好,李成搂住,柔声安慰:“你在这里且宽心,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你受一丝委屈。”程静这才平复下来。   魂牵梦绕的美人就坐在自己腿上,呼吸可闻,芳香扑鼻,让人有一种不知现实还是梦中的错觉,李成把头靠在佳人身上,软绵绵的,香喷喷的,心中一阵荡漾,真希望周围这些碍事的一下子全消失,自己就可以……嘿嘿。   张文良见这个年轻的总督在自己送上的美女面前已经失魂落魄,以为关系拉拢得差不多了,借机说:“学生自治会主席薛世鑫,忠心报国,能力超群,特地向总督大人推荐。”   李成听了,仰天哼了一声,把头转开。薛世鑫见状,离席扑到面前,跪在李成面前磕头,直磕出血来。程静心下不忍,扯了李的衣袖,说:“他虽然不是好人,但很有才华,我一直很敬仰他,不想看他这个样子。”   高杰也为之说情:“此人就是由黄师德搭线,与我联系的学生会内线,多次将乱党消息通知政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饶了他吧。”   李成说:“既然程小姐和高总长如此说,那你起来吧。给我记住,以后不要再跟成洁再有来往,如果我看你跟她说话超过一分钟,打断你一条狗腿,超过两分钟,砍掉你四肢。”薛唯有喏喏,李气尤未消:“哼,乡下小子,敢跟本总督抢女人!”   张文良说:“总督大人不计小人过,给他一万个胆子,谅也不敢了。”顿了顿,说,“我的犬子,这几年也在大学堂里学了几两书,为人谦虚好学,乐善好施,听说总督府招人,故而不避嫌,向大人举荐。”   张兴随着他父亲的话,起身点头哈腰,向着这边皮笑肉不笑的做着怪态,瞧来厌恶。李成把玩着酒杯,说:“张总长,你这个儿子为人到底怎样,你应该知道的,你让我收他进来,是不是怕教育部出了事,还有总督府可以保住啊。一堆鸡蛋放到两个篮子里,张总长是个聪明人嘛。”   发哥说:“张总长以前帮过我不少忙,他的儿子跟我侄子差不多,李大人就算帮个忙吧。”   “那小潘啊,你回去看看还有空缺不,倘若有呢就补进来。”   高杰说:“那这个薛同学呢?”   这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长乐宫的传令官随后进来,宣布急召曲沃总督,卫戍司令和军事部总长进宫。   原来共进党与隋国谋划偷运武器,城中起义的计划没能实现后,又与楚国接上了头。寿春的间谍传来密报,楚国与共进党达成协议,楚国出枪,共进党出人,组成几支小分队,由共进分子制造对楚国人的袭击事件,楚国随之出兵,小分队趁机在晋国各地掀起暴乱。眼下,陆君实又率隋军进犯,凉州的乱党开始活跃起来,楚国大使不断就侨民问题提出抗议,荆州眼线连夜送来何进开始集结军队的消息。   养心殿内,监国满眼血丝,显是多日没有睡好,焦急地让三人拿主意。发哥毫不迟疑:“水来土淹,兵来将挡,敌人既三路来,我们就三路出击,拒敌于国门之外,不劳大监国费心。”   高杰说:“岂有兵分三路可以拒敌者?三路兵中,何进最强,由我挡之,发哥去防御隋国,共进社一路,由总督督防。”   监国听了,均是无语,转身问:“总督有何高见?”   李成说:“隋军既然出动,东北震动,刻不容缓,以兵挡之,然而我在洛阳,见隋禁军大都督孙朝宗嗜财好利,忠王鼠目寸光,可以派人重金贿赂,说陆君实拥兵在外居心叵测,孙必然调他回国。何进虽然集结部队,然则师出无名,调一大将坐镇荆州严防,对楚国大使的要求尽量满足,命令各地官民克制自身,勿使楚国有理由发难。共进党一路,堵人,堵枪,堵钱,不放一人一枪一元入凉州。先顶住隋楚两国,再来收拾乱党不迟。”   监国大悦:“总督之见,甚合我心。李必发司令率本部人马,兼领并州军队,抵御隋军。高总长前往荆州,统领东南各军,以防何进。出入凉州大小路段设置关卡,来往商旅平民,不得路条不准放行,违者枪决,擅自放行者,与乱党同罪。”   高杰说:“我国在楚地有不少间谍,可令他们举事,拖延楚军行动。”   李必发,高杰率军离开曲沃奔赴前线的誓师大会上,监国握住两人的手,对台下的士兵说:“国家存亡,只在各位手中,还望诸君共勉,坚韧不拔,万众一心,以保国家。”    第四十四章 流星的痕迹 更新时间2012-7-27 16:16:00 字数:3240  军队开拔之后,楚人在晋国境内的出事频率明显增多,不是侨民被打,就是商铺遭焚。楚国大使到外交部严重抗议,外交部根据监国指示,把责任推给巡捕厅,潘刚接到投诉,根据李成命令,又推给内政部,内政部又转回总督府,李成发现已经没有合适的部门再推了,干脆装起病来,拒不见客。   楚国大使天天到总督府大吵大闹,说事件得不到满意答复,两国就会发生不愉快的后果。李成指示潘刚,楚国出事的人员都要前去问候,损失的财产积极赔偿,涉及到的晋人,无论是否属实,都按照楚国人的要求严肃处理,以示安抚。对于大使让总督和监国现身给个明确说法的要求,采取不见面,不回复的政策,拖延时间。   东北方面,李必发到达前线后,坚守不出,陆君实久攻不下,又不愿意退兵,洛阳谣言满天飞,都是陆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消息,甚至还出现一篇署名“忠君士”的檄文,说不久将有大军向洛阳进发,废除禁军统领,恢复皇室权威,孙朝宗一日数惊,连发七道命令,急调陆君实回国,以孙景隆取而代之。这时荆州方面爆发反楚起义,举事者都打着共进党的旗号,各处告急,何进焦头烂额,不得不分兵镇压。   楚国大使的态度一下好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提“将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这样的说法,但还是每天都要来总督府,潘刚一直好茶好水的伺候着,遇到要见总督的时候就顾左右而言他。半个月之后,李必发突然出击,攻破隋军中央大营,新上任的司令孙景隆狼狈逃窜,隋军纷纷撤退。解决了并州方面的威胁后,晋军开始增援荆州,当何进消灭叛军后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晋军已经多到了一个不能轻易击败的数量了,狡猾的何反而向高杰提出照会,质问为什么无故添兵,违反数年前签订的停战条约,徒增猜疑。于是两国商议,同时退兵。   楚国人在晋地的环境很神奇的安全起来,再也没听到针对楚人的事件,楚使也没有在总督府露面了,潘刚倒主动跑到楚大使馆去,人家反而客客气气。李成好容易松了口气,释放出来的黄师德前来邀请,说是毕业将近,大学师生热切盼望,恳请总督赏脸一去。   潘刚劝阻:“前去不过游戏罢了,总督大人乃功成名就之身,何必再去无益之地。”   李成想了想,说:“大学虽是空费岁月之处,好歹我在那里呆过两年,此去就当是完成两年时间的一个证明吧。”   李成跟猴子回到宿舍,沈国宏用奇异的眼光盯了他们很久,说:“总督大人城府之深,鄙人佩服万分。”   “因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嘿嘿,那总督大人继续不得已吧,草民怕扰了高人雅梦,告辞了。”沈说完就卷起铺盖离开房间。   这么一闹,本来很愉快的返校心情都给破坏了。李成到斋务处特地说明,不得透露自己的身份,仍以“叶茂盛”的名义结业,同届学生除了打架斗殴及严重违法乱纪者都准许毕业。由于大学校长是教育部总长兼任,实际事务均是黄师德负责,因此无不应允。   走出三楼的办公室,俯视看着校园内神色匆忙的学子们,李成感慨:“猴子啊。”   “属下在。”   “你说下面这么多人为什么而奔走呢?”   “所为不过两者,一曰名,一曰利。”   “可是,我看他们的表情不一样啊,有的凝重深沉,好像满腹心事,有的兴奋快乐,好像无限憧憬。”   “再凝重深沉,也不过是吃虫的鸟,再兴奋快乐,也不过是啄米的鸡。表情再丰富多彩,也不过是一副寻食相。”   李成哈哈大笑,再不过问。很快到了考试的时间,李成兴致来了就去考几场,没心情了就不去,数日之后,考试全部结束。等到分数出来,黄师德宣布:“国语,第一名,叶茂盛,第二名,张兴,第三名,薛世鑫……   “数学,第一名,叶茂盛,第二名,张兴,第三名,薛世鑫……   “外语……”   所有的科目前几名都是如此,这让稍微了解”叶茂盛“实际功底的同学惊讶不已,大家很奇怪,一个没怎么上过课的人为什么门门功课得第一呢?可是很快就没人再讨论这个事了,因为紧跟着就是毕业所需要的各种繁杂手续,所有的人忙得不可开交,李成不想看到满眼的“奔食相”,就和猴子在宿舍下棋解闷,连下几盘都是李成赢,李很不高兴:“什么事都是公平竞争方才有趣,猴子你要是再故意让我,后果自负。”   猴子诚惶诚恐:“小人错了。”   章猴子自幼在乡间,与父老切磋,棋艺厉害,这下李成连输几盘,直输得心中郁闷,这时程静托人来找,说有事商议,刚好李成又将败绩,索性把棋一推:“我不下了。”   猴子气恼:“总督耍赖!”   李成下楼,见着程静,两人相视一笑,结伴而行。一路上言语甚少,走到操场边的花荫小道,远近无人。此时天色沉暮,初夏微凉的晚风吹过,让人思绪万千。   程静忽然问:“你怕鬼吗?”   “小时候听过很过鬼故事,被人吓着,所以很长时间都怕。不过现在好多了。”   程静听完,说:“我小时候,一到夜里就怕门外会飘进来可怕的东西,所以每次都把门关的很严,还用被子把头紧紧的捂着,闷到喘不过气来也不敢伸脑袋。”   见她顿住,李成问道:“后来呢?”   “长大后,听的事广了,看的人多了,渐渐地也就不怎么害怕了。来到大学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好人,有坏人,我也越来越忙,忙到连这件事也都忘记了,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有的人比鬼还可怕呢。有天晚上,又剩我一人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最后实在太累,我就靠在墙上,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推开房门,看见一个孩子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却仍然止不住的颤抖,我能感受到她沉重的呼吸,我能听见她慌乱的心跳。我没有掀开被子,我忽然明白了,我已经变成了小时候自己最害怕的东西,那些天真的时光,那些纯洁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程静突然扑进李成的怀里哭泣起来,哭得人心都碎了。李成用力抱住她,闻到了诱人的体香,脑子一阵发热,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一头狮子奔跑在广袤的草原,眼前一望无际,自己无拘无束,身体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狂野。   就在李成快要失控的瞬间,程静挣脱开来,她眼带泪光,坚毅地说:“成洁和薛世鑫在总务处,你快去吧。如果你爱一个女人,请不要让她因为害怕而哭泣。忘了我吧,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你的世界。”   李成知道程静去意已决,挽留不得,只能长叹一声,看着她离去。若干年之后,当李成决意离开这个世界,踏上那艘小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程静,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对她是情爱多一点还是欲望多一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而是心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只是,这颗流星在天空划过的伤痕,永不能愈。   程静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很久,李成醒悟过来,急忙赶到总务处。薛世鑫被成洁堵住,无法走脱,见李成出现,魂飞魄散,喊道:“姑奶奶,您就放我走吧。”   成洁怒道:“是不是你给他说了什么话,为什么薛主席从酒店回来之后再也不理我了。”   李成一惊,不由自主的撒了个谎:“没有啊,我没有对他下什么命令,不信你可以问他嘛。”   薛世鑫满头大汗:“绝对不是。总督大人没有对我下达什么命令,我真的是不想跟你再说了,告辞了。”   薛溜之大吉,成洁生着闷气。场面尴尬,李成试探地问:“毕业在即,你有什么打算?”   “去凉州。”   “做什么?”   成没好气的说:“我们可以不像总督大人锦衣玉食,是要为生计忙活的。凉州是共进党总部,我去投靠哥哥。”   不可以,不可以,自己已经失去了永福公主,失去了烟花糖,失去了程静,如果再失去成洁,李成简直无法想像还有什么可以支撑着自己活下去。   “你不能去,现在正是严查时期,如果证实是乱党家属,连我也保不住你。现在外面乱的很,一个女孩子独自出行很危险的,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就见不到你哥哥了。如果你哥哥以后找到我要人,我怎么向他交代?”   “为什么你老是不让我走呢?”   李成大着胆子说:“因为我不想和你分开。”   成洁脸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点头同意了。没想到留下她居然如此简单,接下来是她的安顿问题,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住在总督府办公楼里。这件事交给潘刚解决,他找到总督府名下在郊外的一所官邸,请成洁住在那里,李成随后表示郊外空气清新,对提高办公效率大有裨益,也想住在官邸里,结果被成洁安排在一楼和卫兵睡一起。   总督和卫兵睡在一个房间,传出去毕竟不好听,经过潘刚提议,总督府增加了周围的岗哨,减少了内部的护卫,这才使李成摆脱了每晚遭受的卫兵鼾声的痛苦折磨。   六月中旬,官邸收到了大学堂送来的李成与成洁两人的毕业证书。与此同时,曲沃巡捕抓到了一名可疑的共进党成员。    第四十五章 西征军,目标:凉州! 更新时间2012-7-28 20:13:06 字数:3240  根据民众举报,巡捕抓获一名毒贩。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结果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共进党主席叶伟的信来。此事非同小可,巡捕厅连夜上报总督府,潘刚接到消息,急忙通知李成,李成带信进宫向刘监国汇报。   信件经过检验对比,确认是叶伟亲笔所写,内容是晋国前任监国死因蹊跷,新君继位一年,杀戮过重,其中大有问题,建议楚国与隋国以此为理由兴师问罪,并总结了前次隋军单独进兵失利的教训,希望两国军队组建联合指挥部,或者至少做到情报共享,共进党亦在凉州举事,三路出动夹击晋国。   刘协看完,火冒三丈,将信撕的粉碎。   李成问:“监国何故恼怒?”   “叶伟直觑我如儿戏,竟然说我有弑父篡位的嫌疑,心狠手辣,内外不服,可一鼓而破。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欲起兵灭之,只恨隋楚掣肘,总督意下如何?”   “眼下楚隋两国虎视眈眈,我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不如就此事询问前线将领,征询他们的意见再做定夺。“   监国沉吟良久,说:“可也。”   李成回到官邸,将事情对成洁说了。成洁不信:“共进党都是胸怀大志,顶天立地的人,怎会有人购买鸦片?”   身为曲沃总督,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是百口莫辩。李成无法,带成洁前去提审那名信使,无论怎么问,他一口咬定自己是收了别人财物替人跑腿而已,不认识接头的人,再问别的,全是不知道。   李成冷笑道:“普通人受了严刑拷打居然还能如此坚贞不屈,你以为巡捕厅是过家家的地方,如此幼稚的话,三岁孩子也哄不过。给我押下去,再打!”   不久,长乐宫传唤李成。刘监国说:“并州和荆州方面回话了。李必发说平楚灭隋剿除共进是前监国定下的国策,但是若曲沃有任何决定,他都是无条件的绝对支持。高杰说隋军只要越不过并州就不算威胁,楚国这里有他挡着也无大碍,而共进党西北猖獗不容小视,一个人的院子失了火,他就没办法解决和邻居的争端。”   “高总长所言甚是,那大监国意下如何?”   “我想抽调近卫军组建一支部队征讨乱匪,就由总督主持此战事,可否?”   “这个——太突然了,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   成洁听说后,极力劝阻:“共进党可不是一般的匪徒,叶公子就没打过败仗。一个不好就死在战场上,我可不放你去。”既然有这句话,李成派人回报长乐宫,拒绝西征之事,刘协一再邀请,李只是推病不去。   月底,监国亲自到总督府官邸造访。李成盛宴款待,饭后两人在书房交谈,刘协身后是两名卫兵,李成背后是成洁和潘刚。   寒暄过后,监国刘协首先发问:“不知大哥为何推辞西征司令一职?”   “这个……国家大将不少,发哥和高兄都是多年能征善战的将领,我入晋国不久,一无名望,二无战绩,只怕难以服众。”   “谁也不是天生就带兵的料,还不是一仗一仗打出来的,大哥在荆州打败高杰,名扬天下,谁能不服?刚才那番话,是舍弃大局,只顾小我之语,我听了很是寒心啊。”   李成哑口无言。   “不可!”成洁见状不妙,喊了出来,“我哥哥就是共进党人员,如果交战,伤害到他,如何是好?”   刘协目瞪口呆:“总督大人,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啊?”   “她是我的……我的……朋友。”真是尴尬。   “你哥哥是共进乱党?可知就凭这句话我就能让人枪毙你。”   “你若真是伟大的领导人就应该让共进社臣服,只会杀人,算什么本事?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平时你们就喜欢诬蔑共进党,现在因为一句话就要杀我,还不如你们口中的匪徒呢!”   “我就是领袖,我的话就是法律,我的决定就是国家的意志!”   “领袖的意志就一定是人民的意愿吗?”   “敢问小姐的愿望是什么?”   “全国统一,人民安定,哥哥无事。”   刘协抬起头,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想当年大隋三分,各国混战不休,多少黎民家园被毁,多少妻离子散?统一是所有人的心愿,共进党说要统一,楚国说要统一,我晋国也说统一,就连那日暮西山的隋国,也是把光复河山挂在嘴边的,你有哥哥,他人就没有?你有亲人平安的愿望,难道我就没有统一全国的愿望?夫以一人之故,而阻天下之望,何其幼稚!”   成洁无言以答,愣在原地。   刘协起身道:“总督大人,我先走了,让你的朋友好好想想,等她想通了,你也应该想通了吧。”   李成点头称是,送他到门口,刘协紧紧握住李的手,说:“攘外必先安内,统一方能御侮。吾未闻国不能统一而取胜于外者,今李高二人俱在外郡,西征一事非总督不能担当。我举国相托,还望总督不辞劳苦,三思,三思!”   成洁多日不发一语,李成也只能默然而对。忽然有一天,卫兵说有人前来求见,自称总督朋友。   李成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是谁,放那人进来,却是薛世鑫。李成颇为厌恶,正要喝令驱逐,薛竟然扑通一声跪下抱住李大腿不松手:“总督大人威名远扬,军民称颂,奈何驱小人,乞求大人不要忘了同窗一场。”   本来李成给各部门打过招呼,不准接受薛世鑫,并想他自惭走人,没想到此人脸皮如此之厚,居然跑到官邸来跪求。李成不好直接拒绝,问道:“你可知沈国宏现在何处?”   薛世鑫一呆:“小人不知。”   “那你就去找他,什么时候把他找回来了,我就收你。”   沈国宏与薛向来不和,要他找沈真比登天还难。薛支支吾吾不肯起来。   “还不快滚!”   把薛打发走没几日,成洁同意了西征之事,只是嘱咐不要伤了她哥哥。李成为难:“共进党那么多人,我怎知道哪个是你哥哥?”   “总之如果抓到共进军官就不要加害。”   “好吧。”   卫戍部队中调抽三万人组成西征军,李成担任总司令,兼任凉州总督,总领西北一切军政要务。部队出发的那天清晨,监国刘协紧紧握住李成的手,说:“隋楚,肘腋之病,共进,心腹之患,倘或与隋联,或与楚结,使我晓夜不得安宁。曲沃精锐之兵尽数在此,希望大哥一战而平西北,若有甚需要,随时告知,谨祝司令马到成功!”   李成立马抱拳:“李成定然不负大监国所托,不负人民期望。”   晋天佑十三年秋八月,李成统帅西征军队从曲沃出发,进发凉州。沿途各地官员恭敬万分,进献颇丰,李成吩咐下去,只收些土特产,其余不要,尽力从简,减少百姓负担。   这一天到了一个叫文心县的地方,当地县长李必贵出城十里相迎,锣鼓喧天,彩旗飘扬,李成心情愉悦,随口问:“卫戍司令和你名字很像,有什么关系吗?”   “发哥是卑职远方表亲,若按辈分排起来还是我的叔叔。”   李成远远瞧见县衙壮丽宏大,皱起眉头:“李县长,你这里与长乐宫比较也差不到哪去。”   县长诚惶诚恐:“不敢如此比喻。卑职也是为了政府威严,才这般心思建造。”   门口两对石狮子,张牙舞爪,李成直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走进大门,这时转身再看,只看到狮子背面,有三分像狗,心里疑惑,问道:“进门前我看石狮凶狠如要噬人,进门之后再看却如同看家之犬,何物同而心异?”   县长必恭必敬:“石狮辟邪镇压万物,可能不知道大人身份。进门之后,大人威风八面,气动山河,两个畜生知道原来是司令大人架到,故而降伏,司令威武!”   李成哈哈大笑,昂首而行。众人群星拱月般簇拥西征司令到了会客厅,李成喝了茶水,味醇香厚,啧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事:“李县长,这石狮可有什么来历?”   “大隋时期官员府第的石狮鬈毛疙瘩也有级别限制,一品大臣家门的石狮鬈毛疙瘩有十三个,每减一级,疙瘩也少一个,七品以下就不准有了。”   李成听了很是有趣:“那如果按照大隋九品划分,县长是几品,我又是几品?”   “卑职乃是个正七品,李大人身兼曲沃总督,长乐宫侍卫总长,西征司令数职,若是外地总督只是正二品,京师总督是从一品,西征司令也是从一品,长乐宫侍卫总长是个正一品,按最高者算,大人是正一品大员。”   李成耳顺心悦,与县长谈论起这些旧隋往事。话不过十句,外面有两名学生求见司令。李成停下对话,下令召见,两名学生约莫十八九岁,施礼之后,说:“晋国不日将举行高等考试,为国家选拔人才,各地考试均是只限本地考生报名,以照顾本地人才,唯独文心县放开限制,允许全国考生报名,考题又易,各地考生蜂拥而来,对本地考生不公,特来申诉。”   “县长对此如何解释?”   李县长不慌不忙:“大晋向来强调人才的重要性,所以本县考试并不局限于户籍,年纪,身份,向全国开放,以响应两任监国‘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精神……”   一学生打断自己父母官的话,说:“县长送自己的儿子去曲沃大学堂读书,改成京城户口,这场考试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只为他儿子仕途扫清障碍,只是坑了文心大批青年。”    第四十六章 离梦 更新时间2012-7-29 14:39:48 字数:2232  李成问道:“果有此事?”   县长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此事,都是这些顽脑学子无事生非前来搅扰司令大人,卑职管束不严,甚是惭愧。”   那学生急得跳起来:“我若说假话,全家不得好死,你敢赌咒吗?”   县长满头大汗,一时答不上来,只好抬出司令:“跳梁小丑,胡言乱语,司令大人在此,岂容你放肆?”   李成见此,心中已明白,说:“县长,你就说这事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说出来最好。若给我查出来,后果很严重的。”   那县长脸色惨白,扑通跪了下来:“卑职心存侥幸,不过想为犬子谋碗饭而已,还望司令宽恕。”   “承认了就好。有错就改,才是好孩……好县长嘛。这次就不追究了,但是你儿子以后也不要回这里做事了。你给他谋一个饭碗,可知砸了平民百姓多少饭碗,按你这么干,儿子接老子的班,孙子再接儿子的班,这文心县长岂非世世代代都给你家占了,民主国家绝不允许世袭的事情。”   县长点头称是,一名学生开口问道:“敢问司令大人,既然我们是民主国家,那监国父子连任,又该如何解释?”   李成一愣,心想读书人果然犀利,支吾道:“那个特殊,不同其他,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读书,好好考试吧。”说完率领众军官匆忙离去。   当晚休息一夜无事,第二天出发前,李成想起那两名学生,沉吟良久,说:“他们在县长面前说出这些话,当地已经不能呆下去了,我想带他们走。”   潘刚会意,唤来那两人,李成亲切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昨天跳起来拿命赌咒发誓的青年说:“程风。”   直谏监国父子的青年犹豫一下,答:“孔欣。”   李成也不隐瞒,也不客套:“参谋部近来少人,我欲招揽你们,不知意下如何?”   程风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他说:“我的理想是做一名画家,对军事不感兴趣。”   孔欣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口应承:“蒙司令不弃,我愿追随大人,效犬马之劳。”   “那就好,那就好,”李成忽然停住,犹豫的说,“我倒很害怕把你放在身边。”   “为什么?”孔欣很紧张,莫非是个圈套?   “你长的这么帅,以后遇到美女全看你去了,我岂不是吃亏?”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叶伟自从雍州败退后,占据凉州全境。不久刘陶与潘彰在皖城签订协议后撤兵回来,全力攻打共进党。叶公子兵少粮乏,只得再度撤退。凉州自古以来就是北方蛮族与中原王朝的相持地带,土质疏松,地形破碎,有的地方沟壑交错,有的地方一马平川,漫天黄沙,飞天蔽日,总体来说,西高东低。   共进党大本营就设在这里,易守难攻,晋军一旦集中兵力,共进军就分散避让,晋军主力撤走,共进军又四处出击,由于楚隋的牵制,晋国一直无法扑灭他们,而共进党的势力此消彼长,让长乐宫很是头疼。就在李成来到这个世界前,刘陶趁着与楚隋两国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事的机会,集中三十万大军,数路并进,终于迫使叶公子放弃城市,退入山区,经此打击,共进党几年都没能恢复元气。   刘陶死后,西北战备松弛,共进军开始猖獗起来,凉州多次告急,但是新监国刘协忙着巩固自己的地位一直没精力增援,最后以潼关为界,东边由晋军控制,而西边全丢给匪军了。   李成在马车中,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喝着饮料,问:“那眼下凉州战备如何,并州,雍州又如何,共进军又如何?”   潘刚说:“凉州多年征伐,民力疲惫,能作战之兵不过五万人。并,雍两州养精蓄锐,善战之军,预备之兵,加起来有四十万。共进党的实力一直不详,各处报告内容不一,虚虚实实,但我估计他们的武装部队超过五万人,不足十万。”   李成惊得手中羊腿跌落在地:“那要不要赶紧掉头,带三万人来不是送死?”   潘刚熟悉军情,连忙安慰:“司令勿惊,这三万人乃是卫戍部队中的近卫军,精锐中的精锐,足可顶十万人。”   李成仍是不大放心,还是觉得人多比较安心:“那你传下,益州和雍州各派五万军队过来,以备调用。”   军队日夜兼程,到达潼关前面一处驿站。李成在官方招待所休息,晚上睡的正酣,忽然人声鼎沸,共进军打进城来。李成匆忙逃到大楼顶层窗户前,前面不能再走,后面追兵将至,正在慌乱,随从中有一人持刀在李成胸前刻画,鲜血直流但感觉不到痛楚,刻完发现是个“离”字,这时乱兵冲进房间,涌到面前一瞬间,李成醒了。   李成起床,心脏砰砰乱跳,大汗淋漓,就梦中事物询问下去,潘刚和军官们都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孔欣上前,说:“属下以前看过《梦林玄解》,对解梦之事略知一二。敢问司令有没有看清楚胸前所刻之字,所刻之人?”   李成想了想:“刻的是个‘离’字,这个可以肯定。但是那个人始终低着头,看不到面容。”   孔欣一愣,继续问:“那——最后有没有跳下楼,或者被杀呢?”   李成尽力回忆,仍是不住后怕:“那时候我已经退到不能再退,追兵也来到面前,我现在脑子里还闪着刀刃上的反光,再多待一秒不是跌下楼就是被砍死,但是,但是就在那个时候醒了。”   “也就是说只是受怕,却丝毫没有受伤对吧?”   “对。”   孔欣露出难色:“此事不妙。梦中昭示的是未来之事,显示的结果和现实正好相反,梦中受穷,醒来发达,梦中富贵,醒来困窘。梦死得生,梦生则死。司令在梦中身临绝境,却没有死,预示将来会陷入困境,生死难料,而那个‘离’字,则要小心,尽量别碰到。”   此话一出,军官们面面相觑,均有悔意。   潘刚呵斥道:“大军行进途中,怎出此乱军之言,死罪一条!”   李成挥手:“罢了,他只是如实解梦,并无过错。”   此事不了了之,但孔欣的话像这八月连绵的秋雨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李成心上,军中弥漫着一股阴晦压抑的气氛。这时前军来报:潼关到了。    第四十七章 温氏财团凉州总代理 更新时间2012-7-30 13:03:39 字数:3069  潼关城高壕深,自古就是抵挡北方蛮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线,屹立千年不倒。当年共进军猖獗,占据凉州全境,唯独攻不下此关,现在潼关外围五十里仍在晋军手中,百里之外就不安全了。   一名三十来岁的官员率领队伍出迎,他走上前,说:“潼关守备姜浩,代表凉州军民,热烈欢迎李司令和中央军。”   李成寒暄几句,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带领两千卫队入城。一路上甚是萧条,李成奇怪:“为何重关大郡如此荒凉?”姜浩回道:“此地战乱不断,士民十逃八九,近年击退匪徒,方才稍有生气。凉州木偶,泥人,剪纸,玉石闻名全国,粮食无法自给,更有短视小民种植鸦片出售。所以商人往来周转,运来粮食出售,购买土特产和鸦片外销牟利,城中长年租住很多商人,买办,地主,军官,旅社生意兴隆,就算大军全住进来也够了。”   来到潼关守备总部,却是一处古老破损的建筑,门口两个石狮还有人在晒衣服,李成吃惊:“所过州县,政府驻地都是最豪华壮丽之处,为何这里破损如此?”   “此地不比他处,多年征战,财富流失,所以卑职珍惜民力,不敢妄自征用,只以旧隋衙门充用。”   李成对姜浩一下子有了好感:“姜守备爱民如子,我一定会向长乐宫多多美言。”   “司令过奖了,卑职惭愧,”姜浩引进内厅,吩咐从人,“快喊夫人出来见司令大人。”   不过时,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孕妇在老妪的搀扶下走出来,姜浩上前拉住,满眼爱意:“这是拙荆吕景,见过司令大人。”   这吕氏肤白光滑,发如垂柳,虽然有孕在身,仍然美艳动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扫过众人,懒洋洋的说:“李司令率中央军到达,本地百姓无不欢呼雀跃。还望司令不要像李必发大人搜刮勒索,那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吕氏身子不便,就不行礼了,我也不在这耽误大人议事,告辞了。”说完,挺个大肚子,视若无睹,一步一步地晃走了。   姜浩为妻子大胆的言行惶恐不安:“拙荆不懂礼节,话多冒犯,卑职罪该万死。”   李成手一挥:“夫人乃女中豪杰,那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姜浩赶紧吩咐送上糕点和茶水。   姜夫人走了半天,她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摇曳,众军官好久回不过神。李成感慨:“姜守备爱民爱家,夫人又美丽贤惠,真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司令过奖。”   潘刚咳嗽一声,问起正事:“姜守备,潼关防御如何?”   姜浩脱口而出:“城中守军有八千人,城外部队有九万人。”   潘刚又问:“守军与匪兵相较,如何?”   姜浩不假思索:“勉强自保,两军对垒,胜负难料。”   潘刚很是吃惊:“近十万人对付不了一群暴民?”   姜守备苦着个脸:“共进党以前的首领叫汪精,纠集一帮乌合之众,不足为患,叶伟加入后申明主义,制定规章,严格纪律,后来汪氏病故,以位相让,现在已势大难除。况且外围九万部队是执行堵截包围任务,不能随意调动,否则并,益两州屏障顿失,让匪部给窜进两州,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谈论许久,天色迟暮,军官们就在守备总部休息。当晚李成不住叹气,潘刚劝道:“匪徒纵然凶悍,定有剿灭之法,司令无须挂在心上。”   “我不是担心乱匪,我是记挂吕夫人。美丽自信,有胆有谋,自程静之后,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魅力的女人。”   潘刚说:“这个容易,明天对姜守备说了,讨来便是。”   孔欣皱起眉头:“属下原本对司令很是敬佩,没想到却要做不仁不义之事,孔某很失望。”   李成瞪眼道:“身为长官,夺人妻女,与禽兽何异?我誓不做此等卑劣之事,人得不到,在心中想念,难道也不行吗?”   潘笑着说:“司令瞒着成姑娘在外想念,可不要忘记此行正事。”   李成看着微弱的灯光,问道:“共进党,究竟是个以什么为精神支柱的集团?是一个救国救民的团队,还是一群杀戮抢劫的匪徒?那个叶伟,是个有思想有抱负的人,还是个从来不理发,光着脚,喝汤的时候发出咕噜咕噜声音,吃饭的时候还要女人跳脱衣舞的土匪头子呢?”   孔欣说:“属下听市井传闻,都说共进党救万民于水火,叶公子爱护人民,是天神下凡,刀枪不入,可究竟如何,我并没有看过他们。”   “这些话乃小民风传,不可全信。况且连天神附体都出来了,与白莲教之辈有何分别?”   潘刚说:“共进军凶猛彪悍,不惧生死,属下曾在发哥麾下与叶公子多次交战,屡战屡败,至今心有余悸。”   李成沉吟良久,说:“既然如此,我亲自到共进党中找叶公子商谈。”   潘刚大惊失色:“司令万金之躯,若有闪失,就算拼了这三万人也无法向长乐宫交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用化名前去,只说是司令代表,况且两军交战,不杀来使,若对我用粗,他们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孔欣说:“此事不宜泄露,明日起我们对姜守备说司令出城视察军队去了,不使内外有疑。”   “可也。”   第二日,李成准备了所有的出关手续,带了一名身手敏捷又不认识自己的士兵作为保镖出城去了。   大门挤满了要出城的人,李成见队伍实在太长,抢到前面对守门士兵亮出通行证,结果对方看完跟没看似的:“不要坏了规矩,去后面排队。”   李成吃惊:“我这可是守备总部开的通行证啊。”   士兵极不耐烦;“这里谁不是总部开的通行证?”   李成四周看看,果然人手一张“守备总部军事通行证”,更为震惊的是通行的人分为五等,第一类是温氏财团,随时进出,不受拘束,第二类是官员,第三是文职和士兵,第四是普通商家,第五是有担保文书的平民百姓。今日又有温氏财团运货出境,一名老板模样的人坐着马车经过李成身边哈哈大笑:“朋友不好意思,我先行一步了。”   看着大车小车的出了城,李成又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士兵,对方看完慌了神,赶紧请示上司。守门军官过来看完那张通知,不敢怠慢,下令放行:“不知中央军长官驾到,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算了,小事一桩。”李成把文书塞进怀里,在一片惊诧的眼光中昂首出城。   两人轻装纵马,很快赶上商团的车队。听了手下的报告,那老板探身询问:“在下温氏财团凉州总代理左锐,阁下是——?”   李成一拱手:“中央军参谋叶茂盛。”   左锐精明的小眼珠转了转,顿生结识之意:“原来是中央军军官……我见叶参谋仪表非凡,想请上车一叙,不知可否赏脸?”   “恭敬不如从命。”李成示意卫兵牵过坐骑,自己弃马上车,与左代理坐在一起。   左锐细眼尖脸,身材瘦小精炼,问:“叶参谋此次出城有何贵干?”   “我奉中央军李司令之命去和共进党谈判。不知左老板前去匪区凶险之地,又是为何?”   左锐笑道:“行军打仗我或许不如叶参谋,可论到做生意,叶参谋就不及我这跑腿商了。越是凶险不便之地,越是有商机,共进党所占地盘乃是荒芜凄凉的不毛之地,对于器械,衣服,粮食的需求是很大的。这不,今年夏季干燥,秋季又阴雨连绵,根据温财神的指示,凉州商团运来各地粮食,统一销售。”   李成大惑不解:“不对啊,我在曲沃看过凉州的报告,说该地年年丰收……”   此刻远离官兵,眼前之人看起来还是个稚嫩青年,左锐大笑:“哈哈,各地蛇鼠之官,谎报罢了。但是呢,以前的凉州收获,自给还是够的,只不过鸦片种植一起,这里就年年饥荒了。”   李成很是震惊:“鸦片?匪军在这里种鸦片?”   左锐连连摆手:“不不不,共进军还真的不种植鸦片。大隋分裂,官府势力衰落,凉州土匪蜂起,掠夺人民,百姓无心安家,纷纷种植鸦片贩卖,牟取利益。于是粮食年年减产,凡遇旱涝,千里赤地,饿殍遍野,人民易子而食。叶伟退入凉州后,消灭盗贼,禁止鸦片,结果本地鸦片供应商与各地买家强烈反对,温财神发话,如果共进党禁绝鸦片,他就断绝经济援助与商贸往来,叶伟只得屈服。”   “原来还以为叶公子多伟大,原来不过如此。”   “老弟错了,叶伟将凉州由一个充满杀戮欺骗的人间地狱,建设成一个白天在大街上能够安全行走,晚上可以开着门睡觉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与晋国相持十年,可谓雄才,人处世上,若不能与之一见,真枉称英雄也。”   秋风送爽,心情舒畅,“叶参谋”与左老板同乘马车,向着共进党的腹地驶去。    第四十八章 鸦片肆虐 更新时间2012-7-31 13:50:55 字数:2993  马队离大路越来越远,很快,晋军最后一挺机枪被甩到身后,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脱离了政府军的控制圈,进入了共进党的势力范围。   行了十几里路,来到一个叫“和平村”的地方,李成在潼关看过情报,知道这个村子多次易手,政府军强大时就被晋军控制,共进党强盛时就被匪军占据,村民们因此朝秦暮楚,晋军抵达,就悬挂晋国国旗,共进军到达,就张贴“天下为公”的标语。而现在,满目尽是“用战争换尊严,以鲜血换自由”的标语,就知道由共进军掌管了这里。   进了村子,左锐与李成告别,兜售货物去了。李成打听共进军的消息,村民一见两人军装,唯恐避之不及,后来村长闻讯赶来,带两人到村中的大社堂。   村长约莫五六十岁,穿着的布鞋满是泥土,裤腿卷到膝盖以上,一身灰暗,说话的时候还吧嗒吧嗒抽着长旱烟:“不知长官驾到,未能迎接,死罪,死罪。那些叛乱标语都是匪军张贴的,我马上叫人去撕掉。”说的是死罪,可却没有半分歉意,好像该道歉的是李成他们。   李成也知道此刻村子在匪军手中,容不得自己不低头:“老人家言过了,那些东西无所谓。我受中央军李司令的委托,想和共进军取得联系,不知可否……“   社堂大门是敞开的,因此有许多村民在外面围观,当李成说出“中央军李司令”,村民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小孩子捡起石块就扔进来,卫兵拔出枪,怒目而视,人群一哄而散。   李成怪道:“他们怎么对中央军如此反感?”   村长停下手中的烟,连声叹息:“还不都是李必发将军做的好事。”   “愿闻其详。”   村长磕了磕烟灰,又抽了起来:“事太多,说不完。就以我自己来说吧,李必发将军赶走共进军之后,算了一笔帐,硬说我拖欠政府三十元的税,天啊,我倾家荡产也出不起,卖了妻子和女儿,还是凑不够,最后把我关到潼关的监狱里去,一天打上几遍,就在我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共进军打败了中央军,把潼关包围起来,李必发将军害怕,答应了叶公子的减免税率,释放囚犯,潼关以西不得驻军的条件,我这才被放出来。”   屋外的村民又聚集起来,有个青年大声说:“中央军经过的村子,血有几寸厚,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吃尸体吃到变异的狗!”   “中央军把男人杀死,侮辱女人,军官先挑好看的,剩下的给士兵挑,连士兵都不要的,就运到大城市,全部塞到麻袋里,一元一个,他们说这是土匪家属,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子!”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有的攥紧拳头走进屋内,卫兵不住后退,李成冷汗直冒,此刻不解释清楚,只怕死在这里,分辩道:“以前的军队是很坏,但是这次来的中央军呢,有没有干坏事?”   这下人们愣住了,看样子确实说不出新军的毛病,村长赶紧说:“长官是新军司令派来和共进军联络的,兴许和上次一样,谈判了就不打仗了。你们瞎起什么哄,还嫌惹的祸不多吗?”   人群渐渐散去,李成抹了一把汗,好险,发哥以前干的好事,差点害死自己,回去揍他一顿!   一个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头很大的男孩子跑进来,拉着李成的手说:“如果不打仗了,我就把自己最喜欢的小泥人送给你,好不好?”   “好。”   村长看着大头跑走,说:“共进军现在也不在村子里,这样吧,你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带你找他们。”   当晚李成与村长在大社堂里屋休息。半夜,李成忽然感到床在抖动,爬起来借着月光一看,村长口吐白沫,蜷缩成一团,全身不住发抖,表情恐怖,好似中邪。李成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床,连声呼唤,外屋卫兵冲进来,见此情形,从衣袋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小丸,放到村长的烟枪里,用火烧烤后递过去,村长用贪婪的吸了几大口,才渐渐的停止了抽搐,呼吸也慢慢平缓下来。   李成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这是什么?”   卫兵闪烁其词:“福寿膏。”   李成虽听不明白,但隐约觉得是个不好的东西,加重语气追问:“到底是什么?”   村长恢复了正常,为卫兵辩解道:“长官不要怪罪他,这是鸦片。”   自己随便挑的卫兵,还有这里的村长居然随身都有鸦片,李成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士兵会有鸦片?这里吸毒到底是什么状况?”   卫兵低着头:“不敢说人人都吸,也是吸毒成风,官民皆吸,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李成大怒:“凉州官员不管吗?”   村长说:“政府只管收税,不问其他。反倒是叶公子规定,共进军管辖的地方,各村种植鸦片的土地不得超过种植地的十分之五,而且鸦片由共进党统一收购,只留下百分之八作为药物内销,其余出售给外地商人。”   李成叹息:“政府尚且不如土匪。我有何面目去谈判?”   当晚三人满怀心事,各自睡去。第二日清晨,李成起身,不见了村长,与卫兵在社堂吃完早饭,正在犹豫是不是回城,村长带着一个汉子进来了。   汉子大约三十多岁,方脸,鹰鼻,棱角分明,眼光扫过,锋利似刀剑,一看就知道农家出身,打过硬仗。村长略为介绍:“这就是共进军的联络员邓先生,这位是中央军的叶参谋。”两人见过,邓联络员说:“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去桑榆见叶公子。”   三人很快骑马离开村子,向西方前进。李成与卫兵的马高大强健,联络员的马却嬴弱不堪,问道:“共进党的军官用的马这样疲惫,那军队的马不是更差?”   联络员听完笑了起来,笑的声音洪亮刺耳,他说:“不,不。只有后方才用这种老狗,好的马全都送到前线去了,不然怎么和你们打仗?”   话开了头就好多了,接下来两人越聊越欢,李成了解到,共进党在叶伟领导下采取了每年削减鸦片产量的措施,力图十年之内,在不引起温氏财团反感的情况下禁绝毒品。联络员性格爽朗,意气风发,眨巴眨巴眼睛说:“如果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你一定会找我要签名的,信不信?”   笑话,你又不是天王巨星,我堂堂中央军司令……不,现在是参谋官身份,怎么会找你要签名,李成不信:“哈哈,怎么可能,你说你叫什么?”   汉子轻描淡写:“邓大富。”   李成听了毫无反应,卫兵却吓的脸都绿了,右手不由自主的就要掏枪,邓大富半玩笑半严肃的说:“我们同时开枪,你觉得谁先死?”   卫兵不敢再有任何动作,李成仔细回想,终于在大脑里找到邓大富的信息,他是叶伟退入凉州后的助手,负责征召兵员,训练军队,物资囤积,对外联系,可以说他就是共进党第三把交椅,长乐宫对他的悬赏规格是五万元,无论死活。   这个价值五万元的脑袋就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对透露自己身份带来的后果有着孩子般的得意,李成哭笑不得。   正走之间,路旁草丛中忽然跳出来几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衣不蔽体,他们拦下这支小队伍,说这里是共进党的地区,想要通过,必须出示路条。邓大富嘿嘿一笑,从口袋摸出个徽章,说:“路条我忘记带了,你们瞧,这是共进军的标记,让我们通过,下次再补上吧。”   孩子认真起来:“不行,没有邓军长签字的路条,绝对不让过。”   邓大富说:“可我就是邓军长啊,那些路条都是我签发的。”   孩子们态度坚决,不仅不让过,反而起了敌意,吹起口哨,很快赶过来一批农民装扮的士兵,他们认出了邓大富,澄清了误会,把孩子们狠狠训斥一顿。邓大富赶紧护着孩子:“这些小哨兵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值得表扬,哪里有错呢?”   士兵们点头称是,孩子里带头的那个抬头说:“不带路条就是你的不对,别说你是邓军长,就算叶公子来了,没有路条,我们一样不让他过!”   接下来的六天,经过大小数十个村庄乡镇,渐渐有繁荣气象,外地商贩川流不息,但是沿途却没有看到一个像样点的军人,不是小孩子的哨兵,就是看上去刚做完农活的卷着裤脚的士兵,李成说:“我想不明白,这些老弱之卒,童稚之兵,一无枪炮弹药,二无资金支持,究竟是如何顶住晋国正规军十多年的进攻呢?”   邓大富笑着说:“这个,你与叶公子和汪副主席交谈后就知道了。”说完,队伍转过一个山口,邓长啸一声:“首都桑榆到了。”    第四十九章 叛军首领与中央军司令 更新时间2012-8-1 19:16:38 字数:3561  桑榆自古是历朝历代屯兵戍边的地方,处在山地包围之下的一块平原上,地势易攻难守,只要攻下周围的山地,这里立刻无险可守。可几千年来,无论哪支军队驻扎在这里,都会把大本营设在桑榆,因为只要四周山地守住了,敌人根本无法进入这里。   呈现在李成眼前的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一排排的平房里坐满了认真听讲的学员,操场上很多人在玩着类似于足球和篮球的游戏,很多服装单调统一的男男女女往来传递文件,山坡上的十几个小伙子唱着粗犷豪迈的歌曲,时不时因为有人蹩脚的唱功引来一阵哄笑。这里看上去更像是学校而不是叛军的指挥部。   一行人来到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家大院前,向卫兵说明来意。通报之后,卫兵说叶公子和汪主席愿意接见晋军代表。   叶伟就在里面!李成激动不已,这个自己一度想投靠,现在又想打败的叛军首领,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呢?   跨进大堂,看见眼前英俊如昔的男子,李成愣住了:“林枫?”   邓大富笑着说:“这是他出访各国用的化名,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看来叶参谋已经见过叶公子了。”   李成的心跳却不住加快:他知道我的真名,一旦揭穿,我性命不保!   叶公子并不揭穿,仿佛压根没见过,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欢迎中央军叶参谋到访。”   一句话化解了李成的忧虑,气氛顿时平定下来。但另一位男子见众人似乎没怎么瞧见他,很是不快,主动上前找李成握手:“叶参谋你好,我是汪卫,共进党副主席,前任汪主席之子。”此话一出,除了叶伟和邓大富,其余人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眉头。   李成虽然瞧他长得猥琐,不过也知道他是共进“文斗派”代表,并且也有几分号召力,急欲和叶伟分庭抗礼,以后或许可以利用,于是露出比对叶伟还大的热情:“早就听说汪主席大名,久仰久仰!”   汪卫顿时有了面子,兴高采烈,转头吩咐:“叫剧团准备几个节目,给中央军客人看看,也宣传一下我们的精神面貌嘛。”   接着,他怕手下准备不当,损了自己颜面,亲自去布置。汪主席刚出门,叶公子递给邓大富一份文件:“并州军最先到达,你留意一下他们的动向。”邓大富得命离去,叶伟下令卫兵在大门外待命,与李成进入里屋。   此刻四周无人,叶伟打开窗子说亮话:“李司令化名造访,不知是投降呢还是要劝降?”   李成犹豫片刻,说:“我有一些话,想对叶公子说。”   叶伟愣了一下,感到好笑:“想说便说,这里没有人会不让你说话的,而让所有人都能平等的说话,正是我们的理想之一。”   李成整理下思路,说:“我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并没有看到精良的武器,善战的军队,所谓的共进军不过是一批疲惫的农民和逃兵组成的二流部队罢了,或许你之前用谎言欺骗取得百姓的支持,但是建立在战争和毒品之上的权力是走不长远的,此次中央军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如果顽抗到底,玉石俱焚!大监国保证,只要你愿意投降,共进党的人员可以全部编入政府,待遇比同级多一倍,军队仍然由你指挥,条件够丰厚了,何去何从,你考虑考虑。”   叶伟正要回答,卫兵站在门外通报,说剧团要演出新的剧目,请公子欣然。叶伟想了想,说:“不如先看全国最优秀的剧团的表演,然后再谈战与和的问题,好么?”   操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观众,由于穿的差不多,从衣着上很难分辨出哪些是共进党的成员和士兵,叶伟和李成刚入场的时候,所有人都热烈鼓掌。叶伟挥手示意,很快大家都席地坐下,两人在后面找了空点的间隙,李成不愿意直接坐在地上,叶伟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让李垫在下面。李成看这张纸上三个醒目大字:通缉令。内容是叶伟穷凶极恶,杀人嗜血,掠夺财物,掳人妻女,因此悬赏十万元,无论死活缉拿此人,如果能将此人捕获送到政府的,凉州总督以下的职位,任意挑选。   李成很是吃惊:“你为什么把悬赏自己的命令随身携带?”   叶伟不以为然:“我们纸张匮乏,政府的传单只有正面印字,我就下令全部保存起来,我们自己用反面书写。你不用在意,马上就开幕了,快看!”   叛军首领让中央军司令不要在意,李成心中泛起好笑又古怪的感觉,于是西北地区最高长官在共进党领导面前把针对他的悬赏令压在自己屁股下面,满怀期待的看起叛军的剧团表演来。   剧团在空地上临时搭建一个看起来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舞台,演员的化装也是极其简单。第一幕,一个凉州农民在种地,生活看起来简单平凡,这个时候政府税吏来了,税吏用一种夸张的语调几乎不间断的读了五分钟的税种,这些都是需要那个农民交纳的。当农民把所有的钱都缴完后发现还是不够,于是他说因为是种地需要交税,所以他不种地了,这下可以不用交了吧,可是税吏告诉他,如果不种地,就要交空闲税和懒惰税。农民没有办法,卖了妻子和十三岁的女儿,还是不够交,最后税吏大喊一声,来了四个士兵把农民抓进监狱。   第二幕,楚国吴郡的一个农民,在家养猪,很快得到通知,因为执政要扩充军备,每头猪从饲养到出售,一共要收十八种税,这个农民没有办法,杀完自己的猪,在逃出国境的时候被抓到投到监狱。   第三幕,在遥远的隋国,洛阳街头,一片繁华景象,行人如织,小贩满道,但是皇帝要购买楚国武器,卖玩具的要交玩具税,卖烧饼的要交烧饼税,卖馒头的要交馒头税。很快,隋军的装备并没有多大提升,反而是王公大臣越来越有钱,一顿饭要花费数百元,还觉得没有地方下筷子,用蜡烛烧水,连厕所都用金银建造,而街头的小贩却被税吏吓得不敢做生意了,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街头变得死气沉沉。   第四幕,各国都想做消灭对方,谁也不服谁,最后打了起来,但是没有胜利者,皇帝,监国,执政都受了重伤,动弹不了,躺在地下呻吟。   第五幕,共进党出来,捣毁监狱,救出被关押的人们,率领大家齐心协力,打败了疲惫的各国军队,统一了全国,结束了分裂,颁布一系列的全新的政策,皇帝,监国,执政被作为战犯押到前面审判,人民欢声笑语,载歌载舞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精彩的表演一结束,观众们掌声如潮,演员们收拾道具的时候却发生了笑话,因为大家都来看戏,一群无人看管的山羊漫步到舞台后面,吃起了写着剧目和台词的传单,大家看着演员们慌忙驱赶羊群抢救物资的时候都大笑起来。   演出结束,叶伟兴起,登台发表演讲:“同志们,乡亲们,各国独裁政府是本性不改的,我们跪下来,眼巴巴祈求他们能变好,能施行善政,是不可能的。必须像剧中那样,各党各派各阶层团结起来,打到帝国政府,还世界一个公平!”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台下爆发出雷鸣般掌声。   汪卫面有不快,也登台说话:“我最最亲爱的部下们,我是汪副主席,是你们前主席汪精之子。我伟大的父亲从未有过什么暴动,也把共进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说明文斗是可行的。流血是残酷的,牺牲是可怕的。人活一世,为了什么,还不是吃喝?跟着帝国难道就不是吃喝?我坚信,用示威,请愿,抗争可以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用民意代表换取公正,用议会的席位换取权利。可以避免无谓的死伤,大家说,好不好啊?”他这说完,台下也响起掌声,只是稀稀拉拉,不成气候,跟叶伟获得的掌声完全不能比。   叶伟见汪卫在台上青着脸不好下台,就打圆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汪副主席说的也很有道理。这次大会,是团结的大会,是胜利的大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达我们对前主席和他的儿子两代人的喜爱和敬仰之情!”   掌声又起,李成却乐得合不拢嘴:内部分裂,可以利用!   人群散去,叶伟、汪卫和李成走回指挥部,而他们和周围的老百姓相比,并没有丝毫的不同,也没有卫兵,保镖,便衣,更没有巡捕开道,仪仗队耀武扬威的情形,而且走到门前,一个小孩跑到前面撒尿,两人因此避让绕行。   叶伟说:“我们的军队,平日四处作战,从政府和富人手中夺取粮食以及钱财,现在共进军主力正在尽量拖延司令征召的两路援兵,所以你是看不到的,留在后方的武装,是属于我们管辖,但基本上是老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民兵。”顿了顿,他站起来,坚定不移地说,“关于我们的统治,你可以随便问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究竟是愿意接受独裁的晋帝国,还是喜欢我们的治理?”   “刚才的表演里,各国的残暴都通过税收来表达,难道税收在你眼里就是独裁?”   “国家通过收取资金维持自己的存在,如果征收数量威胁到人民的生存,就是残暴。”   李成说:“收取资金维持自己的存在?怎么听起来跟黑社会差不多?”   叶伟说:“不错,黑社会和政府是不同性质但根本完全一样的两种组织,黑社会就是非法的政府,政府就是合法的黑社会,如果黑社会收取的数目合理,人民欢迎他甚于政府,如果政府横征暴敛,跟土匪就是一个性质了。”   “那在你眼里,税收就是暴政?”   “政府,就是一个国家内的人们为了维持秩序而组建起的机构,而为了维持它的存在,必须通过税收来保证。也就是说,税收是人们为了保障自己而集体约定,自愿付出的一笔财物,所有的税收都应该是经过讨论并且大多数人同意才能实施的,税收的最终用途,每一笔支出,都要明示,让大家监督。政府如果没有征求人民的同意就收税,这就是非法行为,也就是说,没有代表权却要纳税就是暴政。”   “那么,假如大监国愿意公开税收,共进党就愿意投降?”    第五十章 大王山之战 更新时间2012-8-2 15:36:09 字数:4421  汪卫赶紧答话:“不错不错,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帝国能采纳我们的意见,一定服从中央。”   叶伟一愣,也说:“不错,只要国家所有的收入都是由一个真正由人民选举出来的委员会审批,并且每笔支出都有账可查,确保不被贪污,浪费。那么,共进党所有成员,机构,武装,甚至每一颗子弹,每一张纸,都会完全服从于这个政府。”   李成哈哈大笑:“我回去之后就会向监国报告,如果长乐宫同意,还请公子和主席不要食言。”   叶伟底气十足:“一言为定。”   汪卫不住谄笑:“我是前主席的儿子,说话一定算数。”   接下来,李成在桑榆住了几天,争分夺秒的了解共进社的一切。共进党的士兵,大多由原社员以及各地自愿加入的老百姓组成,还有一部分是晋军投降的部队,经过比较和计算,李成估计这里有战斗力的军队满打满算绝对绝对不会超过十万人。   共进党为了防止制裁,在占领区发行了自己的货币,不过这些货币简陋的可怜,因为材料不足,竟然有草纸和麻布粗粗印刷一下,也充做货币。奇怪的是,老百姓并不拒绝这些粗糙的纸币,李成走访的过程中还遇到一个人,把这些钱全存在自己的箱子里,这个皮肤黝黑,头发短平的青年农民说:“等共进党在全国胜利了,我就用这些钱到曲沃去买个漂亮的媳妇。”   商人们可不这样想,他们也不会用这些一出匪区就变成废纸的货币买老婆,为了和他们打交道,叶公子特意设立一个商业委员会,通过共进党掌握的晋国货币来和商人做生意,商人每运来一车价值一元的货物,委员会就以一元两角的价格收购,如此丰厚的利润,足以吸引各地的商人不顾晋帝国严厉的禁令,冒着没收货物,关押,甚至枪毙的风险和慷慨的共进党做生意。   当知道“叶参谋”到处打听共进党到底是如何获得收入来保证巨大的支出,以及商人们走私的道路和办法时,叶伟笑道:“李司令再问下去,我只能以间谍罪叫士兵枪毙你了。”   李成抓紧时间,四处查探,一日来到一家供销社,虽然货物与大城市的温氏财团不能相比,在这邻里乡间,倒也算货物齐全。“叶参谋”提出要看仓库,因有上级指示,店员倒也配合,任其翻看,李成见仓库旁边又有一间锁起来的小屋,就让店员打开瞧瞧。熟料原本态度和善的小店员一下子激动起来,好说歹说,就是不肯打开。最后李成掏出二十元钱,外加一个打火机,终于打动了店员。   开锁推门,里面全是一袋袋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闻起来一股浓浓的刺鼻药味,这时候又有农民购买东西,店员嘱咐这是邓军长送来的,说是送给某个大人物的礼品,不能乱动,就匆忙去前店。李成迅速拆开一个口袋,捧出一把,卫兵一眼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鸦片吗?”   这件事穿出去之后,邓大富叮嘱下去,所有人不得对“叶参谋”口无遮拦,否则重罚,并且送来前线报告,晋军雍、益两州十万军队赶到凉州,潼关守备派人送信,催促“叶参谋”回城,并要求共进党确保他的安全。   李成得到消息,立刻动身,临行前,李成把汪卫独自拉到一边:“汪主席的心意,我大概已明白,监国的意思,就算统一,也只需象征性的政令归一,服从中央即可。共进区域并不会太过干涉。只要主席有心,那个时候,我可以代表李司令担保,凡是共进区域,都划归您管理。”   汪卫笑得合不拢嘴:“只要司令那边有心,就好说话。这个问题嘛,暂时还不好说服其他人,不过只要情况有变,我相信一定达成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来。”   叶伟派遣一名代表跟随李成一同回到潼关。姜浩,潘刚举行盛大宴会接风洗尘,各军军官纷纷请命出战。李成安抚众人,说要先礼后兵,提笔给大监国写了一封信:“古人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成向来仰慕,今凉州叶氏,愿举全党投降,所约有二:一,广兴会议,万机决于公论;二,凡国家入出盈耗,公示天下,议会表决,然后执行。若此,共进党愿意卸甲弃枪,尊大监国为统帅,受帝国政府节制。成窃以为,大监国日理万机,听幕僚之言,闻官衙之语,或有疏漏,未臻完美,所谓公听则明,偏听则暗。且官不由民出,倘有昏官恶吏,上遮下拦,民情不能上达,久必构怨生变,所谓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若万事决于公议,纵贤者无以其智愚众,虽愚者辩于智者而达知,同进同学,共趋天道,不亦民富国强之道乎?今共进匪徒畏惧大军,息兵停战,成在西北,亦专候长乐宫战和之言也。凉州军民思慕大监国之情,滥于言表,此至。西征军总司令,凉州总督,西北最高长官李成于天佑十三年八月十一日。”   李成一边招待共进代表,一边等待监国的回复,双方谈的颇为融洽,就在大家以为和谈已成定局的时候,曲沃回信了。李成当众拆开来看:   得知司令一切安好,我心甚慰。关于与匪兵和谈,只有一个条件,即共进党无条件投降,一切服从帝国政府的安排,其他勿谈。关于开设议会选举政府,更是荒谬,眼下三教九流横行于世,如今民智未开,百姓易受蛊惑,那时统一,独立,共进,帝国,人民意见不一,国家陷入内耗,隋楚环立,虎视眈眈,届时不乱于内斗,亦亡于外敌,此自取灭亡之道,司令何其不察也!我肩负国家重任,不仅因为是前监国之子,亦受官员推举,军民拥戴,合理合法,毋庸置疑。帝国政府,上下一心,官民一体,纵有瑕疵,亦能自纠。叶氏之言,不过缓兵之计耳,司令勿受蒙蔽,只管统大军征剿,有甚需求,尽量提出,随时运粮增兵,以备前线之用。我在宫中,盼君捷报!大晋帝国大监国刘协,天佑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   共进代表不知道和谈无望,笑呵呵的问:“信里写的什么?”   李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不需要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你现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回去告诉叶公子和汪主席,开战了。”   共进代表仓皇告辞,城中将领却争执起来。潘刚建议兵强马壮的中央军先行,两州军队随后,雍州军擅长防守,长官龚超,稳重沉默,并不开口,倒是益州长年太平,生活富庶,军人骄狂自大,长官张兆伟希望可以率军打先锋,争夺头功。李成听取双方理由后,反而下令凉州军先行,中央军居后,两州兵驻守原地。潘刚作为此次总指挥带兵出发,临行前李成嘱咐:“如遇共进军,凉州军交战,若胜,勿追;若败,中央军掩护退回。”   半日之后,军队大败而归。潘刚报称:“离城四十里,猝遇匪徒,凉州军行伍不整,号令不行,军官盲目冲击,待攻不下,被匪徒反击,又一味溃散,所幸中央军压住阵脚,匪徒知难而退。属下因此收拢败军回见司令。”   两州将领无不晒笑,凉州官兵羞愧难当,姜浩也觉得脸上无光,李成抚慰:“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挂虑,来日整兵再战。”众人散去。当晚潘刚问道:“司令为何让凉州军先行?为何预知战败?”   李成品完茶,意犹未尽:“我要知道凉州军是否仍忠于帝国。”   潘刚想不透其中的道理:“此话怎讲?”   李成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这才小声说:“凉州军镇守此地多年,匪徒愈是猖狂,也许两家互通气息。倘如此,匪兵得知凉州军先行,必佯败,使我不疑。今天匪兵真枪实弹打败了凉州军,说明叶氏确实凶悍,西北军无法抵敌。我也可以就此卸下对姜浩的怀疑了。”   潘刚叹服:“司令先知之明,属下五体投地。”   第二日李成召开高级将领会议,拟派中央军和两州军出击,姜浩反对:“昨日新败,士气受搓,不宜出战。”李成采纳他的意见,决定五日后再出兵。   过了五日,李成下令中央军和两州军全部,凉州军大部随同出征,姜浩得知自己的部队也要出发,又劝道:“前者士气受搓,此时出兵,恐于军不利。”   李成怒道:“前面看你落败,所以有心体谅。可如今你再三阻拦,是何居心,莫非与匪徒勾结?”   姜浩噤声,不敢再说。   十七万大军兵分三路,每路间隔数十里,各军齐头并进,扬起沙尘,遮天蔽日。行至和平村,李成召见村长,要他传达命令,所有村庄乡镇,只要与匪徒撇清关系,拥护大晋帝国,便不追究以往罪过,共进匪徒愿意弃暗投明者,帝国政府给与新的身份,拒不投降者,严惩不贷。   大军一路上并没遇到抵抗,三天之后到达桑榆,发现该县只剩一些老人,年轻人一个都没见着。李成召见几位老人,问出叶伟前一天率领共进党全体成员撤出桑榆,至于去了哪里,老人们摇头不知。   孔欣头脑较为灵活,想出了原因:“匪徒坚壁清野,想让我们无功而返。”   潘刚大惑不解:“潼关储备充足,务须担忧,相反,西北今年大旱,匪军却撤到万里黄沙之中,岂非自寻死路?”   凉州军官要求回城,两州军官强烈请战,李成让中央军与两州军外出寻敌,各部随时联系,以防被包围歼灭,自己带凉州兵驻扎在桑榆。   各军出巡百里,均无敌情。李成正在疑惑,忽然一名传令兵跑到桑榆,称共进军把潼关团团围住,四面攻打,姜守备抵抗不住,请求援救。   李成惊道:“潼关若失,不仅大军无粮,更兼曲沃西大门洞开,长乐宫危矣。”紧急命潘刚与龚超率领中央军和雍州军回援。   西北历来干旱少雨,万里沙漠,千里戈壁,今年更为严重,司令部能弄到的水少的可怜,不够洗漱之用,更兼食物粗糙难咽,不出几日,李成觉得浑身搔痒,坐立不安,心有退兵之意。但是他知道,自己困难,叶伟更困难,多坚持一天,就多一份战胜叛党的希望。   这天清晨,探子称共进军大批人马在接近桑榆的大王山扎下阵地。李成前往观察,发现共进军约有万余人,在山上布下三道防线,周围几十里却没有匪徒的踪迹,心中暗喜,传令下去,务必剿灭该部匪军,并让周围搜捕的益州军同来剿匪。   桑榆的六万凉州军全体出动,把大王山围的水泄不通。从清晨攻到午后,才打下第一道防线,李成询问俘虏,得知山上的指挥官就是叶伟,更是激动,宣布第一个登上山顶的人,无论官兵,擢升三级,奖励五千元。这时派出的联络员回来,说益州军遭遇多股敌军袭击,张兆伟称要剿灭匪兵,拒不回军,李成恼怒:“你去告诉他们,叶伟就在这里,如果他们现在不回来,以后永远不要回来了!”   部队付出沉重的代价,攻下第二道防线,李成心中焦虑,凉州军果然不行,若是中央军本部,早就踏上山顶了。凉州军准备攻打第三道防线时,哨兵回来,称十里外出现数万共进军,正向这里快速赶来。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精疲力尽,谁先得到援兵就能获胜。张兆伟益州军还不知道有没有赶来,共进兵却抢先接近这里,李成得报心慌,吩咐哨兵千万不能将这一消息告诉其他人,免得动摇军心。   战斗打到黄昏时分,炮弹都快把山头削平了,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李成命令炊事员,担架兵,伙夫,号手,凡是能行动的人全都上阵,共进军也不好受,山头的阵地已经被压缩成一个方圆百来米的环形。李成从望远镜中看到叶伟都亲自拿刀肉搏了。   呵呵,不需要援兵了,我这边不需要援兵了,希望共进军的援兵也迟些来就好了。照目前的战况,只要三分钟,不,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把叶伟绑下山。   就在即将胜利的时刻,背后突然出现了共进党援军,黑压压的队伍快速向战场移动,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各自逃命去吧!”晋军顿时大乱,全面溃散。李成大吼起来:“不要跑,不要跑!再坚持一分钟,再坚持一分钟!”士兵们丢弃枪支,抱头鼠窜,已经没人再去听司令的话。李成站在原地,心有不甘,忽然一群共进兵冲过来,举枪就射。    第五十一章 西北蝗灾 更新时间2012-8-3 20:15:04 字数:2820  眼前之人,刀砍不动,枪打不透,共进兵骇然,不敢上前,卫队冲过来,乱军中拼死护走李成。此役凉州军损失惨重,仅有万余人逃了回来,很快又传来消息,益州部队遭到优势共进军的围攻,全军覆没,连长官张兆伟都被俘,潼关震动,举国哗然。   几天之后,被俘虏的官兵陆续归来,他们散布共进军的强大恐怖,宣传叶伟的宽宏大量,一时间人心浮动。李成大怒,下令中央军组建督察队,昼夜巡逻,但凡发现谣言惑众者,立即逮捕。   长乐宫派人询问李成有何打算,李成欲进无功,欲退不甘,心烦意乱。司令部忙得一塌糊涂,潘刚却送来一个好消息,称汪主席派人告知一条偏僻小路,直达共进党大本营。擒贼先擒王,如果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可以由此直接攻破匪军,那时共进党指挥瓦解,自然投降。经过参谋人员的讨论,李成决定采取偷袭方案,并召来姜浩,要他为这场行动筹措粮食和资金。   姜浩很是吃惊:“我在此守御多年,怎不知道这条小路?”   李成不便直言,说:“潘副官从本地砍柴人手里重金购得的消息,你千万不要泄露。我们出发后,你还要做出从大路出击的假象迷惑匪军。”   姜浩得令而去,李成让潘刚率领雍州军队协助姜守备从潼关正门出发,虚张声势,自己统中央军走小路。   九月十六日,大军集结,准备出发。天气阴沉,忽然一阵狂风,卷倒军旗,孔欣说:“旗帜吹倒,于军不利,不如权且罢兵。”李成说:“战事早就计划好,岂能因小事作废?”   话刚落音,战马忽然嘶鸣咆哮,将李成掀到地下。潘刚见此,说:“阵前失蹄,主将大凶,不如我替司令去走小路,司令走大路出发,如何?”   李成是个好面子的人,赶紧爬起来,余光瞥见士兵都看着这边,羞惭满面,被潘一说,更拉不下来脸,恼羞成怒:“军人出征,唯死报国,坐骑受惊而已,大丈夫何惧之有?!”   司务官牵了新马过来,李成一跃而上,下令出发。雍州军养精蓄锐,耀武扬威,直扑共进军各据点,借着掩护,中央军转向奔小路而去。   向导在前,引着大军进入一条山路。沿途枯枝败叶,萧杀无人,两边山高百丈,遮蔽天空,脚下乱石丛生。越往前走,越是狭窄,李成动问地名,向导说:“此地叫离谷。”   李成猛然想起那个梦来,倒旗失蹄尤在眼前,心中慌忙,正要退兵,忽听一声炮响,山上杀声震天,木石滚滚,如流星而下,枪弹齐射,似暴雨倾泻,进退不能,道路又窄,士兵自相践踏,死者无数,李成掉转马头,拼命狂奔。   潘姜二人得知中央军兵败,急忙撤军回城。李成外衣千疮百孔,所幸内穿温财神赠送防弹衣,又换了新马,这才逃出生天,所率各部损失惨重,有的部队连番号都打没了。李成垂头丧气,众将哑口无言。   晋军自此再不敢出战。共进军又复猖獗,外围乡镇全部沦陷,谣言一日数起,或说共进军有百万之多,或说总司令已经弃城逃跑了,李成只是下令严守潼关防线,其他一概不管,买来许多饮料,每日吃了喝,喝了睡,醒了再吃,军心因此涣散。   又过一月,长乐宫送来两封信,众人不敢隐瞒,唤醒李成,拆开第一封,乃是监国问最后战退之策。李成看完,情绪低落,提笔写了回信,大意是属下才不如人,屡战屡败,愧对领袖,引咎辞职,望另请能人贤士主持西北战事。   信使出发之后,李成叹息:“叶伟如此超人,以前为什么会失败呢?”   潘刚说:“叶公子至今只有两败,庐江之战,何进叛变,雍州之战,高杰倒戈,此天亡之,非战之罪也。”   孔欣说:“对手只不过是失败的诱因,任何事物,无论大小强弱,都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李成感慨不已,拆开第二封信,是总督府的报告,被捕的共进党密使终于熬不住严刑,供认一切。李成看完信,一下子跳起来:“快,快把刚才的信使追回来,我有破敌之策了!”   晋帝国西北最高行政长官派人传话,说要和谈,共进党主席叶伟欣然允诺,派出代表赶赴潼关。谈判桌上,潘刚开出条件是共进党必须无条件投降,解除一切武装,停止宣传反帝国口号。   叶公子的代表邓大富哼了一声:“你们打了败仗,也有脸说条件?”   潘刚勃然变色,就要发作,孔欣拦住他,说:“谈判嘛,就是双方开出价码,互相加减,以达成最后的结果,矛盾在所难免,大家要冷静,和为贵,和为贵。”旋即发问,“不知你部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邓大富颇为不屑:“帝国政府必须立刻停止一切敌对行动,撤出所有在凉州的作战部队,潼关由共进党接管,赋予共进党成员合法的身份和职位。现在看来,我们的条件相差甚远啊。”   姜浩打圆场:“不要急,慢慢谈,最后总能得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来。”   当晚守备总部举行了盛大的宴会招待共进党代表团,灯红酒绿,全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李成趁机请邓大富到一个密室中。   邓大富喝着酒,狂妄的说:“这次谈判,我看得出司令毫无诚意。”   李成呵呵笑了两声,说:“此次谈判的结果无所谓,最主要的目的是我想问邓先生一个问题。”   邓大富来了兴趣:“如此说,双方的谈判反而不及这个问题重要,我倒想听听,是个什么样的问题?”   李成不慌不慢:“邓先生每次从共进社的鸦片走私里捞多少好处?”   邓大富身躯一震,惊得酒杯摔落在地:“司令何出此言?”   李成放下酒杯,冷笑数声:“邓先生不要再装了,你派去曲沃的人已经供出来,还奉汪主席之命,每年在鸦片走私中上下其手,以耗损为名扣下不少内外倒卖,邓先生好人才啊!”   邓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李司令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我也不会太为难你,只不过希望邓先生可以经常透露点关于共进党粮草,武器,资金动向的消息给我们。”   邓大富惊惧交加:“这关系到共进党生死存亡,我们不会干的。”   李成也不催促,淡淡的说:“听说邓先生和汪主席也吸食鸦片,如果叶公子知道这些事,依据共进的规定,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呢?”   邓目瞪口呆,满头大汗。   李成又加了一句:“你和汪主席在潼关和曲沃还包养了女人?要不要我把这些事也公诸天下呢?”   邓扑通跪下,一把抱住李成大腿:“爷,求您不要再说了。您要孙子干什么,我全干!”   李成呵呵大笑,扶起邓,说:“这才是聪明人作为嘛。其实汪主席早已投诚帝国了,我希望你能对共进军内部能稍微做那么一点瓦解工作。我不仅不会把你的事抖出来,反而重重有赏呢!”   第二日双方仍在谈判,忽地警报四起,卫兵急报蝗虫来袭,李成疑惑:“小虫而已,何必惊慌?”周围官员闻虫色变。李成登城墙一看,蝗虫铺天盖地而来,不知有千千万,虫群如一张魔掌,自远而近慢慢靠近,遮蔽了太阳,天空顿时阴暗下来。   虫群进入潼关,横扫一切,行人站立不稳,头上,面部,胸前,背后均受蝗虫冲击,李成又是恶心又是惊竦,急忙摔众人退入房内。卫兵关上门窗,蝗虫不停冲撞,劈里啪啦,好似恶鬼敲门,令人心惊肉跳。过了一个多小时,方才平静,众人推开门,眼前景象如修罗地狱,地上虫尸有几寸厚,走路都踩得咯吱响,所有的墙壁,街头的路标,路灯,广告都沾了一层。见此情形,共进党代表团告辞,李成紧紧拉着邓大富的手,意味深长的说:“邓先生为两家说情,应该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最好。”   各县陆续上报,称飞蝗遮天,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请求帝国政府赈灾,李成决定开仓济民,很快潼关官仓告罄,与姜浩商量后,下令收购潼关里的商人掌握的粮食。   奇怪的是,连续几天,政府连一粒米都没有收到。    第五十二章 潼关被围 更新时间2012-8-4 23:03:46 字数:3680  凉州忽遭蝗灾,西北最高军政长官下令收购潼关内商人的粮食,用以赈灾,但连续多日粒米未得。李成疑惑不解,待问明缘由,竟然是叶伟花高价购买,所有商人只卖给共进党。李成大怒,下令关闭道路,只准进不准出,商人必须以平价将自己的货物卖给潼关守备总部和征西部队。   此令一出,满城哗然,商人联名写信递交司令部,希望可以取消禁令。李成将信斯碎,命令丝毫不变,商人激愤,集体罢市。   过了一天,潼关守备处顶不住了,姜浩说:“罢市一起,各处物价飞涨,民众怨声载道,属下还请司令回心转意。”   李成说:“奸商罢市,我们不可退后分毫,否则日后刁民稍不称意,五日一罢市,七日一罢工,帝国威严何在?姜守备务须担忧,我已报告长乐宫,请求调集各州物资运往潼关,以解凉州危机。”   姜浩怏怏而退。三天之后,消息传来,潼关至曲沃的轨道被虫尸阻断,火车无法行驶。李成急调军队和工人清扫铁轨,正忙得焦头烂额,益州军军官集体求见。   原来张兆伟不听命令,全军覆没,本人被俘,被放回来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可益州补充部队源源不断到达凉州后,张手里有了兵,又猖狂起来,不过始终打了败仗,不好意思出头,就让部下出面。   军官们站在司令部,说驻扎凉州的军饷都是靠市场课税以及商人捐赠,现在商人罢市,军饷断绝,军官不满,士兵抱怨,如果不能尽快复市,益州军只能撤回本州。自从三战皆败,凉州军,雍州军和中央军损失殆尽,现在征西部队全靠益州军在撑台面。李成明知这话形同威胁,也只得压着一肚子气,尽力安抚他们,拍着胸膛保证三天之内一定复市。   送走益州军军官,李成叫来潘刚,让他带着巡捕去告诉那些商人,如果再不开市,统统抓起来。不到半天,潘刚慌慌张张的跑回来报告,商人们出资组建一批武装分子,与巡捕发生冲突,双方死伤数人。   李成大怒,宣布第二天出动军队镇压,命令下达后,益州军官声称如果司令执意弹压,军队拒绝开枪。李成无可奈何,连夜召见商家代表。   商家代表推门而入,两人都是一怔。   来人吃惊:“原来叶参谋就是李司令,果然真人不露像。”   李成哈哈大笑:“左老板被公推为代表,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两人分主宾落座,左锐发问:“不知司令召唤小民,所为何事呢?”   李成端起最爱的饮料,喝了一口,道:“人说无商不奸,果然如此,近日商家与政府都势成水火了,左老板还在装糊涂。”   左锐尴尬一笑:“司令天威难料,小民不敢妄加揣测。”   李成说:“也不要你们太难做,我要求你们把手头所有的粮食全部平价卖给政府。”   左锐想了很久,说:“商人逐利而行,眼下粮食卖给叶伟,能获利十倍,卖给贵军,仅得毛利,换了谁也不愿意。况且司令又强制干涉,于公于私,怕都说不过去吧?”   “情况紧急,当以特殊待之,我只问你,愿意把粮食卖给我们吗?”   左锐话语坚定:“左某身为温氏财团代理,又被推为商家代表,我若让步,是放弃了商人的底线,还请司令见谅。”   李成沉吟良久,问:“那如果温紫光叫你这么做,你会反对吗?”   左锐品了一口茶,不假思索:“温财神是我老板,叫我做什么,我自然会照做的。”   李成脱下军装,露出防弹衣,说:“你可认识这件衣服?”   左锐以手抚摸,验明材质,点头说:“这确实是温财神的衣服,只有各地温氏总代理才知道。”   李成把衣服掩好:“我与温紫光的关系,想必你是知道的,现在我以他的名义,让你出售粮食给政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左锐拱手道:“既然有这件衣服,什么吩咐我都会做的。小民只求司令写一封信,说明这件事,我好对温财神有个交代。”李成爽快答应,立即提笔写信,完了邀请左锐共进夜宵,左锐哪有心思呆下去,求了书信便走。   第二天潼关司令部发表一则声明,决定发行一批凉州公债,并且只收物不收钱。正当社会对此议论纷纷之际,左锐第一个表示愿意以货抵资,支持政府。看到温氏财团这样做,观望的商家群起仿效,军队粮食不足的问题得以顺利解决,而原本可能出现的官商冲突就此烟消云散。   城中方才稳定,忽然来了两个共进代表,说受灾严重,希望守备处支援。李成刚要点头,看到孔欣使个眼色,就以要调查库存为名让代表暂时休息。孔欣上前,说:“现在时近隆冬,突降蝗灾,乃是天亡共进。若司令假以援手,让匪徒熬过年关,待来年春暖花开,养成气力,又复猖獗,是养虎为患也。”   李成恍然大悟,唤来共进代表,只说粮草不够,将他们打发走了。几日之后,各地乡村镇县均上报饥荒严重,请求拨粮,李成让孔欣拟了个办法,各级乡镇必须驱逐共进组织,明确宣布与共进党脱离关系,才能领取粮食,司令部派遣督察员进驻村庄,保证物资如实分发给忠于帝国的村民而不是被匪徒冒领。   办法实施之后,仍有部分村庄坚决拥戴共进党,潘刚报告这些村庄拒领粮食,如和平村已经出现有人饿死的情况,请示应该怎么做。李成批示:“宁可看着他们死,也不要让粮食落入共进分子手中。”   进入十一月,天气变得很冷,由于蝗虫的毁灭,农业几乎没有任何收成。尽管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司令部的规定丝毫不变,终于,所有的村庄在饥饿面前都屈服了——要么低头,要么饿死。或许有一些人意志超乎坚定,有的时候甚至能对抗自然,但在饥饿面前,任何主义,任何理想,任何幻想都会丢下他们最美好的面具来跪地祈求,因为肉体一旦灭亡,再伟大的思想也会随之消亡。   人都死了,坚持的主义还有个屁用?或者说,如果一种主义无法填饱人们的肚子,还要它何用?   期间,叶伟只派人来过一次,宣告他们储备可支半年,但希望帝国政府可以为附近村民调运物资抵御严冬。李成回复说双方仍处在交战状态,共进党还是叛乱集团,不属于帝国编制,爱莫能助,不过若他们愿意无条件投降,司令部可以考虑从军队的配额中拨出一部分援助。信送过去之后,叶伟没有回应,而共进党的消息也越来越少,就连探子也摸不清他们的行动,整个共进党就这么销声匿迹了。   二十三日,天降大雪,气温骤寒,军队开始发放冬衣。下午一个自称是司令故友的人向潘刚投送一封信就离开了,潘刚赶紧送来,李成拆开来看,却是一句古怪的话:“天明路远,人少无枪,城内危险,城外安全。”署名是“假难辨”。此时孔欣和姜浩议事,不在身边,李潘二人看不懂所书何意,略为吩咐城中巡逻要小心。   当夜无月,黑云笼罩,北门忽然发生枪声,待守门士兵去看时,又没了声响,接着东门又起炮声,巡捕匆忙赶到,不见一人,很快城中各处枪击,警报不断,城外一片火海,枪炮不断,李成心惊,下令关闭城门。   第二天凌晨,大批部队挤满四门,要求进城,原来昨夜共进军以间谍骚扰潼关,主力偷袭外围防线,驻军猝不及防,又得不到城中支援,败退下来。部队刚刚拥进城,后面尘土飞扬,李成急忙大喊关门,好险,几乎在大门关闭的同时,共进军就冲到城下。   这时众人才明白那张纸条的意思:天明路远,是天黑路近,人少无枪,是人多有枪,城内危险,城外安全,是说城内虽然异声不断,却是安然无事,城外会受到攻击。落款“假难辨”,前面少个“真”字,“真”通“邓”,必定是邓大富暗地报信,防止被搜出而写的反语。   叶伟在城外亲自坐镇指挥,共进军发疯似的攻打潼关,不顾死伤,前赴后继,敌军数次爬上城头,又被击退,各处频频告急,李成与军官四处增援,应接不暇,一天下来,手脚止不住得发抖。   眼见叛军攻势猛烈,城中谣言不断,军心动摇,凉州军数十名士兵商议开门投降,被人告发,司令部下令集体处决,以儆效尤。孔欣见李成心烦意乱,问道:“司令何故烦乱?”   李成说:“城外共进军漫山遍野不知多少,攻势凌厉;城中部队虽多,其心各异,此关随时可能陷落,我如何能安?”   孔欣说:“司令不必挂虑,潼关固若金汤,矗立千年,从未陷落。至于城中部队,可以画地自守,免去纷扰,大人也要亲自巡视,以坚众人之心。“   李成心中稍安,与孔议定,传令诸军分守各门:姜浩带凉州兵守东门,益州军守南门,雍州兵守西门,压力最大的北门由潘刚率领中央军防御。巡捕盘查城中居民,搜出七名间谍,于城头枪决,然后抛下去。李成安抚部队,说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国内援军抵达,即可击退匪兵。   隆冬腊月,大雪纷飞,共进军缺乏重型火炮,连攻数日,不能破城,停止了攻势,两军相持起来。李成不住感慨,做梦也想不到叶伟居然敢以乌合之众围攻天下第一关,若非兵精粮足,几乎栽在他手里。   本月中旬,姜浩妻子生产,设宴邀请参将以上军官,满城洋溢着欢乐的气氛。李成在酒席上嘱咐大家专心守城,不要多喝,结果自己架不住众人相劝,喝了几杯酒。李从不饮酒,不胜酒力,半途告辞,回到司令部,醉意袭上,倒下便睡。   睡至半夜,忽然外面喊声四起,李成惊醒,出去看时,城中火光冲天。孔欣衣衫不整跑了过来,他谋划虽有一手,遇到紧急情况仍是手足失措:“到处都是叛乱者,城守不住了,我们快逃出去吧。”   李成呵斥:“城中数十万军民,岂有全部叛乱的道理,这一定是叛乱者虚张声势,传令下去,有喊乱者就地枪决。”   很快查明喊声和火光最先从东门发出,李成率卫队亲自赶到东门,只见共进军蜂拥而入,凉州兵四散逃窜。李成指挥卫队堵住要道,各军闻讯,火速赶来增援,从夜杀到明,终于击退共进军。   李成召来姜浩,厉声训斥:“都是你平日治军不严,所以事急频发祸端,不瞧夫人面上,定要你好看!”姜浩低头,唯有喏喏。这时有人递上一个纸条,李成见署名又是“假难辨”,拆开一看,顿觉天旋地转。    第五十三章 平定凉州 更新时间2012-8-5 23:34:07 字数:3406  李成拆开密信,里面写着叶伟在凉州安插了一个内鬼,昨晚明确探知该人是东门守将。李成览信大怒,手指姜浩,喊道:“给我拿下!”卫兵一拥而上,摁倒姜浩。姜大叫:“无罪!”   李成一拍案几:“当年你奉叶伟之命,先是假装投诚,抖出几个不疼不痒的情报,取得帝国信任,谋得守备之位,暗地里出卖情报,害我损兵折将,几乎死在你手里,还敢狡辩吗?!”姜浩面如死灰,被拖下堂去。   大雪一日紧似一日,城外匪军似乎忘记了进攻,没有丝毫动静,李成得知援兵将至,也不急躁,安抚众人,同心守城。这夜,李成做了一个梦,风雪交加,天地变色,一棵大树屹立不倒,狂风吹尽枝叶,却撼动不了大树。梦醒后,遍问诸将,有说吉兆的,有说坏事的,孔欣说:“此梦主得一大将。”   李成追问:“得不得将无所谓,我只想知道此战能否得胜?”   孔欣又问了梦中情形,说:“风未停,树不倒,看不出结果。”   既然如此,李成焚香祈天:“我愿放弃功名富贵,只愿此战胜利,天若应我,请停风雪。”祝毕,果然风不起,雪不落,众人惊叹,消息传出,三军振奋。忽然一发炮弹落在司令部,玻璃全被震碎,原来是共进兵发起总攻,李成急率大小将校防御。敌军炮火猛烈,前赴后继,守军亦死战不退,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战况异常惨烈。午后稍歇,民众送来粮食和物资犒劳军人,官兵坐在硝烟之中,和着血水进食。下午战事进入白热化,满天炮弹横飞,遍地残肢断臂,西门与北门数次失守,潘刚组织敢死队又抢夺回来。   黄昏时分,共进兵攻进城中,各处告急,已经堵塞不住,李成手脚发抖,耳鸣不已,渐感不支。这时东南数里外出现一支晋军,打着雍州军旗号,向战场快速进发。为了避免陷入包围,共进兵撤出城外,开始后退。潼关守军与援军会合,继续追击。李成上马,看了敌军的阵形,感慨道:“军已败而阵不乱,叶伟不愧一代名将。”   共进兵且战且退,两路大军居然不能占丝毫便宜,最后敌军后方燃起大火,忽然大乱,人马四下逃窜。叶伟坐骑被击毙,步行至一座小山坡前被追兵赶上,晋军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叶伟无路可走,叹息一声,盘坐于地,李成上前勒马戏问:“公子别来无恙乎?”   叶伟闭目答道:“败军之将,任凭发落耳。”天佑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共进党覆灭。   大军进驻共进区,叛党残部纷纷投降,晋国旗帜飘扬在整个凉州的上空。可是仍有部分武装躲入深山,拒绝招纳,李成叫原共进党副主席汪卫招降,汪卫抬出他那死去多年的旧主席老爹来,又是喊话,又是派人四处宣传,但是叛军毫不理睬。孔欣献上一策,先说服叶伟投降,再让他劝降顽固分子。   叶伟自从被捕,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手段,不吃饭,不睡觉,不说话,不写字,身体很快变得虚弱。李成很是担心:“公子不吃不喝,这是何苦?”   叶伟声音微弱,仍难掩坚毅气质:“事业既然破灭,唯有一死而已。又有亲人在世上,未见她最后的幸福,我不能瞑目。”   李成推过来一叠烧饼,说:“这个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绝不会让你的亲人受一点委屈,我会把她当自己的亲友一样对待。我就想问你,假如你胜利了,夺取了政权,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谈到未来设想,叶伟双目放光,顿时来了精神:“废酷刑,赏善行,弃刀兵,促建设。建成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房住,无处不均匀,无处不保暖的国家。”   李成笑了笑,这些话好熟悉啊,历史上听过无数次了,这些个理想从正面来说是很美好的,不容易挑出问题来,于是换个方面问:“那这个美好国家的领袖会是谁?”   叶伟一愣,想了想,说:“大约会是我吧。”   李成笑了,不愧是天下第一公子,一点也不虚伪,这样破解他的乌托邦就容易得多了,于是继续问:“如此说来,那你不就成为现在自己立志要推翻的独裁者了么?”   叶伟大急,跳起反驳:“怎么可能?我一心为天下,全无半分私心,怎么会是独裁者?”   李成大笑:“帝国领袖就没说过这句话?大隋皇帝就没说过?历史上的那些独裁者们,又有哪一个没有说过自己是为民服务的呢?”   叶伟怔住,无话可答。   李成知道已经震住了他,但想得到这天下第一公子的降服,还需要再加一把火:“那我再问,就算你全无私心,那百年之后,由谁继承你的位置,会是你的儿子么?”   叶伟这次回答的倒是爽快:“如果我儿子真有才能,我会让他继承,如果无才,我会选定别的贤者担任领袖。”   李成哈哈大笑:“若是儿子继承,是为家天下,若是自己指任,与隋国禁军统领又有何分别?你以共和之名,行独裁之实,还妄称为民众服务,着实可笑,可笑!”   叶伟无可奈何:“我们有基层选择,还有监督部门,怎会腐败?”   好了,终于把他绕到点子上了,李成说:“公子这些年在西北,做事有无瑕疵,可有人提出来,可有人举报?邓大富吸食鸦片倒卖物资,可有监督?现在西北蛮荒之地就如此恶劣,若打下曲沃,那还了得!”顿了顿,又说,“公子说的那个选举,假如凉州地区,是选你的多还是选别人的多,若在曲沃,是选刘协的多还是选别人的多,若在军队,是选我的多还是别人的多?”   叶伟终于词穷:“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李成语重心长的说:“一个人挣扎在饿死的边缘,他只会寻找食物,当他吃饱喝足了,又会追逐情爱,可他有了异性,又要追求金钱,当他拥有了财富,还会要求权威。每个人,每个时代的发展都是一步一步,丝毫不能逾越,而公子却在朝不保夕的乱世带领一帮吃不饱的文盲去努力创造一个平等,民主,自由的国家,何其大谬也!”   这一席话于叶伟,真不亚于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他呆呆站了许久,扑通跪了下来:“司令一番话,如春雷惊蛇,叶某投降,心服口服。”   李成赶紧扶起他,以手相加:“公子务须如此,日后齐心报国便是。不过眼下有件小事想劳烦公子帮忙……”   叶伟问:“何事?”   李成这才抖出正题:“共进旧部仍有负隅顽抗者,希望公子费些笔墨,劝其来投。”   叶伟爽快答应,略一思索,提笔写就。很快,一张《告原共进军民的一封信》传遍了凉州大地:   叶某自天祚三十九年来此举事,已历十四载。凉州民众的热情超乎想像,没有你们的支持,共进党不可能坚持如此之久,乡亲们的亲切问候时刻在耳旁响起,你们的淳朴,你们的善良,你们的无私,我们永远无法忘记,叶某在此说声谢谢了。   共进党的朋友们,共进军的战友们,我曾和你们发誓,要铲除世间所有的暴政,要让阳光雨露洒向千家万户,这一点,我更没有遗忘。但是今天,牺牲的战士们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我们,还有另一条道路可以走,你们放下武器,这片土地就会实现人们十年来为之奋斗的和平,有了和平,大家可以建设富足,美好的将来。   司令部宣布,战争中的死者,不论阵营,全部追认烈士,伤者给资救治,帝国政府按照原共进党的规格编制接受你们,免去战争地区一年中所有的赋税,允许原共进区人员自选自治,三年内不对这些地区派遣外地军队,五年内不破坏自治政策。这不是结束,这是开始;这不是背叛,这是新生。我呼吁你们下山,不是因为荣华富贵,我从没有带你们追求这些,也不是因为屈服投降,我们不会向敌人投降,我们只会向自己的理想屈服。我要求你们来这里,那是因为,我曾经给你们的,帝国一样会给你们;而我没有能力给你们的,帝国还是会给你们。来吧,以全新的身份为往昔的梦想而奋斗,来吧,让我们紧密团结在刘监国和李司令的周围,为建设一个属于人民的伟大的晋国而奋斗吧!。   公告一出,共进余党纷纷缴械投诚,司令部的条件也很丰厚,只需要换上晋军军装,表态拥护帝国就可以了,原来做官的,现在还做官,原来当兵的,现在还是当兵,军队仍然驻守原来的地区,少数不愿意留下来的,政府给资遣散。自此,从晋国成立时就扰乱中央数十年的共进党问题彻底解决,凉州全境沸腾,各地张灯结彩,民众争先恐后向司令部进献礼物,表达感激之情。   一日,李成闲逛,发现卫兵从堆积如山的礼物里挑出一批不值钱的灰不溜秋的东西准备仍掉,上前察看,发现一个小泥偶,粗糙简单,很是喜欢,问道:“这是谁送的?”   卫兵这才发现李成,赶紧放下手头工作,立正敬礼,回答:“一个母亲送来的,说是儿子让她送来的,以感谢司令消除战争的恩德。”   李成很有兴趣:“那个孩子现在哪里?”   “先前饥荒,那孩子所在的村庄不愿效忠帝国,司令部因此拒发粮食,村子饿死很多人,包括那个孩子。”   李成心中一颤,愧疚不已,无地自容,喃喃放下泥偶,转身离去,未走两步,潘刚快步赶上,悄声说,被软禁的姜浩自杀了,今早才发现的,请示如何处置。   李成想到这位守备官还有一个处在襁褓中的孩子,就让潘刚按照烈士的待遇处理,对外宣布他是战场负伤,回来不治身亡,千万不要把他叛国自杀的事情说出去,违者严惩。   事情刚说完,有凉州老兵来找李成,说姜守备夫人请司令前去一叙。    第五十四章 小景浩 更新时间2012-8-6 22:27:44 字数:4463  虽有潘刚陪伴,李成仍是忐忑不安,门外逡巡良久。里面柔声呼唤:“是李司令吗?”两人这才敲门告罪而入。   房间由竹帘间隔开来,站在外间,隐约可见里屋吕夫人躺在床上哺乳,李成赶紧回头看着潘刚,一个女人给孩子喂奶,这场面放在什么时代都极为尴尬。吕夫人放下孩子,请司令进来说话。李成硬着头皮进去,潘刚也紧跟其入。   吕夫人一身白衣,脸色略显苍白,若无其事的问:“敢问司令,我丈夫怎么死的?”   李成不敢看她,支支吾吾:“姜守备在战场英勇杀敌,不幸负伤牺牲,我很愧疚。”   吕夫人费力挣扎下地,伸手招呼:“司令大人来看看我的女儿,是不是很可爱?”   李成绕过床对面,在夫人面前抱起婴儿,细细看来,她白白净净,喝足了奶水,已经安然入睡,于是说:“孩子很可爱,我好喜欢。”   吕夫人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弱的笑意:“那请司令为她取个名字吧。”   李成想了想,说:“姜景浩,如何?”   吕夫人略一思索:“名字中有父有母,意境又高,多谢司令了。”   李成谦虚道:“哪里哪里,过奖了。咦,怎么孩子这么重啊,我觉得好沉啊。”   吕夫人和颜悦色,看看李成,又动手抚摸自己的女儿:“自古称女儿是千金,千金千斤,又岂有不重之理?”   李成呵呵直笑,吕夫人亦如春风拂面,潘刚见此,知趣的退到外间。李成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忽然喉间一凉,愕然看去,吕夫人手持尖刀,抵住自己的咽喉。   李成吓的声音都变了:“夫、夫人想干什么?”   吕璟满脸怒容:“我丈夫是怎么死的?”   “姜、姜守备战场负伤……”   夫人一跺脚:“还要骗我!”   潘刚听到异样,冲进里屋,见此情形,拔枪对准愤怒的妻子:“夫人请放下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吕璟冷笑道:“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手一用力,李成脖子一凉,渗出几滴血来。   吕夫人喝道:“还不快说!”潘刚不敢妄动,李成魂飞魄散,连连哀求:“好,好,夫人别激动,我说,我说。你丈夫是共进党安插进来的奸细,被查出来,自杀了。”   安静了几秒,吕夫人哽咽起来:“我以前就知道他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他担惊受怕,没想到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随着她的抽泣,李成感受到刀尖贴着喉咙住颤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暗自祈祷她千万别激动过头了,手一抖把自己脖子给割断了。   吕夫人继续说:“我不在乎他是英雄还是叛徒,他就是我的天,他就是我的世界,我这辈子只爱过他一个男人,”忽然问道,“这个孩子可爱吗?”   吕璟忽然变得这么温柔,反常的表情把李成吓得不轻,此刻不管夫人说什么都得应:“可爱、可爱。”莫说这小女孩儿真的可爱,就算李成现在抱了一只蜥蜴,他也要说可爱。   吕夫人情绪缓和了几分:“你喜欢她吗?”   李成点头如小鸡啄米:“喜欢、喜欢。”   眼前的女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我就偷个二十年的懒,这孩子就托付给司令了。”接着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妩媚而妖艳,李成似乎觉察到什么,又不能确定。说时迟那时快,吕夫人反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抹,潘刚冲上前来,已然晚了一步。   看着美丽的吕夫人的身体渐渐失去温暖,李成不住叹气。潘刚看了也觉得棘手,问:“这件事怎么处理?”   李成想了想,开口道:“就说她思夫心切,自杀身亡,劫持我的情况千万不要说出去。”   大人的事解决了,那小孩呢?潘刚看了看司令手中的婴儿:“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李成犹豫了许久,终是说:“我刚才已经答应夫人了,只能收下她。”   潘刚反对:“司令大人,您尚未结婚就要带个拖油瓶,回去对成姑娘如何交代?再说她父亲是叛党奸细,可以说是仇人之子,日后张大,一旦得知情况,恐怕对大人不利啊。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本人没有任何问题,这个身份摆在这里,会不会影响大人前途呢?司令只是说可爱,又没有答应收养。把她丢给本地的福利院,又不会饿死。”   李成看着怀中襁褓里的孩子,睡梦中的她似乎觉察到眼下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挣扎起来,哼哧哼哧,露出痛苦的表情。李成心中不忍:“虽未应允,但其母以性命相托,怎可因小节而避大义?没有父母的孩子,终究不会得到他人的关爱,如果不能将她抚养成人,我心何安?”   司令部低调宣布了潼关守备的讣告,李成本想草草了事,未料姜浩生前广施德政,惠泽凉州,各地官民军商纷纷吊唁。李成索性办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宣读了一份凉州书记员起草的稿子,以官方的权威定下姜是为国牺牲的结论,并给于了高度评价,表达出满心的不舍和追思,号召广大凉州官员向他学习。   葬礼结束,李成接见各方代表,心头却有一个烦恼始终挥之不去:守备之职由谁继任呢?潘刚是自己左右手,不能安排他;而叶伟无论威望还是才能都是最佳人选,但长乐宫送来密信,一定要先把他带回曲沃再另行授官,凉州其他官员,均是平庸之辈,不堪重用。   正在出神的时候,商界代表左锐上前表达哀思,说:“姜守备逝去,令人惆怅,可更让在下伤心的却另有其事啊。”   李成瞧左代理嘴里哀悼,神情却焦急,这般言行不一,定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心里猜出几分,不好明说,他既然是客气话,我也套话回他吧,于是随口问:“哦,那是何事呢?”   左锐挑明来意:“司令收复共进,禁绝鸦片,化匪徒为乐土,再无隔阂,我凉州温氏的生意怕要一落千丈,心中堪忧啊。”奸商,奸商,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果不其然,本地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死了,他却更牵挂毒品生意。难怪温氏财团能做得如此大产业,温紫光,你找的果然是好人才啊。   不过死去的人已经是过去,现在的人却要追寻未来,人家是生意人,追逐财富利益也不为过,李成呵呵一笑,刚要开口点拨,身边孔欣代答道:“左老板此言差矣!往日凉州尚未一统,动荡不已,人无恒产,故无恒心,只求温饱,不思进取,温氏利用战乱大发无义之财,是竭泽而渔。今凉州军政一新,人民无战争侵扰,无鸦片毒害,必齐心生产,蒸蒸日上,那时,市场需求极大,温氏作为天下第一商,岂不是有更大的利润可赚?”   左锐恍然大悟:“不是孔参谋指点,我几乎迷惘,惭愧惭愧。”   李成心中一动,送走左锐,转身看了看孔,问:“你说说,接下来几年,凉州应该怎么做?”   孔欣毫不犹豫地说:“松弛军备,发展民生。广修水利,以保农业,再兴工业,以求富强。”   李成饶有兴趣,问道:“这样不是要花很多钱?现在帝国外患严重,凉州亦是凋敝,你去哪弄这样一大笔钱呢?”   孔欣信心十足:“仿照司令先前的办法,发行债券,筹集民众手里的闲钱,集少成多,以付大用。”   李成几乎不留嫌隙地追问:“若有匪徒余党纠集为患,如何是好?”   孔欣亦是对答如流:“先以好言相劝,轻罪赦免,重罪减轻,瓦解敌心,倘仍有冥顽不灵者,派兵剿灭。”   李成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潼关新守备,非你莫属了!”   孔欣愕然:“大人何出此言?”   李成笑道:“我正头疼守备由谁担任,刚才一番考验,你答得很好,就算是我,也不过如此。”   孔欣惶恐,欲要推辞:“此任重大,属下只怕经验不足,还需多多历练……”   李成喝道:“历练个屁!我说你行,你就行,不要再做作了,你先当个代理守备,我回曲沃之后,再给长乐宫写一份报告,然后再发布正式的任命。这事就这么定了,再唧唧歪歪的就是跟我作对。”孔欣不再推辞,欣然领命。   二月初二,李成,潘刚,叶伟及十万部队离开潼关,返回曲沃,孔欣率凉州大小官员送出十里方回。行至文心县城,县长大摆宴席,为中央军接风洗尘,诸将连续多日作战,甚是疲惫,饮食完毕,即刻入睡。睡到凌晨时分,李成隐约觉得有人推搡,很是不快,但睡得香甜,又不愿意起来,所以十分难受。   那人推了片刻忽然停了下来,刚安稳几分钟,一声巨响,整张床被人猛地扯了个方向,李成再也睡不下去了,怒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掀老子的床……”待起身看完周遭的环境,李成张口结舌:原本挂在墙上的两任监国肖像,现在砸在自己床上,自己明明记得右手边是窗户,现在怎么换到左边了,房间里所有的玻璃和瓷器都震得粉碎。   正在奇怪,一队卫兵破门而入,听完汇报,李成这才明白:地震了。   此时天已蒙蒙亮,李成一边派人查看军官们的安危,一边披衣巡视,县衙建筑多倾斜,但无大碍,大门倒塌,两座石狮一立一倒,周围房屋损坏严重,离县衙越远,情况越糟。街道上到处是残垣断壁,人们衣衫不整,疯狂的扒着废墟,很多人对着亲人的尸体哭泣。一行人转过街道,眼前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如同遭受炮击,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子,遍地碎石瓦砾,脚下一个灰暗的牌子,上面写着“文心县第一小学”,废墟里掩埋着很多孩子,他们的哭喊让人心疼。李成带头救人,扒拉砖块时,心急力大,竟将砖头捏为粉末。   李成吃惊,转身问:“这些砖头是怎么回事?”   随行的文心县长心惊肉跳,慌忙答道:“想必地震强烈,经不起晃动。”   李成不知不觉肝火上升:“那为何县衙牢不可摧?”   县长豆大的汗珠儿直往下掉:“因为司令坐镇,所以灾祸不侵的关系吧……”   李成大怒:”狗官!定是你收受贿赂,所以任由不法商人头偷工减料,盖起这般豆腐工程。若不惩处,何以警惕他人,左右,给我推出枪毙!”   县长吓得瘫软在地,卫兵上前架起就要拖走,潘刚拦下来:“枪下留人!”   李成皱起眉头:“你有何话要说?”   潘刚上前悄声道:“他是李必发将军的人,若杀了,恐损司令与李将军情谊。杀了此人如屠猪狗,毫无意义,不如留他一条贱命,也算卖个人情给李必发将军。”   李成沉思片刻,改口道:“既然他对本县有过贡献,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革去他一切职务,押送潼关,听候孔守备的判决。以后哪个县长敢把县衙修得比学校还豪华壮丽的,老子就崩了这狗娘养的!”此令一出,全县震动,百姓敲锣打鼓欢迎这项决定,李成面对百姓的称赞,高兴之余又多了个烦恼:又空出来一个县长由谁担任?   当晚,汪卫和邓大富求见,李成召他进来,问:“汪先生、邓先生,这么晚来有什么要紧事?”   邓扭扭咧咧,看了看汪,汪虽有些不快,还是开了口:“文心县长被撤职,属下希望能派邓大富补上空缺。”   李成吃惊:“平定共进,先生第一大功,正要回曲沃论功行赏,为什么要与邓先生留在此贫瘠之地?”   汪卫踌躇良久,说:“叶伟心胸狭隘,我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日后恐不相容,所以退而自保。我虽然能留在桑榆县,但邓怕被叶伟所害,所以托我来说情,万望司令批准。”   李成说:“容我三思,明日给你答复。”汪氏退出,李成传叶伟相见。叶伟奇怪:“司令这么晚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李成把汪卫的话复述一遍,问道:“我想征求公子的意见,你说应该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就凭他说你心胸狭隘那句话,我马上可以下令拘捕他。”   叶伟低头沉思,说:“汪这个人就是有点私心,其他还好,能力也是有的,他既然推荐邓,绝对没有问题,我愿意为他担保。”   李成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他这么说你,公子一点都不生气?”   叶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以公事携私情,是我的理想,我也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评论我的,哈哈……”   李成摇了摇头,得,我为他着想,结果弄得好像我很喜欢公报私仇一样。   第二天清晨,李成任命邓大富为新任文心县长,又遵守协议,指派汪卫担任桑榆县长。大军随之启程,拔寨东归。行至雍州地界,李成想起一事,转头问道:“叶公子先前说有亲人在世,所以心中挂念,不知此人是谁,生活还好么?”   叶伟笑道:“我这个妹妹,生性刚烈,还好有司令照顾,才没有闯出祸来。”   李成坐在马上,双手一摊:“我从未认识过你的妹妹啊,她叫什么名字?”   “成洁。”    第五十五章 总督被刺 更新时间2012-8-7 13:14:21 字数:3725  部队行至雍州境内,曲沃城十里之外,李成遥遥望见一簇人候在路边。走得近了,原来是刘监国率领大小官员远处迎接,刘协首先下马,拱手立在一边,身后官员纷纷效仿,更是毕恭毕敬候在路边。李成慌忙滚鞍下马,连称不敢,刘协紧握其手,赞不绝口,并执意让李先上坐骑。李成坳不过,连声告罪,上马缓行。刘协接着上马,追了过来,低声问:“我这样做,够显司令威风不?”   李成想了想,说:“不够。”   刘协疑惑:“那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让司令觉得威风呢?”   李成恭恭敬敬地回答:“大监国一统四海,名传万世,李成名随其后,被史书记载传诵,这才叫威风。”刘协哈哈大笑,与李并骑而行。   大军入城,民众夹道欢迎,高喊:“刘监国万岁!李司令万岁!”欢声雷动,不绝于耳。刘协在永安殿设宴款待诸将,酒到叶伟面前,协说:“我在曲沃,酿此酒待先生久矣。”   叶伟不卑不亢,也微笑答道:“属下在凉州,亦酿此酒以待监国。”刘协大笑。   酒过三巡,众人大醉,刘协致辞,宴席结束,各人散去。李成回到私宅,成洁开门。两人相视,还未言语,随从把小景浩抱进来,成洁怒道:“你出去一年,回来孩子都有了?”   李成酒醉,支吾不清,正在焦急,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妹妹不要误会,孩子是有缘故的。”成洁循声看去,呆了几秒,忽然扑过去,哭着喊道:“哥!”   李成虽醉,心中清醒,很自觉地不去打搅人家兄妹团聚,在随从搀扶下摇摇晃晃走到卧室,倒床呼呼大睡。第二日近中午才起床,醒来头昏脑胀,知道这是醉酒一宿的后果,睁眼一瞧,成洁坐在床边看着自己,那眼神妩媚迷醉,李成心底无由来窜起一股欲火,真想把这可人儿压在身下,猛地坐起来。   成洁一惊:“你要干什么?”   李成这才清醒,欲火渐渐熄灭,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成洁嗔怪:“你收养那孩子的事做的太鲁莽了……”   李成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喜欢,我把她送给别人好了。”   成洁瞪大眼睛:“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收养她是没错,但几年之后,当孩子知道事实,对她幼小的心灵是不是一种打击呢?”   李成说:“我倒没想到那么多,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成洁说:“让她随你姓,在成年之前千万不要将事实透露。”   李成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成洁摇了摇铃,保姆轻轻地把熟睡中的孩子抱进来。李成先接住,说:“从今天起,你就叫李景浩了。”孩子听了这话,慢慢醒了过来,看着李成,嘴一歪,哇哇大哭,李成赶紧哄,越哄哭得越凶,成洁心疼,一把接过去,一边抖一边柔声道:“乖,我的宝,不要哭,乖,不要哭。”说也奇怪,孩子真的安静下来。李成抹了抹满头大汗,感叹道:“带孩子真是个妇女专属的工作啊。”   成洁一怔,杀人的目光喷射出来:“谁是妇女?”   李成:“……”   长乐宫发布了新一轮的人事调动,由于西征结束,李成西征总司令,凉州临时总督,西北最高军政长官的职位自动终结,继续担任曲沃总督,并从即日起兼任军事部副总长,凉州从处升格为府,孔欣为平叛后第一任正式合法的凉州总督,汪卫任桑榆县县长,邓大富任文心县长,原文心县长李必贵挥霍浪费,予以撤职,通报全国。   根据叶伟的建议,刘协进行一系列军事革新,改棚为班,改标为团,改协为旅,改镇为师,原棚长,把总,参将,总兵,镇标等,改为班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叶伟成为晋军第一个一等参谋官。原共进党成员,愿意加入新军的,予以编制,不愿意的,给资遣散。西北战死者,给于烈士身份,家属享受优恤,消息传出,共进余部叛乱渐渐平息,自此国中气象一新,军民振奋。   李成在家中设宴,整日与众人痛饮做乐,好不愉快。这一日,卫兵称有一姓薛之人求见,李成本不欲见,却被成洁听到,执意要传,李成无奈,命人带他进来。   成洁心念同窗旧谊,温言相询,并以茶水招待,薛世鑫立在桌边,连称不敢。李成瞧他这幅小人模样就来气,哼了一声:“不是让你去查沈国宏的下落么,难道又没消息?”薛赶紧应道:“小人正是查到沈兄的行踪,这才不辞劳苦,前来汇报的。”   薛世鑫在前带路,李成带卫兵来到城南一处菜市场。众人发现根本不用寻找就能发现沈国宏,他身材魁梧,穿着爽朗干净,相貌英俊,在小贩中鹤立鸡群,李成对左右感慨道:“啧啧,看,人才就是不一样,卖个菜都这么有气质。”   菜贩们看见一队军人走过来,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纷纷后退,唯有沈国宏纹丝不动。李成走上前,问:“你这白菜怎么卖?”   沈傲然:“一分钱一斤。”听语气似在赌气。   李成惊讶:“你这么卖,一辈子也发不了财啊。”农民真是辛苦啊,这样的剪刀价,就算卖一千年,又能卖得了几个钱?   沈冷冷地说:“卖菜为了生活,不是为了发财。”   李成道明来意:“那你来总督府,我给你谋个差事,也好过在此受日晒雨淋之苦,如何?”   沈气愤:“你这是羞辱我,我宁死也不依靠别人生活!”   李成想了想,写了张纸条递过去:“这是我办公场所还有私宅地址,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沈国宏看都不看直接把纸条撕得粉碎,卫兵喝道:“大胆,敢对总督大人无礼!”   “无妨,”李成摇了摇手,制住卫兵,又写了一张纸条,叹了口气,“这人生在世,总有些事自己解决不了,总有些人你要低头。用不用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是一回事。我把你当朋友,沈兄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沈仍是一副倔骨头,李成也不好用强,把纸条放到菜篮里,说了句:“沈兄保重,后会有期。”然后带人撤得干干净净。   回到官邸,成洁问起结果,李成摇头:“沈部长还是那个倔脾气,死要面子活受罪。”   成洁不住责怪:“那你不帮衬他一把?”   李成手一摊:“怎么帮,难不成我让全总督府的人都去买白菜?”   李成转身,发现薛世鑫还呆在大厅,想起招揽沈不果,心中有气,眼中有刺:“你怎么还没走?”   成洁一把拉住李的胳膊,说情道:“他想找你安排个差事,好歹同学一场,你就帮了吧。”   既有女神发话,自然不能拒绝,可心里真不想给这小人帮忙,犹豫之际李成忽然想起一事,说道:“那你先在这里做门卫吧。”   成洁一愣:“让他做门卫是不是大材小用啦?”   还大材小用?我恨不得把他当垃圾丢出去,当然心里这么想,可不能在成洁面前说出来,李成狡辩道:“先让他磨练磨练嘛,再说我这里经常有帝国大员进出,遇到好的给他搭个线也不错。”   成洁不知道李成心里的鬼心思,以为他真心帮忙,很高兴,薛世鑫亦称感恩,对两人不住称谢,马屁不断,李成听得不住肉麻,赶紧叫卫兵领去门卫室。等人走后,潘刚上前问道:“总督果真让他磨练,再给他搭线?”   李成眼珠一转,说:“我是想起自己再学校里说过一句话,个子高的,不是哨兵就是门卫,所以让他去看门了。还搭线,搭他妹!”   潘刚拍马:“总督大人真乃英明神武,小人万不能及!”薛拍起马屁,李觉得恶心,但换了潘拍,自己却觉得颇为受用,如在云端,这怕就是俗称的亲疏有别吧。   吃完午饭,李成四处走了走,浑身懒洋洋的,这时薛世鑫跑进大厅报告有人求见。李成看都不看:“我要午睡,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薛狡黠地说:“这个人总督一定会接见的。”   虽然薛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既然来人重要,也不跟小人计较面子问题,什么人自己不得不见?李成问:“刘监国?”   薛世鑫知道自己初来乍到,开了一次玩笑见总督大人没笑,不敢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再开第二次,直接说:“沈国宏。”   沈闷个脸,被引进房间,一声不吭。李成立刻招呼:“来人,看茶!哎呀,沈兄肯赏脸,我真是高……”   沈国宏扑通一声跪下:“草民有冤,求总督大人主持公道!”   李成赶紧上前扶起,说:“你我只以兄弟相称,勿用职位相较。什么事,只管说,能帮的一定帮。”   沈说:“共进党失败,曲沃分社解散。我和程静回到家乡,谁知村长之子垂涎程静貌美,强行要娶,我四处申诉,均无结果。当地巡捕队长要我给两百元才肯办理,我被迫来曲沃卖菜筹款,现在日期将近,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李成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且不说村霸贪官,光是勒索的两百元,靠沈一分钱一斤,卖到天荒地老也凑不齐啊,说:“程静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这件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处理的。这样,我写个条子,你回去带给当地县长,他们自然会好好办的。”   沈国宏拿着条子,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走了。李成仍不放心,唤来潘刚嘱咐道:“你去办公厅,用军事部、总督府以及我私人的名义向沈的家乡发一封函,说有人举报基层干部对百姓强行婚嫁,对这种行为要坚决予以制止,不能让村官演变成村霸。”   却说晋国消灭共进党的消息公布后,寿春震动,楚执政立刻派人去隋国重启联合事宜,两国很快就组建联合军队达成一致,最后在指挥的人选上发生矛盾,楚国决定让何进担任司令,隋国希望派孙景隆主持战局,双方争执不下。   间谍将这一情报传回曲沃,刘协吃惊,召集大员商议对策,有说现在共进已收,帝国无后顾之忧,可以对两国同时宣战,有说现在国力空虚,只能议和,最后叶伟提议增兵荆州,防御楚国,派大使稳定隋国,破坏楚隋联盟,眼下国力疲惫,百废待兴,绝对不能两线同时作战。   刘协点点头,说:“叶参谋所言正合我意,就由李总督出使洛阳,万勿推辞。”李成得令,准备数日。   这天,成洁送出门,李成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吧。”话毕,翻身上马,卫兵问是否要对街道清场,以去除闲杂人等,李摆手拒绝:“以万人痛苦,为一人做威,我不干这种事。”   一队人行至闹市,周围小贩们依然做着买卖,还有若干市民翻看货物,整个街道安静的可怕,李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正胡思乱想,路边一声枪响,李成中弹落马。    第五十六章 神图丢失 更新时间2012-8-8 15:35:32 字数:2556  众人七手八脚把李成抬回官邸,成洁惊闻巨变,魂飞魄散,抱住李成痛哭不已。李成很享受这感觉,也不提自己有防弹衣一事。消息传到长乐宫,刘协震惊,急忙赶来,令国医查看。   医生们望闻问切,却始终都看不出伤势,面面相觑,刘协怒道:“这样庸医,要你何用?”   李成劝道:“托监国洪福,子弹没有击中我,不怪医生。”   刘协询问:“内务部正在调查杀手的来历。”   成洁停止抽泣,说:“这还用想么,一定是楚国派的杀手。”   刘协笑道:“事无绝对,姑娘务须乱猜测,自然有情报人员……”说话之间,有人走到刘监国身边,递上一张文件,并耳语几句。   刘协听完惊得站起来,说:“成小姐料事如神,果然是楚国间谍作为。既然如此,关于出使一事,总督……”   成洁愤愤不平:“你难道看不到他已经受这么重的伤了么?还要他出使,你有没有良心啊?!”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刘协自主政以来,作风强硬,铁腕镇压任何反对意见,李成怕心爱之人受到伤害,赶紧喝止:“胡说什么,还不住嘴!”成洁受气,转身就走,这种场合又不能挽留,只能叹气。不过李成畏惧长途跋涉,也不愿意出使,内心还是很赞同成洁的想法,于是在刘协再一次询问时,说:“伤势不大,却难以行动,出使一事,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协思索片刻,说:“大哥若能去最好,去不了,我也不强求。此事就由总督自裁,有甚要求,随时向我提出来,一定给你解决。”寒暄一阵,刘监国率侍从回到长乐宫。李成赶紧叫潘刚找回成洁,一再向她道歉,保证以后不再对她发火,千哄万哄,这才把她哄回来。   总督府人员说大监国回去立刻召见楚国大使,就刺杀一事提出抗议,强烈要求楚国惩凶,道歉。大使起先推说不知,被逼得无法,联络本国请示,寿春给出的答复是,楚国对曲沃总督遭到暗杀深感遗憾,对李总督安然无事表示欢迎,但楚国与杀手毫无关系,晋国若继续进行无端猜测,只能伤害两国情谊。   李成听说,掀开被子,一跃而起:“楚国欺人太甚,我要出使隋国,阻止两国联合。”   成洁苦苦相劝:“你不是才答应我不去了吗?”   李成说:“人总要有信仰,总要有爱,否则与禽兽何异?我既然穿越来此……不,我既然在此国任职,在此国饮食起居,就要爱她,护她,如今外患迫切,你叫我如何能安心养伤?”   于是,李成为正使,潘刚做副使,晋国使团四月底出发,五月初五抵达隋国首都洛阳。自从天佑十年隋楚结盟,暂时解除了南方楚国的威胁,与晋军的几次战争,虽然都是先胜后败,但晋国态度也是毕恭毕敬,所以整个洛阳洋溢着欢快的盲目乐观气氛。   来到会同馆,接待人员安排一行人住在鹤鸣楼,李成不禁感慨,当年自己曾与何进一同出使到此,如今此楼仍在,好像一个老朋友在等待自己,何进却是敌非友了,世事变幻,怎不叫人感慨万千!   楼内摆设几乎没变,奇怪的是,馆内十二楼,没有发现楚国使团的身影,询问之下得知,楚国自结盟后,使团搬到洛阳城西,专门盖了一批华丽建筑,以供休憩。   使团成员开始打扫卫生,而隋国使馆人员却在院子里的树阴下睡觉,并不来帮忙,好像他们才是客人,晋国使团才是服务人员。偶有几个岁数大的还躺在凉席上,眯着眼睛,摇着扇子。李成看着他们慵懒的样子,觉得更加燥热了,决定带随从去找温财神。   当潘刚与随从们走进财神的宫殿,尽管李成已经提醒过了,众人还是震惊不已,世上竟有如此不应存在于人间的仙境。温紫光又发福不少,一见面,拉着李成的手不放:“老弟好手段!半年的时间就让我在凉州十年成就灰飞烟灭。”   李成尴尬:“这些损失,以后晋国一定赔偿,一定赔偿。”   温财神拍着李成肩膀,大笑道:“纵有金山银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它何用?不要为这些身外之物坏了你我兄弟之情,来来来,让为兄替你接风洗尘。”   宴席上全是集各地山珍海味,如楚国的飞鱼,晋国的黑米,隋国的煎饼,不是一国所能弄齐的,潘刚与随从都看傻眼了。李成举杯:“实不相瞒,小弟有事相求,此次晋国希望能与隋国签订合作条约,或者——至少阻止隋楚组建联军。”   温财神本来有说有笑,一听这话,表情凝重起来:“老弟且慢,这里有个说法。”   李成一愣:“什么说法?”   温财神问:“晋国掀起‘强国运动’你知道吧?”   李成说:“知道啊,其中内容我也起草了一部分。共有三部分,扩军,富民,强国。”   财神又问:“那这个扩军怎么说?”   李成答道:“扶持本国军工企业,提高工业品关税,用以招募新兵,制造武器。”   财神满饮一杯,说:“我生意里,军火占了相当一部分,我在楚地生产的军火现在卖不到晋国,手续繁杂,令人瞠目,而位于晋国的工厂也办不下去了,本来生意红火,结果你们硬是命令我的工厂和你们国办的亏损得不成样子的兵工厂合并。哇呀呀气死我了!”   一席话说得使团无人出声,财神继续说:“晋国不愿意花钱买我的产品,但挖起墙角来真是大方。我手下一大批技术人员都被你们挖跑了,泄露技术不说,我还要再花精力培养人才。   “晋国盗版更是厉害!每次我出新产品了,你们都要买一批样品,回去之后,全部拆开,再照样式制造零件,拼凑起来,也号称造出了新产品,之后大批量生产,价格还比我的便宜,这不是坑爹么?以后谁叫我跟晋国合作,我就让谁好看!老弟来来来,今日只谈友情,不谈国事。”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只能低头喝酒,温财神忽然想起来:“对了,我要办报纸,老弟在晋国能为我大开方便之门吗?”   既然财神有要求,先应承下来,多份人情日后好说话。李成赶紧说:“我在隋国,怕没十天半月的回不去,不如你等我回国之后再找我,那时候我保证全力支持。”   众人离开财神府邸,心情沉重,回到使馆,接待人员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态度,连声招呼都不打。夜幕降临,依然闷热,大家难以入睡。李成更是翻来覆去,无比烦躁,没有女人的夜晚真是煎熬,办事又不顺利,一肚子闷气,愁闷之际,想到了青姑娘,男人就是欲望动物,无论再忙再累,只要想起女人,心情顿时平复愉悦起来。李成满心舒畅,左手随意伸向贴身,脑子一炸:神图不见了!   自从财神把神图赠给自己,一直都是放在防弹衣里贴肉收藏,怎么就消失了?李成慌乱,浑身摸了个遍,还是没找到,冷静下来想想,出征凉州前一天,神图还在,但是战事一起,这件事就忘了一干二净,自己怎么如此糊涂,战争结束居然没有确认下神图,大约是在离谷遭袭时弄掉的,这东西丢了可怎么办才好?   男人就是这么简单,无论事情多重要,仍然可以淡忘,李成就在初夏的使馆内,一边想着丢失的神图,一边想着妩媚娇艳的青姑娘,渐渐模糊,酣然睡去。    第五十七章 青儿问斩 更新时间2012-8-9 13:20:59 字数:3368  第二日,潘刚递交国书,使馆服务人员被叫醒,显然没好气。李成吃过早餐,待到辰时带使团去寻青姑娘。众人有说有笑来到凤鸣阁门前,赫然发现这里被贴了洛阳府的封条,大门禁闭,巡捕把守。李成做过隋军教官,认出带队的巡捕:“陈队长,这里出了什么事?”   陈队长不敢怠慢:“回李教官,青姑娘涉嫌杀人,我等奉命封查现场。”   李成无法置信:“青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人?她现在人在何处?”   陈队长如实回答:“被关押在洛阳府大牢。”   众人一同来到洛阳府衙,知府命人奉茶,很是客气:“我记得前几年教官和掌剑使一起来的情形,如今贵客再来,洛阳府蓬荜生辉。不知李大使有何事指教?”   李成知道不能却了人家面子,勉强喝了一口茶,开口问:“听闻凤鸣阁花魁青姑娘因杀人被捕,在下十分不解,案件究竟原委如何?”   知府捋了捋胡须,答:“青姑娘平时结交文人骚客,高官达贵,其侍女绿儿私下与他们过往甚密。青姑娘发现后,多次斥责,然绿儿屡教不改,愈加放荡。青姑娘妒恨交加,将其杀死,埋于院中桃树下。洛阳府一捕快的堂弟去凤鸣阁目睹青姑娘风采,中午内急,到院中小解,发现桃树下有一处蚊虫聚集,驱之复聚,周围又无秽物,以为怪事。事后说与堂兄,该捕快心中生疑,翌日借口查看,认定异常,掘开土来,起出一具女尸,追查之下,发现侍女绿儿失踪,主人青姑娘却不能说清,遂将其拿下。”   李成听了,觉得蹊跷,兼之自己在本国也是总督,也判过许多案子,说:“案卷可否让我过目?”   知府犹豫片刻,说:“按本朝律法,案卷是不准给外国人看的,不过大使既是皇室客人,又做过隋军教官,可不受此例约束。”说完让人调来案卷。   李成谢过,接了案卷,就地翻阅。不看则已,越看越是心惊,人证,物证俱在,每一样都足以致死,更要命的是青儿自己也有供词,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以自己多年的总督经验看来,必是死罪。   李成合上案卷,请求与青姑娘见面,知府答应的也爽快,人都判了,罪也定了,你还是大使,总不能劫狱吧?于是放心唤来衙役,带大使进入牢房。地牢阴暗潮湿,腥臭难闻,青姑娘在最后一间,虽然环境污浊,但所幸没受到严刑拷打。李成第一句话就是:“青儿你好糊涂,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侍女?”   青儿说:“古人有云,出淤泥而不染,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绿姑娘是孤儿,自小被我收留,耳濡目染,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怪。只是,我今年已过二十,早晚之间,只觉得年华逝去,人终将老,绿儿却豆蔻待采,瓜圆蒂熟。她耐不住寂寞,与客人眉来眼去,我就更加气恼。那天,她与客人厮混,整夜未归,回来我罚她跪下,我看着她,想着她越来越青春可人,而我却慢慢人老珠黄,一股无名火吞噬了自己最后的理智,我操起剪刀……待清醒后看到绿儿的尸体,一切都晚了。”   糊涂!好生糊涂!李成摇头叹息,继而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我来了,肯定想办法搭救你出去的。”   青儿脸色苍白,惨然一笑:“我现在只想为绿儿偿命,李公子不用为我费心了,我这样身份的女人,救出无益。”   李成步出大牢,询问知府:“翻案可能性多大?”   知府为难道:“此案物证,供词俱全,环环相扣,已是铁案。本府已上报刑部,现在只等核实批复,秋后问斩。在本府这里翻案已无可能,若大使执意要翻,可去刑部,他们改了判决,我这里立刻就能放人。”   来到刑部衙门,潘刚劝道:“此乃隋国司法,我们身为外使,不便干预,干脆就此作罢,权作不知。”   此话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大家只能完成出使结盟的任务,谁也不愿意横出事端。   李成看了看手下的神情,知道不能强求,说:“我只想救人,不关司法的事,说实话也确实和大家无关,有不想去的可以先回使馆待命,我不强求。”   众人面面相觑,虽说领导放话可以回去,但大家在官场混得久了,岂不知这个关节眼正是表现的好时机?若这个时候忠心跟随,领导心里肯定欢喜;假如这个时候转身溜走,领导表面说不怪,谁知道会不会记仇,日后给自己穿小鞋呢?再说了,事是大使惹出来的,解决也是他一个人的事,自己只要闭着嘴巴跟着跑就行了,难道讨好领导的机会,岂能错过?   于是大家异口同声,无论大使做什么,追随到底!   李成哪想到他们这些想法,只是好一番感动。   潘刚知道这些人的龌龊想法,又不能点破,只得继续劝说:“她自己都说了,青楼女子,救不出引人话柄,救出也惹一身骚。”   李成转身看着潘,重重地说了一句:“我只想救我的朋友,与身份无关。”   潘刚默然。   刑部接待人员很客气,一名张侍郎接见了李成,听说是这件事,推给了方侍郎,方侍郎毫不犹豫推给了林侍郎,林侍郎转身推给王侍郎,王侍郎发现今天没有别的侍郎值班,推无可推,只能将事实告诉大使:“这件案子是孙景隆大人挂牌督办的,可以找他。”   可巧今天太阳从西边出,孙景隆居然在刑部办公,听到李成来意,悄声说:“这么个大美人儿,谁想要她死来着?孙朝宗大人亲自过问,想一亲芳泽,谁料青姑娘嫌弃大统领粗鄙,不愿侍寝,孙大人一怒之下,命我办成死案。大使想救人,只要说服孙统领,我这里立马就发回重审。”   晋使团辗转来到孙府,孙朝宗听完大使的话,眼珠转了转:“你是寻欢客还是大使呢?”   李成知道不好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只能硬着头皮说:“自然是大使。”   孙的手落在佩刀之上,几上几下,看的潘刚好生紧张,孙又问:“那在签订条约和救人之中只能选一个的话,你选哪个?”   李成难住了:“条约是想签的,人也是想救的。孙景隆将军说只要大统领肯松口就……”   一听此言,刚才还和和气气的孙朝宗忽然变脸喝道:“孙景隆好糊涂,我掌管禁军,无权过问刑部。六部只对皇上负责,大使想救人,除非皇上颁下赦令。”   折腾一天,居然是这个结果。虽然明知是孙朝宗故意推脱,李成毫不气馁,决心找皇帝申诉,写了一份求情状子准备递交天听。   外国大使为救风尘女子向皇帝写文书,消息传出,满城哗然,李成不听部下劝阻,坚持写完。落笔之时,有一童子求见,原来是于神仙听说晋大使的事情,也写了一份,希望可以一并上达,李成展开,只见里面写道:   草民窃闻,人者,万物之灵也。天降万物以养人,但天道艰涩,天生日月交替以减寿,地产五谷水土以携病,生命痛苦,存活艰辛,草民亦常叹息,哀众生之多艰矣。及陛下为大隋之主,爱民如子,惩恶扬善,天下幸甚,黎民幸甚!陛下分民为士农工商,各司其职,又定律法,以为大隋万年基石。今洛阳凤鸣阁青儿夺侍女绿儿之命,首犯天条,次触隋律,其罪本无可赦。青楼女子,尤在四民之下,卑微低贱,辛酸自知,青儿劳累疲惫,失手误伤,已然懊悔,出资厚葬绿儿,并称愿偿彼命,血泪斑斑,观者动容。草民又闻,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陨者为大,生者为重,青儿手无缚鸡之力,声无脏恶之语,行无犯法之举,非十恶不赦之徒也。今绿儿既没,又取青儿,诚为遗憾。草民贱降五十有六,膝下唯有此徒,牲畜尚知舔犊,况小民乎?望陛下恤民不情之请,赦其不赦之罪,留其有用之身。青儿必倾才艺以娱洛阳,草民定竭己残生之能为大隋祈福。今临表涕零,不知所云。叩首,叩首,叩首。   李成览表大喜,并国书,自己所写之申诉,三表齐交礼部。未时刑部传来消息,皇帝收表,为情所动,已下圣旨令刑部免其死罪。李成兴高采烈,直接奔洛阳府,把这消息告知青儿。   青儿不信:“孙朝宗誓取我性命,怎会让皇上赦免?”   李成兴高采烈:“现在圣旨已到刑部,不久洛阳府就要放人。”   青儿抚摸遍体鳞伤:“孙氏嚣张跋扈,权势熏天,如何肯赦我?”   李成还在解释,忽报六部尚书上奏,称皇帝贵为天子为一贱民降旨,有失体统,恳请收回成命。皇帝不许,这时御史大夫及诸王计六十余人上书,纸片如雪,络绎不绝,皇帝被迫取消赦令,命刑部依例裁决。   众人听了,默然无语。青儿闻听死讯,却极是平静,说:“人固有一死,死不足惜,只是心愿未了,诚憾事矣!青儿一生阅人无数,最爱只有吾师于玄机一人而已。可惜造化弄人,今生不能与之举案,眼下时日无多,我也顾不得甚多礼仪廉耻,就此书信一封,还烦公子送与师父,再替我问一句,下辈子若还能相见,他、他可愿娶我吗?”说罢要来纸砚,匆匆写就,折叠一新,递给李成。   李成小心收好,临走安慰道:“青姑娘也不必灰心,事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说绝望,我见过于神仙后,就去找温紫光,请他出山为姑娘说情,想必还有转机。”   青儿拜道:“我追随师父许久,亦知人命天定,公子替我奔走许多时,青儿已感激不尽,就不必再劳烦温财神。我求公子最后一件事。”   李成一愣:“何事?”   青儿惨然一笑:“我死之后,公子不要来看我。请永远记住青儿十九岁的样子。”    第五十八章 杀神改命 更新时间2012-8-10 19:53:06 字数:2962  李成出门,率队直趋于府,可巧此时无人算命。于府下人将李引入后堂,一见于神仙,李成忙呈上书信。于玄机拆开,看了很久,待完了,放下信,垂头不语。李成见场面尴尬,等了片刻,这才开口:“临走前,青姑娘有一事托我来问于大师……”   于神仙举手打断他的话:“问题我已知晓,大使不必再问,是我对不起……”   于神仙忽地停住话,直愣愣地盯着门外,说:“大使真是奇人,上次带了长宁公主,这下又带了一个不是公主,却胜似公主的人来。”李成不解,询问原委。   神仙直言:“门外三丈,青衣红鞋者即是。劳烦大使带其进来。”   李成出门一瞧,潘刚正与一名使团随从聊天,那随从正好青衣。李成说:“你过来。”那人低头不语,转身就走。   李成被激怒:“穿红鞋子的就你一个,往哪跑呢!”该人避无可避,磨磨蹭蹭走过来,李成看了愈发恼怒:“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抬起你的头!”那人又磨了许久,方才仰首,竟然是成洁!   李成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忽然想起随从人选都是潘刚负责,转身就要责骂潘,潘刚满脸委屈,成洁拦住:“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干他事。”   李成叹了口气:“罢了,你且随我进来。”   两人同行,步入内室,席地而坐。于神仙问:“小姐信命吗?”   成洁恭恭敬敬回答:“人生天地之间,岂有不敬畏之理?近来见闻生老病死,不容不信,然未来之事缥缈无期,又不能全信。小女子甚是矛盾。”   于神仙捻须笑道:“既如此,我略为一算,小姐权当一笑。”看了看成洁的面相,又说,“请伸手。”成洁依言伸出左手,神仙摇头:“男左女右,请出右手。”   于神仙沉思半天:“我平生阅人无数,还是首次遇见这般命运的人。”   成洁心惊:“此话怎讲?”   于神仙说:“你一生大顺大利,无病无灾,心想事成。于你同行之人,亦万事如意,马到成功。”   李成诧异:“世上有如此幸运之人?”天王老子也没这么命大呀!   于氏说:“不错,而且成小姐和李大使的命差别很大。大使是个奔波命,有其始,无其终,有其因,却无果,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一切后果,无论好坏。而成小姐却是个公主命,无论是否作为,都是风调雨顺,即使天翻地覆,依然稳如磐石。”   李成喜忧参半:“神仙前面说她同行之人大顺,那我如果跟她一起,是否会变得顺利呢?”想想好像确实如此,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差点被楚国士兵误杀,幸亏成洁救了自己,然后几番遇险,与其说靠自己奋斗拼搏,可成洁一在自己身边,就事事顺利,一旦离开,自己和夏玉龙叛乱立马就失败。别的不说,进剿共进的时候,她不在身边,自己屡战屡败,险些把命都丢在凉州……   于神仙说:“字面上是可以这么解释,但你们的姻缘却不相同……”   这下轮到李成心慌了:“姻缘不同,怎么个说法,难道我们最后不在一起?”自己和成姑娘,情投意合了,就差捅破那层纸了,结果你说我们不会在一起,这不是挖我的心么?   于氏笑了笑:“万事没有绝对。这样吧,我且把结果透露三分,成姑娘,最爱你的人终究不在你身边,而在你身边的人会成为你最爱的人。李大使,你最爱的人不在你身边,在你身边的是最爱你的人。”   神仙一番话,把两人说的忐忑不安,李成尤为郁闷,有天大的事,你直接挑明了,哪怕杀人放火我也愿意去干,偏说这么玄乎其神模棱两可,真的又不算,假的也不像,叫人心痒难耐啊!   成洁发问:“我还是不太懂,神仙可否再指点一二?”   于神仙说:“我送你们一句话,日后迷惘错失之际可以依此行事,成姑娘,最后留在你身边的,是值得你去爱的。李大使,想说的话就要说,想牵的手就去牵,如此,才没有遗憾。”   两人各怀心事,沉思起来。于神仙开口问道:“青儿还说了什么?”   李成俱以实告,神仙潸然泪下:“既有此言,爱徒不复生矣!”   李成大惊:“大师何故这般说,我这就派人请温财神出马。”说完使了个眼神,潘刚会意,立刻离去。   于氏摆手道:“青儿既没,吾亦封馆谢客,再不理尘世杂事矣!”   两人出了于府,李成说:“潘刚既然去请温财神,只要他出马,青姑娘应该能救下来的。眼下我们先去找忠王,以探隋国皇室动静。”   忠王府内,气氛倒是融洽,可老奸巨猾的王爷左扯右聊,绝口不谈外交,李成追问急了,忠王便起身送客。这时楚国大使前来拜访,王爷激动万分,连称荣幸。两国大使一出一进,在院内相遇,没想到楚使竟然是何进,两位大使互相看了一眼,并无言语,擦肩而过。   李成翻身上马,百感交集,这时潘刚赶回,说温财神请大使前去商议要事。行不数步,忽然传来青姑娘在狱中服毒自杀的消息,李成只觉天旋地转,大叫一声,堕下马来。   众人急忙抢住,成洁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此时伤悲无益,先办正事要紧。”李成强忍悲痛,率使团来到温氏府邸。大家对别墅的豪华壮丽感到震撼不已,温紫光亦是山珍海味的招待来宾。   觥筹交错之间,温财神对潘刚的办事能力,对成小姐的美貌赞不绝口,两人也举酒谢意。财神兴致一起,吩咐下去,送给潘刚两只新式手枪,潘再三致谢,温财神转头对李成悄声说:“这就是毛瑟枪,我现在做出来,就叫紫光枪!”又送给成洁一套皇室的化妆品,成洁惊喜万分,使团其余人员也有馈赠,大家开心不已,齐祝财神财源滚滚,万事如意,温紫光哈哈大笑,与众人痛饮。   宴席结束,随从们在别墅各处参观,李温二人上顶层交谈。温财神等李成喝一口饮料,再说:“老弟好糊涂!”   李成一愣:“此话怎讲?”   “贤弟菩萨心肠,我不反对。贤弟要救人,我是敬佩的。可你也看救的是什么人啊,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要我去救她?”看到李成变了脸色,温语气稍缓,“其实吧,老弟你结交的朋友,他们到底干什么的,我不计较,但她得罪的可是孙朝宗,禁军大统领,隋国第一号人物,我若插上一手,在隋地许多产业如何处置?钱财多到了一定的地步,这些钱也就不是自己的,自己其实是在帮这个社会管理这些财产,受到的约束也是很大的。老弟是个多情种子,如今她既然不在了,万望你振作起来,好好珍惜身边的女孩子。”   “不,她是……”   “务须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应该爱哪个就可以了。我们来说说这次出使的事吧,先给你看件东西。”说完翻出三份文件,李成接过来,第一份是隋楚签订的合同,经过皇帝批准,隋国用于从楚国购买武器和聘请人才的资金每年追加一百万元;第二份是楚国对温氏工厂下的订单,要求增加军械的原材料和零件的供应;第三份是隋国的借条,以青、徐、豫三州税收为抵押,从温氏商团借款四百万元,温氏商团先支付三百万,剩余款项在六个月内交付。   “这是什么意思?”李成不解。   温财神笑道:“这些都是隋楚为攻打晋国签订的条约,眼下只剩联军总指挥的人选未定,老弟此次出使怕要无功而返了。再说凉州的事,我可损失惨重啊,那里一直都是温氏利润最大的区域,现在却不得不每年注入百万资金,老弟害我不浅啊……”   听着温紫光的责怪,想到最近事事不顺,李成心里烦躁起来,温紫光虽然坐在自己身边,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他的模样也渐渐模糊起来。李成忽然想起,数年前,于神仙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和自己命相同,运相反,彼富此贫,彼生此死,现在看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温紫光了,他和自己都是从末日来到此处,他现在富可敌国,自己却一直都谈不上有钱,这不就是彼富此贫?眼下两国谈判不成,日后交战,枪弹无眼,万一战场上出个意外——莫非,彼生此死就应在这件事上?   既然自己迟早因他而死,不如结果了他,逆天改命,从此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想到这里,李成杀心骤起,趁温财神不注意,右手装做很随意的样子,慢慢伸向腰间的配枪。    第五十九章 万里长空万里云 更新时间2012-8-11 13:53:47 字数:2174  李成动了杀机,伸手悄悄去摸枪,触到了防弹衣,心中迟疑一下,温财神丝毫没有察觉,继续说:“我发现老弟做好事,却把自己拖到麻烦中去了。我说这么多,也没有责怪老弟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能多为自己想想,为自己身边的人想想,为自己身边的女人想想,”   财神转身写了张东西递了过来,“我在凉州损失的钱,跟你我的交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这是三百万的汇票,你拿着它,可以在任意一处温氏商行兑现,我现在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关于晋隋谈判,已是不可能,老弟认清局势,当走则走,否则风向一转,想走都走不掉了。”   李成接过汇票,想到温紫光对自己全心全意,凡有事均是无私帮助,送起东西来毫不手软,自己却因为几句没有根据的话要杀他,心中连呼惭愧,离开温府前都抬不起头来。   回到使馆,随从说永安宫内侍奉长宁公主之命请晋使入宫说话,李成看了看成洁,眼神明显不对,就说身体不适,吩咐回绝邀请,又说一个自称晋国侨民的来找大使,李成听了,头都不抬,让潘刚去接待。不到五分钟,潘刚满头大汗跑上楼,说自己不够资格接待那人,必须正使亲自去。   来人见了大使,亮明身份,原来是晋军在隋国间谍网的负责人派来的特使,他与李成对上接头暗号,确认无误,这才出示了一份曲沃大本营发布的指令,文中指出隋禁军一部已经秘密调往隋晋边境,大使应该加大外交力度,尽快得出结果。   李成立刻改口,派人去追内侍,说身体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就可以去皇宫。内侍被大使突变的决定弄的摸不着脑袋,不过只要可以完成自己的使命,还去关心别的问题做什么呢?   凝妤阁,李成看见公主端坐面前,美艳无双,这个是意料之中,数年不见,可爱的公主长大,自然变的美丽,但意料之外的是,公主实在太美了,美得似一幅画,李成差点就伸手过去确认到底是画还是人,所幸克制住自己,双手没有乱动,迷迷糊糊中听到公主问话:“大使怎么不回答?”   李成完全没听到刚才的问题,不由得脸上滚烫:“回答什么?”   公主轻启芳口,吐气如兰:“你来到这里,会觉得害怕吗?”娇滴滴的嘴唇,让人忍不住想狼吻上去。   李成赶紧甩开不正常的想法:“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公主的玉手葱指对两名卫兵问:“不害怕,带卫兵做什么?”   李成转头看着伪装成卫兵的成洁,硬着头皮解释:“这是规矩。”   “大使对这规矩也没办法吗?”   “没有规矩,就没有公主,也不会有大使了。”   公主一下被呛住,愣了半天,提议:“大使如不嫌弃,就一个人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使团卫兵和皇宫侍从听到公主话语,在花园大门分别站定,恭送两人入园。此时正值夏季,十六岁的公主穿梭在花丛之中,微风拂过,带来阵阵馨香,吹散了人的记忆。李成想起自己如公主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么年少英俊,身边亦是俊俏少年,明艳少女,但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公主的美貌,没有一个人,哪怕成洁也比不上。   盛夏时节,阳光灼得年少的孩子们神经快要融化,身边花海翻涌,还有一个花仙子在眼前若隐若现,李成不得不频繁查看脚下的土地,以确认到底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公主指着一大朵牡丹问:“美不美?”   李成意识都快模糊了:“美、如何不美?”   公主沉思片刻,说:“最近我时常被这个问题所困扰,我见此花,故知此花娇美,然我离去,目为墙隔,手为篱阻,我不见花,不知花在与否,不知花美与否,花亦不知我所在,不知我所爱,此中煎熬,如之奈何?”   李成说:“公主既见过此花,喜爱此花,此花便在公主心中,常开不败,公主亦在花心之中,永不褪去,此中情意,只存于人心花心,不足为外人道也。”   公主漆黑的长发散在花丛,露出皓如白雪的臂膀,采下最大的牡丹,置于胸前,不知道替花问还是替自己问:“那么,大使离开隋国之后,还会记得这朵花吗?”   其中深意,李成又如何不知,只是看着公主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自己不忍拂其心意,郑重的回答:“无论天荒地老,此花永存我心。”   公主听了,摇摇晃晃,几乎坠地,李成一把拉住:“没事吧?”   “没事,没事。这一切都值了。”说完这句,公主很是开心,几乎落下泪来。   临走,公主亲自送使团到皇宫大门,忽然说:“我做过一首诗,希望有人能对一首,不知大使有兴趣吗?”   李成明显感觉成洁脚步一顿,本欲拒绝,看到公主那双纯净的眼睛,改口答应:“请出诗句。”   “万里长空万里云,万里云中白鹤鸣。   白鹤以鸣猜云意,又以云意喻鸣心。”   莫说假扮卫兵的成洁就在身边,就算了无羁绊,以自己的古文水平,连半句也对不上。公主见李成苦思冥想,笑了笑:“对诗本为消遣,大使不用苦恼,真对不上,也不用为难自己。”   一行人回到使馆,间谍又送来一份文件,李成展开,里面写着:隋晋边境已经被隋军单方面封锁,大使应于接到指示的二十四小时内判断出隋国意图,如隋拒绝或者态度模糊,使团应于四十八小时内离开隋境。   间谍看着李成把文件焚烧,临走前悄声说:“使团附近已经有人在监视,请大使与随从小心。”   使馆内一片惊慌,李成思考片刻,把防弹衣脱下,说:“这是温财神送给我的,刀枪不入,于千军万马之中亦毫发无损,你快穿上。”   成洁拒绝:“你送给我,那自己怎么办?”   李成装做很有底气的模样骗她:“不用担心,温财神送我两件,给你一件,我还有一件呢。”   成洁接过来,犹豫片刻,又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你与公主的事我也知道,但今天看来,就算你把她继续当小妹妹,她已经没把你当哥哥了,那首诗,你打算回吗?”   李成叹了一口气,有些爱,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很痛苦,知道了又无法回应的,是更大的痛苦。    第六十章 秘密回国 更新时间2012-8-12 21:58:48 字数:3229  当呈交国书的要求又一次被礼部拒绝,李成派潘刚前去抗议,使团其他人员准备秘密撤离。这时,有人自称楚国使团参赞,奉何进何大使之命,邀请晋国大使访问楚国使馆。   使团已成惊弓之鸟,都说不能去,李成想了很久,说:“我与何进乃结义兄弟,他曾救我一命,况且此时又非生死相搏,他不会害我的。”话虽如此,成洁仍然带领六名身手敏捷的卫兵执意护卫。   楚国人显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卫兵们的武器被搜出,只放李成进入。何进看着眼前这个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男人,感慨万千:“不想你我二人今日如此相见!”   李成亦是嘲弄:“是啊,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呢?”   何进亦抽过一份文件递过来,李成很有默契地接下,看见封面写着钧台宫的字样,恍惚间又回到数年前在寿春接受执政教诲的日子。人的记忆总在这种时刻变得脆弱,李成强行压下心态,拆开来看,文件加盖着“机密”的印章,附加说明:只允许驻隋大使与副使,各郡总督,各厅总长翻阅。   内容是:鉴于楚隋军事同盟已经达成最终协议,你应该阻止晋国使团离开隋国的企图,至少不应让晋大使离开你的视线。为达到目的,钧台宫授予你可以采取一切你认为必要手段的权力,隋国盟友会给予你们外交和军事上面的帮助及掩护。   李成看完,满头大汗,惊问:“何兄意欲何为?杀我?放我?”   “不会杀你,也不能放你,”何进递过一杯酒,“既然不抓你,又如何放你?”   “那这道命令……”   何进敛住笑容:“老弟就是顾虑太多,所以走到今日地步。须知人生乃是过独木桥,有的时候,是要把别人踹下去的。还单纯的想着救己救人救天下是死路一条,老弟不要再想着救其他人了,赶紧走吧,现在就走,今天就走。不要走隋晋边境,从荆州走,如果遇到近卫军,就说是我的远房亲戚,记住,不要相信隋国人了。”   “其实,”何进犹豫道,“只要老弟肯回来,楚国还可以给你留个位置的。”   李成说:“食人俸禄,尽忠职守。晋不背我,我不叛晋。”   何进微笑:“呵呵,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每个人的结局都是自己选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一路保重,老弟!”   李成回到使馆,下令焚烧文件,销毁档案和各种名单。忽然礼部派人称潘副使情绪激动,言语上冒犯了皇帝,已被扣押,要求李大使前去解释。几乎同时,间谍将长乐宫最后一道命令送到:使团应于接到命令时立刻离开隋国,必要时李大使可以抛弃使团,一人回国。   大家慌乱失措,李成见事急,一边派人回复礼部,称自己稍后就去,一边征集敢死之士留下迷惑隋国,让其他人员有足够的时间撤离。成洁在一片忙乱之中,立于一旁,说:“公主的那首诗,我想到对应了,需要告诉她吗?”   西北望乡何处是,东南见月几回圆。   我似白鹤卿似云,万里长空万里梦。   李成心中一阵动荡,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看着他,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成叹息一声:“算了罢。”   众人走得匆忙,丢了国书,证件,以及其他文件物资无数,极是狼狈。李成命使团改走徐、荆路线,昼夜不停,终于进入楚国荆州。抵达何进地界,大家才放下心来,可很快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襄阳到处是征兵布告,大街上到处张贴与晋国决战的标语。   由于隋楚签订了同盟协议,因此从隋地进入楚境不需要验证身份,但是要从荆州去晋国,必须经过严格的检查,他们包下了一个旅店,连续几天都在为此头疼。参赞跑了很多个部门,得到的答复是,这么多人要到非盟国去,必须出示楚国任意一级政府颁发的通行证,真是可笑,他们去哪弄这些文件呢,难道跑到总督府说我们是大晋的使团,从隋国逃到贵宝地,请开两张路条?   更糟糕的不是缺少官方证件,武官发觉行人中夹杂了许多密探,而且级别还不低。李成吩咐每个人都要低调,做事要小心,话音没落,成洁就惹了大麻烦。中午她出门买水果,发现被人跟踪,匆忙赶回旅店躲了起来,很快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带两个士兵闯进来,张口就要找成洁:“刚才有个女人进来,她在哪里?”   李成见此人尖嘴猴腮,已三分不喜,又看他流着口水问成洁的下落,勃然大怒,又不能发作,只得克制,恭恭敬敬问道:“不知长官是什么职位,如何称呼?”   军官整了整青绿色的服装,昂首道:“晋国有个西北最高军政长官李成,知道不,我就是荆州最高军政长官萧匡。”   李成大惑不解:“荆州总督不是何进吗?”   军官看谎话被戳穿,恼羞成怒:“何进出使隋国,我是代理总督,全权负责荆州一切事宜。你们又是什么人?”   李成说:“回长官,我们是跑江湖的生意人。”   军官上下打量一番:“生意人?证件拿出来!”   李成扭头说:“老六,去把证件拿来给长官看。”参赞会意,装作拿证件的样子上楼拖延时间。   证件迟迟不见,军官极不耐烦:“算了,不要证件了。我只问刚才那个女的在哪?”   李成回答:“那女子是小人妹妹,刚从后门出去,至于去向,我也不知道。”   军官一拍桌子,杯碟乱跳,怒道:“什么不知道,我看你是不想说!先把你们抓起来,看你妹子来不来救人!小赵,叫人来!”一名士兵应声就要出门。   李成大喝:“给我拿下!”众人一拥而上,擒下三人。一顿暴打之后,军官乖乖地承认了自己冒充总督的事实,他是近卫军驻荆州办事处副处长,今日遇到成洁,垂涎其美貌,所以色胆包天带兵来抢人。李成心生一计,恐吓道:“带了三个累赘走不了路,不如杀了罢。”随从们点头称是。   军官吓得一哆嗦,只见裤裆处有液体啪嗒啪嗒滴落下来:“别杀我!别杀我!大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李成嘴角上扬:“哦,别害怕,小甜心,你能搞到去晋国的通行证么?”   萧处长磕头如捣蒜:“爷爷,只要别杀我,您想去哪我都开路条。”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比登天还难的路条就这么轻松到手了,李成很开心。门外一声枪响,打破了屋内的喜悦,有人高喊:“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释放萧处长,否则将被歼灭。”   街道上密布着青色军服的武装人员,周围建筑里全是狙击手,任何突围行为都是自寻死路。李成拿枪顶住萧匡的喉咙,走出街道,大喊:“谁敢乱来,我就打死他!”   这招果然奏效,敌人面面相觑,不敢动手。使团在包围圈里缓慢移动,一名身穿青蓝色军装的官员转出人群,说:“你们只有投降这条路可以走,放下枪。”   被抓的萧匡看到他,很激动:“哥哥,救我,救我!”   李成毫不示弱:“当心你的言行,可能会送了弟弟的命。”   军官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们是谁?我们可是近卫军!我们的传统就是不择手段,我宁愿你杀了我弟弟也不能让你们离开襄阳。狙击手,准备开……”   凭空一声枪响,一匹马旋风般赶到,来人翻身落地,说:“我是荆州代理总督何琳,萧璋,这算什么事?”   萧处长不屑:“这伙人身份不明,劫持舍弟,我要将他们正法。”   何琳上前几步,认出李成,吃了一惊,说:“我认得他们,都是守法的好公民,劫持定然是有误会,此事不如就此了解,如何?”   萧璋拒绝:“我们近卫军的任务就是消灭每一个可疑分子,有我在襄阳,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何琳好言相劝:“他们是何进总督的远房亲戚,萧处长就给几分薄面吧。”   萧璋说:“给我住嘴,别说是何进的亲戚,就算何进亲自在此,老子也把他抓起来!”完了对手下一挥手,近卫军得到鼓动,便欲上前抓人。   何琳大怒:“这是荆州,不是寿春,容不得你放肆!”说完对天开了两枪,大批军队四面涌来,整条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萧璋喝道:“你敢违抗大执政的命令?!”   何琳呵呵笑道:“这顶帽子,兄弟可戴不起。只不过何进何总督临走前嘱咐过我,一定要维持好荆州的秩序,这才对得起执政的栽培。我想,萧大人带来的近卫军比本地军更应该遵守此项纪律才对吧。”顿了顿,猛地转头大喝,“还等什么,快走!”   两派相争,晋使团一直不敢妄动,现在占据优势的这批人要放自己走,如何不走?李成心中感激,也知夜长梦多,生怕何琳变卦,答应一声,率众人出城向西,霎时走得干干净净。何琳见使团走了许久,才下令收枪收队,萧璋丢了面子,恼羞成怒,带领部下径直离开襄阳,返回寿春告状去了。   众人马不停蹄,连头也不敢回,一路狂奔,终于赶到晋国境内。一名边防士兵见忽然过来许多人,不知凶善,持枪上前阻拦:“你们站在原地,举起手来,没有命令不准……”   李成又惊又急又累又怒,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吼道:“去你妈的,叫你们长官滚过来见我!”    第六十一章 离间之计 更新时间2012-8-13 13:07:20 字数:3629  使团在隋国等候传召,不敢妄动,整日忍气吞声,到了楚国,乃是敌国,更是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一声,惶惶如丧家之犬。这一日过了国界,入了晋国境内,到了自家地盘,晋荆州官员毕恭毕敬,供上新衣,奉上美食,众人吃饱喝足,恢复了精神头,又开始趾高气扬起来,沿途官员们奉献之厚,如奴仆侍主,恭敬之亲,如子孝父母。   李成晓得肩负大事,刻不容缓,不住催促,比在楚国行得还要急,直赶到曲沃才止住。一行人在卫队护卫之下向长乐宫出发,行到宫门,都是一愣,原来监国刘协率领大小数十名官员在宫外迎接,李成抢过几步,两人在台阶上握住双手,感慨万千,刘协忽然转头问:“我常去总督府,那姓薛的门卫倒是乖巧,说成姑娘化装跟随使团走了,一路上想必很难吧?”   隋人冷淡,楚人蛮横,在襄阳更是几乎火拼起来,其中紧张危急,不能用言语说清,成洁忆起,又惊又慌又生气又委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刘协吩咐两名年轻女仆扶成洁下去梳洗用餐。   李成跟在刘监国后面,进入养心殿,侍从待两人坐定,奉上茶水。监国听李成说起此次出使,越听越是心惊,听到隋国连国书都不接,完全拒绝谈判时,心神俱动,“咣当”,手中茶杯摔得粉碎。长乐宫仆人上来收拾残局,监国连连摆手,不知所措,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与温财神交情颇厚,这次求他了么?”   李成如实回答:“温氏支持隋楚结盟。”   监国搭在椅子上的右手不停发抖,语不成声:“大……大势去矣。”   李成未想监国竟然如此看重温紫光的态度,呆了一呆,拿出那张汇票,说:“温财神给了三百万,说是一点心意……”   监国神情沮丧,说:“三十万不过杯水车薪,救不了大局——等等,你说多少?”   李成提高语调,重复一遍:“三百万,不是三十万。”   监国看着汇票上面的数字,眼睛慢慢睁大,一把抓过去,李成只觉得手腕仿佛被钳子箍住,隐隐生痛,监国抱住他,狂呼道:“这可是救命钱,兄弟,你救了大晋!”   李成回到总督府,仆从们欢喜的不得了,不少人喜极而泣,他自己也是大为感动,看薛世鑫的时候也觉得喜多嫌少了,奔波了这么久,终于能安稳坐下来吃顿放心饭,吃完倒头呼呼大睡。睡到正酣,忽然喊声大作,潘刚抢进门,匆忙说:“和谈失败,楚兵杀了进来,总督大人快走!”李成大惊,翻身欲走,失手滚下床来,睁眼一瞧,原来是梦。   卫兵听到异样,冲进护卫,李成满头大汗,示意无事,吩咐退下,心想:为何在外面做梦回到曲沃,真正回到家里却又梦到外面呢?   连续几日,监国没有传召,李成也就没进宫了,总督府汇报称李大人出使期间,外国步步紧逼,实业部奉命开办了几家兵工厂,只是后续资金不足,被迫停办,眼下大使带来的大笔资金源源不断的注入,工厂的烟囱终于冒烟了。军事部报称,监国连发密令,召唤荆州总督高杰,并州总督李必发来京。情报都是由薛世鑫送上来的,李成心情大好,赏了他一大笔钱,提拔他做府邸总管,并问他想去哪个部门任职,薛世鑫大喜,说:“大人于总督府起家,小人亦想去此日夜服侍大人。”   李成心中一动,这小子想去总督府,我偏不让他去,说:“总督府人员已满,你且去军事部谋个差事吧,就去联络处,负责军事部与长乐宫的情报来往,如何?”   话语刚落,薛世鑫立即磕头,直磕出血来,说:“大人再造之恩,小人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薛世鑫进入军事部任职不到三天,送来一信,称高杰与李必发已抵曲沃,信未看完,长乐宫派人邀请总督入内议事。李成换过衣装,随即入宫,从人引进永安殿,监国坐于殿上,高李两人分在左右,众人互相见过,叙述思念之情。   高杰从怀中摸出一纸布告,递了过来,李成接过来看,是由一个署名“爱晋人”写的,大致内容是晋国大使李,在隋都洛阳,荒淫奢侈,与风尘女人有不正当关系,此女便倚势杀人,李使包庇不成,于温财神处持枪勒索三十万巨款四处行贿,隋国官员刚正不阿,分文不收,并追究其勒索一事,李大使见势不妙,令副使拖延时间,自己率人畏罪潜逃,贿赂边境军官进入楚国境内。李大使与何荆州达成秘密协议,楚军一旦举兵,李成便作内应,事成瓜分晋国。“爱晋人”呼吁长乐宫查清李成罪状,枪决以泄国仇民愤。   李成看完,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双手拿不住告示,语不成句:“这、这、我、我……”   高杰与李必发哈哈大笑,监国亦笑道:“此等文书,必然出自间谍之手,低劣粗糙,这等离间之计,龌龊无聊,谁会上当?总督宽心,今天喊你来,是讨论一下关于敌国结盟的事,眼下楚隋盟约已成,三个月必会出兵,我们如何对付?”   高李两人对望一眼,李必发眨眼示意高先说,高杰说道:“属下与何进相攻多年,部下装备精良,英勇善战,只要有支援,破何进不难。”   李必发顿了顿,说:“大监国但有命令,无论攻守,两州士卒无不踊跃。只不过属下擅守不擅攻,若是——嘿嘿——若是防御,则是属下之长。请大监国最后定夺。”   刘监国转头看着李成,问:“那总督意下如何?”   李成想了想沿途所见,说:“此次出使,属下见两国意气同声,兵马雄壮,若是贸然开战,只怕凶多吉少。”   监国说:“正是!隋军一百万,楚兵八十万,两国联合,至少可以出九十万人,我晋国军队六十万,若真个对决起来,败多胜少,倘若开战,两位总督只可坚守,勿与交战,待情况有变,再分别击破,绝对不能两线同时作战。”   众人点头称是,监国拿过布告,接着说:“隋人使这招反间计,我们不妨对敌人用回去。高总督,你找叶伟要几个笔杆子,照着这个样式,以楚国人的名义写一份诬告何进的帖子,去寿春内外到处张贴,以疑楚人之心。对了,李总督说温财神希望在晋地开办报纸,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李成解释道:“这是一种类似布告的印刷品,刊登最新事件,也可以是以前的故事,又可加以评论,亦可预测,寻亲,总之,一切人言可言之言,皆可登于其上,把世界之事,告诉世界之人。”   监国很是疑惑:“那这些文字,究竟由何人所写,又归何人所管,发行规模,价格,时间究竟如何?”   李成知道监国对此一窍不通,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无论官家,商人,平民,只要资金足够,又愿意开办,皆可办此事业,眼下晋国八部,该由教育部管辖。其中内容,越多越好,越真越妙,无事不可谈,无言不可登。”   监国略为思索,皱眉道:“这么说,报纸随意而言,无论泄露机密,又或造谣生事,都不能监管?”   李成继续说:“那也不是绝对,只是报纸新闻的本质是追求真实与效率,若不加管理,则各家报馆为争客源,肆意捏造,唯恐天下不乱。若管得严了,新闻不新,事件不实,又失去意义,长此以往,此业则凋敝败落。所以不可不管,又不能管得死了,究竟如何,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只能行一步看一步。”   监国又问:“温财神可说什么时候办了?”   李成一愣:“这个倒没说。”   刘监国起身道:“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此乃天经地义。不过此事闻所未闻,事主又没规定时间,我们就先拖延一段时日,稍后再说。眼下叶参谋正在赶制武器,训练凉州新军,中央八部,各地长官,均要团结一致,全力支持。”   李成,高杰,李必发齐声应道:“是!”   李成查到叶伟在曲沃郊外的卫戍区大营里,遂派薛世鑫连日购买大批慰问品送去,叶伟很是感激,极力邀请李成。李却之不恭,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时间,率团访问。   远远看见一群军官簇拥着叶伟过来,他一把拉住李成的手,向周围的人说:“我这个参谋,只是这里临时的头儿,李总督可是军事部副总长,又担任过卫戍司令,算起来可是你们的领导啊!”军官们闻言,纷纷向副总长敬礼,李成一一握手,以示关怀。   随后众人去参观新军训练成果,叶伟得意洋洋,召集了三个镇近四万人操练,军事部代表团在主席台上,看着一个个方阵列队走过,敬礼,呐喊,跑步,射击,声势宏伟,军容雄壮。李成赞不绝口:“我以前在此营中见过最有纪律的部队也不过如此,叶参谋把新军训练得跟老兵一样,真是了不起。”   叶伟听了夸奖,很是高兴:“凉州复归中央管辖之后,免去了三年赋税,人人感恩。因此军事部动员令一下,父老纷纷将儿子送到军中,凉州男儿,服从指挥,英勇善战,此军可抵十倍之敌。总督的资金也是及时雨,若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的衣服和用品就可齐备,若有两个月,所有的武器都能造出来,倘若争取三个月,此军便可上阵杀敌,反败为胜。”   李成面露笑容,说:“都是叶参谋训练有功,我上报监国,必有升迁。”   叶伟不答,出示一纸,李成接来细看,原来是高杰使人作的伪书,呼吁楚国变革,何进治下三郡:荆州、豫章、会稽理应合并,且诈称楚人,说人民拥戴何进为楚国副执政兼大将军。   叶伟冷笑一声:“何进这小子这下可惨了,不死也元气大伤。”   李成收起伪书,说:“此文虚伪做作,痕迹太过,况且那楚执政我也见过,不会那么糊涂吧?”   叶伟忽然叹一口气,看着卫兵都在十步开外,才压低声音说:“执政数十年前,自然不会中这种小儿科的陷阱,但现在就不好说了。人一旦凌驾权力之上,居于深宫之中,环绕宵小之徒,再英雄的人物都变得腐朽迷惘,权力越重,疑心越大,稍有风吹草动,元老重臣即遭毒手,何进危在旦夕,我们又何尝不如此?”   话音刚落,又一个方阵经过众人面前,士兵们目光如电,声如洪雷,这股力量震得天空变色,大地摇晃,就连看起来牢不可摧的主席台,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第六十二章 南方兵团 更新时间2012-8-14 19:28:27 字数:5374  叶伟进言,我军只好坚守,待两国有变,再做计较。监国大喜,说:“叶参谋之意,甚合我心。”其实隋楚兵马云集,边境告急,因此遣高杰、李必发回防,二人告辞,各归本部,严密防备。   众人只等开战消息,孰料一月之中,各地居然没有只言片纸。就在军事部和总督府等得快失去耐心的时候,驻楚国大使送来一份报纸,报名“民报”,第一页新闻就是何进派人四处张贴告示,贪心不足,意欲谋反,潘执政果断采取措施,将其逮捕,解除他的一切职务。其他版都是社会新闻,或者奇闻异事,最后几页刊登楚国各大城市物价,以及三国货币兑换比例,当时隋币最稳,楚钱其次,晋国因为凉州战事,狂发钞票,所以排在最后。   李成看完,吃惊不小,也不知是真是假,数日之后,楚国间谍传来情报,证实何进被紧急召回寿春,一入钧台宫就再也没出来,眼下不知是死是活,何进的部下全被监视,亲信与宗族遭到清洗,内务总管与寿春将军联名下令解散荆州军。   监国哈哈大笑:“天幸此计成功,眼下荆州空虚,我欲趁机攻打,如何?”   叶伟思索片刻,说:“此计只好瞒一时,何进既无反意,迟早放出来。况且隋国在北,隋兵虽弱,尚有百万之众,楚国兵势极强,轻易难破,若我军在楚地僵持不下,隋兵进犯,那时南北受制,悔之晚矣。愚意不如坐观楚国内乱,我军此时去打隋国,先去一大敌。”   监国一拍大腿,说:“说的好,就这么办!”   高杰虽然挂名军事部总长,但长年戍守在外,因此权归副总长李成。经由监国批准,军事部连发数令,秘密调荆州高杰去并州,并州李必发来荆州。高杰到了并州,挥军猛攻,数战皆胜,隋十三万衮州兵几被全歼,孙朝宗被迫起用陆君实,这才勉强抵住晋军。高杰攻势受挫,派人回国请求支援。   李成得了战报,不敢隐匿,送入宫中。监国看了,询问诸官:“高总长说,再添十万兵,洛阳可一鼓而下。究竟如何,你们谈谈自己的想法。”众人有说继续打的,有说见好就收的,议论纷纷,不得而一。   李成说:“我部情报显示,隋军已向楚国求援,何进也重出复职。我军不从隋地退兵,楚军必然犯境,那时首尾不能相顾,前功尽弃,不如迫降隋国,使其不敢与楚人联手。”   叶伟同意:“我也赞同副总长的意见。”前面说继续攻隋的人,见二人如此说,不敢吭声了。   监国宣布:“既然大家想法一致,那军事部尽快授意前线,与隋人和谈,撤兵回国。”   晋隋两国于天佑十四年秋八月签订停战协议,隋国保证三年之内不会主动发动进攻,赔偿晋国二十万元军费,边境五十里之内不设军队,并送回扣押之使团副大使潘,作为回报,晋军撤出隋国,并归还所占之领土。   高杰班师回国,监国加封其为晋军终身将军,李成问此职位有多高,监国挠了挠头,说:“这是叶参谋的意见,高已是总长,加无可加,于是想出个虚职来勉励他。这终身将军只是荣誉,并无实权。”李成恍然大悟。   此时除了李必发驻守荆州,晋国重要官员齐聚曲沃,商议攻楚。高杰大胜而归,监国先问他:“攻楚当多少人马,多少时日?”   高杰恃功自傲,昂首说:“以属下的意思,二十万人,三个月足矣。”   监国笑而不语,转身问叶伟:“叶参谋觉得攻楚需多少人马,多少时日?”   叶伟答:“四十万人,最少半年。”   高杰怒道:“我虽有大功,却不倚仗,真的只需二十万人。”   叶伟笑了笑,也不发火:“你我虽是兄弟,但此乃公事,不可以私情废之,我说四十万,犹嫌少了。”   两个在大殿之中,争执起来。随高杰出征的文官武将附和高某,人数却少,在曲沃的官员们,赞成叶氏,人多势众。监国难下决断,又问李成:“总督觉得该听谁的?”   李成一来确实不知需要多少人马,二呢更不愿意得罪两人,说:“属下擅长临阵对敌,随机应变,这等战略策划,我实不知。”   监国紧追不舍:“非要你说个数字,是多少?”   李成别无他法,模糊说道:“三十万人。”   高杰一跃而起:“十五万人足矣!”   监国说:“好,就依你的!”   叶伟见已成定局,于是退而求其次:“既然大监国心意已绝,属下自然全力支持,只是有个条件。”   刘监国奇道:“什么条件。”   叶伟说:“无论高将军要钱要枪,我都尽力而为。只是不能动用凉州新军,以免损害日后攻楚主力。”   高杰一拍胸膛:“你放心,你的部下,我不用一个人。等我破了寿春,看你羞也不羞!”叶伟但笑而已。   大策已定,监国起身退到殿后。官员们散去,李成亦回官邸。这时隋国已经释放潘刚,门人见了李成,说潘已在厅中等候。李成大喜,大摆宴席,为潘接风洗尘。潘说起洛阳往事,初被扣押,隋人怠慢,缺衣少食,日夜忧惧,等到高杰大败隋军,对方态度大变,奉以美食佳酿,移住华丽大屋。议论之间,李成忽然想起今日之事,对潘说了,问道:“你觉得高与叶谁说的对?”   潘刚停下筷子,舔了舔嘴边的油水,说:“属下亦不知谁对谁错,但以过往比较来看,高杰与何进不相伯仲,却不及叶伟万分之一,按此推理,答案呼之欲出。”   李成哈哈大笑,潘刚又说:“这些话,希望总督保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倘若泄露,属下便惹祸上身。”李成随口答应,自斟饮料,与诸人满杯豪饮,尽兴方散。当晚李成又去成洁房中,将近来大事连同潘刚言语一一相告,聊的不亦乐乎。谈得夜深,困意袭来,沉沉睡去,成洁脱下李成外衣,扶在床上安睡,自己却去别的房间休息。   潘刚既然回来,官复原职,担任总督府办公室主任,原四十一协提标改编后四十一旅旅长。这个自然不提,且说高杰率十万得胜之兵抵达荆州,李必发得以替换去镇并州,监国又以五万中央军相助。晋军声势大振,攻入楚荆州境内,连战连胜,何进部属之前被清洗,将少兵乏,一时不能抵挡,退入襄阳城坚守不出。   高杰围住襄阳城两个多月,却始终打不下来。僵持之时,楚国少主潘继善率领近卫军援助何进,双方里应外合大破晋兵,高杰损兵折将,退回本国境内,李必发从侧翼出兵掩护,高部败兵这才扎住阵脚。时已近年关,大雪纷飞,不利征战,两国均是防守,边境相安无事。   只是这一来,必须按照叶伟的计划来。大监国发函询问具体事宜,叶伟却托病不出。李成以为真病,亲自探望,孰料叶伟满脸春色,丝毫没有病容,正要发问,大监国忽然也来探病。刘氏看了看叶伟丝毫不像有病,也是奇怪:“叶参谋有什么病?”   叶伟笑了:“属下心病。”   监国似乎想到什么,又摸不着具体,于是问:“病因是什么?”   叶伟也不隐讳,直接说:“大监国既要用我的办法,属下必须随军出征,可我眼下官轻权微……”   监国恍然大悟,说:“我加你为军事部总参谋长,兼任新编五十一军军长。”   叶伟继续说:“属下感激,只是还有顾虑。”   监国左右看了看,说:“还有什么顾虑,只管说。”   叶伟说道:“那时统兵在外,遇到紧急情况只好便宜行事了,万事不及禀告,不得不先斩后奏,希望监国见谅。”   监国神情凝重,沉思良久,说:“既然采用你的方法,一切按照你的来。晋国之内,本监管理,晋国之外,大将制之。如何?”   叶伟大喜下拜,李成也深为高兴。监国扶起叶伟,转身对李,严肃说道:“总督别高兴太早,高杰在荆州参了你一本,说你部下潘刚说他开战必败,导致军心浮动,要求严惩。我只好安慰高总长,先跟你打个招呼,对不住了。”   李成闻言懊悔不已,刘监国走后,叶参谋长出了个主意:“等出兵前夕,给潘一个职位,自然就拉出来了。只是你要查清这句话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否则日后再被出卖,自身难保。”   李成回到官邸,自思此话只对成洁说过,莫非是她说了出去?于是问成洁,成洁说:“刘监国在曲沃城外的大明湖中修葺了避暑胜地,改名叫‘瀛台’,只有游舫来往,无限秀美,常叫薛世鑫邀我去游玩……”   未等听完,李成吃了一惊:“瀛台?”   成洁觉得奇怪:“是啊,你怎么这个反应?”   李成回过神来,掩饰道:“没什么,只是在我家乡的神话传说里,有个叫瀛台的地方,囚困过一个落势皇帝。所以略有触动。”说完仍然沉思。   成洁还以为恼她不及通知就私自跑去,解释说:“不止是我,各官的妻子都有邀请,说这里随时欢迎我们,也希望能带自己的丈夫来观赏美景。我当时和高杰妻子很聊的来,就都跟她说了,谁知道惹这么大祸出来,我错了。”   李成见成洁低头不语,情绪低落,也不忍心责怪,于是说:“我不怪你,只是以后千万小心。官场如战场,今天还是朋友,明天就成仇人,就算极亲密之人,你也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切记,面对任何人,都不能把心里话抖出来,以免落下把柄。”   长乐宫宣布了几条人事命令,刘协担任第一军军长。李必发除去荆州代理总督职务,担任并州总督。叶伟除去一等参谋官,升任总参谋长。新开“五”为新军番号序列,叶伟担任五十一军军长。高杰除去晋军终身将军称号。革去潘刚总督府办公室主任职务,着曲沃巡捕厅追查其散布谣言的罪状。   原来自从晋国军事改革之后,参谋官管理军队训练,并参与作战策划,总参谋长一职,贵不可言,只有全军统帅才高过他。这下就把叶伟从一个二流官员提拔到政府机构第一集团里。晋军规定是逢十设一军,此军为其后九军统领,此军军长自由决定其后九军的规模,并上报军事部,只有经过大监国批准的部队才算晋国正规军,才可以配制武器,军饷,服装,粮草。   譬如第一军军长是刘协,其部属是原卫戍军,后面设了第二军,第三军,军事部给予编制,分发装备和军饷,身为第一军军长的刘协并没有向军事部申请设立第四军,第五军,所以晋军中没有第四到第十军。第十一军是荆州军,军长是高杰,后面设置了第十二军,第十三军,第十四军,没有十五到二十军。第二十一军是并州军,三十一军是雍州军,四十一军是益州军,下面各有多寡。   而凉州原本因与共进党作战,民力疲惫,只有些须地方保安武装,全靠外州军队护卫。自从李成收复全凉,又征募了大批兵员,新开五十一军,由叶伟担任指挥,这就把叶伟从一个幕僚提拔到与总督同级别的地位。   关于最后一条惩罚潘刚,是为了让高杰出气的一条安抚政令。不把潘送到荆州而留在首都就看得出来,潘原来还是巡捕厅的顶头上司,曲沃巡捕们自然不会糊涂,选出最好的牢房,每日好酒好菜的供着。   刚过完年,大监国就下令全国总动员,荆州出兵一万多人,并州军出三万余人,雍州出兵十万,益州十二万,中央军十万,凉州新军十万,共约四十七万人组建了南方兵团,李成为总司令,叶伟担任副司令兼兵团参谋长。   进攻楚国的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只少一件最简单也最困难同时最厉害的东西——理由——一个开战的借口。前年两国才刚结束一场大战,现在要打,总归需要一个——哪怕漏洞百出的——理由。于是由总参谋处策划,间谍以侨民身份在襄阳制造了几起纠纷,但是何进处理的很巧妙,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楚国自己人,并不追究晋人。接着第十二军奉命在边境制造了数起摩擦,何进还是忍住了,明明是晋军先开火的,反而让楚兵陪礼道歉。   几十万大军云集边境,却无法开战。荆州之狐何进的狡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下反而让总参谋处陷入困境了,大监国连下七道命令,如果总参谋处再找不到出兵的理由,他将解散这个部门。最后,叶参谋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先在高杰的官邸里放了少许炸药,举办一场宴会,邀请隋楚官员参加,期间引爆炸药,炸伤数人,闻讯赶来的巡捕经过一番“严密细致”的调查后,得出是楚国间谍所为的结论。   晋军自己炸自己,何进这次再聪明都躲不了黑锅,于是一份措词强硬的照会送到楚国,要求严惩何进,割让荆州,赔偿损失,设立非军事区。寿春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味拖延。终于,曲沃期盼多时的借口产生了,天佑十五年春二月一日,晋大监国刘协发表了一分声明,以楚国“袭击邻国,逃避责任”为理由,宣布对楚国进入战争状态。   二月二日,数万部队聚集在中央军大营的操场中,进行一场誓师大会。李成在军官们的簇拥下登上主席台,微风拂过,沁人心肺,看着望不到边际的人群,顿时豪情万丈,他说:“自古以来,没有不灭之国,没有不败之军。楚国兴兵与我大晋对抗,已有数十年,多少女子被掠夺,多少财产被焚毁,多少亲人被屠戮。这个恶邻就像乌云一样盘旋在我们每个人的头上,随时都要降下灾难和恐惧。现在,解决这个恶魔的机会来了!只要打败敌人,踏平寿春,就再也没有战争,再也不会失去亲人,再也不会被恐惧环绕。只要打败敌人,我们就可以从凉州最西边的沙漠,一直走到东边的大海,这条路上再也不会有关卡,再也不会有刀枪对着我们,再也不会有强盗和小偷。只要打败敌人,就可以把晋国的旗帜插遍大地,插到那世界的尽头!   “这场战争的战利品全都用来奖励大家,从此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每个人获得的财富是与他的勇敢相等的。就算低贱如擦鞋之人亦当欢呼雀跃,报效国家!大家有什么愿望现在尽可以说出来,有父子兄弟的人不用担心你的财产没人继承,而没有父子兄弟的也可以说出最亲近之人来得到你的财富。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敌都寿春!   “人始终都要死的,有的人死比泰山还要重,有的人死比鸿毛还要轻。回答我,你们想做一个平庸的男人,一辈子碌碌无为,最后稀里糊涂死在连阳光都射不进去的房子里吗?”   士兵们齐声怒吼:“不!!!”   “你们想做一个贪官,每天数着不干净的钞票,搂着下贱的女人,吃着肮脏的饲料,慢慢丢掉了所有的正义和勇气,最后连自己名字都忘记的死去吗?”   “不!!!”   “你们想做一个逃兵,眉毛被剃光,每天被人指着脊梁,连头也不敢抬,最后像狗一样死去吗?”   “不!!!”   “很好,现在一条充满荣耀的道路就摆在你们眼前,让我们为同胞创造幸福,让我们为世界带去勇气!这场战争必然会载入史册,参与者会成为不朽的英雄!让这场战争中的死者以英雄的名义流传后世,让我们中的幸存者,在几十年之后,当你们白发苍苍也要死去的时候,可以骄傲的对围绕在身边的儿孙们说,我参加过这场战争,我,曾与英雄同在!”    第六十三章 伐楚第一战 更新时间2012-8-15 15:05:52 字数:3626  暮春三月,徐风吹过,一片柳绿花红,生机勃勃。此时,一队鸿雁从天门山空中飞过,就在它们下方,透过枝头上那些翠绿叶子的缝隙,能看到有一支军队正在翻越高山,快速挺进,人数无穷无尽,一眼看不到边。仿佛告别般,头雁鸣叫了一声,带领同类越过了天门山最高的天门峰,向北飞去。   军队中一位将军听到了叫声,他停住马,看着瞬间即逝的雁群。这时,一阵林风吹过,将军的思绪随着无尽的军队飘向了远方,他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清晨起广播就放个不停,末日是那样的混乱与悲哀;他想起那个奋不顾身把自己拉进屋子的女孩,心中满是牵挂和思念;他想起那个帮助过自己又出卖了自己的人,眼下,命运将两人推到了擂台之上,一定要分出个雌雄胜负来,这是他们的宿命,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老弟,发什么呆呢?”看到朋友出神,叶伟策马上前。   李成低头思索,片刻后说:“我曾经在某个地方生活,工作,玩乐,接着我来到了这里,但我一直认为以前那个地方是真实的,这里是虚幻的,是短暂的。可在这里生活的越久,认识的人越多,发生的事情越复杂,我又觉得这里才是真实的。现在我越来越糊涂,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的呢?”   叶伟勒停马,低首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神人,他长的好高,高的看不见他的头;他张的好长,长到我看不到他的脚。我还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那个地方好大,大到无边无际,在梦里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那种可怕的空虚和寂寞,就算醒来都会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我的心好像都不属于自己,跳的好快,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连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了,我活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叶伟猛地抬起头,又恢复了往昔坚强的样子,说:“可我想起妹妹,我就知道,我不仅是我,我还是她的哥哥。就算我不为自己而活,我也要照顾好妹妹,我要肩负起共进党的责任,我要让天下那么多的穷苦人知道,还有那么一个人在为他们奋斗,还有那么一丝希望是可以仰望的。我就是我,我就是叶伟!从此以后,无论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要我还在呼吸,我就要坚定地走下去。其实我至今都没弄明白那两个梦的意思,我只知道,无论何人,无论何地,我都不能迷失了自己。老弟啊,你的心,一定要坚定,就算明知不是最后的真实,也千万不能动摇。一旦迷失了自己,你也会失去一切的。”   卫兵们围在四周,静静聆听。李成打心底不喜欢这种人为制造出来的紧张和肃穆,嘿嘿一笑,说:“叶兄,你说人生是不是很奇妙,有那么多巧合和选择,如果改变其中一个,整个人生都会彻底改变。”   叶伟何等聪明,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有什么事只管说,哥哥能帮你的,一定全力而为。”   李成摇摇头,说:“没有。只是现在山高风清,景色怡人,有些感悟罢了。”待叶伟转身,李成却在心中起誓:楚国战事一结束,我回去立刻和成洁结婚,放下权势争夺,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地主,逍遥一世,哈哈。   李成忽然顽心一动,问:“此次征楚,叶兄有几成把握?”   叶伟神色凝重起来:“对于人生,我只管尽力,而把结果交给上天决定。”   “那这么说来,叶兄的心又开始动摇迷惘啦。”   叶伟听了,不明所以,愣在原地。   李成扬鞭哈哈大笑,叶伟终于明白,他这是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啊,亦忍俊不禁。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不明白,但全都陪着首长笑起来。   一名侦察兵旋风般冲上山头,喊到:“报告司令,先头部队已出山口,抓获三名早起的菜农,潘旅长问是否按照惯例处理?”   李成不懂:“什么惯例?”   叶伟说:“大军开拔,遇到敌国人员,无论性别,年龄,身份,如果留下,一则浪费粮食,二来容易泄密,三则扰乱军心,耽误行程,所以惯例都需要就地处死。”   李成沉吟片刻,说:“我们此次来不是打仗,而是灭国。倘若枉杀无辜,丧失民心,又怎能吞并此国?传我命令,捉到的百姓都随军同行,好生待着,开战之后全部放回。”   行不多时,前方传来激战声,原来是前锋部队与楚军遭遇,晋楚战争就此打响。   敌人是一支二十来人的队伍,很快被击败,俘虏称前段时间,荆州方面指示边境地区增加巡逻队,往来巡哨,随时报告。他们是毛坦县的巡逻队伍,今天第二次出哨,没想到就遇到晋军主力,接着供出该县军队的人数,武器,驻扎情况,只求活命。   叶伟听完,心生一计,对李成说道如此如此。李成听完,觉得有趣,顽皮心起,说:“我在楚国时见过毛坦县长,对此县较为熟悉,就由我来实施吧。”   叶伟沉吟片刻,说:“既然如此,一切小心。”   李成立刻下令扒下俘虏的衣服,让晋军穿上,自己打着楚国旗号,率队出发。来到城门处,李成自称是何进派来巡察的督察组。门官不敢怠慢,急忙通知县衙,县长匆忙出迎。李成双手背后,昂首入内,大声说:“何总督得到确切情报,晋军已经进入国境,按日程算来,现在应该快到你这里了。平日里防备工作做的如何啊?”   县长紧随,点头哈腰,赶紧回答:“大人放心,自从何总督上个月训示战争随时会爆发以来,本地的预备役已经全部动员入伍,新增十只巡逻队,日夜巡哨,不敢疏忽。刚刚第二巡逻队已经出发,想来应该快回来了。”   李成心里一个激灵,这何进好生厉害,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于是就军备防务与县长假意商讨。   忽然人报城外西北方向出现大队晋军,话音未落,只听一声炮响,李成与县长几乎同时起身,奔赴正门。   城头上,县长下令坚守待援,士兵们匆忙赶赴各自防守之区。看着两人身边的楚国军队全部走完,李成大喝一声,部下应声而上,擒住县长。李成四面环顾,喊道:“大家听着,我乃晋国南方军团总司令,现在来消灭剥削压迫你们的腐败执政和他的走狗们!绝不伤害一个老百姓,当兵的只要愿意缴械投降,一样可以保证生命安全。但是如果有人非要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离他们最近的楚军也有百步之遥,这下陡然生变,县长被擒,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部下立刻打开城门,守军猝不及防,晋军蜂拥而入。楚兵纷纷逃窜,来不及跑的都举枪过头,跪地求饶。毛坦县长缩在地上直发抖,李成上前好生抚慰:“只要你肯劝开下一座城门,就饶你不死。”   这县长不住磕头:“多谢司令大恩,前面是我的学生防守,我写一封信,保证出城投降。”   行至大门,毛坦县一名文员持信飞奔而去。不多时,守关军官真的带兵出迎,晋军留下一支队伍驻守,其余继续前进。   又到一城,守将是毛坦县长的妻兄。起先依旧送一封信,孰料对方看完信件,掷到地上,赶出信使,亲自上敌楼督战。李成大怒,正要下令攻城,县长瞧见,连声招呼:“王将军何苦如此?人生在世,吃喝而已,况且我们还是亲戚,何必伤了情面?眼下重兵压境,奈何做螳臂挡车之事?”王将军听了无语,停了半晌,喊道:“只要你们不伤害百姓,我情愿投降!”   不怕你有条件,只怕你不肯搭话。李成闻言大喜,说:“将军放心,我们本就是为解放楚国人民而来,绝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平民。”城门应声打开,王将军绑了自己,抬着棺材出来,李成赶紧上前解开绳子,让卫兵焚烧棺材,与王将军同行入城。   大军入城,军纪严明,整队而行,并不扰民,消息传开,观者如堵。老百姓对这股洪流体现的力量又惊又疑,为了安全起见,家家都挂起了晋国的龙旗。李司令和叶参谋长商议后决定,三支楚国投诚队伍必须随军行动,留下本部军队防守。   前面松县,守兵四千人,军官唐震撕毁书信,命人把信使乱棍打出城来,几名降将都劝不下来。李成还想晓以情理,叶伟阻拦:“兵法云,十倍围之。我军超过敌人百倍,为什么反要低声下气去求他?此人既然想做忠臣烈士,我们成全他。休要等他援兵到来,一鼓作气灭了他!也给冥顽不灵者一个警告。”   李成也认为城池不大,有意让自己部下捡便宜出风头,于是派中央军担任主攻任务。孰料从早八点打到十点,两个小时过去,素来号称晋军精锐的第三军数万人竟然无法破门。   叶伟焦虑,增派五十一军上前线,并让传令兵发话:“一个小时之内,如果还是打不下,前线部队无论官兵,人人重罚。第一个登城的,擢升三级,薪饷双倍。”此话一出,全军振奋,不求争先,唯恐落后,楚兵抵挡不住。四十一旅旅长潘刚第一个登上城头,斩关落锁,众军大队涌入,唐震被团团包围,依然拒绝投降,被乱枪打死。   潘刚作战英勇,提升为第九师师长,其余登城者各有奖赏,全军上下欢呼。至此,李成连破四县,进逼襄阳。   楚军龟缩入城,坚守不出。叶伟召开参谋会议,要求各部师级以上军官参加。会上,叶伟指出目前的局面,襄阳城高河阔,易守难攻,前期虽然接连胜利,对手只是荆州的地方杂牌军,和主力部队完全不能比,根据情报,何进与潘继善分别驻守襄阳和皖城。侦查不到何进本人究竟在哪里,但在襄阳打出的旗号却是何进的。   叶伟说:“西南约六十里有一小县叫皖城,是襄阳囤积粮草物资之地,何进和潘继善又不知哪个在这里,哪个在皖城。我现在分配作战任务,请总司令表态,无论我点到谁,都要无条件执行。如有疑问,战斗结束后我再说。”   李成猜测他是要调动自己的嫡系部队,担心众人不服调动,提前打个招呼,于是发话:“好,无论参谋长怎么分配,大家都要全力执行。如果推三阻四的,我就把他送上军事法庭!”   叶伟会心一笑,说:“那好,我现在宣布,担任主攻皖城任务的是——李成。”    第六十四章 荆州之战 更新时间2012-8-16 17:43:36 字数:3452  皖城地处襄阳西南六十里,跨越杭埠河,环境优美,人口不足五万,却是襄阳囤积粮草的地方,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天祚四十年,刘陶与潘彰在此围困隋帝,百万大军鏖战数月,最后在各方斡旋下才达成协议,各自罢兵而去。李成清晰地记得何进带自己进入皖城的情形,那时何进是荆州最高统治者,自己是他的客人,可却万万想不到,自己第二次来这里却是来砸场子抢地盘的。   大军将小城围得好似铁桶一般,情报处的报告显示就在晋军越过国境前后,从襄阳来了一位军官防卫此处,由于他本人没有公开露面,所属部队也没有打出任何旗号,所以无法判断具体是谁。   总司令下令进攻,十万大军分成五队,轮番攻城,可从早晨打到午后,撼动不了皖城一砖一瓦,潘刚冲锋在前,亦中枪抬了下来,许多经历过恶仗的将领纷纷惊呼:“此城莫不是铁打铜铸的?!”李成征求意见,大家都说打不下去了,李成亦心生畏惧,又不愿就此退兵,惹人笑话。进退两难之际,大本营传令兵来到,带来参谋长的信函,称若攻下皖城,立即撤回本国。如果三个小时内打不下皖城,说明是何进防卫,那么不用再打,立即移师与主力会和。   李成亦不愿在此久留,分出两个师看住皖城,其余人马赶回本部。一见面,李成迫不及待追问为何让自己去打皖城,又为什么打不下需要会和,打下了反而要撤退?叶伟哈哈大笑:“皖城虽小,却是个极要害的地方,何进若弃皖城,亲守襄阳,我们久攻不下,那时楚军四面围来,定然全军覆没。若强攻不下,说明何进让潘继善来守大郡,自己却去小城,只是想保住荆州。既然他想弃国保家,怀有私心,那我就有破解的办法了。前者我派人劝司令不用与他在小城纠缠,就是不要中计与他干耗,七天之内,我保证拿下襄阳!”   隔日一早,叶伟集合军队,开始训话:“战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攻城,须得趁着大军新至,四面围攻,此时锐气百倍,往往一日可破,倘或数日不下,士气堕丧,攻势颓废,延勉时日,再也攻打不下。所以古时攻防大郡,或一日而下,或围城十年,原因在此。今望诸军不负大监国期盼,努力向前,各建功业,以报国家!”随即命张兆伟攻北门,潘刚打西门,龚超去打南门,自己亲率精锐攻打东门,李成坐镇大本营指挥。   一声令下,晋军齐出,四面攻打,杀声震天,炮火彻地。一天下来,各军团级以上军官伤亡多名,其中以东门战况最为激烈,城门与城墙被轰开几个缺口,晋军数次杀进城去,又全被打退。第二日开始,攻势果然大为减弱,至第六日,部队已经连接近城门都难以做到了。李成心中忧虑,找来叶伟,问:“士兵斗志涣散,如何是好?”   叶伟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今之计,只有悬下重金,招募死士,不唯此不能破何进。”   很快,悬赏令传遍各营,文中称只要有人愿意进敢死队,就可以支取十年薪水。当晚,有两千多人报名,最后筛选出一百五十名士兵,由总司令训话:“统一天下,关键在于对楚作战,楚国之中,以荆州最厉害。现在,襄阳就在我们面前,两军相逢勇者胜,战场之中,求生者死,求死者生。我们现在就缺少这种勇士,我希望你们可以抛弃一切,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为家人,为国家,换来一个胜利。现在,高声回答我,可以吗?!”   百人怒吼作答:“我等追随司令,早已舍生忘死!为了国家强盛,我等情愿抛弃性命!”   士兵们开始签署生死状,之后领取赏金。总司令和参谋长转身离去,一名士兵鬼魅般贴了过来,卫兵们立刻冲上按住他。李成看那被捕的士兵身手矫健,眼神坚毅,认出是报名参加敢死队的一员,吩咐放开他,问是怎么回事。   那人犹犹豫豫地说:“总司令,如果我死了,我的那笔钱,可以让部队交给别人吗?”   李叶对视一眼,说:“你既然参加了敢死队,那笔钱就是你自己的,想怎么花都行,给别人也可以。不过你能说那人的名字和地址么,这样我们也好找啊。”   “我叫汪健,荆州淳阶县年岱乡蔼晴村人士,自小父母双亡,与同村孤儿凤相依为命,后来我们拜堂成亲,凤给我生了个儿子,一家三口虽不富裕,日子也还过得去。不幸天下大乱,荆州饥荒,十室九空,饿殍遍野,村子里的人不是饿死了就是逃走了,我最后实在顶不下去了,就和几个年轻人一起参加了新楚军。后来楚兵大败,我又被俘虏到曲沃参加了晋军。这些年跟随部队南征北战,功业立了不少,却始终不知道凤的消息。现在回到家乡,我又开始害怕知道凤的事情,这些年没能在她身边照顾好她和儿子,我没脸去见她。”   李成听完,心中一颤:“既然如此,不如这样。我可以把你的名字从敢死队名单中剔出,这样战争结束后你就可以见到妻儿了。”   汪健听完,低头不语,半晌才说:“不了,不参加敢死队就没有钱。我不想两手空空去见她,如果明天我死在战场上,麻烦总司令和参谋长派人到我的家乡,找到凤,把钱交给她。我活着的时候不能给她幸福,希望用我的……换的这笔钱可以让她买她想买的东西,过她想过得日子。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凤。”   李成点头答应,汪健转身默默离开。叶伟见李神情古怪,动问其故,李成仰天长叹:“我们谋划军国大事,一举一动都牵动千万个家庭。此战结束后,我不想指挥战事了,我不想再见证一幕幕的人间悲剧,我的心,承受不了。这样的事看多了,我怕我会自杀呀!”说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军官们为之动容,耸立无言。   拂晓,李成发布动员令:日落之前,必须攻克襄阳。若前军后退,后军杀前军,若军官后退,副官杀之,若总司令后退,参谋长杀之。前进,前进,前进!胜利,胜利,胜利!   一声炮响,总攻开始。几十万大军从各个方向冲了上去,不顾守军的枪林弹雨,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顾伤亡,前赴后继。午后两点,终于轰开几个缺口,守军调集力量,堵住漏洞,晋军受挫,攻势变缓。李成当场枪毙了两个后退的中央军军长,众人见状,只得转身,努力冲击。守军阻挡不住,双方在城下形成胶着状态。   叶伟看到这一幕,下令敢死队出动。一百多名缠满炸药的壮士冲到缺口的地方,拉掉引线,当场爆炸。封堵漏洞的楚兵没有预料会有这种事情,被炸死很多人,爆炸接连不断,尸块和着墙块四下乱飞,周围的守军惊慌失措,纷纷后退。   城外的晋军抓住机会,纷纷从缺口涌入城中,守军终于抵挡不住,全线崩溃。叶伟忽然心生一计,让潘刚放开西门,潘依言撤走部队。很快,一支数百人的楚军打开无人攻击的西大门,逃往皖城。   大军进入襄阳,守军残部缴械投降。晋军迅速控制住总督府,银行,金库,兵营,武器库等重要地点,清点俘虏,发现跑了潘继善,质问降将,得知刚刚从西门逃走的就是他。李成跌足惋惜;“参谋长为何要放走大鱼?”   叶伟避而不答:“此事等擒下何进再说给你听,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去取皖城。”   晋军立即移师攻打皖城,叶伟布下八面埋伏,声称一定要活捉何进!战斗刚刚打响,皖城大门四开,守军冲出城来,向南撤退。走不多时,龚超率部拦下他们,雍州军素来以坚韧耐打著称,很快压制住敌军。这时,从城内又冲出一批队伍,张兆伟立刻迎上,益州军不一定是晋国战斗力最强的军队,却一定是最擅长与难缠的敌人对战的部队,很快,打散了敌军。   就在李成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城内冲出第三批人来,叶伟率领凉州新军横在路中,双方一场混战,虽然凉州军兵强马壮,但是最后仍然有几十人骑马突出包围圈,向南冲去。叶伟感慨:“八面埋伏仍能突围,何进不愧是‘荆州之狐’”   潘刚奉命追击,一直将何进逼入九江境内才返回。至此,何进在荆州的势力全被摧毁,楚国在荆州的机构随之土崩瓦解。李成问:“为何全力攻城,最后要网开一面?荆州重郡大州,易守难攻,自古破之之将不过数人,为何此番轻易打下?”   叶伟此刻才解释:“前者让司令攻打皖城,试探出是何进,那荆州守将自然是潘继善,潘何许人也,楚国少主,却是个纨绔子弟,酒囊饭袋耳,何曾见过场面?大兵一发,魂飞魄散,稍有动摇,必然弃城而逃。荆州既失襄阳,如虎无牙,龙失爪,皖城乃弹丸之地,何进纵有翻天之力亦无可施展,再加上少主保命心切,两人只有突围一条路可走。我军四十万上下一心,楚人私心重重,以一国团结之力,击一群四分五裂的残敌,所以知道可以胜利。”李成叹服。   李成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皖城,百姓夹道欢迎,李成一眼就瞧见那座最高的龙头塔,护塔人介绍那是本地镇县之宝,始建于隋明帝天启元年,迄今近五百年,根据塔身第四层石碑“龙头”定名,七层,六角,每角悬风铃一只,历年战乱损坏两只。十四年前晋楚大战,隋帝避皖城,曾于塔下祈祷,日后果全身而退,由是此塔名声大振。   李成心中触动,率诸将拜塔,默祝战事顺利,功成身退。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他脸庞,旁边有位衣着华艳的老者说道:“眼下兵临城下,水绕壕边,实为百年未有之存亡之秋也。愿乱臣叛将无功而退,愿朕勿为亡国之君,若得偿所愿,朕愿献上子女性命。”    第六十五章 明王镇 更新时间2012-8-17 16:28:59 字数:3987  李成于晚风中见到怪异景象,骇然惊吓,留在襄阳休息,叶伟率凉,益两部军队南下进攻九江。   防守九江的是何琳,他采取全线布防,处处防守的办法,妄图将晋军挡在自己防区之外。叶伟集中兵力攻打东西两头,突破两点,楚军防线全面崩溃。两路晋军迅速合围九江首府江洲,何琳陷入绝境,派人出城谈判,声称愿意交出自己儿子为人质,希望晋军退兵。   叶伟冷笑:“为将者当明战者五要,能战则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就逃,不能逃就降,不能降就死!要人质做什么?”传令第二日攻城,信使抱头鼠窜而去。何琳走投无路,出城投降。   天佑十四年三月二十五日,双方签订《何叶协定》,规定何琳必须解除江州以北的一切武装,九江有万人以上的军事调动,必须提前通知晋军司令部,第九师以协助城防为名进驻江州监视何琳。叶伟率部返回襄阳,带回何琳的降伏书以及一个重大秘密:何进撤到豫章前告诉何琳,在江州集中兵力坚守,他十五天后会率主力从小明关北上。   除此之外,军队还带回两部机器和温氏财团的代表,据说是温氏财团的新产品,刚刚研制出来,卖给何琳。李成看完,说:“这不是电报嘛?”   代表面面相觑:“这是温老板亲自取的名,怎么总司令也知道?”   李成兴奋地说:“我不仅知道这叫电报,还晓得这玩意日后必定大行于世。这样,你们卖给何琳多少钱,我们出一样的价钱买下来,如何?”温氏代表欣然同意,并留下几个技术人员。   晋军接下来有两条路线选择,一是继续南下,进攻豫章,彻底打垮何进,解决后顾之忧,然后东进或者北上,攻占寿春。二是派小股兵力拖住何进,大部北上庐江,击败或者招降宁完我,然后继续东进,与楚军主力决战,攻占寿春。   经过商讨,叶伟分析,何进狡猾,一旦大军在豫章与何进部陷入持久战,楚国军队四面合围,又或者分兵袭击本国,那时首尾不能相顾,极其危险,所以司令部选择第二种方案,于是派人送一部电报机给潘刚,并拍了第一份电报,让潘刚率第九师迅速前往小明关,务必堵住何进。李成身体已好,亲率大军奔赴庐江。行至半途,温氏的技术人员返回,说潘刚自称懂得新机器,不需要指导,吩咐他们回来。   李成颇感奇怪,潘刚只跟着自己见过电话,几时看过电报?不过技术人员既然这么说,想必潘刚手下也有能人,而且潘向来服从自己命令,知晓自己心意,应该没有问题,于是也没深究,吩咐军官给温氏技术人员支付一笔钱,接着设宴饯行,送走他们了。两军交战,确实不适宜参和中立人员。   听说四十万晋军入境,宁完我放弃庐州,率兵连夜逃走。得到这个消息,叶伟挑选一支骑兵团立刻赶往宁氏主城柳城,部队到了城下,才发现楚国执政潘彰率近卫军抢先一天进入柳城。叶伟感慨:“不愧是虎将!”遂退去。   李成领大军随后抵达,与叶伟会合,在附近一个叫明王镇的地方驻下。大家看过地图,一致认为,近卫军只有二十万,人数大大低于我军,况且长途奔波,战力下降,潘继善逃回寿春,宁完我逃离庐江,何进被堵,何琳已降。晋军占尽天时地利,在柳城一举歼灭楚军主力,其余地方就可以传檄而定。   商议已定,忽报城外三十里出现大批楚军。原来是宁完我拉着全部家当跑到豫章与何进会合,双方共二十五万人马越过小明关,向柳城浩浩荡荡而来。叶伟大惑不解:“已派第九师奔赴小明关,为何两路楚兵到来,没有报告?”频发电话询问,结果第九师电报没有回应,遂派联络员急唤第九师归队。待潘部赶回大本营,询问之下,才知道潘刚把电报误认为是电话,明明不会,为了面子,硬说会用,结果没收到电报,一直滞留在江州,没有去小明关,导致何宁联军轻松通过。   李成大怒,拔出手枪,几乎要枪决潘刚,叶伟连忙劝住:“事已至此,责备无益。情报显示,潘彰是从萧关经过,现在潘继善正在会稽集结部属,一样要从萧关走。不如让潘戴罪立功,去守萧关。”李勉强压住怒火,点头允诺。   潘刚满脸羞愧,低头就走,叶伟一把拉住,又多加叮嘱:“萧关目前仍在楚军手中,守兵不过三千,潘师长可轻松拿下。不过眼下有十万楚军正赶往萧关,计划增援柳城。两军主力在柳城将有一场决战,楚兵定然拼死过关,若你多守一天,我军就多一份胜算,责任重大,师长可清楚吗?”   李成又加一句:“你就算死了,也要守住萧关,否则两罪并罚,绝不轻饶,知道嘛?!”潘刚点头如啄米,如临大赦般走了。   李成觉得自己的话太不吉利,可又收不回来,看着潘刚渐渐远去的背影,只得叹息一声。   敌情有异,计划亦变。叶伟命凉州新军插至两路楚兵之间,防止敌军会合,张部准备拦截城中突出之敌,龚部计划阻挡城外援助之敌。可当五十一与五十二军赶到目的地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柳城的楚兵没有丝毫动静,城外的何宁联军甚至后撤二十里。   众人一头雾水,叶伟判断:“友军遇难而不援,上级被围而不救。楚军之间定然有了矛盾,何进说过与司令做生死兄弟,不如司令手书一封,分化敌军。”   李成欣然落笔,封面书:晋南方兵团总司令致楚三郡大都督何进。略:自从与大都督寿春一别,已有数载。当日酒中戏言,不想今日果沙场对阵,不可不谓造化弄人耳!既为兄弟,一世相扶。吾常思何兄话语,感慨万千。人生一世,不过数十载耳,至今寒来暑往,世间已有多少生离死别。今两军对垒,一胜一败,败者无立锥之地,胜者亦伤亡惨重。生灵涂炭,兄弟相残,想来痛心。何兄潇洒爽快,令小弟敬佩不已,何不放下一切,自由自在。无论胜败,晋国都保证何兄周全,那时天下任意来去,随意居住,财富无尽,超乎律法之上,畅游于人间四方,乐得一世逍遥,岂不快哉!优劣立分,望何兄早日定夺。盼君回音,翘首以待。   信使出发,半日后即得书返回。李成拆开来看:司令展信康泰!闻总司令向来安好,何某亦感快慰。往昔季友伯兄,一旦对决于战场,何某亦嗟呀不已。怎奈国恩厚重,何某与宁总督誓言报效,纵有金山银山不为所动,何况云游散人乎!虽各为其主,战阵不必留情,然两军不斩来使,若有战和事情,可放心来往。落笔三思,沙场勿思。   李成看完,叹息一声,丢到地上。叶伟拾起,看了一遍,哈哈大笑。李成惊讶:“参谋长何故发笑?”   叶伟反问:“信中写了什么?”   李成神情黯淡,语气也有力无力:“心如顽石不可说,只有战场见胜负。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叶伟一弹信纸,说:“非也,非也。表面看来,一派尽忠报国,满纸却透露别的意思。依我看来,其意有三:何进与宁氏心意一致,说何必先说宁,这是其一;何进表面做出忠君报国的样子,内地里却为谈判大开方便之门,这是其二;何宁两人,既不会做寓公闲人,又不要金银财宝,至于要的是什么,我们能不能给,只有亲自去问了,这是其三。”   听了这番分析,李成也来了兴趣:“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伟看着茫茫夜色,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成吃惊不小:“参谋长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劝降宁氏?”   叶伟劝道:“万万不可。何进奸诈,宁氏深谋,你我同去,必被所擒,只可一人前去。”   两人抓阄,李成占到“去”字,便要动身,叶伟忙说:“何进向来奸鄙,却极为推崇宁氏,可见宁氏对何进影响之大。倘说服此人,何进必降。我亦知宁完我心思深沉,深藏不露。司令既去,不可小瞧了此人。”随后将谈判要点一一道来。李成遂带六名卫兵直抵楚军宁部大营,对把门士兵说是宁将军西北亲戚。士兵听了,进去通报。不久便有人出来迎接。   李成于路上窥探宁军虚实。宁完我自从谋反失败,被夺权削兵,元气大伤。不久何进崛起,寿春惊疑,对庐江放松警惕,宁氏趁机积聚力量,暗地里招兵买马。至晋楚开战,已拥兵七万,晋军攻到庐江,为避锋芒保存实力,宁完我一枪未放,带部队直接撤到豫章。趁两国大军对垒,与何进一起出兵,以观成败。   平日里装傻充愣,暗地里积蓄力量,遇到强敌一味退让,但在关键时刻,却拥兵自重,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谁都怕他在背后捅上一刀,由此可见,此人心机之深,不亚于何进。   宁部纪律严明,巡逻频繁,士兵雄壮,武器精良,甚至与晋国中央军或者楚国近卫军相比都毫不逊色。李成越看越是心惊,方信叶伟之语。进入中军大营,宁完我挥手撤去大半卫士,笑道:“何进说的果然没错,真的只有一个人来。李老弟请放心,这里全是我心腹,有什么话只管说。”   李成愣了一下,说:“既然宁兄如此直接,我也打开窗子说亮话。眼下两军对垒,宁兄与何进的力量举足轻重,我希望贵部能够投诚加入我军。”   宁完我沉思良久,忽然问:“司令,你的信仰是什么?”   李成听到这个跟战争无关的话题,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沉默不语。   果然,宁氏开口说道:“曾经我也是个少年,也曾热血沸腾,也想为国家做一番事业,也想为人民谋福祉。隋末大**,我冲在最前方,被捕入狱。巡捕问我为什么要闹事,难道不知道面前是一堵墙吗?我回答这是一堵朽墙,用力一推就倒了。结果那巡捕笑着对我说,他就是那墙上的一块砖,要我先推倒他试试。接着我就被几块板砖打了整整一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垃圾箱里面,双腿打断,奄奄一息。同学们发现我,急忙抬到医院,这才把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李成嗟呀不已,还不知道宁氏有这样的往事,宁完我看了看李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从那天起,我才知道死亡不是喊喊口号时那么简单,死是会疼的,死会让你失去一切的,死是让你连死都无法再尝试和夸口的事情。在那之前,我和其他少年一样,觉得自己可以拯救这个国家,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世界,觉得为了理想而抛弃生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从那天起,我放弃了这个世界,只保护我自己。从那天起,我只信仰我自己!第二天我弃文从武,待潘氏崛起寿春,我便投奔楚军。因我作战勇猛,积功升至庐江副都督,后来楚晋爆发三郡大战,原庐江总督被高杰打死,我便成为庐江最高军政官员。”   宁氏说完这些,仿佛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重重地出了口气,又接着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只要站在胜利者一方就可以了,但是经过夏玉龙事件,我才明白,只有站在绝对可以胜利的一边,才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一席话,说的李成心中好生不安:此人弃世独生,只念利益,眼下自己和他是敌非友,说这些话,莫非要杀我?   宁完我忽地奸笑两声,说:“那么,司令带来的条件是什么?”    第六十六章 何李协定 更新时间2012-8-19 15:19:39 字数:3586  宁完我如此轻易就被说服,连李成自己都不敢相信。叶伟却对宁氏的条件赞不绝口:“一郡之地,永不受辖。恩,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很聪明。”   李成倒是很头疼:“未经请示,擅自答应这么大的条件。我们能承担起后果吗?”   叶伟出示了一道盖有大印的命令,说:“临行前,大监国不是应承过我们,楚国六郡之地,若有谈判,允许处置三郡领土,十五万士兵。宁氏所求,可以承受。”   既然有监国指示,李成这才安心,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真要这么干了,日后回去君臣猜忌,免不了有苦头吃,自己穿越过来的,知道历史上这一类事情特别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去碰高压线。   不久,宁部密使告知,何进愿意与晋军指挥官进行会谈,地点是豫章军指挥部。叶伟要与李成同去,李成担忧:“参谋长说过何进反复无常,岂能轻入重地?”   叶伟摇头:“何宁一体,宁氏既真心倾谈,那么何进就不会使诈。”   当晚两人只带数十名卫士,化装成楚兵,在宁完我的接应下,悄然进入何进大营。双方短暂寒暄后,便直接讨论起何部投诚的条件。何进胃口极大,楚地六郡,除了允诺给宁完我的庐江,剩余五郡全要,成为楚地之主,对晋国只做表面上的臣服。李叶只同意给予荆州一地自治,兵力不得超过五万。   双方差距太大,谈判宣告破裂,约定时间再议。第二日,叶伟赴楚营,将条件提升到两郡,兵力十万,何进亦有所退让,同意战后削去一切受封职位,接受晋国职务,但五郡要求不变,军队需要保留三十万人,两人争执不下,叶伟返回大本营。在此期间,晋军间谍不断把楚近卫军的消息传递过来,原来潘执政一直催促何宁两部进兵,宁完我推说身体不适,不能带兵,何进则说粮草不足。看来谈判还是有效果的。   又过一日,李成亲自去说,允许何氏实际掌握的三郡保持高度自治,兵力十五万,并说这是最后的条件,不能再降了。何进亦作了让步,要求三郡外加吴与会稽任选一郡,二十五万自卫武装。双方反复交涉,何进也是急了:“司令,你既是我谈判对象,又是我兄弟,总算了解我的性格。你们要我叛楚投晋,总不能一点好处都没有?难不成我倒戈之后,得到的还不如现在多,那我反水又为了什么?”   李成亦毫不让步:“日后天下一统,绝无军阀割据的道理,一人三郡已是不能容忍的条件,岂能再有妄想?国家法理,人民意愿,这就是最后的底线!”   何进听了,面有怒色,起身入内,再不出来。李成无法,叹息数声,趁着夜色返回大本营。   接下来几天,双方密使频繁来往,但一直无法谈拢,局面僵持起来。这时前线报告萧关遭到楚军攻击,而间谍的报告打破了这种局面:何进答应了执政的要求,称一切准备充足,随时可以开战。叶伟闻讯大惊:“万万不可让两路楚军联手,速与何进联系,说我们愿意再让一步。”   李成犹豫不决:“出征前监国已经提过最后底线,如今更改,一则我们权限不够,不知能否兑现,二来呢回去怕不好交代。”   叶伟斩钉截铁说:“这是一场堵上两国国运的战争,眼下不联何就兵败。十万火急,顾不得许多条条框框的约束了。况且大监国也答应过可以便宜行事,实在不行,日后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天佑十五年夏四月十二日,李成与何进签订秘密协议,两军战斗,何进加入晋国。回报是南方兵团允诺,战争结束后,何进以联省自治的形式管辖荆州,九江,豫章三郡,另外会稽就加入三省联盟还是归属中央进行全民表决。三省联盟自卫武装不低于十五万人,不超过二十五万人。史称《何李协定》。   参加会议的有李成,叶伟,何进,宁完我。签完字,何进无不得意地说:“司令说过底线不能退让,现在又怎么说?”   叶伟收起合约,说:“主导局势的利益发生变化,底线也就跟着变化。每个人的利益随时都在变化,自然没有坚如磐石的底线。”   忽然卫兵大喊:“近卫军特使萧处长到!”数百名士兵迅速包围了指挥部,哗哗哗的皮靴声踏破了平静,众人大惊,李成一下想起曾经被何进背叛的时刻,绝望地吼道:“你又要出卖我?!”   何进也是事先未料,慌忙说:“你们先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看。”李叶二人刚闪入屏风之后,一队士兵一拥而入。   “何总督,宁总督,你们在这谋划好大事,也不通知兄弟?”带头的军官是在襄阳城与何琳夺权的萧璋。   何进尴尬一笑:“我们这不是在商议如何对敌军作战嘛。”   “恐怕不止如此吧?我在门外就听到谁在大喊大叫,似乎是谈判破裂了,在气急败坏地叫啊,莫非是何总督的晋国老朋友来了?”萧璋说完就四处走动查看,李成本来还在探头探脑的看,给吓得缩了回去。   “哈哈,萧处长多虑了。今晚抓到一个晋军俘虏,结果还给跑了。何兄在对手下发脾气呢!”宁完我起身打圆场。   “原来如此……”萧璋这才停止走动,语气一转,满脸堆笑,“何兄息怒,我刚才是开玩笑呢。大执政让我来是对总督愿意按时出兵的决定表示感谢,并且保证何兄永为三郡之主,从此以后钧台宫再不会安插人手到荆州,只希望何总督能够忠于国家。这是双方的保证书,还烦兄长签个字,我好带回复命。”   何进只怕萧璋得到什么消息来抓人的,到时候撞破自己与敌国往来,自己不得不杀人灭口,那时是杀萧璋还是李成呢?真要处理起来十分麻烦,既然此人只是来要个字据,那就容易多了。何进爽快地签完字,萧璋得字,欣然离去。李成,叶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闪出屏风,开口告辞。临行前,叶伟不放心,仍然叮嘱一句:“希望何总督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何进嘿嘿一笑,像个提前掌握了底牌的庄家说:“我永远都站在胜利者的身旁,参谋长就请放心吧。”   两人心事重重回到晋军大本营,人报曲沃特使早已等候多时了。两人一看,却是薛世鑫。   虽然两人官职比薛大上许多,以前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可眼下人家是大监国的代表,官小权微却不能得罪。两人不得不对薛行礼,叶伟心胸宽广,还没什么,李成却是一百个不满意,心中郁闷。   薛世鑫赚足了面子,兴高采烈地宣布:“我代表大监国给总司令带来一条命令,请参谋长回避一下。”叶伟知趣,带人退去,霎时走得干干净净。李成满心疑惑:那个人,究竟要给自己什么命令呢?   薛世鑫确认周围没人,这才凑到李成耳旁悄声道:“这里有一条手谕,如果叶伟在谈判中越过底线,那么攻破寿春后不允许他入城,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薛世鑫将手谕递过来就大摇大摆走了,剩下李成一个人在发愣。   叶伟推门而入,说:“这人架子这么大,当真小人得志便忘形。对了,潘刚来了消息,他开始遭到优势敌军的猛烈攻击,请求增援……”   李成此时想起了在皖城遇到的异事:如果要得到一个东西就必须奉献一个东西,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献出身边的人呢?交出叶伟,踩着他的头爬上去,成为四十万人唯一的领袖,然后成为一个国家的领袖,最后成为全世界的统治者。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不要再有任何人挡在我面前。我的话就是法律,我决定所有人的命运,就连空气都要为之战栗!   叶伟没有察觉眼前的男子微妙的变化,继续说道:“萧关是扼守寿春至庐江的咽喉之地,极为重要。潘刚一师恐不得力……”   我要掌控一切,我要铲除一切挡道者,就算是兄弟也不行。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不要对我指手画脚,不要指手画脚!   “依我之见,起码派遣一个师才可……”   李成冷冷道:“派个旅过去。”   “一个旅的兵力怕不……”   李成蛮横道:“我是总司令,我说派多少人就派多少人!”   叶伟看到他忽然变了个人,眉头皱起,思虑片刻,叹息道:“好,你是总司令,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逞强虽然一时痛快,可李成很快就开始后悔,因为自己本不是个绝情的人,况且战场瞬息万变,自己处处都要依靠叶伟出谋划策,若当真排挤走了他,自己从楚国全身而退都做不到。望着增援部队扬起的灰尘,李成客客气气地问:“现在双方百万大军对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何进虽说愿意内应,但阴晴不定,不可全信。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望参谋长有以教我。”   叶伟说:“两军虽然对垒,但我军身处敌国,补给困难;潘部在萧关遭到攻击,坚持不了多久;何进又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综合起来,这么拖下去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眼下之计,是尽快寻找机会与楚军主力决战。”   李成很是为难:“敌军谨慎,并不妄动。如何开战?”   叶伟思索片刻,扬鞭虚指:“全军出动,向萧关进发,做出越过柳城,直扑寿春的姿态,逼迫对方动手。此计乃引蛇出洞。”   李成惊喜:“这样做就可以赢了吗?”   叶伟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世上无事可以预料,不过团结就是力量。我不知道总司令刚才为什么神情大变,但接下来必须完全相信我,配合我,我才能保证事情按照计划的进行,可以吗?”   四月十四日夜十一点,驻扎在明王镇的四十七万晋军全体出动,先向东南,后转东北,绕过柳城,向萧关方向进发。李成于最后压阵,在暗淡的夜色中,看着无数士兵悄无声息从身旁走过,忽然有种莫名的压抑,现在调头撤回去的话,结局会不会好点?好想回到小时候,有着父母的疼爱,不需要自己决定,不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光,那样的日子真是轻松啊!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人生有很多事,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自己正听从别人的建议,率领几十万人,走向胜利,或者灭亡。   李成沉重地叹息一声,拨转马头,向前行进。    第六十七章 春秋山之战 更新时间2012-8-20 13:45:29 字数:4626  晚风掠过,满目肃杀。晋军的尸体遍布大地,远处几匹零散的战马仍伫立在原地,等待永远也回不来的主人。就在今天,失败者被迫撤走,并且在未来的一百年都无法再踏上这片土地。当得知阵亡的将领姓名时,李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不喜欢站在尸体上的胜利或者失败,因为那会让自己在喝水的时候都能喝出血腥味。如果自己和死者一起埋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承受这份沉重?   其实在半夜出发的时候,大本营已经将此次作战的真实意图告知了师长以上的军官,并在经过柳城时“不小心”放跑了几个俘虏。随后,大军登上春秋山,益州兵在左,雍州兵在右,一万荆州兵和三万并州兵作为预备队,在茫茫夜色中布下口袋,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春秋山位于城东十里,高而不险,山北十里有一座略矮的万佛山,除此之外,全是平原,是个居高临下,伏击敌人的绝佳地方。果然,柳城有了反应,侦察兵称大批楚军从城门出发,人数不详,正向我追来。很快,楚国军队到达山下。当他们发现面前是据守的敌人后,经过短暂的停顿后便发起了攻击。   战斗打响不久,龚超部从右包抄,张兆伟部从左涌出,三路大军迅速合围。楚兵很快陷入混乱,随即崩溃,除了极少士兵逃走,其余纷纷投降。胜利来的太快,李成总觉得哪里不对,提了俘虏审问,得知这批楚军只有一万人,是潘执政派来试探的。   这时,一名楚军骑兵送来潘彰的亲笔信。李成拆开,里面写着:参谋长运筹帷幄,一战而胜,潘某在柳城谨祝总司令百战百胜,天下无敌。   信中讥讽之情滥于言表,赢得一场小规模的胜利,却失去了整个战役的主动权,李成懊悔不已。叶伟略为思考,说:“既已失算,不可纠结于此地。我有三计,可以应付。上计,假戏真做,大军转向,向萧关进发,与潘刚会合,歼灭潘继善部,随后直扑寿春,逼迫楚人回师,我军以逸待劳,再决胜负。中计,联络何进,同攻潘彰。下计,全军撤回本国,再寻未来。请司令速选一计进行,若沉吟不决,恐怕大祸将至,此间四十七万人马无一人幸免。”   说到危急关头做决定,是自己最大的困难。李成左思右想,就是拿不出个主意,叶伟急了,掏出枪来一把拍到桌子上,大吼:“司令再不做决定,我就用这把枪先打死你,再自杀!”   李成匆忙做出抉择:“参谋长上计太急,生死相搏,胜负难料;下计抛弃一切,无功而返,实在可惜。中计不急不缓,两相权衡,可以行之。我这就派人去联系何进。”信使得书,疾驰而去。   等待回复的过程,李成来回踱步,根本无法像叶伟那样一声不吭坐在角落。终于,精疲力尽的信使冲进指挥部,带来何进的回复,原来何进口头答应了晋军的要求,同时接下了楚执政要求他出兵的命令。何进让信使捎话,请晋军撤出春秋山,一来避免两军火拼,二来诱使近卫军出城。   于是,开战前最大的抉择摆在面前:不撤退,就会与何进直接发生冲突;撤退,就会丧失战场上仅有的优势,一旦何进毁约,后果不堪设想。李成一生做的选择有很多,今次却是最艰难最痛苦的。终于,大本营下达了决定双方百万官兵最终结局的命令。   三点二十五分,野外仍是漆黑一团,何进军开始向春秋山移动,晋军全线后撤,大本营退至万佛山扎下。何进军趁机占据春秋山,与益州兵对峙。凌晨五点,楚近卫军倾巢而出,与何进部相邻,直逼万佛山才停下。宁完我率军随后出发,拱卫防卫军左翼,与龚超部对阵。   在此期间,大本营一直忙于和何进还有潘刚部的联系当中。叶伟不断劝诱何进先行掉头袭击近卫军以示诚意,何进则以准备不足百般推辞,只是含糊应承会履行承诺,要求晋军先动手。潘刚一再要求支援,并称第九师已遭受数天优势敌军的冲击,如八小时之内得不到增援,他将无法保证萧关的得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奇怪地没有丝毫动静。终于,叶伟坐不住了,他判断我军处于劣势,等待越久越不利,必须先发制人,以战争赢得时间。七点整,大本营向中央军下达进攻的命令,晋楚两国军队主力的最后决战打响了第一枪。   很多年以后,大唐帝国一名获得无畏勋章的将军这样回忆春秋山战役:“当时我还是个新兵蛋子,一上战场就会吓得发抖。那天凌晨,我们盘坐在地上等敌人出现,天还没有亮,连长就这样开导我们。他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能活下的秘诀吗?这恰恰是新兵最想知道的事,于是齐声说不知道,大家纷纷要连长把秘密说出来。于是,他压低嗓门,说,这打仗啊,抱着活命想法的人,一定会死,但是呢,你一旦拼命,往往还能活下来。那时我们追随大元帅的军队,胜多败少,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大家唧唧喳喳地讨论开了。这时,敌人出现了,很快,传来进攻的命令,我们操起武器,列阵出击。大炮一开,震天动地,想着连长的话,我们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一个劲地往前冲,什么钱财,女人,房子都忘了干干净净,脑子里只有不断重复的两个字——杀人!杀人!杀人!”   第一,第二,第三军共十万人跃出战壕,在炮兵的掩护下向楚军发起进攻,并迅速突破了敌人的两道防线。经历了最初的晕头转向后,近卫军死命守住了第三道防御。中央军屡次冲突不进,被迫退回原地。至此,晋军第一次进攻被打退。   部队经过短暂休整后,又发起第二轮攻击。双方炮兵猛烈对射,地动山摇,喊杀声震天动地,然而前线部队却始终无法突破近卫军第一道防线。经过多次伤亡惨重的冲锋后,三个军再次退回阵地。视察了战况的李成焦虑万分,立刻派人联络何进与宁完我,催促两部参战。两名信使很快回报,何进称部下意见不一,尚在动员之中,宁氏没有回应。   这时,报务员接到萧关急电,李成接过话筒,里面传来潘刚焦急的声音:“十万火急,十万火急!我部伤亡巨大,文职人员已全部参战,数名团长阵亡,如再无增援,恐全军覆没。”   李成吼道:“我现在也被牵制住,正在关键时刻,调不出一兵一卒来。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无论多大损失,一定要守住萧关。团长死完了就旅长上,旅长死完了师长上,师长死完了你上去!我跟你说最后一遍:如果这边战斗结束前,给我看到萧关方向过来一个活人,我就枪毙你!”   “是!”话筒那边的声音已被炮声淹没,“属下定以死报效国家,报效司令!兄弟,保重……”话到这里,通讯忽然断了。报务员百般努力都无法连上,李成一脸沮丧:“不连了,传令下去,继续出击!”   前线军队再次集结,并增加一万荆州士兵,发起第三轮攻势。中央军付出巨大的伤亡后,占领了楚军第一道防线,并向第二道防线缓慢推进。正当局势逐渐好转,晋军右翼忽然遭受炮击,后续部队顿时陷入混乱,大本营也摸不着头脑。近卫军趁机发起反攻,将中央军赶出己方阵地,并追击出来。   眼看前线各部斗志涣散纷纷败退,叶伟立即命令作为预备队的并州部队投入战斗,把敌军挡了回去。这才勉强维持住局面,没有让败退演变溃退。这时,龚超派人汇报,刚才是宁完我突然对该部发动炮击,但只是炮轰无人地区,并无武装部队的侵袭,请示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李成与叶伟研究后认为,宁氏在做样子给执政看,并不是变心,作为回报或者说回应,雍州部队应该同样对宁部无人区发起炮击,同时必须严密监视当面之敌,如果有变,立刻上报。   十一时,晋军休整。参谋部建议现在最好的措施就是撤退,撤的早,尚能保存实力,如退得迟,恐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才有机会回国。李成悄悄问:“我想再打最后一次,怎样?”   叶伟为难道:“前线各部已经极度疲惫,防守都没把握,更何况要进攻呢?说真的,就算是撤退,我也不敢保证能安然无恙地回去。”   李成听了,心情黯淡,沉吟不决。正当此时,一发炮弹落在附近,指挥部一阵慌乱后才弄明白,这不是炮兵走火了,而是楚军发动了进攻。晋军仓促应战,可由于之前军队的准备与工事是以进攻为要求构建的,所以防线漫长而脆弱。中央军经过四个多小时失败的攻势,消耗巨大,疲惫不堪,阵地接连被突破,部队已经各自为战,多个师部联系不上。   楚军多次冲上万佛山顶,全被警卫团杀退。大本营急调第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军全部并四十四军的两个师前来救援,双方在山下展开混战。一个小时后,山坡和空地上覆盖了几万具尸体,硝烟和鲜血的味道弥漫着整个战场。楚军以缓慢但不可阻挡的攻势向前推进,晋军仍在奋勇抵抗,可看起来疲惫又绝望。照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结局已经很明显了,且不说战场的局势令人堪忧,本来保护大军左翼,与何进对峙的益州兵被抽调得只剩一个师,如果何进冲下春秋山,或者宁氏参战,那晋军就会瞬间崩溃。   大本营已处在敌军的射程下,营门外不断遭受炮击,卫兵被打死多名,其余纷纷逃散,参谋们建议立即撤退,并说:“除了撤退,参谋部已经想不出也拿不出任何意见了。”   即使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李成仍然迟迟拿不定主意,看着炮弹横飞的战场,真不甘心啊!自己从一无所有的小子,到现在手握兵权傲视天下的将领,现在只要轻轻说一句放弃,一切就全没了,不甘心!   可是只要赢了这场仗,就能拿下寿春,就能回到曲沃,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拥有权势,甚至是天下,不甘心!   放弃和坚持就在一念之间,放弃很容易,真的很容易,可是,不甘心!他妈的不甘心!   参谋长下令焚烧文件,此时外面的炮声忽然停止了。营帐里很安静,只有纸张被火焰吞噬的兹兹声,叶伟说:“不能继续沉默了,司令请说出决心吧,无论怎样,我都会跟随到底。”众人静静看着司令,盼着听到心中期待的那两个字。   李成说:“胜利,或者死亡,我不退。”此言一出,众人沉默。参谋们私下商议欲劫持司令逃跑,叶伟发现这一阴谋,及时制止,最终枪毙了几个低级参谋了事。但见局势不妙,人心尽变,叶伟孤注一掷:“警卫团何在?立刻去春秋山下向何进部射击!”   警卫团匆忙出发,绕过激战的战场,跑到春秋山山脚,对着山上一阵齐射,然后跑步回归。受此影响,何部立刻收缩队伍,几分钟后,十八万何进军冲下春秋山。双方都静静地看着这支生力军的进攻方向,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轰!枪炮齐鸣,目标,是近卫军!   近卫军经过短暂的惊愕后,阵型稍向右转,勉强抵挡住何进的冲击。楚军表现得异常强悍,对抗两路敌军,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三路军队就在平原上展开一场大混战,这时,自开战以来,只打空炮,坐山观虎斗的宁军调转炮口,向楚军密集部展开轰击,同时七万部队向楚军左翼发起冲锋。此时此刻,近卫军就算是天兵下凡也抵挡不住了,一个小时后,近卫军全线崩溃,士卒四散奔逃,残部向萧关方向溃退。   李成急率三个骑兵团往东北方向追击,争分夺秒,尘土飞扬,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萧关。眼前的景象一片肃杀,晋军的尸体遍布大地,而几倍的楚兵尸骸堆积在关前关后,失败者被迫撤走,并且永远也无法回到这里来,阵亡者的衣服,枪支,大炮散落一地,无主的战马孤零零地啃着野草,这里仿佛是死神在人间新开的游乐园。风中传来死亡的气息,几乎没有活物的迹象。   骑兵们努力搜索着幸存者,负责防守萧关的一万五千名官兵,活下来的不到三百人。一名被抢救出的伤兵描述了潘刚牺牲的情景:从早晨至午后,关前楚军攻势凌厉,守军损失惨重,尚可支撑得住。傍晚,关后忽然涌现大批溃败的近卫军,败军为了逃命,发疯般冲击,各部告急,防线多处被攻破,潘师长率卫兵来回堵截,终于陷入重围,弹尽援绝,身中数枪而亡,敌军为之气夺,以旗覆面后离去。   李成一看到潘刚遗体,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抱住尸身痛哭起来,几乎气绝。卫兵屡劝:“方才几十万大军面临绝境,亲信背叛,司令未尝动摇,为何一师之长阵亡,司令伤心欲绝?”   李成回答:“军势不利,无可挽回,唯死而已。兄弟之亡,虽死不能换其生。”   天佑十五年夏四月十五日,晋楚两国军队主力在庐江柳城外春秋山一带展开决战,由于楚军中的何进与宁完我阵前倒戈,以楚军惨败告终。楚军先胜后败,伤亡七万九千人,晋军先败后胜,伤亡六万七千人。史称“春秋山之战”。    第六十八章 兵分三路 更新时间2012-8-21 15:05:43 字数:3413  因伤于潘氏阵亡,李成病倒,传令三军祭奠亡者。四日之后,大会诸将,商议进取事宜。既已击败楚军,乘胜追击是理所当然,众人争执的,是路线的选择和兵力的部署。晋军将领提出应该以叛变楚军为前导,晋军于后监督,如此长驱大进,而归降的军官们觉得这样做受到肘掣,官兵顾虑太大,不敢出行,建议兵分两路,齐头并进。众人争论不下,情急之中,一名将领高呼:“出卖国家的败军之将,也会要得到信任?!”   晋军哈哈大笑,降将们低头不语,均有愤懑之色。李成暗骂:这帮蠢材,如今尚在战争,就敢蔑视降军,一旦激怒,兵乱自起,那时我们没一个能活着回去。叶伟折中到:“既如此,第三十一师,第二十一军,第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以及第四十一至四十四军攻打广陵,新编六十一至六十八军直取会稽,中央军和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军进发建业。三路人马,即日出发,许胜不许败,寿春城前会和!”   众人欣然领命,分头出发。李叶两人统帅主力,进逼号称寿春西大门的建业。这一日,若干乡民携带酒食犒劳军士。李成听说,迎出门外,原来是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几个年轻后生。李成见老者皆是朴实的庄稼人,便上前亲近,年轻人均心事重重,便有意无意拉开距离。叶伟会意,使个眼色,卫兵们立刻贴上年轻人,紧紧跟随。   李成说:“我的部下惊扰乡里,甚是惭愧。”   老人们说:“凡事盛极必衰,穷则思变。潘彰好大喜功,横征暴敛,百姓苦不堪言。今日司令引仁义之师,诛残暴之徒,如圣人至。江南之人无不欢呼雀跃,争盼雄师早到,救人民于水火。”   李成听了哈哈大笑,心想这些老头古风醇厚,倒对自己胃口,这下正好卖弄肚子里半瓶子古文水平,于是说:“我等奉刘监国之命,统大军至此,上承天意,下奉民心,除暴政,安太平,岂敢受圣人之名,老人家过奖了!”   双方毫无介虑,畅谈起来。老人说:“老朽也颇有些年月,略懂观人相术。我瞧司令日后有一劫,倘能顺利过去,便唯我独尊,若过不去……”   李成一慌,问:“便会怎样?”   “若过不去,就失去一切。”   李成心中一凛,立刻想到成洁,急问:“那我身边的女人呢?”   叶伟出言阻拦:“司令……”   李成心中烦闷,手一挥:“有什么事,待会说,老人家,你告诉我,我身边那个女子最后怎样?”   老人略显吃惊:“司令无论胜败,身边都会有个女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失去一切荣华富贵,司令都不觉可惜,唯独牵挂一女子,奇哉怪哉。”   李成满不在乎:“荣禄如云烟,富贵身外物,唯有人生挚爱,一旦得之,万不能失去。”   老者感慨:“人志各异,不能强求。不过司令这般心意,只怕越是靠近,离得越远,”   李成惊诧:“这又怎么说?”   老者自知失语,说:“天道艰涩,终吾八十余年,不能窥伺万一。”李成再问,只是推辞。   叶伟又喊:“司令……”   “到底何事?”李成刚转身,一下愣住。原来就在大家把这个司令当做心怀天下的圣人称赞的时候,这人却迫不及待追问女色的下落,真个让人措手不及,不说军官们张口结舌的样子,就是那些老人们的笑容全都挂在脸上,目瞪口呆,场面一时无比尴尬。李成咳嗽两声,看见不远处的青年,如遇大赦,赶紧呼唤他们过来。   这些年轻人从与晋军接触起就一直心存顾虑,李成试探:“我见各位心思重重,不知所为何事啊?”为首的一个说:“爷爷带我们来迎接晋军,说是顺应天意,但终究是背叛祖国,所以我们犹豫不决。”   李成问:“那你们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   青年迟疑片刻,答:“因为我们有一颗爱国心……”   李成哈哈大笑:“爱国心啊——说的好,那既然你们这么爱国,那我问你,什么是国家?”   青年愣了,爱国天天挂在嘴上,可国家到底是什么,却从未想过,只得勉强答道:“楚国疆域所达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祖国。”   “国界所过,便是祖国,你可确定?”   “确定!”青年语气坚定。   “那我且问你,以你家乡为例,昨日还是楚国,你便是楚国人,你便要热爱楚国;今天晋军解放,是晋国领土,那么,你过了一夜,就莫名其妙被变成另一国的国民,又要无私热爱晋国吗?”   “那……祖国是寿春,是钧台宫。”青年犹豫的说。   李成笑道:“那如果把首都定在荆州襄阳呢?襄阳便是祖国?如果钧台宫改到茅房里,那茅房便是祖国么?”   “潘执政是祖国……”青年已然没了底气。   “如果他儿子继承了执政的位子,那么,他儿子就代表国家吗?如果我现在杀了他,我便是新国家么?如果你成了执政,你也是国家么?”   一直以来,自己都把爱国当成自己的信仰,把祖国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有人稍不同意,自己就会跟他拼命。我从不奢求从这份情感中获得什么,却始终为此而自豪着。可现在,我的精神支柱,被人随便几句话给打垮了,灰飞烟灭,连个渣都不剩。那我这么多年,究竟为什么而活着呢?青年的表情,由震惊慢慢变成失落、痛苦,最后抱着脑袋,像只虫子,像条狗那般畏缩在角落,几乎要哭出来。   人活着最大的痛苦,不是贫穷,不是堕落,而是信仰的缺失——虽然活着却不知为何而活,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如行尸走肉般存在于世间。李成看着眼前之人的伤心绝望,也是颇为心痛,但这也是他的幸运:不抛弃错误的过去,就寻不着光明的未来。只要再坚持片刻,只要待他开口发问,那么,自己之前的一番话,就可从罪恶转化成拯救。   “什么是国家?”青年终于受不了思想的煎熬,抬头发问,声音似有哭腔。   李成指着叶伟说:“还是让他来告诉你吧。”   总参谋长抬头仰望蓝天,陷入了回忆之中:“世界上本没有国家。一群人在某个地方生活,就会产生各种矛盾,利益,纠纷,喜悦,侵害,分裂。那么,为了保护整体的利益,就需要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准则来处理。于是,大家会从成员中挑选出一批普遍认可的人来执行这些公共事务,大家付给他们一定报酬使得他们不事生产而可以安心处理整个社会的生产和生活。随着人类社会渐渐从氏族,部落,部落联盟发展至国家,这批人和机构最终演变为政府。所以,政府的政策就是国家意志,而国家意志的本质是人民意志。保护国民是政府存在的理由,公平与公正是政府的灵魂。与此相对应的,如果一个政府不能够切实履行维护人民的利益,沦为某些集团甚至他自己贪欲的奴隶,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压迫民众,制造最无耻的文化垃圾,抵制民主,自由,公正。那么这个时候,我们就称他为狗娘养的。现在,五十万大军就是为了摧毁这个狗娘养的机构而来,我们要杜绝一切迫害,欺骗,敲诈与巧取豪夺,我们就是为了将公平,正义与富裕带给江南六郡人民而存在!”   青年扑通跪下:“听君一席话,破开云雾见青天,我愿加入晋军,誓死追随两位将军。”   叶伟又指了指李成,说:“这还得总司令决定。”   李成扶起诚恳的青年,说:“眼下正值战乱,楚国民众抵触情绪很大,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把你今天听到的、看到的、领悟到的,如实反映给广大人民,这远比你加入军队更能帮我,你说好吗?当然了,待解放寿春之后,你还是想参军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送走村民后,李成伸出大拇指:“参谋长一席话好比久旱逢甘霖,三句道天机。高,是在是高!”   叶伟谦虚道:“哪里,总司令一番话才是晴天霹雳,一句惊醒梦中人。属下差得远呢……”   李成得意忘形,说:“世界上本没有国家,这句话你说的很好。可是你知不知道,世界最后也是没有国家的。”   “没有国家?那是怎么个情景,为什么会没有国家呢,那军队呢,司法呢,国境……”叶伟很是诧异,连忙追问。   李成自知失语,世界发展到没有阶级,没有国家的情况对现在的人来说,实在太超前了,于是略带敷衍地回答:“当今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大军开到建业城下,叶伟听说是陈名夏镇守此地,便派人入城劝降。过了许久,李成等的焦急,说:“陈氏性直火爆,使者恐怕遇害。”叶伟安抚道:“等有了回复,再做决定不迟。”原来晋军攻陷襄阳之后,潘彰指示成立江南行营,总揽庐江,会稽,吴郡三地战事,由司勤班陈名夏担任行营主任。及至春秋山大战,楚军惨败,执政将残余部队全部撤往寿春,又要陈名夏负责三郡防卫,还要带走陈的妻儿作为人质。陈名夏怒道:“又抽走军队,要我当光杆司令;又要我防守,还要带走我妻儿。到底要我生还是死?!”执政这才留下陈的家人。晋军兵临城下,信使入城,陈名夏召集行营大小官员商议,众人一致认为,建业无兵无粮,外援又断,且楚国大势已去,不如举城投降。   大门开处,楚国司勤班总管,江南行营主任,建业将军陈名夏手举印章,文书,率大小官员步行出城投降。   李成连忙下马,上前迎接,说:“兄弟,等你多时啦。”   陈名夏谦道:“以前是兄弟,现在却是败军之将,何敢并称!以后唯司令马首是瞻,一有调遣,决不推辞!”   两人哈哈大笑,牵手同入城去。    第六十九章 大公无私 更新时间2012-8-22 14:17:43 字数:3112  李成把大本营转移到江南行营办公署,晋军随后接管了建业城各项权力。大本营成立江南接收处,叶伟兼任处长,陈名夏任副处长,负责楚地招降及物资管理的一切事宜。休整几日,总司令准备启程东进。陈名夏听说,连忙宴请,盛情难却,李成只得待下。喝了三天,李成招架不住,说:“我酒量实在不行,陈兄,实不相瞒,我是担心拒绝了你,令你心中介怀,胡思乱想。再喝下去,我真的撑不住了。况且我做人的一条准则就是不以私情废公事,我也该走了,抱歉。”   听了此言,陈名夏放下酒杯,说:“司令大人如此痛快,我也不隐瞒了。想挽留您的,除了我,都是商界大佬社会名流。”   “哦?”李成奇怪,停杯询问,“他们留我做什么?”   “说司令挥兵东进,于他们利益有损。若进兵暂缓半个月,皆大欢喜。”   “我领兵打仗,和他们经商的有什么关系?”李成愈发不解。   陈名夏解释说:“商人逐利而行。他们在楚国有很多投资,春秋山一战后,楚国败局已定,楚币暴跌,商人急着把手中的货币和债券抛出。大军东进慢些日子,他们还能回些本,若司令即日攻破寿春,这些人保险柜里的东西怕是全成了废纸喽。”   李成皱起眉头:“万千民众日夜处于水火之中,等着我们去解救。一想到那些在暴政中的人们,我巴不得插翅飞过去。岂可为了这些奸商误了军国大事!”   回到大本营,躺下休息,却急难入眠。不知怎么回事,年纪越大,越难入睡,总要胡思乱想半晌才能成眠。今夜亦是如此,想着这几日的琐事,颇为烦闷,恍恍惚惚睡去。感慨万千,哎,总是少个女人啊。   清晨醒来,洗漱完毕,正要启程,忽报几名商人求见。李成料知是阻拦东进,不见来客。卫兵去了又回,原来那人自称温氏财团楚国总经理,无论如何也希望见总司令一面。   财神爷的面子,不能拂。李成进了大厅,见了来客,不由一愣——左锐!   这左锐一见总司令,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握住李成的右手摇个不停:“蒙司令召见,左某不胜荣幸!”   李成自从凉州忽悠了左锐,亦是愧疚于心,只是碍于国事,不得不为耳。今天见了,人家如此热情,自己不好意思:“那……左经理来此何干啊?”   左锐淡定地说:“自从放弃了凉州的走私与毒品生意,我负责的财团生意一落千丈。温老板召我去洛阳,质问缘由。我将司令一番话道出,老板哈哈大笑,不再责怪,这时司令征伐楚国的消息传来,温老板派我来接替楚国生意,并且嘱咐一句话,同样的坑,不能再掉第二次了。“   李成支支吾吾:“那个,这样的话,温老板和左经理有什么要求吗?”   左锐一针见血:“不是我们有什么要求,而是总司令有什么要求。”   李成底气已然不足:“唔——我希望军民士商能够齐心协力,一致支持我的行动。眼下,温氏财团如能带头切断与寿春联系,为各地商旅做个表率,晋军会十分感谢的。”   左锐笑道:“温老板说过,看在司令面上,凉州的生意,就当礼物送给您了。只是楚国的生意不能再出变故,财神平常对我们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朋友,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利益并且维护自己利益的人,当一个人不能再保护我们的利益,甚至开始破坏利益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够再将他作朋友对待了。我温氏财团在楚国生意盘根错节,大大超过凉州,更有大笔贷款,物资,以及国与国之间的借款与担保。如司令执意进兵,不亚于消灭财团的楚国分部。到那时,不仅左某有失温老板重托,而且还让司令与财神产生隔阂,有百害而无一利呀。还望司令于公于私,暂缓几日进兵,皇天厚德,左某不胜感激,财团来日必当有报!”   这番说辞,教人推脱不得,李成下令暂缓进发,部队休整十日。十天很快过去,这日刚要启程,忽有信使疾驰而来,递上信函。叶伟拆开一瞧,原来是北路军总指挥龚超急报,第九十三师于隋楚边境遭到隋军袭击,得到一二一师和一二二师的援助后,击溃敌军,俘获敌总指挥。经过辨认和审问,现已确认是隋国太子,现请示总司令,如何处理?   李成看完,手中饭碗惊得摔落粉碎:“我东征最忧心正是此事!百万隋兵虎视眈眈,若其南下,则广陵兵团忧矣;若其西进,我等不得不弃楚回国。你,速度回去告诉龚超,赶紧派人秘密通知隋方,试探他们的态度,看对方究竟要怎么解决,只要不引起冲突,不割地,不撤军,不赔款,其他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信使从进门就大口灌水,得了命令,嗯了一声,转身就走,连碗都忘了丢下。过了一天,广陵兵团报称接到隋国青龙将军的信函,要求保障太子安全,询问晋军意欲何为。李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教龚超向对方保证绝对不会伤害太子一根毫毛,追问隋国方面到底要干什么?几天后,隋朝答复道,此次军事行动时太子私自行为,不代表隋国意志,既然兵败被俘,请晋军保障安全并且送还隋国,条件随便开。   司令部这才松了一口气,经过李成授意,广陵兵团总指挥龚超与隋青龙将军孙景隆达成协议:两军交换战俘,晋军释放太子,对其被俘一事永久保密,作为回报,隋国支付十万元。   事情刚刚平息,《民报》忽然把整件事全部报道出来,说双方为一个隋国的重要人物才达成了协议,猜测至少是尚书以上的一品大员,甚至是皇族。新闻一出,舆论哗然。李成看完部下送来的报纸号外,也是颇感头疼。这还不算,报馆还派出记者,要把事情彻底弄明白,一路记者来到军中要求采访指挥官,叶伟下令,全军官兵不信谣,不传谣,若查处造谣生事者,一律军法处置。全军保持一个信念,那就是拥护大监国,拥护总司令,记者问起,由参谋部统一口径回答。   此一路记者四处碰壁,全是打哈哈的回答,甚感无奈,撰文说李成的部队,不仅打仗厉害,打太极一样了不得。李成看完,递给叶伟,两人哈哈大笑,就此完结。   如果说该记者还在为采访对象敷衍了事愤愤不平,那他是不了解同行的遭遇。另一路记者来到青州,找到将军府,说明来意。孙景隆张口结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记者却再三追问释放的到底是哪位皇族成员,孙恼羞成怒,立刻下令把记者绑起来,一顿好打,仍进大牢,以造谣生事,蛊惑民心,诽谤皇族三罪并罚,处以终生监禁。报馆闻讯,立即派人组织营救,又是向将军府和大使馆递交抗议书,又是组织人员游行,《民报》的后台老板总归是温财神,孙景隆只能撒撒气,终究不能得罪,把奄奄一息的记者训斥后释放了事。记者被营救回楚国之后,愤懑难平,撰文诉说自己的遭遇,称青龙将军独裁专横,扼杀言论,目无法纪,贪婪成性。孙景隆火冒三丈,把报纸撕得粉碎,却又无可奈何,骂道:“日后这人如来隋国,吾誓千刀万剐!”   《民报》经此,名声大振,销量激增,亦掀起民间一股办报热潮。这是后话不提,且说为了太子的事情,又耽搁了十来天,李成刚要动身,又接到荆州特使快马加鞭送来的一份文件,原来富商巨贾趁机联名到荆州上言,要求曲沃暂缓东征部队的行程。荆州官员立刻拍电报回国,监国回复——允民所请,再缓十日。   李成勃然大怒,拒不服从。叶伟劝道:“司令可以为了商人停了十日,为了太子又停十日,为什么不能为了监国再停十日呢?”   李成说:“此一时,彼一时。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我为这些每天吃山珍海味的人每停一天,那些每顿以青菜树皮果腹的人们就要多受一天的罪,我哪有心思再停下去!”   叶伟再劝:“问题现在这是曲沃的命令啊,司令不为商人考虑,也要为自己前途考虑考虑。”   李成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临行前刘监国也同意我便宜行事,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伟三劝:“此一时,彼一时,将来又是一时。司令傲上而不辱下,欺强而不凌弱,虽得人望,恐为将来取祸之道也。”   李成说:“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传令三军准备行装,即刻出发。叶伟讪讪而退。   一名参谋官跟上,悄声问:“参谋长何以知道司令此举乃取祸之道?”   叶伟伫立良久,答:“此事易知,八字解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人如果想生存,就应该是自私的,如果真正做到大公无私,无私,就是损害自身的利益,也就是,如果真正做到大公无私,那他离灭亡也就不远了。司令他知进不知退,令人忧虑啊。”    第七十章 围攻寿春 更新时间2012-8-23 22:58:01 字数:6557  古时候我们祖先住在远方,在那宽阔富饶的平原,在那美丽的地方,故尤他老人家,他有九万子孙,七万生在宽宽的平原,住在那美丽的东方。   ————《古歌》   在千万年以前,东南大地就有人居住。又过了很久很久,到故尤首领的时代,发展得很强大,在少昊携带地府门兽谛听的两颗头颅经过时,受到故尤的盛情招待。临走时,故尤表示对谛听的头颅很感兴趣,少昊便留下一颗头颅。后来少昊王暴政,十三族起兵反抗,故尤也是一支。最后擒杀少昊王,天下大旱,故尤献上谛听的头颅,平息了天神的怒气,消除了人间的灾难,十三族召开大会,议定各部首领轮流统治世界,众人一致推举故尤为第一任共主。故尤成为大王后,采取各种手段,逐一消灭其他各部势力,最后独揽天下,自称黑帝,定国号楚,都城的名字向全国征集。十三族各献了一个字,黑帝阅后,说:“财,色,权等,尽力便可获得,唯独人寿,可祈而不可得,寡人取之。”定都城为“寿”,后又加一“春”字,合称“寿春”。经过千百年的战乱分合,寿春作为兵家必争之地,已经成为一座东西长近五公里,南北达四公里多,城墙高八米,底宽二十米,顶宽五至十米的百战不落之城。   天佑十五年五月二十四日,晋军主力,中路部队抵达寿春城下,二十万人将城团团围住。叶伟写了一封劝降信,着人送进城,希冀潘彰父子认清时局,不要做无谓抵抗,熟料信使被杀害,司令部又派一个楚军降兵入城,一个半小时后,该兵脑袋被抛出城来。   众人不敢隐匿,如实报上,李成大怒,下令架炮攻城。二十万军队炮声隆隆,从早攻到晚,寿春城纹丝不动,连块砖也没能撬下来。如果说皖城和襄阳只是守军英勇导致难以攻取,那么寿春就是从一块砖一片瓦都是久经杀阵牢不可摧的铁城。连番攻打不下,士兵伤亡巨大,李成将前线指挥官接连撤职,甚至追责定罪,如此一来,更无人愿意担任指挥官,各军也不愿意做无用功,一时间,悲观气氛蔓延军中。   李成无可奈何,向参谋部征询意见,叶伟说:“寿春号称五百年不落之城,一时难以得手,不若等南北诸军合聚,一起攻打,方能奏效。”李成同意,于是派人分别向广陵、会稽征集两支军队。不久,龚超回复,由于遭到隋军孙景隆部的攻击,部队无法立刻赶到寿春。   李成一把撕烂军情报告,骂道:“老子最痛恨的就是隋国这种行为,打不过你,又偏偏喜欢缠着你打,参谋长,我们立刻挥军北上,把隋军全部歼灭!”叶伟百般劝慰,这才平息怒火。   很快,何进的回信送到,由于楚国在南方的势力根深蒂固,各据点顽抗到底,估计短期内不可能有大的进展。恰在此时,营外传来乐器声音,李成奇怪,询问哪里奏乐,卫兵说是城内锣鼓喧天饮酒唱戏呢。李成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起身吼道:“气煞我也!”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忽然眼里一片空白,向后便倒,就此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醒来,李成躺在床上,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出气粗重,进气虚弱,说不出的难受,厨房饮食一概拒绝。叶伟闻讯赶来,看了情况,嘱咐厨师们给总司令做粥。   李成睁眼一瞧,依然拒绝,吩咐撤下。   叶伟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如何养好身体主持大事?”   李成这才勉强在卫兵搀扶下坐起,斜靠在被褥上,把一碗粥吃完。   看卫兵撤下餐具,叶伟关切地问:“司令感觉如何?”   李成叹气:“感觉好些了,可还是难受。脑子里仿佛塞了一大团浆糊,晕晕乎乎的难受啊。”   叶伟想想说:“那请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李成摆手:“我想大概是感冒而已,不需要看大夫了,麻烦。”   叶伟再劝:“你的身体,不仅是你一人的事,还关系到六十万大军的运势,司令倒下,军心不稳,如何攻城?况且我请的大夫叫华佗,医术……”   李成来了精神:“华佗?我知道他医术高明,我看!”   第二天,在李成吩咐下,司令部大门敞开,卫兵成两队列开。早上七点半,一位拄拐老者到来,众人眼前为之一亮,老者健步如飞,鹤发童颜,飘然有神仙之姿,帐上帐下一片惊叹。   李成披衣而起,叶伟让人看茶。李成一把拉住老者:“华神医神采奕奕,叫人好生羡慕。”   华佗抚须大笑:“神医两字,愧不敢当。只要好好调养,人人都可以像我这样。”   李成不禁问:“养生之道,博大精深,请问如何调养?”   华佗说:“所谓养生之道,不过饮食起居四字。”   李成兴趣愈大:“饮食起居,又怎么个说法?”   华佗说:“还是先让我给司令看看病情,再讨论不迟。”   接下来,华佗给李成望闻问切,又详细问明日常状况,心中已有把握,问:“司令是不是经常胸闷眼花?”李成说:“正是,敢问为何如此?”   华佗说:“悲伤肺,怒伤肝。若人事情不顺,长期悲哀,肺气不唱,郁结于胸,故胸闷气喘。若人经常发怒,怒气攻肝,肝气郁结,气为血之帅,气不行则血不行,肝气冲目,故眼睛模糊。所以司令此病,长期悲怒交集,种下恶果,所以希望从此能敞开胸怀,放眼未来,方能除根。”   李成忙说:“如此,望神医教我个长乐不忧的法子。”   华佗摇头道:“喜伤心,忧思伤脾,惊恐伤肾。绝对的乐亦非善事。曾经有个将军,打败对手,俘获敌军主将,哈哈大笑,竟一笑至死。隋宫曾请我去给宫人看病,她们长居深宫,不能婚配,阴阳失调,阴重阳衰,忧思惊恐,伤肝败脾,饮食日少,身体虚弱。我给她们开了补中益气丸,杞菊地黄丸等药物,叮嘱多食莲子,鱼类,山药,大枣,虾类,牛肉。其实这些只能治标,如不能离开深宫,身心无法舒展,虽能治一时,不能除根,日后必然复发,纵然妙手如春,又有何用?   “医界有个说法,气不顺百病生。一切病理都可从心理上找到源头,所以调整好心态,正确面对人生,才是治病的好法子。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世上万物,凡有挫折,都是偏离了原本的方向,不务正业不走正道导致的,医生的职责就是让世间万物回到正轨上来。”   李成感慨:“不愧神医,学生佩服。我常想有空的时候吧学门外语,再学个烹饪,锻造,商业,医术什么的都学一下,只是一直俗务缠身,无暇他顾,甚为遗憾,日后若得几年空闲,定找神医讨教,还望不吝教诲。”   华佗书写一张单子,说:“这是治病的药方,不过切记,病由心生,若要痊愈,需要心顺。我送司令八个字,若要身体祥和,无疾无灾,只需顺其自然;若要长命百岁,万事如意,谨记天人合一。”   李成很是开心,卫兵会意,立刻端上大捆钞票,李说:“小小心意,不成敬礼。万望神医笑纳。”   华佗拒绝:“司令吊民伐罪,妇孺传颂。我亦是慕名而来,岂是求这些俗物。那八个字,司令聪明绝伦,必能融会贯通。老朽这便告辞了。”   送走神医,李成反复念叨:“顺其自然,天人合一。顺其自然,天人合一。前辈对生活的总结真是博大精深啊。”经过一夜思索后,派人分别向南北两军送去手令,吩咐大本营不再催促他们,各军应以最小的伤亡取得胜利,指挥官们要关爱将士,抚恤伤残。最后祝愿各军取得最大的胜利!   心理包袱卸下,李成一下轻松起来,饮食自如,开怀大笑,并且派人回曲沃请成洁到军中来,一解自己长久以来的相思之情,再者久不相见,男女之情愈发饥渴,熟料被成洁拒绝。诸将听说,纷纷效仿,有的也派人回国接妻子过来,有的则把路途中结识的情人找到身边。有人反映到参谋部,叶伟对举报者褒奖一番,但回复说人之常情,顺其自然,更下令工兵营造街道住宅,以供官兵娱乐。商贩闻说,纷纷赶来,开店设铺,推车摆摊。一时间熙熙攘攘,几乎成为一个热闹非凡的城镇。   《民报》六月刊这样评论当时的情景:如果一个旅行者今天来到寿春前线,他一定会为眼前的景象吃惊。明明是你死我活的两支军队,却整天没有冲突,反而各自过起逍遥悠闲的时光来。城里的音乐三天一换,叫好声不绝于耳。城外则忙于兴建住宅区和娱乐城,琳琅满目的商品,四处吆喝的小贩,如胶似漆的男女,穿梭不息的人流,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军装,哪里会相信这里居然是紧张备战的军营?寿春大门紧闭,禁绝来往,前线记者无法进入采访,让我们听听城外的军队是怎么评价这样的生活。   晋军参谋部发言人这样回答我们:顺其自然。   好个顺其自然,简短易懂却又意味深长。因为据我们所知,晋军龚超部已经击退隋军孙景隆部,而何进宁完我也在南方猛攻楚军顽固势力,并且频频得手,会稽二十六县,只余两地,何部正在围攻钱塘县,攻陷只是时间问题。   两支本应厮杀的军队却隔着一道城门,过起了休闲快乐的日子。这样不真实的虚幻场景不禁让我们产生了这样一种矛盾的想法:既想这样的安稳日子永远过下去,又想两军尽快决战,分出个胜负来。毕竟只有战争才能换来和平,眼前这种虚假的和平情景下掩饰不了的未来的惨烈战斗过程,才最叫人心烦意乱,无法安定。   ——《民报》驻寿春记者苏子虚   商业伴随着军营繁荣起来,但也产生了各种纠纷和矛盾。因为商品的价格,质量,服务,以及部分军人的恶劣态度,引来大量诉状,李成授权第二军军长刘辩全权处理一切纠纷,并对商家征税,拒绝缴税的予以取缔。很快,参谋部前整日聚集喧哗的人群大幅减少。   过了几日,又有举报刘辩包庇妓院,手下军官整日泡在红灯区,李成犹豫道:“刘辩是监国表弟,应该不会如此糊涂吧?”不料没过几天,从前线撤换下的一五五师师长经不住部下怂恿,跑去红灯区,点了一个小姐,孰知却是刘辩的最爱。第二军派了一队人,以扫黄为名把师长抓起来,一顿好打才放出来。该师长愤懑难平,找上司五十二军军长哭诉,而五十三军军长与他又是莫逆,于是两个军长联名告到老首长叶伟面前。第二军是中央军,大监国的嫡系部队,叶伟感到棘手,只能向李成反映。   李成知道情况后,先是不动声色,当晚,喊来刘辩,说:“刘军长,我和叶参谋长想对商业区微服私访一下,你陪我们一起,如何?”   上司满脸和气找你压马路,这哪里能拒绝?刘辩一口应下。   傍晚吃过饭,不用卫兵,三人便服出行。来到与营区一街之隔的商业区,摩踵擦肩,热闹非凡。经刘辩提议,三人来到一个小吃摊坐下,点了几盘龙虾,带鱼,白菜,边吃边聊。旁边一桌围坐五六个士兵喝酒,瞧臂章都是第六师的,已经坐了好大会,桌上桌下一片狼藉,此时喝得有点高,嗓门也越来越大。   “还是中央军快活啊,自从开了商业区,奖金天天发,执勤不用做,什么脏活累活全丢给凉州军那些乡巴佬!”   “就是,上次那个一五五师师长,还想要小红,也不看看自己那颗葱!有刘军长给咱撑腰,还怕他参谋部那个叶蛮子?”   那边几个兵**嚣张跋扈,这边刘辩听了真是汗如雨下,还不好亮明身份过去阻止,很是紧张,不断偷瞄李成和叶伟的反应。叶伟嘿嘿淡笑,但饮酒而已,李成也是不露喜怒。那桌士兵言论愈发大胆,刘辩十分紧张,小声说:“司令,要不我过去叫他们不要胡言乱语了吧。”   李成听了,手一摆:“哎——人家好好的喝酒吃饭,我们何必去打扰。”   过了一会,那桌士兵才踉踉跄跄地走光,刘辩方才松了一口气。服务员过去收拾桌子,李成问道:“小哥,你们生意如何?”   服务员十四五岁模样,说:“老遇到赊账的,你说能好嘛?”   “赊账?”李成惊讶,“就刚才的这桌?”   “是哦——”小男孩没好气地回答:“吃霸王餐不给钱,个个穿得人模狗样的,还有的喜欢穿便服的长官,还带女人一起来,满嘴脏话,不讲卫生,瞧来就生气,贱人……”   这分明就是连带李成等人一起骂了,三人愕然,老板听见了,赶紧过来制止服务员,道歉:“哎呀小孩子不懂事,几位长官莫要见怪。”   李成与叶伟对望一眼,笑道:“老板,我们又没穿军装,你怎知道我们一定是长官呢?”   老板呵呵一笑,颇有几分得意:“这个都看不出来,就不要出来做生意了。”   李成心中叹服,江湖混的久了,这眼光一个比一个毒辣啊,于是继续问:“刚才服务员说那几个兵不给钱,是吗?”   老板敛住笑容:“哪有,休听小孩子瞎说!他们没做过这种事,每次来都是和和气气地,一点骚扰都没有,绝对没有。”   看着老板赌咒发誓的语气,实在真诚,李成他们也不是傻子,都看的出来,这是……假话。   叶伟开口:“老哥啊,实不相瞒,我们正是司令部下令来调查军纪的人员,此番就是想了解真实情况的。如果你恶意隐瞒,给我们查到了,罪过不小哦。”   老板搓着手:“这样啊……其实吧,他们几个也不是经常这么干,总体来说是好的,总体很好,很好。就是……偶尔……有时候……大概……忘了带钱,所以就没给,嘿嘿,我们店小本薄,还希望长官们带钱的时候把账给结了。当然了,我是很欢迎他们的,我没有责怪的意思,都是长官们问出来的……”   叶伟说:“老板聪明人,我们也不糊涂。今天老板其实什么也没说,你们说是吧?”   李成点头:“是,老哥什么也没说。那我们走吧,算一下多少钱。”   老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哪敢要您的钱啊!”说什么也不要。   李成逼急了:“你要是不收,我们就说你欺诈军官,没收你的摊子。”   老板见躲不过,才开了口,叶伟正要付款,刘辩赶紧掏出钱来:“我来买,我来买。”   李成又说:“刚才那几个是第二军的,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帮他们付一下?”   刘辩连忙答应:“对的,对的,我付,我付!”老板本不要他们给士兵的赊账买单,可刘辩态度实在坚定,老板也就乐呵呵的把账单拿出来一笔一笔跟刘辩核对。   刘辩此时心中慌乱,哪有心情跟他对账,只催促着把账全付完了事。   一路上,刘辩想找个机会解释,李成只是挥手不听,不给他机会,刘辩无奈,只得沉默跟随。三人不知怎么就转到第二军驻地附近,只见灯光愈加昏暗暧昧,浓妆艳抹的女子渐渐多起来,第二军各部队的官兵与女人搂搂抱抱的场面随处可见,李成装作不知道,故意问:“刘军长,这里是做什么买卖的啊?”   刘辩结结巴巴:“唔……大概是旅馆吧。”   “那为什么有这么多年轻女子到处拉客呢?”   刘辩感觉嗓子都干了:“也许是旅馆为了招揽生意的手段吧,影响不好,应该整顿,应该整顿,我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呢……”   一家名为“天上人间”的牌子下面的中年女子,身材发福,风骚不减,脸上脂粉大红大绿,浓得好似从面粉里捞出来的,说不出的俗气,瞧见了路边这三个人,悄悄走过来,一眼瞅到刘辩,大喊一声:“刘军长呀!”   刘辩吓了一跳,转身看去,顿时头皮发麻,略一思索,狡辩道:“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   老鸨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夸张地说:“哎呀呀,我说刘军长原来竟是这样的人,提裤就走人,拔吊便无情,现在装清高,昨天找小红的时候,前天收我份子钱的时候,就不是你了?哎呀呀……”   刘辩乃是官宦子弟,哪及这些三教九流的能说会道?几句话就被老鸨呛得回不了口,偏偏总司令和参谋长在身边,刘辩耳红面涨,恼羞成怒,终于忍不住老鸨那张唧唧歪歪个不停的嘴了:“你休要胡说!这位便是总司令大人!”   “总司令……”老鸨反应很快,瞧着李成,“你说他是总司令?”   叶伟反应更快:“是啊,他可是总司令身边的大红人,刘军长特地带我们来开开眼界。”   “哎呀呀,刘军长这般见外,也不早说,差点冷落了大人,”老鸨瞧李成的眼睛顿时放光,转瞬就把“刘军长”丢在一旁,上来便拉李成,“快快快,大人赶紧来里面坐一坐,外面风冷,别把小鸟给冻着了,我让姑娘们给您缓和缓和。”   李成给女人摸得浑身酥软,险些招架不住:“现在六月份,哪有那么冷……”   叶伟见况不妙,说:“老妈妈好意心领了,今晚我们是在太累,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说吧。”   刘辩见状,赶紧附和,老鸨连瞅也不瞅他一眼,与李成拉扯半天,见态度坚决,遂放弃:“既然如此,明晚记得来哦,我把上等的姑娘都给你们留着!”   三人转身要走,老鸨忽然扭进来,对着叶伟屁股使劲一掐,恶狠狠道:“我最讨厌别人称我老了。小哥这么英俊潇洒,下次可要记住了哦~”说到后来,已经眼眸流转,风情万种。   叶伟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招,哭笑不得:“好,我记住了。”   归途中,三人均是沉默,气氛凝重,刘辩尤为尴尬。回到司令部,李成终于开口:“刘军长,你是监国表弟,更是我的得力干将,理应为全军表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必心里应该有个数。我们可以放松,不能放纵。军队之所以和别的组织不同,就在于有个军纪约束着,倘若没个束缚,那便与土匪无异了,你可知道?”   此后第二军得到整顿,情况大有好转,周围的妓馆也被关闭,强买强卖的现象也消失了,中央军与凉州军开始轮换轮休,关系大大改善。与此同时,各地捷报频传,龚超送来了孙景隆的降服状,何进也打下了会稽。   消息传出,楚军军心瓦解,日夜有人开门翻墙投奔晋军大营,降者无数。一日,有个降兵带来一封信,说要递交给参谋长。叶伟看完,又火速送给总司令,李成拆开看完,却是名为“阁主”的人邀请“将军”前去叙旧的信件,除了名称古怪,内容倒是普通,看不出什么问题,只是内中附有一个粉红色手帕,叫人忍不住喜爱,李成拿到面前一嗅,一股熟悉的气息翻越千山万水,又在自己脑海中翻滚腾跃——这是烟花糖的!    第七十一章 寿春往事 更新时间2012-8-25 12:11:50 字数:6798  何进走在前头,边走边给李成介绍:“进门的是秋楼,酒桌饭宴,招待普通宾客。进了内院,左手冬楼,住宿的地方,右边春楼,乃是风流场所,正对秋楼的最大建筑是夏楼,是招待有身份的客人的地方。所以人说‘平民百姓进门停,高官贵人向后走。请君靠左行,人生如梦亦如幻,请君靠右行,温柔乡亦是英雄冢。若问江南好风景,人道寿春烟花阁’兄弟第一次来寿春就进烟花阁,不知道羡杀多少男人啊。”   过了秋楼,进了内院,春楼稍近,莺莺翠翠红红绿绿,令人眼花缭乱,糜烂之音不绝于耳,听了浑身发麻。走过几个小庭院和园林,到了冬楼,偶有几处灯火如萤火,时有小声窃语如虫鸣,此情此景,李成竟然不自觉的睡意大发。迷迷糊糊又走一段,终于到了最后的夏楼。   一进门来,异香扑鼻,美女如云。内置花木水草,竟是一副小山水摸样。二楼以上,侍女衣缕渐少,云雾缭绕,真不知人间几许,天上几许。走到五楼,来到一间极大的雅房,中间一张十人合围的大桌,左首落坐一位美艳女子,身上青红两色,薄如裹纱,丰乳、翘臀若隐若现,这般娇媚却又十分放荡,惹人遐想却又难以接近,身体无处不散发出吸引男人的气息却又不准在哪里隐藏着置人于危险的陷阱。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妖魅,在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心中燃起了一把火,直叫人又爱又恨。   自从李成看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起,这把火便燃烧起来,这四年来从未停止过,当他最虔诚最纯净地爱着成洁的时候,当他与程静在操场小路散步的时候,当他到洛阳四处奔波精疲力竭,甚至当他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时候,都不曾熄灭这把火。这把火第一次险些将他与夏玉龙同时烧死,可就在今晚,当他看着怀中数枪的鲍军官露出笑容,在自己面前渐渐变冷,敌兵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时候,依然不愿意承认那是一把足以致命的火焰。   其时这一切本可以避免。就在收到神秘人要求会面的消息后,叶伟明确表示反对,现在寿春眼看就要攻破,敌人狗急跳墙,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万一是个陷阱,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就算真的是烟花糖相邀,此刻去了,也徒给两人增加危险,不如待破了城,相见不迟。   叶伟甚至提出,如果坚持要去,他愿意代替总司令一去。李成本也被说服,可一闻那手帕,就被那股气味搅得心烦意乱,脑中一片糊涂,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见她。两人发生激烈争执,最后采取折中办法,跟降兵说只派司令的一个副官前去,李成就以副官身份进城会面,再派身手敏捷的章威章猴子跟随,城外五百米处埋伏一队官兵,如果进出城有什么异样,立刻接应。李成立下命令,一旦自己出事,由叶伟担任临时总司令,全权负责大军一切事宜。   当晚七点过后,天色已暗,李成与章猴子换上楚国军装,由降兵指引,悄然来到南门外。   降兵敲门,三声长,两声短,明显是约定好的暗号,门内立刻有了回应:“门外何人?执政有令,禁绝出入,以防敌探。”   降兵回答:“我非外人,我是一千六百万江南民众,我只盼何时太平降人间,那时纵死亦无憾。”   李成一听,知道这是切口暗号了。   伴随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出现在李成,猴子,降兵面前的是一队紧张的楚兵,带头的是一个穿着青绿色军装的队长,他不安地搓着双手,说:“我姓鲍,是负责南城门防守的队长。这位就是此次联络的副官了吧,我这就带您去烟花阁会见阁主。”   李成瞧那人二十来岁,看起来很可靠的模样,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能暴露身份,于是含糊答应,随鲍队长入城。城中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隔几分钟必定碰上一支十人的巡逻队。走着走着,李成忽然后悔起来,万一是个陷阱,只要这鲍队长喊一声,又或者撞上自己担任寿春将军时的部下,立刻就给识破。   只是人已进城,如果现在贸然说要走,不仅白费努力,而且会引起鲍队长怀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祈望今晚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众人各怀心事,惴惴不安的走到烟花阁,鲍队长与门童耳语几句,那门童瞧了瞧李成,忙退一步,弯腰鞠躬,伸出右手,在前引导。   故地重游,感慨颇多。烟花依然灿烂,场地依然辉煌,只是战乱,顾客寥寥无几,反倒是门口的乞丐比客人还多几个。来到秋楼之下,士兵们在一楼散开把守,鲍队长与猴子守在三楼,李成在侍女指引下上到五楼。   打开黑白相间的檀木大门,一股香气随着记忆铺面而来,烟花青红两色,若隐若现,一如当年。原本许多话,可见了面,又迅速堵在嗓子眼,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两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瞧得见,碰不着。   两人沉默对坐片刻,烟花先开了口:“我还以为是副官来带话,没想到真是你……有些日子不见,将军……司令还好么?”声音如蚕丝轻抚,让人嗓子一阵搔痒。   李成闻言忽然忆起某事,心中有气,口中有刺:“自从为公主报仇,事败逃亡,我便没觉得好。反倒是阁主,在我走后,嫁给少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定然欢喜得不得了吧。”   烟花见李成肯开口,已经很开心了,但见李成不知内情,一味责怪自己,欲分辨:“原来当日的事情将军……司令一直不知道,其实我也是痛苦得很……”   李成打断道:“痛苦什么,日后就要荣登国母了,痛苦什么?是了,楚国马上兵败,寿春一破,那时国母没有指望,反而要做阶下囚,确实不好玩,哈哈哈……”   烟花泪水快要流出来了,她哽咽着说:“当日混战,总督们事败,将军被捕,生死未卜,打探不到,营救不能。我向寿春各部门长官使钱却得不到消息,直急的六神无主,小厮们说温财神跟你是金兰之交,我便急忙派人通知温氏在楚国的总代理。最后小厮们亲眼瞧见夏玉龙被五马分尸,你突然被押走,行踪不明。直到那晚,少主忽然派人叫我去西大门看好戏,我知道你在他手上,不得不去。他和我在二楼喝酒,很快,我看到何进带着四名卫兵进入大厅,其中一个就是你!”   这么一说,李成也想起来,那晚情形确实如此,不过最后不是何进搞定了门将才放行的么?烟花和少主居然也在楼上,这却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烟花叹了口气,继续说:“何进强行要带你出去,门将阻拦,两人发生冲突,何进把门将拉上二楼。两人一进来,不再争吵,对着少主行礼问好。少主也像你刚才笑得那么开心,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如果愿意,他就可以放了你,不愿意的话,立刻杀了你。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局,他们都在演戏,只有你不知道,隔着阴阳镜,我看你在下面十分紧张地东瞅西看,还故作镇定地喝茶。我尚在犹豫,少主一声令下,一队士兵冲下楼就要去捉你,我看你惊得茶水洒了一身,情绪顿时失控,我哭着连声说愿意嫁给他,只求放过你。当他们放你走后,我忽然明白,这又是一个局,他们已经答应了温财神释放你,却设下连环计。”   当年自己一走了之,却不知道原来里面有这样多的内幕!烟花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自己却心胸狭隘责怪她几年,一念及此,李成心中懊恼,悔恨,自责,悲伤,痛苦一起涌上来,烟花亦低声抽泣,一时两人无语。   寂静之中,楼下忽然传来嘈杂声,仿佛多人到达此地,李成大惊失色,章猴子与鲍队长敲门进来。鲍队长欠身道:“打扰司令了,文曲大臣边居谊,实业厅长吴大海,另有数人,欲向大人投诚。”   李成愈加惊奇:“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鲍队长悄声说:“不满司令,其实城中早已有多人希望投诚,只是苦于无人引进。得知今晚晋军副官来,边大人特意嘱咐我留意,刚才我将您的相貌声音报给他们,边大人说很像以前的寿春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一同前来表达诚意,万望司令赏脸一叙。”   满屋老少见晋军司令到达,欢呼雀跃。李成责备:“你们这般瞒我!如果是出卖我,现在我早已是刀下鬼了。”   边居谊上前鞠躬赔不是:“将军……司令海涵。大家也是期盼久了,心急不择手段了。这里是三部六厅共计七十二人的降伏书状,誓言效忠大晋。”   李成接过书状,放入怀中,说:“你们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你们先散了吧,不要惊动了钧台宫才好。”   众人千恩万谢方才离去,李成回到楼上。烟花问何事,李成叹息道:“城里面原本一群应该誓死与我为敌的人现在他们自己掌握的地区拼命向敌军首领效忠。”   李成看着眼前柔弱到心疼的女子,想起了一个愿望,自己曾想对很多女孩说却因各种原因而错失,此时此刻,这个愿望变得无比强烈,说出来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了。他敛起一切表情,伸出手,说:“跟我走吧。”   烟花只思索了一秒钟,开口拒绝了这个于情于理都无法让她拒绝的邀请:“不了。”   “为什么?”李成不能理解。   “我有三个愿望,第一个是永远和公主相依相靠,可惜没能达成。第二个就是,如果我有了丈夫,无论他是个怎样的人,做了怎样的事,我都和他同生共死,眼下寿春将破,我不能抛下继善一走了之。我也求求你,放过他一马,就算让他做个庶民也好,做奴隶也罢,我都愿意陪着他,就是不要伤害他。”   李成答应下来:“此人罪恶滔天,本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留他一条命。那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可以再见叶伟一面,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甘愿。”   “什么?”李成大惑不解,“第三个愿望竟然只是为了见他,为什么呢?”   一提叶伟,烟花立刻陷入幸福的回忆之中:“那年我十七岁,他为了共进党的事务来到寿春,公主刚巧也嫁到楚国。尽管没有说破,但他们互相喜欢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叶公子一得空就跑来烟花阁找公主,公主私下也对我说起小时候见过他的情形。相处得久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主如此喜欢他,他的温润如玉,彬彬有礼,谈吐见识,温柔体贴无人能及,不负‘天下第一公子’的盛名。只可惜造化弄人,一个是叛军首领,天下通缉,一个是旧朝公主,指婚他国,始终没有能在一起的名分。他很细心,也很谨慎,后面风声越来越紧,他决计离开寿春,临行前那晚来和公主告别。叶公子设了三道暗哨,只可惜最后都被收买了。   “那晚也就是在这个房间,大批巡捕和士兵团团围住烟花阁。我,公主,叶公子,三人面面相觑,他为了不连累公主,决定出首,公主拦下了他,说愿意用自己换取他的自由。那时也确实没有其他法子了,公主问他对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他沉默片刻,说自己幼年见到人间苦难无边,发了宏誓要将和平与幸福带给人民,一生都要献给这无上的事业,是个没有自我的人,时刻走在毁灭边缘的人,不能给心爱的人什么许诺。他继续说,这辈子愧对公主,无以为报,来生只愿做个普通人,不去管什么万物苍生,和公主永远厮守在一起。   “公主听完,很是开心,说他心里面有自己就够了,只因有这句话,她愿意等他,无论十年百年,无论兴衰成败,她都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李成听得入神,烟花说着说着却忽然带了颤音:“我没有说话,在一旁看着他们。我清楚地记得,听完公主的话,叶公子低下头,说:‘你应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不要等我了。’公主只是笑,笑了好久,笑得我都哭了出来,最后公主一扭头冲出了房间。这时候的他,天下第一的男子,脸上竟然也会露出无奈,痛苦,悲伤,迷惘的神情来。”   烟花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笑得无比凄凉:“真是莫大的讽刺哦,发誓奉献一生要为全天下所有人追求幸福的人却无法拥有自己的幸福,你说可笑吗?”   烟花说:“公主走出去后,官兵随之散去。叶公子自由了,可又不是自由的,他的心随着公主永远被囚困在寿春城,瞧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也碎了。我只有这两个请求,城破之后,无论继善做过多少恶,放过他一条生路;让我看看叶公子,哪怕在人群中远远的瞧上一眼也足愿了,可以吗?”   李成想到一旦攻下寿春,公审执政父子,然后执行极刑是大势所趋,无法避免,至于叶伟……还没想好,忽然楼下一阵喧哗,鲍队长和猴子敲开门,惊慌失措:“大事不好,少主来了!”   李成头皮一炸,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欲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鲍队长吓得立刻找方手帕把脸给蒙起来。潘继善醉醺醺的声音在楼道响起:“咦,怎、怎么城门的看守也来了。哦,我知道了,又是那、那贱人发骚,勾引军官了。把这些人给我抓起来!瞧我怎么对付这对奸夫淫……”   李成打个手势,猴子会意,跨到门后。潘少主一开门,见了这些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嗯……怎么……你们是谁啊……怎么这个这么像李成那个叛徒?”   猴子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锁住少主的咽喉,说:“我是你爷爷,今天看孙子来了!”   疼痛感立刻让潘继善酒醒,待看清来人面目后,惊得魂飞魄散,两腿不住发抖。随从们觉察异样,拔出手枪,冲进房间,看见主子被人挟持,亦不敢轻举妄动。   李成见双方对持,气氛紧张,也怕惊动近卫军,说:“少主别来无恙?”   潘语无伦次:“无恙、无恙。不,有恙、有恙。”   李成继续说:“今晚李某进城,是来瞧老朋友的,可不是烟花出轨,刚才她还替你向我求情留你一条性命,你可莫要错怪好人。我走之后,你可不能处罚她。”   少主连连点头:“好,好,我不怪她,不怪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老要走?那可真好,不——您老怎么不多坐一会……”   听他油嘴滑舌满口胡言,猴子手上又加了几分劲道,捏得他扑哧扑哧直喘气,随从们想扑上来又不敢动手。李成叹息不已,此人如此荒淫无道,日后楚国托付给他,就算晋军不来,迟早也是覆灭:“既然咱们再这里遇上了,就是命中的缘分,我们且借你一用,待脱了身,就放了你,决不食言。”   少主本是个官宦子弟,如今性命被人捏在手里,焉敢不从?于是猴子架着少主在前开路,李成和鲍队长跟着下楼,少主的随从们跟在十米开外,不远也不近,一步一步跟随下来。   其实夏楼之外,他人对这里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知道,来到一楼大厅,李成皱起眉头,自己绑架楚国少主,又和随从武装对峙,这般架势,如何出得城去?于是对潘说:“这样,你叫手下回楼上,我们就放了你。”   少主一听,立刻对手下破口大骂:“狗仗人势的东西!奴才!贱人!畜生!没听到我爷爷的吩咐吗?还不快滚回去?!”随从们你瞧着我,我看着你,慢慢后退。   等看不见了随从们的身影,猴子放开少主,李成说:“现在放了你,一个小时之内可不能呼喊生事,一个小时之外,我不管你也管不到你了,你可听到?”   得放生路,少主喜出望外,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看着李成等人迅速离开,自己也慢慢向楼梯倒退:“叛徒……不,将军……不,司令大人这就走啦,怎么不多留一会,孙子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众人刚走出大门,忽然身后传来三声鸣枪,接着是狼嚎一般的嘶叫:“快来人啊!叛徒李成进城了!就在烟花阁!快抓他啊!”紧接着是“啪”一巴掌,少主怪叫道:“你个贱人,勾引军官还不够,竟然把仇家引进来害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烟花连滚带爬来到窗口,对着这边哭喊:“你快走,记着我们的约定!”   李成暴怒,转身就要回去杀继善,鲍队长一把抱住:“司令息怒,此地不宜久留,万事出城再说。”就这么耽误两句话的功夫,烟花阁已经大乱,客人和伙计四散躲避,黑夜中枪声大作,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正不知有多少士兵赶来,李成焦急起来,跟着鲍队长奔逃。   鲍队长带着两人穿街引巷,枪声是越来越稀少了,可路途也渐渐迷乱起来,李成做过寿春将军,印象中却找不出这条路的任何记忆,刚要发问,一个路口,忽然转出几名士兵,举枪就射。   李成看着黑漆漆的枪口,鼻子仿佛都能嗅到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在那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差点和总督夏玉龙一起死在烟花的石榴裙下,今晚却没能躲过这一劫,莫非这是天意?   就在李成放弃一切希望束手待毙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鲍队长突然扑到他前面,张开双手,挡住了所有的子弹,闷声倒了下去。几乎同时,猴子双枪在手,左右开弓,打死了所有敌兵。   李成抱着鲍队长,又是感激又是心疼:“队长不过求生,何苦如此?”   鲍队长全身鲜血直流,却笑着说:“我非求生,乃是报仇!”   李成大惑不解:“报仇?”   鲍队长剧烈咳嗽起来,口中鲜血直涌,用手勉强捂住:“几年前有个案子,是潘少主奸污了一名少女,司令过问此案并且亲自抓人么?”   李成想了几秒钟,确实如此,当年自己还是寿春将军,得知该案后命北巡捕抓人,结果北巡捕惧怕少主权势,不敢动手,结果自己亲自带兵抓人,最后因为执政阻拦才作罢,便说:“是有这个案子,怎么了?”   鲍队长惨然一笑,说:“那少女是我的未婚妻,当日横死,满城官员不敢受理此案,我告状无门,求死不能,悲愤交加。后来司令要为她伸冤,我满心欢喜,便想投奔。熟料后来司令事败逃亡,我只得隐姓改名,伺机报仇。最后我加入楚国军队,积功升至中尉,本想刺杀少主,这时司令率兵伐楚,我便四处联络反楚人士,在最后给执政父子致命一击,方雪我恨!”   李成闻言,两眼垂泪:“既然如此,队长随我出城,寻医救治,看他覆灭。”   鲍队长摆手道:“不了,我是不成了,不要耽误司令。前面左转两个弯就是南门,我那一帮弟兄都是极可靠的,出了这事,城中呆不下去了,万望司令可怜他们,予以收留。”   “好的,好的,只要有我在一日,定然保住他们。”   鲍队长伤势陡然加重,拼尽最后的力气喊道:“我死了不打紧,司令一定要杀了那个畜生,替我爱人报仇!报仇、报……”他嘴中鲜血喷涌,没能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此死去。   猴子一把拉起李成,两人急忙循着道路奔跑,转了两个弯,果然是南大门。追兵已经逼近,鲍队长的部下聚集在门前,神情焦虑,李成说:“鲍队长已经遇害,如果你们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走。”大家齐声称好,簇拥李成急急出了城门。   众人出的城去,夜色茫茫,慌不择路,行不过百米,接应的队伍冲上来掩护,这时背后的大批追兵呼啸呐喊,也冲出城来。    第七十二章 攻破敌都 更新时间2012-8-26 14:49:41 字数:4864  李成诸人刚逃出城来,追兵紧随其后杀出,饶是接应的队伍也不是对手,万分危急中,忽然城西炮声大作,火光冲天。追兵立刻陷入混乱,停止追击,退回城中,闭上大门,再不出战。   形势安全了,李成这才松下一口气,问刚才怎么回事,部下回答:“司令出发后,参谋长觉得接应部队太少,保险起见,又调了两个师去城西待命。一旦司令从城南出来,有任何突发状况,城西的部队就要立刻发起佯攻,吸引守军注意,掩护司令安全撤离。”李成钦服不已。   李成既回大营,便欲起兵报仇。叶伟阻拦:“说好等候人马齐备再攻城,怎能为一私仇动用大军?”李成听从了建议,但心中已有不快。   自从敌方首脑秘密潜入寿春的消息传开,城中更是人心惶惶,出城投降的人有增无减。六月二十九日,隋国以文官替代孙景隆,军队后撤五十里,以示无战意,龚超留下少量部队防守,率部前往寿春。几乎同时,楚国在南方最后一个据点开城投降,何进与宁完我立刻掉头北上,赶赴大本营。七月五日,各路部队齐聚寿春城下,司令部召开军长级以上会议。   李成用一个玩笑开场:“围城以来,投诚者数万,稍有财力和人脉的都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除了死忠愚顽之徒,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了。我现在才理解古人为什么说‘贫贱不能移’了。”众人会心地笑起来。   叶伟瞧见宁完我神情有异,问:“宁将军怎么黯淡忧郁,是否有什么顾虑?”   他这么一提,大家才注意到宁完我开会起就一直脸色灰蒙蒙地,显得无精打采,于是纷纷望向他。宁完我说:“我是想到城中的楚国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可战祸一起,又不知道要受多少伤害,因此伤心。还希望司令能够尽力保证普通民众不受战争牵连。”   李成严肃道:“这个自然。我奉大监国之命,上承天意,下安民心,做的就是驱除暴政,安定人民的事业,又岂会伤害无辜。城破之后,各位务必以身作则,约束部下,不得做出欺压平民的事来。杀人,强奸,抢劫,偷盗,等等,一经发现,军法从事。任何人——”说这话时候李成特意看着刘辩,刘辩吓得一哆嗦,“任何人,包括我在内,没有例外。主将犯法,副将杀之,副将犯法,下级杀之。都听明白了吗?”   “是!”诸将战栗。   “既然如此,分配明天作战任务。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军攻打北门;新编六十一至六十六军进攻东门;第一、第二、第三以及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军进击南门;六十七与六十八军负责西门。三十一师、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军作为预备队。今夜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不破寿春,誓不罢兵!”   众人高呼:“万岁!!!”   第二天清晨,六十万大军云集城下,大战的气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头上。一名俘虏送了劝降信进城,半个小时后,守军拒绝了这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七点整,李成下令总攻开始。六十万大军同时发起进攻,一千多门大炮齐声怒吼,霎时间,炮声震天,杀声动地。   总司令与参谋长在位于城南的大本营指挥战事。李成用望远镜四处查看战情,忽然,他看见城西军队的指挥官宁完我骑马伫立在最前线,旁边还竖立一面大旗,甚是显眼。李成忙派一名卫兵去告诫宁氏,要他立刻进入自己的指挥部,避免成为敌军炮火的靶子。卫兵去而复返,称宁氏回复知道了。李成这才安下心来,可很快,他从望远镜里发现宁完我还是原地原姿势,连个方向都没换,于是又派人过去劝告。   第二名卫兵刚动身,只见一发炮弹落在大旗旁边,轰的一声,宁氏和坐骑一起倒下去,再也没起来。李成丢下望远镜,急忙赶过去。军官们七手八脚将宁完我抬下前线,只见他嘴角鲜血直流,全身多处中弹,明显没救了。   李成扶起他的脑袋,眼角垂泪,说:“胜利在望,宁兄为何如此愚钝?”   宁完我身受重伤,语不成声:“这……这个胜利比起失败,更让我生不如死啊。”   “为何?”   “我……我自幼见到官吏腐败,人民苦难,心疼不已。及至大执政领兵,解放江南,气象一新,我为之鼓舞,加入楚军。舍生忘死,十年战功,升至总督。上任以来,我未忘民,全心为国,希望辖内百姓生活能每日好似一日,能享受到公平与正义,每一个孩子都能感受到温暖。我见执政父子日益暴戾,又将重蹈旧隋覆辙,心下焦急,屡次进谏,怎奈他们不听人言,现在终于兵败国亡……咳……咳……”   “那将军也不必如此啊,晋军既来,新国建立,必然更加富强,人民安居乐业,未必就比这楚国差了去。”   宁完我笑着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自从楚国成立,便成为我的希望,我的信仰。我将一生都寄托于它,愿与它共存亡。若它忘了,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楚国灭亡或是天意,阻止不了,晋国或许会更好,谁知道呢。只是我不想再为另一个国家效命了,我太累了。在自己亲手攻灭自己的信仰时死去或者是我最好的归宿吧。哎——”   “我本倾力救黎民,奈何天命不假年!”宁氏大叫数声而亡,享年二十七岁。   李成抹上他的眼睑,垂泪不已,周围军官更是嚎啕大哭。宁氏牺牲的消息传开,各区指挥官悲伤欲绝,东门指挥官何进更是手足失措,马鞭都落在地上,宁完我是与自己一起投降的最高级别军官,现在他死了,不论公事私情与自己都是休戚一体,现在他死了,不亚于斩断何氏一臂。宁氏部下最是悲愤,攻势猛增十倍,守军逐渐抵挡不住。宁部士兵攀上墙头,杀散守军,斩关落锁,推开城门,大军一拥而入。天佑十五年七月六日,寿春陷落,曾与隋、晋三足鼎立十四年的楚国就此灭亡。   李叶两人骑马准备进城,叶伟感慨道:“十年了,十年了。与她分开这么久,我终于又回到这里了。”李成猛然想起烟花对自己说的三个心愿,以及公主对叶伟的依恋,不由妒恨交加,突然宣布:“参谋长叶伟,留在大营,不得入城!”   这下忽起变数,叶伟诧异:“为什么?”   “这是刘监国的命令,无须问太多。卫兵何在,还不快将叶伟看起来?!”卫兵们不明就里,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叶伟恼怒,以马鞭指着李成:“你我官职相同,我偏要进城,你奈我何?”   李成大喊:“监国手令在此,谁敢不从!你们还在等什么?”   卫兵们见了货真价实的监国手令,这才上前把叶伟团团围住,因为叶伟威望天下无双,所以大家谁也不敢动手。叶伟态度转缓:“老弟,我纵横天下,胜败无数,皆不放在眼里。世上也几无牵挂,只是这里,有我半生情缘,牵肠挂肚。你放我进去,我愿意放弃参谋长,放弃一切官职,哪怕以一个小兵身份进去,哪怕只要看一眼她最后的地方,我也了了心愿。算我求你一次,好么?”   李成被打动,但只过了一秒钟,他心肠又坚硬起来:“这是监国命令,必须服从,没有任何条件和谈判。”叶伟眉头一抓,立刻就要暴怒发作,脸上阴晴不变地变了几分钟,忽然眉头放开,叹息一声,翻下马来,在卫兵的监视下,回到前线指挥部,关上营门,再不出来。   就这样,李成驱逐了同伴,独自一人,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进城去了。   晋军进入城中,迅速占领政府,银行,金库,将军府,防卫厅,巡捕厅等要害部门,城中百姓争先恐后挂起晋国国旗,残余楚兵纷纷缴械投降。李成无心管这些琐事,率兵直扑钧台宫,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抓住执政父子,公审天下!   在钧台宫仆从指引下,部队包围了虎啸堂,士兵们持枪冲上大厅,只见潘执政一身戎装,满身勋章,威严无双,端坐在虎皮交椅之上。执政静静注视着冲进来的人群,士兵们也没有动手。   李成打破沉默:“时间到了,放弃一切,下来吧。”言语之间,何进也带兵进来了。   执政哈哈大笑:“说得好,时间到了,该下来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怪别人。只是李司令,你就比我好到哪去了?功高震主,如坐炭火,你想想看,刘协有没有对你起了疑忌之心,有没有实施一些拆散你和同僚的手段?”李成猛然想起自己刚刚执行刘监国命令,把自己最信任最亲密最可靠的叶参谋长给关起来了,想起叶伟愤怒,怨恨,失望,无奈的表情,不禁心中一凛。   执政又转向何进,何进不由得后退一步,他说:“小何,我的部下里,你是最滑头的,你投靠了他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你真以为自己能心想事成,真的以为出卖了一些东西就一定可以换来另外一些东西?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条件协议的吧,我父子死后,他们还会遵守协议么?你想靠着自己的小聪明,什么都得到,或许最后什么都没有了。”何进看来也是被说中要害,表情凝重,动弹不得。   这个末日英雄即使在人生最后关头,依然气势迫人,缓缓将殿中所有人都扫一遍,众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说:“下来?你叫我下来?哈哈,我的命是我自己掌握,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挥我!尘事由天不由我,我命由我不由天!谁也别想杀我,哈哈哈……”他猛地拔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狂笑,扣动了扳机。   潘彰,隋国吴郡东台县潘庄人氏,生于天祚四年,自小父母双亡,混迹于街头。后投身军戎,历任大小战事,屡次平匪,积功升至千总,游记,镇标,水军都督,兵部尚书。其办学三年,亦有功勋。天祚三十九年,共进叶氏反,潘提兵平叛,先败后胜,迫走叶氏,滞留不追。翌年,隋帝南下问责,潘与刘陶围困天子,后两人决裂,各拥大兵,混战百日,终和解退去。潘于寿春,建国号楚,仍奉隋国年号称天佑元年,天佑十五年,晋军伐楚,攻破寿春,潘氏自戕,身死国灭,享年五十一岁。潘氏拥兵百万,治国十年,武功有余,文治略欠,可称霸主矣。然其横征暴敛,不知恤民,内忧外患,众叛亲离,乃至于亡,足可为后来者鉴矣。   士兵们上前准备搬离潘氏尸首,忽然传来一声虎啸,其声震天动地,闻者肝胆俱裂,走在最前的几个士兵惊得瘫软在地,其余官兵不敢动弹。李成一再呵斥,众人只是你推我搡,就是无人上前,最后还是叫来钧台宫仆从抬走了前执政的尸体。   李成看到元凶已死,立即下令全城搜捕少主,他甚至祈祷一定要活捉继善,如果执政父子皆死,不但对楚国社会稳定有影响,更对长乐宫不好交代。过了许久,一名军官传来好消息:继善在一个茅厕里被抓住了!李成大喜,但是紧接着另一名军官带来坏消息:押送少主经过街头,围观的民众和降兵群情激奋,一拥而上,不顾晋军阻拦,把这个前少主活活打死。现在已将数名带头肇事者控制起来,请示应该如何处理。   听到汇报,李成一阵头疼,心烦意乱,不由自主用右手捏了半天的头皮,叹息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随他去吧。特殊时期,特殊事件,特殊对待,不要追究,全部释放。”两名军官得令而去。   李成来到偏宫,在军官们簇拥下颓坐了半天,忽然想起烟花糖,一跃而起,直接奔烟花阁。与叶伟翻脸,无所谓;执政自杀,无所谓;少主打死,无所谓,只要有烟花糖,这个自己曾经日夜渴望的人儿,把她带回曲沃府邸,做妻子也好,姨太太也罢,情人也行,朋友、仆从,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带她回家,此番伐楚,就算不虚此行。   入城前自己就指派了一支队伍前来保护烟花阁,这样在楚国统治机器崩溃之后的混乱时期,无论民众对烟花喜不喜欢,都可以保障烟花糖的安全了,现在想必她已经在夏楼等候自己了,现在让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我要亲口告诉她,从此告别那些龌龊阴暗的男人,和自己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谁也不敢欺负你,谁也甭想抢走你。一想到这些,李成心情大好,初秋的风吹过,一阵清爽,他情不自禁哼起了楚国民间少男少女恋爱的调子来。   一行人抵达烟花阁外,遇见防护的部队。李成还未开口,领头的军官扑通跪下来,战栗不已:“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没能守护好阁主……”   李成脑子轰的一声,大叫:“我不信,我不信!”推开卫兵,踉踉跄跄冲上夏楼,推开情幻厅大门,只见烟花一身盛装,横在地下,已然死去了。   李成跪下,抱着她变凉的身体,喃喃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负责的军官小声回答:“城破之后,小人遵循司令吩咐,马上带队来烟花阁,控制了所有人,把守好各个通道门窗,亦阻止了几批暴徒的冲击。阁主她不时打探城中情形,还询问属下叶参谋长有没有进城,会不会来这里,看样子很是焦急。待听到参谋长不知为何被司令留在城外时,阁主瞧上去好生失望,接着少主被殴死的消息传来,阁主忽然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四处找金银首饰。属下询问,她回答是要准备好自己喜欢的物件,好与司令去曲沃一起生活。属下自然也不便打扰,就退出来,熟料片刻之后,推门而入,发现她已吞金而亡……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李成伤心欲绝,连说:“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的错,自作孽不可活啊!”他亲吻怀中安详美丽的面孔,不禁泪流满面,自己出生入死,日夜辛劳,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白费力,空忙活!   自己这半生,白费力,空忙活!    第七十三章 没有墓碑的爱情 更新时间2012-8-27 19:32:12 字数:1525  进入八月,荆州接连下了几场雨,气温逐渐下降,一日比一日凉爽。这一天,淳阶县年岱乡蔼晴村刚刚农忙结束,大家都在村子里休息。几个孩子四处追逐,狗剩子眼力好,腿脚快,一下冲到村口,其他人落在后面半天追不上来。这时通往村口的大路上出现两个陌生的身影,越走越近,狗剩子瞅见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很害怕,转身跑回去通知大人。   大家听说军人来了,一开始很紧张,老村长说:“现在晋军来啦,跟以前的楚兵大不一样,从不欺负老百姓,我们不用害怕。”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两名军人进了村子,四处打听一个叫凤的女人,大家都不知道。最后请出老村长,他不忙着回答问题,反而拿出烟袋子,优哉游哉装烟锅,说:“你们和汪健什么关系?”   带头的军人一愣,随即回答:“不满老村长,我叫李成,他是叶伟,都是汪健的战友,他在战场上牺牲了,临终前嘱托我把他的积蓄交给他的妻子。结果来他家乡,一问都说不认识……”   老村长终于把烟袋子装好了,吧嗒吧嗒抽了几口,说:“随我来吧。”说完径直就走。   三人走了很久,绕到村后,李成忍不住发问:“她不住村里吗,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老村长头也不回:“跟我走就是了。”   李成看叶伟点头,不好多问,只能继续跟随。一行人又走了很久,越走越荒凉,最后在一片坟冢前停下,李成惊疑不定,村长倒是很淡定,看了几个坟头,手一指:“就是这个。”   “这个……怎么回事?”李成顿感失落。   村长说:“那些年闹饥荒,年轻人都结伴出去寻活路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妇女,孩子,挨一天是一天。后来树皮,观音土都吃完了,实在没办法了,开始人吃人了。大家从小孩吃起,自己舍不得吃自己的,就互相换着吃,只有凤紧紧抱着孩子,不愿意交换。后来孩子先死了,她也没挨多久。那一阵,死了很多人,现在村子里的人,要么是新长起来的,要么是后来别处迁过来的,所以以前那批人,几乎没人认识了”   “那他们可有亲人尚在?”   老村长笑了:“他们两个都是孤儿,哪还有什么亲人?现在我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坟头的位置,等我走了,这里睡的人就没一个记得啦。”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大为失望,李成思索片刻,把钱递给村长:“这些是汪健的积蓄,既然他和凤没有亲人,那就留给村子里需要的人吧。”   村长激动不已:“好,好。我们早就想办个养殖场了,再开个学校,再建个食堂,再……这下大家永远都不用再挨饿啦,不用再挨饿啦。我这就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去。”   村长走后,两人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无名墓地发呆。周围的杂草长得比坟还要高,世上除了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没人关心是谁被埋在这儿了。叶伟叹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何时天下太平无战事,何时人民安居又乐业。终我一生,不知还能见到否?”   李成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在想,健和凤,生前是不是十分恩爱?假如两人能生还重逢,现在是不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假如健知道眼前这个结局,会不会给多少敢死钱都不会再离开凤一步?他在军中,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日夜思念着爱人,渴望着立刻飞过去?可是这样的生活,依然不敌俗事的侵扰,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率领大军,付出了几十万人的代价,却换不来一对恩爱夫妻的团聚,这到底算什么?自己这些年的奋斗,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有,是什么?如果没有,那是不是这世上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是不是一切都将成空,是不是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李成思绪茫茫,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叶伟提醒:“差不多了,该走了。”这才陡然惊醒,看看四周,竟然已近黄昏了。   两人走了许久,李成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坟墓,它依然静静躺在这里,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周围疯长的杂草将彻底淹没它,将它,包括它的故事,都彻底抹去,或许是这样吧,谁知道呢?   李成的思绪被一阵穿过墓地的风打断了,一时间,一切都重新归于寂静,仿佛两人从未来过这里,仿佛这里的一切从未存在。    第七十四章 更改国号 更新时间2012-8-28 13:42:42 字数:3332  天佑十五年冬十月,晋军班师回国,所过之处,民众热烈欢迎。十一月抵达曲沃,刘协率领全体官员出城百里相迎。大军驻在原地,李成,叶伟,何进等一众将领随监国入城。   整个曲沃沸腾了,无数民众挤在两旁观看征服楚国的司令,少女们载歌载舞,儿童们纷纷上前献花,刘协亦大笑鼓掌,李成一一接受,挥手示意,民众情绪被推到高潮,不约而同齐声高呼:“李成万岁!李成万岁!李成万岁!”整个城市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将军们还沉醉在欢快的气氛中意犹未尽,已经随刘监国进了长乐宫。众人落座之后,寒暄一番,言语间进入主题,首先谈的便是何进的事。   两军决战前夕,司令部与何进达成协议,两方曾签订《何李协定》,规定战后处置方面,何进以联省自治的形式继续保有荆州、九江、豫章三郡,并且全民表决会稽的归属。当时虽说刘协不在场,但司令和参谋长毕竟是长乐宫代表,一句话下来,有半句话可以算监国的。   现在论功行赏,何进算计着自己的丰收果实,嘴巴笑成一条缝。   刘监国看完协议书,皱起眉头,说:“内容我看了,没有问题。不过实施起来,却有些难处……”   何进刚乐在云端,一下听到不对劲的地方,清醒了几分:“唔——什么难处?”   “你瞧,最后关于会稽的条约我完全不知道,不好算啊。”刘监国很为难。   好在何进反应快:“那会稽就不算进去了,我只要求原三郡……”   不等何进说完,刘协就开口了:“既然有条约不能算数了,那整份文件还是合法的吗?”   这下轮到何进皱起眉头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要求三郡了,只求荆州一地,那里是我大本营——不,根据地——不,是老家。我比较熟悉,呆习惯了。”   “哎呀,树挪死人挪活,人总呆在一个地方,不是什么好事,不透气,对身体也不好。”监国话语一转,“这样,何将军,除了荆州,全国范围内,你随便挑一个地方,随便哪里都行,我绝不反对。”   何进说:“这样的话,我想去会稽。”   “哎呀,会稽刚才不是说了不行嘛。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   “那吴郡。”   “楚国刚刚平定,寿春需要安民啊,再换一个。”   “那就凉州吧。”   “哎呀呀,凉州原来是共进党大本营,乱的很,现在刚刚稳定下来,物资匮乏,怕将军住不习惯。再换个地方吧。”   何进是什么人,说到这里,岂能不明白?他眼睛一转,说:“我现在是晋国官员,坚决服从领导,监国分我到哪里,我就去哪里,绝无二话。”   刘协微微一笑:“何将军如此深明大义,令人敬佩啊。其实我早就想与将军亲近,请教一二,那就留在曲沃,呆在我身边吧,你看如何?”   何进拍着胸膛:“刘监国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下轮到刘协笑得合不拢嘴了,马上论功行赏,李成升任军事部总长,兼任曲沃总督,加封荣誉称号“晋国元帅”;叶伟升任军事部总参谋长;任命何进为交通部总长,其余各人俱有奖赏。接下来安排宴会接风洗尘。酒席上,众人嬉笑欢颜,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只是关于何进一事,大家想法迥异,都不说出来而已。叶伟等人见惯阴谋诡计,不以为然,李成却绕不过弯。更何况协议是自己谈的,亲笔签订,监国现在改口,不亚于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背上欺世盗名的名声。   宴席散后,刘协休息去了,众人走出宫门。李成唉声叹气,何进问:“元帅阁下,什么事让你烦心啊?”   李成羞愧万分:“什么元帅,何兄是戏弄小弟了,直呼名字即可。我是想,原本与何兄谈好的条件,白纸黑字,现在一下子无故抹掉了,何兄不仅失去地盘权势,更令我抬不起头啊,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何进诡异一笑:“老弟真诚实人也。其实只要保得命在,还有嘴巴可以吃,还有眼睛可以瞧,还有腿可以走,就不算什么难处,况且交通部可是个肥缺,这下有的捞了。我倒没什么问题,反而老弟你的处境,有点危险啊。”   李成奇怪:“我是晋国元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危险之有,此话怎讲?”   何进见四周无人,悄声说:“今日进城的时候,民众只喊李成万岁,却没有喊监国万岁,那时候监国的脸色,你瞧见了么?”   李成心中一凛,细细回想,确实如此,只是,当时自己骑马行在刘协前头,他的表情自己却没看到,会是个什么表情呢?狐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作为历史过来人的李成,比他们更清楚不过,眼下晋国灭亡楚地,统一的道路上只剩下隋国,待自己替刘协解决了这个最后的问题,那时飘然归隐,与成洁做个神仙伴侣,岂不快哉!   一想到成洁,李成归心似箭,也不知道小景浩怎样了,胖了还是瘦了,直奔总督官邸。一开门,“彭”一声,彩带乱飞,原来是成洁带领佣人们搞的欢迎仪式。李成先是一惊,后是开心,真的好开心,在这里,没有满目的死伤病残,没有整天弥漫的呛人硝烟味,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烦神,真的好开心。   两人吃完一顿简单美味的夜宵,一起去看景浩。小家伙一岁多了,在空旷的大床上爬来爬去,依依呀呀叫个不停,李成很是喜欢,一把抱起来,成洁阻拦不及,很是责怪:“有没有洗澡,身上脏不脏,就抱孩子?胡子也不刮,别吓到孩子。”   孩子对李成一点也不抗拒,眼睛瞪的老大,很是好奇,肉呼呼的小手在李成脸上摸来摸去,十分酥痒。李成哈哈大笑:“在外再苦再累,回到家,也觉得值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个孩子?”   成洁满脸绯红:“你却又在胡说……”顿了下,试探性说:“那也要我们结婚了再说啊。”   听到这句话,李成一愣,说:“我也想啊,只是还少一个结果。”   成洁问:“什么结果?”   “也不能说是结果,算是事业吧,男人嘛——事业未成,功德未满,总是个欠缺。”   成洁追问:“什么事业?欠缺什么?”   李成支吾半天,答不上来,说:“你不懂男人。”   “那你懂女人吗?”   接下来两个月,李成与成洁话语渐少,并不讨论结婚的话题,可总是个疙瘩。李成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长乐宫召见讨论灭隋事宜。新年将至,李成终于失去耐心,晋国自从兼灭楚国,人才济济,兵多将广,实力大增,蒸蒸日上,想必对付隋国应该不成问题,既然如此,自己年后就向刘监国递交辞呈,急流勇退,带着一身的荣耀和财富,与成洁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相亲相爱生活一辈子。什么统一大业,什么元帅方帅,爱咋样咋样,爷不管了!   腊月末,长乐宫总管薛世鑫奉命送来贺礼,李成去意已决,瞧薛某也不那么碍眼了,与之攀谈。成洁翻看礼品中有自己的东西还有孩子的用具,责备李成:“瞧瞧,监国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们一家需要的物品,你平日不知道鬼忙什么去了!”   李成呵呵一笑,掩饰尴尬,把薛世鑫拉到一边,说:“过完这个新年,我就向刘监国递交辞呈了。”   薛世鑫一惊:“元帅怎么会有这个想法呢?”   “国家人才辈出,地大物博,接下来的事情,少我一个应该也没什么大碍。那时无官一身轻,我想过这样的日子很久啦。你小子好好干,前途无限,我看好你。”李成竟然也会与心目中的小人开玩笑。   薛世鑫诺诺不已:“是,是。承蒙元帅夸奖,小的必不辜负期望。”   未几,新年。曲沃张灯结彩,长乐宫亦鞭炮隆隆,中央大员,地方官吏,边疆武官,外国使者,民意代表,纷纷祝贺。李成率领军事部与总督府两处大小官员数十人入宫贺年,刘监国很是开心,每人发了一份红包。当晚,李成,叶伟,高杰,何进等人被监国挽留,共进晚宴,以贺新春。   酒过半晌,刘协宣布一个重大消息:新年一过,大晋国号更改为大唐,天佑十六年更为太平元年,曲沃改为长安。众人不明所以,只当监国临时起意想起的国号,唯有李成知道内幕,错愕不已。   刘协眨了眨眼睛:“元帅当年对我说过的大唐的故事,我很是追慕,与其做梦怀念曾经的不朽,倒不如我们一起亲手建造最伟大的事业来。大哥你说可好?”   李成顿了顿,还是开了口:“好是好,不过我有一事相告。”   刘协饮了口酒,说:“巧了,我这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众人大笑,李成谦让了一下,只因为这个谦让,自己的命运产生了万劫不复的转折:“您是监国,您先说。”   刘协放下酒杯,表情凝重起来:“元帅灭楚途中,击败孙景隆,他败逃洛阳,孙朝宗要责怪,结果孙景隆在惶恐之下发动兵变,刺杀孙朝宗,自任禁军大统领。忠王害怕,联系我国大使,表示投诚,前日刚有情报来,隋帝病重,太医束手无策,阳寿恐怕不过百日了。到那时,皇位空悬,政权动荡,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成不解:“皇帝驾崩,自然有太子继位,何乱之有?”   刘协摇摇头:“既然我们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不能让太子继位。趁着混乱,一举拿下隋国!”   李成更加不明白:“那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刘协说:“灭隋事关重大,牵涉众多,一子落错,满盘皆输。我思来想去,总指挥的人选非你莫属。”    第七十五章 大唐帝国 更新时间2012-8-29 20:20:47 字数:3270  元月一日,长乐宫宣布重大变革:废除隋天佑年号,改天佑十六年一月一日为大唐太平元年一月一日,曲沃更名长安,监国改为元首。大赦天下,死者改重,重者判轻,轻者释放,全国放假三天,以示庆祝。消息传出,全国欢腾。   伴随普通市民开心的同时,元首,各部总长,军队首长,齐聚长乐宫议政厅商讨灭隋事宜。由元首牵头,各人献言献策。军事部副总长高杰建议仿照对楚作战模式,先以边境军队挑衅,制造事端,提出严厉要求,逼迫对方表态,最后以对方不答应为理由,悍然出兵,以大规模兵团直接灭亡之,李必发,张兆伟等人支持。总参谋长叶伟提出,利用隋国投诚分子,发出需要大唐庇护的请求,长安予以回应,大军名正言顺进入洛阳,然后逐步削去隋国号,李成,龚超等人支持。   最后统一各方意见,先派人渗透洛阳,等待隋帝驾崩,制造太子登基不稳的状况,接着忠王发布通告,请求大唐主持政事,最后军队进入,接管一切,三年之内,以法律形式,逐步取消隋国独立性,逐步吞并。具体分配如下:李成指挥潜伏洛阳城内的部队,何进率领嫡系一八五师渗透隋国,与李部里应外合,攻打洛阳。高杰、张兆伟、李必发各领大军驻扎边境,根据事态发展,时刻准备以入侵形式支持此次行动。   元帅起身宣布:“李成以新任大使身份进驻洛阳,全权负责此次计划,各部长官务必鼎力支持,不得有误!”   众人起立:“是!”   最后有个不太重要又不可缺少的问题:行动名称叫什么?   元首转身询问李成:“还是请教总指挥吧。”   李成想起自己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就说:“不如叫‘穿越行动’如何?”   “好!”   总方针既然定下,各部门迅速忙起来,军事部情报处立即收集历年安插在洛阳的间谍信息,结果是为了搜集情报的间谍数量不够“穿越行动”的要求,临时招聘又怕没时间培训,人员素质跟不上。李成忽然想起原共进党在隋朝大学堂也有分支机构,拥有大批党员,其中还有不少是太学生,现在算来,恐怕大多毕业即失业,无所事事。这支天然力量浪费实在可惜,不如让叶伟出面,召集起来参加此次行动。   军事部找上叶伟,说明来意,叶伟欣然允诺,还亲笔书信一封,让情报处找到信封上所写之人,说是叶某希望他能出山,负责洛阳共进党旧部的召集。叶伟说:“指挥如果能得到此人相助,这次行动必然如虎添翼。”   李成很诧异:“哦,什么人这般厉害,让天下第一公子都赞不绝口?”   叶伟笑而不答:“指挥到了洛阳,那人就会来找你,到时自然就知道。”   新年过后,春寒料峭,军事部下辖机构属员们却整日忙的满头大汗,人员的划分,物资的调度,番号的更动,备用计划的策划等等,都必须赶在一个月内完成。这天,李成在官邸批复一份情报处要求增加预算,以便向“穿越行动”中新雇佣的原共进党成员支付薪水,卫兵说有人来找元帅下象棋。   李成面前文件堆积如山,哪有心情下象棋?直接拒绝掉了。卫兵迟疑片刻,说是何进。李成看着这个新来的二十出头的小伙,不禁想起自己当年的青葱岁月,也是这般傻不愣登的,啼笑皆非:“你就不能开始直接报他名字?”   何进一进门,两人执手大笑,立刻摆开棋盘,厮杀起来。   连下三盘,都是何进惨败。李成皱起眉头,说:“何兄不是喜欢下棋的人,这次又是故意让我,怕是有什么事来找我吧?”   何进一拍大腿:“老弟真是聪明,我就是喜欢你这点!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我此番确实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原来何进自从卸下兵权,担任交通部总长以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功劳没有多少,雁过拔毛的事倒干了不少,油水搜刮的足足的,四处营造别墅,找了若干情人。本来嘛,这种小过小错的,交通部无人敢管,司法部没有叶伟的指示,也是不愿干涉,长乐宫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本大家心知肚明,风平浪静的,可一个谁也没料到的组织却在管这些事,哪个?——《民报》   这《民报》的实力却也惊人,竟然连番刊载,把何进克扣的每一笔工程款项,修建的每一处别墅府邸,包养的每一个美女都登了出来。舆论哗然,何进顿时成了千夫所指,暴跳如雷,下令彻查交通部,一定要把内鬼揪出来,同时给报馆写了一封信,警告他们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报馆毫不在乎,反而把这封信又一字不改地全文刊登出来,这下何进着实难堪。由于报馆后台是温氏财团,何进下令交通部凡是与温氏有条件竞争的工程都不允许他们参加。报馆真是绝,再次把消息登了出来,何进焦头烂额,实在没辙了,知道李成与温财神关系不一般,特意来求李出面,摆平此事。   李成哭笑不得,当即派人找到温氏财团长安总经理,说明来意,希望财神能看在三分薄面上,让报纸不再发布何进的绯闻了。财团经理显得略有为难,但答应尽快联系总部,上报财神。随后,报纸果然再无此事的任何报道。   何进赞不绝口,对李成愈加钦佩。李成也是好笑:“何兄做事向来爽朗,为什么这次反而扭扭捏捏起来,像个女人?”   何进不好意思:“本来嘛,兄弟什么好事坏事没干过,怕过谁来?那些虚名,荣耀更是毫不在意。只是今次是被元首召到长乐宫,拿着报纸训斥,旁边成洁妹子又在责怪,说的我好不羞臊。所以如此。”   成洁又到长乐宫去了?李成才想起,长乐宫频繁邀请官员妻子女友在瀛台相聚叙情,也算彼此之间拉近距离吧。这样也好,省得她在家,两人总聊到结婚的事情,成洁希望尽快办了,自己却想完成灭隋大业,给自己的功业一个圆满的交代,也算对老监国刘陶的最后的报答吧,但这种心思又不愿意对成洁明说,所以两人一谈起未来就是矛盾,颇为心烦。现在宫中召集官眷欢聚,给自己省了不小的麻烦,不知道谁想出的天才主意,真是不错!   二月中旬,何进的一万两千人最先出发,分头潜入隋国,高杰率十万人驻扎荆州边境,张兆伟率十万人进驻吴郡吴起镇,李必发率十万人屯于并州汾阳,虎视眈眈,只待总指挥一声令下,就越过边境,直扑洛阳。李成明以大使,暗地却是“穿越行动”总指挥的身份,即将出发。   元首率各部官员前来为李何二人送行,众人无不满口祝愿总指挥马到成功,刘协更是难抑激动,说:“万望大哥成此大业,立万世不朽之名!”   李成想起两代监国的厚爱,不禁热血沸腾,回道:“属下万死不辞,竭尽所能,以报国恩!”   轮到成洁上前,其余人员皆知趣退后,元首更是拉着何进到一旁附耳私语。两人先是相对无语,只是望着她怀中的小景浩。还是成洁先开了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成搔首:“你说我有什么要说的呢?”   成洁追问:“你没有什么决定要告诉我的吗?”   李成明知故问,嬉笑道“什么决定?”   成洁眼泪一下流下来,李成慌了:“别哭,别哭,别惊了孩子。”   成洁强忍住泪水,说:“好,我答应你,不哭。你能给我一个允诺让我等待么?”   又说到这个问题了,李成敷衍:“怎么又是这个事,等以后再说吧。”   成洁紧追不舍:“等以后?等到什么时候,这次行动结束可以么?”   那边元首与何进私谈结束,李成如遇大赦:“我要走了,莫耽误了行程。你且回家带好孩子,吃好喝好,不要为我挂念。”说完拨转马头,率团出发。   何进纵马赶上,悄声道:“大将出征,女人送行,还哭哭啼啼,不是个好兆头啊,预示事情不能遂人愿。”   李成一瞪:“就你多嘴,这是迷信,唬人的玩意,我才不信!”   何进挠头:“是,我的指挥大人,你说是迷信就是迷信。”   行百十步,李成忍不住驻马回首,只见成洁依然痴痴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霎那间,李成不由心酸:刚才故意欺骗你,对不起。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待一切完结,我就回来娶你,婚礼一定是大唐最盛大的,最风光的,让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你。你二十四岁了,到时候给你打造一个二斤四两的戒指,等等,二斤四两的戒指——会不会太重太大了?那就二两四钱,总之到时候请专人来设计。还有,我是先递交辞呈再举办婚礼,还是先举办婚礼再递交辞呈呢?算了,到时候和你一起商量决定吧。   到时候,我一定抱着你,勒到你喘不过气,亲你一千遍,对你说:宝贝,这些年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把所有的想法和秘密跟你分享,对你再也不会有一丝隐瞒和欺骗了。   对不起,原谅我。   既然心中有了决定,李成再无牵挂,向着最后的征途前进,心无畏惧,勇往直前。   目标,洛阳!   大隋天佑十六年,大唐太平元年二月初十,辛丑日,冲羊煞东,宜结婚,开光,祈福,求嗣;忌伐木,安葬,出火,出行。    第七十六章 新任大使 更新时间2012-8-30 18:25:54 字数:3150  一行人抵达洛阳,李成与前任大使交割完毕,立即向永安宫递交国书,熟料宫中回话:皇帝不接受国书,国书亦被退了回来。   按照惯例,新任大使须向接受国递交本国领袖签署的国书,以此宣告自己的身份。如果接受国没有接受国书,表示该国拒不承认新任大使。现在皇帝不接受国书,李成便无法以大使身份展开各种活动,这倒是其次,更要紧的是,自己随时会被驱逐出境。   刚来就碰个大钉子,使团一片慌乱,李成刚要派人去打探消息,永安宫又派人来解释原因:皇帝龙体不适,无法接见大使。并给出一个解决方案:由礼部尚书忠王暂代接受,待过了几日,再由礼部呈交皇帝。李成表示接受。   永安宫紫宸殿上,大唐使节李成将国书恭恭敬敬递给礼部尚书忠王,忠王把国书交给礼部侍郎,仪式就算完成了,李成现在隋国境内就是名正言顺的大唐大使,无论名义上还是暗地里都成为大唐在隋国内一切政府机构和人员的领导者,大使享有外交豁免权,这将成为李成最好的防护,一旦“穿越行动”泄露,依然可以全身而退。   当然,这一切不会告诉忠王。接下来,忠王代表皇帝在麟德殿结邻楼宴请大唐使团。禁军大统领孙景隆也有出席,他身着铠甲,全副武装,威严比孙朝宗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把拉过李成,哈哈大笑:“你是新的,我也是新的。现在兄弟开口请你帮个忙,怎样?”   李成愣住了,大统领在隋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一度掌握皇帝的废立,需要一个外国使臣帮他做什么?就先说:“大统领且说来瞧瞧,能力所及,职责所在,自然无不帮之理。”   孙景隆一拍大腿:“就是自我上任以上,大唐尚未承认,是不是把老朋友忘记啦?我就希望贵国能够给我发那么一封祝贺文书,足矣!大使看行不行?”   李成听明白了,这孙景隆兵变上台,名不正言不顺,部属皆有异心,位子坐得不稳当,盼望邻国予以承认,用外交的手段来把自己的行为不知不觉从非法转换为合法,高,实在是高!不愧是禁军这个大染缸混了几十年的老手。   元首确实交代自己便宜行事,可这种事情却不好擅自决断,万一自己同意而元首反对,或者自己反对元首却同意,到那时长乐宫与大使馆之间可就有笑话让世人看了。对了,先稳住他再说,李成思索妥当,说:“这个忙,老弟我肯定是愿意帮的。只是承认与否超越了大使的权限,不如这样,我立刻上报长安,尽快给孙兄一个答复。”   孙景隆连连摇头:“哎呀,老弟莫非在敷衍我,我怎么知道一定能成功呢?”   李成赶紧灌迷魂汤:“我再写封信,动用私人关系,给孙兄说好话,让元首有个好印象,成功率定然大大增加。”   孙景隆乐得合不拢嘴:“好,我就当大使已经帮我办成了。来来来,我们共祝大使一杯,愿李大使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一杯酒下肚,忽有带剑卫士上前,对孙景隆附耳密语,孙听完,起身告辞:“本该与老弟好好相聚,可现在城中忽然多了些陌生人,还有的携带武器,情节严重,我不得不去查看,先行离去,告罪,告罪。”   众人亦起身回礼,李成面笑心忧,这批人想必就是参加“穿越行动”的人员了,事情还没一点眉目,他们就暴露被抓,万一熬不住严刑拷打供出内幕,如何是好?李成想到这里,精神恍惚,都没听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   忠王察觉李成异样,问:“大使心神不宁,有什么事?”   李成赶紧岔开话题:“我是没见到陛下,一想到龙体违和,就有些揪心哪。对了,陛下如何病的?”   忠王叹了口气:“原本皇兄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大好,寿春陷落,楚国覆灭,潘彰自戕的消息传来,便一病不起。经过太医调和,说是年老体衰,受了刺激,所以如此,静心调养百日即可,但百日内万不可再受惊吓,否则再难医治。我们也是小心服侍,连太子养的徼兽和馔嘏,原来陛下也是很喜爱,现在为了龙体安康,都移到东宫去了。本来皇兄龙体日渐康复,结果那晚孙景隆发动兵变,叛军到处搜捕孙朝宗,孙逃进大明宫寻求庇护。熟料叛军竟然闯到宫来,谭武福当着陛下的面,在龙榻前将孙朝宗硬生生扯走,乱刀砍死。陛下受此惊吓,惶恐不安,病情日趋沉重,太医……太医们已经对本王说束手无策了,人间的方子他们已经用尽了,现在只能调养,好不好只能看老天了。”   回到会同馆,李成滤滤思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真不知道应该希望皇帝康复还是恶化下去,心善难成事,说的一点没错。哎,多希望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样就不会有许多烦恼了。思来想去,忽然想起这洛阳城还有个朋友,值得拜访,怎么这般健忘!   李成带从人去温氏财团总部,递上名帖,大门很快打开,门卫将李成引入。数年不见,温紫光一如既往的富态,优雅,甚至,更细白了些,有些瓷娃娃的样子。李成说:“你这皮肤真嫩,小日子过的滋润啊。只是……多了几道皱纹。”   温财神顿时大怒:“要换了别人说,任是千岁万岁,我也轰出门去,”语气立刻一转,“唯独老弟你说,我不生气。是啊,今年我也六十一啦,就算再怎么会保养,终究岁月不饶人。不提这些,来来来,你我兄弟多年不见,还不痛饮一番!”   两人登上梦幻宫殿顶层,早有仆从摆满美酒佳肴,山珍海味,飞禽走兽,玉泉甘露,甚至还有咖啡。李成笑了:“温兄天生富贵,衣食无忧,不知羡煞多少人哪!”   温紫光说:“再富有,也需要一个朋友啊。对了,老弟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李成说,“等一切都结束了,和成洁到一个帝国权力管不到的地方,厮守终老,再不理尘世烦恼。”   财神顿了顿,说:“你想退隐?”   “是。”   “怕不容易啊。”   李成摇头不信:“只听说求富贵难,没听过弃富贵难得。得到难,难不成放弃也难?”   温紫光说:“我倒不是担心你放不下荣华富贵,我是怕元首未必肯轻易放你走啊。”   李成说:“能当面辞掉最好,若不答应,我弃官纳印也要走。对了,我有个事想问你。”   “但问无妨。”   “何进在长安做的那些个鸟事,怎么报纸全版刊登出来了?还连番羞辱,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何进与你,好歹也有交情。”   温紫光倒向椅子靠背,说:“且听我慢慢道来,这个事有些缘故的。办报纸的理念是我提出的,资金也是我给的,报馆也是挂靠在财团名下,这些不假。只是办报的人,都是原共进党的成员,说要把我的‘新、快、真’的办报理念坚持下去,我表示全力支持,要求他们不要怕阻力,我会全部扛下来,只要求他们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说何进,就算遇到我的事,他们也一样会登出来的。”   李成皱眉:“好是好,可日后大唐一统,政令归一。一个政权,一个领袖,一个声音。你觉得元首能容忍这样的异声存在么?”   温财神说:“我也知道日后也许会惹来麻烦,可是,我被他们一段话打动了。”   “什么话?”   “岂能因声音微小而不呐喊,岂能因力量微弱而不抗争?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说真话,就不能说所有都在说假话;只要还有一丝光明,就不能说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再坚固的牢狱,只要你不放弃,终有一日能获得自由。”   李成呆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他们一般热血沸腾,为理想不惜生命,可现在再也提不起这个激情了。既然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那就走吧。这样一想,去意更决。   李成仰天长叹,什么时候自己从朝气蓬勃,锐气进取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人呢?   温紫光说:“今日兄弟相聚,不提伤心事。来来来,这是东海的飞鱼,大唐怕不多见,我知道老弟最怕刺,所以叫人剔除了所有的刺,快尝尝。”   李温二人欢宴一天,傍晚出得门来。早有人焦急等待,原来是何进的联络员,他说现在城中部分武装和人员被搜出,城外也加紧了防备,部队处境危险,人人如惊弓之鸟,请示总指挥下一步怎么办。   李成想了想,说:“你回去告诉何进,让部队化整为零,近期不要展开大规模活动,与大使馆保持三天一联系,千万不能暴露。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找大使馆庇护。”   一行人回到会同馆,留守人员慌慌张张汇报,称洛阳坊间有流言宣布唐国使团是来颠覆大隋的,号召百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赶走使团。   李成听了,愈加惊慌,正在首尾难顾的时候,有人要求见大唐特使,对上暗号,竟是城中共进党队伍的队长。李成立刻下令召见。来人进入大厅,四目相对,李成愣住了:“怎么是你……”    第七十七章 谁家黄柳成飞絮 更新时间2012-9-2 18:26:37 字数:5739  整个洛阳城都在谣传唐国此次使团是来颠覆大隋的,李成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共进党队长求见,于是急忙召见,熟料来人竟是沈国宏!李成吃惊:“怎么是你,你愿意出仕了?”   沈国宏下拜道:“为了报答李大使与叶公子的恩情,我不得不来。仅此一次。”   李成心中黯淡,不过情况紧迫来不及容人悲伤,扶起沈,询问对策:“现在城中人员暴露被捕,城外部队处境危险。眼下又谣言四起,如何是好?”   沈国宏说:“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关于使团阴谋,乃是我设计解套之法。”   李成奇怪:“怎么说?”   “既然人员与武器被搜出,怎么解救都不行,那就反其道而行之。我命人散布谣言,称大唐使团图谋不轨,那些被捕人员都是隋国子民,为了除掉敌国使团才武装自己。孙景隆初登统领之位,地位不稳,为了取得长安支持,必然要平息舆论,释放队员。”   话音刚落,副官谭武福前来拜访大使,他一进门就解释城中谣言均是无风起浪,大统领根本不相信,请使团放心呆下去。   李成与沈国宏打个眼色,试探道:“你说的倒是好听,我可是听说很多人要来杀我,还携带武器,刚刚被捕呢。说不定有这样想法的人更多,我们还是打道回府安全点。”   谭武福听了,惊慌不已:“千万不要!那些人只是普通市民,邻里起了纠纷,持械武斗罢了,大统领已经吩咐,没有事就尽快释放,平息谣言,以去使团戒心。”   李成心中大石落地:“那我们勉强呆下去吧。”   谭也松了一口气:“那我回去也不用受责罚了。对了,大统领带话来,陛下龙体康复,明日召见大使,还请早做准备。”   “知道了。”   皇帝龙体依然不适,闻说大使到来,于龙榻上强扶病体接见。李成上前一把抱住:“李成何德何能,蒙陛下如此厚待!”   皇帝紧紧拉住李成的手,说:“你终于来了。能再见大使过人风采,寡人欣慰不已。”   李成仔细端详皇帝,往年来时,虽然已老,毕竟精神矍铄,今日却苍老许多,白发稀疏,牙齿脱落,皮肤亦如树皮褶皱裂纹。尽管太监们放了很多香囊在旁边,依然挡不住皇帝身上散发出的快入土的那种腐朽的气味,李成想起情报说皇帝将不久于人世,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皇帝笑道:“朕今年已七十三岁,亦知天命。岂有永生不灭者乎,大使何必难过!”   李成强忍悲痛:“是,李某胡思乱想,让陛下见笑了。此次前来,正是奉我国大元首之意,与陛下永结盟好,互不相侵,两国从此偃兵息武,共享太平!”   “永结盟好,共享太平。真好听啊!”皇帝停顿一下,挥手退去左右,忽然说:“前几日洛阳城里的流言,未必就是假的吧。大使这几日私下可忙着到处联络人马?边境想必已经大军云集了吧。荆州应该是高杰,并州是李必发,吴郡嘛是龚超——不对,龚超擅守不擅攻,应该是张兆伟。寡人说的没错吧?”   李成应也不是,否也不是,低头无语。   皇帝继续说下去:“这些话寡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说了也没人信。孙景隆忙着弄他的位置,哪有眼光看别的地方?寡人那个王弟,不知道真蠢还是有什么打算,非要说唐国没有敌意,可以相信。其实,刘协更改国名,废除大隋年号,这不是明明白白表明要灭亡我大隋了吗?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哦。”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起来,远处太监立刻赶过来,递上金盆和丝绸,悄声道:“启禀皇上,太子求见。”   “准。”   一个十五岁少年应声而入,一身华丽,英气逼人,李成禁不住心中赞叹,假如自己也是十五岁,一定会嫉妒死。   太子先跪拜请安:“振儿祝父皇龙体安康,万事如意。”   “起来吧。”皇帝注视太子,目露柔光,“心愿虽好,只怕朕熬不了多久了。”   “父皇仙神佑体,列祖庇护,定能安然度过……”   “假如寡人月内不治,皇儿如何守住这江山?”   “父皇务须多虑,龙体定然无恙……”   “朕一定要你说。”   太子迟疑片刻,说:“内托大臣,以图长治;外削禁兵,以图久安。轻徭薄赋,以兴民生;陈兵边境,以备不测。”   皇帝击掌赞道:“说得好!那如果敌人——比如这个李大使,接连内应,内外夹击,围困洛阳,你又如何解之?”   “洛阳带甲之兵尚有数万,粮草可支十年。只要坚守不降,各地勤王之师络绎赶来,敌军唯有覆灭,焉能猖狂?”太子说完,看了李成一眼,威严中露出一丝寒意,瞧得李成惴惴不安,竟然想起元首,不由心生躲避之意,神情极为狼狈。   皇帝道:“说的好,不愧寡人给你取一个‘振’字。你先退下吧。”   看着太子离开,李成松了一口气,又惧怕又佩服,说:“太子天纵英才,资质过人,可喜可贺。”   此话并非阿谀奉承,皇帝亦有同感:“此子聪慧,朕最珍爱。只可惜生不逢时,否则必为一代明君。”   话语既出,两人若有所思。过了片刻,皇帝兴致大发:“大使且与朕同游太液池,可乎?”   李成尚未回应,太监安大海劝谏:“陛下龙体违和,今日春寒料峭,若行舟涉水,怕对身子不好。”   皇帝说:“你的心意寡人明白。只是大使到来,朕心甚慰,你这是劝朕呢还是要管朕呢?”   安大海一个哆嗦,不敢多嘴。李成见此,亦不反对,跟随皇帝来到太液池。两人上了龙舟,泛游湖上。湖水清澈,舟行其上,如人在画中,妙不可言。片刻之后,天色昏暗,忽然下起小雨。太监急忙取出纸伞为两人打上,皇帝兴致勃勃地说:“朕亦有少年时,当日也是在湖中,狂风大雨,朕不用从人,独自划舟,冒雨直进,未想今日却划不动桨了。”回忆过去,皇帝诗兴大发,作词一首:   少年听雨歌楼上,   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   江阔云低,   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   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   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待雨停落,皇帝离舟登岸,来到皇宫城墙之上。李成亦不多言,紧紧跟随。禁军林立,旌旗飞扬,风吹旗动人不动,气氛肃穆。站在墙上,整个洛阳尽收眼底。此刻城中早已万家灯火,街上行人无几。皇帝颇感失落,扶着城垛,叹息曰:“十年了,十年了!这时间足够让一个男孩变成一个英姿勃发的青年,足够让一个女人失去她的美丽容颜,而朕,就这么一直呆在这座皇城之中,哪儿也没有去,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在腐朽,一直在衰老,一直在等待,等待死亡最后的召唤。”   李成触动心弦,感伤不已。至夜返回会同馆,沈国宏报告各部情况:城中被捕人员已全部释放,但是武器被收缴,现在正想法弄一批新枪支弹药;城外部队处境也安全下来,正在演练各种突发事宜。与此同时,国内加急批文也抵达。元首亲笔批复,同意承认孙景隆身份,已写成公文一封,签字盖印,只需找个时间在公开场合递交给孙景隆即可,另外如果孙景隆以后还有任何动摇皇室地位,影响皇族声誉的要求,一律答应,可为唐军行动提供大大便利。   过了几日,永安宫再次邀请唐使,李成进宫面帝。皇帝聊到兴起:“来,大使陪朕去瞧瞧含元殿。”李成转头看看安大海,见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阻拦,只是安排侍从多带御寒之物以备万一。   含元殿是皇宫举行重大典礼的场所,譬如皇帝登基,新年朝会,外国进贡,重大议事,均在此举行。皇帝回忆往事:“当年朕在此登基,四方来贺,八方来朝,人头攒动,盛况空前。那时朕站在皇位之上,看到下面的大臣三叩九拜,远处的人就像蚂蚁那么小,再远的地方,已经分不清是人还是灰尘了。现在只怕等振儿登基才能再看到这番场景了。”   无论皇帝如何回忆往昔的辉煌,如今的含元殿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把门侍卫。空旷的大殿上,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很大。皇帝反复摩挲龙椅,恋恋不舍走出大殿。   众人走下龙尾道,一阵微风拂过,身上吹得暖洋洋的。皇帝却不住发愣:“往年这个时候,春风吹过,沁人心扉。为何现在朕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温暖,只有秋天般的寒冷?莫非真的死期不远了吗?”话语一出,侍从纷纷跪倒,哭声一片。   皇帝回头看着大殿。整个含元殿伫立在眼前,举世无双,威严慑人,好像一个历史的仲裁者,不声不语,永远沉默注视着一切。面前的所有人,包括皇帝和大使,在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皇帝触景生情,叹曰:   迢迢长路染金秋,几处吴山几点愁。   谁家黄柳成飞絮,看惯红叶做风舟。   世事漫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休。   三十六万五千日,尽把霜花染眉头。   一个小太监来到安大海身边悄声说了几句,安大海启奏:“长宁公主求见。”   皇帝笑道:“朕却怎么忘了这件事。快让云儿过来。”   云公主应声而来,李成一见,几乎窒息:云鬓乌黑,眼波流转。樱桃小嘴,娇艳欲滴;黄蜂细腰,盈盈可握。粉嫩肌肤,束腰丝衣,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一处缺点。虽不是李成见过的最性感最美丽的女子,却是最无缺点可挑剔的完美少女。一时间,李成思绪混乱,几乎冲淡了对成洁的思念。   皇帝忽然困意袭来:“巧的很,寡人颇感疲惫,这就去小憩片刻。”安大海心领神会,说:“老奴也要去侍奉皇上了,两位慢慢聊吧。嘿嘿嘿……”笑得李成浑身不自在。云公主脸儿一红,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两人相对无语,只是并肩而行。不知不觉走到一个亭子前面,公主问:“大使还记得这个亭子吗?”   李成抬头一瞧,记了起来:“这不就是公主修建的月神羲和亭吗?”   “叫我云儿罢。”   李成憋了许久,才念了出来:“云儿。”声音虽轻,却无比温柔,连李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忽然就想起了当年情不自禁拥抱小公主的那个迷人的夜晚。   云儿说:“大使觉得一个人全身心的热爱另一个人,在每一个太阳和月亮下都忍不住思念,那么,他们最后可以在一起吗?”   李成岂不知公主所说何事,只是自己心中现在容不下另外一个女子,即使是这般美丽。为了不伤害公主,李成忍痛回答:“我想,这大概要看缘分吧。谁能保证爱一个人就一定可以在一起呢?”   公主的身体贴近,又追问:“那如果是每分每秒都在思念他,每个日日夜夜都在向神灵祈祷呢?这样的诚意也无法达成吗?”   两人身在花丛中,云公主今年十八岁,人比花娇,体比花香,吐气如兰,身体柔滑,李成血脉贲张,假如几年前的自己,莽莽撞撞行事冲动,定然一把抱住公主不放,可是经过了岁月磨练的李成,已经不是当年的少年了,他拥有了拒绝这份美丽的力量。   李成轻轻推开公主,摇头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公主陷入绝望,几乎要哭出来:“如果这样的心意都无法达成,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信任,还有什么善良可以相信呢?”   李成不知如何安慰,转角处忽然传来一阵奸猾笑声:“找的我好辛苦,原来两位却在这里。”声尽人出,原来是禁军大统领孙景隆。   有人解围,李成松了一口气,说:“孙大统领来的正好。长安文书已到,这是元首祝贺统领上任的亲笔文书。”孙景隆接过文书,眼光只在云公主身上滴溜溜乱转,说:“谁把我们可爱的公主惹生气了?别伤心,公主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叫人摘下来给你。”   公主低头:“我要的东西,只有李大使能给我,其他人都不行。”   “哦?”孙景隆转身瞧着李成,目露凶光,一瞬而逝,又柔声问,“我倒想听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成顿时心怯,萌生退意,说:“我想起来使馆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这就告辞了。”说完匆匆就走。走到花园外围,隔开公主和孙景隆,心情平复下来,又生悔意,自己就这么放弃了公主,让她和姓孙的单独在一起,万一发生什么事,如何是好?李成又想折身回去又迈不开脚,转来转去,逡巡良久,哀叹一声,还是走了。   公主丝毫没有听见身旁的男子在殷勤的说着什么,只是瞧着李成离去的方向,呆呆站了好久,好久。   连续多日,皇帝邀请李成同游皇宫各处,从含元殿,到宣政殿、紫宸殿、麟德殿等宫殿,太液池、蓬莱山等景观。李成都跑的疲惫不堪,皇帝却精神抖擞。   这天深夜,李成命人关上大门,严密把守,然后召集众人商议:“我们是得到忠王关于皇帝病重的消息,本着皇帝不久于人世的前提,进行‘穿越行动’的。可如今,皇帝只是年老体衰,触景伤怀,并无病重情况。我来洛阳许多日,反而见皇帝身体一日好似一日,这般下去,如何是好?”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提议:“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派人下毒暗杀隋帝。”   此言一出,沈国宏皱眉,李成更是大怒,一拍桌子:“我宁愿无功而返,也不做这等卑鄙之事。”   众人陷入沉默,沈国宏说:“城中城外,均已准备妥当。皇帝既然无事,我们许多人和枪在这里,久拖必然生变。不如请示长乐宫,由元首定夺。”   李成欣然同意,当即写成电文一封,交由从人。信使骑马出城,一路狂奔,过了荆州边境,在高杰处向长安发电报。不久国内回复到了,李成拆开来看,原来元首指示,先向情报来源——忠王询问皇帝身体究竟如何,如果无事,那么行动取消,人员撤回国内,再寻他途。   李成派心腹找到忠王,忠王找到主治太医,太医说皇帝的所有器官几乎都已衰竭,但身体为什么没有任何问题,这他也弄不明白,或许真有先祖保佑。   忠王消息反馈回来,李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下令收拾物品,准备回国,并且通知礼部。孙景隆很快得知,于是在醉霄楼为使团饯行。   李成仅带二人赴宴,于座的还有忠王和温财神。孙景隆说:“你我兄弟未能畅饮,大使就此离开,真是遗憾。”语气是带着遗憾,但神情却掩饰不住的兴奋。李成想起云公主,心中亦是牵挂伤怀,语言上全是敷衍。两人虚情假意,口是心非,反倒不如忠王和温财神两人探讨美食美色来的投契。   宴席过半,满桌狼藉。包厢房门忽然“砰”被人撞开,一人惊慌失措冲进来,太过慌张,一头载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就大喊:“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众人定睛一看,是一名宫中太监。孙景隆极为不快:“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坐的是什么人,屁大点的事,也来乱喊乱叫的。成何体统?”   那太监手忙脚乱爬起来,来到孙景隆身旁,说:“小人有要事密报!”   孙景隆根本不拿正眼瞧他,一把推开:“有什么事,大声说出来。”   太监急的不行:“可这事实在不得了啊。”   孙强压怒气:“在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你是要他们觉得我见外吗?你是要他们觉得我不是人吗?”   “那这可是大统领您让我说的。”   孙景隆不耐烦了:“说。”   太监终于下定决心:“刚才皇上昏倒,呕血不止,情况危急,遗诏都拟好了。还望大统领回去主持大局!”   此话一出,真个似晴天霹雳,孙景隆的酒杯,李成的筷子,财神的牙签,忠王的手帕,全都惊落到地上。孙景隆第一个冲出酒楼,忠王随后跟了出去。剩下李成与温财神对望一眼:时机到了!   温财神回到温宫,吩咐关上大门,今晚不许任何人进出。李成回到使馆,召集众人,宣布了这一事件,派人去找何进,下令今晚动手。使团成员抬出枪支,按人发放,各人领取子弹,打开保险,上膛预备。   大家神情紧张,各自忙活,忽然派去寻找何进的人跌跌撞撞跑了回来:“大事不好啦,大事不好啦。隋军包围了使馆!”众人放下手中事情,跑到窗口,果然看到大批禁军将会同馆团团围住,带头军官喊道:“奉大统领之命,请李大使出来答话。”   沈国宏持枪吼道:“既然事情已泄,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第七十八章 太子即位 更新时间2012-9-3 13:36:17 字数:4118  李成最先冷静下来:“他们只是喊我出去答话,我出去瞧瞧怎么回事。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看众人收起武器,才走出门去。   带队军官恭恭敬敬地说:“陛下想找大使说话,孙统领让在下来请大使进宫。”   李成答应,转身回到使馆,责备沈:“刚才若听你言,几乎坏了大事!我现在进宫一趟,你们看好这里,先不要联系何进。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   军官牵来良马一匹,李成骑上,一队人呼啸而去。永安宫早已乱成一团,嫔妃,大臣,皇族,侍卫,将寝宫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哭泣,有人沉默,神情各异,太监们递送东西,传达命令,晕头转向。安大海在殿门等候多时,见了李成,一把拉住:“陛下等你好久啦!”   皇帝躺在龙床上,双目紧闭,极为痛苦,被褥上血迹斑斑,宫女们都擦洗不及。皇帝听安大海说唐使来了,缓缓睁开眼睛,气息平复许多,挥手退下宫人,拉着李成的手,说:“朕当年做了一个梦,十八个孩子压迫着朕,极为恐惧。于神仙卜卦,算出此梦乃预兆‘亡隋十八子’,就是说有一个姓李的人会灭亡我大隋。当年朕为保江山,下令无分老幼,全国捕杀李姓男子。一时腥风血雨,后来叶伟劝谏,寡人不听,终于引来祸事,分疆裂土。如今大隋岌岌可危,梦即将变成现实,朕忽然明白了,那个梦说的就是大使啊。你说,寡人现在要不要杀了你,为皇儿除了后患?”   李成惊得魂飞魄散,原来皇帝深夜传召,竟是要斩草除根!自己一时糊涂,不待详查,却误入死地!一想到殿外密布带刀侍卫,顿时汗流满背。   皇帝叹息一声:“唉,就算今日杀了李成,明日又有张成王成,倘若气数已尽,就算杀尽天下人,又有何用?”   说话间,太子赶到。皇帝一把抓住太子的手,说:“皇儿,他日大使拥兵而来,你只好退位投降,切不可拼力抵抗,知道吗?”   太子不应:“只有战死君王,没有投降皇族。儿臣生为大隋太子,死为大隋之鬼,岂会投降!父皇戏我?”   皇帝抚着太子额头,说:“大隋皇室族谱乃是‘礼成中岳陈金册,祥报庆云冠玉峰’朕是‘庆’字辈,你是‘云’字辈。熟料大隋却亡在‘云’字辈身上,皇儿,对不起,朕将亡国之君的帽子丢给你了,对不起。”   太子哭道:“父皇莫要失望,儿臣发誓重振国祚,一统天下,告慰大隋列祖列宗。”   皇帝摇头:“你真蠢哪!孩子,你何苦生在帝王家!”言毕泪流不止,太子亦泣不成声。   皇帝说:“你先退下。来人,取尚方宝剑。”侍卫得令,取下尚方宝剑,递给李成。   李成愕然,不明所以。皇帝说:“此剑赐大使,日后大兵入城,有不从之将领大臣,持此剑斩之;若振儿拒不投降,出示此剑,谕令放弃。大使答应朕,到了那个时候,保振儿一命,让他放弃皇室身份,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做个平凡人吧。”   李成收下宝剑,一口应承。   太监领来早已哭成泪人儿的公主,皇帝咳血不止,说:“朕最放心不下的,还有这个女儿。云儿对你的心意,想必是知道的。朕就将她托付给你了,只要给她一口饭,一件衣就够了。只要她能开心,朕于九泉之下,也了无牵挂了。”皇帝把两人的手紧紧攥到一起不放,问:“大使,你能答应朕吗?”   李成本无此意,但此情此景,又不能拒绝,含泪点头。皇帝心事已料,再无牵挂,含笑瞑目,就此逝去,隋天佑十六年,唐太平元年二月十一日,隋思宗病逝,享年七十三岁。公主悲怆过度,一下晕了过去。   宫中宫外,顿时哭成一片。   李成回到使馆,天色已发白,时机错过,自然不能举事。李成下令,各队暂且潜伏,待国丧过后再行动。   数日后,先帝出殡,李成携团参加。太子披麻戴孝,手扶大行皇帝梓宫,忠王与孙景隆随后,从永安宫出发,经过洛阳主道,王公大臣,士农工商,无分贵贱,空巷来送。忠王率礼部官员遍洒米酒,焚烧冥器,并依照惯例,向大唐使团宣告皇帝驾崩,做个形式。李成让随从奉上祭品,以示哀悼之情。先帝梓宫葬于怀陵,谥号绍天绎道刚明恪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烈皇帝,庙号思宗。数日后,太子登基称帝,改元建新,满城缟素,大赦天下。   又过了几日,先帝养过的御猫馔嘏投井而死,御犬徼兽绝食而亡。   登基大典在含元殿举行,场面果然如先帝预言般隆重,人山人海,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人群三跪九叩,山呼万岁。作为外国使团,大唐人员也受邀参加。李成看着看着,眼前忽然出现了幻象,仿佛看到无数军兵在此厮杀,新皇走过的路上全是鲜血,顿时视线模糊,头晕目眩,不得不向礼部官员说明歉意,意欲回馆休息。礼部官员说外国使团提前退场,对登基典礼很不吉利,不过知道他是皇室的朋友,也没有多说,点头同意了。李成刚被随从扶出出宫门,一人穿过从人,神不知鬼不觉搭上肩膀,回头一瞧,竟然是何进!李成又惊又怒:“怎么没得我的命令,你就擅自进城?”   何进神情不安,解释道:“皇帝驾崩,惊天动地。城外荒郊野岭的地方都在哄传,使馆却没一个人一句话来,所以我就进城瞧瞧怎么回事。再说了,我随执政背隋建楚前也是一名隋兵,按理说也是先帝的子民。先帝劳军时曾接见过我,我对陛下一向敬仰,也特地来参加拜祭。”   李成这才原谅何进的擅自行动,叮嘱道:“行动日期推迟一段时间,具体时间我会派人通知你。万一有什么意外,就打三颗红色信号弹。看到信号之前,千万不能鲁莽行事,切记切记。”   何进点头,牢记于心,并报告了城外部队的进攻计划,原来他们通过近期仔细调查,加以间谍情报,洛阳东门防守最为薄弱,举事当晚,三路各派五百人,只管放火呐喊,空枪乱打,吸引守军,主力一万余人攻打东门。李成听完,表示同意,何进这才出城回去。   太子登基前后,与大统领孙景隆爆发了数次冲突。第一次是在梓宫出行,孙景隆也要求扶棺而行,但这一殊荣向来只是皇位继承人才有,太子坚决拒绝。第二次,新皇要调集白虎军入京,派陆君实负责京师守卫,孙景隆不愿皇帝动他的军权,死活不同意,后来经过忠王斡旋,两人各退一步,兵部委任陆君实为九门提督,总理京城护卫,调兵入京一事则作罢。第三次,孙景隆要求立即改元,皇帝不同意,称是对先帝的不敬重,孙景隆大吵大闹,皇帝无可奈何,同意改元。   这一日,孙景隆仅带几个从人,来找大使聊天。李成在使馆设宴招待,沈国宏亦有陪坐。孙景隆一直不开口,李成也不好说话,酒过三巡,孙景隆忽然说:“我欲娶长宁公主,不知贵国可支持?”   李成闻言,勃然变色,正要发作,旁边沈国宏暗地踢了一脚,沈说:“大统领的要求,我们元首和大使一向鼎力支持,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先帝刚刚驾崩,依照大隋惯例,怕要等三年之后,皇族才能婚嫁,那时统领娶之,我们自然满心欢喜,大力祝贺。”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又不明白拒绝孙的要求,又能化解这一事端,全是假话,却教人听不出来。李成看了沈国宏一眼,满眼嘉许。   这孙景隆听了,也是发愣:“是啊,祖制三年不许婚嫁。这可如何是好,我岂能等三年之久?”   孙正犹豫头疼,谭武福眼珠骨溜溜一转,出了个点子:“我有一计,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大统领这就上奏,请求更改祖制,三年改为三个月,不就好了?”   孙景隆被提点,眉开眼笑:“哈哈,说得好,你小子真是天才!”说完,不顾李成等人的愕然,径直离馆回宫。   李成感慨:“此人如此荒淫无耻,为一己私欲,不顾国家体制,竟然还手握大权,隋国焉能不亡?”   忽然宫中内应送来一纸公告,原来孙景隆向皇帝提出更改三年祖制,皇帝愤然拒绝,孙景隆以辞职相威胁,手下一班军官也跟着叫嚣要追随大统领辞职,那时军兵尽散,无人保卫江山社稷。皇帝明知他是要娶自己的姐姐,亦只得屈服,熟料孙景隆胃口大开,又要改三个月为一个月,皇帝无法,全盘答应,批准更改祖制。   李成阅完大怒,撕毁公告,说:“此人既然求死,我也就成全他。传令下去,俱做准备,一月之后,国丧结束之日,便是动手之时!”   接下来几日,城中无事,除了官民一律素缟,停办娱乐活动外,其余一律如常。有句话叫“暴风雨前的宁静”,意思指凡是大事之前的那段时间,都是波澜不起的特别的平静,静的不同寻常。城中潜伏队伍与大使馆人员共计三千余人,早已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立刻会扑向各个目标。但是这命令迟迟不下,大家渐渐变得无所事事起来,正所谓忙起来忙得屁股冒烟,闲下来闲得蛋疼,李成与沈国宏在会同馆内颇感无聊,真快闷出鸟来了。   就在把春天沉闷得像夏天似的气氛里,李成想起了洛阳城中还有一个老朋友,总算不寂寞。一念及此,立刻启程前往城南于府。   对方本说不见客,随从递上李成名帖,很快打开大门,迎入屋内。于神仙和李成分主客坐下,仆人奉上茶水,于某叹道:“青儿走后,我已摘下招牌,再也不给人卜算凶吉了。”   李成笑道:“今个前来,就是专程想请神仙给我算下此行凶吉,果真如此,如何是好啊?”   于神仙喝了一口茶,慢悠悠说:“犹记得大使第一次来,也是这么问的,你还记得我怎么回答的吗?”   李成追忆片刻,说:“神仙当时说我从末日大凶之地而来,欲求大顺之命,何其难也。只能见我因,不能看我果。更有一人与我运势相克,彼富我贫,彼生我死。”   于神仙哈哈大笑:“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今日的运势,与当日,一模一样啊!”   李成吃了一惊:“怎么说?”   “今番大使一身的杀气,必是亡国灭族之行。如此暴戾,何来吉利?这世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提屠刀,休想安眠。”   李成心情顿时黯淡下去:“难道一败涂地,无功而返?”   “万事没有绝对,大使此番一个来回,有的事成,有的事败。”   “敢问哪件事成,哪件事败?”   “意料之外的成,意料之中的却败。”   李成还想问具体什么事,于神仙闭口不答。   对坐许久,于神仙的茶已饮完,李成的纹丝不动。于神仙唤人看茶:“大使的茶凉了,换一盏吧。”   李成连说不用,自己本来不喜饮茶,刚刚又听到噩耗,哪有心情喝下去?一名仆从仍旧上来,换了一盏新茶,李成连连称谢。   那名仆从换了茶,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推下去,而是继续站在一旁。李成觉得奇怪,扭头看去,只见他木立原地,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那神情,仿佛要把自己的相貌刻画到脑子里似的。   李成思来想去,感到不妥,就说:“茶也上了,没事了。你忙去吧。”仆从只是口中允诺,身子不动,又过了好大一会,才慢慢退下。   见他一走,李成赶紧悄声道:“刚才那人紧盯着我看,鬼鬼祟祟,莫不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可别把我们的谈话泄露出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于神仙说:“大使心中忧惧,惊疑交加,所以多虑了。于府是什么地方,我是干什么的?他若是奸细,我又岂会不知。非要说是奸细的话,那就算是我派来上茶的奸细吧。”   李成心中一扫芥蒂,两人相视大笑。    第七十九章 最后的皇族 更新时间2012-9-6 23:38:00 字数:5614  三月十九日,根据更改后的制度,国丧限期已到。礼部下令官民兵农可以摘除素服,恢复正常生活,开展娱乐活动。于是,大家纷纷脱去丧服,穿红戴绿,逐渐从先帝驾崩的悲伤中走出。禁止了一个多月的酒肆歌舞也允许营业了,洛阳一扫阴霾晦暗的气氛,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就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着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唐国使馆迟迟不摘除素幕,说是继续沉浸在悲痛中。礼部被打动了,特意命人送来礼物,使团却又闭门不收。是啊,使团很敬爱先帝的,他们关起大门,掀开素幕,露出成堆成堆的武器。   使馆人员集合起来,午后开始分发武器,每人领取七十颗子弹,研究作战计划。李成和沈国宏反复推敲,最后决定九点整举事,分配各个战斗小队的作战目标,并派人通知城外的何进。务必同时动手,里应外合,速战速决,攻下京城。   李成不忘询问禁军动向:“孙景隆在干什么?”   沈国宏回答:“解禁第一天,孙就向永安宫递交了迎娶长宁公主的要求。禁军主要将领在谭武福带领下齐聚北衙指挥所,设宴祝贺统领的婚事呢。”   李成心中愤恨,笑道:“此人死到临头犹不自知,传令下去,抓到孙景隆,休听他言语,直接打死!”   命令层层相传,众人熟记于心,或检查枪支,或闭目养神,只待夜晚到来。城外何进部队也聚集起来,取出隐藏在树林里的部件,组装成大炮,推至城门外,加上伪装,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安静得让人窒息。窗外,一切如常,行人三三两两,谈笑风生,万家灯火,十分温馨,假如没有战事该多好!李成临阵退缩的毛病又犯了,一度想放弃计划,全团撤走,但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时间一到,命运之轮就会转动,谁也阻止不了。他又想起一些吉兆和凶兆,那些细小的事情和语言在脑子里飞速闪过,让人心烦意乱,不能自安。   夜幕终于降临,李成小腹开始抽筋,为了排解紧张情绪,他开始巡视部下的准备情况。路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旁,李成看他不停扣弄扳机,制止道:“这批枪都是黑市购来的,性能不稳定。没事要乱摸,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砰”一声,走火了。   五分钟后,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快开门!我们是巡捕。有人报告这里有枪声,怎么回事?快开门!”   情况紧急,沈国宏请示:“时间虽未到,但事已至此,究竟怎么办,请总指挥下令!”众人随声都看着大使。   李成心底顿时勇气百倍:“把人抓起来,动手!”   随从把门打开,两名巡捕刚进来,埋伏在门后的人立刻扑上去,夺下武器,蒙上眼睛,结结实实捆绑起来,丢进储物间。三颗信号弹冉冉升起,在天空绽放出一片诡异的血红色,队伍冲出使馆,杀向各个目标,“穿越行动”开始!李成看了下时间:八点四十五分。   战火一起,百姓惊慌失措,纷纷跑回家中,紧闭大门,熄灭灯火,屏声止息,他们不知道战斗为何而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只能等待,等待一切战乱结束,和平重临人间。   这下战事从城中爆发,敌人是谁,敌人有多少,都不知道,守军措手不及,接连溃败。共进党别动队很快攻下巡捕厅和洛阳府,并继续向前推进,围攻皇宫和禁军指挥所;城外部队架炮攻城,却久久不能得手,李成急令沈国宏分兵去打东门,协助何进,自己坐镇使馆指挥。   炮弹横飞,喊声震天。一个小时后,前线报告:何进部队始终攻不下东门,城中别动队经过最初的顺利后,也遇到了阻碍,禁军一阵慌乱后开始组织反抗,两军一时在皇宫内僵持。只是若不能尽快取胜,郊外白虎军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成急忙调抽皇宫部队去东门,结果依然不乐观,而皇宫部队实力削弱,由攻转守,被禁军逼出宫外,一时城内城外万分危急。沈国宏一身血污,跑回使馆,催促道:“总指挥再不想办法,我等必将全军覆没。”   李成无计可施,急得乱转。沈国宏说:“先帝临终不是御赐尚方宝剑,说谁人不降,以剑斩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经沈一提醒,李成醍醐灌顶,立刻找出宝剑,率人直奔东门。不一时,来到指挥所前,隋军进出有序,并无慌乱。兵将看到尚方宝剑,口呼万岁,请李成入内说话。   九门提督陆君实与幕僚正在研究军情,调兵遣将。众人见了尚方宝剑,先照例跪拜,然后询问大使来为何事。   李成说:“我想知道眼下军情如何?”   陆提督介绍:“北、南、西三面,只闻声响,不见敌兵,东门却攻势凌厉,此乃声东击西之计也。我已吩咐三门警备即可,尽抽三门之兵去助东门;城中禁军也已稳住局势。敌军并无后援,一时凶猛罢了,只需等到天明,京师三大营四路人马赶来,那时必然覆亡。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敌军什么来头,是哪一路人马。呵呵,李大使,你知道吗?”言语之中,多有挑拨,想来已经知道内情了。   李成默然,过了片刻,说:“不错,今晚的行动是我策划的。”将领们抽刀拔枪,就要动手。   陆君实阻止了众人:“既然大使亲自来承认,必然有话要说。我们听完再动手不迟。”军官们才缓缓放下刀枪。   李成说:“可否近一步说话?”   “可以,”陆提督挥手退去左右,“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成开门见山:“我来是劝你投降的。”   陆君实笑了:“大使什么时候爱说笑话了?你应该知道陆某不爱钱,不好色,一生忠于陛下,忠于大隋,至死方休!你若只为说这个,我可以叫人进来抓你了。”   李成剖析情况给他听:“你忠于陛下,可先帝已崩;你忠于大隋,可大隋腐朽,不久将亡。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陆兄是个人才,何不弃暗投明,我在元首面前举荐,日后荣华富贵未必在我之下。”   陆毅然拒绝:“先帝虽崩,已有太子继位;大隋虽暗,必有能人,治理一新。功名富贵如粪土,唯有忠义才是立身之本。”   李成紧追不放:“别的不说,仅一个禁军,你觉得大隋君臣要花多少时光和精力才能去掉这个毒瘤?朝廷上下,除君之外,无一人不贪,无一人忠君。众人极力搜刮,唯恐落后,文官贪财而不愿直谏,武馆畏死而不敢出阵。先帝在时,已泛滥不可收拾,你们觉得新帝登基,便能改变一切?更可笑的是,陆提督自己浮降都不能掌握,却在大谈必有能人治国,贻笑天下!”   李成字字属实,句句是真,陆君实无言可驳,低头不语。李成手握宝剑,上前一步,厉声道:“冬去春来,辞旧迎新。没有谁的统治可以永恒,没有谁的王权可以不灭。封建皇朝的覆灭是历史的必然,前进的车轮不可抵挡。若学螳臂当车,必然身败名裂。大道理就不多说了,我且问陆兄一句话,就算今晚唐军失败,我与何进被捕斩首,你能保证孙景隆不会因为妒忌你的功劳而排挤你吗?元首就不会掀起下一次灭隋行动吗?谁又能保证,大隋能支持多久呢?”   三个问题,好似三把刀,刀刀捅在陆君实心窝。李成说完,陆已经脸色苍白,站立不稳,他缓缓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传令兵四下召唤,领兵军官奉命赶往东门指挥所。三总兵四将军齐聚一堂,都奇怪为何陆提督明知道唐国大使是敌军首脑,却不下令缉捕。   陆君实全套戎装,勋章满身,背着披风,威风凛凛,他将堂下每一个人都看一遍,说:“今晚唐使率兵发难,内外夹击,大隋已不可保。我最后以长官的身份给你们下一道命令,愿降者可降,不愿降者可自行离去。李大使宅心仁厚,定不会加害你们。何去何从,各人选择。”下面顿时炸开了锅,军官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陆君实对着尚方宝剑拜了几拜,念道:“臣已尽力,然事不可免。皇恩浩大,无以为报,臣愿追随陛下于九泉之下!”说完自刎而死,血溅三尺。   这下惨剧发生,阻拦不及,众官目瞪口呆,李成悔恨不已。情绪平复后,李成说:“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陆提督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你们究竟要怎么做,给我一个答案罢。”   堂下无风,死一般寂静。军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久,有人说:“我愿追随大使,效忠大唐。”   第二个军官说:“我愿追随大使,效忠大唐。”接着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最后汇成一句话“我等愿追随大使,效忠大唐!!!”   李成长长出了一口气:成功了!   洛阳城门被推开,城外部队一拥而入,这座千年不落之都终于也陷落了。李成与何进在城门处会和,简单交谈后,立刻领兵向北衙禁军指挥所杀去。忽然有人向李成递上一叠文书,李成疑惑,展开来看,有一张两百万金额的汇票,还有一列名单,以忠王朱庆盛,内务府总管,总领太监安大海为首总计一百五十余人,另附信纸一张,上面写着名单上的人愿意背隋拥唐,特地奉上百万军资,聊表心意,只希望天兵能保护他们府邸,另外还有“恭祝大军所向无敌,无往不胜”字样。   李成大怒:“当年我向先帝建议置办产业,强兵富国的时候,他们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现在倒是大方的很。这些人要保住自己搜刮的民脂民膏,想的美!副官,你带人按照这名单上的去搜,一个一个的抓,一家一家的抄,少抓一个人,少抄一文钱,都别回来见我!”何进苦苦相劝,李成不听,副官立刻带兵,按图索骥,如狼似虎地抄家去了。   大军入城,四处攻打,禁军顿时崩溃。唐军把北衙指挥所团团围住,统领卫队纷纷投降。孙景隆和谭武福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他派了个代表,说情愿放弃大统领之位,献出所有财产,愿意做大使要他做的任何事,只要求饶他一命。众人问李成怎么办。   李成面无表情的说:“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管。”这孙景隆平时积财吝赏,又好责罚部下,宁肯赏给妓女戏子,也不给有功之人,还弑主自立,部下早已对他不满。现在有李成这句话,禁兵们掉头冲进指挥所,乱刀齐下,把孙景隆等人活活砍死。   李成牵挂公主安危,立刻赶往皇宫。禁军投降,皇宫已经没有任何守卫力量,乱兵横行,大火冲天,宫人尖叫,四下逃散。李成与何进兵分两路,一路找公主,一路找皇帝。李成连抓几个宫女,大叫:“长宁公主何在?!”宫女们吓得连连摇头。正在这时,一个太监说公主仍在明褶苑躲避,于是一行人匆匆奔向凝妤阁。   李成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公主和几个宫女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喜悦,担心,怜惜,内疚,各种心情搅拌在一起,分不清酸甜苦辣。他上前一把抱住公主,为她披上自己的大衣,说:“不用害怕,不用担心。一切就要结束了,一切就要结束了。”随即转身吩咐部下:“立刻带公主去使馆安歇。千万不能伤了公主,若她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们是问!”   公主神情无比惊慌,但仍紧紧抓住李成的手,说:“你要保护皇帝,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李成以手覆公主的手:“我答应你,一定不会伤害皇帝,你先去好好待着。事情结束了,我就带着皇帝去找你。”部将簇拥着公主,一路护卫而去。   有人报告在御花园发现皇帝,何进正围住他,请总指挥前去处理。李成火速来到太液池边的蓬莱山下,只见五名大内侍卫,身着铠甲,手持钢刀,将皇帝围在身后。六人俱各带伤,浑身血污,但依然掩盖不了那种天生的高贵气态。而他们面前,数百名唐军的枪口已对准他们,何进在包围圈北面,李成在南面,大喊:“陛下,降了吧!”   十五岁的皇帝表情坚毅:“大隋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投降的天子!”   “砰!”一声枪响,一名侍卫应声倒下。   “降了吧。”   无人回答。   “砰!”又倒下一名侍卫。   李成连问五声,皇帝丝毫没有流露出投降的意思,五名侍卫全被打死,只剩下皇帝与众军对峙。   这是怎样的场景啊: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肩负着与生俱来的身份与荣耀,但是这身份没有给他带来丝毫快乐,反而是一个枷锁,一个一千年的王朝的枷锁,就这么落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少年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毅力,扛起了这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重担,独自前行。多么可亲可敬的精神!   只可惜历史早已抛弃了他,他与他的家族已面临绝境,走投无路。但即是在面对末日,这个少年依然显示出血统赋予他的天生的高贵气质,他是如此平静地走向死亡,以至于死神来不及做迎接他的准备而狼狈不堪。   不知你可曾有过这样的心境,不知你可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使全世界都是敌人,依然会抗争到底,绝不屈服,只为那一身的荣耀,只为那一生的使命!   少年啊,不知千百年后,会不会有人为你歌颂,   最后的帝国,   最后的梦想,   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你。   “穿越行动”的行动大纲设定部队内外夹击,攻下洛阳皇宫,迫使皇室投降。第二天以皇室的名义发布公告,宣称禁军叛乱,帝国混乱,邀请大唐协助。马上边境早已准备好的三路唐军接受皇室请求,开入隋国,接管各项权力。接着两国签署协议书,大唐成为隋国的保护国,再过数年,慢慢消化,最后全面吞并。   “穿越行动”还计划,第二日的公告由皇帝发布,如果皇帝拒绝发布,由长宁公主发布,如果公主拒绝,则由忠王发布。皇帝如果拒绝投降,存活下来,必然对后面的计划造成影响,让大唐在舆论上站不住脚,颇为被动。因此,计划中的最后一步,如果皇帝拒绝投降,必须就地处决,以绝后患。   夜幕中,皇帝手持金刀,屹立不屈,独自面对数百名唐兵,夜风一阵阵吹过,月光照映着满地的尸体和刀枪,说不出的凄凉。皇帝既然拒绝,按照程序,应该立即处死,但自己又答应了先帝和公主,要保他一命,这该如何是好?李成犹豫不决。   何进派人绕过阵来提醒,如果这样等到天明,四周隋军合围而来,洛阳得而复失不说,说不定皇帝还被劫走,那时众人白白牺牲不说,还令国家名誉扫地,请总指挥即刻定夺。   李成思来想去,下令:“夺下皇帝的武器,把他关押起来。”   何进在远处高呼:“我没有听错吧,不杀皇帝?”   李成替自己,也是替皇帝辩解:“他并没犯该杀之罪,为什么要杀?”   何进沉默片刻,就在几名唐兵准备靠近皇帝的时候,突然大喊:“元首有令,皇族不降,就地处决,难道你忘了吗?”   李成问:“那公主若不降,又该怎样?”   何进言辞不改:“一样要杀!”   李成生气:“须知现在我是总指挥,是我命令你,不是你命令我。”   何进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高呼:“元首手令在此,若李成拒不执行,免去职务,一切指挥权移交何进!”话刚说完,使了个眼色,身边一名士兵立即动手,开枪打死了皇帝。   这个满腔热血却无力回天的少年皇帝慢慢倒在了血泊之中,李成想起元首曾以手令密付于己,牵制叶伟,如今又故伎重演,让何进对付自己,又惊又怒,对士兵们大喊:“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手令是假的。我才是总指挥……”   “砰!”又是一声枪响,李成意识模糊前最后看到的是何进手中的枪口冒出一阵硝烟,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八十章 永失我爱 更新时间2012-9-7 14:09:23 字数:4496  李成醒来,已身在长安郊外一处医院里,伤势沉重,稍一动弹,疼痛欲裂,所幸弹药入肉不深,已被取出。何进万般赔礼,千般赔罪,甚至捧上手枪,说如果还觉得气不过,也打他一枪。   李成气已消了大半,对自身伤情不在意,却很牵挂皇室,询问道:“皇帝和公主后来如何了?”   何进面露尴尬:“皇帝那晚已经处死,公主拒不投降,按照元首命令,也……老弟你还是打我一枪吧!”   李成听闻噩耗,伤心欲绝,浑身止不住颤抖,他拉着何进的手,说:“我不怪你,只怪自己无能,兑现不了承诺,保护不了他们。你是我的兄弟,又是奉命行事,我怎么会怪你?”   何进取得谅解,兴奋异常:“老弟心胸广阔,为兄万分敬佩。既然你原谅了我,你且说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去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成摇摇头:“倒不需要你去赴什么汤蹈什么火,帮我见一个人就可以了。”   何进问:“莫说是一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去找。你快说,是谁?”   “其实我早已打算,灭隋之后,辞官归隐,与成洁结婚,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现在我伤不能动,你替我跑一趟,对成洁说,待我能下床走动,就回去娶她。”   何进一拍大腿:“小事一桩,兄弟这就去了。”   何进一去不复返,李成等得久了,不免心烦。过了月余,勉强可以走动,这便要走。主治医生急忙阻拦:“长乐宫特使叮嘱我们,一定要把元帅的身体养好,如果有什么差错,整座医院都要受牵连。我等上有老下有小,元帅大发慈悲,再住一段时间吧。”   李成心善,架不住人劝,遂不在强行要求出院,说:“你刚才提到长乐宫有特使来,现在那人还在不,我想见见他。”   医生笑了:“这可巧了,他今天刚刚到,我这就去请他来。”   李成还以为这长乐宫特使是什么人,原来却是薛世鑫。薛命人拎进来成堆成堆的补品,说:“元首牵挂元帅的身体,叮嘱医生一定要把你治好,交代我一定要把你养的比以前还胖。”   李成莞尔,看着搬进来的东西有隋国的梨子,楚国的香蕉,唐国的苹果,感慨道:“如今天下一统,物流畅通,人民安居乐业,总算不枉费多年的辛劳牺牲。”   薛世鑫兴高采烈:“是啊,如今大唐一统天下。大家各有封赏,我现在是长乐宫总管,外交部发言人,交通部襄阳厅长。可是元帅的职位已经高到不能再高,实在加不了了。元首考虑后,决定在您的‘元帅’前加个‘大’字,称‘大唐帝国大元帅’,军事部总长,内务部总长,实业部总长,长安终生总督,唐军副统帅,他还指定您为继承人呢。您现在真是权倾天下,无人能及了。恭祝大元帅,贺喜大元帅!”   李成苦笑不已,狐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这些职位是元首授予的,他一样可以剥夺。现在刘协把自己捧得越高,越表明以后对自己下手越重。以前自己和刘协之间,好似兄弟一般,自己尽力教导他,爱护他,可自从他手段不明登上监国位置后,城府越来越深,行事越来越心狠手辣,两人已经完全变成上级和下属的关系,自己对他,只有畏惧,没有亲近。眼下留给自己的只有一个选择,不谋反,就只能避而走之。三十六计,走才是上策啊!   “其实亡楚灭隋,我已身心疲惫,这次又受了伤,实在无心留恋官场,待伤痊愈。我就上书辞去一切职务,携成洁找个田园山庄,终老一生。”   薛世鑫看来吃了一惊:“何进说大元帅要隐退,是真的?”   李成坐起抱拳:“千真万确,伤一好,立刻回去与成洁结婚,然后就走。还烦薛总管将我心意传达给元首,李某多谢了。”此时此刻,李成心态放开,对薛也没有芥蒂了,以前一直看他是小人,现在称呼他为薛总管,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叫出口的。   薛世鑫坐了一会就告辞,临行前再三嘱咐李成把身体养好,并说这是元首对他下达的政治任务,还叮嘱医生,如果李成伤没养好就离开了,重重责罚。   李成日夜想着与成洁的婚事,兴奋得睡不着,忽然想起关于婚戒到底怎么打造,还询问起主治医生。医生笑着说:“我可没元帅那么多钱,送不起金戒啊。当初就是两个人,简简单单摆了些酒席举行了仪式就结束了。其实嘛,只要两个人相亲相爱,心意相通,排场大不大都无所谓。”   李成甚为叹服,于是问起医生和妻子是怎么相遇的。医生很不好意思,说:“念书那会儿,我被她的美丽打动,于是全力追求,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就算被奚落也继续坚持。因为我知道,一旦错过,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她了。后来她终于被我打动,和我在一起了。”   第二天,医生领了个小女孩过来,很是灵动可爱,说:“这个是我女儿,一直只有乳名。希望元帅能给她取个名字。”   小女孩并不畏生,和李成很快混熟了,李成也很喜欢,就说:“那就叫‘幸福’吧。”   又过了一个月,李成伤势好了大半,已经活动自如,只是伤口还是疼痛,一到夜晚或者阴雨天,酸疼不已。薛世鑫来了几次,带的礼品一次比一次多,总是要求李成多住几日,李成提出想尽早回去结婚,又问何进为什么没来。薛世鑫说:“大元帅请放心,只要您把身体养好,我保证让您参加一场婚礼。您也不想挂个吊瓶去参加婚礼,是不是?关于何进嘛,元首派他有事去了,过一程回来。”   李成又按下性子住了一段时间,从三月到四月,四月到五月,一提回长安,薛世鑫就是敷衍,左等右等,又不见何进。到了六月,李成终于忍不住了。七号这天,薛还在东扯西扯的,李成吼道:“**怎么老是阻挡我回去?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子今天就要走,谁拦我就打死他!”   薛世鑫满头大汗:“大元帅今天要走,小人回去可没好果子吃。既然您坚持要走,小人在外候着,您准备好了,小人这就带您回去。”说完匆忙出去。   李成穿戴完毕,出去却不见了薛,问医生,回答说:“薛总管刚才神情慌张,带着人,骑马飞也似的跑了。”   李成愈加恼怒,不顾医护人员劝阻,执意骑马奔往长安。这座城市,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回到总督府邸,不见成洁,仆从也少了大半。李成询问,下人回答成姑娘进宫参加元首的婚礼了。李成笑了,怎得如此巧合,我要结婚,他也要结婚?也罢,就去参加,和成洁会合,再瞧瞧新娘是谁,西施死后,他不是说自绝情事,天下再无女子能疗他情伤么?我这就去好好嘲笑他一番,完了再把结婚和辞职的事说出来,早点结束,一了百了,免得日久生变。   长乐宫中,张灯结彩,甚是热闹,京城官员,社会名流,还有各部、郡、军高级官员齐聚一堂。大家看到李成,神情变得古怪,欲言又止,李成问成洁在哪,又问新娘是谁,大家都摇头不说。   李成正觉得奇怪,遇到一名军官,此人官职颇低,所以并不知道李成与成洁的关系,畅所欲言:“新娘啊——是个叫成洁的,和元首感情很好,听说是元首经常邀请她去瀛台游玩,追了一年多才到手的大美女,哈哈哈。咦,你们对我眨眼睛干什么?”   众人阻拦不及,让他说了出来,叫苦不迭,生怕李成发作。军官闯了大祸,犹不自知,还在问怎么回事,只听一声大喊:“拉出去!”两名卫兵应声而来,不顾军官的大呼小叫,强行架出去了。   大家转头看去,原来是何进。他使个眼色,众人散去,说:“老弟啊,我一回来向元首说明你的意思,立刻就被软禁起来,不能给你及时报信,才发生这样的事情。真对不住了。”   李成此刻脑中一片混乱,根本听不见何进在说什么,随着何进就近一桌坐下。何进一再劝解,李成只是头晕目眩,许久,他忽然起身,何进问:“老弟要干什么?”   “上洗手间。”   何进也起立:“我跟着你吧。”   李成怒道:“我撒尿你也要来看吗?”   何进被骂,颇为知趣,坐了回去。   李成是向厕所走去,拐了个弯,避开众人视线,他迅速转身跑开。跑了几步,撞到一个仆从,李成一把抓住,拿枪抵着他喉咙,问:“快说,新娘在什么地方?!”   那人吓得瘫软在地:“大元帅,大英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成洁姑娘好端端的在养心殿呢!”   李成放开他,如鬼魅般向养心殿飞奔而去,根本不顾一路上仆人们的惊讶神情。   “养心殿”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李成曾无数次和刘协在这里谈天说地,商讨军情,谋划国事,可今天,他是来夺回自己的妻子。李成猛得推开大门,成洁端坐在镜前,宫女正在给她梳妆,一身大红,光彩夺人,艳丽无双。李成从没见过成洁如此美丽,不过也难怪,出嫁之日,需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不过,最爱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李成从未想过这么狗血的情节会叫自己碰上,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你们都出去吧。”宫人们见李成神情阴晴不定,十分害怕,不敢丝毫停留,全部退了出去。   李成与成洁,两人静静注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成先开了口:“为什么?”   “你又是为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他能给我你给不了的东西。”   李成问:“什么东西?”   成洁回答:“他说要娶我,立刻就会娶我。你却不能。”   李成不想听到这个回答,说:“我也会娶你啊。这次事情结束了,我不就回来要娶你的吗?”   成洁叹了一口气:“你每次都这样说。我问你什么时候结束,你说等从楚国回来,楚国灭亡了,你又说等从隋国回来,我不知道男人所谓的事业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说再等下一次,我害怕了,我不想再等了,于是答应了他。”   李成心中慌乱,结结巴巴:“这、这跟什么男人女人的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我今天回来就要要娶你的,我已经决定辞去所有职位,和你一起生活了。你、你不要离开我呀!”   成洁垂首叹息:“你还是不明白女人。我不在乎自己的男人有没有钱,有没有权,我只想和他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这些年,我看着身边的女子,她们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而我,却已年华逝去。一天天地过去,连景浩都快三岁了,我真怕我老的那一天会到来,这时候,刘协向我求婚,而你,却依然在忙着你的事业。其实女人,只是要一个名分而已。”   李成快哭出来了:“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如果你要做元首夫人,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成洁苦涩地笑了:“你还是不明白么?自从我披上了这身婚纱,就已做了选择,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我不要你对不起,我只要你啊!李成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心底那句话:“跟我走吧。”   成洁不能置信,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她说:“你说的太晚了,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下一次当你遇到比我好的女孩,记得早点说这句话。女人只是要一个身份,如果你不能亲口对她说出你的心意,她宁愿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怪只怪我们之间情深缘浅,你走吧。”   话刚说完,成洁想了一件事,微笑道:“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最怕吃鱼,说每次都被刺卡住。今天我特地吩咐厨师准备了一道无刺鱼,这样你就可以尽情品尝美味的鱼了。”   李成终于崩溃,泪流满面,他听到眼前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子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对了,如果有来生,记得早点来娶我。”   李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养心殿,回到大厅的,何进一见,赶紧拉他坐下,好言抚慰,只是李成精神恍惚,什么都听不到了。这时仪式已经开始,元首与成洁携手出现在台上,众人纷纷鼓掌,唯有李成这桌,诸官见李成黑着脸,都不敢出声,场面尴尬。司仪薛世鑫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然后说:“请大家起立!”   几乎所有人都端着酒杯起立,独有这桌,因为李成不动,大家都不敢起来,何进刚站起来,觉得别扭,又坐下去,想了一下,还是站起来。   薛世鑫清脆尖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大厅:“让我们满饮此杯,齐心祝愿大元首和成洁姑娘百年好合,终身幸福,大家说,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附和,一口气喝光了杯中酒。   只是这声音在李成听来,好似幽冥地府里的鬼哭狼嚎,凶残恶心,他再也忍不住了,拍桌而起,“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往后便倒。    第八十一章 瀛台囚困 更新时间2012-9-8 14:09:35 字数:5316  蔚蓝色的天空,纯净得像大海一样,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懒洋洋得似棉花糖一般。脚下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空气清新,让人每一口都贪婪得吸不够。   李成右手牵着五岁的小景浩,左手牵着成洁,一家三口在这无边的大草原上散步。一阵夹杂着青草和泥土气息的微风吹过,让人神清气爽。李成说:“以前四处征战,虽然手握大权,拥有天下,但每一场战争总是怕自己会出什么意外,或者忽然就丢了你,又或者你跟人跑了,一直惴惴不安。现在放弃了那个世界,和你们在一起,忽然觉得自己才真正拥有了全世界。我的心,从未如此安稳过。”   成洁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万分迷人。小景浩却抬起头,问:“爸爸,为什么你放弃了那么大的官,可以管好多好多人;放弃了那么多的钱,把长安买下来都够了。反而说现在才是拥有了全世界呢,我不懂。”   李成想了想,说:“等你长得跟爸爸一样高,跟妈妈一样漂亮,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小景浩很认真得说:“好,那我今天要吃很多东西,一下子就能长得高高的,而且很漂亮了!”   李成抱起女儿:“那我们今晚吃鱼,好不好?”   小景浩吓得直摇头:“怎么老吃鱼啊,我不想吃啦。”   成洁在一旁笑了:“你现在吃鱼吃上瘾啦,是不是自从婚宴上吃了无刺鱼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成点头:“是啊,我才知道鱼有多美味,以前不吃,真是可惜了。对了,今晚你再做一盘吧。”   “想吃我做的鱼,就先抓到我再说!”话刚落音,成洁一个飘逸的转身,向前跑去。   李成撒腿就追:“等我逮到你,一定好好惩罚你。不把你治得满头大汗连声求饶绝不罢休!”   成洁扭头说:“哎呦,李元帅,李总督,我好怕哦。那也要先抓到我再说啊!”爽朗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福甜蜜。   两个在草原上齐腰深的绿海中奔跑追逐,好不开心。李成跑着跑着,忽然背后有人喊:“长官,长官!并州李必发总督找你!”   真是煞风景,李成本不想答,怎奈背后喊声越来越大,前面成洁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竟然消失不见。李成焦急,一把抓过去,扑了个空。   眼一睁,原来是个梦。李成坐在床上,犹自沉浸在梦中,久久回不过神来。原来李成自从婚宴上呕血昏迷之后,就被元首解除一切职务,下令抬到瀛台治疗,并派人看守,从此被软禁在这个湖中小岛之中。李成不知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时间,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记,他经常问自己:我是谁,这里是哪里,我要干什么?可惜始终想不出答案。困在此地,无所事事,每日除了吃喝,就是大睡,又或者对着窗外发呆,回忆过去,久久不能自拔。时间长了,人愈发变得颓废起来,只有嗜睡越来越严重,刚才难得做个美梦,所以闭上眼,继续回味。   “长官,长官。并州李总督求见!”一名年轻的卫兵站在门口报告。其实自从软禁李成之后,为了防止他逃脱,所需卫兵都是从各军严格挑选出来的,而且都没有跟随李成参加过各种战役,并且家庭成员,近亲邻里,也都没有参加过李成的各项军事行动,也必须没有发表过任何同情或者拥护李成的言论,对元首的忠诚方面没有任何问题,才会被挑选为瀛台的卫兵。   人真是很奇怪,一旦醒来,就会迅速忘记梦中的事情。过了几分钟,李成已完全不记得刚才的梦境,加上卫兵一再催促,说:“让他进来吧。“   李必发只带了两名随从,被拦在门外,一盒象棋,一条鲫鱼,都经过严格检查才允许带进来。李成见了,拒绝道:“我现在哪有心情下棋吃鱼……”   李必发却不管那么多,把鱼递给卫兵,叫厨师赶紧烹饪出来,好让自己和李成享用。卫兵去后,两人聊了起来。   李成抱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这周围老是机器轰鸣,人声嘈杂,昼夜不停,吵得我不能睡。兄弟帮我查一查。”   李必发哈哈大笑:“兄弟所有不知,你卸任之后,何进兼领军事部,以他的性子,又发了一笔财。在长安各地建造别墅府邸,还动用了工兵营,未想到竟然打扰了兄弟清静。我明天就去找他,好好骂一顿。为元帅出气!”   说话间,饭菜已经备好,卫兵特意把李必发带来的鱼用大盘摆在中间。李成说鲫鱼多刺,自然是不愿吃的,李必发与卫兵相视一笑,想换个法子劝他吃,就问:“兄弟知道这鲫鱼为什么有这么多刺吗?”   李成愣住了:“这个确实不知道,还请总督赐教。”   “赐教不敢当。并州渔夫告诉我,这鱼啊虾的,长期被人捕捉,为了逃脱这种命运,想尽了办法。有的多长刺,希望人类不爱吃,有的变得更细更滑,期望能挣脱渔网。可是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任它们如何狡猾,还是不及人聪明。无论有没有刺,最后还是要被抓起来。所以呢,如果这网中鲫鱼想逃脱,光长刺是没用的,还必须动动脑子,变更一下长久以来的思维,才能恢复自由。”   李成心中一动,知道话中有话,可又一时想不出具体意思,怕想久了被卫兵察觉,就答应:“好,我吃!”夹了一块鱼腹的肉,放在嘴里,咀嚼半天,貌似没刺了,这才咽下。   刚咽下去,喉咙觉得异样——被卡住了!李成吞又不能,吐又不出,喉咙似被针扎,极为痛苦。李必发一见,立刻对卫兵说:“我的随从带着醋,你快去拿过来给元帅解刺。”   卫兵见李成痛苦万分,生怕出了意外,自己逃不了干系,急忙去取醋。李必发看着卫兵出了门,忽然一把抱住李成,在耳边悄声说:“卒若过河,无炮支援,是走不了多远的。切记,切记!”   “什么?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李必发吃晚饭就走了,李成琢磨他的话,想是应该指在象棋里面。于是拿来象棋,打开棋盒,并无异样,就算有,也早已被卫兵检查出来了。   李成仔细看,楚河汉界,将帅兵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没问题。正在苦苦思索,忽然元首来探访。   两个曾经是兄弟,如今却敌我不明,对比鲜明:刘协新婚燕尔,红光满面,李成长期囚困,精神萎靡。乍一相见,李成心底腾起一股无明业火,可这把火刚升起来又自行熄灭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发火呢,发火有什么用?   刘协先开口:“大哥住得可还舒适?”   李成语带讽刺:“你说呢?”   刘协并不接话,又问:“刚才李必发过来,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李成笑了:“消息好灵通啊,我猜这边就算飞过一只苍蝇,你也马上会知道吧。”   “我这还不是为大哥好,担心有人行刺你嘛。”   李成见他官腔十足,已经练到把假话当真话说的地步,况且这句话竟有三分嘲弄自己,顿时来气:“你撤我的职,我不奇怪;你要关我,我也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用什么理由来干这些?”   “当真要听?”   “当真要听。”   “你有十大罪。”   “这个倒稀奇了,我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罪,在下洗耳恭听,请说。”   “一,不恤民情,楚国之战,商人求情,我亦下令,要求暂缓进兵,你为私欲,置民意国法于不顾,执意进兵。二,越权行事,西北地震,收买人心,擅自废立官员。三,敲诈商贾,多次欺骗、勒索温氏财团大笔财富。四,口无遮拦,征伐楚国,与对手谈判,越过底线,随意许诺。五,假传命令,伪装监国手令,囚禁参谋长。六,败坏军纪,包围寿春,军中开市,以致黄赌流行。七,大开杀戒,寿春城破,为己私怨,杀害执政父子。八,纵兵抢掠,洛阳混乱,隋国求援,你却列举名单,派兵抄家,惊扰民众。九,杀害皇族,隋国内乱,你却指使暴徒杀害皇帝和公主,毁尸灭迹,令人发指。十,阴谋造反,你领兵多年,接连党羽,培植亲信,图谋不轨。此外贪赃枉法等就不提了。你且说说,办你可算名正言顺?”   李成哈哈大笑,笑个不停,无法自制,笑到流泪,说:“我认罪,我认罪,哈哈哈……”   元首语气一转:“既然并州总督带了象棋来,不如我们厮杀一盘,如何?”   李成没有拒绝,两人展开棋盘,摆好棋子,瞬间从敌人变成朋友,你来我往,不亦乐乎。下到僵持阶段,李成左右无路可走,想拱卒,又不知该不该走,于是用拇指和中指捏起“卒”,食指不住敲打,心中亦在思索下一步。   李成敲着敲着,猛然听到棋子是空心的!难道里面有文章?一念及此,思绪大乱,偷窥元首,所幸他瞧着棋盘,并没有看到自己失态。李成调整情绪,面不改色道:“我累了,要睡觉,不想下了。”   刘协惋惜不已:“没想到大哥也会耍赖,要是给我再多走一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也罢,既然你要休息,那我也不勉强了。等下一次来,继续大杀你一盘。”   李成卧在床上,听到元首离开,本想立即起身研究棋子,想到卫兵就在屋内,便不忙起来。等到晚饭吃过,卫兵收拾碗筷,李成继续装睡,直到午夜,明月高悬,湖面微风吹过,泛起银鳞般的波浪。   李成知道,这个时候,里屋的两名卫兵,一个睡觉去了,一个退到门外站岗,只要房内没有异样响动的话,若无自己叫唤,一般绝不会进来。于是悄悄翻身起来,蹑手蹑脚下床找到棋盒,无声无息打开,借着窗口洒进来的月光,仔细研究棋子。   这套棋具,花梨木棋墩,两旁各有一个小抽屉,内铺绸缎,用以盛放吃掉的棋子,精巧玲珑;榧木棋子,清香扑鼻,叫人爱不释手。李成一个一个角落的摸索,一枚一枚棋子的翻看,终于在白天那枚“卒”上发现了异常。这枚棋子下方有个极其细微的缺陷,指甲可以扣到。乍一看,一般人肯定以为是做工出了瑕疵,可是李成知道不是,这里面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李成又扣又敲,又拍又晃,在尽量不弄出声响的情况下,终于打开了棋子,露出了一张字条。他屏住呼吸,借着月光来看,是八个字——“污十秽五,之之所夜。”看不懂什么意思,思索片刻,忽然想起李必发的话里还提到一个“炮”,于是又从一枚“炮”的棋子里取出第二张字条,里面同样是八个字——“逃月身圆,之人处圆”。   李成绞尽脑汁也看不懂到底什么意思,看到头变成两个头那么大,还是看不出,最后困意袭来,只得把棋具重新摆好,原封不动放回去。   睡梦中,这十六个字蹦蹦跳跳,颠来倒去,忽然重新排列成一行新句。李成睁眼大呼:“我明白了!”   “长官明白了什么啊?”卫兵刚刚打扫完毕,见李成醒来,情形怪异,就问了一下。   李成赶紧收口:“没什么,刚做个梦罢了。”   此时已是中午,卫兵吩咐厨房整治饭菜去了。李成抓住了一瞬即逝的梦的回忆,想起了梦中的画面,破解了一切。其实,十八个字是个简单的字谜,重新排列一下就是:污秽之所,逃身之处。十五之夜,月圆人圆。李成心脏砰砰直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成一边吃饭,一遍思索,首先,“污秽之所,逃身之处”很明显,说的是可以逃走的地方。污秽之所,污秽之所,这瀛台古代是皇帝的避暑行宫,后来成为晋国领袖的休假场所,刘协经常在此宴请在京官员以及官员家属,现在又成为自己的囚困之地,四面环水,树林茂密,除了茅厕,哪有什么污秽之所。等等——茅厕?   瀛台因为是湖中小岛,环境优雅,所住之人,非富即贵,就算是政治囚徒,也是身份显赫,大小便自然不能随地排放,否则日积月累,瀛台就变臭台了。所以对于大小方便,预先在岛上挖一个茅厕出来,每隔一段固定时间,派人来运走。莫非,茅厕里隐藏着逃生的路径?   元首对于关押李成,真是费劲了心思,每一个卫兵,都严格把关,履历都需要上级长官签字,出了问题,全体连坐,就连卫兵的家人和邻居都一个一个审问。可领袖毕竟日理万机,总有一二疏漏,对于这茅厕工作,就吩咐从瀛台周围随意挑选一户农家即可,又能清洁,又能施肥,一举两得,所以就没有严格审问。可没想到偏偏有人看到了这个漏洞,瞒天过海,从这个掏粪人身上下功夫!   既然破解了第一句话,那第二句话“十五之夜,月圆人圆”就更好理解了。因为,掏粪人来的日子,就是每个月的十五日!   卫兵进来,李成问:“现在是哪年哪月了?”   卫兵恭恭敬敬回答:“太平二年四月十三日。长官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   当然没事,十五日还没到呢,有什么事?   又过了一天,平静无事。十五日下午,掏粪人准时到来,卫兵早已熟识,没有多问,放了进来。李成听到动静,强捺下忐忑不安的心情,若无其事的说上要方便。   李成来到茅厕,果然只有掏粪人独自在奋力舀取秽物,见左右无人,李成旁敲侧击:“老哥,你每次能打扫得干净吗?”   对方心领神会,放下长柄,一拍胸膛,答:“长官放心,绝对干净,绝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您在里面散步都可以。”此人皮肤黝黑,身体健壮,语气土气,脑门又无压痕,绝对是庄稼汉无疑,只是这么回答,肯定是有人教的,不过现在不方便问他到底是谁。   掏粪人走后,李成又强作镇定地呆下去。晚饭的时候,卫兵觉得奇怪:“怎么以往长官每次都吃的很少,今晚却狼吞虎咽食量大增?”   李成是要吃饱了,晚上好逃走,自然不能说真话,掩饰说:“我想通了,吃也是住下去,不吃也是住下去。人生短暂,转瞬即逝,指不定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了,为什么不吃好一点呢?”   “说的也是,呵呵。”卫兵笑了。   吃完饭,李成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直到夜幕降临,起来看了一下钟:十点三十四分。   时间到了。   李成借口如厕,进入茅房,把门从里面反插起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自己有便秘的习惯,厕所一呆就是两个钟头,有时候长达五六个小时,经常把卫兵吓得跑来询问。他们倒不是关心李成的便秘问题,而是生怕这位大人物在上厕所的时候出了意外,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瀛台只有一个厕所,李成长时间不出来的话,卫兵也要如厕,那怎么办?当然是憋着!元帅方便的时候,小兵当然要乖乖排队等着。   一想到这里,李成忍不住笑了出来,可当他掀开粪坑盖子,笑容戛然而止。掏粪人白天保证得倒是好听,掏得干干净净,散步都可以。但这个地方哪是适合散步的场所?!   茅厕是挖的可容一人的大坑,内铺木板,上加盖子。现在秽物虽然大部分被舀掉,但仍是蛆虫横爬,异味熏天,李成扶着木板下去,差点晕倒。但为了逃生,他顾不得几乎致命的异味,顾不得身旁蠕动的蛆虫,用劲撬开底层木板,奋力掀起,赫然露出一个地洞来。    第八十二章 再不能见 更新时间2012-9-9 16:17:33 字数:4089  成洁掀开床下木板,赫然露出一个地洞来,自己先钻进去,转身看李成在发呆,一把拉进来,叫他把身后木板封上,这样可以掩饰一下,拖延时间。两人在地洞里一前一后爬行许久,成洁见后面的男子始终没有声音,觉得奇怪,扭头一看,李成盯着自己臀部和大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俏脸一红:“你看哪里!?”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记忆又翻上心头,李成愣了半晌,叹息一声,罢了,自己从一个洞里来到这个世界,又从一个洞里离开,莫非是天意?地道前一截,狭窄阴暗,臭气熏天,若非求生意志坚定,李成几乎晕倒,他知道,现在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一旦倒下,就再也出不去了。地道后半段越来越宽敞,泥土整合也比较结实,再到后来竟然可以让人直立行走,想必是专业人士挖掘所致。   地道终于到了尽头,李成推开两扇木门,两名持枪士兵闪了出来,其中一人恭恭敬敬道:“长官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请何总长来。”   何总长……竟然是何进?一想到最近工兵营在瀛台四周大动土木,李成这才恍然大悟。   士兵走后,李成打量起所处环境,是在处新建不久的大宅之中,地道出口藏在一个储物室里,再走两个小间就是个大厅,门户曲折,环境优雅,看得出建的仓促,刚刚粉刷完毕,只布置了一些简单的桌椅。若不是彻底搜查,一般人很难知道这里竟然有个密道,可见主人煞费苦心。   过不多时,何进身着便装,匆匆赶来。两人一见,紧紧拥抱,李成激动万分:“何兄不顾危险,救我出水火之中。真不知如何报答!”   何进摇头:“你我兄弟,说什么报答,忒见外了。挖地道的法子是我想的,外面地道挖好,如何通知你动手,为兄一筹莫展。还是叶参谋长出了个点子,写张字条,拆开打乱,让李必发送去,他向来见风使舵,由他送,元首必不见疑。由此可见,老弟才智胜我十倍。”   “怎么说?”   “参谋长出的字谜,我也看了,怎么也参悟不透,莫说一年,就是十年,我也看不懂。我就说这般送去,莫不是坑了老弟,万一他看不出内容怎办?参谋长对你信心十足,说以你的智商,绝对可以破解。”   李成惭愧:“此番破解,乃是天意,更是兄弟们帮忙。若我真聪明,又怎会被关在这里?”   何进挥手,退去左右,说:“这些人虽然是我心腹,总是小心点好。老弟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李成说:”我本就打算归隐,虽说出了这么多意外,心意还是不变。早日远离了是非地。”   何进听了,皱起眉头,显然不想听到这个结果,说:“老弟之前的归隐,是包括了成姑娘的,现在佳人不在,独自离去,不觉得孤单吗?”   李成触动心事,沉吟不语。何进见已说动三分,又加筹码:“我先送老弟一份大礼,你收下之后,再做决定。”说完合掌连拍三下,厅后闪出一位少女。   长宁云公主!   何进说:“那晚我杀了一名宫女,顶替公主,隐瞒下来。熟料事泄,元首执意要杀公主,被成洁拦下,说新婚蜜月期间若杀云公主,大不吉利。元首又不肯留活口,二人争执起来,最后各让一步,成姑娘说一枪定生死,若打不死公主,便放行,元首答应。成姑娘说公主身系皇族,不可破相,因此不能射击头部,元首吩咐瞄准心脏。行刑那天,我也在场,旁观公正,真是不可思议,一枪过去,公主除了衣服破损了一小块,全身毫发未损,全场惊愕,元首也不好反悔,允许放行。   “公主对老弟的心思,我想你应该知道,老弟对公主,也怕未必就没有一点动心。从此两位再无羁绊,双宿双飞,不亦乐乎?”   云公主拉着李成的手,悄声说:“临刑前,成姑娘让我穿上一件式样古怪的背心,说可以刀枪不入,逢凶化吉。这件衣服真的挡住了行刑队的子弹,才保下我一条性命。成姑娘还说造化弄人,她此生与你无缘,要我带着她对你的那份心意,好好待你,要我们一有机会就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这才明白,让李郎日夜牵挂的女人是怎样的。”   李成看到公主穿的那件“式样古怪”的衣服,正是当年成洁化装与自己出使隋国,遇到杀手,自己担心她安危,所以把温财神送给自己的防弹衣送给她,没想到现在成洁转赠给公主,辗转反侧,又回到自己手中,冥冥中当真有天意?想到成洁,李成又是一阵心酸。   何进见时机成熟,终于挑明话题:“老弟的胸怀,仁慈,慷慨,才俊,胜过元首许多,我们一致认为,由你来统领这个国家,必定蒸蒸日上,人人喜悦。现在除了龚超表示中立外,我,李必发,高杰,叶伟等人心意相通,现在只要老弟点一下头,我们这就起兵杀了元首,扶你登上大位,忠心事奉,绝无异心。”   李成心中也曾有过号令天下,唯我独尊的念头,给何进一提,归隐之心动摇不定起来,犹豫不决。何进见状,抛出最后的筹码:“杀了元首,入住长安,你就能重新夺回成洁。而这一切,只需要你点一下头就可以得到了。”   估计谁也想不到,在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深夜,瀛台旁边这座阴暗潦草的房子里正在酝酿一场可能改变整个帝国的交谈。李成已经找不到可以拒绝何进的理由了,公主,爱人,权势,忠诚,财富,威望,朋友,覆手可得,还有什么可以拒绝这样的诱惑呢?正要答应,公主悄声说:“何进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今天可以出卖元首,明天一样可以出卖你。诡计多端,两面三刀,不可相信。”   一盆冷水浇下,李成猛然清醒,问:“元首待何兄不薄,何故如此?”   何进说:“不瞒老弟,我在楚国,坐拥三郡,手握生死大权,横行无忌。如今一朝投诚,元首毁约,留我在京,大加封赏。表面看起来是很风光,可是天子脚下,处处受到掣肘,一言一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稍有差错,便有杀身之祸。这样下去,说不定我还死在你前面呢!”   李成听了,思来想去,仍是犹豫不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忽然城中警报大响,人声鼎沸,李成吃惊:“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慌慌张张敲门进来,在何进耳旁说了几句。何进笑道:“老弟出逃的事情被发现了,全城戒备,四处搜捕。如不再下决定,恐怕今晚不能活着走出长安了。既然老弟对我有疑心,不如这样,我把元首诱到这里来,你亲手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等李成答应,何进吩咐士兵:“去医院对元首说,我有机密事禀告,引他来这里,快!”士兵得令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屋外大批战马嘶鸣。何进见李成紧张,掏出手枪,递给他,说:“后屋有个小孔可以看到大厅,你把这个拿着,瞅准时机,对着元首脑袋,砰的来一下,什么都解决了。最后叮嘱老弟一句话,若要夺回一切,直接开枪,若执意要走,可从西门出城。”   李成拉着公主,前脚刚离大厅,元首后脚就踏进来,卫兵在门外一字排开。   元首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到底有什么机密事,非要我现在过来?”   何进说:“刚刚李成派人给属下捎来几句话,恐怕要对元首不利,要我不要轻举妄动。我猜他可能已经对长乐宫和医院都有了预谋,怕元首遭遇不测。”   元首长叹:“看来政府和军队里他的支持者还有不少,实乃心腹大患。”   何进走进一步,提高音量:“正是如此,所以将元首请来,属下请示一句话,如果抓到敌人,到底该如何处置。是抓回来继续关押,还是就地处决?”   元首不知道何进这个问题也在问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他也不知道这个回答可能会决定自己的命运,思索片刻,面露凶气:“杀!”   何进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好,杀!”   李成缓缓举起了枪,只要扣动扳机,就能一雪夺妻之恨,自己失去的一切也能全拿回来,是的,只要扣动扳机,只需重复一下自己在战场上做过千万次的动作即可,多么简单。   一只手挡住了枪口。   李成惊讶:“为什么?”   公主说:“我不明白你和他之前有什么仇恨,我也不想阻止你的任何决定,我只知道,一旦你开了枪,我就会永远失去你。”   李成要拉开公主的手,又担心惊动了大厅的人,心急如焚。   僵持之中,一名副官冲进来,大喊:“夫人生产出了意外,正在抢救。医生请示元首,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所有人都摈住呼吸,等着元首的回答,这个回答,将决定某个人的生死。   刘协不假思索:“当然是保大人了!孩子没有还能再生,成洁没了,我拿整个江山都换不回来了!”   李成终于放下枪,搂住公主,说:“我们走吧。”   元首牵挂成洁,便要离开,何进迟迟不见后屋动静,心神不宁。忽然吱呀一声,元首一惊:“什么人?”卫兵立刻冲进来。   何进拔出枪:“我去瞧瞧,如果是歹徒,一枪打死,元首勿惊。”   却说李成与公主出了大宅,急奔而去,将近城西大门。公主想起一事,说:“父皇曾经告诉我,何进这个人绝对不可信。刚才他劝你走西门,不如改走南门。”   李成依言,两人刚转进一条巷子,只见大队人马四面涌来,为首军官高呼:“奉何总长命令,一旦遇到叛徒李成,无需多说,就地处决。都听明白了吗?!”   李成摸去头上的汗水,差点又被何进卖了,好险。   两人走到南门,这里并无追捕人员,只有零散看守,又不能强行冲关。李成硬着头皮上去,与军官模样的一个胖子攀谈起来:“大哥,我和妻子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今晚不知怎的,全城戒严。我们真的有急事,还望大哥行个方便。”   胖军官瞧也不瞧,哼了一声:“我给你方便,谁给我方便啊?”说完不再理会,倒是几个士兵盯着公主,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李成掏出一把钞票,塞到军官手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军爷体谅体谅我们这些老百姓。”   军官看着花花绿绿的钞票,冷冰冰说:“军事部前一任李总长教导我们当兵的,敬忠职守,不能贪财。”   李成心凉了半截,没想到到头来死在自己手里,真是绝妙的讽刺!   对方语气忽转,嘿嘿一笑:“可是呢,新上任的何总长说,收钱办事,天经地义。贪财好色,人之常情。若收了财物,事却没办成,那就是禽兽不如。”说完收下钱财,命令开门。   李成苦笑,自己差点被自己坚持的信念害死,却又被自己坚持反对的东西救回一命,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嘛!   军官不住催促:“今晚就是跑了关押的前元帅李成,所以戒严。你快些走,若被发现可就牵累我了。”   这军官要是知道自己收了钱准备放走的人就是今夜满城追捕的大元帅,真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   李成千恩万谢,拉着公主,匆匆出城。到了城门之外,一阵风吹过,带来莫名的哀伤。李成回过头,最后看了看这座城市,这里曾有自己最爱的女人,最坚定的爱情,曾经认为只要深爱,无须说出口,曾经认为下半生一定会和她在一起,就算天崩地裂,再来一次世界末日也不会分开两个人。可是现在,那些誓言,那些美好,那些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这样随着夜风,悄无声息地散去了,好像从未存在过。   有时候,觉得自己永远也离不开一个人,可是,真要离开了,发现也很简单的。   只是,为什么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第八十三章 归去来兮 更新时间2012-9-10 18:58:14 字数:3303  离开长安之后,李成一蹶不振,精神萎靡,什么事也不愿想,什么事也不想做。倒是公主坚强起来,找到旅馆住下,因李成的通缉令遍布全国,京城周边更是严密,不方便出门,所以亲自负责每日传递饭菜,涮洗衣物,她问李成下一步两人要去哪。李成张口结舌,一时间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   公主说:“我在洛阳时,兵部奏折提到凉州一向对抗中央,不服管辖,李郎收复凉州,威望无双,新任总督又是你一手提拔,我们何不去暂避?”   这么一提,李成想起来凉州总督是孔欣啊,当初就是看中他的品德和能力,才推荐他上任的,现在自己落难,正好去他那里躲上一段时间。   临行出门,公主给两人置换了一套衣服,自己的是粗布麻衣,却依然遮不住绝世容颜,李成的是长袍大褂,高顶宽边帽,以便遮掩面目。公主看了,发愣道:“你好像一个人……”   李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伟的时候,他不也是这身装扮吗?   两人行程低调,来到凉州郡治潼关,这里也贴满了通缉令。公主找了间靠近总督府的旅馆住下,准备第二天拜访孔欣。晚饭时间,两人在大厅找了处角落就餐,厅中三教九流,无所不谈。一人说:“大元帅就这么被削职定罪,真是可惜啊。”   李成与公主对望一眼,自己曾经大权在握,叱咤风云,现在也四处躲避,还成为平民百姓的口头谈资,真是应了一句话: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二人接道:“李成出生入死,对国家有这么大贡献,为什么会说他叛国呢?老子想不通。”   另一桌有人答话:“兄弟可不要乱说,同情叛徒,万一被便衣听到,大厅里的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第一人疑惑:“不会吧,我们凉州孔总督可是元帅一手提拔起来的,也要抓恩人不成?”   “孔总督侠肠义骨,自然不会做那种事。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   “怎么说?”   那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还不知道吧,孔总督被李成牵连,已经被革职了。”   大家吃惊:“你从哪听来的,可不要乱说。”   “哪个乱说了,千真万确。”此人捉起酒杯,得意洋洋,“我有个表哥在总督府任文书,李成出逃之后,孔总督拒不执行抓捕令。长安已经降他去桑榆做县长,调汪卫汪县长来做总督。任命明天就出来了,不信你们瞧瞧。”   此话一出,在这个小店里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先前那人见透露了秘密,反而没人搭理,觉得无趣,闷声喝酒。李成却不是个滋味,叹息一声:凉州若不能呆,那当真是天下之大,无路可走。   回到房间,公主问接下来怎么办。李成无法可想:“罢了罢了,在这里混一天算一天,等死吧。”   公主听了,沉默不语。李成心下不忍,说:“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不用陪我受罪。回去表明身份,以何进保着你,锦衣玉食,成洁也会给你介绍个如意郎君,胜过这提心吊胆的逃亡生活……”   公主玉指封住李成的嘴,身上迷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她说:“今后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不要说陪着你颠沛流离,就是陪着你去死,我也觉得很幸福。”   “我李成何德何能,得公主如此垂青。”   公主眼波流转,无限爱意:“你知道吗,一个女子,能在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与她最爱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李成闻言,身躯一震,紧紧抱住公主,闻着少女的迷人体香,流下了眼泪,他想起了曾经自己也是用这样的感情去爱一个人,可是现在只有公主一个人陪着自己。她并不为钱财或者权势,也不在乎他已经失去了希望和名誉,她和自己在一起,只是因为爱。是啊,只是因为爱一个人,这个理由多么简单,又多么伟大。如果这样的心意都无法达成,那么,世上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信任,还有什么善良可以相信呢?   李成心中升起希望,说:“我想到了,投奔高杰吧。”   自从灭楚收隋,荆州版图大大扩充,高杰实力雄厚,就连长安也不敢小觑。李成来到襄阳,不能表明身份,更无法联系高杰。不过话说“钱能通神”,李成久在官场,深浸此道,该找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又是清清楚楚的,于是对总督府上下撒钱。   果然高杰听到管家说自己老家来了远房亲戚,以为又是来求救济帮忙的,本想花点钱打发掉,结果管家说来人不在乎钱,只求见总督一面。高杰觉得奇怪,传令召见,熟料是李成!两人相拥而泣,互诉思念之情。高杰用力拍打李成肩膀,说:“老弟和公主请放心,只管住下来。只要我还在,荆州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高杰在荆州总督府专门拨了个大宅子给两人,所需仆从也都是心腹,日用供给无缺。这下终于放下心中包袱,李成与公主睡了几天的安稳觉,梦里再也没有政治,追杀,血腥,情仇,只有蓝蓝的天空,轻柔的风,热乎乎的汤,还有开心微笑的云儿。   转眼夏去秋来,凉风习习。或许是凉爽的天气让人心情愉快,一日,高杰与李成和公主宴会,说:“老弟,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能帮你除去罪名,平平安安的生活。现在风头过去了,我想试探一下长安的意思,你看如何?”   李成大喜:“若事成,我欠高兄的情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公主更是不住称谢。   高杰摆摆手:“兄弟之间,无所谓谁欠谁,不然,还要朋友干什么?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于是荆州总督府发布一篇声明,称全国刚刚统一,遍地荒芜,民众疲惫惊恐。此时应该减免赋税,休养生息,法不应过严,罚不可太重。防止一时失误,把朋友和功臣划分为敌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高杰在为李成开脱,征询元首意见。于是各方势力,一时之间都看着长安,等着元首的回应。   长安给荆州发了一封函,只是召高总督赴京参加一场会议。高杰拿着公文,愁眉苦脸:“元首没有回应,就是不同意。我高某镇守荆州十年,从未有过不说明内容就召我开会的情况,想必长安对我起了疑心。天子脚下,人才济济,老弟在襄阳这件事,元首大概猜到十分八九。我走之后,荆州也不安全了。老弟早作打算,另投他处。”   李成愣住:“天地之大,却再找不到人能收容我。”   高杰说:“此言差矣。洛阳温氏,富可敌国,与老弟莫逆之交,岂不能投靠?”   李成说:“我不是没想过,他是一介富商,乱世之中,尚有三分薄面。如今天下一统,元首权威日盛,必要拿他开刀,正愁没有借口。我这一去,岂非倒置干戈,授柄于人,徒自连累了财神。”   高杰又说:“还有一人,德高望重,万人敬仰。能知过去未来,能测福祸凶吉,内无**之行,外不接连权贵,可以相投乎?”   李成恍然大悟:”若非高兄提醒,几乎忘了世上高人。我们这就去找于神仙。”   第二日,两人分别出发,高杰送来大笔钞票:“老弟远行,我无以为赠,些许薄资,聊作盘缠。”   李成见数额庞大,本想拒绝:“出奔长安,我已带足路费,住在荆州,又受高兄多日照顾,何用再度破费?”   高杰坚决不允拒收,说:“今日一别,此生不知能否再见。悠悠苍天,其何人哉。老弟珍重、珍重。”言未毕,泪已下。   两人告别,高杰率领大队人马,前呼后拥,去长安复命。李成与公主骑马向北,不敢片刻逗留,因有总督府关文,一路畅通无阻。这一日到了洛阳,两人牵手向于府走去。   路上有些奇怪,许多男女老幼,官商军警,表情沉痛,汇成人流,缓缓前行。李成疑惑,找人一问:“打扰一下,这条路本来行人甚少。怎么今日大家都向着一个方向走,莫非有什么庙会?”   路人语气悲哀:“洛阳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你是外地人吧?”   李成赔笑:“是,我刚和妻子从外地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于神仙死了,我们都去拜祭他呢……”   李成顿觉五雷轰顶,不能置信,拉着公主向前狂奔。来到于府,门口入眼两道对联,上联:看人世,几多繁华,牧春秋如牛羊。虎豹耶?豺狼耶?皆为食尔。且驻心间清净地,不留菩提亦流香。   下联:历红尘,大千世界,多变化若莽原。迷茫耶?颓然耶?皆为自存。人竞天择循自然,适者为尊天之道。   横批:归去来兮。   果然白花黑幕,仆从俱各戴孝,很多和尚尼姑在做法事,洛阳城中,无分贫富贵贱,络绎赶来拜祭,于府上下,一片悲痛。   可是谁人的悲伤恐怕此刻都比不上李成的心情了,这下真的是无人可投,无地可栖了。两人顿觉前途渺茫,正在踌躇之际,一名于府门童看到,上前询问:“请问两位也是来祭奠神仙的吗?”   “哦……是啊。”   “请报姓名,我好代为通报。”   “通报就不用了,我们马上要走。至于姓名嘛,我姓——”李成忽然想起自己正被通缉,怕出纰漏,改口道,“我姓朱,这是我妻子,姓李。”   哪知门童听了,回答:“可算等到两位了。张管家吩咐我们下人,若有一朱姓公子和李姓小姐,相貌都极为俊俏的,就留下与他相见。来人啊,请两位进府。”   李成尚未答应,几个彪形大汉就围了上来。    第八十四章 永远同在 更新时间2012-9-11 20:09:33 字数:3225  李成本意是要离开这里的,怎奈对方一下围上来几个壮汉,若强行争执,惊动了人群,给认了出来就麻烦了。要知道自己以前多次造访洛阳,稍有头脸的人物都见过自己,更不要说祭拜的人之中还有许多警察。   李成与公主对视一眼,心里抱着侥幸:或许人家真认识一位朱公子和李小姐,把我们认错了也可能。于是随着门童从偏门进入于府,尽走偏僻路径,直到内厅。   门童请两人入座等候,转身去请管家了。这里也挂着一副对联。上联:奈何桥,路途遥,一步三里任逍遥。   下联: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横批:舍尔其谁   光字面看起来就有种淡淡的忧伤,李成见公主出神,就问:“公主……”   公主面有愠色:“还叫我公主?”   李成笑了,改口:“云儿,这副对联说的什么意思?”   “传说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黄泉路,在黄泉路的尽头,有一条忘川河彻底划分阴阳两界。忘川河是血黄浑浊的颜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忘川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奈何桥边坐着一个老婆婆,她叫孟婆。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就要喝孟婆汤。不得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孟婆汤即是忘情水,一喝便忘前世今生。爱恨情仇,浮沉得失,都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同陌路,相见不识。你若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可以不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等上千年才能投胎。污浊的波涛之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千年之中,你或许会看到桥上走过今生最爱的人,但言语不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又盼他不喝孟婆汤,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之苦,受不得等待的寂寞。   “只是,当你看到他忘了你,一次又一次爱上别人,这才是比忘川河中的折磨更加令人痛苦百倍。李郎,李郎,我在忘川河中等了你一千年,你是不是喝过孟婆汤,早已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李成想到公主在寂寞深宫之中一日又一日,一年复一年的等待自己,不禁心酸,一把抱住云儿,他忽然想起神仙说过,最后在身边的才是最爱自己的人,而自己坐时光机,不就好似过了奈何桥,转世重生来到这里,奔波半生,最后与公主在一起,当真全是天意,有这样深爱自己的人,还奢求什么呢?舍尔其谁!舍尔其谁!   一声咳嗽,两人赶紧分开。原来是管家到了,李成瞧着面熟,又想不起。这管家四五十岁,面善气和,吩咐上茶,接着挥去旁人,说:“大使不记得奉茶人了?”   李成猛然记起,当日来此,神仙命人看茶,一人在身旁盯着自己半天,还以为是朝廷安插的眼目,就是这个管家啊!   看到李成有些疑惑,管家坐下,喝了两口茶,不急不慢,说:“我姓张,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幸得神仙收留,在这里打几十年工,早已当成自己的家了。原本于府是没有管家的,那天大使来了,神仙悄悄吩咐我借着上茶,牢记大使面貌,托付给我一个极重大的事情。说他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会有一位朱公子和李小姐来看他,其实是两位更换了姓氏而已,要我不动声色务必请两位来到这间屋子,转交给大使一件东西。”说完递了一页纸张过来。   李成却在纳闷,一张白纸,并无字画,有什么含义?熟料刚接过来,纸上开始显现一副地图,山川河流,地名方向,变幻不定————神图!李成想起温紫光提起备下三份神图,一份自留,一份赠自己,第三份没有说明,想必就是给了神仙。自己的那份在凉州平乱时弄丢了,现在神仙把他的那份交给自己了。   李成喜出望外,起身拜谢,张管家急忙扶起:“我只是奉命行事,大使不用如此。”两人交谈甚欢,聊起神仙曾在此屋为千万人解惑指路,想起神仙和青姑娘的事,不禁唏嘘万分。   公主口渴,端起茶就要喝,张管家忽然厉声道:“不要喝!”公主一惊,只得放下。李成心生不快,又不便多言,起身告辞。张管家独自送到偏门外,突然连吐几口黑血来,李成惊道:“管家身体抱恙,快去医院瞧瞧。”   张抹去嘴角血迹,脸色苍白,笑道:“多谢大使关心,只不过我已在刚才茶中下毒,饮者必死,此毒世上无药可解。”   “这是何故?”   “神仙临终前吩咐我,把东西交给大使后,为防事泄,自己也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我想,倘若不幸被捕,万一自己熬不住拷打,把大使的行踪说了出来,可就有负神仙重托了。不如一死了之,绝了后患。”   李成流泪:“管家何苦如此?”   张管家似乎从未有过这般开心:“能报神仙大恩之万一,我也心满意足了。大使请放心,十二个时辰后我才会毒发身亡,绝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们身上。事不宜迟,两位请快走吧。”   两人诀别管家,不敢滞留,连夜离开洛阳。李成翻看神图,原来那避世之所就在皖城万佛湖,于是一路昼伏夜行,再次来到荆州境内。   高杰预感没错,一到长安,就被控制起来,剥夺一切权力,给了个“襄阳终生总督”的名誉称号,实际上完全被架空,薛世鑫作为元首代理人,来到荆州,一改高氏作风,加大搜捕李成力度。李成不动声色,一路撒钱,上下打点,有时候就在自己的通缉令旁边走了过去,看守收了钱财,熟视无睹,就算他此刻表明真实身份,估计也没人愿抓财神爷,自此逢关过卡,畅通无阻。   来到皖城万佛湖边,最后一个难题出来了,由于温氏不知设了什么机关,万佛湖常年大雾笼罩,周边渔家不敢靠近,一听说要去湖中正心,更是无人敢接这单生意。李成在岸边找到一个看起来憨厚可靠的渔民,掏出所有的钱来,只求一渡。   渔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钱壮人胆,顿时无所畏惧,莫说万佛湖,就是阴曹地府也给你带过去!收下钱,一口应承下来。一阵凉风吹过,似乎连这风中都充满了离别的愁绪,公主先上了船,李成刚踏上船板,忽然想起了程静,他始终不明白自己对她是情爱多一点还是欲望多一点,唯一知道的是,她不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而是心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只是,这颗流星在天空划过的伤痕,永不能愈。   船行半途,大雾忽起,四面涌来,渔夫又有几分害怕,也怕自己有命赚没命花,硬着头皮说:“这位公子,可不是我胆小。只是这湖中确实有些古怪,这浓雾中,一旦进入,就出不来了。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我们掉头回去,下次挑个日头高的时候再来,可好?”李成满口答应,悄悄打开神图,以手抚摸,触动机关,霎时大雾散去,波浪不起。渔夫不明白这些事情,只觉得奇怪,怎么大雾好像有灵性似的,自动让开一条水路来,难道祖上积德,活该我今天发财?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划得起劲。   程静和其他人的记忆如电影一样,在雾中一遍一遍地播放,后来慢慢模糊,渐渐变淡,随着雾气一起,无由而起,无由而终,最后消逝在天地间。这些故事,再也没有人记得,再也没有人提起,只在一个男子的心底,留下一处永远无法痊愈的痛楚。   终于看到雾中岛屿,小船在岸边稳稳停下,李成与公主一前一后离舟登岸,心情大好。渔夫犹豫道:“今儿运气好,才能到这里。不过实在危险,两位要呆多久,不如我在这里等着,公子事办妥了,我载着你们赶紧回去。”   李成笑了:“我们既然能来,自然也有离开的办法。这雾虽然散了,但两个小时后想必还会聚拢,老哥你就回去吧。”渔夫再三叮嘱两人千万小心,这才荡舟离去。   小船的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终于消失不见。李成牵着公主的手,说:“我们走吧。”   公主勃然变色,甩开他的手,说:“我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   李成愕然,想起成洁对自己说过的话,才明白这是公主要求自己承认身份的意思,如果现在自己不能表露真实心意,公主宁愿投河也不会和自己进山的。   李成想起这些年的经历,想起第一次见到公主的情景,想起两人历经千辛万苦到了一起,感慨万千,他说:“我才明白,一个人会因为另一人的爱而喜欢上对方。我的心,从未如此渴望得到一个人,得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荣耀,和你在一起,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云儿,我想你做我的妻子,做我一生的爱人,好吗?”   公主脸红得像这九月的枫叶,点头默认了。   李成转身向山中走去,公主跟在他的身后。她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她知道,无论何处,只要有李成在前,自己就会不畏随后。   眼前枫叶飘落,满目绯红。两人携手并肩,走向了那即不存在于过去,也没有出现在未来,只有最爱的人心中才知道的那个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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