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久久小说网(www.jjxsw.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找好书,看好书,与大家分享好书, 久久书友1号群 466610122 久久书友2号群 283531990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公子请别红烧我》 作者:之子于归兮 第一章 江陵怪事 临近夏末,暑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本加厉起来,知了在树上声嘶力竭地喊着,没来由地惹的人心烦躁。刘知县府上的细皮嫩肉的大小姐更是听不得这聒噪的声音,遂打发了丫鬟小云拿了粘杆一一粘了去。 这厢小云拿了粘杆,不情不愿地来到园子里,届时已至傍晚,日头西沉,加之园子里树木蓊郁,视物已经是朦朦胧胧,更别提去粘那狡猾的知了。小云拿着竹竿没好气地对着树木乱戳一气,正发泄着不满,就听得耳边‘哎哟’一声,声音娇娇柔柔好不动听,尾音还带着一丝空灵,听起来好似在山谷之中。小云正好奇是谁人这个时辰跑到小姐的园子里,刚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端立在园子里人工修建的水池子里头,明明一丝风都没有,三千发丝却像一面旗子一样在身后四散飞扬开来,看不清的面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在日渐黯淡的光线里熠熠生辉。 小云愣了一下,一个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晕过去了。 “哎哎哎!你怎么晕了!不嚎一嗓子怎么就晕了!”却是那黑乎乎的人影开口说话了。那人影慢慢自水中游过来,面容渐渐清晰,竟是个面目甚是妍丽的女子,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俯身拿小手拍了两下小云的脸,见没有丝毫转醒的意思,遂不耐烦的啐了一口:“呀呀个呸的!白让老娘装鬼了!”说完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正准备开口,又施施然从袖里摸出两个蜡丸塞进耳朵里,这才再次准备一番运气吐纳:“啊——!有鬼啊!”几只知了从树上歪歪扭扭的掉下来,拼命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江陵县是个不怎么大的县,却因挨着淮河的支流,加之气候适宜,风调雨顺,也算得上是鱼米之乡,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姓安居乐业,日子倒也舒顺。只是这几日江陵县出了件怪事,在小小的县城里炸开了锅。若说怪事,却是这刘知县府中的大小姐刘蓉中邪了,只能整日的待在水里,一出水便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吃的东西也只能是臭鱼烂虾一类,一日两日还好,几日下来整个人都脱了形,皮肤因为长期泡水变得皱皱巴巴的,要多丑有多丑。平时娇生惯养的刘蓉何时受过这等苦楚,三天两头嚷嚷着要自尽。刘知县护女心切,但又碍于这几年朝廷正在普及文化知识打击封建迷信,只得偷偷暗中寻找长老术士来救救自家女儿。 但这是哪儿啊,这是江陵县啊,不是你大姑的三女儿嫁给了我二舅老爷的小姨子,就是我三舅姥姥的表哥娶了你家二姨夫的妹妹,上街买回东西能碰见十回亲戚。话说江陵县的大妈们平时也是怪可怜的,邻里乡亲都沾亲带故一片和气,唯一能新鲜新鲜的也就是谁家小牛犊长得不像大牛,怀疑是谁家抱错了之类。猛地出了这么一件事情,大妈们自是摩拳擦掌,寂寞了几十年的嘴皮子甫一得到解放,那是黄河一声吼,大步向东流,一发不可收拾。刘知县见此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索性大大方方贴了告示,天高皇帝远,他当官又素来与民交好,常常义务帮百姓接生小牛,是以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果然告示一出,江陵百姓都纷纷表示愿出一臂之力将此事广而告之,加大觅得术士的机会。 开茶馆的张寡妇便是这次百姓自发的运动中的中流砥柱。她本是北方人,在此开茶馆十余年之久,性情豪爽,常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或者来做生意的外地人来她这里歇脚喝茶,是以知识见地极为渊博,邻里谁家小牛有问题也都来问她。这日,张寡妇的茶馆依然是坐了许多人,皆是聚精会神的在听她说知县府中的最新进展。 “上次不是说我有个侄女在刘小姐房里做丫鬟么,啧,据说这几日那刘小姐竟整个身子长满了鳞片,浑身奇痒无比,一挠就咔咔出血(请自带东北音),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成这样了!” “那妖物……”问话的人不由压低了声音,“可看清什么模样了?” “唉马,据我那侄女说,那妖物身长八尺,一头黑毛,张牙舞爪,也是浑身长满鳞片,特别是那一对眼睛,猩红猩红的活像一对大灯笼!看谁谁倒霉!话说这知县大人一直本本分分的,谁知竟遭此横祸!” 言及词,众人皆一片唏嘘,七嘴八舌说起各自看法来。 “要我说,莫不是鱼精作祟!” “瞧着这情形也是,可这知县府当初不是专门请过师傅看风水,说这位大人命里缺水,这才在这大女儿园子里人工引了一渠活水改改运势,这么说当是不该如此。” “怪哉怪哉,只盼别殃及我等!” “说起这刘二小姐刘琪,可有人知道?”张寡妇喝了口茶,一脸神秘莫测。 “这位二小姐倒不怎么出来,怎么?” “这位二小姐原是知县府里一位小妾所生,出生不久生母就死了,大房不喜,本想打发到乡下去,碍于知县大人才未能得偿如愿,只是这处境,怕是比丫鬟好不了多少。” “呀,知县家还有这等秘辛!”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张寡妇等热乎劲炒够了,便接着往下说:“不过这二小姐刘琪,真真是好性子,长姐中邪以来,日日吃斋念佛,为姐姐焚香祷告,偏这大小姐还不领情,口口声声说是二小姐使得坏!” “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哪能有这般诡诈的神通,定是这大小姐杯弓蛇影了!” 众人纷纷附和的档口,茶馆角落里一个天青色的身影慢慢起身,头上戴着白纱做的冠,一丝不苟的将一半头发束起,转身的时候发尾在身后带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慢慢踱到张寡妇面前,开口说道:“那知县府在何处?” 张寡妇道是谁发问声音这般好听,待对上眼,一张脸刷的红到脖子根,一颗少妇之心砰砰直跳。犹记得几年前出外贩茶来到越州,也曾在兔儿爷馆窥上那么一窥,原本以为头牌公子蝶舞是这世上最俊俏的爷们,没想到今日竟见着个这等天人之姿的男子,一时间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恩?”那男子微微皱眉,似有不耐。 “额,在,在城东十里双花巷!”张寡妇猛地回过神来,待那人像一阵云彩轻轻飘走了还回不过神来。 “张寡妇,回神了!人家早走远了!” 张寡妇弄了个没脸,啐了一口调笑的人,扭着腰肢进了里屋,心想定要打听打听谁家的公子,还要把压箱底的那件靛蓝裙子穿上…。 这边刘知县刚打发了几个骗钱的江湖术士,正急的团团转,听得小厮来报,说门口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道爷侯着,说是能解大人燃眉之急,瞅着模样甚是端稳,像是有两把刷子。刘知县这会儿已是病急乱投医了,什么道爷和尚只要跟法术沾点边的都一律请进来,便吩咐小厮迎进来。 这位道爷便是刚才茶馆那位,出了茶馆便一路奔向知县府,刚一进门便感觉满满的妖气扑面而来,他嘴角单边勾起笑了笑,很是风流倜傥,看得引路的小厮心下不忿,这年头,连道士都得刷脸了啧啧啧。 刘知县却不这么觉得,觉得这道士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得这般年轻,心下不免有几分轻慢,“这位小道爷不知在哪间道观高就啊?” 坐在下首那人不紧不慢的吹开茶叶沫喝了一口,抬眸浅笑,“在下甄衍,不过一届游方道士。远远观见大人家里妖气冲天,便知此处有患。” 刘知县听了更是了然,便不再多问,一模一样的话他这几日听了百八十遍,耳朵都要出茧子,腹诽道大概只是个想碰碰运气的小道士罢了,便不甚在意的问道:“不知道长有何高见?可否即日登坛作法?” 甄衍又是一笑,“妖多喜阴,须待我夜间查看,方能找出症结所在。”言下之意是要过夜了。 刘知县面露不喜,却也碍于良好修养未能发作,便吩咐小厮招呼他下去。小厮见老爷态度轻慢,便将他安排到了偏房。 甄衍对此似乎并未在意,用过饭后,便熄了灯。刘知县听得下人这般禀报,摇着头踱向了大女儿的园子。 黑暗里,甄衍端坐在窗前,手里捻着一团树叶,张手结印,幻化了一只式神出来,那式神是蝴蝶模样,绕着甄衍飞了几圈便径自出了门去。不多时,那式神歪歪扭扭的飞了回来,刚停在桌子上便像力气用尽了一般垂下了翅膀,甄衍微微皱眉,大手一扫,那式神身上现出一行字: 呀呀个呸的你个偷窥狂。 甄衍嘴角蓦地狠狠抽搐了几下,用手捏了捏眉心,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摘了一片树叶幻化了一只式神,又加持了一道法术,才放了出去。不多时,那式神飞了回来,又是歪歪扭扭的模样,跌到桌上就现出了原形,还是一行字: 再看狗带! 甄衍再也忍无可忍,踹开门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题外话------ 啦啦啦~之之又回来啦~ 第二章 你是偷窥狂 甄衍几步奔到了知县府唯一的一个池子边,抬手结印封了个结界,便运气浮起周遭所有的小石子,一齐打向了池子中。只听得一声炸响,炸出了一只红色的生物。 只见一只极其大的红色锦鲤在岸上扑腾着,大尾巴啪啪啪的摔打着池水,溅了甄衍满头满身的水。甄衍面色发冷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那只锦鲤变回了人形。只见得一个身着红色纱裙香肩半露的女子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漆黑的头发披了满背,随着她扑腾的动作摇摆着。 “杀人啦!啊不杀妖啦!偷窥癖道士逼迫良家妖啦!快来人呐!什么世道啊!” 话说这只锦鲤在水底施法做了一套小居室,每日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吃饱喝足泡在浴盆里剔牙。说到那只浴盆,还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赶走了原来住在里面的小螃蟹精获得的,之后又四处寻了几颗南海珍珠做装饰,是她心爱之物,偏偏那会儿泡着泡着就见一只绿色的蝴蝶趴在上面,她怎么能忍,登时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拍飞了它,那只蝴蝶颤颤巍巍跑了她才反应过来貌似是只式神,那岂不是有人偷窥她洗澡!于是又把人家抓回来结了个言灵。没想到那边偷窥之人竟如此胆大包天贼心不死,怎么说她也是江陵县一霸,怎可被人欺辱到这般田地,于是她又结了一句很有威慑力的话。其实那话她也不懂什么意思,只是经常听到邻居小婵这样说。小婵是住在园子里槐树上的知了精,每次那个刘蓉央人来粘知了的时候都能听见她说:“哼!我不会就这样轻易的狗带!” 甄衍没想到这打上来的妖竟是这般的……放浪形骸,眼看着她满地打滚,轻薄的衣裙下露出越来越多白花花的大腿,他顿时觉得有些无力,只能脱下身上的衣袍扔在她身上盖住,正要开口质问刘府的事情,就见那鲤鱼精就地一滚把自己卷成一个粽子,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头指向自己:“你这个登徒子!偷窥狂!不但偷窥我洗澡居然还起了歹念!我告诉你!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甄衍顿时感到太阳穴前所未有的疼痛,袍袖一挥,世界清静了。 甄衍想了想还是把那鲤鱼精带回了房间,刚一放开禁制,那货就捂住胸口缩在床脚,小脸一片惊惶的小声说:“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没想到你是这种道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甄衍闭眼吐纳了几下,再睁眼时又是一片清明,他自小定力非凡,区区小妖怎会乱他定力。他慢慢扯出一个笑容,想着这鲤鱼精好歹是个雌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些软话总是好些的,走到床前正要开口,那只鲤鱼精又开始又喊又叫满床打滚,拉都拉不住,甄衍忍无可忍一个甩袖,那货白眼一翻,晕过去了。 甄衍楞了一下,鱼,可以翻白眼的么? 鲤鱼精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她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于是叫醒了打坐的甄衍,说:“那啥,你在玷污我之前,能不能让我吃点东西,那事太消耗体力。” 甄衍本来很高兴她醒了也未闹腾,听见她说的话后又把自己的话否认的渣都不剩。他已经放弃了跟这只鲤鱼解释他并未想怎么样,能让她安分不闹腾已是万幸。于是起身掸掸袍子准备去给她拿点吃的,就听见床上的人说:“别忘了拿云片糕!”甄衍愣了一下,开门出去。 甄衍很快发现那只鲤鱼精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格外的好,并且只吃云片糕,其他的碰都不碰。待那只鲤鱼精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揉肚皮之时,甄衍慢慢开口:“刘府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那鲤鱼精闻言有些心虚,嗫嚅了半天,“那个刘蓉好坏的,总是欺负琪琪,琪琪一生下来就没有娘亲,好可怜的……”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琪琪的云片糕是这世界上做的最好吃的!”小脸义正言辞,仿佛在维护信条一般。(鲤鱼精:没错云片糕就是神。) 这只鲤鱼精虽是妖精,修的却是仙道,也并未做过任何损人性命伤害功德的事情,是以身上的妖气并不重,心地也算是纯良,害那刘蓉想来也是心性顽皮,想及此甄衍放心了,“那刘琪是皇后命,即使此时困窘,日后也是要一世荣华的,你若做的太过分,反而会坏她命格。明日我开坛做法,你便收了你的法术。” 那鲤鱼精颇为愤愤不平,正想开口拒绝,眼睛一瞥看见甄衍袖子里结印的手势以及脸上危险的笑容,她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认怂了。过了会儿,鲤鱼精左顾右盼的说天快亮了她要回水里去,不然会变成鱼干,甄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出门端了个木盆回来,指着盆对她说,你就在这里睡。鲤鱼精见计谋被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嚷嚷着说肚子痛要出恭,在看见甄衍一挥袖切下了一块桌角之后,快速的捂着嘴巴扑通一声跳进了木盆里。 但是鲤鱼精是不会放弃的,于是她设想了一百种逃出去的情景,但又随之想到了一百种被抓回来的情形,正在思考之际,听得甄衍轻飘飘地说:“再敢想什么鬼点子就把你红烧了。”骇得她立刻用鱼鳍捂住眼睛装鸵鸟。这个老道欺人太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坏我妖节不说还威胁我!呜呜呜好可怕小婵快救我出去!算了小婵要是来了难保不会被他做成炸秋蝉……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惊,于是在忧愤交加下,睡着了。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甄衍把她洗洗干净扔进了锅里,说要做红烧鱼,她挣扎着说我不喜欢红烧,好歹要糖醋的,死也要死得其所,但是被拒绝了,于是她开始哭,我不要红烧我要糖醋……于是甄衍半夜被哭声吵醒,匪夷所思的看着盆里的红色锦鲤嗷嗷的哭着,泪水都从盆里漫了出来。 公鸡刚叫过三声,甄衍就起床了,从水盆里捞出了仰头呼呼大睡的鲤鱼施了个决将之变成人身,那货却反手保住了他的腰身继续睡,嘴角挂着可疑的液体,嘟囔了两句后还在他衣襟上蹭了蹭,顿时甄衍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巴掌拍在那货背上。 “嗷嗷!你你你,你干什么!你快把我鱼鳍打折了!嗷嗷!” 甄衍理也不理在地上打滚的鲤鱼精,轻飘飘地说了句‘跟上’就径自开门出去了。这厢甄衍一走,那鲤鱼精也不打滚了,没好气地顺了顺弄乱的头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时间尚早,园子里并没有人,甄衍望了望四周,惊觉这刘府真是个风水宝地灵气四溢,是以什么活物都成了精:那棵自打他来就一直在发抖的槐树;藏在树上探头探脑不时惊呼的知了;甚至连靠在岸边的一颗鹅卵石都开了灵智。 磨磨蹭蹭的鲤鱼精跟了上来,看了他一眼,说道:“喂喂,一鱼做事一鱼当,你可别迁怒他们啊,他们可都是没什么道行的小妖,经不起你折腾的啊喂。” 这些小妖都不过区区几十年的道行,那棵槐树却也有百八十岁,为何偏偏在这几十年才开了灵智。他扭头看了看坐在大石头上打哈欠的锦鲤,问道:“你并非一直在此修炼,为何偏偏来到此地?” 若说利于修炼的福地,江陵县再往北走不远就是秦岭,作为水族在淮河修炼也是上上之选,而这鲤鱼却选择在这一方小池子里修炼,不得不让他感到怀疑。 “唔,你也说了么,琪琪是皇后之命,命格自是尊贵无比,我想着在她身边,也能沾沾福气。”她歪头想了想,“琪琪做的云片糕最好吃。” “那他们是怎么回事?”甄衍抬手指了指槐树,只见可怜的槐树抖得更厉害了,树叶哗哗往下掉。 “他们在我来之前就成妖了,我也不知道。”锦鲤无聊地踢着小石子,“喂,你问完了没,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甄衍收起心思,对她说,“你且附耳过来。” 江陵县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知县府来了一位高人。 “那厢登坛作法呼风唤雨!一时间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只见高人手持拂尘对着池边那么一甩!”张寡妇气势十足地拿着鸡毛掸子朝众人头上一捞,大家伙都很配合的惊呼一声, “登时!从水里跳出来一条青头鱼!好家伙那个儿大的!” “真乃高人啊!” “是啊!” 而他们所说的高人,这会儿正信步走在城外官道上,手里拿着一捆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绑着一双甚为白净的手。 “臭道士!坏道士!言而无信!道貌岸然!弄虚作假!出尔反尔!为非作歹!男盗女娼!” 担心这鲤鱼再顽皮伤人,加之他之后也用得上水族,就把她也带上了,眼见骂的越来越无厘头,甄衍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回头斜睨着她,模样竟有一丝邪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道士?” ------题外话------ 我亲爱的北鼻们~!打滚求虎摸~! 第三章 假道士 闻言鲤鱼精惊讶地鱼嘴都要掉下来,“你你,你不是道士?!” “嗯。”又是懒洋洋地回话。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道家的道法?” “偷学的。” “噗……这也行!”鲤鱼精忿忿不平,这假道士登坛作法的模样可是专业的很,连她都给唬住了。原来昨日两人合计一番,确切说是鲤鱼精迫于甄衍的淫威而屈从,待天亮做法,甄衍胡乱舞一通,往水里甩拂尘的时候,藏在水底的鲤鱼精就把从厨房偷来的鱼扔出来。 “你这小鲤鱼心也忒狠,同是你的同类,你就忍心让它替你受过。”原来那边鲤鱼精刚把鱼扔出来,刘蓉就迫不及待冲上前去将之踩了个稀巴烂。甄衍想起人群中惨白着一张脸的二小姐刘琪,勾唇笑了笑。 “同类个毛线!它是灰不溜秋的鲶鱼!我是优雅大方的鲤鱼!哦对我还是锦鲤,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么!” “那条鲶鱼是刘琪给你的吧。” 闻言鲤鱼精垂下了头,不一会儿拿衣袖擦了擦眼角,“琪琪的云片糕再也吃不到了…” 甄衍默默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扭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鲤鱼精一屁股坐在地上,吵着脚疼赖着不肯走,甄衍怎么拉都不起来,甄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发现自从他遇上这只鲤鱼之后头痛的次数明显增多。他心烦的望了望四周,就瞥见不远处有一汪水潭,顿时了然。 “你想去游水?”那只鲤鱼顿时化作小鸡啄米状。 “那好,我与你一道去,刚好天气烦热,我也好洗去一身风尘。” 但是事实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只见甄衍大喇喇的坐在岸边洗着脸,而她,被五花大绑的扔在水里漂着。 “你你你,你把我绑成这样我怎么游水!” 甄衍还在洗脸,声音有些不清:“你不是水族么,这就没办法游了?真没用。” 鲤鱼精顿时觉得鱼格受到了侮辱,她哼了一声扭过头,两腿分开再并拢分开再并拢,一会儿,一只牛蛙超过了她… “你那是什么姿势?”甄衍好笑的说道。 “怎么,蛙泳!没见过?哼!孤陋寡闻!”她洋洋得意的仰起头,又扑腾的两下。 甄衍好耐性的看着她在原地来回打转,并不点破,眼见正午,便找了一块石头躺着睡觉去了。鲤鱼精游了一会儿累的气喘吁吁,见甄衍以手支颐睡着了,便偷偷变回了原形,那绳索居然一下子松了,她连忙一个甩尾游了出去,但不出百米,只听耳边一阵破水之声来势汹汹,那绳索竟是追了上来,嗖嗖嗖几下又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她被不紧不慢的拽了回去,手执绳索那人似乎是故意的,一路上专挑水草石头多的地方经过,是以她被拽回岸上的时候,满头满脸都是水草。她正呸呸吐着被咬断的草屑的时候一个人脸在她眼前蓦地放大,言笑晏晏的模样:“你道我这捆仙索是干什么的,若被你轻松就挣脱了,我也不用混了。” 她定睛一看,骇得又变回了人身,本来她是被甄衍拎在眼前的,突然变成人身,就栽到了甄衍身上。她舌头打结道:“你你你,你是谁!” 眼前这个人分明不是甄衍了,之所以先前她会被唬住,是因为甄衍生就一副风清月朗的好样貌,配以道冠拂尘,看的人恨不得跪倒在地高呼神仙大人,而眼前这个人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尤其在额角,居然画了一瓣花,一笑,整个人邪气的不行,简直比她这个根正苗红的妖还像妖。 “我是甄衍啊,你这个小鲤鱼,记性忒的不好。” 鲤鱼精瞪大了眼睛,一拱一拱地要逃走,被甄衍一把拽回来。 “呜呜!你放开我!我不要被吃掉!”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接二连三往下掉。并不是所有的妖都修的是仙道,也有修魔道的妖,靠旁门左道诸如吸人精气来增长功力,妖之间相互吸食更是常见。是以这鲤鱼精定是把他当做妖了。 甄衍想起木盆里漫出来的水,连忙捂住她的嘴,笑的温柔无比,“你若再哭,我现在就把你红烧了。” 可怜的小鲤鱼颤巍巍的吸了吸鼻子,很努力的想要平复心情,但是越急喘的越厉害,见状心道自己铁定要被红烧了,于是眼泪流的越发的汹涌。甄衍见此很是无奈,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物事,拿出一片塞进她嘴里。 鲤鱼精正哭得伤心无比,蓦地感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慢慢一嚼,那东西就软软的化在了嘴里,软软糯糯香香甜甜。 “云片糕!”她惊喜说道。 原来甄衍临走之前特意从厨房顺了一包以备不时之需,确切的说,是在必要时刻堵住这货的嘴。一片很快被吃完,她嗷嗷着还要,甄衍又喂了一片,吃完了又要,于是又喂了一片一片又一片,不多时,包裹就见底了。见状鲤鱼精又开始眼泪汪汪,后悔吃的太多以后没得吃。 “没事没事,我知道十里外的城镇上云片糕做的特别好,只要你乖乖听话赶路,很快就能吃到。” 那货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抽了抽鼻子,“真的?” “真的。” “比河蚌的珍珠还真?” “比…”甄衍似乎想要说什么,硬生生咬断了话头,改口道,“比珍珠还真。” 锦鲤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着,手上戴着甄衍幻化之后的捆仙绳,红色的绳子衬得细细的手腕越发莹白如玉。之前还想着要逃跑的某条鱼,在被云片糕收买了之后就安分守己的跟着赶路了。 嗯,安安静静,很好。甄衍负手走着,心情也很好。然而好不过三秒。 “甄衍,你为什么叫甄衍?听着好像针眼哦。” “甄衍,你不是道士那你是什么?妖么?那你是什么妖?花妖?哈哈水族比草木精灵还高一等呢。” “甄衍,我饿了,什么时候到啊。” “甄衍,太阳好大,你变个遮阳伞出来呗,要黑胶的。” “甄衍…” “甄衍…” “小鲤鱼!”甄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能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 鲤鱼精委屈的对着手指说,“人家有名字的好不好…” 闻言甄衍一愣,妖一般都是没有名字的,需得人赐名,想不到这鲤鱼精还有名字,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货却将身子一扭,赌气道:“嘿,你吼我,我才不告诉你!” 是夜,照例在河边寻了一处避风的所在,在鲤鱼精的再三坚持下,甄衍还是放弃了烤鱼的念头,转去林子里逮了一只野兔来。回来后扔给在地上作死鱼状的鲤鱼精几个果子。那鲤鱼精也不嫌脏,拿袖子擦了擦就直接下嘴,咬的汁水四溢。 晚上要睡觉时,甄衍瞥了一眼凑过来的鲤鱼,问道:“你怎么不回水里?” “哼,不要小瞧我,我这道行,哪怕三天不回水里也没事!” “那你干嘛挨我这么近?” “这个…甄衍,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聊聊天吧,你行走江湖这么久肯定知道很多秘辛。” “聊天可以,你离我远一点。” “做什么这么拘谨,你又不是道士!” “不管是不是道士跟你凑不凑过来都没有关系,离我远一点。” “……”装睡。 甄衍面无表情的拨开化身八爪鱼的鲤鱼精,又被她紧紧缠上来,拨开,又缠上来,正要动怒,鲤鱼精就猛地往上一抱抱住他的腰身,下巴抵着他的胸膛,一双琉璃样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好甄衍好甄衍,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睡吧,水潭里有条银环蛇,人家怕么…”温香软玉在怀,甄衍顿时也生不起来什么气了,又担心口气太轻了某只不知好歹的鲤鱼蹬鼻子上脸,遂板起脸来说:“不准乱动。”那条锦鲤闻言欢天喜地的点着头,把头一埋盖着自己幻化的小被子就睡了。 甄衍默默地看着鲤鱼的发心,心想偶尔这样也不错…… 第二日刺眼的阳光晒到甄衍脸上时,他才幽幽转醒,活动活动筋骨感觉有些疲累,大概是昨晚被那条鲤鱼压的了,想起那条鲤鱼的原身,那体型…甄衍有些后悔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四处望去不见她人影,甄衍扯了扯手上的捆仙绳,就起身往河边走去。就见那条鲤鱼正趴在河边呕吐。 呕吐?不记得她昨夜吃了什么。难道鱼不能吃果子么?他慢慢走过去给鲤鱼顺气,拧着眉问她怎么了。 “呜呜…”鲤鱼精抬头哭道,“甄衍,我是不是要生小鱼了?” “生小鱼?” “我们昨夜在一处困觉,我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这鲤鱼先前到底是混哪里的……南山幼儿园么? “那…”那鲤鱼竟脸红了,“我是不是该叫你相公了?”说完往他怀里一靠,羞答答的说,“相公,以后,以后人家就是你的鱼了,你要对人家好一点哦…” 甄衍发誓以后再也不烂好心了。 ------题外话------ 马上要开学啦~ 第四章 我是锦鲤 宽阔的官道上,两个人在走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前面蹦蹦跳跳,后面跟着一个黑脸的青色身影。自打那只锦鲤说出‘生小鱼’这等话之后,甄衍就决定一定要和她保持距离,但又怕那只时常大脑短路的锦鲤再次左脚拌右脚摔倒,所以忍不住不时瞄几下注意情况。只见阳光下,那只锦鲤身上穿着的红色纱裙颜色极正,偏生穿在她身上并不显得妖媚,她一个转身衣带就轻飘飘的跟着飘动,坠在腰带上的鱼状璎珞也跟着转了一个圈;黑发披在身后像一匹上好的缎子,头上松松挽了个发髻,插了根雪色的珍珠簪子。她转过头看甄衍,雪一样白的脸上因为蹦跳显得红扑扑的,一对眼睛极清极亮,蝶翼样的睫毛上下翻飞了两下,“甄衍,你做什么看着我?” 甄衍闻言回神,尴尬地以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开口斥道:“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坐没坐型站没站样?好好走路!” 锦鲤撇撇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呀呀个呸的比管家婆还唠叨…” “你说什么?” “啊啊啊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捂着耳朵跑远了。 甄衍再次轻轻叹了口气。 就这般走了几日,两人相处久了,是以甄衍对这条鲤鱼的脾性已经摸的门清,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一说就要瘪着嘴哭,那眼泪的流量不愧是水族,弄湿甄衍一条袖子不在话下;哭了不高兴了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吃的,是以几日下来锦鲤的腰身都粗了一圈,不得不让甄衍怀疑是她反侦察摸透了甄衍对付她的办法故意耍性子讨吃的。前面就到了辉城,甄衍又装扮回了那副温润正经公子的模样。锦鲤看着他顺眼多了,免得每次一对上他既邪且妖的脸都担心自己会在某天夜里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吃掉。 算下来离目的地也不远了,于是甄衍决定不再赶路,当夜就在辉城歇下,那条锦鲤走了一天该是累极了,嘴巴撅的能挂上油壶了,甄衍见状也有些不忍,便决定一会儿去买点糕点哄哄她。 甄衍这个人平日里极爱干净,于是在小小的辉城转了半晌才在一家相对干净点的客栈下榻,机灵的小二一看二人虽是风尘仆仆,却样貌皆是不俗,特别是那个红衣服的女子,他打小在这客栈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以不由多看了两眼。甄衍看着那小二一双眼睛在锦鲤身上转了几转,心里像被猫爪挠了几下不甚痛快,当下冷声说道:“动作快些。”那小二待对上甄衍冷冰冰的眼神后脊背一紧,忙擦了擦脑门上被吓出来的汗,连声说着是是是再也不敢抬头。 只是这…要开几间房啊?小二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偷偷打量了锦鲤一眼,见她撅着小嘴似有不悦,又偷偷瞟了一眼黑脸的甄衍,当下了然,必是这小两口闹了矛盾,这种情况嘛,他见得多了,这其中的规矩自是不必言说。于是小二清了清嗓子,挂上一副为难的表情:“这…辉城近日来了许多人物似是有集会,小店空房不多,这…眼下只剩一间上房了。” 集会?甄衍拧了拧眉,按理说元聘珠的消息不该这么快走露,他想着赶紧安置了锦鲤后好去打听一番,便匆匆说道:“一间就一间。饭送到房间里,哦,再送盆清水上来。” 其实甄衍从没想过几间房的问题,在他眼里锦鲤就是一条鱼而已,加之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她远一点,他可不想再费口舌跟她解释到底怎样才会生小鱼,若她今晚再敢凑过来,他就把她变回原形盖在水盆里。而锦鲤呢,无所谓,她只想赶紧吃饱了好睡觉。两个人竟是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小二的好意… 待二人进了房间,锦鲤就一个恶鹰扑食扑倒在床上,两脚一搓把绣鞋蹬掉,裹着被子就呼呼大睡起来。甄衍一会儿要上街,便不管她了,大不了等会儿就寝的时候把她变成原形扔水盆里就行。看她睡得一动不动本不想吵醒她,但是走的时候还是冲床上交代了一句:“小鲤鱼,我出去给你买糕点,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有捆仙绳在,估计她也跑不到哪儿去。 言毕锦鲤自被褥里探出小脑袋,脆生生的说:“甄衍,我要吃云片糕。” 甄衍闻言探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好。 谁知甄衍这一去,竟是月上中天了也没回来。饿的肚子咕咕叫的锦鲤悠悠转醒,望着圆月才回想起来今日是十五,便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这真的是鲤鱼打挺),思索了一阵下床用指头沾着水在桌上留了一封手书: 我出去找东西吃,锦里。 歪头想了想,又把‘里’划掉,改成了‘鲤’。 她也不想想等甄衍回来了这字还有没有… 万物皆有灵,以人类为长。不管飞禽走兽还是草木花朵修炼,都离不开日月精华,尤其是这月圆之夜,月华满泄,灵气非常,是以很多妖类都在此时加紧修炼,往往事半功倍,锦鲤自是在此之列。其实凡修到她这一道行的妖物都不必再吃五谷,只靠每天日月精华亦足,还对修行大有裨益。只是这锦鲤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除了不吃鱼类(虽然她也很想吃),其他一概来者不拒。她说过最令人信服的一句话就是:无美食,吾宁死! 锦鲤自窗户越出,几个飞跃就飞到了城中心的鼓楼上,两脚站立在塔尖,风刮起长发,月光冷然,越发显得她红唇鲜艳眉目清冽。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就朝东北角的一处树林飞去,待落定,才发现原来已经来了好多妖了,熙熙攘攘像集市一般。听着好些妖之间说着“哎呀你也来啦?”“可不,今儿日子挺好。”“来来来,来我这儿我这儿好。”“好嘞承你情了啊。” “那个…”锦鲤讷讷开口。那群妖待看见她这个生面孔,都自发围成一个圈开始大声念咒。 她有些汗颜,也有些不忿,要是在江陵县,都是些小妖,谁敢跟她抢?不过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有些怂的挑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就要吐出内丹。才发现身边已经有只狐狸精在吐纳了,金黄色的内丹被她一下子推远又吸近,月华慢慢进入到内丹中,洗涤着内丹中的杂质。看样子这狐狸修的是魔道,内丹杂质不少,想来经常吸人精气。锦鲤想起在江陵县时听到的狐狸精采阳补阴的风流韵事,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离那狐狸稍远了些,盘腿坐下就开始吐纳。 锦鲤微微张开檀口,一颗毫无杂质浑圆剔透的珠子自口中而出,兀自在空中转悠着吸收月华。锦鲤本是个懒的,于是专门费了大力气学来了这么一套吐纳方法,不用操控可自行运功。正吐纳间,旁边的狐狸说话了,竟是个男声,带着微微鼻音,慵懒动听: “哎,我说你这珠子真好看。” 本来心无旁骛的锦鲤闻言猛地被呛到了,扭头咳得小脸通红,那狐狸化作人身,却是个身着红衣眉眼细长的俊俏公子。他伸手替锦鲤顺着气,“瞧你这慌里慌张的样子,真像我养的那只花栗鼠。” 锦鲤又咳了两声,客气道:“没想到兄台还有豢养宠物这等爱好,不错不错。”想着在人家地盘,又嘴甜的加上一句,“小妖很是佩服。” 那狐狸很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爪子摸上锦鲤的手,“我都看不出妹妹原身是什么,以妹妹这道行,又岂会是小妖?妹妹就别自谦了。我看妹妹身着红衣,莫不是也是火狐一族?只是妹妹这内丹甚是晶莹剔透,倒不像是狐族的。” 锦鲤悄悄将手抽了回来,讪笑道:“额,小妹是只锦鲤,初来乍到,还望兄台多多照顾。” 那狐狸又眼疾手快的捉住了她的手,温言道:“哦呀,原来是只锦鲤。锦鲤好啊,人间不常说转养锦鲤交好运么,今日我一见妹妹,日后肯定也是要交好运的,哎哎,别抽手啊,哥哥多亲近妹妹也能沾点福气。我叫萧炎,妹妹叫什么?” 锦鲤额上冒汗,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个饭来填饱一下空虚的心灵,谁知就惹上这么一只妖。以前她一直自诩是江陵县厚颜第一,论调戏人她认第二没人认第一,于她与甄衍初见可窥得一斑。但她的调戏都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没想到外面的妖都这般大胆,她算是见识了。 锦鲤费力把手从临风手里抽回,强笑道:“小妹天生粗鄙没有名字,兄台叫我锦鲤就行,就行。 悄悄挪动了一下屁股,腰肢突然被萧炎搂住,她有些脸红,这几日吃的多了些,腰身都比从前宽了一尺三寸,碍于女人的虚荣心,她悄悄吸了吸肚子,好让腰身摸起来更纤细。 “这怎么行,妹妹这锦鲤名字虽好,总归粗鄙了些,可怜见的,还没人给你赐名吧?”说着萧炎的禄山之爪爬上了她的脸,捏起弧度优美的下颌,“我观妹妹的眼睛,波光潋滟,甚是柔美,有道是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不如妹妹就叫…” “咳咳咳咳!”锦鲤本来就吸着肚子甚是辛苦,那厢萧炎又捏了她的下巴靠的这般近,不由得逼着她头往后仰,时间一长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就一口喷了出来。 自然喷了萧炎满脸口水。 锦鲤看了看嘴角抽搐的萧炎,只觉得老脸今日都要丢尽了,匆忙收了内丹就要走,不想那萧炎又贴上来。 我了个亲娘!这都不在乎!真是调戏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妹妹莫走!我观妹妹内丹这般剔透,铁定没试过和合双修之术吧!妹妹听哥哥一言,这双修于修炼大有裨益进步神速,有道是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用省事不费力又享受!哥哥不才什么御女十八式春风十二招都可以教妹妹!” 锦鲤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忍无可忍一脚踹在萧炎胸口,捏了个诀就不见了。 待她连滚带爬回到客栈,就见一人晕倒在床前,她快速上前查看,却是甄衍,嘴唇气息不稳地不停阖动着。 “甄衍?甄衍?”什么情况?受伤了?锦鲤正要掀开衣襟瞧一瞧,一双大手就按住了她的。 甄衍慢慢地睁开眼,一双眼睛猩红至极。 ------题外话------ 亲们的支持就是之之更文的小皮鞭~!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第五章 魔 “甄衍…”见他这个样子,锦鲤一动都不敢动,偏偏那厢甄衍的手劲越来越大,抓的她小手筋骨都要断了。甄衍这副模样,似有走火入魔之兆,只是锦鲤至今都不知道他修的是哪家的法门,因此也不敢妄动。 甄衍却将她越拉越近,锦鲤看着他那红得要滴血的眼睛,哆嗦地咽了口口水,他这个样子好像狼啊我是不是要被吃掉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变回原形再吃呢不知道他喜欢生的还是熟的还是生的吧把我煮熟太痛苦了… 就这般胡思乱想之间,甄衍动作极快的揽上她的腰,炽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嘴唇堵住了她的。锦鲤猛地瞪大了眼睛,任甄衍不甚温柔的撕咬舔舐,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要知道鱼类的脑容量都很小,记忆力更是不好,锦鲤曾一度对与张寡妇相好的李秀才很感兴趣,缘由就是一次她吃多了外出散步恰巧路过张寡妇的院子,又恰巧路过张寡妇的卧室,听见李秀才的声音自床帏中传来,貌似是念了句诗,然后张寡妇就娇喘着貌似很开心。锦鲤觉得李秀才是个文化人,说的话也定是极有文化的,即使她不懂,也定是要照着背上一背,以后也好在妖面前显摆显摆,以显示她不单单是个好吃懒做的妖,还是个很有文化的妖。但鱼的记忆力很不好,锦鲤刚回家就忘记了,是以她决定天天去听,日日听年年听,她定是能学会的。而李秀才也很给力,每天都念这一句诗,但是日积月累,她还是没有记住。 但她虽未记住词,但是每次张寡妇与李秀才怎么困觉的她倒看过不少,居然比那词记得都要牢靠。每每李秀才像甄衍这么对张寡妇的时候都要叫一声‘心肝儿肉’,张寡妇闻言都激动难耐扭着腰肢迎上去。 毕竟实践出真知,甄衍虽没叫她心肝肉儿,可行动是一样的,可她怎么不觉得欢喜?李秀才也是这般牙尖嘴利啃着张寡妇么?那她要不要学张寡妇迎上去?这么多回忆完,锦鲤觉得大脑跟一团浆糊一样,蓦地发觉胸上一凉,就震惊地发现甄衍那厮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把她的腰带抽走了,外衫堪堪挂住肩膀尖,还被甄衍毫不留情一把拂下来,发烫的唇在她脖颈上留下密密匝匝的吻,眼看就要往下走。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听得有人带着满满的戏谑说道: “我道妹妹怎么走的这般心急,原来闺房中另有情郎啊。” 话说甄衍安置好了锦鲤,关上房门出去后,便直奔城东卖云片糕的店铺去,刚巧最后一锅卖完了,要吃得等着下一笼屉,甄衍便好耐性的等着。 “老伯,今日贵城中是不是有什么集会?” “集会?”那老伯一边卖力的拉着风箱一边回答说,“这倒不知,但似乎来了许多侠客,个个都拿着青柄的宝剑,嗬,那个头大的!我瞧着个个都仙风道骨的,想来是哪座山上修炼的剑仙吧。” 青柄的宝剑么…甄衍眸色渐渐凝重,心道明日一早就带着锦鲤离开。这么想着,云片糕已经上锅蒸了。老伯便笑着说让甄衍四处转转,过会儿回来糕点就好,甄衍沉吟了片刻便答应了。 待出得门去,望见皓月当空,才想起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总是妖物横生,不知房中那条懒惰的锦鲤会不会出来修炼。若他回去了定要将她叫起来逼着吐纳一番,毕竟锦鲤功力越是深厚,对他也越有好处。这般想着,眼前忽然红影一闪,待他定睛一看,却是锦鲤,俏生生的站在街角对着他笑,许是月圆,妖气大涨,连带着眉眼间都添了几分媚色。甄衍皱眉正要问她怎么出来了,那厢锦鲤身躯一转朝着小巷跑去,甄衍连忙追上,待追到一处偏僻所在才停住。 那锦鲤依旧是笑意盈盈的,嘟着嘴撒娇说:“你不去给人家买云片糕,却是跟着我做什么?” 看着眼前的锦鲤,甄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待看清对方空空如也的手腕时才明白过来。暗暗悔恨自己大意,登时换了神色,伸手自虚空中幻化出一柄拂尘,沉声道:“妖孽,你有何居心?!” 那锦鲤银铃似的笑了几声,歪着头,一派天真懵懂,“若我是妖孽,那你呢?你是什么?” 闻言甄衍瞪大了眼睛,一个拂尘甩过去,那假锦鲤不避也不躲,随着气劲竟朝他扑来,纤臂一搂抱住了他的脖颈,伸出丁香小舌轻轻在喉结上一舔,另一手快速的朝着甄衍的胸膛摸去,甄衍大怒,一个甩袖,那锦鲤应声摔倒在五米开外的一棵树上,撞得她一口鲜血喷出。她抬头愤恨的看了一眼甄衍,却又像奸计得逞一般妩媚的笑了,随之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非是甄衍不想追,而是不知那假锦鲤刚刚做了什么手脚,本就是月圆之夜,阴气极盛,体内那一股魔气蠢蠢欲动,加之着了道,这会儿更是气血翻涌得不行。他强自压下那股气劲,却遭反噬,脑海里却不停的闪现出锦鲤的模样。 不盈一握的腰肢… 层层叠叠红色纱裙下雪一样的肌肤…脖颈那么白…连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 “甄衍?…” “甄衍~…” 他知道这是魔气作用,却控制不住。抬头看了看越发明亮的圆月,一路跌跌撞撞赶回客栈,却不见锦鲤,一时急火攻心,魔气再也控制不住,他只得自毁身体阻止魔气流窜,心头大痛,喉头一热,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栽倒在床前。 “我道妹妹怎么走的这般心急,原来闺房中另有情郎啊。” 锦鲤艰难的扭头,果然是萧炎,一身红衣斜坐在窗棂上,背后是亮如白昼的月光,显的整个人华美异常。 “妈的!你再不帮忙!我让你以后都用不成御女十八式!” 萧炎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待笑够了笑足了才施施然来到床前,指尖红光一闪,跳入甄衍发心,甄衍登时便趴在锦鲤身上不动了。锦鲤呲牙咧嘴的将甄衍从身上推下,气喘如牛的坐起来,心有余悸道:“卧槽,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今儿个非在这破瓜了不可。” “破瓜?” “你不懂,这是文化人的诗,想我当初也就记住了这一句。”她听了李秀才吟诗那么多遍,就记得一句‘郎情妾意破瓜时’。 “啧啧,说来,妹妹这身肌肤还真是好…” 锦鲤闻言低头一看,发现抹胸不知何时被扯掉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护住,柳眉倒竖恐吓道:“你你你!你给我转过去!” 萧炎折扇一展慢慢背过身去,慢慢吟道:“彼姝者子,绮年二九,正属妙龄;惟是摩弄酥胸,已宽豆蔻…” 锦鲤对此并没有害臊,因为她的文化全来源于对李秀才和张寡妇的偷窥,额,是学习中,是以她根本听不懂。但是眼瞅着甄衍嘤咛了一声就要醒,锦鲤赶紧一巴掌呼过去愣是又打晕了,冲着萧炎呲牙咧嘴:“你小声点!?”低头查看了一下,“他这是怎么回事?” 萧炎看着昏死过去的甄衍,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拿折扇遮了脸,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他大概之前受了伤,明明是仙体,体内却有魔气流窜,今夜是月圆,不知为何中了狐族的法术,狐狸性淫,一时控制不住,也是正常的。啧啧,”萧炎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平时也是个禁欲的主儿。”言毕一把抓住锦鲤的小手,“妹妹且告诉这位兄台,仙途漫漫,应当及时行乐,他若有意,且尽管来找我,我可以教他春宫十二招鸾凤和鸣三十六计…” 看来这位仁兄是铁了心要将他狐族秘术发扬光大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萧炎笑的见牙不见眼,“刚才就醒了,被你打晕了。” “……” 甄衍醒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屋里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一缕阳光射进屋内,现出无数上下翻飞的尘埃。 ‘吱呀’一声,却是锦鲤推门进来了,目光颇有些躲躲闪闪不自然,难得小女儿态一回,“甄衍,你醒啦?饿不饿?” 一看见锦鲤,昨夜之事尽数浮现于脑海之中,待目光触及到锦鲤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时,更是气血上涌,呼吸不稳。那边锦鲤贤惠地布置着饭菜,连头都不敢回,偶尔瞟一眼他,便瞬间羞红了脸。此情此景甄衍自是明了,他有些赧然地捏了捏眉心,他一向正人君子,做下此等事自是不会逃避责任,也罢,以后便让这条锦鲤跟着他罢。 这厢甄衍的内心戏如此之多,锦鲤的内心戏也不遑多让:卧槽卧槽他好像醒了,他会不会记得我昨天把他打晕了?先进去送个饭观察一下,好可怕他一直盯着我看!偷偷瞄一眼,我去脸上那么大一个巴掌印呢!完蛋了完蛋了我会被打死的。算了等下我就偷偷把镜子都收起来,他看不见就得了,如果他发现了我就一口咬定不知道。对,一定要装的像一点。上一次偷了厨房的烤鸡不也没事,小锦加油你可以的! 正胡思乱想着,甄衍开口了,声音尤其温柔,“小鲤鱼,你过来。” ------题外话------ 都开学了,之之的老腰还没好……还得天天往返学校医院……咳咳咳咳 小tip,清洗隐形眼镜的时候一定要轻轻搓~!我都已经搓坏了两幅了! 第六章 鱼的排卵期 锦鲤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勾出一个僵硬地笑容,颤声问道:“怎么了?” “你过来。” “我不太想过去。” “你过来。” “能不能不过去?” “你过不过来!”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了! 见她快步过来,甄衍的脸色好了点,正要开口,这货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饶命啊!大仙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只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呜呜呜饶了我吧!” 听罢甄衍的脸又黑了,连带原来要说得温言软语都忘了,“你又干什么了?” 锦鲤自捂住眼睛假哭的手缝里瞄了瞄甄衍,貌似他还没发现脸上的手印,便放了心,利索之极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回去盛饭了。 留下一脸匪夷所思的甄衍在床上。 然而好景不长,甄衍自洗脸的水盆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跟锦鲤的反常联系起来便明白了,一把捞出木盆中午睡的锦鲤扔在桌上,掐了诀定了原身,随后不紧不慢的用布擦着剑。 “你你你!甄衍你要干嘛!”锦鲤发现变不了人身了,欲哭无泪。 “你不是做梦都想让我红烧么,今儿个便成全了你。”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文化人!” “嗤!不如我红烧了你,也好成全你做一只文化妖的念想。” “呜呜呜!甄衍!刀下留鱼!”锦鲤情急之下大喊,“你摸摸!摸摸我的肚子!” “啧,鼓鼓囊囊,想是鱼油很多,刚好我重伤未愈,给我补补身子。” “甄衍~!相公~!”锦鲤拿鱼鳍捂住眼睛,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这里面是你的孩儿们啊!” 一句话把甄衍雷的外焦里嫩,是了,怎么把这茬事情给忘记了。他连忙把锦鲤变回人形,“你说什么?” 锦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倒在甄衍怀里,“你个负心郎!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好狠的心啊!” “可,不是昨夜才…” “不要拿我们鱼和你们人相提并论!我们鱼排卵期长!卵子多!一击即中!” 甄衍怀疑道:“真的?” 锦鲤闻言跑到窗前撩起裙子就要往下跳,被甄衍一把抱住,兀自还在哭喊:“我不活了!这个小冤家不认亲儿,真真要逼死我啊!你放开我!你让我死!” 随着锦鲤的哭喊,一时间楼下聚满了人,皆是指指点点。甄衍额角青筋直跳,哄着劝着把窗户关上了,拍着还在抽抽搭搭的锦鲤的背,踟蹰着又问了一次:“那个,你真的有孕了?” 问完他就后悔了,锦鲤闻言又撩起裙摆要往下跳,他马上眼疾手快的抱住拖回床上,小声哄着,“好好好,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锦鲤一颤一颤耸着小肩膀,“那你认不认我们?” “认,认,认…” “那,那你亲我一口。”指指自己的小脸。 甄衍盯着锦鲤艳若桃李的脸庞,咽了口口水,屏住呼吸慢慢靠近… 只是还没亲到,被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 “哎哟!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的这就走这就走!”小二只是上来询问饭是要下去大堂吃还是送上来,没想到就撞破人家好事,当即眼观鼻鼻观心的退了出去。只是屋里的气氛一被打破,甄衍再也不好意思亲了,摸了摸鼻子说:“我下去拿些吃的,你安生待在楼上。”态度别提有多温柔小意了。 锦鲤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要吃云片糕,你去买来给我。” “好好好,你且等着我。” 甄衍刚一出去,锦鲤就癫狂地在床上打了个滚,朝着西方江陵城的方向郑重其事作了个揖。 感谢万能的张寡妇! 甄衍再次到云片糕店的时候,心善的老伯一眼就认出他来,因他昨日去而未返,老伯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不过云片糕还是给他备着的。 甄衍笑着接过云片糕,转身就与拿着青柄剑的华清派弟子迎面碰上。为首一人面如冠玉,唇色如樱,眼眸清净无波,发髻一丝不苟的束在纱冠里,身着白色道袍,整个人都散发着如水一样温润的气息,不由叫人心生亲近之意。 一如,以前的他一样。 甄衍将脊背挺直,大步离开了。 “宋师兄?怎么了?”一名弟子问道。 那人朝着甄衍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望了一眼,笑答道:“无事,许是眼花了,我们走吧。” 待回房后,饶是迟钝的锦鲤也看出甄衍心情不大好,纠结了半天要不要关心一下,毕竟刚才两人才‘私定终身’,可又怕甄衍发起火来,殃及她这尾池鱼,索性闭嘴朝嘴里塞云片糕。 锦鲤正塞着,甄衍问她:“小鲤鱼,你有父母家人么?” 锦鲤不明所以的眨巴着眼睛,又朝嘴里塞了一口,口齿不清的说道:“或许有,但是我都不记得了。” 甄衍叹了口气,抚上她的发心,“我们明日便离开。” 可是你的伤…锦鲤想了想没有说出口,不是说要以夫为天么?只要他给云片糕吃,去哪儿对她来说都一样。 第二天甄衍起了个大早,包了一辆马车,又买了十来斤云片糕做锦鲤的干粮,足足装了半车。回到客栈后见锦鲤那货睡的安详,不忍叫醒她,便连木盆一起端走了。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锦鲤伸了个懒腰,撩开车帘看了看,甄衍一条腿曲起放在车辙上一条腿自然垂下,果然又变回了那副头上画花的妖媚模样。 “睡醒了?” 锦鲤也学着甄衍的样子坐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平安州。” “唔,我们去那儿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你这几日莫懒惰了,到时候也需要你帮忙一起找。” “找到了有云片糕吃么?” 甄衍笑睨了她一眼,一指曲起敲在她额头上,“整天就知道吃,你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 锦鲤委屈地双手捂住额头揉了揉,正想开口反驳,但对上甄衍的脸就一点胆子都没了,她弱弱地哼了一声又进了马车里。 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甄衍的真面孔就变得这么怂了呢?哎,还是道士脸的甄衍好。锦鲤愤愤地想。 越靠近平安州,越能感到灵力充沛。锦鲤陶醉地在空气中嗅了嗅,“这味道顶顶的好闻,比云片糕还好闻。” 甄衍懒懒地把玩着她的头发,说道,“这是元聘珠的味道,是你水族的宝物,你自是比旁人敏感些。” 本来驾车就是一时兴起,到后几天,甄衍就幻化了两只式神去驾车,自己坐在车里搂着锦鲤看风景。 “元聘珠是什么?”锦鲤同学将不耻下问敏而好学发挥到了极致。 甄衍笑了笑,连开的最盛的花儿都为之失色,“是一种解毒至宝。” 锦鲤想了想,有些担心的摸了摸甄衍的胸膛,“你中毒了?” 甄衍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着,“没有,不过我需要它。” “那我帮你找到了,你会给我云片糕吃么?” 听得又绕回了这个千古话题,甄衍眼一闭睡觉去了。 当夜露宿在郊外,因着附近没有水源,甄衍只好在一棵甚是茂密的树下停了下来,生好火后,就去找吃的。别看那只锦鲤是条鱼,倒颇爱食肉,一路上坑蒙拐骗吃了不少肉,但甄衍念着她是食素物种,吃多了荤腥总是不好,是以每次都打些野兔之类的草食动物,再配些野果去去味道。本来这些事情他可以幻化式神去做的,但式神没有灵智,只会机械重复,他总是不放心。 待他打回了野味,却看到他家锦鲤跟一个白衣男子聊得热火朝天。他登时眼眸一眯,快步走了过去。 “呀,甄衍,你回来了!”跟了他这么久,居然还不懂察言观色。真是条蠢笨无比的鱼。 “甄兄。”待他看到白衣男子的样貌时,他的脸更黑了。 “不知这位兄台于荒山野岭中贸贸然出现在我贱内面前,是何缘故。” “甄兄误会了,在下是华清派弟子宋清如,一时大意与师弟们走散了,自御剑上下来便遇到了这位锦鲤姑娘,若说企图,真真是冤枉在下了。” “是呀是呀,你看他长得跟个小白兔一样,哪里像什么坏人。对了,我的兔子呢?能吃了么?” 宋清如闻言哭笑不得。 “马上能吃了,你且等着。”仿佛是为了泄愤,甄衍当着宋清如的面慢条斯理的收拾那只兔子,手段极其狠劣,看得锦鲤惶恐不堪。 “甄衍,你,你好血腥哦。”甄衍抬头飞了她一记眼刀,她立刻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眼看着宋清如大有坐下不走的意思,甄衍冷声开口:“不知道宋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宋清如正吃着锦鲤给的云片糕,闻言擦了擦嘴,“我跟师弟们正是奉了师父之命前往平安州,近些年来那里不甚太平,家师怀疑出了什么入了魔障的妖物。” “哦?妖物。”甄衍似有似无的瞟了锦鲤一眼,果然见历来胆小的锦鲤惴惴不安的咬着兔肉,她怎么忘了,华清派专门降妖除魔,“不知是何妖物?” “听说是水族…” “噗!”宋清如还没说完,锦鲤就一口兔肉喷了出来,司空见惯的甄衍熟练的从袖里掏出手帕给她擦嘴,一边擦一边说,“哦,原来是水族,不知宋兄可带了降妖除魔的宝物?我听说贵派有一顶火笼罩,专攻水族,再厉害的水族进到那里面也会被活活炼化。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那是自然。” 闻言锦鲤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头扎进甄衍怀里哭了起来。 ------题外话------ 之之今天才发现昨天那章没通过审核……ORZ,然后就再也没看过网页,亲们表生我的气~我是个勤奋耕耘码字的小蜜蜂~ 看来以后我当不成标题党了== 第七章 画眉善画眉 因着甄衍的话,锦鲤瑟瑟发抖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起来了。瞅着她这模样,甄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 “小鲤鱼,你要是将来被打回原形,还能扮一回国宝保命呢!” 锦鲤没好气地拍掉甄衍的手,恹恹地揉了揉鸡窝头,四下看了看,说道:“那道士呢?” “走了。哟,怎么着,想跟着去华清派见识见识?” “臭甄衍!坏甄衍!你又吓唬我!” 甄衍轻轻松松拉住了朝他身上捶打的小拳头,包在手心里。这小鲤鱼,每次恼羞成怒了也就会说这么两句,都不带换的。他顺着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圈住她整个肩膀,贴着耳朵柔声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莫恼我了。” 一阵热气袭来,锦鲤受不住这痒,扭动着身子要跑,甄衍顺势将她一把搂到怀里,继续说着,“那宋清如终究是道家弟子,与你本就是天敌,以后见他定要躲着走,嗯?” 锦鲤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别贴我这么近…我,我痒的慌…” 只见她如玉的面庞红得像一只可口多汁的山果子,甄衍更加恶趣味地靠近,整个唇都贴着她同样羞红的耳朵,“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这么贴着你…再一口,一口的吃掉…” 闻言锦鲤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点头如小鸡啄米,慌忙推开甄衍跑远了。身后传来甄衍快活的笑声,震得林子里的鸟儿接二连三的飞走。 锦鲤蹲在小树林里,对着刚逮的一只兔子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道士甄衍明明那么正经,连我开个荤、腔都板着脸说,‘你好歹是个女子,怎的这般不要廉耻!’,有时候连我走路都要管,说什么,‘你身为一个女子,怎么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但是妖孽甄衍又这么,这么…”锦鲤绞尽脑汁地想,最终也只想到了一个词,“这么误人子弟!” 兔子张了张三瓣嘴,是诱拐妇女不是误人子弟呀… “总之,总之弄得人家很奇怪就对了,很烫是吧,好像快熟了,”锦鲤抓了兔子一只爪子按在自己脸上,“怎么会这样呢…难不成,甄衍他,精神分裂?!”得出这个结论的锦鲤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难怪他说要找元聘珠,原来是为了治他的精神分裂…锦鲤突然觉得甄衍很可怜,年纪轻轻一个仙就得了精神分裂…还是以后对他好一点吧… 在树下坐着的甄衍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上路的时候甄衍看着多出来的兔子问道:“这是什么,你带到路上的干粮?” 锦鲤连忙紧紧搂在怀里,“它是我的知心兔子,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锦鲤一向说话疯疯癫癫的,甄衍无奈的笑了笑,“那你可别半路忍不住吃了人家。” “嘿!我这么善良,怎么会呢!不过…如果真的饿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兔子欲哭无泪的想要逃窜,无奈被无情镇压。 刚走没多远,果不其然,又遇见了宋清如,遇见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剑仙居然赶路靠走的。 问之答曰:“哦,我的配剑坏了,暂时没办法御剑飞行了。” 甄衍突然觉得棋逢对手,不过如此。他转头看了看锦鲤,似乎是昨天甄衍吓唬她的话效果太好,这会儿她一直颇为忌惮这位剑仙,但人家都说了代步工具坏了,这深山老林的,不载人家一程着实不太好,可她是真的害怕呀…正犹豫之间,人家又说了: “无妨,虽然你们的马车够宽敞,但还是多有不便。二位先走吧,不用管我,我再走个两三天定能走到的。” 锦鲤只好硬着头皮说,“请公子上来吧。” 甄衍臭着脸,不说话。 宋清如倒不白受人恩惠,自告奋勇为他们驱车。锦鲤嘴笨,懒得周旋,反正就算他不驱车她也不想跟这个会抓鱼的渔夫共处一室。索**给甄衍,她自己则装鸵鸟抱着兔子睡觉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锦鲤奇怪车怎么不动,撩开车帘就见甄衍黑着一张脸坐在车辙上,锦鲤问怎么了,那厮瞟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不说话,结果过了一会儿宋清如自远处的树林跑过来,颇不好意思的说:“那个,甄兄,咱们貌似迷路了…” 你不是剑仙么!你为什么会迷路!你怎么连式神都不如!锦鲤吐槽完瞥了瞥一旁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跟他干一架的甄衍,突然发觉只能自己来做这个冷静的人了。 “那个…”锦鲤望了望天上,“谁会看天象?我曾听人说有一套什么什么辨别方向的方法。” 她言毕,二人皆是一愣,宋清如随即夸赞道,“锦鲤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甄兄,你会么?” 甄衍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忘了。” 锦鲤闻言真想一头撞死。 于是三人决定就地安营扎寨。生好火后,照例是甄衍去找吃的,宋清如去找水源,锦鲤已经大半个月没碰过水了,再不碰水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鱼干了,是以以身体虚弱为由留在了营地。 过了一会儿甄衍回来了,逮了一只狍子,还带了一些果子。锦鲤抱着兔子左顾右盼道:“清如怎么还没回来?” 甄衍专心致志的剥着狍子,笑着说,“可能水源离得比较远吧。你且等一等。” 锦鲤又说,“甄衍,我有些冷,你离我近些。” 甄衍好脾气的说好,就坐在了锦鲤旁边。刚一坐下,锦鲤就围了过来,一双小手揽住他的腰,慢慢往上摸,甄衍有些无奈,“别闹…” 直到一片硕大而锋利的鱼鳞抵住他的喉咙。 锦鲤在他背后说道:“你不是甄衍,你是谁?” 甄衍听了微微一怔,笑问道:“我怎么不是?” “甄衍从来不会给我摘这种果子,我一吃就要全身起红疹。再则,”锦鲤的手慢慢收紧,“我刚才那么亲昵的叫宋清如,你居然没有冷哼生气,委实奇怪。” 那甄衍闻言开始大笑,蓦地变成一只画眉鸟,待飞离了锦鲤,又变成人身,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圆圆的脸像个芋圆,一双大眼睛古灵精怪透着灵气,开口也是唱歌一样好听,“这位姐姐,你真好玩。” 一看是只小小的画眉精,锦鲤有些放松了,把腿一盘,支着下巴问道,“你这小屁孩,这般作弄人也不怕有一天被猫儿抓走吃掉。” “不怕不怕,我有三个分身呢,被吃掉了还能再长会来。” “嗬,这倒是稀奇,我只知道画眉善画眉模仿,怎么不知还有这般神通?” 那画眉少年黑葡萄一样的瞳仁转了一圈,像个玻璃球,“我也不知道,好像打娘胎里头带的,若姐姐留下来陪我玩,我就教给你,好不好?” “你这小屁孩,这么小就学会泡妞,不好不好。”说着锦鲤突然想起来,“我那两个朋友呢?怎么还没回来?” “哦,这个呀,”画眉少年一脸骄傲,“他们被我另外两个分、身困住了!” 锦鲤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还不赶紧带我去找!” 那画眉少年捂住头好不委屈。 待找到甄衍,锦鲤气的只想一巴掌扇死他。 只见那甄衍搂着另一个‘锦鲤’,正好不规矩地欲行那不轨之事,‘锦鲤’羞答答的要跑,又被他一个长臂搂了回来,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咳咳!”锦鲤用力清了清嗓子。 甄衍看了一眼她,脸色一变,又看了一眼怀中的锦鲤,猛地将怀里的人一推,讨好的叫到,“小鲤鱼…” 锦鲤瞥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连我都分不清,呀呀个呸的真没用。” 而宋清如那边,只见他坐在地上,一脸羞涩的对着河里游泳的‘锦鲤’说道,“锦鲤姑娘,你游起泳来真好看…” 这次变成甄衍黑脸了。 锦鲤望天,又不是我让他这样的。于是,甄衍转而发泄到画眉少年身上,咚咚咚又给了他好几个暴栗。 “呜呜呜…你们都好坏…” 篝火堆旁,众人脸色各异。甄衍依旧黑着一张脸;宋清如因方才自己的痴、汉样被人撞破脸色也不好看;锦鲤满不在乎的拿木棍拨弄着火堆;画眉少年捂着头哭丧着脸。 过了一会儿,锦鲤问那少年,“哎,小屁孩,你有名字么?” 摇摇头,“没有。” “那好,”锦鲤扔了木棍,拍了拍手,“我给你起一个怎么样?” “名字?好呀好呀!起什么名字?” 锦鲤描述了一番她的想法,以及远大的寓意,手舞足蹈的说了一晌,最终得出结论,“就叫华嵋!怎么样!” “啊?” “华山的华,峨眉山的嵋!意味着你将像山峰一样高大威武!”锦鲤拍着手笑道,“怎么样,寓意不错吧!” 华嵋懵懵懂懂,也跟着拍着手,“恩!好听!” 甄衍和宋清如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重重叹了口气。 ------题外话------ 最近都没什么课……于是勤奋的码字中,打滚求虎摸哟~ 看到的就收藏一下下巴~ 第八章 奇怪的平安州 第二日众人准备出发的时候,华嵋以自己地形熟悉为由自告奋勇带他们出去,锦鲤很不屑的看了甄衍和宋清如一眼,笑眯眯的带上了他。等出了这片林子,小华嵋还赖在车上不肯走,但被黑心的甄衍一脚踹下了车,他可不想锦鲤一直对他阴不阴阳不阳的态度。 车吱呀吱呀的走了许久,锦鲤掐指一算也有两个多时辰了,她扯出一个笑脸,“宋公子,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宋清如闻言一脸惊讶,“是么?可我一直是朝着平安州的方向走的啊!难道我又算错了?” 锦鲤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她左顾右盼了一阵,朝甄衍看了一眼,那厢接到讯号之后就探头出去,也是左顾右盼了一番,左手掐了个决朝天上一指,登时掉下来一个人。 不是华嵋是谁。 小华嵋可怜兮兮的一把抱住甄衍的大腿,哭道,“呜呜呜甄衍哥哥你们就带上我吧!我不是有意要困住你们的,我自己一个鸟在这里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好孤单啊!”见他不为所动,又一把抱住锦鲤的大腿,“呜呜呜锦鲤姐姐你最好了!带上我吧带上我吧~!我给你当小弟!” 锦鲤对当小弟这句话十分受用,想当年她还是一只小锦鲤的时候,河边住了一只鹈鹕,每天都来骚扰她,当时她就立下志愿,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把鸟类踩在脚下! 于是两人一鸟一鱼上路了。那小华嵋一路上端茶倒水涮手巾甚是殷勤,只是引来甄衍多处不满。但在华嵋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夫之后全都土崩瓦解了。 没有了小华嵋的捣乱,众人很快就到了平安州。 锦鲤掀开帘子,看见城门虽旧却很是气派,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古朴感,城门正中写了三个大字。 “&%¥?这写的什么?” 甄衍揶揄地摸了摸她的头,“上面写着,锦鲤莫入。” “呸!你当我傻么,这明明是三个字!宋公子,这写的什么?” 宋清如本蹲在地上查看什么,闻言回头温声说道,“平安州是古城,自先秦就有了,是以这城楼乃以小篆镌刻,锦鲤姑娘不认得也是正常的。” 锦鲤瞬间对宋清如好感倍生,虽然这货是个路痴,但是个文化人啊,没准比李秀才还有文化,就不晓得他与姑娘困觉的时候会不会吟诗,有机会定要窥一窥。 “这平安州,确实不大对劲,”宋清如拧眉说道,“如此大的一座城,城门口却如此冷清。” “无妨,不若先进去看看。”甄衍答道。 “也好。我师弟们看来先一步到了,大概就在城中某家客栈,甄兄不妨也和锦鲤姑娘与我们住在一处,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回甄衍倒是干脆,“如此,有劳了。” “哪里。” 待马车进到城中之后,城门在众人身后发出腐朽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关上了。甄衍和宋清如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面目沉重。 “这城门,怎么自己关上了,难不成是自动化?好先进哦。”某条锦鲤还懵懵懂懂。 “无妨,接着走吧。”甄衍沉声道。 道他城门口为何冷冷清清,却原来,这城本就是一个有进无回的结界。一旦进来了,除非把结界打破,不然一辈子都别想出去。 “甄衍,甄衍,我想吃糖墩儿。”锦鲤指着街边老人,那老人手里拿着一根粗粗的木棍,上面插满了鲜红欲滴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好,待我们找到了下榻的客栈,一会儿带你过来买。” “可是人家现在就想吃么。” 甄衍无奈的叹了口气,下车去给锦鲤买糖葫芦去了,不一会儿,却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咦,我的糖墩儿呢?” “乖,这家的不好吃,我们再找找。” 锦鲤没买到糖葫芦不大高兴,垮着小脸就回马车里啃云片糕去了。 宋清如接到师弟的传音,说他们在迎来客栈,马车在城中转悠了好久,才在一家不甚起眼的客栈门口看到了翘首以盼的华清派弟子。 “师兄!”那青衣弟子连忙几个跨步下得台阶来,甚是焦急的拉住宋清如的袖子。 “小五,我都知道,进去再说。” 宋清如随着小五进了客栈,左右打量了下,心下了然,侧头赞许的看了看小五,小五得到大师兄的嘉奖很是兴奋,就差摸着心口表忠心了。 这厢锦鲤说坐马车时间长了腿麻,吵着要甄衍抱,是以吵吵嚷嚷进来的慢了些。众弟子听闻大师兄来了,都聚到了大堂,锦鲤进来时,目光便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到她身上。只见锦鲤神色恹恹地靠在甄衍身上,自是一副海棠春睡的模样,红唇墨发,蝶翼一样的睫毛一眨,就在小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平日里清心寡欲潜心修炼的华清派弟子哪见过这等景象,不由一个两个都看痴了去。直到甄衍冷哼一声才都纷纷如梦初醒,皆是尴尬地咳嗽着。甄衍见状连招呼也懒了打,直接抱起锦鲤上楼去了。若说甄衍的相貌也是极好的,尤其是额角上那朵花,更是衬得雪肤花貌,只是在座的都是大老爷们,又都没有那什么癖好,目光自然都投向了锦鲤。 宋清如抱歉地目送甄衍上楼,回头看向众人,正色道,“红粉骷髅,平日里师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在道友面前如此失态,真真是给华清派抹黑!” 别看这个大师兄平日里和声细气温润如玉,但没有一个弟子敢拂他的意,是以极具威严。见宋清如发火了,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但是宋大仙貌似忘了他昨天对着华嵋的分、身锦鲤笑得一脸痴汉样的事情了… 见训的差不多了,宋清如慢慢喝了口茶,“把这里的事情都与我说一说。” 小五连忙说道,“正如师兄所见,这座城,有进无出。结界绵延数里,竟是连御剑都不能,我等也是进了这城才发现的。想要向师兄结口信却是怎么都发不出去,一时大意了,望师兄责罚。” “不碍事,接着说。” “而且,这城中的物事,真真假假,让人分辨不清。有的人明明在那儿,却触不到实体,起初我们以为是鬼神,后来发现并不是,倒更像是…” “倒更像是投影。”只见甄衍换了一套紫色的衣衫,自楼上慢慢踱下来,身边却不见锦鲤。 “锦鲤姑娘,可是有不适?”宋清如关切的问道。 “无妨,她只是困乏了,不碍事。”言毕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其他弟子,掩袖喝了口茶。 小五见状打了个哈哈,“这位道友所言极是,是以我们花了好几天,发现这城中乃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但这投影似乎一直在变,是以还是小心为上。不过大家还请放心,这家客栈确确实实是真的。” 这时,只见华嵋从外面叽叽喳喳的回来了,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大声喊道,“姐姐姐姐,我给你买到糖葫芦了!” 宋清如见此微微皱眉,“你是在哪里买的?” “唔,就方才那里啊,只是那个老伯不见了,是一个小哥哥在卖。” 甄衍接过闻了闻,又递给华嵋,“你吃吧,你姐姐这会儿睡着了,不吃了。” 华嵋闻言欢天喜地的接过吃了一口,嚼了嚼,奇怪道,“怎么一点都不酸啊。” 甄衍见状说道,“看来这投影虚幻之术越发厉害了,连实体都可做出来,若长此以往,难保不会以假乱真。” 蒙在鼓里的华嵋还在一个接一个吃着,“我就奇怪了,怎么不酸!” 锦鲤这一觉睡得真是酣畅淋漓,她本是很能睡的,但又有个神通,就是自动在饭点醒来。她伸了个懒腰,在水盆里胡乱抹了一把脸清醒清醒,稍稍理顺了睡成鸡窝的头发,若是平时她肯定就直接下去了,这不是毕竟有这么多男眷在嘛,作为唯一一个雌的,她总要注意注意形象不是。她睡相不好,是以好几缕头发纠结在一起,疼的她呲牙咧嘴,又梳了几下还是没梳通,她把梳子往桌上一撂放弃了,总不能为了美丽变秃子。 甄衍见她下来了,勾起红唇笑了笑,“睡醒了?” 她坐下抱住甄衍的胳膊,“甄衍,人家好饿。” 甄衍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马上就好。 锦鲤左右看了看,“华嵋呢?” “给你买糖葫芦去了。” 她开心的很,“嘿,我这个小弟收的值。” 坐在对面的宋清如笑的一脸温吞,“锦鲤姑娘与甄兄,感情如此之好,真是羡煞旁人。” 甄衍面上颇有些得瑟,“女人么,一会儿不见便要撒娇撒痴,甚是麻烦。” 宋清如闻言依旧是笑,只是那笑略有些落寞。 过了一会儿小二将饭端上来了,几样白粥小菜,却也算精致,但锦鲤向来是个重口味的鱼,吵着要吃毛血旺和醋溜大肠,甄衍又连哄带骗算是糊弄过去了。 其他弟子进进出出,甄衍和宋清如似是不急,如此过了几天,锦鲤终于受不了了,“呀呀个呸的!老娘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我今天一定要吃毛血旺!谁都别拦我!” 甄衍抬手安抚着跳脚的锦鲤,哄道,“想吃也不难,我听闻华清派弟子非但不远庖厨,反而个个有所造诣,但是你得有所付出啊,整天好吃懒做的,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给你做?” 这个时候,华嵋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肚子圆滚滚的,嘴周围一圈红红的糖渍,“姐,呃姐姐,我终于给你找到吃起来酸的糖葫芦了!” ------题外话------ 之之最爱吃五花肉~!五花肉~!ne了想吃you! 第九章 海市蜃楼 锦鲤一听有糖葫芦,马上把要吃毛血旺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是以,大家全体出动和锦鲤出去买糖葫芦。 还是第一次甄衍下去买的那家,但是这次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在卖,人美嘴也甜,“姐姐,你这么好看,我给你一串大的。” 甄衍立在一旁付了钱,冲宋清如撇撇嘴,“这个是真的。”起初大家听华嵋那么说,以为幻术已经到了连味道都能做出来,以假乱真的地步,没想到,转来转去,倒真的让华嵋碰上了一次真的。天可怜见,也不知道那孩子吃了多少串。 见此众人皆作鸟兽散。 蹉跎了这几日,锦鲤还是第一次上街,是以什么都新鲜的不得了,甄衍宋清如也随她一起逛。碰到想吃的,先给华嵋尝一口,有味道的就再买一份给她,没味道的就让华嵋吃光光。吃了一条街,华嵋撑得直翻白眼,便化成原形立在锦鲤肩头休息。 吃了一中午,甄衍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锦鲤正把刚剥好的栗子往嘴里塞,歪头想了想,“这里的妖怪是蜃。” “蜃?”宋清如不解。 “对,我闻得见它的气息。这里不过是海市蜃楼堆砌在现实之上,刚才那个卖凉粉和绿豆糕的,虽然是幻象,但是也是真实的,只不过可能是在另一座城里面罢了,”锦鲤又往嘴里扔了一颗栗子,“只是我奇怪,蜃是海族,好端端的跑到内陆来干什么?” “你们水族还有这么多分支?”甄衍问。 “嘛,若真要细分还是有的啦,在海里修炼的就叫海族,在内河修炼的就是河族。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去过海的,哼哼,并不是所有水族都像我这么见多识广哟!” “那,那要是在水坑里修炼的呢,叫坑族么?”站在她肩膀上的华嵋歪着脑袋问道,绿豆样的小眼眨呀眨。 锦鲤肩膀一抖把他抖掉了。 当晚因为食材有限,只吃到了醋溜肥肠,但锦鲤还是很开心,吃得满嘴流油。吃多了的后果就是撑得睡不着觉,于是爬起来去后院散步。 锦鲤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肚子在院子里慢慢踱着,一打嗝还是满满的肥肠味,不禁下定决心下次再也不这般贪嘴。若不是吃这么多,晚上也不至于吃不成华嵋带回来的蜜枣。这般想着,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一个白色的身影踏月而来,却是宋清如。 “锦鲤姑娘怎么不回房歇息?” “额,这个么,”锦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出来走走,嘿嘿,走走。” 宋清如握拳在唇边一笑,泠泠如珠落玉盘,“莫不是晚上贪吃,这会儿睡不着了吧。” 锦鲤听了大窘,眼看头都快低到胸口去了。 宋清如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只玉瓶,“这里有些消食化积的丹药,你且拿去吧,以后记得莫这么贪嘴了。” 锦鲤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收回,憨憨的笑了两声,径自去拿。刚一拿到玉瓶,手蓦地被宋清如攥住了。 锦鲤愣了一下,脸哄的热了起来,脑子一时间又胡思乱想了起来,这这这,这啥情况,我锦鲤终于也要体会一把月下相会才子佳人的戏码了么!好兴奋怎么办!不行不行我要矜持! 锦鲤兴奋的满脸通红口干舌燥,在宋清如看来却是害羞了,美人当前,他的大脑一时间有些不听使唤,大拇指不由自主地在锦鲤小手上摩挲了一下,满手滑腻的触感。 锦鲤咽了咽口水,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宋公子…那啥…” 宋清如猛地回过神来,迅速放开了手,好不尴尬的说道,“我,我是,我…”这要怎么说?我不是故意轻薄你的?我一时间昏了头? 只见锦鲤轻轻一拧身,小脚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转身跑了。留下兀自心猿意马的宋清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温柔的笑了笑。正要回房,就对上楼上正在偷窥的一众弟子兴奋的目光,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 众弟子捂住嘴蹲在窗户底下,都兴奋不已。 “难怪大师兄不让我们看她!” “你看见没看见没,大师兄摸她的手了!” “看见了看见了!没想到大师兄平日里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也这般大胆!” “呜呜呜,我们华清光棍派里终于要有一个脱单了!” “嘘!小声!依我看革命仍需努力,我们要给大师兄加把油啊!” “对对对,等锦鲤姑娘当了我们的嫂子,我要气死元鼎宫那群人!” 好像大家都自发忽略了还有甄衍这个人。 等锦鲤蹦蹦跳跳回房后,就看见在床上侧躺着的以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甄衍,锦鲤顿时浑身发麻。 甄衍打了个哈欠,笑的很温柔,“回来了?” 直觉告诉锦鲤甄衍这厮素来狡诈,他表现的越是温柔就越没好事,她向来不敌这厮,看来为今之计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她脚底抹油刚要反手关门走人,一股大力就把她吸了过去,正好跌在甄衍怀里。 她一抬头,就看见甄衍阴测测的笑容,“这大晚上的,我的妻,你想到哪里去呀?” 一根手指头挑上她的下巴,锦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道,“嘿嘿,那啥,转转…就,消消食…” “哦?转转…”甄衍慢慢俯下身,距离她极近,热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看得她都成了斗鸡眼,“有没有碰上什么人?” 人?宋清如是剑仙,自然不是人。遂正色道,“没有。” “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当然!比珍珠还真!” 甄衍忽然咬上她的唇,一手扯了她的衣领露出白白的肩膀摩挲着,怒声道:“好你个不守妇道的小鲤鱼,去外面拈花惹草不说还胆敢骗我!我要不整治你一番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夫纲!” 说着又埋头吻上她的唇,攻城略地般不留一丝缝隙,后来顺着她的唇吻上她的脖颈时,似是发了狠,撕咬舔舐动作不甚温柔吓得她以为要被放血,惊骇间,直觉一股气流从腹中升起逼至喉咙: “嗝……” 瞬间,整个床帏间充满了烧大肠的味道。满室旖旎顷刻消散的一点不剩。 再观甄衍,脸已是比包公都要黑了。 锦鲤偷偷瞄了眼甄衍青筋暴起的手,果断眼疾手快跳进了床边洗脸架的木盆里,果然在下一秒甄衍爆发了,床帐应声散架。 锦鲤躲在水里,用鱼鳍捂住眼睛,吓得瑟瑟发抖之余想着,甄衍总是这么爱黑脸,干脆叫黑珍珠算了… 第二天锦鲤起了个大早,她想了一夜,她现在好歹也算是在甄衍手底下干活,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若得罪了他,以后岂有好云片糕吃!是以她决定为了日后的云片糕,好好讨好甄衍一番。 所以甄衍刚刚醒的时候,就看见双手整齐叠放在小腹上、胸背挺拔的锦鲤站在床边,一笑标准八颗牙。 “甄衍公子,请问您现在要起身了么?” 甄衍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就见锦鲤吭哧吭哧的将一旁的洗脸架搬到他面前,绞了手巾递给他,“请公子洗脸。” 甄衍狐疑的接过擦了擦脸,擦着擦着,拿开嗅了嗅,“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腥?” 锦鲤这才想起来她昨天化成原形在里头睡觉来着。额,可能,或许,会有那么一点腥… 但是这岂能让有洁癖的甄衍知道,于是她正色道,“没有问题,一定是您闻错了。”说完一把拽过手巾扔回了盆里,又吭哧吭哧的搬走。然后在梳妆台前站立,微微躬身,“小的伺候公子正冠。” 甄衍慢吞吞坐到梳妆台前,期间一直盯着她,却都被她以标准礼貌的八颗牙回敬。锦鲤拿起桌子上的梳子,爪子伸向了甄衍的头发。 在锦鲤扯下的头发已经可以织一件毛衣之后,甄衍忍无可忍的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顾客就是上帝,顾客的话就是一切执行的最高标准,锦鲤于是将手放在小腹上再次躬身,“好的甄衍公子,那小的就先退下了,很高兴为您服务,下面请您打分。请问您对我的服务还满意么?” 然后?然后她就被扔出来了。 锦鲤坐在草地里吐着草屑,“呸呸呸甄衍你个混蛋!” 众人每日吃吃喝喝,溜溜鸟打打马吊,日子过得倒是惬意。某一天,众人正在吃饭,扑棱棱落在桌上一只信鸽,小五一把逮住,笑的开怀,“嘿,这只鸽子这么有灵性,锦鲤姑娘,刚好晚上给你炖了做花旗参鸽子汤!” “哎哎记得少放些参,我吃不惯那股药味儿!” “好嘞好嘞!” 那只鸽子拼死挣扎着,喂喂你们可看清楚了我是只信鸽!终于,宋清如注意到了鸽子拼命伸出的小腿上面的小竹管,这边解下来展开,却是被人结了一句口信在上面: 尔等一去平安州即杳无音信,掌门甚是担忧,速回。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进了一座有结界的城,他们是来捉妖,而不是来度假的… ------题外话------ 啊……每天复习到现在真的好心累啊……根本记不住啊…… 各位小主好心评论则个吧……让之之知道有人在看…… 心累……敷个面膜去…… 第十章 男女差异 众人开始紧锣密鼓的寻找结界的出口,但是这个众人并不包括甄衍和锦鲤。二人每日依旧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之后吃吃喝喝,完了拌拌嘴调戏调戏对方,偶尔踏个青吃个涮肉什么的,俨然一对神仙眷侣,与终日奔走灰头土脸的华清派弟子形成了鲜明对比。偏偏奔走了这许多日,罗盘也试了各种法器也试了,均是无果。是以日子一久,众弟子难免有些怨言。 一天,众弟子还没进门,就闻见了阵阵烤肉的香味,一个个嗅着这香味寻到后院,就看见把裙子扎在腰上、拿着把小扇子在煽火的锦鲤,听见脚步声,她抬头,洁白的小脸上左一道黑右一道黑,看见是众弟子,异常兴奋,“呀,你们回来啦!去去去!快点去后山给劈点柴!这火马上要不行了!要不行了!” 以小五为首的华清弟子闻言皆是精神一震,争着抢着去后山劈柴,登时好几个人因为冲的太快卡在门口进出不得。宋清如施施然自街上回来,见到这幅景象,自是动怒,“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有没有把自己当做华清派的弟子!” 卡在门上的几个弟子一见是他,吓得哎哟一声都坐在了地上,从地上连忙爬起来,皆是低首拢袖,眼观鼻鼻观心的等着挨训。 “说!都是怎么回事!” 小五本是在最后,宋清如话音刚落,人群就奇迹般的让出了一条过道,刚好把他空出来。 宋清如说,“小五,你来回答。” 小五十分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其他师弟,只见抠手指的抠手指、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当下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讷讷说道:“那个…锦鲤姑娘在后院做烧烤,没柴了所以…” 宋清如闻言脸色稍霁,“只知道贪图口腹之欲,平日里练功也没见你们这般积极!劈柴几个人去就行了,这么多人吵吵闹闹,传出去了岂不坏我华清派清誉…” “哎呀,你们怎么还杵在这里,人家的火都要灭了!”锦鲤风风火火从后院冲出来,“咦,宋公子你也回来啦,刚好刚好,我在烤肉,你与他们一起去后山帮我劈些柴好不啦?” “那自然是没问…”宋清如下意识就要答应,但想了想自己刚训斥过师弟们的话,左手握拳在唇边咳了咳,“这个,小道刚从外面回来,满身的风尘,不若待我…” ‘清洗一番’尙卡在喉咙里,锦鲤就愤愤地在他身上来了一掌,登时在雪白的衣衫上印了个乌黑的手指印,“哼!连柴都不帮人家劈!还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呢!不帮拉到!走了!” 见锦鲤生气,宋清如连忙拉住她,“小道这就帮你去砍柴,莫恼莫恼…” 锦鲤立刻眉开眼笑,“哎呀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宋公子你可真好!记得要干柴,哦,再带点松香回来!”说完开心的跑走了,煽火的小扇子在腰间一扭一扭。 宋清如目送锦鲤跑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上小五复杂的目光,不由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自镇定,“我已用上次那只灵鸽向派里求援,不多时二师伯和宋星师妹就会赶到,宋星师妹擅长阵法,想是定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所以今日…”他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众人,“各位师弟可稍作休息。” 闻言众人皆是一片欢呼。 等宋清如和几位弟子将柴火送到后院时,就看到锦鲤正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剔牙。 “额…锦鲤姑娘,烤肉呢?” “吃完了啊,”她理所当然的说,“你们来的太慢,我怕肉变凉,只好都吃掉了。”她委屈的揉了揉肚子,一副帮了他们大忙的样子,“明明我都不想吃了,可是没办法,你们都不知道我吃的有多撑。” 那你大可以不吃啊!众弟子在心里咆哮着。 要知道华清派一直主张清修,清修其一就讲究辟谷之术,是以平日里派中极少生火做饭,偶尔吃一次也不过是些五谷杂粮,更别提荤腥了。是以如果有机会出来下山历练,各个都卯足了劲儿吃,还有的下山一趟妖没除多少,厨艺倒学了不少,所以凡是下过山的弟子几乎各个都是庖厨君子。这次出来的除了五月都是些资历尚浅的弟子,平时闷在山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可这个大师兄平日里又是个极为古板的,是以众人也未曾吃过什么美味。今日闻见这烤肉味儿,皆是摩拳擦掌,打着不吃空平安州誓不罢休的主意。如今希望落空,自是痛不欲生。 看着众人仰天长啸几欲崩溃的样子,后知后觉的锦鲤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左顾右盼地对着手指,“那,大不了我再帮你们生一回火免费帮你们烤一次么。要不,你们也可以学那个什么企鹅宝宝么,我再吐出来给你们也是可以的,反正我尝过味道了…” 众人绝倒。 所幸一直没有露面的甄衍回来了,带着好些食材回来,众人这下吃的酣畅淋漓,直到日暮西斜才罢休。跟着宋清如他们又吃了一顿的锦鲤自是吃的肚满肠肥,甄衍听说今日平安城办什么灯盏,于是被他拖去遛食。 夜晚的平安京也是极热闹的,小商小贩至夜不辍,到处都能听见人们讨价还价的声音,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二人沿着河岸走着,就见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柳树上,金红色的鲤鱼灯,白白小小的月兔灯,有带了虎头帽的小孩子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够,够不着就‘喁喁’的哭;河里也是漂满了许愿莲灯,时不时撞上缓缓破水而来的乌篷船,又被长篙轻轻拨开,远远望去,影影绰绰,看着极美。 锦鲤走着走着,就说,“突然觉得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似乎也挺好的。” 甄衍笑睨了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扫兴,“可这都不是真的。” 锦鲤闻言有些气恼,一指头戳在甄衍眉心,当然她是跳起来戳的,“你就见不得我开心!” 甄衍笑着用大掌包了她的小手,“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怎么会见不得你开心,娘子真真是误会我了。要不然,你打我两下,给你出出气?”说着就拿住她的手往胸膛上放。甄衍看着虽瘦,但身型还是极好的,起伏的肌肉曲线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都十分明显。 锦鲤登时羞红了脸,啐道:“谁要打你,快些放开我…” “不放。” “快些放开我!” “就不放,你奈我何?” “呸,谁家来的不要脸的登徒子。” 甄衍大指食指捏起她的下巴,越靠|越近,直到两人呼吸可闻,气息交融,“可不就是从这个又懒又馋的小鲤鱼家来的…” 明月皎皎生辉,甄衍慢慢吻住了她。 几步之遥的宋清如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长指一点一点收紧,慢慢捏碎了手里拿着的鲤鱼灯,转身没入了拥挤的人潮。 这一吻比任何以往一次都要来得温柔,直吻得锦鲤头晕脑胀双腿发软才停下,她晕晕乎乎地伏在甄衍结实的胸膛上,晕晕乎乎地想,倘若昴日星君今日摔了一跌,明日迟迟不来,也是很好的。转而又没来由地害怕,害怕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开心。 她突然明白,张寡妇有时候明明很开心地被李秀才搂在怀里,却又会哭了。 就在锦鲤伤春悲秋的时候,甄衍拉住她走到岸边蹲下,“你摸摸看这河水。” 锦鲤马上收起那一点难得的小郁闷,探手摸了摸那倒映着灯景的河水,脸色一变,“这河水是假的?” 甄衍却摇摇头,“你再往下探探。” 锦鲤又依言往下伸了伸,果真触到了凉凉的河水。 “你好像不怎么惊讶。”甄衍笑道。 “我好歹也是个水族嘛,这种把戏见得多了。不就是幻象叠加在现实之上…” 想及此,锦鲤蓦地看向甄衍,“你是说…” 甄衍红唇一勾,看得锦鲤小心脏一阵鲤鱼跃龙门,“这条河,就是结界的出口。” 当晚二人回到客栈后,甄衍洗漱完毕盖好被子准备睡觉,窗边木盆里的搅水声却一声比一声响,他忍了一会儿,终于问道:“小鲤鱼,你怎么不睡觉?” 锦鲤又搅了一会儿,讷讷地从水中探出头,只见宽宽的鱼嘴一张一合,“那个…甄衍…,我想离你近一点。” 甄衍无言的起床,端起木盆放在了床边,“这样可以了么?” 锦鲤用鱼尾对着他,小声的‘嗯’了一声。 甄衍那厢又宽心的躺下了,急得锦鲤在水里接连吐了好多泡泡。晚上在河边明明那么温柔小意的!这会儿怎么就榆木脑袋了!啊啊啊难道发生在河边的事情之后,正确的流程不应该回到客栈同床共枕!耳鬓厮磨!颠鸾倒凤!被翻红浪!一只梨花压海棠,一枝红杏出墙来么!为什么是这么平常的就睡觉了?我好想跟他困觉啊!怎么办! 正在她的泡泡越吐越多的时候,甄衍忍不住问道,“你又怎么了?” 气得锦鲤破口大骂,“我没事!我好得很!你睡你的觉!别管我!” 甄衍不放心的支起半个身子看着她,黑发在白色的寝衣上显得格外的浓重,“真没事?那你吐什么泡泡,胃不舒服?” 这下锦鲤更是想分分钟冲出来用尾巴甩他一脸水,“我就爱吐泡泡!怎么着!你有意见就跟别的女人睡去!” 甄衍脸色有些发黑,“我什么都没说啊,你这是置什么气?” 锦鲤果然说道做到,甩了甄衍一脸的水。 甄衍面色发冷的抹去脸上的水,起身把木盆又端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回到床上砰的一声面朝里躺下了。 锦鲤这边想着:他真是太可恶了!连我想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气死我了!呜呜呜他怎么还不来哄我!他是不是不爱我了!我明天就走!离他远远的! 甄衍这边想着:她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在河边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来月事了?可她不是有孕了么,算了,不管她让她睡一觉冷静冷静好了。 于是甄衍早早的睡着了,锦鲤搅了一夜的水。嘛,看来男女差异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题外话------ 啊楼哈~各位小主,今天感觉怎么样啊~之之真的是学习要累死鸟……各位亲虎摸一下吧……爱你们哟~! 第十一章 我们一起困觉吧 锦鲤搅了一夜的水,到天边翻鱼肚白的时候都没睡着,索性起床去修炼。清晨的雨露和月圆时的月华,自是最滋养妖物的,这和现在一和男友吵架就去买买买吃吃吃的行为出发点大抵相同。 “耶?姐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小华嵋扑棱扑棱的飞在锦鲤面前,化作了人形。 “姐姐我就不能起早一回?” “只是,你每天都睡到吃午饭才起,今天居然起这么早,我很惊讶啊。” “你惊讶个令堂啊,我平时那是韬光养晦善于隐藏,作为一只妖呢,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努力,相反呢,你在妖前还要装作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这样才能少许多麻烦,哎,算了,谅你这种没什么道行的小妖也不懂。” 见华嵋不反驳,一直闭着眼睛修炼的锦鲤得意的笑了笑,糊弄糊弄这种小妖还不容易。 “姐姐,话说我昨天上街玩的时候看见你和姐夫亲嘴了。” 锦鲤登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你在哪儿看见的!” 华嵋眨了眨大眼睛,往嘴里塞了一颗面包虫干(华嵋你是从哪儿弄的!?),“就在河边啊,好多人都看见了。” 锦鲤痛苦地捂着胸口,“你…你们看了多久…” “嗯…也没多久,就看到宋哥哥走了,我们就也走了。” 宋清如?!锦鲤一瞬间睁大了眼睛,“宋公子也跟你一起?偷窥?” “哪能叫偷窥呀,姐姐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华嵋嫌弃的撇撇嘴,“你们就站在灯最多最亮的地方咬在一块儿,不想看也难啊。” 锦鲤顿时感觉生无可恋,看了看身下孱弱的树枝,计算着树枝突然折断摔死她的几率有多大。 “不过宋哥哥倒是没有和我们一起,我们看见你们的时候宋哥哥已经站在那儿好久了,面无表情的,连买的鲤鱼灯都给捏坏了,那样子老吓人了。” 锦鲤顿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啧啧啧,姐姐你这表情很耐人寻味啊,我瞅着怎么有点愧疚的意思呢,你不会,背着姐夫跟宋哥哥有什么吧,还是,其实宋哥哥才是我的姐夫?!甄衍那厮横刀夺爱!” 锦鲤没好气地看了华嵋一眼,一个脑瓜崩弹在他头上,“我说你这只鸟的脑洞也太大了吧,敢这么叫甄衍也不怕他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锦鲤确实有些愧疚,毕竟华清派是光棍派,宋清如更是派中的头号光棍,这么在他们面前秀恩爱,她怕他们化身FFF团烧掉她啊… “嘿嘿,姐姐不说,姐夫哪能知道。对了姐姐,按理说你们昨天该是**一发不可收拾才对啊,怎么你今天起得这么早?难不成…姐夫外强中干?” 锦鲤本来想说一个小屁孩怎么思想这么污,但转念一想,华嵋这孩子好歹是个画眉,世间万物都可模仿的惟妙惟肖,是以虽然知识面跟她还差那么一点点,但肯定也是不错的,所以她准备问一问。 “其实,”她压低了嗓子,“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事情中间出了偏差…” 两人咬了好一晌耳朵,华嵋越听越生气,“哎呀,姐姐你真是大错特错呀!” “啊?我怎么了?” “你想想,姐夫这个人吧,虽然看起来妖里妖气的,但好歹,额,貌似是个修道的,道士嘛,总是受一些清规戒律的束缚,像宋哥哥,都是比较闷骚的啦。对于这种人呢,他能在河边与你这般这般那般那般,想来已是把脸皮的厚度磨光了,是以,回房之后,定是内心万分自责,虽然很想,但是还是忍住啦,指不定念了一晚上清心咒呢。这时候呢,就需要姐姐你主动一点了!” “我,我够主动的呀,我都那么说了…” “那么说哪儿够呀!闷骚男都是抽一皮鞭才嗷嗷叫一声的,你那么正经的说‘我想离你近一点”,那么隐晦!谁会知道!” “那我应该怎么说?” 华嵋越说越激动,一时吐沫横飞,“你就应该说,我要与你合二为一!我要跟你之间的距离为负数!我!要!跟!你!困!觉!” 华嵋说完之后整个鸟都颤抖了,这种情形在现代传销组织之中十分常见。锦鲤也是激情澎湃的不行,脸蛋红扑扑的,仿佛甄衍已被她吃干抹净,“这,这么说,合适么?” “怎么不合适!大大的合适!只是,现在已经错过了说这句话的最佳时机,是以,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锦鲤现在已经对华嵋言听计从,“好好好,那从哪儿开始计议?” 华嵋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略一沉吟,“嗯…我们要先这样…” 在平安州一处装饰极为浮夸华美的房间里,一个圆圆脸的美貌女子跨坐在一个圆圆脸的俊俏小哥儿身上,朝坐在茶几后头的红衣女子呵斥着。 “姐姐,你低什么头!赶紧好好看着我!” “可是,可是…”那红衣女子抬头,不是锦鲤是谁,涨红着一张脸,嗫嚅开口,“我学不来…” “怎么会学不来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呀姐姐!”原来那圆脸女子是化成女形的华嵋,而那圆脸小哥儿是华嵋的二重身。 “要不…我把他变成姐夫,”华嵋拍了拍二重身的胸脯,“你来实战试试?” “别别别,”锦鲤一连声的拒绝,“我怕我会暴血而亡。” 华嵋见状一个挥手,所有的场景都不见了,二人又回到后山一丛树林中,这里草木茂密,最是适合他施展幻术。 华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锦鲤一会儿,自怀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小布袋,自里头拿出来一个红色水滴状的东西,在手掌上一上一下的悬浮着。 “这是什么?” 华嵋桀桀桀桀的笑了,颇为阴险,“这乃是一滴狐妖的精元,狐狸性淫,你且在必要时刻而你又好死不死怂了的时候吃下,保你狐狸精上身,心想事成,霸王硬上弓都不在话下!” 完了又补充一句,“姐姐,这可是我压箱底儿的东西,你可别辜负我对你的一片期望啊!” 锦鲤颤颤巍巍地接过,咽了口口水,眸色凝重,“好,定不辱使命!” 不就是困觉么,她拼了! 当夜,甄衍推开门,点上灯,就看见锦鲤以一个很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坐在床边。他微微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腿抽筋了?” 待走近一看,发现锦鲤整条腿都黑了,他连忙蹲下握住锦鲤的脚踝,“你这是怎么了?中毒了?!” 锦鲤嘴角抽了抽,那是黑丝袜啊黑丝袜!她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握住甄衍欲封她穴位的手,柔声说道,“衍郎,我没事,你过来坐么~”尾音儿转了个弯,听得甄衍不禁打了个哆嗦。 说完,她自床上起来来到窗户前,就看见华嵋在窗外的院子里,举着拳头朝天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小嘴巴拉巴拉的说得什么她也听不清,仔细分辨口型,竟是,“上!上!上!” 她颇有些尴尬,一把关了窗户。来到桌子前将想将烛火拿到床前,有道是‘月下美人灯下玉’,不方便月光照进来,用烛光也是一样的么。但等她摆好了温柔可人的笑容回到床前,甄衍那厮居然已经躺下睡觉了。见她拿着烛火靠近,奇怪道,“你怎么还不睡?” 锦鲤脸色黑黑白白了一会儿,将烛火砰的一声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发狠似的将一个物事扔进了嘴里,大喊着就往床上扑: “甄——衍——!哎哟!” 只见锦鲤抱着肚子倒在了床上,甄衍连忙把她抱到怀里,“怎么了怎么了?” 只见锦鲤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瞳仁红得像芍药花,伸出双手,光滑的衣料自手臂上滑下来,露出藕节一样的双臂。那双臂蛇一样缠上他的脖子,一双腿也攀上他的腰身牢牢捆住,莹白如玉的脚踝细细地蹭着他的后腰,腻声道:“甄相公~(可参考青蛇里头王祖贤叫许仙的声音)和奴家来做些快活事吧~” 甄衍见状心里一酥,满心洪水猛兽登时控制不住,低头吻上身下人儿的嘴唇,一个挥手,床帐落下,一时旖旎无比,春光无限。 当然,以上,只是锦鲤和华嵋美好的幻想。 甄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媚眼如丝的锦鲤,一手捞起将她翻了个身,猛地一拍她的背,力气之大,疼的锦鲤头发丝根根倒立,整个人活像一只炸毛的猫。然后一掌运气从她腰际抚到颈后,果然,锦鲤喉头一烫,一个红色的发着光的物事被她吐了出来。 甄衍眯着眼打量了这东西半晌,收起来塞到怀里,支起一条腿坐在床上,“说吧,谁给你的。” 锦鲤趴在床上装鸵鸟。 甄衍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锦鲤登时没出息地哭喊道:“华嵋!是华嵋!是华嵋给我的!” 甄衍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今天你们两个鬼鬼祟祟了一天,就是为了勾引我啊。” 锦鲤头朝下趴在床上,把周围的被子聚在一起盖住头,希望甄衍能够忘记她。 甄衍拿手指点了点她曲线毕露高高翘起的小屁股,说一句点一下,“小鲤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干点正事。” 锦鲤难得好脾气的一声不吭,任他欺负。反正这回丢人丢大发了,说什么她也不会抬头了。正懊恼间,听得甄衍说道: “小鲤鱼,既然你这么日思夜想,那我们一起困觉吧。” ------题外话------ 最近都木有什么评论呢orz……大家比较喜欢哪个男主呢?想不想看肉呢?嚯嚯嚯…… 各位小主三八妇女节快乐哟~!要给自己买点礼物慰劳一下自己~! 第十二章 蜃 第二天锦鲤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摸了摸那凹陷的地方,已经凉了,想是已经走了很久。身上好好地穿着红色寝衣,手腕上的绳索也没有了,想起昨夜,锦鲤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不过好在那厮已经走了,锦鲤放心的吐了一口气,起身捋了捋蓬乱的毛,穿衣下楼去。 刚一坐定,华嵋就滑溜溜地贴了过来,冲她挤眉弄眼道,“怎么样,餍足不?” “啥?什么足?” 考虑到锦鲤的文化水平,华嵋很贴心的换了个用词,“我是说,姐夫是不是很凶猛!” 想了想昨天拍在她背上的巴掌,仍心有余悸,抖了三抖,“凶,非常之凶!”打的她鱼骨都要断了! “啧啧啧,看你这一脸受惊吓的表情,没想到姐夫这么能折腾啊!真不愧是姐夫!” “他那般欺负我,你怎么还一副崇拜的样子?小子,你到底跟谁混的啊。”说着拧上华嵋的耳朵。 “呀呀呀疼疼疼!”还没使劲儿,那厢先叫唤上了,“姐姐我这是为你高兴啊!多年夙愿得偿,可喜可贺!至于我的崇拜,嘿嘿,自然是希望我长大了也能像姐夫这般‘孔武有力’!” 闻言锦鲤耷拉下来脑袋,“什么得偿呀,影儿都没有。” 华嵋惊讶道,“你和姐夫,昨晚没有困觉?” “困了呀。” “没有睡在一处?” “睡在一处了。” 华嵋一拍大腿,“那怎么会没有呢!姐夫也不至于你都爬上,床了还无动于衷啊!哦对了,我给你的精元呢,你没吃?” “吃了啊。” 华嵋百思不得其解的挠着头,“这不对啊,计划明明万无一失啊…” 锦鲤依旧耷拉着脑袋,羞愤至极。他们是睡到了一处没错,可是甄衍那厮拿捆仙绳将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扔在床角被子一盖就不管了,甄衍倒是好睡酣眠,可怜她躺在床角一动也不得动,兀自睁眼到天明。 “看来姐夫不是寻常人,我们不能用寻常的法子,没事,咱们来日方长!哎,对了,我给你的精元呢?” 只听得后头甄衍阴测测的说,“在我这儿。” 华嵋登时身子一僵,眼疾手快的幻化了原形要飞走,还是被甄衍一把攥进了手心,好几片羽毛零零落落飘下来,落在锦鲤面前。锦鲤盯着那几片可怜的小羽毛,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默祈祷:华嵋啊华嵋你做鬼了一定不要怨我我也是没办法… 华嵋挣扎着小脑袋从甄衍虎口冒出来,哆哆嗦嗦的说道,“姐,姐夫,嘿嘿,那精元你喜欢就送给你…我这里啥精元都有…你想要啥就,就尽管说…” 甄衍将拳头举至眼前,眯着眼,狡黠的像个狐狸,“哦?真的?” 华嵋忙不迭的点着头,“那肯定!姐夫一开口,我这儿啥都有!” 闻言甄衍捏了个诀将华嵋变成人身,一手揪着衣领一手揪着裤脚,上下左右颠三倒四一阵晃悠,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华嵋衣服里抖落出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物事,乾坤袋、琉璃瓶、一堆不知名妖怪的精元、居然还有缩小版的锅碗瓢盆… 甄衍见抖完了,把华嵋随手往地上一扔,大袖在地上一拂,全拿走了,留下小华嵋揪着胸前衣襟躺在地上,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 午饭间,宋清如向众人宣布,他已经接到口信,二师伯江城子和小师妹宋星不日就将抵达平安州。有了他二人的助力,冲破这结界收了那兴风作浪的海蜃就容易多了,是以众人都很欢喜。 锦鲤却不怎么开心,甄衍发觉,以为她是贪玩不想离开这结界,便安抚她,“他们来还有一阵子呢,你趁这档口多去玩玩便是了,哪能一辈子待在这幻境中不走。” 锦鲤扒了扒碗里的饭,突然看着他说,“甄衍,若那个小师妹什么星的来了,你可不准看她,你只能看我。” 甄衍不由失笑道,“为何?你与那宋星认识?” “我才不认识渔夫派的人呢!”锦鲤嫌恶的皱了皱小鼻子,“我只是担心,你喜欢了那小师妹,就不喜欢我了。” 甄衍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生了这般忧虑,但还是好声安抚,“且不说我不认识她,就算我认识她,身边已有了你,怎么会再喜欢她?你怎么会这么想。” 锦鲤亮黑的瞳仁不安的转了一圈,“可是,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小师妹什么最吃香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不管,反正你不准看她!” 甄衍不动声色的看了华嵋一眼,他登时意会,挤眉弄眼的说,“哎呀姐姐,你看的话本太少啦,小师妹小师妹,可不是同门中最吃香的么,就算有不清不楚的对象,你看看这偌大的华清派,少说也几百号人,照最简单的流程看星星看月亮谈谈人生说说诗词歌赋来走,要轮到姐夫也得一年多啊,要我说,比起姐夫,宋哥哥倒更有可能…” 锦鲤歪头想了想,觉得在理,当即觉得通体舒畅,很宽心的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而后打着饱嗝上楼睡觉去了。 在一个通体黝黑的洞穴里,有一根玄铁铸成的柱子,上面捆了许多长满了青苔的锁链,锁链另一头被长长的定在悬崖峭壁上,而在空中晃荡的锁链上,坐了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子,那女子冷冷清清,眉间似是结了多年的愁怨,连带着整个洞穴内的气氛也十分的冷寂。突然,那女子横眉冷目的朝洞穴口大喝一声,“是谁闯我禁地!” 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浮在半空中,红纱飘摇,青丝飞扬,一双眸子如星辰点入,慢慢自洞口飘过来。 那白衣女子自她出现就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是以才没有贸贸然出手。 “你是何人?闯我禁地,有何居心?” 那红衣女子慢慢笑了,“我并无半点恶意,且这里是你的地界,我只不过是一缕魂识,如何能伤到你半分?我只不过是来劝解你,让你速速离去。” 那白衣女子讥讽的笑了,“我知道了,你与那群道貌岸然的臭道士是一伙的吧,哼,你们纵使法力再高强,不也在我这结界里困了数日仍不得法,如今让我速速离去,岂不可笑!” 那红衣女子换了脸色,“我是妖体你想必能看出来,又怎会和他们是一路人。想必你也知道你虽能困得住他们,却自是困不住我的。” 这白衣女子不必说,就是在平安州中兴风作浪的那只海蜃了。只见她略一沉吟,“那你却为何到今日都不走,却反而来这里找我?” 那红衣女子却不答话,径自说道:“虞星儿要来了,她现在是华清派的弟子宋星,你本不是她的对手,如今连带了华清派的江城子,他二人知你是海族,打将起来,你焉有命在?” 海蜃闻言愤慨的咬牙切齿,“那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下贱海星!老天真是不长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终有一日,我要亲手杀了她!拆骨扒皮,以慰虞家上下在天之灵!” 蓦地察觉到不对劲,“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虞星儿!你到底是何人…” 朝那洞口看时,那红衣女子已然不见了。 锦鲤睡了好久,还未睁眼便先伸了个懒腰,抬眸就见甄衍坐在床边眼神复杂的望着她,“甄衍,你什么时候来的?” 甄衍温柔的笑了笑,“刚来,怎样,睡得好么?” 锦鲤在床上打了个滚,趴在床上,把头埋到枕头里,翘着小脚,“还好,就是一觉醒来又饿了。” “爱吃鬼,”甄衍宠溺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小鲤鱼,你方才,去了哪里?” 锦鲤闻言略微一怔,而后又笑的讨好,“怎么这么说,我吃完饭就上来睡觉了呀,一直待在房间里,哪儿都没去啊。” “我不是说你睡前,我是说你睡觉的时候。” “睡觉的时候?”锦鲤揉了揉脑袋,“当然是在床上啦,难不成,难不成,”小脸一片惊讶,“我得了梦游症!” 甄衍用力拍了锦鲤的小屁股一下,“你明明知道我什么意思,再胡搅蛮缠晚上不给饭吃。” “啊别别别!”锦鲤扑到甄衍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脑袋在他胸膛上来回蹭着,“好甄衍好甄衍,别断我粮么…” “那你老实交代,你方才元神出窍去了哪里?” 锦鲤支支吾吾,“我,我…” 正说话间,只听外面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吵吵嚷嚷一片,甄衍见状起身去查看,只见宋清如衣衫不整,头发滴水,掂了剑从房中冲出来,正对上甄衍,“甄兄!你可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之人?”甄衍皱眉,“发生了何事?” 宋清如极为气愤道,“我原本在沐浴,一时大意没想到房中有人埋伏,我情急刺伤了那人的小腿,不成想还是被他跑掉了。甄兄若发现可疑之人,定要知会与我!”说完又拿了剑雷厉风行的走了。 甄衍合上房门,走到床前一把拽过要跑的锦鲤,掀起她的裙子,果然见小腿上有一道红痕。 “你,你,你……”甄衍登时脸红脖子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手中续了力就要打下来,却被锦鲤那货化成原身哧溜一下滑下床,眼看着要滑走,却被甄衍一脚踩住鱼尾,登时踩得她肠子都要炸了。锦鲤别的暂且不说,这尾鱼尾生的是极美,一片鱼尾分成九片波浪,质地柔嫩颜色鲜亮,在水里摆起尾来更是宛若轻纱,偏偏这赤色之上还轻轻点点布了许多锦色的花纹,正应了‘锦鲤’的名头,是以平时她对这尾巴极爱重,结果这没长眼的甄衍好死不死踩了她的尾巴,有道是猫儿的尾巴踩不得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如今甄衍不仅踩了她尾巴还摸了她屁股,她自是气的都要疯了,一个闪身变成人形,小脚对着甄衍的垮下就踢了过去。只见甄衍倒吸了一口气,眼中火光大盛,手中蓄起白色的光芒… 众弟子听得楼上蓦地传来一声巨响,脸色一变,待要上去查看,就见锦鲤蓬头垢面、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滚下来,一边滚一变尖叫,“家暴啦!家暴啦!甄衍那厮家暴啦!哼!男人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大爷的甄衍!敢踩老娘尾巴跟你没完!” 众人遂纷纷侧头,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不插手的好。 ------题外话------ 之之昨晚发烧的说……初步推测大概是安逸太久猛地用功复习之后,身体受不住如此强劲的负荷…… 校医院还给之之拿了个小儿退烧贴!第一次见,好萌~!好像古代发烧头上敷的冷帕子~!对此之之的室友表示了嫌弃…… 但是!之之即使发烧了还笔耕不辍~!各位小主要不要因为这个给之之一点打赏捏~!来!有人场的捧个人场收藏评论一下吧~! 爱你们哟`!注意身体~! 第十三章 为何我不能? 锦鲤以甄衍家暴为由,已是与他冷战分居了好几天了,说到分居,也不过是又回到了木盆里,并且自以为很能表达自己愤怒的将木盆放在了离床最远的角落里,要对甄衍以示惩罚。每每吃饭的时候,要么追着华嵋坐,要么追着宋清如坐,反正就是不和甄衍坐一桌。这日,因店家置办的新桌椅还未全部摆出来,原来的老桌椅又尽数扔了,是以大堂堪堪够坐下大家,座位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甄衍下来吃饭,自然是坐在了锦鲤旁边,锦鲤见状‘哼’了一声起身就走,在大堂转遍了见没有多余的空位,熟悉的人又都在自己原来那桌,登时发起脾气来,拉着小五嚷嚷着要跟他换。 小五自觉头皮发麻压力极大,既怕了这位小祖宗,更怕那边甄衍发起火来灭了他,正犹豫间,那厢锦鲤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他大腿上,撅着嘴抱着胳膊赌气道:“你不让,我就不走了!不走了!” 见此甄衍觉得面上甚是无光,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将锦鲤捞将起来,压着怒气沉声道:“你疯疯癫癫的这是干什么!闹够了没有!” 那攥着手腕的力道极大,疼的她红了眼,“够你奶奶个腿儿!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说着一把搂住小五的脖颈抱得死紧,勒的他直翻白眼。甄衍拽的越是用力,她就勒得越紧,眼看小五马上就被勒死了,众人忙上来拉,可一拉她她就大声哭,一时间兵荒马乱,人仰马翻。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道法力过来,猛地将众人分开了,锦鲤更是一屁股从小五大腿上跌下重重摔在了地上。 只见一须发皆白的中年老道站在门口,手拿莲花柄金丝拂尘,头戴老君纱帽,方脸直鼻,眉间有两道深深的川型褶子,嘴巴紧抿,目光炯炯,整个人不怒自威。在他身边端端立着一名妙龄女子,脊背挺得甚直,双手负在身后,一身白色道袍,飞凤眼尖下颌,灵气小巧的五官本应十分讨喜,却因她平平淡淡睥睨众生的眼神显得略有些不近人情;头发一水披散下来,只在耳畔戴了一只海星样的发簪做装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便是闻声赶到的华清派江城子和小师妹宋星了。那江城子一甩拂尘,眉间褶子更深,“身为华清派弟子,理应食不言寝不语,冷静自持,坚守正道,心中时刻谨记道家九字真言,你们如今慌慌张张乱喊乱叫,往日师门教导丝毫未见,如今更是沾染尘世间腌臜气息,如此这般,枉做我华清派弟子!”说着双目圆睁,一拂尘打将下来,众弟子皆是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声张,“清如!你这个做师兄的,是如何教导敦促师弟们的!你说!你该不该罚!” 宋清如自一旁低头走到江城子面前跪下,将身侧佩剑取下高举过头顶,“弟子知错,请师伯责罚。” 江城子闻言冷哼了一声,“认错倒是认的快,不知这心里是不是也这般无怨无悔?不罚一罚你,怎测道心高低?!”言毕接过高举的剑,对着宋清如肩膀就是一下,看得众弟子皆是心头一震,这位师伯向来不喜这位大师兄,只因大师兄是掌门座下嫡系弟子,进门比江城子座下弟子陈升足足晚了好几百年,只因是掌门座下,又天生骨骼清奇进阶极快,是以理所应当做了华清派的首席弟子。这位江城子只道是宋清如旁门左道因着掌门的缘故,才鸠占鹊巢占了他徒儿陈升的位子,连带着他脸上也无光,是以一直不喜欢他,几百年间不断找理由刁难与他。掌门自知这位师弟不好相与,本不应遣他前来收妖,只是这江城子并非一直在华清派修行,他原身本是一只青头大鳌,早些年间经神人点化开了灵智,做过一阵子菩萨坐骑,待放回人间后一直潜心修炼是以有所小成,后来被华清派祖师带回派中悉心教导,才成今日这般地位。若不是海蜃是水族难以对付,非这位师弟不可,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给嫡亲的徒儿找罪受。 眼见肩膀的衣服都打破了,那江城子却还不停手,正在众弟子思索着找个由头为师兄挡一挡的时候,一直站在一旁的宋星发话了,“师父,这些都不过是些新晋弟子,受教时候尚浅,是以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大师兄再怎么德才兼备也终究不是‘您’这般的大师父,就算再怎么有心教导也怕是有心无力。”宋星循循善诱,“况且日后收妖,大师兄是眼下修为最高的,也能为您分忧一二不是,如今小惩大诫一番便是了,若真打伤了他,对收妖也是不利啊。” 一番话下来,江城子的脸色已是好很多了,想来对这小徒儿的话十分受用。便施施然收了剑鞘,用拂尘托着还给宋清如,“今日便先这般吧,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宋清如缓缓抱拳,眉头微皱似是极为隐忍,“弟子谨遵师伯教诲。” 那江城子捋了捋白须,迈着方步上楼梳洗去了。 见江城子走了,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宋星连忙扶起跪在地上起不了身的宋清如,颇为心疼的问道:“师兄,你有没有事?” 宋清如叹了口气,温声道,“每次都要麻烦师妹了。” 宋星闻言,一向拘谨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小女儿态,“师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师兄妹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自江城子出现,就一直躲在桌子底下的锦鲤体内的八卦之魂瞬间冉冉升起,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事儿! 自从几百年前,江城子师伯将这个小师妹带回后,整个华清派着实是悸动了一把,怎么说华清派也终于有女弟子了啊!而且还是小师妹,听着这名头就能自动脑补无数绮丽的故事了。听说这小师妹于歼灭鲛人一族中有功,本身又一心向道,极尽虔诚,是以江城子便将她收为弟子。都说这个师妹是水族海星化身,海星么,浑身无一寸硬骨,是以自是柔软无比,那这个小师妹岂不是也是这般温柔无骨?嘿嘿嘿,在期待着小师妹露面的一段时间里,华清派人人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捯饬自己,个个都是白衣飘飘仙风道骨。而小师妹也是不负众望,生就一副水族人的温婉模样,大大鼓励了华清光棍们。只是小师妹这性子…不知是不是随了她师父江城子,年纪轻轻整日端着一张脸,开口闭口正义修身,斩妖除魔,圣洁得如一朵白莲花,真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是以时日久了,众人也再生不起旁的心思。 只是这小师妹貌似独独对大师兄宋清如青眼有加,每次在江城子找宋师兄麻烦的时候都及时出现,三言两语化解,救他于危难之中。众人瞅着宋师兄平日里为人也极为端正,虽不似宋星那般刻板,却都是一个路数的人,皆是满满的禁|欲气息,倒也相配。只是貌似神女有心,襄王无梦,这位宋师兄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视这位小师妹于无物,平日里也鲜少给笑脸。是以今日宋清如这般温和的跟她说话,着实让宋星很是欣喜。 甄衍上前一步,自怀里掏出一只从华嵋那里搜刮来的琉璃瓶,“御剑击打怕是会伤及筋骨,我这里有些自己配的药,还望宋兄不要嫌弃。” 宋星老早就注意到了甄衍,只见这人生的如妖孽一般,本以为也是一只妖,如今走近了扑面而来的都是仙气,那方才闻见的妖气是从何而来?她登时皱了眉,有些警惕的打量着甄衍。 “师兄,不知这位是…” “哦,差点忘了,”宋清如未受伤那只手朝甄衍虚虚一扶,“这位是我途中所遇道友,甄衍公子。”又对甄衍说道,“这位是我华清派的小师妹,拜在方才的江城子师伯门下。” 见两人寒暄,宋清如突然想起来,“咦,锦鲤姑娘呢。” 甄衍闻言走到一张桌子底下,低下头去微愠道,“还不赶紧出来!”见桌下那人又说了些什么,甄衍脸一黑,不由分说将那人自桌底下扯了出来。却只见那姑娘长着一张粉团捏的似的的小脸,五官极美,茶花色的小嘴不满的撅起,待触碰到宋星的眼神,才有些赧然,遂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一瞬间,宋星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前的情景:一个容色妍丽的妇人将她领进门来,朝珍珠贝母做的桌子底下宠溺地喊了一声,“小锦儿,快出来见见你义姐姐。”然后一个小鲛人摇头摆尾的探出头来看着她,一双湛蓝的眸子像蓝宝石一样,犹胜星华。 “我来介绍,这位是与甄衍公子一道的锦鲤姑娘,与你同为水族,想来你二人必会投缘。” 宋清如的话打断了宋星的沉思,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幸会,锦鲤姑娘。”闻见这姑娘身上的妖气,状似不经意的说,“不知锦鲤姑娘是何化身?” “我是鲤鱼化身,听说你是海族,是什么来着,是只海星?” 听见锦鲤颇不礼貌的回答,宋星有些变了脸色,虽尽量控制着怒气,说出的话却是夹枪带棒,“不错,锦鲤姑娘是妖罢,修为如此之高,你若不说,我竟分辨不出来你的真身。只是奇怪为何妖会跟甄公子这种方士在一起。” 锦鲤两手捻着胸前一缕头发绕来绕去,歪头笑的天真,“你不也是妖,连你都能拜入华清派,为何我不能与方士在一起?” ------题外话------ 啦啦啦啦女配出场啦~! 第十四章 宋星 “你!”闻言宋星眸色一变,手不由扶上腰侧的佩剑紧紧握住,宋清如与甄衍见状连忙一人拉一个。 “师妹,这位锦鲤姑娘与我有恩,且年纪尚幼,素来一派天真烂漫,你作甚么与她计较?你不常说华清弟子要修身养性不露喜怒,如今却是都忘了?” “师兄你!”这只锦鲤修为如此之高,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年纪尚幼?!说什么天真烂漫,依她看,不过是妖性难改的狐媚子做派罢了!偏生师兄还就受她蒙蔽! 众弟子再一次刷新了大师兄的认知,宋清如刚才那番话明明给人的感觉就是满满的‘锦鲤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没错我就是个痴汉’,偏生这货还一脸善解人意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宋星恨恨地望向那只锦鲤,只见甄衍半拥着她,好声好气柔声哄着,可她还是一味噘着嘴不吭声,左摇右晃不肯听,这边碰上她的目光,又不动声色的做了个鬼脸,气得她佩剑嗡嗡直颤。佩剑一般跟主人时日|久了就能做到心意相通,宋清如见她佩剑晃动,自知她是气到极点,但又讶异她竟对第一次见面的锦鲤起了杀心,锦鲤的做派固然不妥,但是万万没有到这个地步。本以为同为水族能相处融洽,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难道是同类相斥?宋清如陷入了沉思之中。 甄衍见威逼利诱对这货都不管用,也就放弃了,这小鲤鱼还因他踩了她尾巴跟他置着气,他可不想为了这档子女人间奇奇怪怪的破事儿再惹一身骚。是以他抱歉地对宋清如和宋星一抱手,“对不住,我这小娘子平日里被我宠坏了,是以娇纵的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便代她与二位陪个不是罢。” 宋清如自自个儿的物种沉思中回过神来,自是说无妨,见宋星犹瞪着一双眼,便扯了扯她的衣袖。宋清如因着他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是以介绍锦鲤的时候并未说是甄衍的娘子,如今听甄衍这么一说,宋星心里的惊讶可谓掀起滔天骇浪,堂堂仙人方士,居然娶一只妖?!她心下讶然,面上却不好拂了宋清如的意,便很快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无妨,我年龄稍长几岁,理应让着锦鲤妹妹。” 甄衍又寒暄了几句什么‘识大体’啊,‘端庄大方’啊,便领着锦鲤上了楼。 宋星目送他们二人关上了房门,在心里啐了一口狐媚子,又扫了一眼至始至终对她二人冲突无动于衷的众弟子,冷哼一声也回了房。 这些都是些新晋弟子,是以宋星平日里在他们面前总是以长辈自居,言语之间往往多有傲慢之色,纵使宋星是派里唯一的女弟子,长得又很不错,众弟子还是很不喜。如今与锦鲤他们相处了这许多般时日,因着锦鲤活泼好动不拘小节的性子,都很是喜欢她,见她们二人起了冲突,若不是碍于宋星还是华清派的人,明目张胆的偏帮他人太不好看,早就帮着锦鲤说话了。 甄衍这厢回了房关了门,见锦鲤趴在床上不说话,无奈的摇了摇头,俯身摸上她的背,像摩挲猫儿一样顺着她的毛,“你也见到了,那宋星似是早就属意宋清如,你怎么还是这般?” “管她属意谁呢,我才懒得管。” “若她属意我,你也不管?” 锦鲤不屑地切了一声,“就凭她?就她那德性,想想就得了,你除非是眼睛坏掉了才会看上她。” 甄衍无奈笑道:“我倒是觉得我眼睛已经坏掉了。” “你说什么?”锦鲤闻言扭头看他,柳眉倒竖,眼睛斜睨着他。 “我是说,”甄衍连忙将掐上自己胳膊的小手握在手里,“我是眼睛坏掉了才会看上又懒又馋脾气还坏的你。” 锦鲤开心了,洋洋得意的像只点着脚尖走路的波斯猫,“这还差不多。” 甄衍又顺了一会儿‘鱼毛’,锦鲤舒服了,便翻身盘腿坐在床上,托着腮帮子皱眉道:“我就是不服气,什么时候海族的也变成抓鱼的了,那岂不是以后又要防人类,又要防同族?想想都好憋屈。而且而且,”锦鲤抱着手臂,一脸嫌弃,“你看她那个高洁傲岸的白莲花样子,啧啧啧,别说宋清如了,祝她一辈子没男人!” 有一种人是,他本身是这个阶层的人,但等哪一天他跳出这个阶层,成为‘更高级’阶层的人的时候,便会格外瞧不上自己原本的那个阶层,甚至会比旁人更苛刻的对待自己的那个阶层。江城子和宋星就属于这么一类人。他二人本都是妖,在入了华清派之后好似就归了名门正派,但本质上就是妖,这一点除非他们脱胎换骨重生一次,不然什么时候都改变不了。偏生他二人对妖还特别瞧不上,是以每每遇上锦鲤和华嵋,都是一副我是文化人我不想和你们这种乡野莽妖打交道的感觉。 “哼,依我看,这平安州都快变成妖精窝了。”江城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捋了捋仙风道骨的白胡子。 这一日,江城子和宋星四下走动观察地形的时候,遇到了在不远处大呼小叫玩打水漂的锦鲤和华嵋,当然,他们没有上前打招呼。 “师父所言甚是,也不知道师兄他们怎么想的,竟会与这种妖孽搅和在一起。” “你观这两只妖孽,修为如何?” “那女妖修为似是不浅,我第一次见她竟看不出她的原身。至于另一个,”宋星不屑道,“不过是一只区区几百年道行的画眉鸟,不足为惧。” “我观那只女妖,”江城子面带欣慰,“倒是可以拿来炼一炼法器,我那水乾坤炉鼎,恰好还缺一角镇兽,你且找个由头,探一探她修的什么路数,记得莫伤了她。” “是,师父。” 因锦鲤厌了宋星,为避免在客栈与她常碰面,便时常溜出去玩,有时午觉都不回来睡,她与华嵋在后山找到了一处山洞,背阳又背风,于这还有些夏日余热的天气,进去休憩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们两个自是都有些小孩子心性,华嵋活脱脱就是个孩子,是以把这里定为了他们的秘密洞府,连甄衍都没告诉。这天他们照例是来这玩耍,锦鲤突发奇想想吃冰皮酥酪,偏生这里离集市远,两人又都是个懒的,所以决定自己做。锦鲤是水族,于操控水一事上是好手,结个冰碗出来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单吃冰没什么乐趣,华嵋便提议他到林子里去寻些酸甜的野果来。 锦鲤这边猴急的先变了个冰棍出来吮着,一手垫在脑后一手拿着冰棍儿,躺在被风吹得干干净净的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 听见有脚步声,便以为是华嵋回来了,但又一想华嵋那么懒一只鸟,能飞绝对不走。便睁开眼看是谁,发现竟是宋星那厮。锦鲤在心中暗骂一句,奶奶个腿儿,她怎么来了,莫不是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洞府,想要鸠占鹊巢?呀呀个呸的,她敢!登时鲤鱼打挺(又是这招)站起来,双手握拳。 “锦鲤姑娘怎么在这儿?”宋星很惊讶地样子。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锦鲤两腿分开,一前一后的颠着,只恨此时没有带她的拳击手套,“你来这儿干啥?没事儿赶紧走!” “锦鲤妹妹做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你我本同为水族,理应好好相处才是啊。”说着慢慢走近,满脸温和的笑容。 “老娘对跟你好好相处没兴趣,你赶紧回去伺候你那个牛鼻子老头儿去吧!哎!你干嘛!” 锦鲤不备,被她冷不防拿走了冰棍儿,“你赶紧把我的冰棍儿放下!” “锦鲤妹妹的成冰术还真是出神入化,在这么热的天里都丝毫不化,姐姐真是好羡慕。哎呀!”只见宋星似乎手一滑,那冰棍儿便掉在地上摔碎了。 锦鲤自是眼冒火光,跳脚着冲将上去,“你这个臭海星!你你你,你还我的冰棍儿来!” 锦鲤动手正合她意,她来寻她便是想试试她的底儿。锦鲤在气头上,也不结印施法,反而跟凡夫俗子打架一样拳打脚踢,生拉硬拽,而且,她居然还咬人!这与宋星的初衷完全不同。宋星想着,倘若锦鲤一直这般泼妇似的厮打,自己贸贸然出手而锦鲤没有防备,万一打伤了她就坏了。就在她思附间,锦鲤又扯掉了她好几根头发,疼的她头皮发紧。 用荷叶捧了满满一怀果子的华嵋回来见到这幅场景,吓得水果掉了一地,以为是宋星这厮前来找茬儿,身为大姐头的跟班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大被人欺负,但这个宋星是捉妖的,看起来好可怕呀…但是想了想,他又觉得相比较之下还是锦鲤比较可怕,当下立断,“姐姐!我来帮你!” 但那边宋星和锦鲤打的难舍难分,他实在找不到下手的余地,于是化作了画眉鸟,扑棱着飞在二人头顶,时不时就用尖尖的鸟喙啄宋星一下。 宋星自从跟了江城子回华清派,哪里见过这种打架的路数,但锦鲤走南闯北这许多年,见过的泼妇骂过的街,蜈蚣几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是以根本就是吊打宋星。宋星这厢气喘吁吁的被锦鲤压在身下,胳膊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被锦鲤用力掰着,疼的她直抽冷气。怕伤了她不能用法术,我遁地!遁地总行了吧!宋星拼命用被压在地上的手结了一个遁地术,终于逃脱了魔掌。 见宋星跑了,锦鲤叉着腰站起来,抹了一把散乱的发髻,“哼!敢来老娘的地盘撒野,也不看看我是谁!” ------题外话------ 小师妹总是让我想起来笑傲江湖里头的小师妹,港版的真是很好看啊 第十五章 重身术 本来打跑了宋星,二人很是开心,可是越想越不对劲,简直细思极恐。客栈里除了甄衍,就全是华清派的人,特别是那个牛鼻子老道,若宋星回去告状,他们岂不是惨了?一回去就给人瓮中捉鳖。甄衍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啊,锦鲤虽然没有多少知识,但是寡不敌众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锦鲤和华嵋越想越心惊,最后干脆抱在一起痛哭。 “呜呜哇哇…姐姐,你说你跟那个宋星打什么啊…!” “呜呜呜呜…还不是因为她把我的冰棍儿弄掉了…!” “呜呜呜呜…她开心你就让她弄掉呗!大不了回头找宋哥哥要手工费…” “呜呜呜呜…要知道就把她变成冰棍儿冻在这里了…” “呜呜呜呜…对呀把她冻在这里…对呀!把她变成冰棍儿冻在这里!好主意!”华嵋对着锦鲤一阵猛摇,直晃得她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我们不妨一不作二不休,把她冻成冰棍儿,然后抛冰荒野,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如何!” 鉴于上次两人合计甄衍的失败经历,锦鲤对华嵋的信任也大打折扣,“这…这能行么,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可是她低估了华嵋仿佛开挂了的传销之舌,高估了自己不堪一击的定力,在华嵋这般这般那般那般之后,还是上了贼船。 “有了我的聪明头脑和姐姐你的身手,你我二人珠联璧合,遇事必破!” “好!” 事不宜迟,二人决定即刻启程,然而二人的遁地术都不怎么好,锦鲤的水遁,也只能寄希望于谁刚好这个时间点在房间里洗澡,从澡盆里出来被人叫偷窥狂总比直接从厨房的锅里出来的强,二人都是食用性很强的物种,是以对厨房这种地方有着深深的恐惧。最后决定华嵋变回原形夹着锦鲤的原形飞,是以在平安州上空现出一道奇景:一只小小的画眉两爪抓着一只不停扑腾的硕大鲤鱼,歪歪斜斜踉踉跄跄,随时都有可能扑街的在天上飞。人们纷纷感叹,这年头,画眉都能当鹈鹕使了啊… 等二人飞到了后院,华嵋已是两眼一抹黑人事不省了,晕倒之前还说哭着说:不是弟弟怂!是姐姐你太重!况且你还一直蹦! 锦鲤很尴尬,她这不是从来没有变成原形飞过,兴奋么… 在大堂装模作样的晃悠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宋星的身影,于是来到二楼,往左走找甄衍诉苦,往右走找宋清如坦白,直走找宋星拼命,此时锦鲤对‘人生本就身处在一个个十字路口中,’这句话很有感触,选了一个方向就是一个选择,不管结果如何,落棋不悔真君子。 然而她锦鲤不是什么君子,于是她闭眼念决施术,只见两个一模一样的锦鲤从她体内走出,皆是憨态可掬,娇俏非常。她对锦鲤一号说,“你,去找甄衍诉苦,”想了想又补充道,“必要时刻如果他要发怒,就扑上去亲他。”对锦鲤二号说,“你,去找宋清如坦白,记得装的可怜点。嗯…他要是想捏你的手,就让他摸。”最后对她们说,“记得在一个时辰后一定要找借口出来找我汇合。” 锦鲤一、二号分别点点头,皆挂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一左一右的走了。 锦鲤看着路尽头的房间,咧嘴笑了,一颗小虎牙叮的亮了一下,“而我,去找宋星拼命。” 她日日与华嵋厮混,也不是天天吃饱了撑的,这一段时间,她软磨硬泡,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要华嵋教她重身术,到今日已是小有所成,只是仅仅能分出来两个,且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一旦时间过了,分、身便会自动虚化消失。最强的重身术,不仅时间永无限制,且施术者的魂魄可在分、身之间来回转换。分、身有很多,可真正的施术者只有一个,魂魄可来回转换就等于说,他拥有了不死之身。 这正是锦鲤所希望的。 锦鲤一步一步朝着房间走去,用舌尖舔湿了窗户纸,一戳戳了个洞,眯起一只眼睛朝里看,便见宋星一边小声说着什么一边脱衣服,旁边放着冒着热气的木桶。宋星方才与锦鲤一番厮打,衣服沾满了灰,是以准备清洗一下。锦鲤高兴的很,我还担心怎么才能冻住你,没成想如今你自己挖好了坑准备跳。 宋星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咒骂,这挨千刀热油烹的锦鲤,这身衣裳是她最喜欢的道服,白色最能将她衬得冰清玉洁,要不是今日与那疯疯癫癫的鲤鱼精一番厮打,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她虽然可以用法术把自己弄干净,但闻见自己身上泥土的味道还是一阵恶心,这道袍等会儿也定是要再清洗一番的。 宋星褪净了衣服,抬腿坐进木桶里,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水族就是要待在水里才舒服嘛,之前她在华清派,因派内主张清修苦修来磨练意志,是以从无热水澡可洗,她虽习了洁尘咒,但关键不在于洗澡而在于在水里待着,这咒对她用处也不是很大。热气自桶中袅袅升起,暖气微醺,宋星也难得放松惬意一回,是以警惕性也随着这热气化了。锦鲤敛了身形气息,慢慢飘到宋星旁边,对着她张牙舞爪挤眉弄眼好一会儿,才双手上翻结了花手,将那宋星冻了个透心儿凉。 宋星在华清派呆了这么多年,也是个有能耐的,她在被冻住的那一刻就慌忙稳住心神保持清醒。要知道一般人被锦鲤这般冻住,就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只因不光身体,连思想也会一并冻住,只要她想,就能将人封印在一处关起来,除非她死了,修为散尽,不然那人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锦鲤吭哧吭哧将宋星搬到后山她们的秘密洞府里,颇有成就感的隔着厚厚的冰层拍了拍宋星的脸,“我这地方也算是个风水宝地,你待在这里,也不算委屈你。”言毕转身往回走,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一声冰层崩裂的声响,她意料之中的回头,就见浑身结着冰碴一丝不挂的宋星‘嗬嗬嗬’的喘着粗气,“哼,鲤鱼精,你以为你这点小把戏就能困住我么?” 锦鲤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道,“并没有想用这个困住你啊,”她恶劣的勾起红唇笑了笑,“我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你狼狈出丑的样子而已。” 宋星闻言大怒,浑身冰渣瞬间四溅开来,锦鲤连忙拿宽广的水袖捂了脸,只露一双笑成月牙儿的眼睛在外头,揶揄道,“哎哟哎哟,宋仙子,您这身上洗干净了没啊…” 紧接着歪头侧身一个回旋,衣裙在身侧旋出一朵花来,锦鲤已是避过了宋星迎头刺过来的一剑,用衣袖掩唇笑的开怀,“我说宋仙子,没想到您还有裸奔的习惯啊,啧啧啧,真是意想不到。” 宋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身无寸缕,连忙幻化了一身衣服在身上,那厢锦鲤又加了把火,“宋仙子,你瞧瞧你这幅样子,别说宋公子了,你往街上那么一站,怕是都没有男子会看你呢,我看你趁早死了这条心罢。同为女子,我也很是可怜你呢。” 面对锦鲤几番羞辱,宋星已是恼的脸色涨红,见锦鲤俏生生站在那里,而自己满头的冰渣子,身上的衣服也是情急只是幻化的,登时脑子里已被愤怒占据,大叫着就扑将过来: “啊啊啊啊!鲤鱼精我杀了你!你给我站住!我杀了你!” 锦鲤见状害怕的捂着胸口,“妈呀好可怕,来人啊!来人啊!”也不念决,就这般与宋星你追我赶的跑回了客栈。一路上只见一个美貌女子慌慌张张的在前面跑,后面有一个蓬头垢面长发魔女般的人在追,路人纷纷侧目,皆是义愤填膺想要帮这被追的美人一把。锦鲤这厢堪堪跑到客栈门口,就一头扎进恰好出门的甄衍的怀里。 “甄衍甄衍!她要杀我!快救救我!” 甄衍看了一眼疾奔而来双眼癫狂的宋星,搂住她一个闪身退到了几米外,皱眉道:“宋姑娘,你这般拿着剑穷凶极恶地追我家娘子,意欲何为?恐怕有失贵派风范吧。” “你出来!你出来!鲤鱼精你出来我要杀了你!” 宋清如也闻声赶到,连忙抱住了宋星,“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师妹你冷静一点!” 甄衍低头问她,“怎么回事?” 锦鲤好不委屈,“我不是与你说了要去买桂花饼么,恰好碰上了宋姑娘,她想必还是因着上午的事情怨我,我与她分辨了两句,她就这般追着我喊打喊杀的…” 宋清如方才在房中听锦鲤说了事情的原委,想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锦鲤柔柔弱弱的模样,登时便对宋星黑了脸,痛心疾首道,“师妹,你怎可这般疯癫伤人!锦鲤姑娘不过与你说了几句玩笑话,至于这么以命相搏么!” 宋星双目瞪圆,听了众人的话更是气血翻涌急火攻心,一时间气的堵住了气门,一个白眼竟气得晕了过去。 宋清如连忙接住宋星,对锦鲤愧疚道:“锦鲤姑娘,是我派管教不严,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锦鲤见宋星晕过去了,从甄衍怀中探出小脑袋,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我倒是无事,快看看宋姑娘吧…” 宋清如见她如此大度,心中更是柔软,一双眼睛望着她已是亮闪闪的了,待触及到甄衍的目光,又尴尬地握拳在唇边咳了咳,这一咳,那边宋星失了支撑,DUANG的一头栽倒在地上,宋清如连忙又将她扶起,抱回了客栈。 ------题外话------ 学习了好久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浪浪浪好开心~!但是看了看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哭…… 第十六章 死局 那事过后,宋星在房间里足足待了两天都没出来,再出来时,非但没有找锦鲤算账,反而对她更加亲厚了。脸上一改之前面无表情的圣女模样,变得温柔可亲起来,整个人算是往高级白莲花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连带华清派的弟子们都对她大为改观。 “姐姐,你说这她是不是被人换魂了啊。”华嵋与锦鲤两个撅着屁股趴在二楼的窗户台上,为什么是撅着屁股呢,因为两人都不怎么高,尤其是华嵋,下巴颌堪堪够着窗户沿儿,只能跪在凳子上才能往下看。 锦鲤看着院子里为众人沏茶做点心、一脸温柔贤惠的宋星,往嘴里送了一把华嵋剥好的瓜子仁儿,摇头道,“没有。” 华嵋咂咂嘴巴,万分笃定,“那肯定就是失忆了。” “说得就跟她之前对咱们多好一样。” 华嵋想了想也是,宋星每次见锦鲤倒还好,碍着锦鲤修为高,并没有怎么把情绪带到明面上来,可见他就不一样了,鼻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是以每次都能看见她的鼻毛。 “嘿…这吃天风的道姐儿,”华嵋摇头道,“挺够能忍的呀…” 锦鲤目光沉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有了江城子和宋星在,这结界应当破得很快才是,可是这几天过去了,眼见没什么进展,锦鲤很是好奇,便把这个好奇透露给了甄衍。之前他二人发现那城内河的玄机,甄衍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向宋清如一行人道破,锦鲤见甄衍没说,自己便也懒得说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 “怎么,你不想在这儿玩了?之前不是嚷嚷着要在这儿呆一辈子呢。” “也不是啦…我只是这两天感觉心里有些紧张,像被人揪起来一样。” “那是因为,这结界已经是一个死局,”甄衍伸出两根葱尖一样的手指捏起一只耳杯放在唇边饮了一口,“就是说没有既定的出口了。出口一旦锁死,结界里的修真者便会被大大压制。可能那海蜃颇为忌惮江城子和宋星,打算破釜沉舟拼一拼了。” “死局?为啥?” 甄衍径自牵了锦鲤的手,却不答话,“你上次不说喜欢吃商船那家的艇仔粥么,我们去买些来吧。” 锦鲤和甄衍坐在乌篷船上,幻化的式神在卖力的摇着桨,又快又猛,整个船急速的在水里行进着。锦鲤悄悄望了一眼,腹诽道:不是有修为的人都会被压制么,怎的式神还这般厉害,也不晓得甄衍这厮到底有多高的修为,她与甄衍认识这般久,对他却并不怎么了解。想及此她颇有些忿忿不平,她倒是被底朝天看了个通透,甄衍那厮还兀自端的很。 这河是是大江的支流,从这平安州城中穿过,平日里城内人吃水洗衣都是在这河里。只见这河水杂质很少,虽不说清澈见底,但能见度也是很高的,看得见水草在河里柔柔地舒展筋骨,间或有小鱼穿梭其中。锦鲤望了望船的吃水深度,也明白了甄衍为何说着结界已是一个死局。上次之所以发现这河水的玄机,是因着来来往往的船吃水都非常深,照理说乌篷船上不会载什么货物,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不会如此才对,甄衍才顺藤摸瓜发现了出口。而今天,船都吃水吃的很浅,这说明,要么海蜃将出口搬到了其他地方,要么,就真是锁死了出口,将城中灵气慢慢抽干,与众人准备拼一拼了。 不一会儿二人便偶遇了卖艇仔粥的商船,那划船的船夫对锦鲤很是熟悉,笑呵呵地将两艘船勾在一起,进棚内打下手去了。艇仔粥是以新鲜的小虾、鱼片、葱花、蛋丝、海蛰、花生仁、浮皮、油条屑为原料做成的,煮粥的手法因卖家不同也各不相同,锦鲤这些年吃了许多家,唯有这家商船上的厨娘做的最好,粥底绵烂,粥味鲜甜。 锦鲤咬着一块虾仁,今儿个厨娘似是在里头放了荔枝肉,浸的甜丝丝的,她十分喜欢。 “好吃么?” “恩恩恩,好吃。” 甄衍见锦鲤整个小脸都快要埋到碗里,失笑道:“又不是以后再也没有了,吃的这么急,还当是哪里的小叫花子。” “是真的很好吃嘛。”锦鲤把勺子都舔的干干净净,用袖子一抹嘴,将空碗递给商船船头立着的清秀小哥儿。听见船尾啪嗒一声,知道是店家将两船分开了,式神又开始往前划,两船越来越远。 甄衍扭头望着那与他们背道而驰的商船望了一会儿,复又扭头对锦鲤说,“你若喜欢,赶明儿我向那店家学上一学,免得你每次都饿虎扑食,显得我虐待你似的。” “我才不要,”锦鲤支着下巴看着河水,“天天吃就不叫稀罕了,还不如这般吃过就想着,想了几天再来吃才格外美味。” “看不出来你倒还吃出来心得了。” “那是自然。”锦鲤洋洋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都能看见她身后高高翘起的尾巴。 “小鲤鱼,我与你说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锦鲤登时叉着腰站了起来,“你,你还是背着我偷人了?!是谁?我打死那个小不要脸的!” 甄衍好笑地把锦鲤扯到怀里,“你这脑袋瓜整日里都想些什么啊,鱼本来就不聪明,你还净想点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到现在这个道行的。你且放心,不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锦鲤刚说完就后悔了,他莫不是发现自己被宋清如捏了小手? “啧啧啧,小鲤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脸上有字儿。” “什,什么字?切,少骗我。” 甄衍眯了眼睛,一指戳在左脸上,一指戳在右脸上,两手用力朝中间挤了挤,直挤的锦鲤小嘴像鱼一样嘟起,“心,虚。” “我心虚什么呀我,你到底要说什么快些说,我还约了华嵋去后山打水漂呢。” 甄衍看了她一眼,一副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的样子,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艇仔粥,是什么地方的小吃。” 锦鲤眨了眨眼,“合着吃的这还有老家啊,是哪儿?” “南粤。”甄衍注意着锦鲤的表情,见她还是傻大姐一般懵懂脸,微微叹了口气,不该高估这只鲤鱼的知识储备,“毗邻南海,除了琼州,可以说是大陆最南的地方,这么说你明白?” “恩,明白。可是这又怎么了,就不兴人家平安州人民学习做艇仔粥啊。” “傻鲤鱼,你当凡人是你这般水遁八百里的么,店家带有南粤口音,是以定是南粤人无疑。他们从南粤走到这平安州,少说也要半年,可这店家分明是这几日才冒出来的,城门口宋清如留意着并无任何人进出,这么说,你懂了么?” 锦鲤听了这一番话,有些似懂非懂的,朦朦胧胧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找不出来,“可是,我吃了这么多次,是有味道的呀,不应该是幻术。” “因为这本就不是幻术,而是真实的。我不妨再说一句吧,这荔枝,大陆上唯有琼州,南粤和蜀中盛产,我闻着方才荔枝的气味,似是琼州的三月红。三月红在农历三月就成熟了,无论如何都保存不到现在,但却能出现在这小小的平安州,你不觉得奇怪?”看见锦鲤越来越白的脸色,甄衍很快活的压下了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这非凡人所能办到。” 锦鲤终于爬到船舷上呜呜哇哇的吐了起来,吐了好一晌,才虚弱的说,“你,你方才,对,还有前几次,你怎么不拦住我!” 甄衍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也是这几天才发现的。” 锦鲤捂住眼睛哭得天昏地暗。 甄衍亡羊补牢道:“你前几次不也吃了没事儿么,看来那海蜃大概也没想要你的命。” 锦鲤伸出小小的一根手指控诉道:“什么叫大概!那万一呢,万一我被药死了呢!呜呜呜呜你好黑的心啊…我就知道,你就盼着我赶紧死好和那不要脸的三儿双宿双飞,呜呜呜幸好你的介子没给你,得不到你的人我至少还有你的钱!呜呜呜…” 甄衍很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为何这只锦鲤每次吵架撒泼都能扯到他偷人上头来,他素来于女色一事上并无什么兴趣,若说偷人他唯一也就偷过这条锦鲤,相反,他好几次看见宋清如那厮捏她的手扶她的腰都还没找她算账呢…算了算了,这般在大街上吵将起来太不好看,眼下还有正事要办。甄衍捏了个诀将躺在地上打滚的锦鲤变成了鲤鱼原身,特意避开了那条华丽的尾巴,双手捧着圆滚滚的鱼身扔进了河里。 “甄衍你个…噗噗噗噗噗…”锦鲤正哭着就被甄衍扔进了河里,鱼头自水中探出头来,“你你你,你…”要理解她本质是条鱼的事实,是以她只要一生气昏头涨脑的就直接影响表达能力和施术能力,从她和宋星打那一架还有现在结巴的样子就可见一斑。 “好娘子,乖娘子,”甄衍伏在船舷上讨了个饶,“你且回去再与我闹,眼下还有正事要办,办完了我随你怎么打怎么骂,好不好?哦对了云片糕,你想怎么吃怎么吃,我不管你,好不好?” 锦鲤想了想,点了点鱼头,“那好吧,你把我扔下来要我干嘛?” “那海蜃虽撤了河里的法术,但这城中最大的水源就只要这条过城河,它是水族,维持法术肯定要借助水源,你且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那鱼嘴张了张,“宋星也是水族,你怎么不找她?” 甄衍哪能放过这个顺毛摩挲的好机会,“你这般聪明、修为又高,宋星哪里比得上你!这些天宋星在那里装模作样笼络人心的,你要是发现了玄机,而那宋星没发现,不正好气她一气?快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锦鲤听了好不舒心,摇头摆尾潜了下去,等游了一会儿,鱼鳍一拍脑袋,“奶奶个腿儿!那要是有危险了遭殃的不也是我!” ------题外话------ 首推这几天对之之很重要,希望各位点进来的小主觉得不错的话收藏哈,之之多谢大家了! 第十七章 失踪 锦鲤在原地来来回回游了半晌,觉得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甄衍那个没良心的不心疼她,她不能不心疼自己。可偏偏她前几天刚用过分|身术,水平有限,短时间内不能频繁使用,如今悔的她肠子都青了。不过这条河既然是大江支流,流经许多灵山大川,灵力充沛,想必还是会有很多水族修行,不过这是过城河,难免会有渔夫捕鱼,就怕那些水族早上发愿修炼,不到中午就给捞起来一锅炖了。 锦鲤抱着试试的态度往前四下转悠了几圈,发现周围都是一些只知道张着嘴吐泡泡的傻鱼,她用鱼鳍点了点嘴巴,“果真一个都没有么…” 就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际,一只孱弱的红壳小虾沿着壁角慢慢往前游着,锦鲤瞅着他那颤颤巍巍地样子很是纠结,瞥了瞥旁边几条围着她来回打转流口水的猥琐雄鱼,也只能瘸子里挑将军了。 “喂!这位虾弟!” 那只虾正晃晃悠悠地游着,眼前猛地窜出来一条大鱼,吓得他心脏都要撞破后背跳出来,本来孱弱的小身板这下更是抖得厉害。 锦鲤有些不好意思的伸出鱼鳍拍着他的背,“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吓到你了…” 那只小虾才刚刚开了灵智,半点修为没有,见到锦鲤这样的大神,登时说话都说不利索,“大大大,大神,你你你…你,我我我只是个小虾米,都…都不够给您塞..塞牙缝的,别…别…别…” “你想说别吃你是吧,我不吃你你放心好了。”锦鲤嘴里有些发苦,没想到这小虾还是个结巴,这河里的修真族真是凋零的可以。 “那…那你想干什么?”一听锦鲤说不吃他了,说话也利索了许多。 “我么,想请你帮个忙,怎么样?” 小虾悄悄瞥了一眼撑在他脸旁边砖壁上壁咚他的硕大鱼鳍,一巴掌扇过来恐怕都能把他头给掉个个儿,他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成,成吧…” “嗯~乖~” 锦鲤拽着那只小虾往前游着,都快游出城了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可不行啊,她好不容易办回事儿,还准备气气那个宋星呢。她原地猛地转了好几个圈,直转的那只小虾捂着胸口犯恶心。 “大,大神,慢点…慢点…呕…” “哎对了,”锦鲤忽然想起来这只小虾是原住民,“你这几日,有没有发现河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小虾好不容易忍住了恶心,听见她这么问,虾须晃了三晃,“额,我这几天新发现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洞穴,那里头长了好多好多水草挺好吃的…我刚进去的时候都吓傻啦,嘿嘿嘿那么多好吃的都我一个人儿的…” “其他的呢?” “没,没有了…” 感情这小虾跟她一样,是个吃货。锦鲤无奈的抚了抚额,随口问道,“那水草长什么样子啊?” “额,我想想啊…哦,就长长绿色的的,跟人类大姑娘裙子上锁的花边似的,虽然吃起来有些腥有些粘吧,不过是真的很好吃啊入口滋味浓郁味道绵长…” 锦鲤一鱼鳍打在他虾壳上,“笨蛋!那是海带!你快带我去!” 海带海带,顾名思义是长在海里的,这内陆河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长出来这么多?多亏了甄衍今儿给她上那一课,不然她还发现不了。 小虾带着她往前直着游了一段就拐进一个小小的砖缝儿里,初极狭,她有些费力的挤了挤肥大的身躯,好在鱼身腻滑勉强进得去。 她颇为憋屈的在砖缝里前行着,咬牙切齿道,“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说的洞穴啊!” “前面马上到了马上到了!大神你再忍一忍!” 过了一会儿感觉猛地一轻松,豁然开朗,仿佛便秘了好几天突然通畅了一样,锦鲤表情很是舒服的呼了口气,见眼前视野开阔,但又明显不是城中河的主干道了,倒像是个大水坑。又往前游了一段,便看见一处长满水苔的墙壁最底端,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洞穴,洞口几缕水草飘飘摇摇。 “大神!就是这儿啦~!” 锦鲤有些匪夷所思,这么偏僻的地儿,他是怎么找到的? 进得洞穴去,果然长满了水草,那小虾像在自己家招呼客人一般,“大神,随便吃随便吃!不要跟我客气!” 锦鲤充耳不闻,沿着洞穴口将每一寸墙壁都拍了拍,最终在一处停下,扭头对扑倒在海带上狂吃的小虾说:“如果我四个时辰了还不出来,你就去河的主干道找一艘船底刻着鲤鱼花纹的船只,告诉上面的男人我有危险了,让他来救我,他叫甄衍。” 那小虾很是大义凛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四个时辰是多久?” 锦鲤捂住眼睛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道你这智商,基本也就告别修仙了,“你过一会儿游出去朝上看看,等天黑了,就是四个时辰到了。”说完一头钻进墙壁,好似眼前无物。 那小虾惊讶的嘴里嚼了一半的海带都掉了出来,感叹道:大神就是大神啊! 甄衍这厢有些担心,但是想着凭锦鲤的修为应当不成问题,谁知锦鲤这一去到日暮西斜都没回来,他不禁大为懊恼。本想下去一看究竟,可他水性尤其不好。起初因着这点,为了找元聘珠,便一直在想着法子寻些助力,是以当初将锦鲤从江陵县中带走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再者倘若锦鲤真遭遇了什么不测,凭他一己之力势必难以成功。正当心急如焚之时,听见水下似乎有东西在拍船底,他慌忙趴在船舷上朝着水面大喊,“小鲤鱼!是你么!” 却见一只红壳小虾慢慢浮上来,“额,你就是大神说得叫甄衍的男人么?” 大神?甄衍想了想,“你说的大神可是一尾红色锦鲤?” “对对对,终于找到了,”那小虾攀上船舷,“大神叫我带她到我发现的一个长满水草,额,貌似是海带的洞穴去,然后大神‘嗖’的就钻进墙壁里去了,大神说,如果天黑她还没出来,就是有危险了,叫我找你去救她。好了,我说完了,我走了。” 这边他刚游不远,就突然被一只网兜捞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在里面挣扎,“饶…饶命啊!不是说送个信儿就没我事儿了么!大神没出来可不关我的事啊!” 甄衍一手将他拿起来塞进了旁边的酒罐子里,堵住了小虾分辨的声音。目光沉重的朝远处水面望了一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捆仙绳,安安稳稳并无动静,于是挥挥手道:“回客栈。” 甄衍抱着酒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客栈门口一手撑在眼睛上方眺望的华嵋,见他回来,华嵋叽叽喳喳的冲上前去:“姐夫姐夫,你见姐姐了没,她约好了跟我去后山打水漂的居然放我鸽子,真是的等她回来非得讹她一顿面包虫不可…” 此时正是饭点,二人一进来,众人都笑着打了声招呼,宋清如看了看,皱眉说道:“甄兄,锦鲤姑娘呢,白天不是一道与你出去了?怎么没一起回来。” 甄衍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将酒罐子放在桌上后,面无表情的脸色有些严肃,说道:“她怕是有了危险。” “什么?”宋清如闻言从凳子上立起,“我这几日一直多有留意,并未…” “并非海蜃找上门来…”甄衍将他与锦鲤去到城中河上的事情细细说了一番,众人听了皆是面上一惊,宋清如更是如临大敌,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过了一晌,他突然暴起,上前揪住甄衍的衣领将他逼至门框上: “明知有危险,你却为何还要让她下水?!你不是她的相公么,她不是你的娘子么?!你为何不护好她!” 甄衍并不分辨,只抿着一张刀削般的薄唇,面色不郁地盯着他,“松开。” 宋清如一双眼睛已是红了,攥着甄衍衣领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不已,“甄衍,她失踪了,你就一点不伤心?!你为何不去救她!你何德何能做她的夫!” 闻言甄衍一怔,眼中瞬间火光大气,他的人何时需要他来这般惦记?登时也攥上了他的衣领。 “你方才说什么?! 眼见两人越来越激动,一旁的宋星连忙上去拦着,“师兄!你冷静一点!甄公子是锦鲤妹妹的相公,锦鲤妹妹不见了自不会有比他更要着急的人了!况且,锦鲤妹妹若真的被那海蜃抓走了,仅凭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与那海蜃一搏?” 一直在旁边作壁上观的江城子一甩拂尘,沉下脸,走到宋清如面前呵斥道:“清如!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 宋清如对江城子的话充耳不闻,依旧是脸红脖子粗的瞪着甄衍。江城子登时皱了眉,一个拂尘打下将二人分开了。 江城子冷哼一声,很是气恼,“枉修真界内道友还称你一声‘清玉公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半分‘清玉’的模样!别人家的娘子你这么惦记着作甚么!真真是令华清派蒙羞!到我房里老君像前跪着思过去!” 宋清如依旧是失魂落魄地模样,闻言缓缓吸了口气复再吐出来,“弟子谨遵师伯教诲。” 见宋清如踉踉跄跄地朝房内走去,宋星拉了拉甄衍的袖子,抱歉道:“甄公子,真真是对不住,我家师兄他…” “你不必赔不是,”甄衍目光阴沉的目送宋清如的背影,“你这个师兄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我还要想办法救贱内,先失陪了。” “哎,甄公子,”宋星在背后叫住他,“锦鲤妹妹若真是被海蜃抓走,我等身为前来捉妖的华清派弟子,自是不能坐视不管,公子请放心,我等自会帮你一同救妹妹的。” 甄衍微微侧了侧头,道了声有劳,便抱着酒罐子头也不回的回房间去了。华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回头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也追着甄衍回房了。 宋星仰头看着阖闭的房门,唇畔勾出一个笑来。 ------题外话------ 这两天首推的数据不太好,之之一度很伤心…… 但是想想,之之写文的初衷就是想把自己构思的故事写下来,如果有读者亲喜欢的话,之之也会更有动力,所以貌似就不用太伤心了 之之以后会继续努力的,最近开始准备国考,每天中午抽出来两个小时来写稿子,正积极的存稿中 当然如果亲们能收藏支持一下之之最好了,毕竟网文还是要看收藏的,之之在这里先谢过大家了 第十八章 (上) “姐夫!姐姐她真的是被海蜃抓走了么?!那她会不会有危险?那我们…” “这些话等下说,”甄衍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动作麻利的将酒罐放在桌上,又疾步走到窗户前将窗子关上,窗帘拉上,“先找到你姐姐在哪儿。” “可是,可是我们怎么找?” 甄衍将酒壶塞子打开,瞬时,一阵清清淡淡的酒香飘散出来,甄衍伸出纤长细致的手自壶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东西,华嵋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红壳小虾。 “姐夫…你不会是想靠这只醉虾找到姐姐吧…还是你真的想吃醉虾啊…” 甄衍并未答话,捏起红壳虾的虾须将他拎到放在桌子上,伸出两指点在自己眉心,一点白光缓缓自眉间溢出,越变越大。突然,甄衍睁开眼快速朝门口扫了一眼,两指虚晃一圈消了那团白光,走到门前双手结印,食指拇指相对,在房间之内结了一个结界。 “姐夫,你为何结这般严密的结界?” “你当这客栈中,就全部都是真心想救你姐姐的人么?”甄衍重新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微笑,“搞不好恨不得你姐姐死了才好,若没死,便要找到她的所在,再杀了她。” 华嵋登时惊得双手捂住嘴巴,双眼四下转悠,一脸不可置信。 结好之后,甄衍重新回到桌子前坐好,两指复点在眉心,当那团白光出现之后,便引着那团白光,猛地朝桌上一指,那团白光瞬间落入红壳虾中不见了。 他撑着舟慢慢在那红壳虾的脑海中游着,看见一处最近的出口,便纵身一跃跳进那出口之中。他慢慢睁开眼,就看见一只红鲤鱼游在自己身旁说道:“喂!这位虾弟!” 他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条鲤鱼果真到了哪里都这幅性子。 华嵋见那团白光跳进红壳虾身体里不见了之后甄衍就不动了,有些惊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将脸贴近看了看,才明白甄衍大概是潜到了那只虾的意识里。不过他有些好奇,一只虾有什么好值得他去探究的。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却被笃笃笃地敲响了,华嵋猛地一惊,犹豫了下,问道:“是何人啊?” 听得女声响起,不外乎是那宋星了,“哦,原来华嵋也在啊,我看着甄公子气色不太好,便做了安神茶,你且开开门让我送去吧。” 华嵋听了蓦然想起之前锦鲤担心的事情,颇为嗤之以鼻,便干脆说道:“姐夫已经睡下了,你拿走吧!” “哦…是么…那也怪可惜的,这茶里放了许多华清派独有的药草,对小孩子也是极好的,那不若给你补补身子吧?况且天晚了,你不妨回房去,免得打扰到甄公子休息?” 华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才不喝你这**汤,冲门口没好气地说道:“我也不喝!你走吧!我今晚跟姐夫一起睡!” 宋星停了一会儿,便说道,“那药茶甜甜的,很是好喝,你明天再喝也是一样的,我将它放在你屋里好了,你明天回房记得喝。” “哎!哎!我不要!你回来!” 华嵋冲到门口,可宋星已经走了,他急得跳脚,他房里还有好多宝贝呢,若被那宋星拿去可还得了。可一旦出门去了这结界也就破了,他在房间里急得走来走去,绕道甄衍旁边坐下,心道:姐夫啊姐夫,你可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我怕是真的就得跟你睡了。 甄衍看着锦鲤在那青苔中消失,将那洞穴的样子默默观察了一遍,便闭了眼,再睁眼时,又回到了客栈的房间里。华嵋见他醒了顿时如释重负,将刚才宋星来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甄衍闻言略一沉吟,给了华嵋一张符,让他回房后在香炉里焚了,华嵋欢天喜地的接了。 “姐夫姐夫,你为什么要探这小虾的神思,跟姐姐有关么?” “你姐姐走后,派了这只小虾当信使,我方才探过他的记忆,你姐姐貌似是在一个水洼里的洞穴消失的,那个洞穴,必与海蜃有关。当下之急,是找到那处水洼的所在,你明日与我查看一番,平安州地方不大,应该很好找。 “那,那姐姐现在怎么样了?那只海蜃那么厉害…” 甄衍看了看手腕上的捆仙绳,说道,“她修为颇高,应该不会有事,说不定,我们还没找到她,她已经抓了那海蜃自己回来了呢。” 华嵋道甄衍是安慰自己,便也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那是,姐姐是我见过修为最高的妖,小小海蜃,哪里是姐姐的对手!那,姐夫我就先回房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甄衍‘恩’了一声,便目送他出门去。吱呀一声门响,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甄衍一个人。他默默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摸着手腕上的捆仙绳若有所思,一阵风吹来,吹开了虚掩着的窗扇,月光自窗台泻下,顷刻间满室光华流转。甄衍慢慢走到窗前,目光深沉的望着只缺半面就成满月的上弦月,缓缓闭上了眼睛。满室寂静,唯有月华静静流淌。 第二天,华嵋早早起了床,来到甄衍房前叩了叩门,听见甄衍说话便推了门去,见甄衍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见他进来回头冲他笑了笑。 “咦,我心道我起得够早了,原来姐夫起得比我还早。”华嵋打量了一番甄衍,见他似有疲态,大约摸昨晚是没睡罢,不过也不点破他。 “不,我也才刚起。”甄衍撩袍在桌前坐下,倒了杯冷茶,“我昨夜想了想,前几日平安州落了些雨,而整个平安州就属城南地势低洼,今日我们便多往那里寻一寻。”他低头呷了一口,凉的他心窝子发冷,“再过几日就是月圆…那海蜃定会出水吸食满月精气,希望你姐姐能够坚持那个时候。” “姐夫,我们不妨坐船沿着过城河走,等到了城南再到陆上寻,左右会快一些。” “也好。” 两人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出了门,华嵋有颗避水珠,于是含了潜入水中,可一路上都没发现甄衍所说的那处砖缝儿,只因到处都是砖缝儿,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两人找了一天,连浇菜地的水洼都找过了,皆无果。华嵋突然想起他有一只捕灵虫,可根据气息寻人,虽不能入水,但也聊胜于无。那只灵虫就放在客栈里,便与甄衍一同回去拿。 ------题外话------ 每天沐浴焚香,祈求之之的收藏能涨一点…… 第十九章 (下) 若说气息,大概锦鲤待过时间最长的便是这只木盆了,甄衍捧起那只木盆正要出门,便在拐角处与宋清如狭路相逢。 宋清如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木盆,又抬头看了看他,“甄兄…这是做什么去?” 甄衍看也未看他,径直就要走,宋清如忙张臂拦下,整个人大有你不说我就拦着不让走了的意思,“甄兄莫走,昨日之事…是我鲁莽了,这里给甄兄赔不是,只是锦鲤姑娘失踪,凭甄兄一人恐怕难以寻到那海蜃巢穴,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力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听着声音很满意,“我想我可尽绵薄之力。” 甄衍漠然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一字一顿说道,“贱内之事,不必劳烦宋兄了。”言毕拂开宋清如的手臂大步离开了。宋清如独自站在走廊上,脸上温润笑意慢慢消失,一双拳头在袖下慢慢握紧。 那捕灵虫闻了锦鲤的气息,便晃晃悠悠朝外飞去,两人连忙跟上。那捕灵虫飞着飞着,飞到城南一处民巷,便开始原地打转,华嵋见状便将之收到了袖子里。 这部民巷之前他们为了找水洼来过,并没有他们要找的洞穴。两人有些挫败的慢慢往回走,迎面过来两个渔夫模样的中年汉子,两人背上皆是背着渔网勾叉,有说有笑,似是满载而归。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只大桶。 “李老哥,不就装条鱼,干嘛还用这么大的桶装!” “嗨!你不知道,我这条鲟鱼,金贵着呢!胆子小的一丢丢!上次好不容易逮住了一条,随手扔进篓里,结果那畜生吓破了胆,肉全苦了!你有所不知,这鲟鱼,你需让它以为自个儿还在河里头,这不,这桶大的很,周围还蒙上了黑布,在水里头看着宽宽阔阔,其实就是个圆桶嘛!要说这畜生就是畜生……” “还是李老哥厉害!” “那可不!我老李抓鱼几十年……” 听及此,甄衍蓦地停了下来,细细品咂方才渔夫说得话,“在水里头看着宽宽阔阔…其实就是个圆桶…” 华嵋见他停下来了,好奇道:“姐夫,怎么了?” “其实就是个圆桶…”甄衍目光闪了闪,忙向那处小巷返回,“华嵋,跟上!” 甄衍又回到刚才捕灵虫盘旋的地方,对华嵋道:“华嵋,你且飞上去看看,这几处院子里,哪户园子有废弃不用的水井。” 华嵋不明所以的挠挠头,还是化成原形飞了上去,过了一晌后回来了,“姐夫!那边有一处!” “好,快带我去!” 原来是一座庭院的后门,见砌墙的砖用的是上好的青头砖,想必是户大户人家。甄衍自墙头翻过,便见一处颇为衰败的所在,想必是这户人家不常来的后花园。在花园的墙边,有一口长满了苔藓的水井。二人走上前去,甄衍朝下望了望,此时太阳刚刚落山,天上几颗星子微弱的闪着光,倒映在井中,随着甄衍手中树枝的拨动幽幽的打着转。甄衍又摸了摸井沿上的苔藓,唇边终于现出一丝明艳的笑意:“就是这里。” “如此!姐夫我们快些下去吧!”华嵋颇为兴奋的说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拽了甄衍跳下了井口。 甄衍登时睁大了眼睛,慌忙抓住井沿,然而那井沿上因废弃多时早已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他的手猛地一滑,随着华嵋落入了水中。 多年废井,在这尚暖的秋月里,井水之冰冷竟渗人骨髓。甄衍兀自扑腾着,耳边传来汩汩的水声,侵入耳膜,脑中顿时一片嘈杂。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处冰冷的池子里,头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按回水中,小小的他无助的挣扎着,然而双手却被人反剪与身后,水流侵入肺脏中,身体里像被人埋了一颗惊天雷,跳跃着蠢蠢不安着,随时都会爆炸… “姐夫!姐夫!你没事吧姐夫!姐夫!” 甄衍猛然醒来,眼前视线慢慢清晰,现出一张焦急的圆圆脸来。 “姐夫?姐夫?啪啪啪,姐夫?” “够了,”甄衍一把抓住那只之前在他脸上说是拍打其实是扇耳光的手,那大力的爪子离他的鼻子堪堪一寸,“你再打,我就没脸见你姐姐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华嵋不好意思的揉揉头,“我还以为我把你淹死了呢!” 甄衍有些无奈的起身,两袖一拂烘干了身上的水,脑子里还有些混乱,他微微晃了晃头,对华嵋道:“华嵋,扶我起身罢。” “哎,”华嵋殷勤地搀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姐夫,你,你竟是怕水的?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个脸色,青白青白的像水鬼似的…” 甄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莫与旁人说起此事。” 华嵋忙不迭的答应了。 等二人回到客栈,却见众人都聚在大堂里,宋星站在首位,似是在说些什么,因着他们回来而被打断了。宋清如见他们回来了,连忙上前笑着说道:“甄兄,小师妹与师伯他们找到结界破除之法了。” 甄衍听了面上淡淡的没有表情:“不知是何破除之法。” 宋星笑得有些羞涩,“小女不才,学过些幻术机巧之类的法术。但凡幻术,尤其是幻境,必是有出口的,可自我来到这里,寻遍了可能设出口的的地方,皆无果。想必这海蜃执迷不悟,真的要将我等困死在这里。不过,幻术还有一点,那就是无法改变日月星辰走位,即使幻化出来了,也脆弱的很,不堪一击。是以,此处便是幻境必备的出口,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后日便是月圆,我们便可于那日突围。” 她一口气说完,言毕有些气息不稳,一张小脸因气喘显得粉粉的,她这几日脾性大改,很得众人喜欢,见她如此,众人皆是目光迷离。 甄衍却不置可否,“哦,既然是必备的出口,为何宋姑娘前几日不提议呢?” 宋星闻言脸上现出些愧疚之色,“实不相瞒,突破这结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是莫要用此法的好,只因此法太过蛮硬,是损人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是以之前我一直在寻找他法…” “哦?竟是这样,那为何宋姑娘,此时就说出来了呢?” 甄衍此语略有些刁难的意味,一位方脸弟子见状打抱不平起来,“甄公子,师姐她不也是为了能尽快救锦鲤姑娘出来么,甄公子如此咄咄逼人,却是怎么个道理?” ------题外话------ 月经真是痛的不得了…… 像肚子里进了搅拌机……哦…… 不说了……和红糖水去…… 第二十章 为他人刀俎 甄衍闻言冷哼一声,“为何损人八百自损一千?还不是强行冲破结界时会使结界内的人受到冲击?你我尚可自保,锦鲤呢,她现在处境如何尚不可知,焉能自保?哼,真不知道是为了救她还是害她。” 那方脸弟子一窒,讷讷着张着口,想要分辨却也找不到理由,一时憋得黑脸红彤彤的,无言坐下了。 甄衍遍扫大堂一圈,冷然开口,“若各位还念着平日里锦鲤的情分,就等我救出她来,若谁贸贸然去破这结界,”他略一停顿,“休怪道友无情了。” 言毕,他再也不看众人一眼,携了华嵋回房了。 宋星目送二人离开,回头就对上宋清如冷冷清清的目光,她刚要辩解,宋清如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连带着剩下的弟子的眼神都变了几变,宋星再也不好待下去,便寻了个借口也上了楼。 “师父。” “恩。”江城子闭目在蒲团上打坐,见宋星进来并未睁眼,“那甄衍怎么说?” “他果然没有同意。” 江城子笑呵呵地睁开了眼,胡须花白,俨然一个慈祥老者模样,“那鲤鱼精必与那虞家余孽在一起,那甄衍小道糊弄的过不懂阵法的青头弟子,却自是骗不过本座,他定是知道了海蜃的巢穴所在。你今晚去探探他的神识,看都发现了什么。我观他身上有些许魔气,想是之前与魔道交手受伤未愈。” “可…”宋星迟疑道,“那甄衍来路不明,也不知修为几何,且他心思极为细密,前晚我近他房间,竟发现他施了咒力极强的结界,今晚此事一出,怕是会严加防范。倒是那只画眉鸟,他与甄衍终日在一起,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不若我去探探他?” 江城子略一沉吟,“也好。星儿真是越来越会谋划了。” 宋星闻言讨好的笑了,“这也多亏了师父教导。” 夜半,华嵋因锦鲤下落有了眉目,加之甄衍今日又给了他几张符焚了,因此他睡得颇为舒心。只见门缝里渐渐渗进来一滩水,越渗越多,不多时,那水迹就蔓延到了床边。 宋星自水中慢慢浮现,唇边笑容诡谲。 宋清如一觉醒来,竟是已日上三竿。他多日来奔走,已是有些疲态,昨日本以为努力有所成效,不成想竟是那样的结果,是以他一时郁结,碰巧见桌角有一壶酒,便多饮了几杯,没想到醒来竟是这个时辰了。他有些自责的揉了揉额角,起床穿衣洗漱。甫一打开门,就见甄衍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前的走廊上,负着手背对着他,见他出来,回头很是友好的笑了,很是神清气爽,与他昨晚大相径庭,“宋兄今日起得有些略迟啊,不过迟些也好。” 宋清如不明所以,“甄兄这是,在等我么?” “正是,在下在此恭候宋兄多时了。” “不敢,甄兄可是有事?” “确实是有事,”甄衍微微一笑,春光都为之失色,“在下想请宋兄,连带一众弟子,与我一同救锦鲤去,顺道…捉妖。” 为了防止有凡人擅闯,甄衍特意与宋清如一道在那口水井所在的院子结了个结界。华清派弟子平日里都会学御水术,是以并不成问题。华嵋也含了颗避水珠,递了一颗给甄衍,他却摇着头推却了。华嵋想着也是,怕水的人却不一定不识水性,心病还须心药医啊,遂也就把那珠子收起来了,可想起昨日甄衍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 甄衍第一个下水,紧接着是华嵋,华清派弟子在其后。甄衍慢慢下潜,寻到了那一处被水草掩映的小洞穴,伸出两指进去探了探,待按到一处松软的地方,便度了灵力,猛地戳下去。随之,那处洞穴便渐渐零散开来,溃散的灰尘在水里蔓延,众人忙侧头躲避,再回头来,就见井壁上开出了一面凹陷。甄衍定了定神,伸手用力一按,整个人像被吸进了墙壁一样瞬时消失不见。后面的人吃了一惊,也很快如法炮制跟了进去。 墙壁这一面却是没有水了,只见一人多高的甬道,延伸至未知的黑暗深处。地上铺满了已经干枯的水草,甄衍蹲下摸了摸,果然摸到几处塌陷。 “这通道如此之黑,不知会不会有埋伏?”宋清如皱眉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这儿有照明的,”华嵋将背着的布包取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琉璃灯盏,里面有一团白色的物事在一明一暗,足以照亮前路。 “这是何物?”甄衍问道。 “这是九尾狐的尾巴!”华嵋颇有些洋洋得意,“我费了好大力才寻得的!” 甄衍给了他一个‘你怎么什么都有’的表情便接过往前走了,更加助长了华嵋得意的气焰。 这个通道极长,众人走了半天,仍是走不到头。加之头顶一直在滴水,道路湿滑,是以非常不好前行。众人又走了许久,忽然豁然开朗,细看便都被震撼了。 只见眼前是一处大水潭,一条似乎是碎石子铺就的小道自他们脚下蜿蜒曼延通至对岸,头顶穹顶极高,需高仰了脖子才能看见,整个空间也极大,穹顶之上不时有水滴滴下来,落在水潭中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华嵋嗅了嗅,忽然说道,“这里是后山。” “后山?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后山地底么?”宋清如也仔细嗅了嗅,“似乎有丝血腥气。” “不是,我们是在后山山内。”华嵋来到一侧拍了拍岩石,“我与姐姐常在后山玩耍,姐姐曾说,这后山是空的,我还不信。你们看,这里与后山的岩石是一样的,微微发红且层理清晰,看这穹顶如此之高,我们定是在山中无疑了。” 不成想众人竟一路从城南走到了城北的后山,如此也不奇怪那甬道为何如此之长了。 甄衍望了望那黑漆漆的潭水一眼,便抬脚踏上那条小道,众人随即跟上。不知是不是这山中有潭水的缘故,这小道上甚是湿滑而且凹凸不平,竟是比方才的甬道更为难走,且越走到后头,那股子血腥味越重。快走到尽头之时,末尾有弟子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查看,摸到了一个物事,他拿起来一看,竟是只沾满了血的及其大的蟹钳。 那弟子登时吓得三魂去了七魄,慌乱地摆着手将那蟹钳扔进了潭水里,拔出佩剑大喊道:“啊!有妖怪!有妖怪啊!” 甄衍已是上了岸,一手执了琉璃盏,闻言扭头笑道,要多纯良有多纯良:“你当方才的小路是什么,可不就是这潭子里的妖物,被人弄碎了铺的?” ------题外话------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泪~ 码完字整个人都升华了呢~ 终于能睡觉了~下午还要上自习ORZ……之之的母上都说之之憔悴了许多…… SO,收藏一个吧亲们 第二十一章 为他人刀俎2(求收藏)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难怪这空气中遍是血腥气了。相对于慌乱的华清弟子,甄衍就显得镇定多了,他不等众人缓过劲儿来,便又打头往前走。 众人又走了许久,可这空气中的血腥味非但不减,反而更加浓重起来,瞬间很多人都开始慌乱,问甄衍,他只是说道无事,继续往前走便可。这山洞里四周黑漆漆的,全靠甄衍手里的九尾狐尾照明,视物不清,又加之这山洞是溶洞,不时有水滴滴下来砸在湿漉漉的血色岩石上,声音诡异可怖,后面的弟子皆是哆哆嗦嗦挤挤挨挨的往前推着走。宋清如清楚这些弟子只是些新晋弟子,胆子小修为低,他本是打算找宋星和江城子一同前去,却发现他二人并未在房内,救人要紧,他便留了口信,且一路做了记号,好让他们发现后追上来。 就这么走了许久,在大家都快适应这股子黑暗安静之后,前面突然响起了数声野兽的咆哮声,让众人的心猛地一下揪了起来。华嵋有些害怕的揪住甄衍的袖子:“姐夫,前面…前面是什么啊…” 甄衍无所谓的说:“恩,看来是妖怪。” “额…那是什么妖怪呢?”有弟子问道。 “恩…想来…”甄衍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很大的妖怪…” “……”你说这个有个屁用! 纵使害怕,众人见甄衍大大咧咧好像回家吃饭一样的往前走了,便也都硬着头皮跟上了。前面是处拐角,似乎另一边有灯光,映着眼前的墙壁明晃晃的。甄衍扬起手摆了摆,后面的人连忙贴着身子靠在墙壁上。 只见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直震得两侧的岩壁簌簌的往下滚小石子,这时,前面的墙壁上慢慢映出半个巨大的野兽的影子,四肢伏地,龙头鱼须。 “是蒲牢。”宋清如说道。 甄衍回头看他,示意他往下说。 “我幼年时听人说起过,蒲牢,乃是一种海兽,形状有些像龙但比龙小,善鸣叫,叫声往往震耳欲聋。据说蒲牢生活在海边,平时最怕的是鲸鱼。” “鲸鱼?”华嵋瞪大眼睛,“现在上哪儿找什么鲸鱼啊!” “是啊,所以只能打了。”甄衍指指前面,“这边已经有人打上了。” 众人忙洗耳倾听,果然隐隐约约有打斗的声音,只是这蒲牢兽的叫声太大,给盖住了。 宋清如说,“会是何人?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修真派不成?” 甄衍这厢已经盘腿在地上坐下了,也不嫌弃这地上脏污,“管他是谁,听这蒲牢的声音,似是已到强弩之末,我们就等着呗,等那些人把他灭了,我们再出来。若是与我们一道,便结伴而行,多人多助力;若与我们旨意相悖,也不怕,他们刚斗完蒲牢,就殴他们一顿,反正打不过我们。” 华嵋听了不禁腹诽:真是太无耻了太无耻了啊… 过了一晌,听得那蒲牢声音渐弱,甄衍起身掸了掸袍子,拎着琉璃盏向前。华嵋原本以为甄衍在地上坐了那么久,屁股上肯定会黑黑湿湿的一片,谁知道并没有,当下颇有些失望。 正走着,听得甄衍头都未回道:“小华嵋,再盯着我的屁股看,我就把你的羽毛全扒光。” 华嵋吓得立刻移开了眼睛。 甄衍和华嵋二马当先走得快了些,宋清如和其余弟子追上时,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宋清如惊讶道,“师妹师伯…你们…如何会在此?” 只见宋星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衣裙上溅的全是泥点子,好不狼狈;江城子站在一旁匀息,虽不像宋星那般,却也是发髻散乱衣衫微皱,他们二人旁边,趴着一只四脚龙头青兽,浑身长满鳞片,身下一片血迹,已然是死了。 “啧啧啧,蒲牢怎么说也是龙九子之一,江城子道长竟就这么给杀死了,何其胆量何其胆量啊。”甄衍蹲在那头蒲牢身边上下端详着,揶揄道。 宋星闻言红了一双眸子,伸手指向甄衍,好不气恼:“你,你利用我们!”她只道甄衍心思细密防备心重,怎么忘了那画眉与他一起自是知道许多,怎会不设结界?原来是他二人故意串通,故意诓骗她和师父前来先清了前头的障碍! 甄衍蓦地笑了,颇为无辜,“这是怎么个说法,我们前来救我妻子锦鲤,宋兄及华清弟子前来捉妖,出发时并未见二位,为何二位在我们之前了?况且此处乃由我引领才得进入,不知二位怎么知道入口在何处?为何知道了,却悄悄前来,不知会旁人一声?” 宋星这厢哑口无言,支支吾吾欲要分辨,被江城子拦下了,登时不再作声。只见江城子拂了拂褶皱的衣袍,拂尘一扫,就变回了原来那副一丝不苟的威严模样。他捋了捋胡须,说,“老夫素来会与徒儿宋星于后山练功,今日早起至此,似是碰触了那海蜃的某种机关,继而就来到此处。至于这是哪里,老夫与徒儿亦是不知,我们缠斗多时亦不得其法,不成想竟偶遇你们,也是无量天尊,因缘一件。” 宋清如问:“那方才前面那只被捻碎的蟹妖呢?” 江城子又捋了捋胡须,“这个本座就不知了。” 华嵋听了又腹诽道:啧啧啧你问我们咋来的,我就说我也不知道我咋来的,哎哟哟真是比姐夫还无耻啊。 甄衍会心一笑,也不再做分辨,“如此甚好,有了江城子道长与宋星姑娘,我们自是如虎添翼,如此,便走罢。” 江城子点点头,便大步走开了。有了江城子和宋星的加入,华清弟子们仿佛是庇护归位了一般很是有安全感,当下全都小跑着跟上了江城子,最后只剩下宋清如。他话头在嘴里滚了几滚,终是开口说道:“甄兄还是快些走吧,师伯他们在前,怕是…对救锦鲤姑娘无益。” 甄衍笑着说:“我知。” 宋清如并不惊讶,随后也向着众人追去的方向走了。 甄衍故意慢吞吞落在后面,行至众人所在,见众人都聚集在一处,便说,“哎,为何各位停滞不前?” ------题外话------ 最近都木有什么评论呢,看到的北鼻评论个吧,让之之知道有人在看 第二十二章 元聘珠(求收藏) 华嵋一溜烟跑到前面去,张着嘴巴很是惊讶,“居然山内会有河。”那水流颇为湍急且深不见底,潜过去似是不可能,加之他们尚在海蜃结界内,不能御剑飞行,一时搁置。 甄衍眯眼望了望对岸的小山,见底端有一处洞口,朦朦胧胧的闪着光。见众人踌躇,便说,“不能御剑飞行,总能将剑变大了御剑过河吧。” 宋清如却说,“不可,”他撕下一片袍角,往前走几步扔进了河水里,却见那布料登时沉了底,“是弱水。” “哦,这样啊,对了,小华嵋,你不是鸟么,你带我们飞过去如何?” 华嵋一听苦了脸,“哎哟喂姐夫,你可太抬举我了,我这么小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啊。上次带着姐姐原形飞都给我整得力竭而晕了,带着你们,怕是飞都飞不起来啊。”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如此,似是陷入困境之中了。 过了一晌,只见甄衍笑意盈盈的来到江城子面前,微微抱了拳,“听闻华清派江城子道长的拂尘,却是世间无双的宝物,拂尘尾乃天蚕丝制成,是在观音大士莲池里炼化过的,遇水不沉可缩可涨。道长,是也不是?” 江城子闻言虎目一睁,定定的看了甄衍好一晌,捋了捋胡须笑言:“甄道长果真是见多识广。老夫年岁已高,脑子这下糊涂了,竟是忘了手里这柄破旧拂尘还有这般来历,如此,我便带你们过河吧。” 说着,他将手中拂尘在空中伏高仰低甩了个印,朝河里一甩,那拂尘须登时涨长数倍,直直地朝对岸刺去,一猛子扎进对岸岩石中,甚是牢固。江城子将拂尘柄放在地上,率先踏上了拂尘尾,那拂尘尾真不愧是天蚕丝制成,虽软却颇具韧性,众人鱼贯而上,不多时已到了对岸。 宋清如掐指一算,他们竟已在这洞中走了两天,不少弟子已甚是疲累,便建议稍作休整。甄衍却没有与众人一起留在原地,径自向那处山洞走去。宋清如见那山洞并不远,便没有吭声。华嵋原本撅着屁股跪在河边想见识见识这弱水,见甄衍走了,也麻溜爬起来跟上,跟这群捉妖的人在一起,他太不踏实了。 “姐夫,你为何不在下面休息,难道你也怕他们?” “嗤,你道我是你跟你姐姐,怕被捉走?”甄衍舒服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伸直了一条腿,神情放松,“我方才得罪了那江城子,免得被他暗算。” 话音刚落,便看见江城子和宋星抬步往这边走,甄衍无奈摇了摇头,“啧,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见师伯起身,众弟子也跟着往这边来,待重新坐下,有弟子说道:“不知为何,在这山洞旁,总觉得身体舒畅,疲惫一扫而光。”其他弟子也纷纷附和。 甄衍闭着眼睛,感觉有人靠近,却是华嵋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姐夫,那牛鼻子老道和宋星一直在看你哎。” 甄衍勾出一个笑容,并未答话。 江城子见甄衍自行往那洞口去,心里已是有了计较。众弟子都以为是来捉妖的,其实不然。弟子中只有宋星知晓,他们是冲着这元聘珠来的。几百年前大陆正道大破鲛人一族,最终鲛人被灭,这元聘珠却下落不明。几个月前,他自因果镜中窥见平安州一带突现金色光华,掐算是这元聘珠现世,恰好宋清如要带着新晋弟子下山历练,便寻了个由头叫他们往平安州那边先行查看。果不其然,平安州一带被施了幻境,非海族不可为之,他便更加坚定心中所想。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成想平安州不止华清派弟子,还有了甄衍这一行人,尤其是甄衍,心思缜密修为莫测,想必不好相与。既然走到这里,便是最后一步,那山洞里即是那海蜃巢穴。因为距离那妖物近了许多,元聘珠的气味便更加浓郁,众弟子只道浑身舒畅,却不知是因着这元聘珠的缘故。可那甄衍却似有意往洞穴口去,难道,他也是冲着元聘珠来的? “师父,您看……” 江城子略一抬手制止了宋星,并不言语,只一双眸子打量着他。 众人休整了半日,精神已不似来时那般疲惫,便准备进那洞穴。宋清如走到那洞穴口打量了一番,说,“似乎这里也有结界。”用手去触碰,果然洞口现出一面水波屏障,挡住了他的手。 “师兄,你且让开,这是水族法术,小妹比较擅长。” 宋清如看了她一眼,让开了。 待破了这结界,宋星退至一边,江城子便打头先进去了。这处洞穴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一处平台之上。只见平台一侧立着一根极高极大、由玄铁铸成的铁柱,上面缠满了青苔遍布的铁索,铁索的另一头,延伸至山洞的尽头。而锦鲤,就被双手绑缚吊在那铜柱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不知生死。 “姐姐!”华嵋冲上去想要放下她,却在马上触碰到她衣角的时候被甄衍一把拉了回来。“莫轻举妄动。这海蜃善幻术,可能她并不是你姐姐。” 江城子缓步靠近,笑道,“甄道友说得有理,这可能是幻术幻化出来的而已。” 宋星走到他跟前,“是不是幻术,一试便知。”她双手结印,五指翻飞幻出一个水球,掌间蓄力朝锦鲤打了过去。眼看着快被击中,‘锦鲤’突然抬头妖冶一笑,身影一转挣开了铁索,双手快速结印将那堪堪到身前的水球又续了力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宋星只道是幻术,却没想到是真人,一个不察,被那水球击中倒地。 江城子见状面色凝重,方才那水球打回来的时候他已是悄悄拦了大部分气劲,可依旧这般来势汹汹使得宋星竟招架不住。当年鲛人一族中的高手已被正道屠戮殆尽,照理说不会有这般厉害的角色了,难道这妖物已经吞了元聘珠不成? “哈哈哈哈哈!”只见锦鲤变身成一个白衣白发白皮肤的女子飞向一边悬在空中的铁索,双脚足尖一点立在索上,竟是丝毫不晃,面色很是轻狂不屑:“虞星儿,多年不见,你使着虞家法术,可还顺当?” ------题外话------ 之之一直在想要不要设一个固定的发布时间,大家有木有建议? 第二十三章 元聘珠2(求收藏) 宋星自地上爬起,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冷哼道:“想不到那个没用的东西竟把虞家法术教给了你这个外人。” 海蜃已是轻飘飘地侧躺在了那根细细地锁链之上,懒洋洋地说,“我再怎么是外人,也比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内人’要好,你说呢?”她红唇勾起,一字一顿的说道,“臭、泥、星?” 宋星听了像是中了魔障走火入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之中,身形极快的冲了上去,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海蜃见她冲上来,脚尖一登自锁链上飞起迎了上去,一白一青瞬间缠斗在一起,彼此不分。因着宋星盛怒之下,招招狠辣,而那海蜃却只守不攻,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 “那又怎样?!鲛人已经灭族了!灭族了!你现如今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啊!”宋星双目赤红,整个人如地狱鬼魅。那海蜃不气不恼,一边笑着一边回敬,笑声响彻空旷的山洞之中。 “你记不记得虞阿娘把你领回来的时候,啧啧啧,满身烂泥形容狼狈,哎呀呀,之前旁人是怎么叫你来着,可不就是臭泥星?长在臭泥里头的烂海星!” “你闭嘴!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宋星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剑花舞的飞快,眼看着那海蜃渐渐落了下成,她却将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哨子,只见平台之下的河水里登时爬上来一群密密麻麻的海蜇,触须一下下闪着蓝光,宋清如见状连忙大喊:“七星海蜇!快!这东西会蜇人!快把裸露的地方护住!” 华清派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弟子下山历练,身边若跟有长者,一律不得先出手,是以江城子才一直默不作声,况且他本来就打算等宋清如甄衍他们收拾了海蜃,好去取那元聘珠,至于死伤多少,他根本是不在乎的,可眼下这般情景也由不得他。因着海蜃的缘故,宋清如他们无法御剑,只能不停的将一拨又一拨的海蜇用法术灭掉。可这海蜇扑上来的范围是全方位的,他们一次只能清掉一片,即便是那江城子,一个拂尘扫下去能清掉一圈,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海蜇爬上来,似是无情无尽。不多时,他们所在的包围圈便越来越小。 “姐夫……姐夫,怎么办,这海蜇怎么这么多?”华嵋躲在甄衍背后,他的道行不够,灭了几波便已坚持不下去了。甄衍一个挥袖化掉了面前的海蜇,连头都未回,说道:“你别在这里碍事,化成原形飞上去把宋星叫醒。” 这海蜇与平安州的幻术一样,虽是幻术,但确是真实存在的,被蛰到了照样会中毒。那海蜃用的想必是海族虞家的秘术,连江城子也破不了,唯有等宋星下来破这幻术才能脱困。 华嵋当即应了,化成画眉鸟飞上去,大声喊道:“宋星!宋星!你快别打了你看看下面!老家都要被人端了快别打了!”见宋星充耳不闻,他便瞅了个空当对着宋星的脸猛地一啄。 被这一啄,宋星登时清醒了不少,看着底下乱成一锅粥心道不好便要下去破解,却被那海蜃周而复始的缠住,脱身不得。 那海蜃已经开始反守为攻,与那海蜇一样,她的力量仿佛也无情无尽不知疲惫。虽然华嵋也不乐意,但眼下为了活命也只能与宋星一伙了。画眉虽小,小小的鸟喙续了力啄在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何况女子爱美,他还偏偏啄在脸上。那海蜃被啄恼了,一掌拂向华嵋,“小小鸟雀,好生讨厌!” 华嵋仗着自己灵活,扑棱棱身子一斜,那道白色的光芒就越过他打向别处,偏偏华嵋身后正是那根玄铁柱子,海蜃脸色一变,已来不及收回,那道法力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柱子上。 旁人或许未发现,但华嵋一直注意着海蜃,见她见到法力打到柱子上时脸色颇为惊惶,便心念一动,飞下去在甄衍耳边咬耳朵。 甄衍听罢,扭头略一打量,当下施了一道法术朝那柱子上打去,因他结了全力,那柱子轰的一声震了一下,登时,不断浮上来的海蜇便少了些。发现这道玄机,甄衍便向宋清如大声喊道:“与我一道打那根柱子!” 宋清如闻言意会甄衍定是知道了什么法门,便绕过其他人到那根柱子前与他一道攻击那根玄铁柱。海蜃脸色大变,丢下宋星便飞下去想要阻止二人。宋星也是个聪明的,见她惊惶万分的朝甄宋二人扑去,看清了他们在干什么后,立刻又缠上去。海蜃此时仿佛是方才的宋星,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那根柱子,她闭眸双手成爪,只见两手各自浮起一团白色烟雾,随着她的仰头,丝丝缕缕的朝她鼻尖钻去。 见状,江城子眸光一闪,心道:是元聘珠!果然在这妖物手上! 那海蜃吸食了那团烟雾顿时修为大增,一甩袖便打落了宋星,一手向前飞到铁柱那里,两袖一震,竟震得甄衍和宋清如齐齐向后飞去。 江城子拂尘一拦,将甄衍与宋清如接住,沉声道:“我去将海蜃引开,你二人继续打!” 说着便袍袖一挥,呼啸着飞至那海蜃方位,两人缠斗在一起。 那玄铁柱每被攻击一次,就松动一分,海蜇也就越少,众弟子见海蜇少了,纷纷帮宋清如他们击打那根柱子,不多时,那根柱子便承受不住众人的攻击轰隆轰隆的应声倒地。 海蜃即使吸食了那团白烟,却怎样也不会是江城子的对手,再加之江城子本就是水族,对付起来同族自是得心应手。随着那根柱子倒地,海蜃体力渐渐不支,被江城子一掌遏住脖颈,招架不得。 “元聘珠在哪里?” 海蜃被江城子扼得有些难过,粗喘着笑道:“呵,呵呵……原来,原来是你,哼……你当年没得到,现如今,也一样得不到!” 见状江城子不禁扼得更紧,冷哼道:“无妨,你现在不说,本座有办法让你说,大不了直接炼化了你,倒还省些时间。” 闻言海蜃面色陡然发白,却仍是冷笑着闭口不言。 江城子落地,将那海蜃扔在脚边。甄衍慢慢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锦鲤呢?” 海蜃艰难的爬起,用袖子擦掉唇边的血,面色发冷,“玄阴柱倒,我已斗不过你们,要那条小锦鲤可以,不过,你们得放了我。” “哼!休想!”宋星气喘吁吁的自水里爬出来,好不狼狈,原来方才海蜃那一下子,竟直接把她打到了河里。 “我方才在水里看到一抹红色,想必是锦鲤妹妹被困到水底了,”她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走至海蜃面前,抬起胳膊就是啪啪两巴掌,“哼,想叫我们放了你,做梦!” 那两耳光极重,扇的海蜃两颊登时高高耸起,宋星慢慢俯至她面前,笑得像一朵大丽花,“你说我是臭泥星,那你呢,你接下来会变成什么呢你猜?” ------题外话------ 这个海蜃后面还会出来的~ 求收藏~打滚求虎摸~ 第二十四章 最宽心的囚徒 因着甄衍水性不太好,宋清如便提议自己下去把锦鲤捞上来。宋清如将仙剑背在背上,便沉了下去。那河水虽凉,所幸只是普通的河水而非弱水,不然以他之力怕是不能成事。宋清如眯着眼睛在水里寻找着,果然在河底看见一抹飘摇的红纱,他划了几下潜的更深,只见锦鲤被一条铁链绑住四肢,黑发乌泱泱的漂浮着像海藻似的。脸色安详,仿若孩童。 众人守在河边,不多时,就见宋清如抱着昏迷的锦鲤破水而出,甄衍连忙接过锦鲤,探了探鼻息,轻轻拍了两下脸颊,却不为所动,又叫了好久,还是不醒。甄衍扭头问那只海蜃,“这是怎么回事?” 海蜃说,“这条鲤鱼被我囚在水底经常闲着没事干元神出窍跑出去玩,这会儿估计跑出去了还没回来。我这里有结界,任何东西都出不了这座山,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甄衍闻言捏了捏眉心,估计没有比这条锦鲤心更大的了。无奈之下众人开始聚到河边喊魂。话说那边锦鲤被困在这许多天实在闲得无聊,她试着元神出窍跑出去过一次,回来之后这海蜃居然没有凶她,她想着左右她也跑不出去这座山,海蜃应该不会在意,便经常跑出去溜达。前头水潭里有两只双胞胎螃蟹精分别叫大胖小胖,她经常找他们打扑克,今天去却发现他们不见了,这山里的东西就是奇奇怪怪的,她也没在意,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肉身没了,吓得她嗷一声就大哭起来。 她这边正坐在水里耸着肩膀哭得好不伤心,丝毫没有在意被砍断的锁链,也根本没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被救走了,也许在她心目中众人就是这么废柴。哭着哭着,好像听见甄衍叫自己,她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幻听,再仔细分辨,似乎还有宋清如的声音,她狐疑的浮上水面一瞧,嘿,真有一群人乌压压的站在水边看着她。 甄衍喊了半天,感觉到锦鲤的元神就在附近,可怎么喊都不上来,他正在担心怎么回事,就看见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浮出了水面,看见他们大眼睛眨了眨很是惊讶的样子: “嘿,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众人集体黑线,这个时候不应该感动万分痛哭流涕感慨‘啊你们终于来救我了!’么?现在这幅遛食碰见熟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甄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拽上岸来,元神锦鲤嗷嗷直叫:“喂喂你别拽我头发啊即便我是元神我也会疼的好不好!你这人咋这么粗鲁啊!我看错你了!” 甄衍回头冷冰冰的瞪了她一眼,那货立马噤声了。 元神归位,锦鲤很快就醒了。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甄衍,虽然她刚才是元神不会感到疼痛,但是你知道什么叫幻肢痛嘛?她也会幻发痛的好不好? 锦鲤已经找回来了,眼下就该出去了。可眼前有一个难题,江城子方才已经用缚妖锁锁住了海蜃的脖子,正要拿收妖瓶,在怀里头摸了半晌泥都快搓出来了,竟发现容量大的那个收妖瓶没带,带的这个已经快满了,方才这货现出了原形,原来是只牡蛎,牡蛎倒没什么,关键是个头儿也忒大了点,而且重的搬都搬不起来,这收妖瓶实在是收不进去了。江城子想那不行就搬吧,可扫一眼众弟子,皆是左顾右盼的没人愿意搬,废话,那么大个儿的牡蛎,又不能吃,这么搬出去胳膊岂不是要废掉。江城子气的胡子乱颤,袖子一拂把那牡蛎甩给了宋清如,气呼呼的领着一众人走了。 宋清如苦笑着走到那牡蛎面前,捋了捋袖子,使劲一搬,没搬动;又向手掌上运了气,再一搬,还没搬动。锦鲤犹犹豫豫的说,“那啥……要不先放我芥子里头吧,你现在还没相好,可别把手累坏了……”宋清如很感激的道了声好,转念一想觉得锦鲤的话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他想了一阵想不出来便摇着头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众人走的是进来的老路,因着作怪的海蜃被收了,众人心情都很轻松,连带着本来诡异的山洞都不那么可怕了。待走到那条螃蟹碎壳铺就的小路,众人只听得后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小胖!大胖!你们怎么了!你们死的好惨啊!” 回头一看,只见锦鲤坐在地上搂着一个硕大的螃蟹钳哭得梨花带雨,众人不禁思索,她到底是不是被囚禁在这里了啊怎么还跟看门兽混得这么熟……其实她被策反了吧!一定是这样! 锦鲤说什么也要带上这只螃蟹钳,说要做个纪念,甄衍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绵延数月,此间总算事了,海蜃一除,平安州的幻境就消失了,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变得冷清了不少,对于那些曾经存在过的虚幻,平安州的百姓们从来都不曾注意,如今消失了,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江城子收了那只海蜃,便与宋星先行回华清派。修行未结束,宋清如留下来与众弟子一道,接着游历四方斩妖除魔。 平安州已然太平,弟子们刚经此一役都是十分疲累,况且还未发现其他地方有妖邪出现,便决定在平安州再盘桓几日,等恢复元气再上路。 今夜又是月圆,锦鲤躺在房顶上修炼,比起其他妖,她连修炼方式都显得懒惰许多。如今已正式进入秋季,夜风已经有些萧索,她盖了一件青色的男士披风,内丹在脸前一上一下浮动着。 幻境一解除,御剑已经不受限制。宋清如站在御剑上自上而下的看着双手放在颈后、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的锦鲤,微微一笑。 “你这修炼法子倒是省事。” 锦鲤睁眼,就看见身着白衣霁月风清的宋清如,头发依旧整齐的束在白纱冠里,只是夜风吹拂下,有几缕发丝调皮的绕在耳边,时不时粘在唇上,让人很想伸手帮他摘下来。 锦鲤呲牙笑了,“宋清如,你长得真像一颗大白菜。” 宋清如失笑,收了御剑走到她旁边坐下,“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只不过,当时说的是小白菜。” “你都长这么大了,那人叫你小白菜也不嫌肉麻。” “彼时我还只是个与华嵋一般大的少年,小白菜也无可厚非吧。” “倒是很好奇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是么,左右与现在样子差不多,无什么大的变化。” “唔。” 宋清如侧头看了看她,又学着她的样子躺下来,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只锦鲤那颗干净无比的珠子在幽幽转着。 “妖的元丹,都像你这般纯净么?” 锦鲤眯着眼睛笑了,小脚晃了几下,“很漂亮吧,好多人都这么说呢!对了,你这般躺着,不怕影响形象么,以前那个江城子不老是说,食不言寝不语一身正气什么什么的,你可是华清大弟子,不怕传出去影响华清派声誉?” “华清大弟子啊……”宋清如呼了口气,想说什么又转了话头,侧过脸看着她,咧开嘴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今夜只你我二人,你不说,会有旁人知道么?” “若我不说,有什么好处?” 这时,云彩渐渐遮住了月亮,月光一下子黯淡不少,锦鲤突然感觉旁边的人气息慢慢靠近,她微微转头,一个清清淡淡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宋清如很快躺会原位,只侧着头看着她,脸颊微红,一双眸子亮如星辰,似是有些害羞。 锦鲤只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锦鲤,”宋清如正过头不看她,已是换了称呼,“你,日后,若甄衍待你不好……” “我不会去找你的。” 宋清如听了有些失望,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得锦鲤委屈的说:“你们华清派是渔夫派,我才不要去。” 宋清如慢慢笑了,自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海螺,递给她,“那你就吹这个,不论有多远,我都去找你。不用你去渔夫派,好不好?” 锦鲤见那素色海螺十分精致小巧,很是喜欢,便幻了一根绳子穿作项链戴在脖子上,扭头冲他笑道:“那以后我若受了欺负,我叫你可一定要出来啊。” 宋清如含笑点头,“一定。” 第二日华清派众人上路时,甄衍他们为众人送行。送到城门口时,宋清如停下抱拳说道:“各位留步吧。” 甄衍回礼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别过了宋兄。” “若甄兄他日有事,华清派大弟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甄衍又是一番还礼,两人你来我往好似亲兄弟生离死别,尤其是宋清如,好像昨天挖人家墙角的不是他一般。 最后,众人踏上御剑,宋清如回头深深的看了锦鲤一眼,御剑离开了。 锦鲤两手放在眼睛上方做遮阳棚,艳羡的看他们飞走,“哇哦……御剑看着好厉害哦~” 甄衍不屑地哼了一声,将锦鲤的手拉下来让她面向自己。 “好了,现在你该说了吧。” “啊?说啥?” 甄衍慢慢俯身,在她耳边说道:“你偷天换日留着那海蜃,想做什么?” ------题外话------ 北鼻们,你们在看么? 最近都木有神马评论……好孤单那~! 第二十五章 放生 “你偷天换日留着那海蜃,想干什么?” 锦鲤闻言愕然,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额,嘿嘿,你,你都发现啦……” 甄衍附和着她一起笑着,“嘿嘿嘿……你把她藏哪儿了?” 见甄衍猛地板了脸,锦鲤心里咯噔一声,“在,在芥子里……” 回了房,锦鲤把随身带的小香囊解开往下颠了颠,果然颠出来一个白衣服的女子,不是那海蜃是谁。 海蜃赖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勉强抬起眼皮不耐烦的说:“扰人清梦,又叫我出来干嘛?” “嗯?”甄衍看着锦鲤笑的温柔,“看来你二人很相熟嘛……想必我心急如焚找你那几天,你其实是去度假去了?” 锦鲤心虚的咽了口口水,伸出小指头比划,“就一点点,”见甄衍没表情,拇指又往上抵了抵,比划着那一小节指尖,“嘿嘿,一丢丢熟……” 见甄衍不相信,锦鲤慌忙手脚并用的解释。话说这女人能够迅速的成为好朋友,并不一定是因为两人有共同爱好,但一定是因为有共同讨厌的人。锦鲤自被抓走后,经常在水底听见海蜃自顾自的诅咒宋星祖宗十八代,遣词造句十分华丽且不重样,刚好锦鲤与这宋星也不对付,两人迅速结下了并不怎么深厚的革命友谊。 “哦?这就足够让你冒险救她了?若江城子发现,把你一并收了去,你是不是也甘之如饴啊。”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大家同为水族嘛……应该互相照拂照拂,这世道忒不好混,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甄衍皮笑肉不笑道:“呵,江城子还是你水族的呢,但愿你将来也会这么对他。啊不,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以江城子的修为,到了华清派就能发现这海蜃被人掉包了,也很快就能查到你身上来,唔,”甄衍装模作样的看了看窗外,“大概很快就回来抓你了。” “啊?你,你可别吓唬我,你知道我胆子最小了!”锦鲤哭丧着一张脸,“这,这不还有你呢么,你不会让我被抓回去炼丹吧!” 甄衍朝后一躺,惬意的靠在靠枕上,很欠揍的摇着头:“这可就不一定了……” 锦鲤闻言扑倒在甄衍身上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甄衍恶劣地继续说些逗她的话,惹得她哭声一阵比一阵高。终于,在地上坐着的海蜃受不住了。 “我说,你俩能不能别在这儿虐狗磕碜人,”海蜃掏了掏耳朵,“不嫌牙酸啊,真闹听。” 锦鲤这才反应过来海蜃还在地上坐着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从甄衍身上下来坐好,咳嗽了两声有些装腔作势的说,“我说,你现在好歹是个阶下囚,能不能有点阶下囚的样子啊!再这个样子,我就把你关一辈子!” “切,你不用关我一辈子,关我一阵子那江城子就找上门来了,喏,”海蜃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锁,“有它在,你们跑到哪儿江城子都会找到你们的。还不如趁早把我放了,就算被抓到了也与你们没有干系。” “非也,”甄衍起身,负手绕着海蜃走着,“大不了就说你是自己跑回来的,我们只要把你交给江城子,至于你怎么跑出来谁帮你跑出来的,他并不会在乎。要我们放了你,就得给个充分诱人的理由。” 甄衍走至她面前蹲下,直视她的眼睛,“你说是不是?这才是做交易。” 海蜃看了看锦鲤,看了看甄衍,又看了看锦鲤,斟酌了一会儿,似是下定决心,小声道,“若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元聘珠的下落。” 甄衍揽着锦鲤笑了,“哦呀,这个理由很不错。” 为了防止这边刚把海蜃放了那边江城子就马上抓到她,甄衍决定送佛送到西。平安州东去是东海,式神驾车不过几日光景就到了,是以准备在东海把海蜃放生。对于放生这个词,海蜃很有意见,有意见的还有为什么不把她脖子里的锁给去了。对此锦鲤给出的答案是,暂时还没找到把锁去了的方法。海蜃愕然,那她岂不是到了东海也有可能被江城子找到?锦鲤转头跟华嵋猜谜语去了装作没有听见。 马车本就不宽敞,加上华嵋和海蜃就很挤,尤其是海蜃,可能是因为原形个儿头太大,导致人身个头也大,跟甄衍快一般高矮了,加上她又不愿意再回芥子里,锦鲤和甄衍是很善待囚犯和尊重囚犯意愿的,是以海蜃被赶到了车辙上和华嵋坐着。对此海蜃又提出了意见: “我好歹是个美貌的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倒舒舒服服的坐在车里,你们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从马车帘子里传出甄衍无情的声音,“很抱歉,在我眼里,牡蛎只要能吃和不能吃的区别。” 锦鲤又加了一句,“不,是蒜蓉还是酱香的区别。” 海蜃立刻闭嘴了,看着海蜃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华嵋在旁边叹了口气,悲天悯人感同身受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海蜃大姐,你慢慢就习惯了……” 过了会儿,海蜃又气急败坏的说,“你!你凭什么叫那只鲤鱼姐姐叫我大姐!” 因忌讳那江城子,他们并没有在沿途州县停歇,而是马不停蹄的直接赶向东海,四个人里头有妖又有仙,不吃饭也饿不死。后来到了深山老林里,索性直接让式神将马车弄到天上飞,反正凡人看不见。 这天华嵋坐在车顶当信侯,遥遥的望见前头一片汪洋,便敲了敲车顶,“姐夫,前头就到了!” 甄衍将车帘撩起来看了看,示意式神降落到地面上走。 见快到了,锦鲤和海蜃都很是兴奋,海蜃是兴奋她终于能回大海了,照她的话说在海里呆久了口味重了,内陆的河味儿她呆不惯;锦鲤是兴奋她一直想在海边做烧烤,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听得海蜃汗毛一阵倒竖。 前头是沙滩,马车不便行走,众人便步行前进。看见大海,海蜃很兴奋的一头扎进去就要走,却被甄衍拎着腰带拎了回来。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海蜃这才想起来她还没跟人家说元聘珠的事儿,遂示意锦鲤和甄衍附耳过来: “你们既然放了我,我这个妖一向知恩图报,也不白让你们跑一趟,有道是……” 她正要扯些有的没的,就见锦鲤直起身扳指挥华嵋将不知道从哪儿弄得烧烤架和锅碗瓢盆摆好,见她看自己,回头给了她一个笑容,一排尖牙叮的响了一声。 “额……此去七百里,在东南海有一处三不管海界,海上有座悬空山,那里盘踞了一条火龙。” 见她上道了,锦鲤凑了过来,“火龙?火龙一族不是在几千年前因触犯天条被尽数斩了么。” “可能是漏网之鱼,要说这个我也不知。当年在南海,我一直奉命看守元聘珠,藏元宫被攻破之后,我匆忙间带着元聘珠逃走,途径那里,不成想被那火龙截胡,当时我已是身受重伤,不然……好吧就不算不受伤我也打不过他。” 甄衍若有所思,“难怪你身上会有元聘珠的气息,想必是元聘珠灵气充沛,浸淫已久沾染的吧。” 海蜃说,“元聘珠作为无上之宝,那是对于海族来说的,其实对于你们陆上的人来说,并不会有多大的作用,偏偏还那么多人想要,”言及此海蜃勾出一个讥讽的微笑,“那条火龙吞了元聘珠之后修为大涨,如今仅凭你们二人之力定是拿不到,不妨,用一用华清派那些所谓的正道人。” 甄衍打量着她,“听你之言对正道似乎极为记恨,那又为何要告诉我们?” “哼,”海蜃冷哼一声,神色哀戚,“左右我虞家已灭,只留我这个没用的人……凭我之力怕是不能夺得元聘珠了,倒不如给那火龙找找晦气。好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该放我走了吧。” “你这次表现倒挺不错,”锦鲤摸了摸下巴,“既然如此,给你个恩惠吧。” 见锦鲤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拿出来一个硕大的螃蟹钳,海蜃眼皮跳了一下,退后一步,“你要干嘛?我不全都说了么!” 锦鲤拿着螃蟹钳狞笑着靠近,“来来来,今儿就在这儿解放了你!”说着一把扑向了海蜃。 过了一晌,海蜃战战兢兢地说,“你,你手儿能不能行,你可别手一抖咔嚓了我。” 只见锦鲤趴在海蜃脖子前,拿着那只硕大的蟹钳正满头大汗的撬着那把如意锁,“你能不能别瞎比比了,你一说话就没准头了!” 一旁的华嵋睁着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姐姐,这螃蟹钳,真能撬开牛鼻子老道的法宝啊?” 甄衍在一旁一边生着火一边接过华嵋的话头,“你没看那螃蟹精浑身都被江城子弄碎了,唯这蟹钳丝毫不坏么,连江城子都没办法伤它分毫,这小小的锁自是不在话下。”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锁应声断裂。海蜃猛地呼吸了一口,摸着脖子心有余悸,“差一点就折了!差一点!” 锦鲤没好气地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将那如意锁扔向海蜃,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了,“老娘辛辛苦苦给你撬锁,你知足吧你!” 海蜃翻了白眼,施施然朝海里走,背向他们招了招手,“后会无期了您呐!” 目送海蜃自海里消失,锦鲤又愤愤地哼了一声,走到甄衍身边看他串烤肉签子,甄衍扭头看了看她,问道: “你是不是一开始拿那个蟹钳就打着这个主意?” 锦鲤眨了眨眼睛装傻,“啊,什么主意?” 甄衍曲指在她头上弹了一下,扭过头不再过问。 ------题外话------ 想不想看肉!来!大声的告诉我!想不想看肉! 第二十六章 秦楼楚馆 锦鲤也想过,到底要不要叫华清派那群人来帮忙,不叫吧,那火龙什么德性他们也不知道,可别到时候元聘珠没找到小命也搭了进去,而且她纯粹是陪着甄衍来找的,要是英勇牺牲了更是想想就胃痛;叫吧,可是人多不好办事啊,如果江城子和宋星也跟来了,她真的要欲哭无泪了。正当她犹豫不定,想与甄衍商议一番的时候,甄衍很淡定的说,“那个?哦,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 锦鲤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你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彼时他们已经在向东南海去的路上了,如今正走在途经小城的街道上。甄衍撩起车帘朝外一指,“喏,就那样说的。” 锦鲤狐疑地趴到车窗前探头一看,只见大街上隔五步贴着一张告示,上写着: 东南恶海,蛟龙为患,近日禁止出海。 锦鲤回头说,“可是,这里还离东南海很远……” 甄衍听闻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冷哼道,“哼,你懂什么,防患未然不行么?” 锦鲤又说,“可是这里离海也很远……”一直沿海走不太安全,所以他们一直绕路走的内陆。 甄衍双颊飞上一抹红晕,犹嘴硬道:“管他什么内陆沿海,把华清派吸引过来不就结了!” 锦鲤见风转舵的连忙点头,“是是是甄大说的对呀!” 甄衍翻了个白眼,一副‘本大爷的世界岂是你能懂得’的表情,闭目养神去了。于是乎,甄衍直到出城都没再理她。锦鲤盘着腿缩在车厢角落里,时不时看甄衍一眼,见他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有些忧愁,又觉得有些好笑。从初见开始她就一直觉得甄衍很厉害,道士甄衍一身正气不苟言笑,妖孽甄衍腹黑恶劣专欺负她,她这等小妖只有仰人鼻息任人宰割的份儿,只是没想到甄衍还有这样一幅孩子气的面孔,她有些受宠若惊,哦不对,有些五味杂陈。感受到车里越来越低的气压,锦鲤不动声色的挪了挪小屁股,在快要挪出车帘的时候,闭目养神的甄大开口了,“你干嘛去?” 锦鲤有些僵硬地扭过头,“那个……我出去透透气。” “透气?”甄衍挣开了细长的眼,目光危险的闪烁了一下,“有我在的车里让你感觉很闷么?” “那怎么会呢!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外面风景很好,顺便出去陪陪华嵋……” “你觉得有华嵋在的马车外面比有我在的马车里面要好?” 锦鲤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才拢顺了甄衍什么意思,很头大的解释,“没有……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摸向车帘角,车里的世界太危险,还是外面比较适合她。 只听‘叮叮’两声,华嵋在外面砸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把车帘钉在了马车上…… 锦鲤难以置信的盯着车帘,小手掀开两侧想要问问华嵋怎么回事,车帘就被外面的人利索的叮叮叮几下给定了个囫囵。她就这么扒着绷紧的车帘,低着头,不相信她被抛弃了的这个事实,不相信华嵋就这般过河拆桥,背信弃义,轻而易举的就向恶势力低了头。 “你作甚么给个大后背给我?你对我很有意见么?” 听见身后甄衍不满找茬的声音,两行清泪从锦鲤脸上滑下,她不禁仰头看着黑黝黝的车顶,天啊她这是作的什么孽…… 华嵋听着里面的哀嚎声,双手合十祈祷道,姐姐姐姐你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嘛,风水轮流转这句话果然不假。 这一路上,锦鲤算是弄明白一件事,甄衍这厮,不闹别扭还好,一闹别扭惊人啊,怄气时间之长,力度之大,让经常耍赖撒泼的锦鲤望其项背。她平时虽喜欢闹别扭,但总归是很好哄的,只要给点吃的说两句好话就软了;可甄衍这厮……软硬不吃油米不进,哎……说多了都是泪。 走走停停数月,这天,三人来到距离东南海没多远的一座小城尧城,传闻大禹曾在这里治水因而得名。这不禁让锦鲤很奇怪,为什么大禹曾在这里治水所以要叫尧城呢?她小心翼翼的问了甄衍,甄衍翻了个白眼进客栈了,留下她在风中凌乱。她和华嵋对视了一眼,华嵋很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也跟着进门去了。锦鲤愤愤地瞪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狠狠的在原地上蹿下跳的踹了几下,最后不甘心的也跟着进了门。 尧城是距东南海最近的城镇,华清派若要前往东南海,必会经过此地,是以三人就在此地守株待兔。是夜,一直夹着尾巴做鱼的锦鲤出门采购零嘴儿慰劳自己,华嵋那厮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害得她连个劳力都没有。 尧城距海近,因此没有云片糕之类的精细点心卖,锦鲤有些失望的晃悠了两圈,只买了几只烤的滋滋流油的烤鸡,用荷叶包了揣在怀里。她又溜达了一会儿,见一幢小楼飞檐翘角,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店外的柱子上挂着一串红灯笼,鲜红的璎珞缀着珠子,风一吹就滴溜溜打转。锦鲤走近见排队的人长到对街去,不禁好奇,拦了一位脚步匆匆正要往里头进的小哥儿,“这位公子,不知这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多人排队啊?” 那位小哥儿是尧城张员外家的公子,虽是做的海货生意却诗书传家,平日里家风极严,为了明年的会试更是把他拘在家里,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溜出来一趟,是以小厮家丁都没带。尧城是个小地方,粉楼么也只有这一家,听说如今来了个西域的舞娘,他在家困了这许多日,定是要抓住机会见识见识。这厢衣袖被人拉住,一见拉自己的是位美貌姑娘,又见她眉目清澈不谙世事,想来是位良家子,他虽爱逛粉楼,但骨子里也自诩是个君子,有道是风流不下流,遂折扇一开挡了二人脸庞,悄声道,“这里啊,是男人们听歌唱曲儿的乐坊,小姑娘你啊,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锦鲤又左右环顾了一番,又问,“为什么排队的都是男人,女人不能来乐坊听歌唱曲儿么?” 那小哥儿闻言有些尴尬,讪笑道,“这个么……尧城听歌的地方是男女分开的,女人要是想听歌唱曲儿,得去城东。小妹妹莫问了,快走吧。” 锦鲤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你说的不对,我听人说,灯笼下头缀珠子的,叫勾栏,是男人与女人伦敦快活的地方。你说错了,来,跟我大声念,勾——栏——哎,哎,公子你别走呀,你不去勾栏快活了么?” 见那小哥儿以手遮脸落荒而逃,锦鲤恶劣的勾了勾红唇,将方才顺的紫色钱袋上下颠了颠,摇身一变变成方才那小哥儿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锦鲤摇着扇子,一边打量一边暗叹,没想到这小地方第三产业挺发达的呀。只见大厅里灯火通明,横梁上都裹着艳丽的纱,火烛一照,显得原本粗糙的装潢也显得华丽了几分。大堂里满当当的坐满了人,可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在排队,粉楼么她是见过不少的,这般生意火爆的粉楼却不多见。不是说东南海患么?怎么尧城人还有心思想这事儿?甄衍贴的那告示虽是为了吸引华清派,但大多也是实情。 锦鲤绕过一堆人,捡了个没人坐的地儿坐下,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嗑着。正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就被一人抱了个满怀: “哎哟我的张公子啊,您怎么在这儿犄角旮旯里坐着呢,上头都给您备好啦~您快随妾身来吧~” 锦鲤一看怀里的金银首饰插满头的女人,登时会意,嘿,没想到那小哥儿还是个常客,如今被她吓走了,倒被她捡了个便宜。那老鸨将她领到二楼一个雅间里头,正对大堂中间的演绎台,这让锦鲤很是满意。只是不知道这么大阵仗是干什么,锦鲤装作不经意的说,“不知道今儿这节目美不美。” 那老鸨闻言咯咯笑了两声,给锦鲤倒了酒,一脸促狭,“张倜公子放心吧,这是本店专程从京里头请来的西域舞娘,高鼻深目,细腰长腿,小腰扭起来挠人的很~!” 锦鲤呷了一口酒,“你们倒是会做生意。” 那老鸨叹了口气,“哎,如今东南海患,生意不景气,都没人来听曲儿抱姑娘了,小店若不使些旁的法子,怕是就开不下去了。表演一会儿就开始,张公子先等会儿,要不妾身找几个姑娘来陪您?” 锦鲤脑补了一下自己被几个女人轻薄的画面,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了一会儿表演开始了,几个金发碧眼的高大女人从幔帐中舞了出来,皆是赤着脚露着腰,身上布料极少,舞动间不时露出肌肉匀称的大腿,蜜色的肌肤上抹了金粉,看得底下的男子皆是垂涎三尺。 锦鲤初时也觉得新鲜,心想可以学了跳给甄衍看,她吃胖以前的腰也是很细的呢,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她到底不是男人,看几个赤条条的女人扭来扭去委实没什么感觉,而且那几个女人胸前皆是波涛汹涌,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冷哼了一声,她才不觉得嫉妒,哼,台下的男人太肤浅了太肤浅。 大家都在看表演,走廊上没什么人。锦鲤把扇子插在脖子后面转悠着,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她漫不经心的打开一间间房门,又关上,并没有张寡妇和李秀才的戏码。锦鲤有些无聊,心想转悠转悠就回客栈。就在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些响动,她摇着头一脸‘还是被我遇到了’的表情,蹑手蹑脚来到那间门外,伸出舌尖舔湿了窗户纸,戳了个小洞,眯了眼睛往里看。 房间里灯光昏暗,地上胡乱扔着男子的靴子和女子的绣鞋,一方绣榻上,女子隐隐约约的吟哦声传来。锦鲤咽了口口水,扭了扭身子往旁边看去,等看清了,登时睁大了眼睛,惊呼声被捂在了嘴里。 只见一个黄衣男子紧紧抱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嘴唇印在那女子脖颈上,贪婪地吸着那女子的精血,鲜血顺着女子洁白的脖颈流下来,汇成一条小溪流,那男子抬起头,神情愉悦地吸食着那女子最后的精元,一张红唇被鲜血染得妖冶异常。 只见他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望向门边的锦鲤。 ------题外话------ 火龙出场~! 第二十七章 英雄救美之后的正确发展 锦鲤瞪大了眼睛,返身疾走,只听得身后传来破门之声,木屑迸裂开来打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此时表演中场休息,许多看客起身到房间里歇息,一时楼梯上聚了许多人。锦鲤顾不得那许多,一个飞身越过众人头顶,打了几个滚落在地上,回头见那男子没追来,心道他似乎对人颇为忌惮,并不想被人发现。正这么想着,一个黄色身影从飞檐上落下,锦鲤眼皮一跳,又返身跑向粉楼,却被那人一个晃身来到面前掐住了脖颈。 “小小水妖,岂是我的对手?” 锦鲤拼命挣扎着,抬头见那人一双眼眸竟是金红色的,霎时汗水湿透了后背。 是火龙! “瞧你的神情,似是认识我的样子,”那火龙歪了歪头,金红色的眼眯着,很是邪肆,“也罢,你死前还能见到旧识,也不孤单了。” 火龙早在久远年代就被天庭尽数斩了,这条火龙必是有各种机缘才活了下来,想及此,锦鲤艰难开口,“你……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识你么?” 火龙将锦鲤钳制的更近了些,近得带血的嘴唇几乎吻上了她的,如此亲密的距离,可说出的话却是极冷,“认识我的人早就死光了,若你是漏网之鱼,便也去死了罢。”说着大掌猛地收紧,力度几乎要生生捏碎她,锦鲤被掐的直翻白眼,双手颤巍巍的在背后结印,可脖颈被制,说话甚是艰难。待念完最后一句,锦鲤蓦地感到一阵轻松。 火龙狞笑着将手里的‘锦鲤’扔了,一手成爪冲已经逃走的锦鲤追去,“没想到你这小小的水妖,居然还会重身术!待本尊吃了你,便将这法术一并收了去!” 锦鲤拼命御风跑着,这火龙好歹是神兽,即使就剩他一个,实力仍不容小觑,况且不知这火龙修为几何,单她一个,是万万没有胜算的。可她又不敢将他引到水里去,在水里对自己有利是不假,可在水里对这火龙也是有利啊。这般思索着,二人已出了城,好在城外是树林,还可遮挡一二。 锦鲤气喘吁吁的跳上一颗树,摘下几片树叶,双手结了仙鹤样的式神朝客栈的方向送了出去,这还是她偷偷跟甄衍学的。等那式神飞远锦鲤突然发觉,其实她也不知道客栈的方向在哪儿,于是急躁的拽了几片树叶正准备再折,身处的这棵树就被人连根拔起扔了出去。 锦鲤慌忙抱住树干稳住身形,自重重叠叠的树叶中看到,火龙又拔起一棵树,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扔了过来。她足尖一点,双臂伸展,从树上飞了下去。火龙见她现身,笑着揉身追了上来,黄色衣袍猎猎作响,右手一伸,从虚空中现出一节龙脊鞭,那鞭子共九节,伸缩自如,呼啸着朝锦鲤打了过来。 锦鲤偏身躲过致命一击,却还是被鞭尾狠狠抽到了手臂,锦鲤一个旋身立在一棵树的树尖上,只见鲜血自捂住伤口的手缝中一滴一滴的流下来,那火龙闻见血腥味似乎更加兴奋,双眸中一片疯狂的炽热。 “没想到你这小妖还是纯阴的妖体,吞了你,胜得过吞几百个凡人!” 那火龙言毕追将上来,锦鲤连忙飞身离开,堪堪躲过他的钳制,手臂却还是被他抹了一把。 火龙手上沾满了锦鲤的血,他伸出舌头一丝丝的舔着,似在享受无上美味,“纯阴的妖血……果然不同凡响……” 看他如此如醉如痴的舔着自己的血,连手指头都吮了个干干净净,锦鲤一阵恶寒,心道火龙一族就剩这一个血脉了,好死不死竟然是个变态,真是家门不幸。不过她现在也没空可怜火龙族,她自己如今才是应该可怜的那个,谁知道出门买个零嘴儿都能碰上大魔头,她这运气衰的也真是没谁了。 见火龙吃了自己的血,原先苍白的脸色稍稍红润了些,锦鲤微微明白了几分,便快速给手臂止了血,双手在树干上一拍,双手结印,将簌簌掉下来的树叶全部结成了式神,齐齐送往城里的各个角落,她虽然不知道客栈方位,但遍地撒网重点捞鱼总是可以的吧?一道鞭子又打过来,锦鲤被那气劲冲的朝后滚了几滚,撞上一棵树,喉头一甜就要吐出一口血来,但怕那火龙再做出什么恶心的举动来,那口血就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那火龙居高临下的说,“鱼妖,你怎么不还手啊?” 锦鲤用衣袖将唇边的血迹抿掉,咧嘴笑了,“你这种变态,就喜欢享受猫抓老鼠的快感,我本就打不过你,越是反抗你不就越开心,我才不要如你的意!” 火龙饶有兴味的端详着锦鲤,赞赏的点了点头,“你这鱼妖,倒有几分意思,如此一来,我倒有点舍不得杀你了。不若打折了你的腿,带回去慢慢玩?”锦鲤面不改色的笑着,悄悄朝尧城的方向望了一眼,约莫着式神也该到甄衍那儿了,便微微放了心,一个旋身飞离了原地,让扑下来的火龙扑了个空,转身笑道:“你这条笨龙,不知道鱼是没有腿的么?” 见火龙眸中颜色深了几分,锦鲤慌忙御风逃窜,边跑边想,甄衍啊甄衍,你可一定要收到我的口信安全离开啊。 等锦鲤醒来的时候,见自己背靠着一颗大榕树,不远处一簇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身上盖着一件青色袍子,她低头闻了闻,一股干燥的皂角味道扑面而来,便放心了,袍子这么好闻的人应该也不是坏人,后来她这么跟袍子的主人讲的时候,袍子主人连呼她这个判断方法委实让人匪夷所思。 锦鲤咳嗽了一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她好一阵呲牙咧嘴。只记得她一直拼命的跑着,隐隐的闻到海腥味才知道跑错了方向,那火龙下了杀心,她只好出手抵抗……后来,隐约记得有道白影飘过来,她以为是来勾她魂魄的白无常,正想哭来着就晕了过去。如今身上这么疼,应该是没死。瞧着这植被,应该是近海了,她如今就在人家家门口,也不知道那火龙会不会再发现她,也不知道甄衍到底有没有平安离开…… 这么想着,就见一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片大树叶,头发披散着,竟然是数月不见的宋清如。她嗓子干渴的厉害,连话都说不出,只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 宋清如的袍子在她身上盖着,身上只着中衣,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看得锦鲤满脸通红。宋清如平日里一直是一丝不苟的样儿,几时见过这幅随性的样子,有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最是诱人,就好比一个窑姐儿脱得精光,这冲击力也不一定有神仙姐姐露个肩膀头来的大。 宋清如在她身旁蹲下,温柔的说,“看着我做什么,先喝点水吧。”说着把手里的大树叶递到她唇边。锦鲤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感觉嗓子好受了些,便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清如指了指她脖子里挂着的海螺,“跟着它来的。近日东南海不太平,似乎有蛟龙作祟,师父便派我们来查看。我先行一步,知道你有危险,便赶来救你。” “哦,这样啊,”锦鲤傻笑了两声,“没想到我这海螺还是个传声筒,真不错。对了,那火龙呢?” “火龙?原来与你交手的那个人竟是条火龙?”宋清如皱眉想了想,“不行,我得向派里传音,换一批弟子前来。”说着便双手结印,用华清派秘术将口信儿传了回去。 锦鲤坐在地上抬头看他,宋清如一向束冠,这般头发披散着还是第一次,是以头发有些微微的卷曲,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柔色。宋清如转头,见锦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着问她,“难道数月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不是啊,”锦鲤抬手拿起他胸前一缕发,“只是觉得,你这般样子,倒多了几分人情味,很是好看。” “本不想叫你瞧见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只是发冠在与那条火龙交手的时候打掉了。你不嫌弃,我就放心了。倒是你,被那火龙伤成这个样子,”宋清如执起锦鲤一只柔荑,颇为疼惜的在脸上微微蹭着,“叫我好生心疼。” 锦鲤虚弱的笑了一下,“那条火龙似乎练了什么禁术,需吸食女子精血,我一个乡野小妖,也没见过什么神兽,被吊打也是正常的。那条火龙很是厉害,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与你们分别后我就回派中闭关了,修为也有涨益。若单打独斗,我是没有胜算的,只是那条火龙一见我祭出仙剑,便一头扎进海里了,似乎颇为忌惮华清派。” 说着,宋清如突然想起了什么,“甄兄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 锦鲤将那夜的事情与他简明扼要说了说,待说到结口信让甄衍快走的时候,宋清如有些激动地拉住锦鲤的手,“若是我,定不会走,拼了命也要回来救你的!” 锦鲤笑了笑,“也不一定是走了,我式神学的不好,也有可能送的晚了。再说了,走了不好么,我一开始打的也就是这个主意。折一个总比全军覆没要好。” 宋清如突然将锦鲤搂到了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锦鲤,你跟着我好不好,让我照顾你吧。” ------题外话------ 上一章忘了放草稿箱了,艾玛吓死我了不然可就断更了……心有余悸 以后一口气方三章!不怕跳票啦! 第二十八章 “锦鲤,你,你跟着我好不好,让我……让我照顾你吧。”宋清如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虽有些不善言辞,但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锦鲤,锦鲤?” 低头看时,锦鲤已经伏在他怀中睡着了,睡颜安详。 宋清如怔忪了一会儿,笑了,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罢了,你能这般在我怀里睡着,我也知足了。” 在他怀里的锦鲤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又默默闭上了眼睛。 其实当初结那个口信时她很纠结,到底是让甄衍来救她,还是让甄衍快跑,最后,她选择了后者。但是她心里并不安定,她既希望甄衍能够远离危险走的远远的,可是,又希望甄衍能够为了她回来。如今,等到甄衍真的按照她说的做了,她心里却又像吃了柠檬,慢慢地,一点一点研磨着酸涩,那酸楚直冲向五脏六腑,顺着喉头冲向嘴里,打个转冲向眼睛,最后变成湿润的东西流下来。 嘴硬说着希望他走,但真的走了,嘿,没想到怪难受的,锦鲤想。 突然又觉得自己这般伤春悲秋颇小家子气了点,遂又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专心致志的烤起面前的蛇来。 宋清如不解道,“锦鲤,你为何一定要吃蛇?以前你不是喜欢吃兔子的么?” 锦鲤一边大力的拿着匕首戳着蛇肉好让它更入味儿,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那条该死的火龙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我吃不成大龙,我就吃小龙来解解气,等会儿你再多抓几条,奶奶个腿儿的,我吃光他们!” 宋清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鼓鼓囊囊不停翻动的布袋,突然很可怜这树林里的蛇。 这般休息了几日,加上宋清如又天天给她过气疗伤,锦鲤已可以起身行走,只是依旧嗜睡,她虽然一贯好吃懒做又贪睡,只是从没有这么贪睡过,宋清如只说是伤口愈合需要多休息,锦鲤便也放了心。她是水族,自受伤以来常常感到干渴,但怕到海里去会被火龙探到气息又去而复返,宋清如便日日用树叶接了露水给她,朝露滋润,几日下来,倒比在水里修养好得还要快。 这天,宋清如背着锦鲤在林子里前行着。锦鲤本来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用御剑飞回城里,问了宋清如,他说她现在身体虚弱,受不住御剑的气劲,锦鲤也就作罢了,反正有宋清如背着她。 再过一会儿便是正午,阳光自树叶缝隙间照射下来,像一道道光柱。宋清如特意绕着那光柱走,免得照在锦鲤脸上弄醒了她。他侧头看了看伏在他背上睡觉的锦鲤,唇畔浮现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这几日锦鲤很是依赖他,自前几日听他讲了背后灵的鬼故事之后,便夜夜要他从背后贴着她睡,睡到半夜,会迷迷糊糊的自己嘟囔着翻身,正好被他抱个满怀。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辈子都住在这个林子里。 即使是嗜睡,锦鲤饭点醒来的优良传统依然保持着。她背靠着一棵树在编着什么东西,宋清如在一旁生火做饭。过了一会儿,宋清如听锦鲤叫他,抬头就见锦鲤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花环,遮了她大半个脸,只露着因为重伤而越发显得尖细的下巴。那草环是她随手从地上薅的,那挂在草环上的花朵也是似掉非掉的样子,宋清如不忍扫她的兴,依旧夸她好看。锦鲤听了很是高兴,兴致勃勃地也要给宋清如编一个,在他百般委婉的明显的拒绝之下,最终还是迫于锦鲤的淫威妥协了。 于是,接到了大师兄的传音而启程、拿出了迷踪镜以便寻找大师兄的华清派主峰精锐弟子,就看见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华清派大弟子、他们的大师兄,披头散发的戴着一个花环,还满脸傻呵呵的笑容。 “小五师弟……你说,迷踪镜是不是出毛病了,要不,咱们再找找?” “这个……”小五指了指旁边笑的花枝乱颤的女子,嗫嚅道,“有她的话,这应该就是大师兄没错了……” “……”众人陷入了沉思。 是夜,锦鲤打着饱嗝与宋清如并排靠在树上看星星。 锦鲤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宋清如,我小时候曾听人说,这天上啊,有十八般星宿,每个星君都掌管一方福祸,你说,是不是真的啊。” “小笨蛋,”宋清如笑着摸上锦鲤的头发,“是二十八星宿,还十八般星宿呢,你当十八般兵器啊。” “嗤,人家知识渊博,一时记混了而已,”锦鲤皱皱小鼻子,不服气道,“上次在平安州城外的树林里,你不是连天象都不会看么。哦对了对了,”锦鲤激动地转身把腿盘起来面对着他,神情狡黠,像抓住了宋清如的小辫子,“你,还路痴!” 宋清如闻言有些尴尬地望了望天,顾左右而言他,“这个星宿啊,亦称‘二十八舍’,或‘二十八星’……” 锦鲤笑倒在他身上。 这般笑闹了一会儿,锦鲤翻了个身,躺在宋清如身上望着星星发呆,突然说道,“宋清如,常常说,人死了之后,魂魄归于地府;上神上仙羽化之后,魂魄千年后又归位;那你说,若没有魂魄呢,没有魂魄,死了之后,又归于哪里呢?” “你这小脑袋瓜,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你回答我嘛。” “好好好,”宋清如也跟着她看向星河璀璨的天空,“若没有灵魂,便归于虚无。这世间,便再无他半点痕迹。” “便再无她半点痕迹……”锦鲤喃喃道,“如此,我便更不能死……” “你说什么?” “哦,我说,”锦鲤伸出一只手指头,“你瞧这漫天的星子,多好看。像不像芝麻饼上头的芝麻?” “贪吃鬼,半句不离吃的。” “哎呀你说像不像嘛。” “像,像……” 如今已是秋末,这里虽是南方,但到了夜晚,秋风还是有几分凉意。宋清如将外袍脱下来,把锦鲤裹成了蚕宝宝,只露了个小头在外头。锦鲤嘟囔了两声,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宋清如便把她头上的簪子抽了。没了硌人的东西,锦鲤将脸深深埋到袍子上,睡着了。 借着篝火,宋清如仔细打量着那根簪子。簪杆儿是上好的白玉石,入手温润平滑,只是簪尾裹了一层黄铜,似是为了修补断裂的簪杆儿;簪头独一颗龙眼大小的雪色珍珠,光华流转,华丽非常。宋清如打开那层用于修补的黄铜,就见断裂的两节簪杆儿被鱼胶粘在一起,隐约可见杆身上一行小字: 阿清赠与阿锦。 ------题外话------ 之之在努力的码字中 第二十九章 若我杀了你们 “阿锦,你的头发披着像丝绸一样,真好看。” “哦?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我不想披着,我也想像浣纱姑娘一样带好看的簪子。” “浣纱姑娘是谁?” “以前我在若耶溪,经常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来浣纱,她头上戴着一根珍珠簪子,真的特别特别好看,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也有这样一根簪子,等我化成了人身,也能像她一样美貌。” “那有何难,我送你一根好不好?不管你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终日在水里,簪子会丢的。” “没关系,我先送给你,等你哪天化成了人身你再带,记得要藏好,别被阿真发现了……” 篝火毕毕剥剥的烧着,宋清如将那根簪子重新包好,收回怀里。回头看见锦鲤正酣眠,他缓缓俯身,食指一寸一寸的抚摸过锦鲤的脸庞,从饱满的额头,到小巧的鼻子,再到丰满红润的嘴唇,一遍一遍,怎么都不腻,似乎要把多年来的缺憾全补上一样。他双手捧住锦鲤的脸,缓缓将唇印了上去。 猛地四周狂风大作,腥气四溢,宋清如连忙将锦鲤抱住朝旁边滚去,避开了自半空中打向他们的鞭子。 只见一身黄衣的火龙浮在半空中,手中的龙脊鞭一直垂到地面,摇着头揶揄道,“没想到你们这些个名门正道,表面上道貌岸然的,背地里也都净干些男盗女娼的勾当。怎么样,这小鲤鱼精的滋味儿不错吧?那天若不是我放你们一马,你如今也没这机会,你们人世间是怎么说来着?哦,一亲芳泽!要不,我给你个恩惠,你再亲会儿,不然,一会儿我杀了你,可就没这机会了。” 宋清如连忙祭出仙剑飞至半空,将锦鲤放在身后,一手持剑横于胸前,“火龙,你的胆子倒不小。你不知我是华清派的么?你族于千年前早已被灭,若被天庭发现还有余孽,岂能容你为害一方?你若爱惜火龙族族最后血脉便速速离去,否则,休怪仙剑无情!” “是,我是怕天庭发现,”火龙笑得邪肆,“所以我那日放了你,可我回去转念一想,若我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么?” —— “等我杀了你们,不就没人知道了?”那火龙说完,不给宋清如反应时间,便袍袖一甩呼啸而来。 宋清如连忙稳住御剑与他周旋,此时,饶是一贯好梦的锦鲤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见火龙甩着鞭子,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他怎么追过来了?!”那御剑灵活的在空中飞着,锦鲤平日里就有些晕车,这会儿被颠的更是想吐。 “你重伤未愈,不要擅自离开御剑,”宋清如抬手挡下一道水刃,“抱紧我的腰!” “哦哦!”锦鲤连忙一个熊抱紧紧搂住他,听着耳边火龙鞭子的啪啪声不断,声声像抽在她脸上,紧凑的让她无法抬头。 只听一声裂帛之声,宋清如被抽中了腰际,鞭子堪堪扫到锦鲤指尖,凌厉的风劲骇得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锦鲤!你有没有怎么样!” 待看清宋清如身上,锦鲤的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那皮龙脊鞭菱角分明,上面更是布满了倒刺,打在宋清如身上这一下,深可见骨,血肉模糊,那身白色衣衫已被血染红了大半。 “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痛不痛?!” “我没事,”宋清如朝她笑了一下,“你不用……” 话没说完,整个仙剑便被火龙用鞭子卷住一阵猛甩,来势汹汹,锦鲤身形一个不稳,跌下仙剑去。 “锦鲤——!” 宋清如从仙剑上飞身追上,抱住她在地上滚了三滚缓冲气劲,饶是如此,两人身上仍十分狼狈。 “锦鲤,你没事吧。” “啧啧啧,二位的感情真是感天动地啊……” 火龙优哉游哉的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仙剑被鞭身缠了几缠只露出青色的剑柄,那鞭子正一点点收紧,似要把仙剑搅碎。 “你们剑仙不是最爱重自个儿的御剑了么,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也罢,我便让你们应了这句话!” 一鞭子打下,二人却毫发无损。只见锦鲤双手交错,施了一层水障在二人上头,只是十分的脆弱。 宋清如冷哼一声,“你怕是没有这个能耐。”说着一手二指指天念决,大喝一声,“破!”那缠绕绞紧的龙脊鞭便应声爆了个四分五裂。 御剑似通人性一般自半空中又飞回宋清如身前。 那股爆破的气劲冲击的火龙朝后退了几退,他看着手里只剩下一节的鞭子,嘴角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你这剑仙,倒有几下子,只是,你莫忘了,我是神兽,与你这般**凡胎不同……”火龙张开双臂,两手自空中画了几道咒,那四下散落的龙脊便零零散散的漂浮起来,竟又聚成了一根鞭身,丝毫未损。 “他那根龙脊,怕是与他同血同源的火龙的脊柱,只要他不死,那根龙脊就会无限复原,我们赢不了的。”锦鲤抓住宋清如的衣袖,“他这次是真的起了杀心,我们二人根本不是对手,快御剑离开,我的水障还能撑一会儿。” 宋清如皱眉,“可是你的伤……” “快走吧!再不走,就不止是伤了!” 宋清如闻言,重重的点了下头,将御剑变成四尺宽,带着锦鲤踏上去便飞身离去。听着后面的声音,似是火龙追来,刚想扭头,就被锦鲤按住了,“你不要管其他,让御剑更快一些!” 宋清如当下不再多言,稳住了心神操控着御剑好让它更快。可火龙本就是上天入水的神兽,饶是御剑已经这般快,依旧甩不掉他。锦鲤全力加持着水障,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尤其是这个御剑,嗖嗖的,飞的她胃酸都要呕出来。一道水刃打来,锦鲤身形一顿,真的呕了出来。只不过呕出来的不是胃酸,而是血。这一下水障更是虚虚实实几近崩溃,只见火龙又一拂袖,锦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被人搂入了怀里。 ------题外话------ 有亲说我的火龙是**倾向……都想到哪里去啦!思想一个个都这么污可怎么行! 去面壁! 推荐基友的文:周公子的萌妻当道之狼君狠腹黑~都是仙侠,伪父女~养成~ 第三十章 只见火龙又一拂袖,锦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在下一秒,被人搂入了怀里。 听得耳边闷哼一声,有湿湿的水滴流入自己的脖颈,锦鲤睁开眼,就看见一脸苍白口吐鲜血的宋清如。而方才脖子上的触感,正是从他那形状美好的唇角一滴一滴滴下来的血。 宋清如微微笑着,很是满足的模样,天地间所有的柔美都不及他之一,“锦鲤,我……我终于也能像,像他一样,与你共生死一回了。” 说着,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御剑霎时没了支撑,倏然向下栽去,锦鲤慌乱失重间只得紧紧抱住宋清如,就在开云破风直直冲下云端的时候,一道拂尘稳稳拦住了他们,尘尾一卷,锦鲤被卷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费力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艰难吐出两个字,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甄衍……” 甄衍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木门前,门前有几个白衣弟子守着,脊背挺直,正气浩然,皆是些生面孔。他们见到甄衍,纷纷抱拳见礼: “甄道友。” 本来他们一直是叫他甄公子的,因他额上的花纹,怎么看也不像个道士,可那日见了他甩出来的莲花柄拂尘,分明是道家极难得的法器,与他们师伯江城子的不分轩轾,登时便对他改了观,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没说道士就不能在额角画花儿了不是。 “我来看看你们大师兄。” 几个人闻言便打开了门,毕恭毕敬的请他进去。 宋清如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头发未束,面目苍白,见甄衍推门进来,便微微欠了欠身要起来。 “宋兄身体未愈,不需据这些个虚礼。” 宋清如便也不再动,只将垫子拉高坐了起来,“在下身体好了许多,多谢甄兄挂碍。” 甄衍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捡了个凳子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水,也不看他,“今日我来,并不是来替宋兄诊脉的。” 他在宋清如疑惑的目光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串着红绳的物事甩给宋清如,“我是来替拙荆,还这个的。” 宋清如瞬时睁大了眼睛,又很快恢复常态,捻起那只小小的海螺,笑着说,“这是锦鲤的意思?” “别管是谁的意思,你拿回去就行了,”甄衍喝了一口水,仍是不看他,“这种宝物,我和贱内都消受不起。” “甄兄这是什么意思,在下不是很明白。” “你我之间,也不用打什么迷障,”甄衍终于将头扭向他,单边嘴角勾起,笑得妖冶,“我足足找了锦鲤这么多天,什么法子都使了,皆是一无所获,若不是遇上了你华清派的弟子,怕是现在还见不到她的面吧。这些,难道不是你这海螺的手笔?隐海螺,自南海仙人羽化,便再也难得,如今观之,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这样的宝物都舍得送给拙荆,啧,倒是挺花心思。” “甄兄……可真是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只有一点广而已,”甄衍掸了掸袍子上不存在的灰,起身道,“我的话也说完了,也希望宋兄迷途知返,毕竟名门正派,常常惦记着他人妻子,传出去也是不好听的。哦,对了,”甄衍走至门口顿了一下,似是想起来什么,又走到宋清如床边,“不属于锦鲤的东西我已经还了,还望宋兄把不属于你的东西也还来。” “不属于我的东西?”宋清如很好脾气的笑了,“不知道,我拿了什么我不该拿的东西?” “锦鲤的簪子,还望宋兄……多多配合。” 两人目光在空中噼里啪啦交会了半晌,宋清如慢慢自怀中将那只雪珠簪子拿出来,放在了甄衍一直伸着的手上。 甄衍手掌一包,很是满意,“多谢。如此,在下便不打扰宋兄疗伤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宋清如袖子一挥,方才甄衍坐过的凳子登时四分五裂。 锦鲤像是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纷乱嘈杂,她像长途跋涉了许久,不甚疲累。似是有一只手一直在抚摸她的脸,在她耳边说话,热气吹在她耳边痒痒的,她最是受不住这痒,手一挥想将那热气拂去。 “醒了?” 锦鲤心中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那张她日夜想念的脸守在她床前。一双美眸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瞬间模糊了眼睛,双臂一张搂着了甄衍的脖子,不由分说大声哭了出来,似要把多日的委屈都宣泄个便,“甄衍……甄衍……呜呜呜……甄衍……” 甄衍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道,“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没事了……” 锦鲤呜呜哇哇的哭了一会儿,胳膊从他脖子上收回来,抽抽噎噎的说,“你,你都不来找我。”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他就来气,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宋清如,他又怎会这么多天都没有她的音讯?但还是好声好气道,“我怎么可能不来找你,是我不好,没及时找到你。” “你不知道,那个火龙多变态,多可怕,他还吸我的血!” “哇,真的好可恶,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去找他,把他胖揍一顿,好不好?” “我要把他做成生龙片吃掉!对了,那条火龙呢?” “这个嘛,被我和华清派打跑了。” 锦鲤明显不信,“那你有没有受伤?” 甄衍摇摇头,“没有,他见我们人多,没怎么打就遁回海里去了。” 锦鲤看他没什么异样,便也放心了,又突然想起来宋清如,眼睛里又有了泪,“宋清如,宋清如他怎么样了,他流了好多好多血!” 甄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死不了。” 锦鲤闻言更想哭了,“死不了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快死了没死还是本来就不会死啊。” 甄衍郁结,“这两者有根本区别么?” “怎么没有!一个伤得重一个伤的轻啊!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说着就要下床。 “慢着慢着,”要下床的脚被甄衍压住了,“要知道你自己也是‘死不了’里头的,宋清如现在被华清派主峰弟子照顾着,都是他嫡亲的师弟,自是不会有什么差池,再说了,这次来的可跟小五那种档次的不一样,都是华清的精锐,那么多捕鱼好手,你不害怕啦?” ------题外话------ 男主上线啦~! 第三十一章 回风丹(求收藏) “慢着慢着,”要下床的脚被甄衍压住了,“要知道你自己也是‘死不了’里头的,宋清如现在被华清派主峰弟子照顾着,都是他嫡亲的师弟,自是不会有什么差池,再说了,这次来的可跟小五那种档次的不一样,都是华清的精锐,那么多捕鱼好手,你不害怕啦?” 锦鲤一听捕鱼的,瞬间蔫了,“那,那我还是不去看他好了。” “这才乖,对了,”甄衍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自里头拿出一枚刻着花纹的锦色的丹药,“把这个吃了。” 锦鲤接过嗅了嗅,一股清新的药味儿,“这是什么啊?” “这是回风丹,补你修为的,不苦,吃了吧。” 锦鲤咽了口口水,跟那丹药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看看甄衍,见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一闭,心一横,吞了下去。 “咳咳咳……”谁知那回风丹个儿太大,一口卡在嗓子眼,噎得她连忙爬到床边直抠嗓子眼,最后幸亏甄衍给她倒了杯水,不然她可能要做史上第一个被噎死的鱼了。 “吃什么东西都抢,药也抢,真拿你没办法。” “我哪里抢了,我这不是怕苦么,你也真是的,不知道我嗓子眼小啊,都不会搓成小丸子再拿给我么?害得我差点被噎死。” “成成成,我错了,下次给你搓的小一点成了吧。”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 吃完药,锦鲤很快就困了,甄衍便给她盖好被子,答应她到饭点就叫她。许是身体受创,她很快就睡着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睡着以后,甄衍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坐在她床边一直看着她,直到暮色四合,才起身离去。紫色的衣袖拂过她的面庞,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带着一丝遗憾却又有一丝安心: “她竟然不是么……” 这回风丹竟有奇效,虽然有点太补了。锦鲤一觉醒来,感觉脸上痒痒的,一摸就摸到了满手的鼻血,吓得她以为汞中毒。待她洗干净了血迹又牛饮了好多水来‘排毒’之后,就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内视内丹,发现修为竟是又涨了一层,要知道如今修到她这个地步,想要往上涨修为实属不易,于是就想着再跟甄衍多要几枚,然而被甄衍以‘话可以乱讲,药不能乱吃’为由拒绝了,惹得她郁卒了好久。 她不是没有发现脖子挂着的海螺不见了,她想找宋清如问问,但又觉得人家送给她的东西自己弄丢了又去问人家,总归不太好,她活了这么久,好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妖,于是就去问甄衍。 “甄衍,我脖子里的小海螺你见了么?” 锦鲤找来的时甄衍正在和华嵋下棋,他也不说话,捏了耳杯掩袖喝茶,只露了双深潭一样的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直看得她发毛。 “你干嘛不说话呀,你见过没?” 她看了看一旁的华嵋,心道今儿这两个人怎么都这么奇怪,甄衍只斜斜地像她欠他钱一样看着她,那厢华嵋又冲着她挤眉弄眼像脸抽筋了一样,委实是奇怪。 华嵋见他用尽了整个生命的力量来提醒锦鲤,她都不明白,看了看甄衍渐渐黑下去的脸,他直觉接下来将会有一场血雨腥风,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溜走了。 “咦,华嵋什么时候学会练字了?”锦鲤望着匆匆飞走的华嵋,挠着头不解道。 见甄衍不搭腔,锦鲤就乐观的直奔主题,“算了,不管他,话说你到底见没见我的小海螺呀,你倒是给个话儿。” “怎么,那东西很重要啊?” “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挺贵重的,丢了不找总归不太好吧。” “哦~原来奸夫的东西这么重要啊……” 饶是锦鲤再怎么神经大条,这下也如哈雷撞地球一样一股脑全明白了,但偏生她是个不善撒大谎的,登时红了脸,“什么奸夫不奸夫的呀,我跟宋清如……” “哦原来奸夫是宋清如……” 锦鲤懊恼的只想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扔到池子里,知道自己嘴笨说不过他,便捂着脸道,“反正我嘴笨说不过你,我不说了,我走了。” 原以为会被扯着袖子扯回来,但她慢慢踩蚂蚁踩了一晌也没见甄衍追上来。锦鲤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码着棋子,并不看她,她自讨了个没趣,便撇了撇嘴,跑去找华嵋了。 甄衍收拾着棋子的手慢慢停了下来,转头望着锦鲤跑走的方向,沉静无波,只一双斜飞入鬓的眉越皱越紧。 后来锦鲤再见到宋清如时,故意把衣领扯了扯露了个大脖子出来,见宋清如面无异色,似乎对她的小海螺不见了并不惊讶,便也安了心,看来小海螺被甄衍那厮拿去还给人家了,锦鲤虽然贪图那宝贝的好处,但迫于家有河东狮,也没那个胆子再要回来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锦鲤很悲哀的发现,她,作为一个妖,作为一个鱼妖,总逃脱不了要和正道为伍的命运。甄衍之前的法子虽拙劣,但好歹是把华清引过来了,因着这次的对手是火龙,又有宋清如传回派里的口信,华清派便让主峰弟子随宋清如下山。华清派主峰皆是掌门座下弟子,跟上次在平安州他们遇见那波弟子根本不是一个水平,这次的弟子皆是精英中的精英,佼佼者中的佼佼者,从他们看见锦鲤之后依然面不改色连眼都不眨一下的表现,就可窥见一斑。回想起在平安州时小五那群人的德性,不禁让锦鲤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门派的。 见他们要去捕剿火龙,甄衍便很自然而然的说火龙伤了锦鲤,他们自是要去报仇的,很‘顺便’的决定与华清派弟子一道了。这本来就是照海蜃说得既定的计划,锦鲤纵然不愿,也只能望天流泪了。 锦鲤有着之前吃的回风丹,身体已是大好,只宋清如还未痊愈。于是众人商议,恰好宋清如与那火龙交过手,知道那火龙非同小可,为了万全起见,便由二弟子刘毅回派中拿对付蛟龙的鸣雷刃,待宋清如身体痊愈,众人便启程前往东南海。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 终于要围剿火龙了 第三十二章 冤魂 在等待宋清如痊愈,和刘毅拿回法宝的这段时间里,锦鲤倒是安生了许多,大概是记起上次粉楼的不好回忆,说什么也不想出门。甄衍倒是一反常态,很积极主动的拉着锦鲤出门,尤其是听过锦鲤讲她是如何失踪的之后,便强烈要求锦鲤带他去转一转,美名其曰,那火龙经常犯案,应该可以找到一点关于火龙的线索。之后又扯了一大堆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道是孙子还是爷爷说的话,锦鲤只得带他去了。而华嵋,则被以未成年妖不得进入风月场所为由勒令在家看家。 这次再来,已没有了上次的胡姬。看来胡姬效应是不错,粉楼一改之前的颓势,生意兴隆得不得了。 见锦鲤像进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甄衍不由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对这地方挺熟悉。” 锦鲤得意洋洋的打开折扇摇了摇,很是风流倜傥的样子,“那是,进这种地方,甭管是哪儿,都得腰板挺直形态风流,”用折扇遮了脸朝甄衍小声说道,“这样女人才会喜欢~没准,一个子儿不用花,就有姑娘来倒贴呢!” “嗤,你逛粉楼,倒还逛出来心得了。” “嘿嘿,心得不敢讲,经验倒还有一点。要是都像你这般,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哪有姑娘敢来伺候你。” 锦鲤凭记忆将甄衍领到初见火龙的那间房,只见焚香袅袅,已是人去楼空。 甄衍绕着那张塌转了一圈,袍袖一挥,原本装潢精致的房间内瞬间多出了许多浓烟一样的东西,一团团上下围绕在那张塌上,经久不散。 锦鲤愕然,“这是什么?” 甄衍沉声道,“是那些女子的魂魄。无辜枉死,又无鬼差牵引,不得轮回。” 锦鲤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啊,那那条火龙,该是吸食了多少女子的精元啊。” “无论有多少,她们盘桓在此,总是有违天道,也罢,我自超度了吧。”说着,便念了一遍《净天地神咒》,超度完,那屋子里的烟瘴便都消失不见了。 锦鲤沉吟了一会儿,很是疑惑不解,“那火龙,怎么说也是开天辟地时期的神兽,尽管血脉凋零至此,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而且,第一次宋清如能救下我,就是因着火龙好像忌惮道家,才隐匿回海里。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吸食女子精元呢?” “如果海蜃说得是真的,怕只有一个原因,”甄衍细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元聘珠。” “元聘珠?” 一切似乎都源于这个元聘珠。 “元聘珠是你水族宝物,你有几分了解?” “唔……我想想,”锦鲤咬了咬手指,“确切说,元聘珠是海族宝物,传闻是一位修成上神的海族肉身所化,拥有神之力,定海活水,非一般宝物可比,传闻,若非水族的人贸贸然吞了元聘珠,便会受不住它的巨大阴气,自身亦会被反噬。女子为阴,大概火龙吸食女子精元,就是为了填补自身被元聘珠吸取走的阴气,可龙族也算是水族啊,没道理会被反噬。” “元聘珠本是鲛人一族虞家的宝物,几百年前正道围剿虞家,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头,实则是为了这元聘珠。”甄衍冷笑一声,“也不想想,鲛人在人间虽卑微,到底出了位上神,最不济也有两位散仙坐镇,他们居然也好意思说降妖除魔,真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啊?”锦鲤懵懂道,“我出生尙晚,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等秘辛。只知道世间早已没了鲛人,原来是这个缘故。不知道哪几个正道这般可恶,为了个不属于自己的宝物就灭人家全族,真真是,可恶至极!” 见锦鲤小脸一片悲愤,甄衍揉了揉她的头发,戏谑道,“你且放心,鲤鱼一族庞大,怎么也不会灭到你头上来的,”又抬头望了望窗外,不甚唏嘘,“左不过是华清派元鼎宫百池派那几个‘名门正派’,有道是人多好办事,不然偌大一个海族,怎会说灭就灭。” 甄衍又在房内走了一圈,无什么大的发现,便拉了锦鲤回去。回客栈的路上遇到卖江米糖的,甄衍看了看口水直下三千尺的锦鲤,无奈摇了摇头便给她买了一块。卖江米糖的老伯见这么晚了还有生意可做,很是高兴的拿刀背给锦鲤敲了一块大的,笑呵呵地只收了一半的钱。其实这种糖对于吃惯了精细点心的锦鲤来说并不算十分美味,只是在这冬夜里看到了就很想尝一尝。可让她奇怪的是,她虽爱甜食,但自从遇上了甄衍,便再也没有在夜里吃过糖果,只因着甄衍说夜里吃糖会坏牙齿,天可怜见,她可是一条鱼,哪里有什么牙齿。也不是没有奋起反抗暗度陈仓过,只是遇上了甄衍这么个睚眦必报支配意识极其强的主儿,她也只有认栽的份儿。 ------题外话------ 江米糖,有谁吃过么?之之小时候吃过小贩推着三轮车卖,简直是太好吃了 第三十三章 鱼水交融 锦鲤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又咬了一口糖,默默无声的走着。已经出了城南,路上便变得冷清了许多,两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声音显得格外的大,哒哒,哒哒。 走着走着,锦鲤一手揽住了甄衍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手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为了避免碰到他的衣服;将头慢慢靠在了甄衍的肩膀上,看着满天的星子,突然说,“甄衍,你待我真好。越来越好了。” 甄衍沉默了一会儿,“是么。” “当然是了,你对我最好了。” “就因为我给你买了糖?那你也太好收买了。” 锦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放开他的手臂小跑几步跑到他身前,转过身看着他,“只有你给我买糖,我才高兴。” 说着转了个圈,水红的裙角在她身边旋转着,“甄衍,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欢喜。” 云朵被夜风吹开,慢慢露出缺了一角的弦月。晦暗的月光照在锦鲤脸上,朦朦胧胧,仿佛在她脸上盖了一层轻纱,只能隐约看到她动人心魄的眼睛,和比朱砂还红上三分的嘴唇。 锦鲤慢慢走近他,慢慢搂上他的脖子,红唇贴在他的唇边,一字一顿,呵气如兰,“甄衍,你想不想要我?” 甄衍只默默看着她,沉沉的目光,如水一般慢慢将她笼罩。再开口说出的话已是带上了三分暗哑,“你确定?” 说话间两人嘴唇不时相贴,锦鲤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地吻住了他,“很确定……” 本以为甄衍会像他的性子一般霸道又强势,然而却格外的温柔,轻抚她的手如水一般融化了锦鲤的身心。她闭着眼睛,一张脸热的快要烧起来,就像普通凡间女子一样,整个人像快要溺毙在大海里,她只能紧紧的抱着眼前的唯一的一块浮木,紧紧的攀着他,勾着他,像要把他融进身体一般深刻。 甄衍温柔细致地慢慢吻去她额角的汗和腮边的泪水,身下动作又放轻了几分,温柔无比,“很痛?” 锦鲤睁开视物不清的眼睛,咧嘴笑道,“没有,不痛。” 甄衍伸手拭去她越流越多的眼泪,“那你为什么哭?” 锦鲤并不答话,只将他抱得更紧,更紧,揉进身体去,揉进骨血去。直到合二为一,直到黎明破晓,都不曾放开。夜很长,帐幔晃晃悠悠,像载满了货物的小船在海里航行,偶又大风吹来,船上的人儿便不时惊呼娇喘,夹杂着女子的低音娇怯与男子的沙哑低语,整夜不歇。 清晨,甄衍慢慢醒来,首先入目的是枕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脑袋,背对着他躺着,黑发铺了他满肩,随着他起身,慢慢露出被子下面白的晃人眼的肩背,像一匹刚织好的绸缎,只是那上面布满了轻轻点点的花朵,显得格外刺眼。 甄衍轻轻将手臂抽回,用手支起头,侧躺在她身边,伸手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她的身体,间或伸手摸摸她水一般柔顺的长发,就那么从背后看着她,直到阳光大盛,午时将至。 锦鲤是在一阵不安中醒来的,那种不安让她想起之前宋清如给她讲的背后灵的鬼故事,刚手脚舒展伸了个懒腰,便哎哟一声像虾一样蜷起了身体抱紧了肚子,昨天肆虐了整晚而导致的疼痛随着她的动作也渐渐苏醒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锦鲤费力的翻身,一看到甄衍放大的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被子蒙住了头。 甄衍失笑,隔着被子摸到了她的脸,双手禁锢住,听着她在里头‘呜呜’的叫着,说道,“是谁昨天那么硬气那么剽悍那么主动,把人家吃干抹净了,如今倒好,翻脸不认人了。” 锦鲤在被子里头挣扎着,硬气剽悍的人明明是他吧,她昨天的主动也仅仅止于他把她扔到塌上之后吧,还有吃干抹净,主语宾语好像弄错了吧?! 挣扎间,嘴唇突然被隔着被子堵住了,她有些懵,那重量转瞬即逝,就听见被子外面说,“也罢也罢,新娘子脸皮薄也是正常的,为夫体恤,就不用娘子伺候更衣了。”说着就起了身。 锦鲤偷偷扒开一条缝,就看见甄衍将白色的里衣慢慢拉上肩头,遮住了满眼春|色。平日里甄衍总是起得很早,是以她见到的都是已经穿戴整齐的甄衍。今日一观,没想到甄衍穿个衣服都这般秀色可餐,锦鲤在被子里渐渐露出了痴汉相,但是一想到昨天,不禁咬牙切齿道衣冠禽兽。 正愤慨间,甄衍突然回头道,“小鲤鱼,你之前说的排卵期呀,什么一击即中呀,肚子里有了骨肉呀什么,都是假的,对不对?” 锦鲤闻言轰的一下脸就红了个透,那是为了逃避惩罚的权宜之计,没想到他记到如今,不过如今他们已是生米都快煮烂了,她也不怕了,便从被子里透出小脑袋,“那个啥……我就是说说,没想到你居然相信了……” 甄衍闻言愣了一下,转眼又笑的一脸奸像,衬得额角的花也红了几分,走到塌前俯下身子,逼得她脸直往后仰,“没事,以后我们再慢慢验证,看是不是真的。” 说完又衣冠楚楚的出门了,锦鲤一口啐在地上,“衣冠禽兽!” 锦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满身不爽利,想起张寡妇,便掐了诀将木盆里的水填满,化成原身在里头游了一圈,症状犹不缓解,正奇怪时,被甄衍一把捞了出来,锦鲤虽化成了原身,但毕竟跳进木盆的时候还没穿衣服,这会儿连带着有些害羞,“你你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甄衍没有说话,把她往怀里头一揣,打开窗子就跳了下去。几个飞跃,就来到一处烟气袅袅的湖边。 甄衍从怀中把锦鲤掏出来,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小鲤鱼,你说要是把你扔到温泉里,你还能活么?” ------题外话------ 肉!肉!肉来了!为了这!是不是要评论个啊! 第三十四章 家有妖妻,欲壑难平 “小鲤鱼,你说要是把你扔到温泉里,你还能活么?” 锦鲤听了后破口大骂,“哪个鱼他妈的被扔到开水里还能活啊!你给我找找!找找!” 对于她这种小鲤鱼来说,什么温泉不温泉,和开水没什么两样。她很久很久之前,偶然游到了地下暗河的温泉里,烧的她差点成了红烧鱼头,恩,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了。 甄衍堵了堵耳朵,“你先别恼,我不是不知道么。那你化成人形,应该就没事了吧。”说着不管这边冷却技能又要发射嘴炮的锦鲤,径自将她变回了人身。锦鲤被抓走的时候就没穿衣服,如今变回人身自然也是那个样子,赤条条的被甄衍抱在怀里。 锦鲤吓得马上捂住了眼睛,转念一想现在不是鱼,有胸有屁股的光捂眼睛没用,便连忙把头发都拢到前面来盖住,幸亏头发长,必要时刻还能遮羞。 甄衍看都不看她,踢了鞋子就往水里走,边走边说,“你这会儿是害羞个什么劲儿,哪儿我没见过没摸过。” 锦鲤涨红了一张脸正要以‘登徒子不要脸’开骂,突然问了一句,“昨天没点灯那么黑,你看得见?” 甄衍无奈的闭了闭眼睛,“你能不能别总问点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 甄衍捡了一块平地,便抱着锦鲤坐了下来。水温舒适,锦鲤刚一入水就感觉通体舒畅,原本散了架似的身体也渐渐找回了知觉。锦鲤惬意地哼了一声便靠在了甄衍的怀里,头抵在他胸前蹭了蹭,“没想到开水里这么舒服。” 甄衍笑了一声,胸膛嗡嗡的响,“这是温泉,要是在开水里,你现在早就皮开肉绽了。” 锦鲤一放松也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不满足这么窝曲的被甄衍抱着,便从他臂膀里抽了腿,直接坐在甄衍腿上,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瘫在他怀里,“唔……随你怎么说,随你……”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锦鲤突然感觉小腿痒痒的,低头一看,只见几条小鱼把她当成了石柱子,绕着她来回游着。锦鲤登时睁大了眼睛,“怎么开水里还有鱼?!” 甄衍说,“这池子是地动时从裂缝里涌出来的,灵气充沛,是以有很多水族冒着热温来修炼,你不妨也把内丹放出来试试,看是否有所裨益。” 锦鲤狐疑的看了看脚边越聚越多的灰色小鱼,“它们会不会吸我的灵气呀?” 甄衍恶作剧般往她脸上泼了一捧水,“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小妖精的灵气还能比天地万物滋养?” “嘿,你别不信。”锦鲤小脚一登甄衍身后的岩石壁便游了出去,在不远处来回游了几趟,便从水里冒了出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小脸微抬,飞了个眼风给甄衍,“你且看好了。” 说着,锦鲤将两手成式交错在胸前,一个圆圆的光圈便以肉眼可见的光芒被锦鲤慢慢从胸口渡了出来。红唇一张,便吐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闪耀着可媲美月华的光芒。 锦鲤洋洋得意,“怎么样,漂亮吧?”她将内丹沉进水里又拿了出来,“嘿别说,怪不得狐狸精都修炼那么快呢,说不定采阳补阴真的有效呢,你看看你看看,经过一晚上更好看了。” 甄衍慢慢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内丹,只是,鱼类的内丹不都是在肚子里,怎么你的内丹位置与其他鱼类不一样?” 锦鲤闻言眼神飘忽了一阵儿,说道,“可能我是杂交的鱼所以不一样。” “什,什么?什么杂交?” “锦鲤是鲤鱼和金鱼杂交的品种你不知道啊!” “……” 从温泉里出来,甄衍把锦鲤又变成人身,往怀里一揣,又回客栈了。不得不说,原形小了就是方便。在回房间的路上,遇到了到园子里吐纳的宋清如,见甄衍胸口鼓出来一大块,便上前问道,“甄兄这是打哪儿来,今日怎么未和锦鲤一起出来用饭?额……不知这是……” 甄衍退后一步,捂住胸口说道,“哦,没什么,我刚刚去抓了些药材。” “药材?”宋清如皱了皱眉,“火龙修为那么高,若甄兄有了什么大碍,对于围剿火龙一事妨害甚大,不知甄兄有何不妥,说出来在下也能分担一二。” 甄衍很是忧愁的叹了口气,“说出来也实在够难为情的。其实是家有妖妻,妖妻欲壑难平,日日索要无度,直榨得我腰酸背痛……哎,说来惭愧,不是在下那方面不行,而是这妖妻实在是……哎,不得已,只有去抓几副壮阳的药材,才能喂饱我家那妖妻啊。所以说,宋兄,有在下前车之鉴,你万万不能再学我娶妖精为妻了啊,切记切记。” 欣赏够了宋清如变幻莫测的脸色,甄衍神清气爽的抬脚走了。 ------题外话------ 这章发上来的时候,都题外话都不过审,噗……编编我不敢了…… 不过大家放心,后面会有的! 哎……都是一群玉女啊…… 第三十五章 甄衍的变化 欣赏够了宋清如变幻莫测的脸色,甄衍神清气爽的抬脚走了。 等到了房间,不等甄衍把她放出来,锦鲤就急急忙忙跳出来化了人形扑倒床上,气急败坏道,“什么欲壑难平,什么索要无度,明明昨天才……哪有日日啊!你少在那儿血口喷人啦!” 甄衍陪着笑脸凑过来,“反正以后也是要发生的,我只是提前说了而已,你恼什么。” “呸!这么坏我名声,以后不会发生了!”一巴掌打开了笑嘻嘻凑过来的甄衍的脸,“给老娘滚蛋!” “哎哟,”甄衍夸张地捂住被打开的脸,“以后不会发生?这怎么使得。”说着爬上塌按住了锦鲤双手,“那妖妻胃口大,怎么受得了?” “呸呸呸!你才妖妻呢!你放开老娘!” “哎哟哟,”甄衍点了点她红艳艳的有些微肿的小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你不跟我发生,难道去跟别人发生?宋清如那种羸弱书生怎么行,来来来,为夫亲一个……” “你,唔,你给我放……” 床帐放下,不多时一件件的衣服就被毫不留情的从帐子里丢了出来,先是外衣,接着是白色的中衣,只听得帐子里头女子一声娇喘怒喝,一只艳红色绣着双鲤鱼的小肚兜就被扔了出来。一时旖旎重现,风光两无。 睡在他们隔壁的华嵋昨天刚咬了一晚上被子,这会儿刚睡着,听见隔壁吱呀吱呀的床脚锉地声,一双熊猫眼噌的又睁开了,哭丧着脸用被子蒙住头,“姐夫啊……弟弟知道你凶猛,可是你能不能放过姐姐也放过我啊……” 宋清如接到二师弟刘毅的传音,说鸣雷刃已经拿到,已启程赶回,不日将抵达。宋清如经过修养,身体也好了大半,待刘毅从派里再带回来些补修为的丹药,修为便可再进一层。 但就在众人都欢欣鼓舞之时,锦鲤却甚为担忧,之前她和甄衍一直有名无实,想起来原来萧炎说的话,说甄衍‘也是个禁欲的主儿’,便觉得是纯粹瞎扯淡。有道是新婚燕尔,二人便有些不知节制了些,先说明白,可不是她‘欲壑难平’,‘索要无度’,实在是那甄衍,大概光棍也是打了许多年,甫一解放,食不餍足,大闸一开,一泻千里。与宋清如相反的,甄衍这几天倒开始有些虚弱,不止虚弱,还奇怪。若说他之前的相貌是妖里妖气,现在可谓是妖气冲天,若不是身上那股子仙气儿,她都要以为甄衍被精怪附身了。不止如此,常常夜里两人正欢好在兴头上的时候,甄衍就一把遏住了她的脖子,一双眼睛通红,她本以为是什么别致的那方面的情|趣,直到有一次她被掐晕了过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挑了个甄衍刚练完功的时候,去跟他摊牌。 “甄衍,会不会其实我是一条毒鱼,跟我伦敦……就会中毒哇?” 甄衍抬了抬越发妖媚的眼,满脸是汗,有些虚弱的笑道,“你在说什么啊,哪有这样的毒鱼?” “要不就是,人跟妖真的不能结合,你会被我采阳补阴采死?”不得不说,似乎是此消彼长,甄衍越虚弱,她就越精神。 “蠢鱼,就凭你这道行,还采我,还采死我,别胡思乱想了,”摸上蠢鱼的发心,“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用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来,让我抱抱。” 锦鲤怎么会同意,一步一步往后退,“不行。” 甄衍见状却板了脸,“过来。” 见他又要发火,锦鲤控诉道,“你没发现,你最近经常喜怒无常么?这真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甄衍听了微微收了收情绪,和颜悦色道,“自是不是因为你。” “可是,可是,我最近修为涨了很多,你变化越大,我就越强,这让我很不安。” “是么?”甄衍眸子微闪,“你且让我看看你的内丹。” 锦鲤点了点头,便把内丹吐了出来,珠子在半空中打着转,比上次在温泉中见到的还要耀眼。 “果然……是涨了很多……”甄衍喃喃道,慢慢伸手去摸,“也不是坏事。” “哎!小心!”锦鲤连忙喊道,但见甄衍触上内丹并无大碍,放了心,“吓死我了,妖的内丹是不能乱摸的,真怕你被内丹伤了去。” 甄衍笑了笑,将内丹推到她面前,“收了吧,确实涨了不少修为,不过你放心,肯定不是采我的缘故,修为高对你来说是好事。马上要启程去三不管海界了,前途未卜,万一我顾及不到你,你修为高些,我也能微微放心。” 锦鲤偎进甄衍的怀里,抬起脸看着他,“可是,我不放心你。” 甄衍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搂进怀里,“我修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我修养几天就好了。” “嗯……”锦鲤安心靠在他怀里,“说来也奇怪,我的内丹一向认主认得很,居然不蜇你,是因为你修为高么?” 甄衍想了想,“嗯……大概是它的主人喜欢我,它也连带着喜欢我了罢。” “啐,真不害臊。” “怎么,我说的不是真的?你不喜欢我?看为夫怎么教训你~!” “哎呀哎呀我错了我怕痒……你你,大白天的你怎么又脱衣服!” “娘子没有听过一句话?人生苦短,得及时行乐……” ------题外话------ 好难过……以后再也不敢在题外发什么关于肉的话了== 本来想再补点meet的,现在有些犹豫了,别写了又不过审……怎么办……纠结中 我知道你们很想看! 第三十六章 东南海患 虽说东南海患,尧城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但尧城属下的几个村落就不同了,尧城少说也是个州县,百姓吃饭的营生还是很多的,可在海边的几个村落就纯粹是靠天吃饭、靠海吃饭了,火龙肆虐,他们出不了海,是以皆是一片惨淡情形。 众人来到这处临海的小渔村已经三天了,没有客栈,便给了一户人家些银两,暂居到他们家里头。 锦鲤手里上下抛着一只咸鱼玩着,扭头对甄衍说,“甄衍,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海?” 甄衍皱着眉接过了她手里的咸鱼,“这是主人家的食粮,不能这般玩耍。”他眯着眼往大海的方向看了看,三不管海界距离此处多远谁也不知道,本想叫渔村的人带路,但他们似乎都吃了这海患的亏,别说带他们去找那三不管地带了,连愿意带他们出远海的都没有。海上凶险,众人除了锦鲤皆是**凡胎的修真者,华嵋又不管用,到了海里就不比陆上,没有万全把握,谁也不敢贸贸然上路。 甄衍收回了视线,“大概是快了罢。”见锦鲤又偷偷拿回了咸鱼,甄衍敲了她一下,斥责道,“说了不准胡闹,再玩,就把你晒成咸鱼赔给人家。” 锦鲤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不玩就不玩,嗤,小气鬼……” “咳咳咳咳……”一个渔民打扮的老人,佝偻着似乎都要弯到地面去的腰,笑着从屋里走出来,“无妨无妨,让小姑娘玩吧,咸鱼什么的不值什么钱,玩过之后洗一洗也能再吃嘛,老头子家里还挺多呢,玩吧玩吧。” 甄衍见老人出来,微微躬身施了个礼,“老人家,今天怎么是你来了?” 渔村民风淳朴,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客居是很正常的,这户人家心肠也好,收了他们银钱便觉得对不住,一开始说要派儿媳妇照顾他们一日三餐,拒绝了之后便坚持每天来收拾收拾屋子之类的,前些天一直是老人儿子儿媳来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居然让老人家自己来了。 “咳咳咳,说是村头东边有一块水潭,从那儿入海安全些,今儿个都一道去那儿试试运气啦,儿媳妇儿晌午还得给他们送饭,我嫌跑得慌,就老头子自己来啦。咦,白衣服那些后生呢?不在呀?” “哦,我们这几天要出海,他们去查探情形了。” “哎哟哟,这可使不得,”老人摇着头说,“自从那蛟龙来了之后啊,这方圆几十里的海里头啊,就都没有鱼了,前些日子更是搅起了风暴,死了好多出海的村民啊……你们这些年轻后生,没出过海,可不敢贸贸然就去,他们去哪儿啦,可别出什么岔子。” 正说着,宋清如一行人进了屋,众人都是衣冠散乱的狼狈模样,不过都没受什么伤。宋清如放下佩剑喝了口水,见到老伯也在,便打了声招呼,然后对甄衍和留守的弟子说道,“今日我们与村里的村民一齐出的海,村头东边有一处水潭,从那儿出来可避过风暴,大可一试。如今,只差找到那悬空山的具体位置了。” “悬空山?”老伯眯着眼睛微微直起佝偻的腰,“是不是,咳咳,一座浮在海上的山啊?” 宋清如说,“正是,老伯,你可知道?” “嗯……”老伯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子,咂咂嘴琢磨了一会儿说,“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家小儿子贪玩,与几个混小子去远海玩耍……倒在海上见过,回来与我们说时,我们都觉得定是海上雾气大花了眼,约摸着是海市蜃楼什么的,怎么,你们要找那山啊?” “不错,那悬空山,正是那蛟龙的巢穴。” “啊?!蛟龙巢穴!”老伯一听宋清如这般说,先抖了一抖,又心有余悸的说,“幸亏我家那混小子命大!不然被大龙吃了,尸骨都找不回来!” “实不相瞒,老伯,我们皆是修真人士,来到此地就是来围剿那蛟龙的,不知老伯可否让您小儿子再带我们去一次?”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你们都是些修真的,到那凶险境地去还可以,我家小儿子可怎么办?”说着老伯就要带上了哭腔。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锦鲤在一旁开口,瞳仁转了两转,“让您小儿子把具体位置跟我们说一说,只载我们出近海,如何?银钱定不会亏待您的,再者,若除了那蛟龙,对整个村落也都有好处,你们也不必再这般整日担惊受怕,海都没法出。” ------题外话------ 之之昨天上传了一章,恩,应之前一个读者小主的要求,你懂得,内容详细的一章 然后……不过审……怎么都不过审……之之差点被关小黑屋……然后之之就没办法了……白写了一章…… 亲们,编编说之之会被请喝茶……所以…… 第三十七章 东南海患2 老伯沉吟了一会儿,又咳嗽了两声,“如此……我便回去问问我家小子吧。” 见老人松了口,宋清如连忙走到老人面前抱了一拳,“如此,我等先谢过老伯了。” 老伯颤颤巍巍摆了摆手,依旧佝偻着身子走了。 锦鲤左右一看,奇怪道,“咦,华嵋呢?” “哦,在后院,”宋清如苦笑一声,“虽是可避过风暴,不过这海浪还真是厉害,我们这些没出过海的都快有些招架不住了,华嵋有些晕船,在后院吐呢。” 锦鲤一听,撸着袖子就往后院去了,“呀呀个呸的不听话,不让去非去,以后打火龙就不带他……” 宋清如目送她骂骂咧咧往后院去,回头笑着与甄衍说,“锦鲤与华嵋倒是感情不错。” 甄衍抱着手臂点着头,“嗯,明明是半路遇上的,倒像是亲的一样。” 锦鲤走到后院,果然看见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呕吐的华嵋,她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递到他面前,没好气地说,“喏,漱漱嘴吧。” “呕……”华嵋吐完了,气若游丝的接过水瓢,喝了两口漱了漱,漱干净了,说道,“姐姐……你是不知道那海,哎呦喂……颠死我了……” “嗤,叫你不听话,”锦鲤一指头戳在华嵋脑门上,“你一个没多少修为的画眉鸟,出什么海啊,你当你是海燕呐!就你这德性,还去打火龙呢,还没到悬空山呢自己先给吐死了。得了,等到过几天去三不管海界,你可别跟着去了。” “哎哎哎为什么呀!”华嵋连忙扯住锦鲤的袖子,“我就是刚入海不适应而已,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再说了,我不去,谁保护你啊!” “你可别在这儿厚脸皮了,咱俩谁保护谁啊!” “别别别,姐姐,我这儿还有好多法宝呢!你带上我吧!” “不带!” “呜呜呜姐姐……” 下午的时候,老伯领着一个少年来了,说是愿意帮他们出海。那少年叫船生,十五六岁的样子,被晒得有些黑,一双眼睛却亮亮的,很是俊朗。为人也古道热肠,还愿意帮他们跟村民借些出远海的结实渔船。打定主意,众人决定在后日出海。 这厢各自为后天出海忙活着,华嵋悄悄把锦鲤拉到一个角落里。 “干嘛,想让我带上你就死了心吧。” “不是,姐姐,我觉得有件事情很不对劲。” 华嵋的直觉一向很敏锐,锦鲤不由问道“什么事情?” “宋大哥应该跟你们都说了吧,那水潭的事儿,”见锦鲤点点头,他继续说道,“你说,这出海的地儿,都被那火龙施了法术,唯独那水潭可避过风暴,会不会是火龙故意的,埋伏好了等着我们呢?” “还有,”见锦鲤低头思索,华嵋悄声道,“那个叫船生的,我瞧着不对劲。” “如何?” “老伯也说了,他是开春的时候无意间跟朋友划到那里的,如何方位会记得这么清楚?而且,你有没有注意他的牙齿,海边贫苦人家,牙齿一般都不好,可是他,白白净净,哪里像是贫苦渔民家的儿子。” 锦鲤摸着下巴琢磨着,“也许是人家天生丽质也不一定。” 见锦鲤还这般插科打诨,华嵋有些后悔是不是应该直接找甄衍说,“姐姐,我不跟你开玩笑,若是有问题,你们可不能出海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有一句话不是叫什么,不入老虎窝,套不着狼?若那火龙真的埋伏在那里,倒不用费工夫找它了,无论前路如何,华清派他们肯定都是要去的,你且放心,你姐姐是水族,大不了水遁三百里跑了就是了。” 华嵋哭笑不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恩恩恩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知道就行了。” “可是,姐姐,我还是有些担心,上古龙族啊,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我知道啦,若是真的担心我,不如拿点东西出来孝敬孝敬?” 华嵋这次倒很大方,直接倒出来一堆东西给她,饶是一贯脸皮厚的锦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是什么?”锦鲤捡起来一枚圆圆的东西说道。 “那个,是南疆蛇的卵,只要带上这个小铃铛手链,给谁吃了谁就听你的话!我倒觉得你们可以在悬空山周围多放些这些卵,火龙在海上这么久肯定没吃过,到时候嘿嘿嘿……” 锦鲤有些无力,他以为谁都跟他们姐弟俩一样是个吃货呢? ------题外话------ 北鼻们,大家清明有没有放假呢~! 第三十八章 前往三不管 第三日,众人出发了。 实在找不到能容纳十几人的大船,众人便退而求其次了。船生自家有一艘不小的渔船,又问其他老乡借了两艘。华嵋给改了改,放上避水珠,就变得稳稳当当,又怕遇上风浪走散,便用铁链将三艘船都给连在一起了。 锦鲤打量了他们半晌,跟甄衍说,“我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 “什么?” “甄衍,你有没有看过《三国志》?” “嗯?那是什么?” 锦鲤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不曾有过三国,便随口说道,“哦,没事,就坊间一本书。里头有个人把战舰都用铁索给连在一起,然后对方用火攻,就……” “……”甄衍很默契的明白了,摸了摸下巴,“好像是不太合适。” “甄兄,锦鲤,”宋清如走过来,“船马上就弄好了,准备出发吧。” “这个……事实上,宋清如,我觉得吧……” 锦鲤将刚才跟甄衍说的话又原样重复了一遍,宋清如也不是无能之辈,很快就明白了,“所言极是,若是将锁扣改成活的如何?” “不可,”锦鲤说,“那个人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火箭来势汹汹,根本没有时间解开锁扣。” “那该如何是好呢?”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过了一会儿,华嵋在一旁怯生生的开口,“那啥,姐姐,可是我们会法术的呀……” 三人猛地恍然大悟,锦鲤恍然大悟之后又黑了脸。 众人登上渔船,华嵋在岸上甩着小手绢哭喊道:“姐姐~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呀~你别忘了你答应我了回来之后带我去逛粉楼的~!” 锦鲤双手成喇叭状在船上遥遥喊道,“你他令堂的别给我立死亡flag~!” 甩着小手绢的华嵋终于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看不见了。 经过华嵋的改装和法器的加持,渔船的速度很快,着实让船生羡慕了一把。锦鲤立在船头,迎着海风闭目养神,海上阳光很烈,锦鲤后悔没带一把小伞来。正想着,腰身就被人从后头搂住了,说话间抵在后背的胸膛跟着嗡嗡响: “在想什么?” 锦鲤未睁眼,顺势张开了双臂,回头正要吻上那人的唇,突然想起什么,‘呸呸呸’着就挣开了怀抱。 “好好的啐什么人。”甄衍嫌弃的掸了掸袍子,瞬间离她三步远。 “唔,”锦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用衣袖想给甄衍擦擦,被他嫌弃的推开了,“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可别一语成谶就撞上冰山了。” “你没事儿吧,”甄衍摸上锦鲤的额头,“怎么总是说胡话呢,发烧发成红烧鱼了?” 锦鲤笑着打掉额头上甄衍的手,扭过头不看他。 “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甄衍走前两步扶上船舷,“没事,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实话,对付火龙,你有几分把握?”华清派那些精锐弟子虽厉害,没道理比得过道行深厚的江城子。 “尽人事,听天命,唯此而已。其他的,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锦鲤回过头,甄衍褪下了他那身紫袍,又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道士袍,负手迎风而立,海风扑面,将他三千发丝往后吹成一面旗子,阳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眩晕的光晕。 “在看什么?” “看你,”锦鲤将手肘撑在船舷上支着头,逆着光眯起眼睛看他,“你这个样子,倒颇仙风道骨。” 甄衍低低的笑了两声,斜睨着她,“与妖纠缠不清还犯下苟且,可算不得什么好道士。” 锦鲤娇笑着正要腻进甄衍怀里,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便止了动作,笑道,“船生,你怎么到船头来了?” “额,额,”少年憨厚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鼻头被海风冻得有些红,对上锦鲤的目光后迅速的红了脸,挠着头支支吾吾道,“额,到晌午了,我问问你们吃不吃饭……” 完了就讷讷地补上一句,“宋大哥他们都不吃……” 锦鲤一听要吃饭,登时兴高采烈的跟船生进船舱去了,兴冲冲的坐好了,却见船生拿出来一小碟咸鱼干和窝头,锦鲤眉间有些抽搐,“那个……除了鱼干,没有其他的了?” 船生大口的啃着窝头,闻言挠挠头,“那个……出海的时候带鱼干比较方便……不知道姑娘不爱吃这个……对,对不起……” 锦鲤咽了口口水,她哪里用吃什么饭,不过是看见吃的就走不动罢了,但让她同类相食委实是做不到,可看着船生这个样子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拿了一块舔着,“没事没事,我就是有些小癖好,没事儿不用管我。” 第三十九章 前往三不管2 船生见她吃了,又分了半个窝头给她,“姑娘,吃点面食去去咸吧。” 锦鲤连忙接过来,天知道她舔着这咸鱼有多齁。 船生见她吃了,偷偷笑了两声又埋头啃着窝头。他一直在渔村生活,连尧城都没去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他之前一直以为邻居家跟他一起长大的海丫长得就不错,可跟锦鲤一比,不,她跟锦鲤比不了。船生想着想着,面前突然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来,那小手上,放着一颗蛋。 锦鲤对他说,“船生,别光吃窝头啦,我这里有个鹅蛋,你就着也好吃些。” 船生本来就红的脸这下子更是黑红黑红的,支支吾吾的说,“不不,不用了……” “哎呀,你就拿着吧,我吃了你的鱼干,也得有回敬不是,不准拒绝我,不然,我也不吃你的鱼干了。” 听她这么说,船生嗫嚅了两下,便慢吞吞的自锦鲤手里拿走了鹅蛋,抬头看她,只见锦鲤两手托着尖尖的小下巴,笑眯眯的望着他,“快吃吧。” 船生再次点了点头,当着锦鲤的面,一口一口将那枚鹅蛋吃完了。 见他吃完,锦鲤也放下了被舔的湿漉漉的鱼干,寻思着找甄衍要点糖果什么的甜甜嘴,正要起身,就被船生叫住了。 “啊?怎么了?蛋不好吃?” 船生不好意思的说,“没,没有,很好吃……我只是觉得,你们修真的人可真厉害啊……要是有机会,我真想跟宋大哥他们一样学法术……” 哦呀,又一个想进渔夫派的,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渔夫。锦鲤心里顿时有了些小计较,左右这船生啥也不懂,不如骗他一骗,也好给海族做点贡献。 于是叉着腰煞有介事的说道,“这个呀,要讲究童子功!你现在已经不符合标准啦,不行不行。” “童子功?”船生很天真的说,“我,我还没娶媳妇儿呢……我,我还是童子……” 虽然锦鲤已经在前些天拖甄衍的福摆脱了童子的身份,正式成为了一名妇女,听到这里还是免不了老脸一红,“额,我说的不是这个童子啦!你!下流!”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船舱,留下不明所以的船生还在冥思苦想。 “不是这个童子,那是啥童子啊……” 在海上走了两天,四周依然是茫茫然一片,便有人跑去问船生,到底什么时候能到。 船生正在把帆拉起来,闻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上次跟伙伴们来,走了差不多有两天半的光景,朝着现在这个方位,不多时就到啦。” 突然,船身像撞进一团迷雾之中,低头连脚尖都看不见,但船上都是些精锐弟子,并没有很慌乱。朦胧间有人燃起一只火把,另外两艘船也点起了火把。 锦鲤本在船舱里睡觉,怔忪间被甄衍摇醒了,睁眼一看伸手不见五指,登时有些慌,“我们到悬空山了?” 迷雾那边的甄衍说,“不知道,应该是进到那火龙的地界了,来,先起来。” “锦鲤!你在里面么!” 听见宋清如叫她,锦鲤大喊,“哦!我在里面!” “那就好,你待着不要动,我过来找你!” 话音刚落,锦鲤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甄衍冷冰冰的说,“她夫君在这里,你不用来了。” 宋清如沉默了一会儿,交代了句‘多加小心’便走开了。 大敌当前,锦鲤也没心思管他们俩了。 就这般在迷雾中没头没脑的走了一会儿,渐渐的,前路开始清晰了一点,隐隐地能看见一座山的轮廓,这时,船身一阵激荡,船上的人皆是身形不稳,锦鲤更是从塌上摔到了地上。 此时,蓦地一阵大风吹来,迷雾被吹散开来,宋清如疾步走进舱内,面色有些凝重,“我们似乎撞上暗礁了。” 锦鲤和甄衍对视一眼,忙跟着宋清如出了船舱。船头撞破了一角,正汩汩地往船里进着水,有华清的人正在往外舀着水。 这时,有个弟子匆匆跑过来,说,“大师兄,船生不见了。” 船生是他们的领路人,这下还未到目的地,他先不见了,这下可没了方向。 “会不会是被火龙抓去遇到了危险?”有人说。 锦鲤勾起一个笑容,说道,“这船本就是他凿破的,他根本就是跟火龙是一伙的,能有什么危险?” ------题外话------ 感谢点进来的亲们,求收藏求评论呀~! 打滚~! 第四十章 “此言何意?”宋清如问。 锦鲤回答道,“这个船生,我看多半不是人类,没准在开春的时候,真正的船生,就已经死了。” “那这火龙这么做,似是早就料到我们要来?” “别管那火龙什么心思,”甄衍抬手朝远方一指,“我们撞上的并非是暗礁,而是悬空山。你们看。” 宋清如朝甄衍指的方向望去,影影绰绰,一座险峻的岐山慢慢显露出来,浮在半空中,并无半点凭依。这里不比平安州的结界,他们大可御剑,之所以来的时候乘船,是因为不知这悬空山的具体位置,需要船生引路,如今已经到了,这船乘不乘,都无所谓了。 宋清如看了一眼积水越来越多的船,便立刻告诉众弟子,弃船御剑上悬空山。众弟子收到指令后动作麻利的解下身后背着的御剑,嗖嗖的就飞上了天。 宋清如一边解下佩剑一般发号施令,“火龙阴险,先不要轻举妄动,布阵!” 今天看了看在天上飞来飞去结成剑阵的众弟子,又看了看甄衍,“额,我们怎么办,你有剑么?” 此时船里已进入大半的水,甄衍足尖一点踩在船头,抄着手说,“没有。” 锦鲤干笑了两声,“你不会是想学仙人踏鲤而来吧,我先说好,并不是鲤鱼都有跳龙门的那个弹跳力的,这么高我可跳不上啊。” 甄衍瞥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掏出那把莲花柄的拂尘,锦鲤瞠目结舌,“你不会是要用这个吧,你没搞错吧,我可是妖啊,你让我踩道家的法器,”眼珠子转了转,“那个,要不,我跟宋清如挤挤?” 甄衍丢下一句想得美,就一把揽住锦鲤的腰踏上了变大的拂尘。 飞至半空中,就见整座悬空山呈一个凹字形,山体尖锐,仿佛被斧子从半空中生生劈下,陡峭无比;岩石呈不寻常的黑灰色,一点植被也无。 “居然是火石,不妙啊……”甄衍突然低下头没好气地说,“你干什么!” “我怕啊!”锦鲤战战兢兢地像树袋熊一样吊在甄衍身上,双腿牢牢的捆在甄衍腰间,勒得严丝合缝,“道家的法器!我脑子长毛了啊我敢踩它!” “不会有事的你下来!” “不下!” “下不下?!” “就不下!你把我扔下去好了!我反正是陪你来找元聘珠的!我干脆在海里头等你!” 看着一脸执拗的锦鲤,甄衍真想一巴掌拍下去把她拍到海里头,但之后她或许还能帮上些忙,便放轻了声音,“乖,我保证,不会有事的,拂尘认主,你是女主人,它不会伤你的。” 锦鲤狐疑,“真的?” “它若伤你,我马上毁了它,怎么样?” 好哄的锦鲤立刻高兴了,小脚慢慢在拂尘上点了一下,见真的没事,便从甄衍身上下来了,“嘿,真的不伤我啊。” 说话间,宋清如飞至两人身旁,问道,“甄兄,可有什么发现。” “这悬空山乃火石构成,于那火龙很是有利,等会儿要小心火龙用火攻。” “嗯,”宋清如说道,“不若先试着把那悬空山拽回海面,与水相遇,尙能减损敌方几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宋清如便用传音通知其他人,“结阵!把山拉到海面!” 十几个人立在半空中,双手成式,十几道光束织成一张网,牢牢套住那座山,一点一点的往下拽。 锦鲤在甄衍背后小心翼翼的站着,看着甄衍与他们一道拽悬空山,说,“我要干些什么呢?” 甄衍微微侧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一点伤。” 锦鲤闻言心里暖暖的,眼眶有些不争气的湿了,搂着甄衍腰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悬空山极大,锦鲤在这边看着另一头的人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想要将整座山拉回海面,不知道要废多少工夫。 这时,甄衍突然扯了手势,揽住锦鲤就向一侧闪避,只见从凹字的中心最低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光球,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四面八方晕开,所及之处飞沙走石,闪避不及的弟子便直接被打落到了海里。 一道黄色的人影慢慢飞出,脸上依然挂着邪气四溢的笑,一下一下的在手里磕着那条龙脊鞭,“我等了你们这么久,终于来受死了。” “换阵!对敌!”宋清如稳稳地飞在空中,大声朝众人喊道。有几人被打落海里,剑阵缺了几处,不得不变换阵型。 “亲自带我们来自己的巢穴,这火龙真是自负的很。” ------题外话------ 今天之之有点不开心,之之跟室友打闹的时候室友手里的陶笛掉在地上然后碎了一小块,然后室友哭了……之之各种道歉都不管用……哭得我心慌慌……突然理解男生哄女生各种哄不好是什么感觉了。 哎……该怎么办好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愧疚—ing…… 第四十一章 千钧一发(求收藏) 锦鲤本是在对着甄衍说的,不知道这火龙耳朵到底有多好,竟然被他听见了。火龙嗖的一下就飞至甄衍他们面前,饶有兴味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带你们来的?” 锦鲤见他过来,下意识缩在甄衍背后,见他没开打,便露了个小头出来,“我的南疆蛇卵船生吃了一点用都没有,而且,船生吃的时候有点犹豫,蛇龙一家,同族不相食的本性还是会有一点的。” 火龙闻言很大声的笑了,仿佛锦鲤刚刚讲了个什么笑话,“哈哈哈哈哈,同族不相食,同族不相食?我连龙都敢吃,还会对区区的蛇卵犹豫?鲤鱼精,你还太嫩,见的东西也少,这世间万物哪有什么本性?啧啧,你这么一说等会儿我倒不想杀你了,不如留着你的命,让你见遍这世间丑恶岂不更痛苦?” 话音刚落,一鞭子便抽了过来,锦鲤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拂尘杆滑,她双脚一错便跌了下去,甄衍连忙用手去抓却只抓住了她的披帛。不过索幸这是海上,她双手一翻,自海里升出来一道水柱,锦鲤身子一转便立在了上头。 “火龙,休要多言,拿命来!”二弟子刘毅说着就飞至火龙方位,挥剑揉身迎上。 十几个人一齐攻向火龙,密密匝匝的御剑结成剑网朝火龙刺去,火龙恨声道了一声麻烦,便抬臂用鞭子抵挡,剑网力大,火龙奋力一扑,才堪堪躲过了攻击。 剑网又一次袭来,那根莹白的龙脊鞭竟生生长大了数倍,足足有真龙那般大小,呼啸着朝众人袭来。剑网密扎,锦鲤找不到突破口,怕贸贸然出手打在仙剑身上影响宋清如他们发挥,便一直立在一旁。这时,那根长大的龙脊鞭却猛地在剑网上突破了一个口子,伸出的鞭尾一搅,剑网便溃散开来。 火龙突破剑网,很是桀骜不驯,“嗤,就凭这点本事,还想擒我?做梦!” 那龙脊鞭被注了法力,通身闪着金色的光,威力更大,鞭鞭致命,刺上去的飞剑都被一一打了下来。此时,只见无数道白色的丝线缠绕住了鞭身,一看竟是甄衍用拂尘须缠住了他,火龙左右抵挡,竟一时破解不得。见状甄衍高声冲宋清如大喊:“快用鸣雷刃!” 火龙一听,不由分说的撤了鞭子想要回悬空山,眼看宋清如祭出了鸣雷刃,却被那拂尘扯住动弹不得。那鸣雷刃不过几寸宽,被宋清如抛至空中,竟凭空涨了数倍,翻滚间雷声阵阵,海水都为之翻涌。 见此火龙也顾不得那鞭子了,松了手就往悬空山跑,但那鸣雷刃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他机会。火龙看着破空而来的刀刃,双目圆睁,拼力躲避抵挡,还是被那鸣雷刃一剑刺穿了左腹。 火龙大痛,金光一闪,慢慢化为了原身,金红色的龙身在半空中翻滚颠倒,嚎叫声震耳欲聋,众人脚下的海水也慢慢变成了黑色,海浪翻天,混着周遭的风暴,天地之间瞬间变了颜色。 锦鲤连忙在身侧施了一层隔绝风暴的水障,原来这才是这片海域的真实景象,也这里难怪叫三不管海界,恶气滔天,怨气沸盈,绝无可能有活物生存,这火龙究竟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风暴一时迷人眼,等回过神来,火龙已经逃窜进了悬空山,宋清如召唤回鸣雷刃收回剑鞘,连忙与众人一道追了上去。 锦鲤足尖一点,也飞身追上众人,只见一道拂尘尾扫过,卷住了她的腰,一卷一回,便将她带到了甄衍身边。 甄衍此时颇有些狼狈,浑身湿透,头发丝丝缕缕地粘在脸上,拂尘尾将锦鲤带回后,便抱着她仔细打量,“你有没有事?” 锦鲤摇了摇头,也给甄衍施了一道水障,她记得华嵋说过,甄衍是怕水的。等下她一定要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 山中间姑且称之为山谷的地方极为狭窄,易守难攻,他们进去之后,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远距离攻击,崖壁上也丝毫没有凹陷,是以无法供他们躲藏。 宋清如观察一番之后传音给其他人,互相之间交换了个神色便一一齐下了山谷。若说是山谷,锦鲤倒觉得不如说是在山上挖的山洞,她心惊肉跳的望着在洞底的巨大的龙身,下意识地攥上了甄衍的衣袖。 她只顾着低头看火龙,并没有注意到身前甄衍的神色,她若此时抬头,定能在甄衍眼中读到一丝挣扎、犹豫,与些微的愧疚,可她没有,她没有抬头。她日后总在想,若她发现了,又会怎样呢,会不会还是如此义无反顾。 ------题外话------ 各位小主各位亲,走过路过的大爷,瞧一瞧看一看啦~!这里有红烧鱼喂~! 求收藏~ 第四十二章 火龙之焰,水不可熄(求收) 山洞的底部,是一座巨大的石台,四角各立了四根石柱,上面雕刻了各种上古龙族的花纹,火龙就在石台上盘着,一双金色的、状如灯笼般的眼睛戒备的瞪着众人。 “不好,这石台有助他恢复的功能。” 锦鲤抬头看甄衍,“那,能不能把柱子打碎?” 甄衍摇了摇头,“不可以,柱子上是龙族秘咒,我们不一定能打的碎,并且,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锦鲤有些急了,“那怎么办,这个样子下去,无论我们伤他多少次,只要他回到石台上,不就悉数恢复了么?” 甄衍遥遥的望了一眼宋清如,“这倒也不一定,我们到底还有鸣雷刃,若是配合得当,或许会有一丝回转余地。” 说着甄衍便带着锦鲤飞向宋清如的所在。宋清如自是也认出了那柱子的玄机,听了甄衍的意思,宋清如斟酌之后便颔首应允。于是众人便分为东西南北四角,分别正对着那四根柱子,准备开始攻击。 鸣雷刃短时间内不能连续使用,一击不中,只能等它冷却后再攻击火龙,若再不中,众人也怕会到极限,所以,鸣雷刃出鞘的时机,尤为重要。 四角阵布好,剑网便再次结起,方才那火龙的龙脊鞭被甄衍的拂尘留在了外面,这会儿又正在疗伤是龙身,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剑网似乎一时没有招架之力,硬生生接下了一记又一记的剑锋。但令人惊奇的是,那剑刺在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宋清如见状连忙大喊,“继续!不能让他有时间去愈合鸣雷刃的伤口!” 四角的花纹石柱幽幽的在幽闭的山洞内散发着冷光,光芒正如河流一样润泽着火龙的全身,虽然很慢,但是火龙右胁下的伤口正缓慢的恢复着。火龙慢慢在石台上走着,斗大的金色眼眸不屑地看着众人,似是在嘲笑他们自不量力。 众人见状都如火烧眉毛般焦急,突然石柱被剑气削去了一角,火龙脸色大变,只见被石柱反噬的刘毅如破碎的玩偶一般从东角跌落了下来。 “师弟!”宋清如连忙扑过去接住他,“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咳咳……”刘毅嘴角流下一丝血来,“那柱子其实很不经打,只是……咳咳,反噬有些棘手,石柱被毁,如此,那火龙的恢复速度也会慢……慢下来……” 宋清如夹紧刘毅,将他带回东角,御剑朝岩石上一劈,登时破出一个洞来,将刘毅慢慢放了进去,封住了他周身的大穴。 “你且在这儿待着,须记住,我们华清派从不需要靠毁损自身来捉妖,记住了么。” 刘毅望着宋清如抿紧的唇角,点了点头。 宋清如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并不乐观,火龙伤势正在恢复,并且开始反击,龙族本就是行云布雨的种族,火龙也不例外,龙嘴一张就是一道闪电,有的弟子躲闪不及,便被闪电劈了下来,而剑网对他的效果却正在一点一点在消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烧焦了的味道,再这么下去,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宋清如见状,双手指天,鸣雷刃便噌的一声从他背后飞了出来,乌青的剑身正慢慢变大,眼下,根本管不了什么最好的时机了。 然而宋清如的动作似乎惹恼了火龙,本来已经变回人身的火龙又幻化回了原形,龙头一甩,朝崖壁上喷出一口蓝色的火焰,火势便迅速蔓延开来,不多时,整个山洞便成了一片冰蓝色的火海。 火龙之焰,水不可熄。 南角只有甄衍和锦鲤在。方才锦鲤一直是驭水而攻,洞中突然燃起火,很自然的截断了她从洞外钓起来的水。锦鲤喉头一痛,慌忙运气压下。 火舌迅速舔了过来,速度快的人来不及反应,锦鲤匆忙躲避间,闻见一股子头发烧焦的味道,她当下立断,气喘吁吁地变出水刃砍了那一节发丝,再抬头时,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那么炼狱,一定就是眼前的样子。 耳边不断传来人吃痛哭嚎的声音,冰蓝色的火焰灼烧的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模糊的看见南角一个人影掉落下去。 啊,是小五。 小五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师兄!快用鸣雷刃——” 锦鲤呆呆的想着,他们要死了么?她要死了么?啊……早知道,就不跟甄衍来找什么元聘珠了,就在江陵县的水池子里,每天吃吃琪琪的云片糕,那多好…… ------题外话------ 大家要不要发动脑筋,猜一下后面的剧情? 第四十三章 剜心之痛 她慢慢将脸靠在甄衍背上,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了,肩背宽阔结实,靠着很安心,很舒服。 正在攻击火龙的甄衍感觉到她的动作,慢慢回过神来,好看的瞳仁倒映着火光冲天的山洞,还有,她。 甄衍望着她,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清,正要问他,突然感觉身体的某一处被撕裂了。 撕心裂肺之痛,她活了两辈子了,第一次体会。 她慢慢低下头,看到她的胸口有一个大窟窿,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原来我可以流这么多血。她想。 再抬头,甄衍骨节分明,根根修长,抚摸了她很多次很多次的手指,此刻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来原来肤色,拿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是她的内丹。 那双手,慢慢地收紧,捏碎了手里的珠子。甄衍的双眼赤红,宛若鬼魅。 原本被蓝色火焰烧灼的人们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一闪,巨大的冲击将他们重重摔在了岩壁上,然而,随之而来的触感却不是灼热,而是渗骨的冰凉,回过神来,只见整个山洞,都被冻住了,原本燃烧着的蓝色火焰,也被冻在了冰里。 宋清如捂住胸口粗喘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火龙,只见火龙从龙尾开始正慢慢地被白色冰雪覆盖,他正上下痛苦地翻滚着,此时听见对面甄衍的声音: “宋清如!宋清如——!” 方才祭出鸣雷刃的时候突然被打断,他此时已是元气大伤,咬着牙将鸣雷刃祭出,等剑身张到数丈,便念决操控着它朝火龙刺去。 火龙望着劈头刺下的剑刃,慌忙想要躲闪,然而下半身已经结成了冰,他惊骇间,鸣雷刃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宋清如已是到极限,连鸣雷刃都来不及收回,只将御剑深深刺进岩壁,便重重的跌了上去。 锦鲤眼睁睁看着甄衍捏碎了她的元丹;眼睁睁的看着元丹中四溢的灵力将山洞冻住,那是她全部的修为;眼睁睁的看着甄衍撇下她,飞身下到石台上去取元聘珠。 她从拂尘上跌落下来,看着自己的指缝间慢慢长出透明的薄膜,头发慢慢变成极长的蓝发,双腿渐渐胶着在一起,再也分不开。如今这般,内丹被毁,在她身上的秘咒再也支撑不了,渐渐显露出来她的本来面目。 从内丹被捏碎开始,甄衍都不曾再看过她一眼。可她多希望甄衍能看看她,若他看见她真实的样子,会不会有所触动呢? 她急速的下落,长发向上包裹住她的视线,她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着甄衍踏上变大的拂尘,就要离开,她捂住依旧在不停流血的胸口,拼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让她魂牵梦绕了几百年的名字: “阿,阿真——” 甄衍下去拿元聘珠的时候将石台一齐打碎了,力道之大,将整座山打透了,锦鲤在掉进汹涌的海水之前,对上了一个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温柔清澈,在对上她目光的一刻,瞬间睁大。 锦鲤慢慢勾出一个微笑,呐,小白菜,再见了。 来时的十几个弟子,如今,只剩下不过七八个人了。 刘毅将宋清如负在身上,艰难的在水中游着,三艘船破了两艘,如今只有一艘船可以用了。他们死伤惨重,悬空山也随着火龙的死去而崩裂,除了回到船上,他们没有地方落脚。 刘毅看着宋清如双眼紧闭、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道他大概为杀火龙受了不轻的伤,叹了口气将他往上背了背。可有一处他不解,方才火龙被灭之后,宋清如突然不要命似的从御剑上跳了下去,像是奋力要抓住什么东西,若不是那一跳使他直接跳进了火龙身下的黑海里,他也不至于如此。小小的渔船坐下八个人有些窄,刘毅将宋清如放在船板上靠着船舷,拧了一块湿布替他擦着脸,如今众人都是身负重伤,身上又没什么丹药,只能先回陆上再与他疗伤了。 “锦鲤,锦鲤!” 刘毅的手腕突然被紧紧的攥住了,是醒来的宋清如。他面目苍白,形容狼狈,一双手却劲大得很。刘毅忙安抚道,“师兄,火龙已经被灭了,我们安全了。” 宋清如却不看他,兀自低着头说着什么,“他夺了她的内丹……他居然为了自己,杀了她……杀了她……居然杀了她……” 宋清如慢慢低下头,经历过恶战而满布灰尘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来,面上却在癫狂地笑着,看得人尤为心酸,“哈哈哈哈哈!他真是世间第一蠢的人!哈哈哈哈!他居然杀了虞锦!他居然杀了虞锦!哈哈哈哈哈哈!” 刘毅看着又哭又笑的宋清如,一时间有些慌了,以为他走火入魔,“师兄!你怎么了师兄?杀了谁?”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是我……”宋清如挣扎着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找阿锦,我不会再让阿锦离开我了,我要去找阿锦……” 可他刚站起来,便口吐鲜血,直挺挺朝后栽了下去。 “师兄!师兄!快!我们快回派里!” ------题外话------ 啊……终于写到这里了……之之作为亲妈……心里有些难过啊…… 第四十四章 最后的鲛人1 正午时分,阳光是一天中最盛的时刻。虞锦面朝下趴在沙子上,被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弄醒了。 她张了张嘴,可只发出了几个单调嘶哑的音节,喉咙干渴的厉害,嘴唇也已经起皮,更要命的是背上,被炽热的太阳晒得快要脱皮了。她难受的嘤咛了一声,一涨一落的海水冲刷着她的尾巴,她很想让那海水也刷一刷她的背,这样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身底下的沙子也被太阳晒得滚烫,再这么下去,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被甄衍破胸取元丹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她没有;掉入恶海的时候,她以为她会死,可是她也没有。嘛,虽然也差不多了。恶海在火龙死的一瞬间凶气达到最盛,海水汹涌盘旋,就算是水族也顶不住这刀刮般的冲刷,就好比人被卷进龙卷风里,照样可能丧命。 虞锦搁浅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很想游回海里,可是浑身没一点力气,胸口的伤还没好,狰狞的外翻着皮肉,经过海水连续的冲刷已经麻木了。麻木了好,至少感觉不痛了。虞锦这个人向来很乐观,她想着只要到了傍晚,也许就会好过一点。可当下最让她害怕担心的并不是被太阳晒的干渴而死,而是遇到人。 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虞锦用鱼尾撩起海水往背上浇的时候,听到远处远远传来几个男子的声音: “小二哥!你看!你看那鱼的尾巴那么大!肯定是鲸鱼搁浅了!快去把它捕回来!” 奶奶个腿儿……早知道就不管背了……虞锦暗暗骂道。 李家村只是南海边上的一个小村落,不过几十户人家,皆靠出海打渔为生。这天,李家大嫂子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就见自家小舅子和邻居小二抬了个长条麻袋回来。 “春哥儿,你们抬得这是什么,捕着大鱼了?” 李春左顾右盼欲言又止,又回身把院门关了,才抹了把汗,喘息着说道,“嫂子,这,这,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说着,掀开了麻袋,露出一个白皮肤的女子来。 “啊呀——!”李家大嫂子连忙站起来,“你们两个,咋把人抬回家了呢?溺水了的人该送到善堂去!万一死到家里头多不吉利!” “不是,不是嫂子,你,你看……” 李春慢慢将麻袋掀开,慢慢露出了那人的全身,只见那女子的一头长发极长,关键是竟是墨蓝色的,上身穿着红色的纱衣,已是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最惊人的是她的下半身,是一条硕大的红色鱼尾,尾巴上星星点点的布着许多不同颜色的花纹。 “啊,啊——!”李家大嫂子两眼一翻,骇得晕了过去。 李春和小二两个人不过是个少年郎,见嫂子晕过去了,吓得慌忙去海边寻自家大人,结结巴巴的什么都说不清,只好拉着父兄往家跑。 老李头和大儿子被小儿子春哥儿拉回了家,刚进院子,就看见自家儿媳妇儿晕倒在院子地上,一旁麻袋里装着一个半人半鱼的东西。 老李头只道是妖物进了家,抡了叉枪就要打,被大儿子李秋一把抱住了,“爹!您先别急!妹仔还在地上晕着呢!万一打死了她,妹仔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听大儿子这么一说,老李头回过魂儿,忙跟大儿子一齐去看儿媳妇的情况,又是掐人中又是扇耳光,弄了好一晌才醒过来。 李家嫂子吐了一口浊气,幽幽醒了过来,看到了地上的人,吓得大喊,“相公!呜呜呜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秋拎起一旁的鱼叉,战战兢兢地朝那半人半与的东西走了过去,戳了戳鱼尾,见没反应,颤声说道,“死,死的?” “不是,是活的!我和小二哥发现她的时候,她正用尾巴往背上浇水呢!” “你这个海猴子!”老李头对着李春的脸就是一巴掌,平时对着小儿子宠得很,干什么都由着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往家里捡了个妖怪,“你往家带什么不好,带了个妖怪回来!真是太晦气了!赶紧!赶紧扔回海里头!” “爹,可是她快死了!” “她是个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你就往家捡!万一害了全家性命可咋办!” 听见外面兵荒马乱的,屋子里响起一阵拐杖捣地的声音,一个小脚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踱了出来,“吵,吵什么呢……吵得我睡不着觉……” 一见太奶奶出来,李春忙扑了过去,“太奶奶!我,我和小二哥在海边捡了个,捡了个…”折腾这么一晌,全家愣是没人知道这是什么,太奶奶岁数这么大了,一定知道这个姑娘是什么,“您,您快看看是啥!” ------题外话------ 啊哈,终于到第二卷啦~! 第四十五章 最后的鲛人2 众人一听,都反应过来,太奶奶如今岁数已是一百一十多岁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寿星,活的岁数大,见得东西也多,便都让太奶奶出来看看。 太奶奶撇了撇没牙的嘴,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别不是又捡了个什么臭鱼烂虾回来吧,你这孩子就不让人省心……”待走到那妖怪面前一看,猛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连脸上的褶子都快没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走近看了看那妖怪的鱼尾,翻了翻妖怪的手掌。 “太奶奶……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李家嫂子小声问道。 太奶奶又端详了一晌,才惊奇道,“这,这是个鲛人啊!” 李家一夜间炸开了锅。消失了几百年的鲛人,居然重现人间了,不仅如此,还被他们家捡到了。要知道在几百年前,下到富贵人家,上到皇室贵族,都以豢养鲛人为乐,普通百姓若能抓住一尾鲛人卖给达官显贵,可就发了。因此他们这些南海边上的人,纷纷下海捕抓鲛人,一时间都没人出海捕鱼了。不知道是不是抓的人太多,鲛人在某一天就突然消失了,以至于到他们这一代,连鲛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听说,鲛人善织补,织出来的鲛绡遇水不湿,华丽的很,我们要不要让那鲛人织一些出来?”李家嫂子身为女人,很自然的首先关注布料来。 “听说,吃了鲛人的肉,能长生不老呢!” “呸!”李家嫂子啐了自家相公一口,“几百年才露一面的鲛人,你就这么吃掉了,真是太埋汰了!要我说,还是让她织点布,我们卖了,要么,就学先人把她卖到达官显贵手里,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对对,这个主意不错……” “不,你们不能吃她!也不能卖她!” 李秋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李春,皱眉冲他挥了挥手,“去去,小孩子懂什么,别在这儿添乱。” “她是我捡回来的,你们不能卖了她!” 李秋见状朝李春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再在这儿胡搅蛮缠,我就把你关起来!” 虞锦靠在水缸里闭着眼睛休息着,这水缸不怎么干净,缸沿儿还有没洗净的灰,还特别小,她连躺都不能。不过没关系,至少她现在不用再被大太阳晒成鱼干了。她向来是个乐观的人。 其实从那两个孩子将她装进麻袋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了,但是这户人家只是将她锁进了放鱼的仓库里,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好受了点,她伸出手臂从一旁架子上拿了一条晒得半干的鱼,看了一眼门口,见没什么异样,便沉进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她现在不是那个有千年修为的锦鲤,她只是一尾鲛人,毫无修为,任人宰割,不吃东西便会饿死的鲛人。 正吃着,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锦鲤吓得一口鱼卡进嗓子里,咽了半天才稍稍松了一点,但不等那口鱼肉下去,她就又将手里的鱼尾巴塞进了嘴里,难得的食物,说什么都要吃下去。 一个人来到水缸前,轻轻的敲了敲缸沿儿,放柔了声音说道,“鲛人姑娘……你,你还好么?” 粗噶的少年音,即使被刻意放柔了,依然听的出来。虞锦放下去了半颗心,慢慢从水里出来,只露了碧色的眼睛在外面。 只看了一双眼睛,眼前的少年的神情便变得朦胧起来,傻笑道,“鲛人姑娘,你的眼睛,真,真好看……” 她怎么忘了,她现在是原来的样子。南海鲛人,蓝发碧眼,媚态天成,艳丽非常。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世人以豢养鲛人为荣,待鲛人成年后,劈开鱼尾生出双腿,后与之欢好。如此看来,鲛人的地位甚至比不上猫猫狗狗这种宠物。自从阿爹阿娘修成散仙,带领着鲛人一道修炼,才慢慢改变了被凡人抓捕豢养的情况。 虞锦将浮上来,将整张脸都暴|露在月光之下,长长的眼睫眨了眨,看着眼神越发痴迷的少年,她轻轻开口,余音绕梁,带着蛊惑人心的诱惑,“你,能帮我出去么?” “你,能帮我出去么?”虞锦低下头,很是哀伤地说道,“我听见他们说要吃了我。” 少年闻言涨红了一张脸,急切地说道,“你放心,我,我不会让哥哥他们吃你的!”他试探地伸出手,在虞锦湿漉漉的长发上摸了摸,“况且,你……你又长得这么好看……” ------题外话------ 天气越来越热不说,柳絮杨絮满天飞~!这让戴隐形的人怎么活啊! 第一卷只是铺垫,所以字数会少一点,亲们不用担心字数哈。 其实在写这部分的时候我一直很纠结,但最后还是决定遵从初心,之之一直觉得文文要宠虐结合才好看,现在的这些都是情节必须的。不过大家也放心啦,不会特别虐的,毕竟之之也是个玻璃心~! 第四十六章 欺侮 虞锦歪头在少年手掌心蹭了蹭,像一只猫一样,碧色的瞳仁望着他,“那你能把我送回海里么?我现在,只能靠你了……” 少不更事的少年,当即忙不迭的答应。 夜晚,四周一丝光亮也无,李春抱着虞锦,靠着星星的光辉一路跌跌撞撞赶往海边。 “小春,我会不会很重?” 其实她真的不轻,李春心想。这时,虞锦伸出柔弱无骨的手在他脸上蹭了蹭,“你出了好多汗哦。”瞬间,李春便将什么疲累什么忐忑都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只记着脸上那一带而过的温柔触感,傻笑道: “不累不累,你一点也不重。” 虞锦轻轻地嗯了一声,很顺从的将头靠在了李春肩上,在低下头的一瞬间,脸上温柔妩媚的神情刹那消失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自己让她感到恶心。不过诱惑一个小少年,总比诱惑一群男人要好,眼下只要能逃走,她什么都干得出来。说来,她还从来都不曾对甄衍这么温柔过呢。 甄衍。心底冒出来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有一瞬的怔忪,这么一个恍如隔世的名字,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被提起,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感情已经随着身体的某一处被撕裂而变得麻木。 甄衍,甄衍呵。 绕过一道堤坝,已经可以望见大海,虞锦猛地从李春肩膀上起来,想了想又挂上那副乖巧的神情,“小春,快一点,天快亮了。” “嗯!好……好嘞!”走了这么久,少年已是气喘吁吁,她什么吨位她自己也很清楚,李春走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是到极限了,只要再走几步,再走几步,等她到了海里,她就安全了…… 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虞锦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进一步是天堂,退一步是地狱,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她一双眼睛本来紧紧的黏在海面上,突然朝反方向回过头,鲛人听力极好,是李秋他们追过来了。 “小春,小春,你再加把劲儿,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她回头冷冷的望着拿着鱼叉刀戟不停追赶的李家一行人,不禁急切地催促起李春来。李春也听见了后面的声音,可他实在是走不动了,手臂坚持不住的一松,整个人扑倒在地。 虞锦自是也跟着倒在了沙滩上,她连头都不曾回,便拼命的朝海里面爬过去,感觉到破碎的上衣滑下了肩头,她也不管,只用手指头扒着沙子,往一涨一落的海边爬去。 “快!快追上去!她要跑回海里了!” 那声音分明已经是很近了,虞锦心头一阵狂跳,手臂拨沙的动作又快了几分,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的尾巴重重的一弹,将她弹回了海水里。 不能再被抓到,不能再被抓到!她拼命地往前游着,鱼尾却突然传来一阵被刺穿的疼痛,她挣扎着再往前游,尾巴中央却又被狠狠的刺穿了,她被钉在了原地。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网,一拉,她被拉出了海面,李家嫂子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朝她啐了一口,“呸!妖精就是妖精!勾引男人本性难移!”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虞锦渐渐醒了过来。眼前的水有些浑浊,还有丝丝的血腥气,她一起身,鱼尾就撕心裂肺的疼。她查看了一番,是鱼尾被鱼叉刺穿了,还在流血。鲜红的血慢慢从伤口流淌出来,丝丝缕缕,像艳丽的丝绸一样。她在还是鲛人的时候从未受过伤,遇上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人类受了伤流了血,再泡在水里无异于自杀,若是鲛人受了伤呢,那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敲了敲关着她的玻璃罩子,不一会儿,从马车外伸进来一个汉子的脸,是李家大哥李秋。 “怎么了?” 虞锦被关在水罩子里,脖子上挂着锁链,苍白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琉璃一样的碧色眸子,此时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颇有些禁忌的美。李秋明知道她是鲛人善于迷惑,但一对上她的脸,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声音。 “我受伤了,尾巴好痛,能不能拿些布条给我。” “布条啊,好,好,我给你找。” 过了一会儿,李秋又从马车外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撕好的布条,冲她晃了晃,“是要这个?” 虞锦面无表情的冲他点了点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嘿嘿,”李秋慢慢打开玻璃罩子的顶盖儿,手不规矩的伸到了水里,“来让我看看哪儿受伤了啊……” 那双手在她身上来回摸着,本来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更是被李秋扯得成了布条,待那双手摸到她胸上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攥住了那双手,冷冷说道,“放手。” 第四十七章 甄衍,我恨你! “哎哟,脾气还挺大啊,”李秋猥琐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布条,“不想要这个了?”说着,在她眼前像逗宠物一样来回上下颠着,水里的那双手也不安分的动着。 这个时候,门帘被李家嫂子一把掀开了,恶狠狠的说道,“你送个布条怎么这么慢!赶紧给老娘出来!莫不是被这妖精勾了魂儿了!” 李秋连忙陪个笑脸,“嘿嘿嘿妹仔,哪能呢,我是怕这妖精跑了,这就出来,出来。” 李嫂子哼了一声出去了,李秋回头冲虞锦又笑了笑,手在她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将那布条扔到她身上,出去了。 虞锦攥着布条的手紧了又紧,紧了又紧,死命的咬住嘴唇,才把逼到眼眶的东西给忍了回去。她不能哭,现在不能哭。 她抿紧嘴唇面无表情的翘起鱼尾,将那伤口缠了几圈,怕再沾到水,便将尾巴高高的翘出水面,她有些饿了,但又怕再见到李秋那张恶心的脸,便将头靠在玻璃壁上,抱着身体睡了。 她是被一阵晃动给弄醒的,她迷糊的抬起头,玻璃罩子一晃,她就狠狠的磕到了玻璃壁上,她吃痛的抬起头,就发现几个人正将她连玻璃罩子一起抬下了马车。 她将头从水里抬起,就看见周围黑压压的好多人,吵吵嚷嚷,似乎是在集市,那些人随着她的抬头都发出惊奇的声音,指指点点的在说些什么。 虞锦有些惊慌的又把头沉进水里,她现在是在哪里?!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她瞬间面无血色,害怕的脸皮发麻,一直翘起来的尾巴也沉进了水里,白布条在水里飘摇着,很好看。 一记响锣炸在她身前,李秋敲着锣鼓,一群人便围了上来。 “瞧一瞧看一看咯!百年不遇的鲛人~!鲛人啊!都来看一看咯~!” “鲛人?说笑呢吧!别就是个女娃娃扮的框我们!”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哪敢骗各位?来来来,都看看,”李秋说着打开了玻璃罩子,伸手一把拽起她的尾巴,将她倒着提起来,“看看,从腰身以下就是鱼尾,货真价实的鲛人!” 众人都发出赞叹的声音,有几个人马上就开始问价钱,“多少,多少钱?” 李秋环视了一遍众人,伸出了两根指头,“两百金!” “两百金!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李秋拿着鼓锤当当当的敲着玻璃壁,震得里面的水水花四溅,“南海鲛人,知道是什么不?鲛人,鱼尾人身,谓人鱼之灵异者,人首鱼尾,貌美善歌,”李秋摇头晃脑的背着书上的话,“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他们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而且啊,”李秋一把将虞锦从水里头捞出来,掰着她的下巴向众人展示着,“这模样,这姿色,等成年了劈开鱼尾,嘿嘿,那就是个任君享用的尤物啊!这样的鲛人,不值得区区二百金么?” 鲛人金贵,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二百金委实是不敢想的数目。李秋也没想第一天就卖出去,这是整个南粤最大的奇珍市场,先把名声打出去,南海鲛人,不怕没人买。 虞锦将自己沉在水底,一动不动地仿佛死了一般。她呆呆的看着黑压压的人们,心底排山倒海地涌出来无限的悲凉感。几百年前,鲛人地位卑微,任人鱼肉宰割,像牲畜一样被放置在市场上供人挑选。阿爹阿娘修仙,就是为了有一天,鲛人能够不再被凡人抓取贩卖欺凌。 可她到头来,居然还是免不了这样的命运。被人像宠物一样对待,像妓子一样亵玩,毫无尊严可言地这般被人观赏。 想及此,虞锦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牙齿在嘴唇上咬下了一串红色的印子。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虞锦哀哀地想着,我不能哭……阿娘说我最坚强了,我,我怎么会哭呢……可她越是忍耐纠结,鼻子就越是酸得厉害,被手捂住的嘴里终是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啪嗒一下,一个洁白的珠子不动声色的掉进了水里。 与人不同,鲛人的眼泪是不会化在水里的,只会慢慢结成一块,变成鲛人珠。若被人发现了,凡人重利,怕是会不择手段的让她流泪,以往为了得到鲛人珠而日夜鞭笞鲛人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 不能哭,不能跑,脆弱,无助,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之前被麻痹的感情顷刻间涌了出来,虞锦痛苦地抱住头放声大喊,“啊——!啊——!”玻璃罩子被虞锦挣扎的动作几乎掀开,李秋连忙拿鼓锤冲着她捶打了好几锤子,“安生点!” 虞锦不顾一切的拍打着困住她的玻璃墙壁,尾巴上伤口裂开又流出了好多血,但她仿佛没看见一般。拼命挣扎,形若疯癫。 甄衍,甄衍……我恨你!我恨你! 第四十八章 你们鲛人都长你这个样子么 鲛人重现人间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了整个岭南。传闻这鲛人貌美善歌,非凡间女子可比,一时间岭南所有的达官显贵都纷纷赶至奇珍市场,想要一观这鲛人的稀奇。 李秋别出心裁的搭了个棚子,若是想看鲛人,须先交得五两的费用,几天下来,光这个费用,就赚的他盆满钵满,而鲛人的卖价,也飙到了七百金。七百金啊,那岂不是装都要装好久?光想到这个,李秋和妻子妹仔做梦都快笑醒了。再等个几天,说不定就能再涨涨呢。 可就在他们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岭南官府来人了,说是鲛人珍奇,自是要献给当今陛下,硬是一个子儿都没给的给征走了,任凭他们二人如何哭天抢地都不理会。 岭南知州胡大人听师爷说鲛人带回来了,忙不迭地放了公文就往正厅赶,只见正厅放了一口玻璃做的大缸,水浑浊不堪,泡着一个鱼尾人身的东西,打开盖子,一股子腥臭气就飘了出来。 “这,这就是那鲛人?” “是啊大人,这就是那消失了几百年的鲛人。” 胡大人抽了抽额角,“这个……怎么这般,这般……” 虞锦默默地在水里头来回游着,在这珍奇市场好几天,李秋他们都不曾给她换过水,加上上次她一时失控又弄裂了伤口,血流了一池子,伤口这会儿已经溃烂,混着浑浊的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大人有所不知,这鲛人性子烈的很,没少挨打,身上不少伤口,时间一长溃烂发脓,味道也就不好闻了。不过这真真是货真价实的鲛人,大人您看,这就是在水池子找到的鲛人珠子。” 胡大人接过那圆润小巧的珠子,对着日光看了看,点点头,便说,“确实是宝贝,赶紧去找家族里头养过鲛人的人来,再给她换一池子水,等伤好了,就运往京城!” 是夜,又到了一月一次月圆,虞锦已没了元丹,算不得妖了,但还是习惯性的从水里出来晒晒月光。当初她不知在海里头漂了多久,之后又发生了这许多事,到如今,竟不知不觉的又到了夏初。她是在去年夏末的时候遇到了甄衍。其实,不管是对于妖来说,还是鲛人来说,一年都太短太短,不过弹指一挥间的光景。但这一年来,她却仿佛经历了许久,一路流离颠沛,她已是十分疲累了。但如今,她没有疲累的资格。 旁边一簇草木动了动,虞锦登时迅速游离了岸边,沉进了水里。若是以前,她大可大喝一声是何人,嚣张满满的叫那人出来单挑,但现在,她只能躲得远远的了,毕竟现在的她,谁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杀死。 从草木后现出一个人影来,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身赭石色布衫,最是平常的长相,但一双眼睛却亮亮的很好看,但长在这么一张普通的脸上,真是白瞎了一双好眼。 这是胡知州给她找来的‘养鲛人’,名叫小六。此人说鲛人珍贵,岂能养在水缸里,应该养在水池子里头,于是胡知州便命人给她挖了个池子,连着脖子上的锁链也给去了。尾巴上的伤,被他找了一种海草裹住了,又往池子里头放了些不知名的粉末,过了几天也好了。虽然她很不情愿承认有这么一种职业的存在,但说来倒是托他的福,她才能好过一些。 见是他,虞锦便慢慢浮了出来。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戒心好重呀。” 虞锦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是天性,人往水池子旁过,你见过哪个鱼不游走的?” 小六在岸边盘腿坐了,冲她招了招手,“来,过来,我们聊聊天。” 虞锦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这么久了,这是第一个将她当做一个人来说话的。她便游近了,将手肘撑在他身旁的岩石上,“要说什么?” “唔,你们鲛人都长你这个样子么?” 虞锦歪头想了想,虽然阿娘的容貌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但身为鲛人的日子的记忆已是十分模糊,便说,“大概是吧,怎么?” 小六挤眉弄眼的笑了笑,“单从样貌来看,确实算得上世间珍奇,也难怪当年那么多人都争相豢养鲛人了。” 虞锦不喜欢他用‘豢养’这个词,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养鲛人么,怎么连鲛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嗤。” “那是祖上的营生,鲛人都消失了好几百年了,我又不是老妖怪,怎么会知道鲛人长什么样子。其实嘛,我呢就是一个养鱼的,听见知州大人募集养鲛人,为了混口饭吃才来的。倒是你,你也不知道其他鲛人长什么样?” “我是最后一尾,其他鲛人什么样子,我也没机会看。”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这个样子,委实不像个鲛人,倒更像是个普通的美貌小娘子,”小六慢慢靠近她,“尾巴受伤了,却像人一样包起来,还特意翘起来不让沾到水,真是好玩,这么看来,真是丝毫身为鲛人的常识都没有。” ------题外话------ 大家放心吧~ 第四十九章 天涯咫尺 “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早已成年了,”小六的笑容变为探究,“鲛人在成年之前一直没有性别,成年之后会化出双腿分出男女。看看你……”意识到六六的目光,虞锦慌忙护住胸口,小六见状一脸痞子样的继续说道,“看看你,明显是个雌的,哦,女的,说明早已成年了,可还是鱼尾,这是为什么呢?是你天生如此,还是……你有意不变成人身?” 虞锦变了脸色,可她现在连用鱼鳞抵住他喉咙都做不到,“你想干什么?” 小六笑了笑,“别害怕啊,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后天胡知州就会把你运往京城,而我也要走了,只是想嘱咐你,别被人看出来了,好好保重。” “你要走了?”虞锦一听他要走了,心里便有些闷闷的,小六是唯一一个将自己视为平等存在的人,这么多天,从未有过任何狎亵的举动,看着她的脸也从未流露出什么别样的心思,偶尔也就是口头上占占便宜而已,比起她遇到的其他人,真是好得没谁了。 小六起身,丝毫不在意坐皱了的衣袍,冲她摆了摆手,“不管你是不是有意的,等到了京城,他们一样可以把你尾巴劈开分出双腿。我看的出来,你心性高傲,不似以前的鲛人奴性,比起那个,还不如泡在水里做一尾宠物鱼。我这么说你别不爱听。到了京城,你……好自珍重。” 说着,小六抬脚离开,不曾回头。 虞锦默默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终于喊了出来: “那个,我叫虞锦,虞美人的虞,锦上添花的锦。” 小六闻言只是侧了侧头,唇畔现出一个小梨涡,“恩,是个好名字。虞锦,我走了。” 第二天,小六果然没有再来,而她,被投进了一个更大的玻璃缸子,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听妖娆的侍女禀报,甄衍见到门口一高一矮,一白一灰两个人时,一点也不惊讶。 他掸了掸身上的黑袍,笑道,“宋清如,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单枪匹马的过来?哦,也不算单枪匹马,还有华嵋呢。” 宋清如苍白着一张脸,嘴唇青白,似是大病初愈,御剑横与胸前,剑拔弩张的样子,“想不到……你居然认贼作父沦入魔道了,我早该发现的。” 甄衍勾出一个凉薄的笑,“魔?什么是魔,什么是仙?仙又比魔好的了多少?宋清如,你自己又知道什么?” 宋清如冷哼一声,揉身迎了上去,“我只知道作为仙的卫家阿真,视她为珍宝;作为魔的甄衍,亲手杀了她!” 自悬空山一战,宋清如元气大伤,加之又亲眼目睹了虞锦的陨落,他更是伤上加伤。被带回华清派之后,足足费了掌门小半年的工夫,才将他救了回来。他刚一醒来,就急着要去找甄衍,可茫茫人海,甄衍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华嵋出现了。众人那日将华嵋留在渔村,便一去无踪影,他听说火龙已灭,可不见虞锦回来,左思右想,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华清派,才得知这一切。悲愤交加之下,就用捕灵虫带了宋清如去找甄衍。一路走来,却没想到,捕灵虫停在了魔宫门口。 甄衍后退着接着宋清如凌厉的剑锋,如今他得了元聘珠,虽不能完全被他炼化,但也解了他燃眉之急,宋清如现在这个样子自是不足为惧,但却被宋清如说的话扰了心神,“你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哈哈哈哈哈……”宋清如被甄衍桎梏住了剑身,笑的凄惨,“你当初不是说她是你的么,整日连面都不让我见,却为何,连我都认出来她了,你却没有!你到底有没有心?!” 甄衍闻言大惊,“你胡说!我用回风丹试了,她,她根本没有反应!” “阿真,其实你早就怀疑她就是虞锦……”宋清如双眼通红,笑容惨淡,“只是,你为了元聘珠,宁愿相信她不是……你知道么,你拿着元聘珠走的时候,她还在拼命叫你的名字……她喊得不是甄衍,而是阿真!你听到了么!她知道你就是阿真!她的阿真亲手杀了她!” 噗嗤一声,宋清如的剑刺进了甄衍的肩膀。甄衍对宋清如没进自己肩膀半截的剑恍如未见,整个人登时像被抽走了灵魂,一张脸慢慢失去了血色,讷讷说着,“你,你胡说……胡说……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护法!”站在一旁的侍女想要搀扶他,却被甄衍一袖子拂开。 甄衍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双目赤红,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将华嵋宋清如和守在魔宫门口的卫兵齐齐震飞,剑被折断掉在地上,一半还留在他肩里,随着气劲穿胸而过,叮的一声钉在了魔宫的墙壁上。发丝散乱,魔气冲天。 华嵋扶起宋清如,不置信的说道,“他,他这是成魔了?难道他之前,还不是魔么?” ------题外话------ 甄衍上线了,来吧,那你们的小石子,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第五十章 鲛人往事1 “来人啊!快拦住他们!”脸上画着藤蔓的侍女一手指向宋清如和华嵋,“护法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把这两个人拿去喂魔兽!” 甄衍紧闭双眼,不省人事。 地牢里,华嵋战战兢兢地抱着膝盖,一双大眼睛戒备的望着四周,稍稍有点动静就把他吓得哭天抢地的。在一旁打坐的宋清如眉心抽了抽,开口说,“华嵋,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宋哥哥在练气呢。” “宋哥哥!”华嵋飞扑到他身上,“我们都关在这里好久了,你就不害怕么?” “华嵋啊,”宋清如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趴在他腿上瘪着嘴的华嵋,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姐弟俩还真是像,想及此心脏又狠狠的抽了一下,“你就算害怕就能怎样,在甄衍醒来之前,我们会一直在这里。” “那,那姐夫……呸,那甄衍什么时候才醒?” “那就不得而知了,”宋清如微微皱了眉,“我观他那时候的样子,似是入了魔,他是魔宫的人,居然之前不是魔身……么……”他初次见甄衍的时候,就察觉到他身上有一丝魔气,但那时他身上负了伤,加之又是仙体,便以为是与魔道交手中了算计受伤了,才会有这魔气。但如今得知他是魔宫的人,那这仙体又怎么说?待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查探一番。 他回过神来,就听见华嵋抽抽搭搭的哭,宋清如叹了口气,“华嵋,好歹是个男子,怎么能遇事就哭?” “我不是害怕才哭,”华嵋抹了一把眼泪,“我是替姐姐不值,姐姐那么喜欢他,可是他,他居然这么对姐姐,宋哥哥,你说,姐姐,姐姐她真的死了么?姐姐走的时候还答应带我去逛粉楼呢……她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姐姐她,一定不会死的对不对,”华嵋拉住宋清如的手臂,“姐姐是千年大妖,少了内丹,只不过变回原形,可是那是海里,姐姐还是不会死的对不对?” 宋清如的脸色又渐渐灰败下来,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他不禁又想起来在一片冰蓝色的映衬下,极速坠落的虞锦透过深蓝的发丝,看向他的含泪的碧色眸子。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虞锦在水里一晃一晃的颠着,很有规律,适合酣眠。 她做了个梦,梦很长,也很纷乱,梦里面有许多人。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和贝贝在海上玩,一会儿又梦见包子脸的阿真对着她笑。 彼时她被阿爹阿娘封印住了鲛人形态和记忆,以为自己只不过是一条开了灵智的锦鲤,一路顺着入海的大河游到内陆的大江,大江凶鱼多,她胆子小,又顺着大江游到了若耶溪,若耶溪虽然挨着渔村,但她只不过是条锦鲤,好看不中吃,便在若耶溪安分的呆了许多年。若耶溪没有天敌,再者她有一条如纱似锦的尾巴,要知道鱼界也是以貌取鱼的,所以她在若耶溪完全是横着游的。因此她作为一条好吃懒做的鱼,每日也不过是修炼修炼,在月圆之夜跳出水来吐息,对着来浣纱的浣纱姑娘流流口水意淫一番,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直到有一天夜晚,有个带着佩剑的小男孩跌跌撞撞的跑到小河边,小小的手捂住包子脸,喁喁的哭着。 那天刚好是月圆,她正露着鱼嘴对着月亮吐纳,平日里她是极讨厌小孩子哭的,尤其是那些流着鼻涕的小屁孩,抓不住她就坐在水里拍着水嚎哭,她真是烦都烦死了。不过……这个小孩儿打扮的倒是挺干净的,唔,腰上别的小剑也好看,还镶着一颗祖母绿;那小包子脸也可爱,白白的真想让人捏一下,哦她是条鱼没法捏,总之,这个小孩儿让她讨厌不起来。 见那小孩子哭了许久,似是哭累了,只埋在膝盖里抽噎,她便从水下潜过去,在河边露了个头,问道,“小孩儿,你哭什么啊?” 那小男孩连忙将头抬起来,惊慌的四下看着,抽出腰间的小配件张牙舞爪的喊道,“是,是谁?是谁说话!快出来!” 看他明明一副害怕的要死却还逞强的样子,她起了戏谑的心,捏着嗓子说,“这位小公子~你长得真好看,跟我回洞府当儿子好不好呀?” 小男孩听了明显害怕了,连说话都带了哭腔,但还是嘴硬道,“你,你是妖怪么?我,我告诉你,我是卫灵派掌门卫姚的儿子,我,我才不跟你回去呢!你,你别过来啊,小心我收了你!” 卫灵派?那是什么啊,跟馅饼一样的东西么?她张了张鱼嘴,“那你会做馅饼么?我家刚好缺个厨子,你要是会做馅饼,就不吃你了。” 小男孩闻言都快哭出来了,“你个骗子,不是说好当儿子的么…怎么又要吃我了……” ------题外话------ 今天表姐结婚,啊……表姐都结婚了……那岂不是马上轮到我了……好害怕…… 第五十一章 鲛人往事2 她听了实在忍不住了,笑的前仰后合,鱼鳍啪啪啪的拍着岸边的石头,被那小男孩发现了踪迹。 “你你你,你会说话?” 她打了个哈欠,“你什么你,小结巴,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会说话了?” “可是你是鱼……” 她急了,“鱼怎么了!鱼也有大志气!等将来我修成了仙,看我不把你揍得屁滚尿流的!” “你想修仙啊?”一般生灵都是先修的妖道,等成了妖,许多耐不住漫长清修寂寞,便都犯了各种忌讳,如狐狸精与人欢好吸人精气啦,蛇精吃人涨修为啦,都是不得再修仙道的,是以很少有妖能够坚持下来修仙道的。 “嗯,那可不,我将来可是要做鱼仙人的。” “可是你现在,才刚刚会说话呀……” 她脸一红,来了这若耶溪少说也几十年了,她天天犯懒疏于修炼,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水花都变不出来。她清清嗓子搭了个马虎眼,“不说我了,倒是你,哭什么?” “爹爹教我的降妖剑法,我没学会……今天爹爹检查,没舞出来,爹爹骂我不说,连云片糕都不让我吃了……” “啊,云片糕是什么,好吃么?” 一说起这个小男孩来了精神,两眼闪闪发光,“我娘做的云片糕最好吃了!云片糕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云片糕就是神!” “哇,”她也跟着发了光,吸溜了一下流到下巴的口水,哦,她没有下巴,流到脖子上的口水,赞叹道,“真的有这么好吃的点心呀,我还以为,浣纱姑娘带的红枣馍馍就是最好吃的了呢。” “嗨!红枣馍馍算什么,有机会了我带给你尝尝,绝对甩红枣馍馍一条街!” “好好好!尝尝尝尝!”她拍着鱼鳍,仿佛看到了香喷喷的糕点在冲她跳艳舞。 小男孩的剑鞘上挂了一颗七彩琉璃,突然发神经一样晃了起来,小男孩皱了皱眉,“哎呀,爹爹找我呢,我该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 “哎哎哎,别忘了带云片糕啊!” 小男孩有些为难,“最近爹爹罚我,说不舞出来降妖剑法就不准吃云片糕……”大眼睛看了一眼还在流口水的鱼脸,下定决心似的握了握小拳头,“没事,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给你带云片糕来的!我走啦!” “等一下等一下!你,你那个叫什么名字啊?”哎呀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问男子名字呢,羞死了羞死了,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好歹是个带把的啊。 “我,我叫卫、真、衍,”男孩一字一顿的说,带着些骄傲,“我爹爹说,是希望真心永存的意思!你就叫我阿真吧!” 她天天满心期待的等着阿真给她带云片糕,可阿真一直都没来。 哼,男人的话果然都靠不住。她嚼着水草,愤愤的想着。那小孩儿把云片糕说的那么好,弄得她连红枣馍馍都不想吃了。 等他来了,我一定不理他!不,我一定要用尾巴甩他一脸水!我说到做到! 可当夜里阿真来的时候,她又全部忘光光了。 “不好意思啊,”阿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有些笨,练了好几天才把剑法学会,喏,云片糕我还一口没吃呢,就都给你拿来了,你不会生气吧?” 她忙着一口一口吃阿真扔在水面上的小块糕点,鱼嘴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说,“不,唔唔,不生气……不星气……” 阿真笑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认同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他坐在河边托着下巴,“怎么样,好吃吧?” 她继续含糊不清,“好次,好次!” “嘿嘿,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带。” 她开心了,从水里头跃出来,“嘻嘻,阿真你真好,来,我给你表演鲤鱼跃龙门~!” “哇,好棒!再高点!再高点!” “好嘞~!” 最后逞强的结果是她吃的那么饱又剧烈运动,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阿真有些匪夷所思,“鱼……也会吐么?” “呕……别小瞧,呕……我们鱼……呕,我好歹是条……开了灵智的鱼!呕……” “额,别说话了别说话了……吐出来就好了……” 从那以后,阿真便天天来,虽然大多是夜晚待不了多久,但一人一鱼还是结下了深厚的、纯洁的、青梅竹马的友谊。 可是有一天,阿真告诉她,他以后不会来了。 ------题外话------ 今天体侧……万恶的体侧……要逼死我……噗…… 第五十二章 没见过世面的阿真 “小鱼,我,我可能以后就不会来了。” “啊?”她愣愣的咬着半截没吃完的水草,“为什么不会来了啊?” 阿真一脸抱歉地对着手指,“爹爹说我最近耽于享乐,只知道玩,最近华清派的人要来,爹爹怕我接待的时候丢脸,就不让我往外跑了……” “这样啊……”她发了一会儿呆,含在嘴里的半截水草掉了出来,其实她有一丢丢的伤心,这几个月以来阿真天天陪着她玩,若是有一天阿真不来了,她真的有些怅然若失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不,不知道……华清派这次来好像要待很久,听说还会把一些弟子留下来跟我一同修炼……” 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面像吃了个胡椒,呛得她说不出话来。 阿真望着蔫了吧唧的小红鱼,开口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说不定很快就能见面了……” 那这么说,以后就没有阿真,没有云片糕,没有鲤鱼跃龙门,没有人给她舞剑……她又是一个人了? 不,我不要再变回一个人。 于是她说,“你们卫灵派,有湖么?” 阿真不解,“湖?” “没有湖,水潭也好,没有水潭,水坑也好!再不行,再不行,水缸也好!你能不能把我带回去?” 阿真从来没想过这个,顿时蒙了。 她急切地说,“行不行?行不行嘛?把我带回去吧!我现在连妖都不算,就算被带进道门里头也是不怕的!” 阿真反应过来,包子脸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活像个大苹果,结巴着说,“好,好……的!明天午时,我来找你!” “不见不散!” 一只白胖的小手和一片红色鱼鳍拍在一起,“不见不散!” 第二天,她早早的收拾好了东西,其实她也没什么东西,只不过几颗被溪水冲的光滑无比的小石子和一条水草,她打算让阿真种到卫灵派里,毕竟天天吃云片糕也是会腻的嘛,偶尔也要吃些绿色植物调节一下,她美美地想着,很开心。不久的将来,她就被自己原来这个‘顿顿吃云片糕’的想法给狠狠的打脸了,并不是云片糕好吃的让她欲罢不能,而是根本就没有云片糕吃好不好! 太阳爬至正中,将若耶溪的水底照射的一览无余,水面波光粼粼,像被风吹皱的镜面,水面上的波纹在水底投下影子,让人有种晕眩的错觉。其实若耶溪也真的很不错,溪水清澈,食物充足,还有浣纱姑娘,若自己走了,怕是回不来了吧。不过她有了阿真了,没有阿真的若耶溪,就不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若耶溪了。 她这么想着,就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是阿真。往日里一直是晚上见他,其实看得很模糊,只觉得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等今天一见,才发现自己以前对他的认知不过是一鳞半爪。 佛不是说过,相由心生,一个人的长相会因着心境而改变。一见到阿真,她就莫名的感到舒服,那是一种看了就让人感到安心感到喜悦的长相,她想着,真不愧是名门正派剑仙的儿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好人,根正苗红的‘正派人士’。在阳光的照耀下,阿真朝她跑来,头上未戴冠,只用一根碧绿色的竹簪绾了一下,粉雕玉捏的小脸上因着奔跑沁了几颗汗珠,又长又密的睫毛之下,是一双堪比星河璀璨的眼睛,如今正亮亮的,看着她。 “小,小鱼……”阿真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脸上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颇为兴奋,“我,我来了!” 这种兴奋瞬间传染给了她,她在水里头翻了个跟头,“好好,我们快走!可是,你拿什么装我啊?” “这个,”他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小皮罐子,“这是我专程从师兄那里借的,别看这个小,里面能装得下一条河呢!” 她正想说那感情好,干脆把若耶溪都装进去,也省的她惦记,不过想了想,就算把若耶溪装了进去,到了卫灵派也没地儿放啊,她总不能一辈子就住在个小破罐子里,遂作罢了。 路上,她听着阿真呼歇呼歇的喘息声,说,“阿真,你看起来很兴奋啊。” “恩!小鱼,我一想到以后就能天天见到你,天天跟你玩,就好快活!” 她觉得有些奇怪,她之所以说什么都要跟阿真回来,是因为她经年累月以来都是孑然一身,有了朋友之后,便再也不想再孤零零的。可阿真呢,他在那么大的一个门派里,就没有人陪他玩么? 后来的后来,她这样问他,正在变声期的阿真别扭了半天,才红着脸嘟囔了一声,“只有你。” 阿真捧着她一路跑回了派里,幸好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大太阳晒着,没什么人,他们便很顺利的回到了阿真的房间。 她从皮罐子里探出头,鱼嘴张的大大的,赞叹道,“哇~!阿真你的房间好大啊~!” 阿真笑着擦了擦脸上的汗,“我看是你太小了,看着什么都大吧。” “不过……”鱼鳍放在嘴边点了点,“好冷啊。” 房间其实没有多大,只不过是因为摆放的东西少,才显得空荡荡的。整个屋子,只不过一张床,一个书架并书桌,放衣服的柜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屋里也没什么摆设,只在墙上挂了一柄宝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青铜质地一看就很贵重,可挂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屋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把剑名叫斩识,是爹爹送给我的,等我成年了,就能用了。怎么样,很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屋子里,怎么没有竹蜻蜓,草蝈蝈之类的呀,连个空竹都没有。” “竹蜻蜓,草蝈蝈?”阿真不明所以,“还有,空竹?那是什么?” ------题外话------ 感谢大家对我的肯定,之之很开心 从上周四开始之之就一直很忙,舟车劳顿不断,加上昨天学校体测,刚好赶上大姨妈第二天……天……现在已经扑街了,两条腿已经废掉了……本来打算昨天晚上更文的,然而太累就睡着了。关于字数的问题,之之会尽量多更的,满足胃口大的北鼻们,最后再次感谢北鼻们对我的肯定和支持,之之特别感动。马上要首推了,希望亲们可以继续关注支持,就酱,白了个白~! 第五十三章 京城 她正要给阿真解释一番,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吓得她赶紧钻回了水里。 罐子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声,“阿真,华清派的掌门伯伯就要来了,他刚收了一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关门弟子,听说是极优秀的,这次,你可不能给卫灵丢脸啊。” 接着是阿真小小年纪故作老成的声音,“是,爹爹,孩儿一定会好好练习,不给爹爹丢脸。” “嗯,我儿聪慧懂事,爹爹很是欣慰,前些日子教你的法术你可会了?” “……还,还在练习,第二章的手势……孩儿一直不甚明白……” “也罢,你随我上纾难阁,我与你仔细讲一讲。” “……是,爹爹。” 听着关门声,她慢慢浮上来,屋子里已是没人了。 阿真的爹爹对他还真是苛刻呀…… 直到月上三竿,阿真才一身疲惫的回来,连鞋子都没脱,就脸朝下扑通一声瘫在了床上。 她从水底游上来,挠了挠头,斟酌着说,“额,那啥,回来了?”说完就后悔了,大活人就在这里,她说的不是废话吗。 阿真没有出声,只面朝下点了点头,确切是是蹭了蹭床单。 “额……”她原地游了一圈,又说道,“你今天一下午都干什么了,怎么这么累?” “陪我爹爹下棋……” “下棋?你不是练法术去了么?” “是练法术去了,”阿真懒洋洋的起身把靴子脱了,盘腿靠在床架上,“可是爹爹在纾难阁发现了一盘没下完的棋……”说着阿真苦了脸,“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棋盘放在那儿!” 她还是第一次听阿真这么气愤填膺,便问,“那又怎么了?” 阿真一脸生无可恋,“爹爹这个人什么都很厉害,唯独这棋……”他捂着脸似乎不想回忆那惨痛的经历,“我陪着爹爹下了一下午,赢又不能赢,赢了便要掀棋盘;输还不能输的太明显,不然他就说我故意放水,提心吊胆殚精竭虑,纾难阁还没有坐的地方,我们就这么在地上坐着下了一下午的棋……真真是累死我了……” 她听了之后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面目威严却坐在地上的男人的形象,若对方赢了便吹胡子瞪眼睛,若对方输了便开心得意。心下对阿真这个爹爹卫姚的印象便好了许多。虽然严厉了一些,但有这样一幅孩子气的面孔,大抵是很善良的。阿真是独子,对他寄予的期望应该是很高的吧…… 突然想起来白天要跟他解释的竹蜻蜓草蝈蝈,说了一声却没回音,她趴在皮罐子,就见阿真和衣躺在床上,小小的人缩成一团,已经睡着了。 睡觉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被子就在阿真旁边,她很想帮他盖上,可是她只是一条小鲤鱼,还没有化成人形,离不开水,下不了地。她还想教阿真编草蝈蝈呢,她在若耶溪的时候见过渔夫的孩子这样玩耍,可她只有鱼鳍没有手,恐怕也是教不了的。 于是她小小的心里有了一个迫切的愿望,那就是,“我要修成人形!” 在卫灵派一处很偏僻的院落里,有一个幽静的小水潭,多年人迹罕至,水面布满青萍,显得有些萧索。 “你不会就让我待在这个臭水沟子里吧,那我还不如回若耶溪呢。”某条鱼完全忘记了当初如何死乞白赖要跟人家走的人是谁了。 “你别急,这处水潭是爹爹原来给娘亲修建的,可娘亲生下我后身体不好,便很少往这里来,院子就废弃了。可是,你别看它这个样子,潭里头的水可是从风则江里头引过来的呢!只不过入水口被枯叶堵住了,你待我下去清理一番,就可以了。” “那你可记得请得干净一点,水太脏不利于我修炼的!” “好嘞好嘞。” “绿萍也要一并清理干净哦,那么大一片浮在那儿,阳光都照不进来了!” “恩,知道了。” “还有还有,我罐子里有从若耶溪带过来的水草,别忘了种进去!” “好,收到。” “还有啊……” 就在她滔滔不绝还有下文的时候,一捧混着碎落叶的水就泼到了她脸上。她呸呸呸的吐掉嘴里的树叶,恼羞成怒的正要发火,就见阿真站在水潭里冲她笑的狡黠,卷起裤腿的小腿白生生的: “小鱼,你再啰里啰嗦,我就直接把你丢进来!” “再想什么鬼点子,就把你红烧了!”一小一大两个人影慢慢靠近,合在了一起。 车帘被大力的掀开,虞锦猛地醒了过来。 马车车厢四壁被打开了,玻璃罩子暴露在阳光下,这一路上,虞锦倒是没受多少苦,水隔三天一换,所以水很清澈,视物清晰,猛地这么一弄,她登时被耀眼的阳光刺的睁不开眼。 几个人上前,将她慢慢抬了下来,胡知州站在一旁,“小心点小心点,对对注意边角,别磕了碰了!” 虞锦透过玻璃罩子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个驿站,她这一路上都在马车上度过,从未被搬下来,如此看来,他们应该是到京城外了。 京城啊……到了京城以后,她又会被怎么样呢? 他们并未将虞锦运到驿馆里,只是将她抬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马棚里,她在水里冷笑一声,原来她如今的地位,只不过与牲畜一般,或许应该开心点,毕竟这还是个干净的马棚。 是夜,胡知州派了三个侍卫看守她,千交代万嘱咐一番,才打着哈欠走了。岭南偏远苦热,一直不受朝廷待见,往往只做流放犯人之用,当初他好歹也曾是新科的榜眼,被人排挤才来了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做知州,如今能不能升官发财离开这个鬼地方,全在此一举了。 三个侍卫围着火笼坐着,不时有飞蛾不管不顾的飞过来,一头扎进烈火之中,被火焰烧成灰烬。虞锦枕着手臂侧躺在水底,硕大的鱼尾在水里缓缓划着,一条鱼尾延伸出八片波浪状的尾鳍,若幻似梦。她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在海里酣眠,潮汐声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心生安定之感。困顿在此,她能做的,也就是苦中作乐了。 ------题外话------ 推荐基友文:仙侠,养成,《萌妻当道之狼君狠腹黑》作者:周公子 伪父女文 看霸气的妖王怎样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一个丫头。 丫头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的被哄成老婆。 某狼“小时候是女儿,养大了就成老婆了! 第五十四章 觊觎(求收) 困顿在此,她能做的,也就是苦中作乐了。 朦胧间,她听见一个侍卫说: “徐大哥,你有没有见过师爷带回来的那颗……鲛人珠?” 对面的红脸汉子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怎么没见过,虽然小,可真不一般啊!师爷说,原来大人有一颗御赐的珍珠,跟那鲛人珠一比,那就是鱼眼睛!” “哎哎,”一个年纪比较轻的侍卫指向玻璃罩子,“鲛人珠是什么,她的珠子?” 第一个发问的长脸侍卫接过话茬,“要不说你没见识,这鲛人珠啊,就是鲛人的眼泪,流下来啊,就是一颗颗鲛人珠!”说着他冲这边撇撇嘴,很不甘心的模样,“不过自打被大人养起来,想必是日子过得好了,再也没见过池子里有珠子什么的。” “那珠子,很值钱吧?”姓徐的侍卫说。 “那肯定!不是都说了,比御赐的珍珠还好!听说几百年前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可你想啊,鲛人失踪都几百年了,如今就这么一条,可不是值钱呢!” “哎,明日这鲛人就会被禁军接管,怕是再也没机会一见那鲛人珠咯。” 过了一晌,长脸侍卫贼眉鼠眼的说,“其实吧,也不是没机会了……” “怎么有机会,我等这种身份的人,哪能进得了皇宫大内啊。” “不是不是!”长脸侍卫努努嘴,“我是说……”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半天,说到关键处时,年轻侍卫猛地吃了一惊,“王大哥,你是说要给那鲛人吃点苦头让她流眼泪啊!” “嘘!小声!”长脸侍卫连忙把他按下来,“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把人招过来,有咱们好果子吃!”见四周静悄悄的,便继续说,“如今有这赚钱的机会不用,岂不是傻子!等到明天禁军一接手,想有这机会也没了!你看那个鲛人,是个雌的,女的哪有不娇气的,你看知州大人的几房小妾,哪个不是娇滴滴的动不动就哭,我们稍微使些手段,那鲛人受不住疼,肯定是要哭的,哭得那可都是金子啊!” “可是,可是,”年轻侍卫偷偷朝虞锦这边望了望,“她这么好看,下得去手么……” “瓜娃子!”长脸侍卫在他头上锤了一下,“长得好看也不是你的啊!只有金子才是你的!知道不!” 见年轻侍卫还是犹犹豫豫一脸苦相,长脸侍卫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我听说,你有个相好的小娘子,怎么,你不想赶紧娶媳妇儿?有了这鲛人珠,你别说娶媳妇儿了,娶多少房小妾都没问题!怎么样?” “娶媳妇儿……”那年轻侍卫似是被说动了,微微点了点头。 虞锦的心随着那年轻侍卫的动作慢慢沉了下去。等他们把玻璃罩子打开的时候,她不但不躲避,反而浮出了水面,三人一见她这动作,不约而同都愣住了。 水珠从她形状姣好的脸蛋上缓缓流下来,极是诱惑,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登时脸红脖子粗起来。 “你们大人指望着我升官发财呢,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知州治你们的罪?” 这话她是对着年轻侍卫说的,这三个人里面,年轻侍卫是意志最薄弱的一个,有一个人退缩,她就不用被人欺辱。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机会见见这个百年不遇的鲛人,只见眼前仰头望着他们的鲛人娇弱明艳,忽略了那条鱼尾,就是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声音又这般好听,不说那年轻侍卫,连红脸汉子都有些犹豫了,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儿,让他们下狠手,实在是干不出来。 “王大哥……要不,算了吧,要是有伤口见了血,被大人发现怪罪下来……” 独那长脸汉子只有一刻痴迷,便很快清醒过来,见另外两人的样子,登时变了脸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木棍来,令人害怕的是,木棍底端绑着一排细如发丝的大头针,在火光的映衬下幽幽的闪着银光。原来,这人是早就打了这个主意。 “用针刺,不会出血,只会疼!你们不来,我来!到时候可别眼红!”说着,拿着木棍就刺了下来。 虞锦万万没想到这人有这一手,躲避不及,生生被那银针刺进了手臂,针尖特意经过加工,尖锐无比,疼的她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她将手臂从木棍下拔出,摆着尾巴就要潜进水底,虽然她知道玻璃罩子小,躲避根本没有用,可那银针刺着实在是太痛了。 “王大哥,你,你居然还在针头涂了辣椒水!” “你个年轻后生懂什么!”见虞锦躲避,长脸侍卫忙伸手下去抓,鲛人肌肤滑溜,大手只在那肌肤上摸了一把,抓了个空,感觉到丝丝缕缕的东西触到自己的手,他连忙揪住虞锦的头发将她拽了出来。 “啊!”头发被毫不留情的拽出水外,虞锦忍不住叫了出声,发丝拉扯着头皮,疼的她眼前雾蒙蒙一片。 “看!看!有泪珠了!徐大哥,快拿着刺她!” 那红脸汉子犹豫了犹豫,在长脸侍卫的催促下,最终还是接过那木杆,朝她背上刺来。 利刃破肉,她仿佛能听见身体里的哀鸣,可她越是挣扎,那银针就刺的越深,不过一指来长的针,转眼就没入了大半根。 我为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原来的鲛人就是这样活着的么?她哀哀的想着,眼前的泪越聚越多,头皮传来的疼痛让她整个脑袋都快要炸掉,背上的伤口好痛,好痛啊…… “看!看!鲛人珠!” 一只大手掰着她的小脸,想要将她眼角慢慢结成珠子的眼泪拭去,她却突然发了狠,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那颗泪珠随着她的不停晃动,颤颤巍巍划过脸颊,掉进了水里。 数根银针竟随着她的挣扎生生折断在她背上,长脸侍卫被甩了一脸的水,瞪着潜在水底的虞锦,狠狠的啐了一口,“草这个天杀的鲛人,今儿我还就不信弄不到一颗!来呀!把这臭娘们儿捞出来!” ------题外话------ 首推,求收~! 推荐基友文依水寒宠文《豪门盛宠之萌妻难逃》 第五十五章 鲛人赠与双明珠(求收一更) 虞锦沉在水底,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如果今天被他们这般弄了鲛人珠去,一旦传出去,将来难保不会有更多的人折磨她来获取鲛人珠,她暗暗下决心,今天哪怕是痛死,也不能流一滴眼泪。 “来呀!把这臭娘们儿给我捞出来!” 几人正要伸手捞她,忽然一阵黄沙吹来,三人晃了几晃,倒地不起。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真有人来偷她?要知道她现在这个头可不小啊,又离不开水,可不是那么好偷的。 玻璃罩子小,背上的断针不时碰到玻璃壁,便越刺越深,她痛的两眼发昏,却又不敢出声。一双黑色镶金线的靴子慢慢走到她眼前,有人打开了玻璃罩子,遥远的声音从水面上头传来: “你起来,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虞锦愣了一愣,不可置信的慢慢浮出水面,果然就看见一双细长的戏谑的眸子笑吟吟的望着她。 背上的疼痛和头皮上的酸麻一时间都汇聚到了眼睛上,她抽了抽鼻子,像小动物受了伤一样叫了一声,“小六……” “别哭,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的伤。” 虞锦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将海藻一样的长发拨到了身前,又将破破烂烂的上衣脱下,露出来莹白的背。 背后有一道令人在意的视线,她能感觉的小六在端详着她的背,她突然有些害羞,这么被一个男子注视着**,还是第一次吧。以往跟甄衍颠鸾倒凤都是在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剽悍如她,竟然也从来没害羞过。 一道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背上,虞锦登时红了脸,她能感觉到小六有一丝凉的手指在她背后游走着,凉凉的触感很舒服,缓解了伤口的疼痛。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声如蚊子一般,“你……你快些弄……” 虞锦背对着小六,看不到他脸上越来越冷的表情,但听他说话的语气也听出来他的心思:“他们居然对你下这么狠的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本如此,也不论什么狠不狠的。” 她听见小六冷哼了一声,热气喷到她的伤口上,一下子刺激的有些疼,可那疼却又变成了一丝痒,直痒到她心尖尖上。她有些难耐的动了动,“我说的都是常理。” “嗤,你倒是心善。”小六攥住了一根断针,一手扶着她瘦削的肩膀,“有些疼,你忍一忍,很快就好。” 她微微点了点头,一手攀住了小六的衣袖。 只听噗嗤一声,一根针被拔了出来,即使如此,也只微微出了一点血,那王姓侍卫倒是想的周全。不多时,几根断针都被拔了出来,虞锦已是疼的出了一头虚汗。 “好了,把衣服穿上,小心别染了风寒。” 虞锦慢慢把衣衫从手肘拉至肩头,回过身歪着头看着他说,“鲛人也会染风寒么?”指了指身下,“我本来就生活在冷水里。” 小六笑了笑,“哦,是我忘记了。” 虞锦趴在玻璃缸沿儿,“你这般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碧色的瞳仁闪了闪,染上一丝害羞,“我很欢喜。” 小六不知是不是被那一双眼睛定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又如往常般痞痞地笑了,“若你有人的双腿和……咳咳,就更好了。” 内涵如虞锦怎么会不懂他什么意思,双颊飞快的又添了一朵红云,娇嗔了一句又潜回了水里。小六又快活地笑了一阵,看了看装鸵鸟的虞锦,眼神慢慢化作一汪温水,几欲将她溺毙其中。 “虞锦,你好好保护自己,我走了。” “……小六。” 小六扭过脸,“怎么了?” 虞锦看着他平凡无奇的脸,慢慢冲他张开了手掌,那里躺着几颗璀璨耀眼的珠子。 “送给你。” 小六凝视了一会儿,却不接过,“你要把这个送给我?” 虞锦点了点头,“这泪,是因你而流的,所以送给你。” 小六慢慢绽出来一个笑脸,伸手捻了一颗珠子,“你可知道鲛人赠珠代表什么?” 虞锦傻愣愣的说,“啊?代表什么?” 小六的脸蓦地贴近了,呵着气说道,“鲛人赠与双明珠,愿君似月常照拂。 “小虞锦,这是鲛人定情用的。” 多年以后经她考证,才知道当初这人只不过欺负她没什么鲛人的常识,胡乱诌来诓她的,气的她足足将那人倒吊了三天才罢休。 ------题外话------ 啦啦啦求收求收~!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收藏朝我砸来吧~! 文文涨的慢,所以之之决定今天两更!收藏啊!你涨的快一点吧~! 第五十六章 小白菜公子(二更求收) 最终那珠子,还是让虞锦以‘放在我这里不安全,我总不能把它吃回去’为由,‘暂时’交给小六保管。临了还装腔作势地呲着牙要挟,“我告诉你,虽然我这珠子价值,不过你可不准卖了这珠子,你要是卖了,我就饿死我自己!” 你这算什么要挟人的话?小六一脸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收进了怀里,施施然走了。 虞锦一直趴在缸沿儿望着他,直到看不见为止。她慢慢又潜进水里躺下,背上被小六贴了一种止痛的海草,交代了不让碰,所以只能侧躺着睡。小六到底是什么人呢?她不是没想过,这般出入防守森严的驿站如入无人之境,绝不是一介小小的混吃等死的布衣能够办到的。不过小六到底是谁她也不想去管,现在只有小六对她好,不管真心或是假意,左右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除了这条命,其他的一概拿去,她都无所谓。 第二天,身着带有皇家标志的三足乌护甲的禁军正式接手了虞锦,而那三人则被胡知州因办事不利给罢免了。 玻璃罩子被禁军蒙上了一块黑布,严丝合缝的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她不由好笑,这是怕她记着来时的路逃跑还是怎么着。她把玩着脖子上又重新戴上去的脖圈垂下来的长长的锁链,见走了好久还不到,索行用尾巴蒙了头睡大觉。 她最近经常梦见过去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冷清的屋子。画面一转,却又在一个水潭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水里的氧气,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阿真给她找的小水潭里。 这几日华清派来人了,阿真天天陪着那群道士游山玩水,切磋武艺,很少来找她玩了。虽然水里有阿真给她种的水草,池子旁边也有云片糕,她饿是饿不着,可是她好想见阿真啊。 阿真,阿锦好想你啊。 对了,阿锦是阿真给她起得名字。要知道妖是没有名字的,除非与人结了因缘得人赐名,不然可能都几千年道行了还叫牛头三,龟老四之类的。 阿锦,阿锦。嘿,她们家阿真真不愧是名门之后,起出来的名字都这么不同凡响,又好听又应景。阿真还教了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没事儿的时候就用小石子在水底的淤泥上写字,一撇一捺,一笔一划,慢慢的写,慢慢的练。这是阿真送给她的名字,她也一定要写得好看。 只不过是这鱼鳍拿着石子不太顺手,想及此,她有些沮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修成人形呢…… 她就这样盼啊盼,盼啊盼,终于有一天盼来了人。不过来的却不是阿真,而是一个穿着白色小道袍的小男孩,与阿真差不多的年纪,发髻一丝不苟的用木钗挽着,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笑,颊边有一颗小小的梨涡。整个人葱嫩葱嫩的,像一颗冒着水汽儿的小白菜。 看着好白嫩,好想吃掉哦……她流着口水这般想着。 “你是谁?”那小白菜发话了。 他在跟谁说话?恩,反正我是鱼,不是我。 “小妖,你怎么会在这里?” 妖?这水潭里除了她还有别的妖?她怎么没发现。 “小鱼小鱼,你会说话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白菜,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在跟自己说话了。她游了一圈,清了清嗓子,有道是输人不输阵,翘着尾巴,态度很是不逊,“你问我,那你是谁?” 小白菜两只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眼,看着很好脾气的样子,“我是华清派中岭子的弟子,师父给我起名叫宋清如,希望我至清如水,好听么?” 好好听啊。她长大了嘴巴,为什么人家的名字这么讲究,可她就只叫个阿锦啊?难道真的因为她是只锦鲤所以叫阿锦比较方便?她开始有些怀疑阿真当初给她起名字的用心程度。 但她这么好面子,自然不会被比下去,本想胡乱诌一个什么名堂,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一句,“我叫阿锦,意思是花团锦簇,锦绣华年,正应着我尾鳍的名头。” 啊咧?她什么时候学过这几个词,话说,锦绣华年什么意思啊? “尾鳍啊,”小白菜伸出小嫩手拨了拨,“真是花团锦簇呢,好漂亮。” 被小白菜这么一夸奖,她就把那些疑问抛到了脑后,洋洋得意摆尾,便开始蹬鼻子上脸,“我跟你说啊,你这个宋清如啊太正式,我们长得好看的都不叫这种名字。” “啊?那叫什么?” “我们都是‘阿’字辈的!我再替你取一个,我告诉你啊,你也应该叫阿什么,依我看,你就叫阿清吧~!” ------题外话------ 二更啦!二更啦!大家看在工作日二更的份上多点收吧!么么哒~! 第五十七章 华清派的小白脸 “阿清?” “怎么,你不喜欢?” “师父说,不让给我乱起小名,说是会改人运势的。” 她不耐烦的摇了摇尾巴,鱼鳍一挥,“哎呀,不用管牛鼻子老道的话,他说什么你都信啊,他不让起是因为嫉妒你,就中岭子这名字,搁我我还真不知道起什么小名好呢。你这小白菜,啧啧啧,还真是听话的‘好宝宝’。” 小白菜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带些委屈,“我不是宝宝,我已经八岁了。” “啊啊好好好,你不是宝宝,你是小壮士,行侠仗义的小壮士~” “小壮士是什么?”胖乎乎的小手突然伸到水里捏住她的尾鳍将她提溜了起来,“是很壮很壮的人么?” 猛地离开水面,她连忙左摇右摆起来,“喂喂喂,轻点捏我的尾鳍!我是靠尾鳍的美貌吃饭的!” 阿清眨了眨眼睛,将她拎到眼前,依旧是弯弯的月牙眼,“轻点捏,是这样么?” “哎呀哎呀不是不是,不准捏那里!” 明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儿,可她怎么瞅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听见园子入口处一人大呼了一声,“放开她!” 她刚想回头,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颗小石子打中了她的尾鳍,她眼睁睁的看着尾鳍的边角从阿清的小手里撕裂开来,拉出的弧线真是十分美妙。 她张大了鱼嘴,以一种死不瞑目的眼光望向始作俑者——阿真,阿真以一种很慢的姿态进行了先是震惊后是哀痛到最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一系列动作。她登时生无可恋,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你不守信用!”阿真气呼呼的伸出一根指头。 “不守信用?我不守什么信用了?”阿清歪着头,十分无辜。 “我说了这里不能来!你不但来了!还欺负阿锦!” “我并没有欺负她呀,”阿清笑的满脸天真无邪,又把在水里搂着尾鳍吹气儿的她给捞了出来,“我们是朋友啊,她还给我起了小名,叫阿清呢。”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变得很微妙,阿清笑眯眯的望着阿真,阿真又委屈又生气的望着她,她搂着尾鳍看着天。 啊咧,不对,我为什么要心虚啊。如此看来,东风压倒西风的局势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无论阿真对她多么好,只要阿真稍稍换了脸色,她就蔫了,再也不敢乱扑腾。 突然感觉,阿真好像猫啊,而她呢,就是猫爪子手底下到处乱窜的小老鼠。 不对,跑题了。她连忙把飞得快到南天门的思绪给收了回来,分析了一下局势,便决定用她最拿手的那招——恶人先告状。啊不,她只是在阐明事实。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粉色几近透明的鱼鳍颤巍巍指向阿清,“他,他他他,他居然捏坏了我最漂亮最喜欢的尾鳍!” 阿真一看,果然裂了一个口子,正要兴师问罪,阿清就抢先一步说,“啊,并不是我呀,明明是阿真打过来一个石子,然后尾鳍就,刺啦,一声,撕裂了。”阿清说的时候还声情并茂的配上了动作和音效,她看了看阿清又看了看阿真,哭得更伤心了,这次是真哭…… 阿真涨红了一张脸,“明明,明明打的是你的手,是你故意错开的!”又扭向她,“阿锦阿锦,我不适意的,我真的不适意的,你,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她看着阿真急得快哭的表情,又看了看小白菜好整以暇的样子,心下有几分明了。这小白菜,看着怪乖巧的,其实一肚子坏水,本着帮亲不帮理的原则,她拍了拍阿真的小脸,安慰道,“没事没事,我不怪你,赶明儿你找个剪子来,把尾鳍都剪开剪个波浪,也很好看呀。” “你真不生气?” “恩!不生气!” “哦,那就好,”阿真突然以极快的速度变了脸,好像刚才可怜兮兮的人不是他一样,变脸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看得她都傻了。 “喂,你,以后不准到这园子里来。” “可是我跟阿锦是朋友,我想来找她玩。” “喂喂,你,喂……”没有人理她。 “呸,谁跟你是朋友,华清的小白脸,真不害臊。” “阿锦跟我是朋友呀,我不叫小白脸,我叫宋清如,现在叫阿清。” “等一下,喂,你们两个,有没有人听我说话啊……”那两个人吵得正欢,哪有这闲工夫理她。 ------题外话------ 小白菜~小白菜~ 第五十八章 进宫 “不准你叫阿清,不准你跟阿锦做朋友。” “为什么不准我叫阿清,阿锦愿意跟我做朋友,她给我起了名字呢。” “……”她已经放弃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没一个是好东西,合着就她一个实心秤砣,傻大姐样的在这儿劝架。她看了看尾鳍,欲哭无泪的默默游远了,边游便流泪,想象着自己是无家可归被人抛弃的流浪鱼,背景音乐是村头瞎老头唱的二泉映月。 而那两人还在争吵,连她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没注意…… ——分割线—— 当当当当! 她猛然惊醒,反应了好久才发现水在晃动,似是由于外力的击打。她定了定神,就见自己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屋子里,周围乌泱泱围着她站了一圈的人,一个长着吊稍眉的中年女子拿着一根竹竿当当当的敲着玻璃罩子,见她睁开眼睛,原本刻板的脸上瞬间挂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朝旁边一人说,“常公公,您来看,这鲛人醒了。” 一个白面无须的老头儿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阵,挥了挥手,旁边便涌上来四五个人,打开了玻璃罩子,都伸了蒲扇一样大的手来捞她。玻璃罩子空间小,那些人看着又不面善,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难的鲛人不如鱼,她也就不挣扎了,好歹她现在也是个‘宝物’,没道理对她怎么样。 那些人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地上铺着的一块油布上,那老头见她也不挣扎,乖乖的任人搬动,当下很是满意,扯着尖细的嗓子说道,“不错,不错,是个温顺的,将来呈到圣上面前,也不怕发起狂来,冲撞了陛下。” 又一挥手,那几个人便将她转了个个儿,脸朝上。那老头儿蹲下来打量了她一番,伸手想摸摸,似是嫌恶什么一般,旁边的人登时意会,拿了一块干净的绢布擦了擦她的脸,糙汉子动作粗鲁,饶是的布料,这般大力的蹭在她脸上,也钝钝的疼。 “啧啧啧,瞧这小脸嫩的,拿布擦了擦就红成这个样子,”常公公伸出枯槁的手摸上她的脸,树皮一样的触感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若那个传闻是真的,将来劈开这小人鱼的尾巴,哈哈哈哈,这后宫怕是没那刘美人什么事儿了~” “公公说的是~”先前把虞锦敲醒的嬷嬷上前奉承道:“公公若为之引荐,陛下一高兴,公公想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常公公越想越开心,仿佛那一天已经到来,他一高兴,连带着虞锦也受了好处: “来来来,就这叫,叫什么来着?哦,鲛人,都给杂家好生看护着,若伤了病了死了,都等着给我掉脑袋!” 众人皆唯唯称是,大气都不敢出,虞锦在地上趴着,支着下巴看着满脸傲气的常公公,心里有了心思。 这边常公公刚赚那个吊稍眉的嬷嬷就狠狠啐了一口,“死阉人!” “于嬷嬷,可小声点吧,”旁边一个粉衣宫女拉了拉她的衣袖,“若被常公公听见了,怪罪下来……” 于嬷嬷叹了口气,犹自愤愤不平,“我就看不惯那个阉人这幅德性!” 可你刚才那副德性也不遑多让啊,虞锦不禁在一旁腹诽道。 那于嬷嬷转过头来看向她,脸色更不好了,唇边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法令纹,显得整个人更加古板,她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于嬷嬷记恨常公公,常公公交代了要好生照顾她,这于嬷嬷迁怒她这尾池鱼也不是不可能,弄死不至于,可像王侍卫那般使些小手段啊,那是大大的有可能。就她现在这幅身子骨,怕是也吃不消啊。 果然那于嬷嬷从鼻子里狠狠的哼了一声,她似乎都能看到两团白气从那黑里喷出来,“至于这什么人鱼,给我扔到西院的池子里。” “于嬷嬷,这……这鲛人好歹是要进献给陛下的,万一照顾不好……我们岂不是……” “含那阉人指望着这鲛人升官发财呢,我偏不让他如意,”于嬷嬷斜眼扫了一遍众人,“我们都到这地方来了,再贬,只能贬回老家了,还能贬到哪儿去?” 于嬷嬷说完便扭着宽大的腰走了,余下的小太监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虞锦百无聊赖的趴在那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油布上画着圈圈,“我说你们,快点拿主意啊,我再不回水里可要干死了啊。” 他们一听,都手忙脚乱的又把虞锦抬回玻璃罩子里,可之后她的去向,还是犹犹豫豫的不行动。 “要我说,”虞锦浮在水面上,胳膊肘撑在缸沿儿,“你们又与那常公公没什么过节,做什么这么听那老女人的话?” 第五十九章 占有欲很强 她话音儿刚落,角落里一个下巴有些翘的小宫女就说道,“被打发到这比辛者库好不了多少的花鸟房来,终日与畜生为伍,哪个不是犯了事的,”她目光在众人间徘徊着,“平日里于嬷嬷都是受了我们仇家不少的恩惠,打杀折磨我们还来不及,我们哪敢不听她的话。” 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太监说,“说你没志气就是没志气,这鲛人左不过也是个畜生,你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走了走了,谁爱弄谁弄。” 他这厢抬脚一赚剩下的人也都鱼贯而出,只留下了那个翘下颌的宫女和一个身量颇小的宫女留下来。见众人都走了,二人急得直哭,花鸟房一直是轮值的,今天恰好轮到她们二人当值,众人这么一赚只能她俩去干活了。可常公公和于嬷嬷,一个远火一个近忧,哪个她们都得罪不起啊。 小个子宫女看着年龄很小,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很是依赖翘下颌的宫女,晃着她的袖子只哆嗦,“如意姐姐,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宝雀,你晃我也没用,常喜那个小泼皮,不就是仗着认了常公公的干儿子当干爷爷么,整天牛气的不行,他也不想想,常公公要是记得住他一半,还会让他在这花鸟房呆这么久?” “哇,认了常公公的干儿子当干爷爷,宫里就是不一般,还兴认干曾爷爷呢。” 那宝雀一听虞锦这么说,也不哆嗦了,没长开的小脸一脸神秘,“这算什么呀,永寿宫的秀云姐姐,原本就是认了钟翠宫的刘美人身边的来福公公的菜户孙嬷嬷当干姑奶奶,才在齐良人身前露了脸,当了梳头丫头,要不就秀云姐姐那结巴毛病,怕是哪个宫都都不要她。” “宝雀,你也跟我一样犯浑不是,跟个畜生多说什么,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安置她吧!” 虞锦现在已经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听到有人叫她畜生,也只不过当做了耳边风,就当是比较猛烈的耳边风吧,反正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大影响。看两个宫女愁的眉头紧锁,她咬了一口方才从地上盆栽里拽的果子——她这么多天净吃鱼了,都腻歪了——说道,“要我说,两全之策就是,你们还听那个于嬷嬷的把我弄到西院的池子里,但是呢,这水要干净,每日的伙食要好,哦对了,多给我拿几套衣服来,这也不算亏待了我,是吧?” 宝雀歪着脑袋想了想,“如意姐姐,好像有道理哎。” “是有道理……不过……”她狐疑的望向虞锦,刚想说她怎么这么好心,待看清她嘴里咬着的东西时,双眼蓦地睁大,冲过去一把打掉了虞锦手里的果子,确切的说墅核,因为方才虞锦看出来如意的脸色不对,以为如意心疼这果子,三下五除二给下了肚,却没想到: “妈呀!这天竺果是有毒的!只能看不能吃啊!”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好似被冰给冻住了,麻麻的,一直冲到心口,等冲到脸上的时候,她晕晕乎乎像喝醉了一样,双颊坨红,傻笑了一句‘果子好甜’,便两眼一翻倒进了水里。 “如,如意姐姐,现在怎么办呀!” “还能怎么办,去叫林医正来啊!哎哎哎!你呀你,是那薄” 她睁开眼睛,看着摇晃在眼前的太阳的倒影,有一瞬的晕眩。 有人在岸边吹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悠悠的很好听,她听见自己说,“等一下,就来!” 懒洋洋的浮出水面,就见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出落得俊秀挺拔,像一棵朝气的白杨,兴冲冲的举着一把古铜色的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 “阿锦你看,我已经可以拿得动这把剑了!爹爹说,等过两天我成年了,就正式刻上我的名字,从此就是我的佩剑了!我好欢喜!” 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在变声期,嗓子有些微微的哑,但并不难听,她愣了一会儿,“阿真,我吃了天竺果,没有事么?” “天竺果?”阿真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呀阿锦,什么天竺果。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又是阿清那个臭小子拿给你吃的?我跟你说他不是好人,前些天十六师弟就是吃了他送的点心,拉肚子拉了好几天呢!你可别上他的当!” 阿清?天竺果?她有些蒙了,晃了晃脑袋,“哦哦,恩恩。是呀,不能上当。” 见她这个样子,阿真收了笑脸,有些担心的说,“阿锦,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脸色,恩……鱼没有脸我忘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鱼鳍摸了摸滑溜溜的脑袋,“刚才做了个梦,没睡醒就被你叫醒了,有些迷糊。” “真没事?” “这么说来,倒是有些肚子饿呢,杏仁酥呢?” “嗤,看你这个馋虫的样子,我倒相信你没事了。喏,杏仁酥没有,云片糕倒有一堆。” “啊?又是云片糕啊,人家想吃杏仁酥么……” “你个小没良心的,之前不是最喜欢吃云片糕了嘛?自从阿清那个混球给你吃了一次杏仁酥,你就再也不爱吃云片糕了,我我我,我真是白养你了!” 她有些无奈,阿真从小就特别倔强,欲也特别强,他喜欢的剑,别人一下都不能碰,就像护食的小狮子一样,对她尤甚。阿真喜欢吃云片糕,就非让她也跟着吃云片糕。虽然一开始觉得云片糕挺好吃的,但吃的时间长了也是会腻的么,何况她都吃了好多年了,偶尔换个口味也是很必要的。可阿真偏偏不在意这些,骂骂咧咧的说全是阿清的错,嚷嚷着要找阿清拼命。 阿清就是留下来‘交流学习’的那一批华清派弟子的其中一员,因是掌门座下弟子,待遇自然高些,住的院落与阿真挨着,每日一同用餐一同练功,就是不一同来找她玩。因为三人聚在一起,往往是这两人吵着吵着,越吵越上瘾,到后来她都游走了都不知道。 ------题外话------ 啊……之之最近在减肥,晚上只喝粥,天哪!好像吃肉~! 第六十章 化形 阿真那边还在骂骂咧咧,她想起了一个一直困扰她多时的事情,赶紧转移话题,“阿真阿真,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化成人形啊?” 过了这么多年,她除了个头长大了点,吨位重了点,还真没其他变化。她原来还常常幻想自己化成人形的样子,会不会像浣纱姑娘一样好看。阿真前些年学了占卜,算出来这浣纱姑娘后来被爱人送给了一国国君,又演算出之后这位国君会因她而亡国,也算得上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了。她听了之后颇为唏嘘,连连说只需要一般漂亮就行了长得这么好看,注定过的不平凡,她胸无点墨心无大志,只求和爱的人相守就得了,一辈子别起什么大风大浪,如此就甚好。 阿真听了嘲笑她,“你这小鲤鱼,知道什么是情呀爱呀的么,就整天爱人啊相守啊的说,羞小 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梗着脖子嘴硬道,“怎么不知道,我们鲤鱼族,有个叫追鱼的,爱上了一个书生,书生呀~”她素来喜欢温文尔雅饱读诗书的文人,奈何阿真越长身板越结实,每次看到他那一块块的小肌肉她就不禁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书生都是文弱的,怎么能像他一样动不动喊打喊杀呢?还有就是阿清,长相倒是弱弱的挺不错,但自从见了那厮卷起来的袖口下的胳膊之后,她就打消了效仿前妖的念头。 “嗤,病瘦书生有什么好的,真搞不懂你们女孩子,后来呢?” “后来呀,后来,追鱼就和书生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哎呀呀,没劲。追鱼长得好看么?” “好看!当然好看啦!”其实好不好看她也不知道,这故事还是她游过大江的时候,一个百年老鲶鱼给她讲的。但是为了显示他们鱼族人才济济,便夸大了成分,“怎么不好看!绝世美人!要不然书生怎么会爱上她呢?” “哦,那倒也是。” “阿真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不知怎么她就问了出来,能感觉的到心口噗噗直跳,有些紧张,奇怪,她为什么会紧张呢? “我呀……”阿真很认真的在想,“我没见过什么女孩子,但是,至少要像我娘一样美。” “你娘?”她并没有见过阿真的娘亲长什么样子,“你娘亲,好看么?” “好看!娘亲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子!” “哦哦哦……”她有些失落,过了这么久,她还是呆头鱼一个,除了尾鳍好看点,就没别的长处了,她也想变成人形,她也想让阿真赞她一声好看。 从那以后,她开始每日勤学苦练,月圆之夜彻夜不睡吸收灵气,可过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没有化成人形。 “阿真,我会不会不会化成人形了?” 阿真挠了挠后脑勺,“不会不会,你肯定会化成人形的,只是,额,慢了一点。” 卫灵派灵气充沛,修炼往往事半功倍,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该有百年道行了,怎么还没化成人形呢?但看着她这么沮丧,他心里也跟着难过,他也想过好多次,阿锦变成人形,该是很好看的吧? 于是他在生辰那天拿来了一个小盒子,“阿锦,吃了这颗回风丹吧。” “回风丹?”她看着阿真手中那枚刻着花纹的锦色丹药,闻了闻,只见一股清新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并不让人讨厌,“这是什么?” “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礼物,是无极老儿炼了几百年才炼出来的,对于修真者是极有裨益的,你化不成人形,或许就是因为修为不够,你把这个吃了,说不定马上就能化形了呢!” “这么好的东西……你给我了,那你呢?” “爹爹说了,这个我现在不用吃,可是放着多可惜,你要是吃了,还帮了我一个忙呢。” “可是……”平时虽说她受过阿真不少恩惠,确切的说她的一切都是阿真给的,吃的用的玩的,还有让她活命的这汪潭水,都是拜阿真所赐,可是这次的东西好像很贵重,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什么可是啊,你不是想化成人形么,再说了,我,嘿嘿,我……”阿真突然红了脸,怕被她发现似的背过了身子,“我也想看看你变成人形的样子……我想,一定很漂亮吧……” 她本就是个经不住推让的人,这下更是激动了,“真,真的呀?,你真的也想看我化成人形的样子?” “真的!” “那,那,那谢谢你了阿真……” “你我是朋友!说什么谢谢呢,再说了,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连你最喜欢的几个石子都是我给你磨的,要说谢谢,你早累死了!”青涩的少年不知如何表达,只知道不能被眼前的她看穿心思,只好恶言恶语,“其实我是知道你笨,自己修炼不出来,看不得你整天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才想帮帮你呢。” “骸你不毒舌会死!还不拿来!” 丹药珍贵,放到水里怕化开了有些浪费,她便探出大半个身子来,跟那丹药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她发了愁,“这药丸这么大,怎么吃啊?” “你是鱼,又没有喉咙,还怕噎着?直接吃呗。” “我的嘴也是很小的好不好啊……喂喂喂啊呜!……你,你!” 她正说话间,冷不丁的被阿真投进了一颗丸子进喉咙,虽说她没有人那样拐弯的喉咙,丹药直接进了肚子,可猛地这么一下她也是会受惊吓的好不好,“阿真!我的鱼胆都快被你吓破了好不好!” 阿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趴在水边热切的看着她,“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要说感觉么……”她咂咂嘴,琢磨着,“就热热的,嘿,别说,真不愧是好宝贝,吃了还挺舒服的……额,呃!啊啊啊啊!” 说话间,她突然痛苦的翻滚起来,浑身好像被碾碎了重新拼凑起来一般,蚀骨的疼痛疼的她哭了出来,想大声喊,可出口的却是嘶哑的呻|吟,整个身子非常非常热,她在恍惚间想到,难道化成人形就是这么的痛苦么? “阿锦……阿锦?阿锦你没事吧!”看着一直在水里翻腾的她,阿真也急了,他从没见过妖化人,所以弄不清楚这是一般情况还是非常情况,“你,你稍微忍耐一下,你们同族化人形说不定也是这样呢!” 第六十一章 我是一条残疾鱼 可眼前的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她通体发着光,体内似乎有两种力量在不停的冲撞着,此消彼长此起彼伏,不相上下。 “啊啊啊啊啊!我好,好难受!” 阿真急得出了满头的汗,“你是哪里难受?” 她在水里扑腾着,“我不知道……我热的快要爆炸了!啊啊啊啊啊阿真!” “你,你等一下,我去叫人来!”说着阿真便跑了出去,可到半路才想起来,阿锦是妖,不说爹爹,就算告诉了派里的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会引出轩然。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稚子了,堂堂卫灵派掌门的儿子,居然偷偷养了一只妖在派里,若传了出去……可他对妖的习性一点都不了解,现在不找人帮忙,阿锦岂不是要出事了。 他突然万般后悔自己为何自作主张给阿锦吃了这丹药,若是阿锦出了事,不,阿锦不会出事,一定不会。光是想着阿锦可能会死,他就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难过,他宁愿阿锦失去所有修为,变成一条呆傻鲤鱼,那他也是愿意的。他会将她养在天池水里,等她开了灵智,再一点一点的教她。只要阿锦能陪着他,长长久久的陪着他,就好。 他从生下来起,周围的人就都对他寄予厚望,所有的弟子里他是最小的,师兄们也碍着他是掌门的儿子对他退避三舍,他从小一直事单的,一直都是。他曾透过尘世镜看到凡人家的小儿玩耍的场景,手里拿的玩粳一起玩的游戏,都是他从未见识过的,他也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样玩耍,可是…… 直到遇到了阿锦,阿锦问他,你知道草蝈蝈是什么么。他那一刻心里翻涌上来无尽的欣喜,他想,他终于也有朋友了。那种难言的感情,竟让人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阿锦……都是我不好…… 他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飞快的跑回了院落,正碰上午睡起来的阿清。 “哟,阿真,生辰快乐……哎哎哎,怎么了?” “你别说话,快跟我来,阿锦出事了!” “什么什么?阿锦怎么了?” “我,我给她吃了一颗丹药然后她……哎,我说不清,你快跟我来!” 等两人风风火火一路狂奔回园子里的时候,水潭里却一派风平浪静,安静得很。 阿真先是愣了愣,随后直挺挺的扑倒水潭爆“阿锦!阿锦!你在哪里啊阿锦!”他心头一阵无比的慌乱,难道是他来晚了?难道,难道阿锦她已经…… 宋清如也趴在了水潭爆将嘴没进水里,这是他刚学的水中传音术,“阿锦~!阿锦~!你在哪儿啊阿锦!你有没有事啊!” 两人喊了好久,在水潭的中央,才慢慢慢慢浮出了一个人的头顶,接着是饱满的额头,随之露出了一双比蓝田暖玉还要温润,比深海还要幽深的碧色眸子。 “你们别叫了……我,我在这里。” 阿真和阿清两人就那么保持着一个狗啃泥的姿势呆愣在那里,过了许久,阿真才狂喜到说,“阿锦……是你么?你,你化成人形了!” “你,你别过来!”她却朝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阿真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让我看你?” “我,我……” 她慢慢将整张脸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啊,当时的阿真只以为是他没见过那么多女子的缘故,才那般失态,可当他后来足迹遍布整个大陆的时候,他才知道,并非他少年心性,见识短浅,实则是他的阿锦,拥有着世间难寻的绝色。 “我化人形化的不好……”她嗫嚅着,居然挂上了哭腔。 “怎么会不好!” “怎么会不好!” 两人不约而同的喊出来,声音格外的大,吓得水里的她一个激灵。 “是真的不好!呜呜呜呜……” “你,你别哭,”阿真一看到她哭,心里就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疼,“乖,谁敢说你化得不好看,我跟他拼命!来,你现在是人了,一直待在水里会着凉的……来,”他蛊惑着冲她伸出手,“我扶你出来……” 后来每每她想起这里,都觉得阿真实在是个用心险恶的,她刚化成人形,自然是没穿衣服的,他这时还让她出来,你说,他打着什么主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阿真的色心更是不遮不掩啊! 她看看阿真,又看看阿清,又看看阿真,最后哇了一声扑进了阿真的怀里,一尾硕大的红色鱼尾在她身后翘起: “阿真!我没进化好,呜呜,我返祖了!”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竟没能幻化出双腿,下半身居然还是鱼尾。 可阿真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他涨红了一张脸,低头就对上了她绝美的小脸,他憋了半天,慢慢从嘴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阿锦……你……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嗯?”一旁的阿清也愣了,将她从阿真怀里拔出来,定睛看了看,脸也慢慢红了,跟阿真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双方都瞬间明了对付的意思, “不是吧……” 嗯,一定是阿锦还小,没发育好。她是个女子,没错。 “你们俩怎么了啊,人家很苦恼哎,我现在残疾了哎!你们看你们看!”她起身坐在谭爆露出了一直埋在水里的下半身,果然,上半身还是美好的少女身体,可从肚脐往下,嫩白的肌肤就渐渐变红,到双腿就变成了鱼尾。 阿真神色复杂的打量着她:墨蓝色的长发像海藻一般垂在胸前,盖住了让他匪夷所思、夜不能寐、难以释怀的重要两点,肤白胜雪,红唇一点如含朱丹,两汪碧水欲说含鞋他登时有些口干舌燥,对了,娘亲不是有那个什么贴身穿着的小衣……得给阿锦拿一个!想及此,他瞬间掩面飞奔,留下一句,“我去给你拿贴身的衣服!”便不见了人影。 阿清见他跑了,纯良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色,一双眼睛在她身上飘忽了几下,心道就阿锦这样儿,穿不穿都无所谓吧?待对上她眨巴着的碧眼儿,脸便又比方才更红了一个色号,连话都没说也追随着阿真的脚步跑了出去。 她愕然,难道她就这么吓人么?正哀伤时,她突然抱住了头,痛苦的倒在了岸边。 第六十二章 我们就是这么放荡不羁! 虞锦幽幽睁开了眼睛,嘴角还有些麻,可身上已是好了许多,不再那么酸痛。她摆动鱼尾向上游去,等到浮出了水面,才发现她是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好在湖水还算清澈,呆着也不难受。 她慢慢游到岸爆轻轻巧巧的一跃,就坐到了一块石头上。石头表面不是很光滑,硌的她屁股有些疼,哦,差点忘了,她现在已经没有屁股了。她有些难过,为逝去的屁股哀悼了一分钟后,突然想起做的那个梦。 她好像梦到了过去的事情,那个久远的,最初始的事情。可她在梦境里也说自己做了个梦。虞锦不禁想起阿娘之前给她讲的庄周梦蝶的故事,到底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还是庄周做梦梦见的蝴蝶?那现在的一切,会不会也都是梦?会不会等她大梦醒来,就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小池子里,每日除了嫖什么都干,和阿清阿真插科打诨?阿真没有变成甄衍,也并没有利用她,也没有夺了她的内丹。他没有害她身入险境,没有害她失去做人的尊严,没有害她一无所有。 但这种事情,想想就够了。那些事情,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她抬头看着天空,就发现今晚有月亮,是稍带长圆形的。像一颗白净的珍珠一样的月亮,四周散发着白蒙蒙的光雾。她不禁想起海上的月亮,海上的月亮不像人间的月亮这般有‘人情味儿’。月圆的时候,阿娘总会抱着她出海。那时候天已经十分暗了,海上没有烛火,只有天空上的月和星辰,在这黑漆漆的海上,便显得格外的明亮。月亮刚上来的时候,像玉瑖子,一点一点的透出头。阿娘便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她当时还小,并不懂,如今她懂了,阿爹阿娘,却都再也不可能回来。 那些灭了鲛人族的人,她早晚会跟他们好好算这一笔账。 耳边传来石子落地的声音,虞锦连忙擦了擦眼泪,将那颗珠子捡起来,信手扔进了水里。今晚虽不是满月,但夜空中并无云朵,月华很是丰盛,她便运气开始吸取月之精气。她探了探内里,依然空空如也。虞锦苦笑了一声,那人害她至此,可她却依旧恨不起来。 在虞锦心里,她一直将阿真和甄衍当做两个人来看待,可她很清楚的明白,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有时候会开导自己,当初是她连累了卫灵派,如今原本会是卫灵派的继承人的阿真,夺了她性命一般的内丹,也算还了债。佛家常说因果轮回,如今她也算还清了吧。 从此天涯海角,他们两不相欠。 早上的时候,她一直感觉有人盯着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秀气的脸,正笑嘻嘻的望着她。 “哟,醒啦,就这么在岸边睡着,你也不怕到晌午了被太阳晒死。” “你是谁?” “我,我是大名鼎鼎的南朝第一名医,林贤,林、医、正!” 她想起昏迷前如意的话,貌似是叫矮个子宫女,好似是叫宝雀的,去叫这个人来医治自己。 虞锦挑起一边的眉毛,上下打量着他,“你?你才多大,就南朝第一名医了?而且,你还能治鲛人?” 林贤搓了搓手,有些尴尬,“额,嘿嘿,这个嘛,其实我是兽医来的。” 虞锦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己被兽医救了这件事,有些欲哭无泪。不过这人好歹是救了她,“怎么说你也救了我,还是谢谢你了。” “哎~哪里,小意思小意思,我就给你开了副催吐的药,让你全吐出来了,本来是想开副排泄的药让你排出来的,不过……” “不过觉得我没有屁股是吧,”虞锦笑的抽搐,“我告诉你,即使我没有屁股,但是我还是可以出恭的!可以的!你听到没有!” “你,你好歹是个雌的,怎么,怎么,”林贤口齿不清说道,“怎么张口屁股闭口出恭的……” “怎么样!我们鲛人就这样!我们就是这么放荡不羁!没见过不要乱猜测!奶奶个腿儿的!” “你,你怎么还说脏话……” “我就说!我就说!@¥%……%……¥%¥……” 林贤万分惊恐的被虞锦拽着衣领,盯着她一开一合小嘴,惊异到她为何会说这么多的脏话,这超出了他对寻常女子的认知。 虞锦骂了一晌,口干舌燥的喘着气,看林贤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便懒得再说了,朝林贤抬了下头,“哎,那啥,给我来杯水。” “好嘞~!”林贤听了立刻笑得谄媚,撩起袍子就奔了出去,跑了三步就回过头,“哎,你不是鱼么,你低头喝口不就行了?” 做人做太久,偶尔会忘了现在自己是人鱼,虞锦有些尴尬,但低头瞄了瞄到她胸口的湖水,虽说不脏,但是也谈不上干净,一直在水里她倒没什么感觉,但现在让她低头喝一口,她怎么想怎么膈应。 于是虞锦只是略尴尬,随后又捡起一把小石头,朝林贤就打了过去,“你说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拿就去拿!” “好好好我去拿!我去拿!”林贤被小石子砸的抱头鼠窜,一溜烟没影了。 她叉着腰在水里喘了口气,抬起一只手作扇对着脸扇了扇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的她都热了。不过,偶尔这样,也不错。 至少,能让她感到鲜活。好像从出事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发过脾气,一直都冷着一张脸,好让自己看起来刀不入,冷清冷心。但今天和林贤这么一闹腾,竟让她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有些人解压的方式是哭泣,有些人是吃东西,而她竟然是骂人。虞锦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果然觉得她还是遗传了阿娘。以前每次阿爹惹阿娘生气,只要阿娘骂一顿,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说来阿娘也是个传奇人物,既能温婉的吟出‘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也能骂的阿爹亲娘都忘了是谁。她从小在阿娘身边耳濡目染,嗯,如今阿娘的衣钵也是有人继承了。 第六十三章 过了许久,林贤都没回来,虞锦本也就没指望他回来,干脆又回水里睡觉了。 等到了晌午,虞锦自动醒来,浮出水面一看,岸边已经放好了托盘,里面有一些糕饼和果子。当初跟如意宝雀谈到喂食这方面时,她义正言辞的要求每天三顿,少一顿都不行,而且不准像喂鱼一样掰碎了扔水里,对此宝雀提出了质疑,说她本来就是鱼,为什么不能这么喂,受到了她的严厉批评。因为有常公公的命令在身,两人不敢怠慢她,便答应了。 虞锦咬了两口糕饼,有些嫌弃,没有昨天的枣泥糕好吃,象征性的咬了两口,便扔在了盘子里。又捡了一个梨,用手抹了一把放在唇边一咬,登时汁水四溢,甜甜的几乎快要化了她的嘴。心情好,吃起东西也痛快,三下五除二的工夫,一盘子食物就被吃完了。她惬意的打了个饱嗝,准备再回去睡觉。却听得院门外面传来人声,居然是林贤。 林贤吭哧吭哧的提了一桶水过来,朝她面前重重一放,擦了擦汗,“哎呀热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水房离这里多么远……” 虞锦眉心抽了抽,抬眼看他,“你,就让我喝这个?” “你可别误会,这可不是井水,这是凉白开!” “凉白开和井水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没区别,这是经过消毒的井水!是健康的!而且你看,”林贤拿起桶里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我怕你不够喝,特意烧了好多好多!” “所以……你去了这么久,是去给我烧水了?然后再晾凉?” “对呀!为了这个,我连晌午饭都没吃呢!没事,你不用感动,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我为此而感到光荣!” 我一点也不感动!虞锦砸了咂嘴,不感动,但不好意思是真的,对于一个吃货,不吃午饭多痛苦,身为女性为了身材整天这不能吃那不能吃就很悲船身为一个吃货女性就更悲船一天之中能大开吃戒的也就中午饭了。她便不动声色的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她咬了半口的糕饼,无影手把那块牙印的部分给扔了,又递给林贤: “喏,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这个给你吃。” “哇,你从哪儿弄来的,难不成是你的午饭?他们对你可真好,”林贤也不嫌弃,接过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吃,“我们医署,每日的补贴也不过几碗糙米小菜,哪有这么精致的糕饼可吃。” 见他快吃完了,虞锦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这块她咬的有点大,牙印实在挡不住,就在她正犹豫的时候,林贤毫不见外的一把抢了过来塞进了嘴里,边吃便说: “没事没事,我不嫌弃,不嫌弃……” 虞锦哭笑不得。 “你们医署就这么苛刻呀,你这……怎么好似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在宫里混不容易啊!”林贤痛心疾首的说,“特别是我们医正,一说那个受宠的妃子身体有恙,去看的医正那脖子都是半挂在脑袋上的呀!” “啊咧?为什么?” “因为陛下会说,治不好,你们都给爱妃陪葬!或宅连这种病都治不好,寡人要你们何用!” “哦……那是挺可怜的,哎你快吃完了,我再给你拿。” 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她没看到的是,林贤迅速把那块她咬过的地方掰了下来,珍而重之的用手帕包了,放进了怀里。 “他们每天都给你这么多好吃的么?”林贤挨着啯着手指头,说道。 “嘛……差不多吧……”虞锦摸了摸鼻子,穷人面前不露富,这是一条有素质的鲛人的基本素养。 “哎……真好……我也想做鲛人……” 看林贤那个样子,她同情心泛滥,便说道,“那个,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你要是每天都来陪我解闷,我就分一些糕饼给你吃,怎么样?” “成成成!你想怎么解闷?我样样在行!高屋建瓴之流我会弹古琴;市井小民之流我会唱十八摸!你想听哪个?” 虞锦满脸黑犀难道以前每次她胡说八道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是这个感受么……那她以后尽量正经一点…… 于是两人达成了协议,虽然这个协议到后来大大影响了她的名誉。因为林贤吃的太多,她不得不跟如意多要点,于尸中开始流传‘鲛人越来越能吃终有一天养不起’这样的传言。她悔不当初,可是已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这天,林贤照例来舍弃尊严跟一条鱼蹭吃蹭喝,今天如意给她多加了一块鱼肉,也被林贤这厮给抢走了。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她瞅了瞅大太阳,她现在是富贵咸鱼一条,左右没什么事情,便果断决定蹲回水里睡觉。她拍了拍自己用水草编的小枕头,很惬意的躺了上去。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想,不知道会不会又做那个梦呢…… 可她睡得颇好,一觉醒来,已经是月色低垂,到了夜晚了。 竟没有做那个梦。 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自从发现了能梦见过往的事情,她就有意无意的多睡几次,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如今面目全非事事休,只能凭吊往事来安慰自己了吧。 为什么今天没做那个梦呢,难道是物极必反,她太过刻意,所以反而做不成了么? 正想着,就见从远处的天空慢慢飞过来一个绿色的光点。 “难道是萤火虫?” 她有些激动,便兴高采烈的冲拟点招着手:“小虫子小虫子!朝这边来!朝这边来!”全然没想过自己这般大呼小叫会不会将人家吓走。 可拟点像是听得懂人话似的,本来直直的掠过这个院子,又突然返回来,慢慢靠近她。 待看清了拟点的原本样貌,虞锦登时变了脸色。 ------题外话------ 猜猜是什么东西~ 第六十四章 甄衍的式神 那是一只小小的纸鹤,尖尖的嘴,长长的翅膀。 “甄衍甄衍,为什么我幻化出来的纸鹤没你的好看?” “怎么没我的好看?” “你看你的,嘴巴尖尖的,翅膀长长的;我的呢,扁扁的嘴,短短的翅膀,哦对了,你飞的也比我快!我不开心!” “左右一个式神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在意。” “式神是给别人看的嘛,就是我的脸面呀!呜呜呜不开心!” “不用不开心……”眼前的人慢慢凑过来抵住她的额头,说话间慢慢吻上她的唇,“那是因为我的纸鹤诗的,你的纸鹤是母的,公纸鹤要飞的很快很厉害,才能保护他的爱人。” 水面突然起了波折,她反应了好久,才发现是因为她在发抖,连带着周遭的水也跟着荡漾着波纹。 她竭力想镇静下来,然而那似乎比她想象中要难上许多。她脑子里蓦然挤进了许多东西,多的她没办法思考。只见那式神慢慢的越靠越近,她条件反射的转头就跑。 不能被那式神碰触到,一旦接触到了,式神的主人就会发现她在哪里。可那纸鹤似是发现了空气中的波动,突然俯冲直下,朝她扑将过来,无论她如何闪躲,都紧追不舍。 也不能回水里,她在这湖水里呆了这么久,早已到处都是她的气息,若将那纸鹤引进了水里,无异于引狼入室。 虞锦狼狈仓皇的在湖里来回游着,思考着如何将这纸鹤弄掉。若是以前,只稍她轻轻一捏,式神上的法力便立刻消散,可她如今,算了不说如今,说了也没用。 就在她烦躁之时,听得岸边一人大喊,“朝这边游!朝岸边游!” 是林贤!她转过头,就看见一人长身玉立,提着一盏用素纱糊的宫灯,背后是朦胧的月光,照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真实的光晕。 她立刻调转方向,朝林贤的方向游去。按说他只是一介凡人,她本不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可听见他这么说,虞锦就是莫名的安心。 待游到岸爆林贤大手一捞,就见跟随她而来的纸鹤被死死的捏在了手里,那纸鹤挣扎了几下,法力散尽,萎落在地,不过一只普通的草编纸鹤。 “你哭了。”是肯定的语气。 虞锦这才反应过来,抬手一摸,脸上湿润一片。蓦然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竟再也支撑不住,沉进了水里。 “哎哎哎哎!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人跳进了水里,用丑丑的狗刨姿势游到她身爆一把拽住了她,拽上了岸。 “喂喂,虞锦,你没事吧?” 虞锦无奈的睁开了眼,挥开了林贤的大手,“我是鲛人好不好,你还怕我栽进水里被水淹死?” “你脸色不太好,我这不是怕你有事么。” “不过一时气虚罢了。”虞锦从林贤的怀里出来,游到岸边轻轻一跳,就坐在了岸边的石头上。她每天走在这里坐,原本粗糙的石头已被她磨平了棱角,坐上去很舒服。 “方才那东西是什么?” 虞锦抬眼瞄了一眼慢慢蹚水过来的林贤,不咸不淡的说,“式神。” 林贤装作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想要像她一样坐在岸爆可身上的衣服吸了水沉得很,他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来。虞锦有些无奈,跳下水对着他的屁股一推,就把他推上了岸。 可能是被女子摸了屁股,林贤的脸哄的热了,转过脸也不看她。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晌,虞锦说,“你衣服都湿了,还是快些换了好。” 林贤却没有接她的话茬,“你今天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你平时话很多的,今天却话很少。” “……嗯。” “你好像很怕那只式神,而且,你见了它,又很难过。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见虞锦不答话,林贤偷偷看了她一眼,就见她仰着头,闭着双眼,静静的坐在那里,明明什么表情也没有,却让人觉得她很疲累。莹白的小脸被月光照的有些模糊,似乎随时都会羽化归去,让人抓不住。 又过了许久,虞锦才慢慢说,“我现在很乱,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就算讲出来了,也无济于事,听的人往往不会给你正确的答案。何况,我也不想别人给我答案,那样也只会扰乱我,徒增烦恼罢了。” “可是憋在心里会很难受,医者言,郁结之症在内里,非药石可医。我以前从未见过你,对你一无所知,大概等你将来见了陛下,搬离了西院,迁到内廷,我们也难得再相见一次。如此,既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参与你的将来,你说与我听,又有什么顾虑呢。而且,我向来不喜给旁人参言。如此,你便讲与我听罢。” 往日里嬉皮笑脸的受气包没想到还会说这样一番话,虞锦有些愣了。转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只见他双眼无波,清亮至极,莫名给人安定之感。 “以前,我遇到了一个人,将流离失所的我带回家,悉心喂养,给我吃穿,他待我从不像对待一个宠物,一个畜生。他当我是朋友,是一个人。我们一起玩耍,一起修炼,一起长大。” “嗯,此人可算作你的恩人了。” “恩人么?”虞锦的目光看向了比遥远还要遥远的地方,“到后来,因为我的缘故,他举家被仇人杀光。” “如此,”虞锦回头看他,双眸没有焦点,像看着他就又没有看着他,“算是仇人了么?” “恩……大概罢。可你也不是有心的罢。” “有心如何,无心又如何,他的一切,皆是因我所毁,他的人生,也是因我而变。” “再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跟着他,皆我所能帮助他,想要弥补,可是,”耳边传来一声石子落地的清脆声响,是她的眼泪,从她尖细的下颌流下来,结成鲛人珠,掉在了地上,“可是,他杀了我。” “他杀了你?”林贤不解,“那你现在……” 虞锦扭头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娇憨可爱,“鲛人有两条命的,你不知道么?” 明明还是泪眼,嘴角却依然笑着,看得人心里发酸。 林贤的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样,很想伸手捂住她的泪眼,或是扯平的她的嘴角,告诉她别笑了,可他不能。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的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他因我之故,人生巨变,而他也杀了我,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如此一来,你说,我们算不算两清了?” “不,怎么算是两清呢,”虞锦又笑了,似是在自嘲,“那么条人命,如何是我一人的命,就能还完的。” 第六十五章 纸鹤 “所以,他又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他觉得不够呢?可是我现在,还有什么能给他的。” 虞锦笑的凄惨,眼泪如雨,耳边不断的传来清脆的声响,是她的鲛人珠,已经落了满满一地。白茫茫一片,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华丽。 “你的反应,不像是仇人恩人之间的感情。你……你可爱他?” “爱?”虞锦突然陷入了迷茫,“我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他了,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都不自知的地步。喜欢到即使他这么对我,我也只是恨了他一小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可是如今,你问我爱不爱他,我竟不知道了。” “我脑子笨,心胸也不够宽广,装了太多事情,便会经常觉得疲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我很累了,已经不想再多做牵扯。” “你这是要把过去抛弃,重新开始了么?” “呵,重新开始什么。我如今只不过是一尾被人养在深宫里的鲛人,等着有朝一日能面见圣上,得贵人欢心,便能从此做上一尾尊贵的鲛人。若是这也算新开始,我真是自己都可怜自己。” “你想逃出去?” 虞锦歪着头,戏谑的看着他,“如此,你待如何?” “我不待如何,”林贤慵懒的往后一倒,倒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医正,再小不过的人物,我能如何。若将来真有一日你逃了出去,嗯,我定会敲锣打鼓欢送你。” “记得放个十三响的礼炮,图个吉利,”虞锦也顺着他的玩笑往下说,“前路渺茫,且多且艰,属于我的是哪条,我自己也不知道。如今不过听天由命,苟延残喘罢了。若能逃出去是很好,但若只能在这宫里被人赏玩,那大概也是我的命数。” “你一下子开明,心高气傲,觉得前程似锦,一下子又这般丧气,不过苟延残喘,我都被你搞糊涂了,看来女人多变,真是不假。” “多谢你没有叫我雌鲛人,”虞锦长长的呼了一口浊气,“与你说了这么多,竟然感觉轻松了些。我刚才说的,你……” “我能懂,但又不懂。你要是痛快了,我也安心了。我不是说了么,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这次也是,你也不必感谢我。” “其实……我一直很在意,那式神上面是结了法力的,一般人无法破开……” “哦,你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身子不好,我娘就送我去学道,后来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就改行当兽医了。” “哦,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你既然好了,天色不早,小医明天还要去医署当值,这厢便失礼了~” “啐,好好说话。” “哎哎哎,是是是。” 在林贤快要跨出院子门的时候,虞锦突然叫住了他: “……林贤。” “嗯?怎么?” 虞锦望了他一会儿,笑着说道,“没事。” 林贤奇怪的挠了挠头,便抬脚走了。 林贤,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可是你,为何会知道我叫虞锦呢?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窗前端端坐着一个紫衣男子,三千发丝未束,如水般披在身后,只是那头发并不是纯黑色,其中夹杂了不少火红的颜色,远远看去,像一团零零星星的火焰。 那男子额角描着一瓣花,红唇雪肌,飞眉入鬓,俊美无双,只是那俊美之中,掺杂着一丝妖冶,大概是因着他眼角的红色,才显得格外妩媚。那男子修长的双手在不停的用草编着什么东西,旁边已经放了一堆,像一座绿色的小山。那双手指已经布满了划痕,但他像是没发现一般,依然在不停的折着。 一个穿着绿色露肩衣裙、长相甜美的侍女,战战兢兢地走到那男子面前,瑟瑟开口,“护法大人……尊主说,为了庆贺您入魔,在魔宫给您摆了宴席……” “没看到我在办事么,滚出去。”人虽美,可说出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比,不夹杂一丝感情。 “可,可是……” “我说了,”那男子微微侧脸,瞟了她一眼,“滚。” 那侍女听了抖得更加厉害,连连称是,小跑着跑走了。 “蓑衣姐姐,护法,护法说他不去……”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尊主已经很不高兴了?”一个年龄稍长的侍女问道,脖颈上画的藤蔓绵延到脸上。 “我,我不敢……”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怎么不把你喂魔兽!” “呜呜呜呜蓑衣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可,可护法他是真的好可怕……” 蓑衣叹了口气,“护法还是在叠纸鹤?” “是……是……叠了好多好多,姐姐,你说,护法不会入魔没入好,傻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小心被护法听见,割了你的舌头!”蓑衣拿眼睛剜了绿萝一眼,整理了一番衣裙,又将衣领往下拉了拉,才提着裙角走进了内室。 原本一脸委屈小心的绿萝,在蓑衣走了之后,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尖刻的声音丝毫不像刚才那般胆怯,“呸!你以为你那狐媚子样就能勾得着护法?嘁,再怎么费心思也是白费!下贱的东西!” 蓑衣颠着裙角,慢慢踱进了内室,果然见甄衍还在孜孜不倦的叠着纸鹤,心下一阵酸楚,便放柔了声音,“护法……尊主特意为您摆的宴席,您不去,尊主怕是会怪罪,这……” 见甄衍没有反应,她咬了咬嘴唇,继续说,“自从那个道士来了之后,您便一直这样,若不是看在他歪打正着助您入了魔,早就把他剁吧剁吧喂魔蛇了。护法……您看您也折了这许多天了,想必也是累了……要不,奴婢帮您一起折?” 闻言甄衍支起了身子,说,“蓑衣,你过来。” 蓑衣脸上狂喜,又把衣领扯了扯,露出深深的乳|沟,快步走到甄衍旁爆柔柔的说,“护法,您叫我。” “你知道,哪种人最可悲么。” ------题外话------ 啊,最近都木有什么评论呢……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第六十六章 “额,啊?”蓑衣不明所以。 甄衍转过身子,歪着头笑了,长指摸上她的脸,像情人一样摩挲着。自从她跟了护法,护法从未正眼看过她,如今居然这般亲近的摸着她,眼神如此温柔,快活的她此刻死都甘愿。 甄衍慢慢说着,呵气如兰,“最可悲的人,是明明自己快死了,还不自知。” 上一秒还温存的很,下一秒却被一双大手狠狠的攥住了。她被掐的直翻白眼,喘不上气。她怎么忘了,身为魔宫的护法,怎么会不狠呢? 甄衍将她慢慢提起来,笑的很开心的样子,仿佛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最蠢的就是你这类女人。自以为很不一般啊。殊不知,这是最让我恶心的。” “让我恶心的,不如就去死罢。” 那双手却掐越紧,蓑衣双脚挣扎着,意识渐渐模糊,连恐惧都没有力气去想。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大手突然松开了。 她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了一眼,就见甄衍狂喜的冲到窗户上挂着的风铃前,那风铃正打着转,一闪一闪的亮着绿光: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我就知道她还活着!我的阿锦这么聪明,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 言语间声音竟染上了一丝哽咽,“她没死……太好了……没死……我没有害死她…太好了…她没死……” 蓑衣的震惊庚了她的难受和恐惧,护法,护法他,居然哭了?! 可就在下一秒,那串一直晃动的风铃,却突然不动了。甄衍又猛地将那风铃拿到眼前仔细打量着,翻来覆去都没有发现线索,整个人瞬间变得十分的狂躁。 “怎么不动了?为什么不动了?不是找到她了么!为什么又不动了!” 言毕,他又冲回案前,将那一捧纸鹤全部抛向窗外,双手结印,“快!快去!找到她!给我找到她!” 回过头看见在地上捂着脖子一脸呆愣的蓑衣,甄衍好似忘了刚才要杀了她,一连声说道,“你,你快去找她!你也去!” 找她?她是谁? 但这些念头只闪了一下,当下活命要紧,蓑衣连忙说了句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她一口气跑到房内,背靠门板喘息不定,脖子上的疼痛还很剧烈,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可这些都不及方才她看见的给她的冲击大。 自护法几百年前被下尊主带回来,她便一直跟着他。这么多年,她何时见过甄衍这个样子?疯疯癫癫喜怒无常,这模样,分明是魔怔了。 虽说他入了魔,可也不是这么个入法啊?莫不是,像绿萝说的一样,急火攻心之下入魔,傻了? 她慢慢走到床前坐下,思索着。话说护法近百年来身子一直不好,她依稀记得前段时间他说出去找一样东西,回来了之后不但身子恢复了,连样貌都变得与以往不一般了。可那日那个道士和画眉鸟来了之后,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护法一时急火攻心,硬生生的入了魔。尊主和下尊主一直希望护法入魔,几百年都没能如愿以偿,可那道士几句话,就达到了尊主多年的目的。 看来,她有必要去地牢里看看那个道士了。 用乱石堆砌的地牢里,昏暗的没有一丝阳光,人行走在地牢的走廊里,仅靠着墙上的鬼火视物,便行走艰难,跟在看守魔后面的蓑衣走的更是踉踉跄跄。 “哎哟哎哟,蓑衣,你可慢着点啊。” 青面獠牙的守魔忙扶住被裙子绊倒的蓑衣,粗糙的爪子趁机在她腰上摸了一把,被蓑衣一巴掌打了下去。 “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把牢里弄亮点!” “哎哟,这可是尊主的吩咐,怎么,甄护法连这都要管啊?” “护法贵人事忙,哪有空管你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好了,少在这儿磨嘴皮子,快带路!” 守魔提着灯,慢慢带着蓑衣在错综复杂的地牢里绕着,“哎,我说,你看这道士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人家细皮,想跟人家……啊?” 这护法宫里头的蓑衣,在魔宫是出了名的风骚,又长了一身好皮肉,因此拜在她裙下的男人也不胜枚举,看守魔地位低下,几百年不出一次地牢,好不容易见这‘名人’一次,是以说话言语间不时调戏。 蓑衣听了这话本想恼,转而又换上一副妩媚的样子,“是呀,道士阳气纯正,最是滋补不过,比你这下等守魔,可要好得多。瞧你这丑样子,估计还没有过女人吧?一会儿姑奶奶办事,也给你个恩惠,让你瞧瞧男女是如何快活的。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守魔被戳中痛处,猛地一转身吼了一声,震得地牢簌簌的往下掉石子。这看守魔兽性犹存,可蓑衣却不怕,兜帽下的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怎么,想打啊?那就打吧,一个小小的看守魔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我劝你还是快点带路吧,惹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那看守魔又冲她呲了呲牙,才不甘心的继续带路了。 又七拐八绕了许久,看守魔才停下来了,将灯递给她,“就是这儿了。” 蓑衣有些愕然,“不过是个病怏怏的道士和一只鸟儿,用得着关这么远么。” “这道士可不一般,是华清派的,一会儿你可注意点,他可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人。” 蓑衣美目闪烁了一下,接过灯不耐烦的说,“你下去吧,等我叫你了再过来。” 她目送看守魔渐渐到黑暗里,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举起灯照了照,就见一个白衣墨发的男子清清爽爽的端坐在牢房一角打坐,脸上表情清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蓑衣打量了一番,暗暗赞叹,如此的男子,若真是喂了魔兽,倒也可惜。 对他印象好,蓑衣不禁也放柔了声音,她清了清嗓子,叫到,“这位公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宋清如慢慢睁开了眼睛,无波的看着她,“是甄衍叫你来的?” 蓑衣想了想,含糊的说了句,“公子与我家护法可是旧识?” “算是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题外话------ 大家五一快乐啊~ 第六十七章 护法恶心你! “公子说笑了,你害的我们护法内丹受损,尊主没把你喂魔兽已是恩德了,不过,公子要驶配合的话,或许我能跟尊主说说,对你们网开一面。” “哦?”宋清如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甄衍入魔,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好么?毕竟,放一个外人在宫里,你们尊主也不放心吧。” “看来你们正道人士,倒是对我们魔宫的事情很了解啊。闲言碎语之类的就说到这儿吧。我今日来,是想问公子一个问题。实话告诉公子,我们护法虽是入了魔,却也伤了身体,一直不是很清醒。昨夜……护法说叫我去找一个人,似乎……是个女人。那日,我听你们断断续续的也在说一个女人,不知……这人是谁?”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嗨,我们做奴婢的,当然要听命于主子,主子说叫我去寻她,我岂敢不从?” 宋清如看了她一晌,朝她招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这里是地牢,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公子大可放心。” “非也,你这地牢,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不堪。这实在是秘辛,我是万万不敢这般告诉你的。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蓑衣望着宋清如脚上的镣铐,又见他笑的清风霁月十分好看,不由放下了戒心,“好,你说吧。” “她是……” “嗯?是谁?”宋清如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突然,蓑衣就感觉身子一麻,没了意识。 宋清如松了一口气,用手在两眼无神的蓑衣眼前晃了晃,见她没了反应,便对角落里的华嵋说,“干得不错啊,华嵋。” 华嵋蹦蹦跳跳的从角落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弹弓,“那当然了,我这弹弓,练了好久了!” 原来自从宋清如他们被关进了地牢,就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只要来的人不是魔宫尊主,华嵋的摄魂术,就能控制一切人。 “宋哥哥,你真是神机妙算!本来我还怕得要死呢,现在看来全在你掌握之中嘛!” “甄衍一旦恢复了意识,必会来找我问清虞锦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侍女,大概是来探口风的。” 宋清如伸出两根手指,在蓑衣眉心一点,“甄衍让你来干什么?” 只见蓑衣缓慢的摇了,依然是双目无神,呆滞如傀儡,“不是护法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弄清楚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护法会因为她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甄衍怎么了?”看来甄衍还是很耐得住气啊。 “护法,护法自醒了以后,就一直在叠纸鹤,将纸鹤放出去找一个人。还为那个人流眼泪。” “那……找到了么?” “没有……本来是找到了,却又消失了。护法很生气……要,要杀了我。” “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想做护法塌上之人……可护法说,”说道这里,蓑衣呆滞的眼睛里缓缓流下一行泪水,“护法说很恶心我。” 宋清如打量了一番蓑衣的长相穿着,心下都几分了然,看来甄衍的审美观从小到大一直都没变,不怎么喜欢风骚妖艳的女子。 “那你弄清了那个女人是谁之后,要怎么做?” 蓑衣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要找到那个女人,然后杀了她!这样,护法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宋清如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清丽不足,美艳有余。虽狠毒,但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他便收了原本要毁她心智的心思,又将两指指在她眉心,“你且记住,你今天来,什么都没问道。也不记得我刚才问你的话。回去以后,告诉甄衍,若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叫他来找我。” 蓑衣又呆滞的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朝外走。 “宋哥哥,”华嵋说道,“你说,姐……甄衍他会来么?” “只要他清醒,他就一定会来。” 因为宋清如知道,甄衍对于虞锦的爱,丝毫不亚于他。 “哎哎哎,你怎么不叫我就自己出来了?” “话问完了,当然就出来了。” “那你问出什么没有?” 蓑衣冷冷瞟了他一眼,“我问什么,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哦对了,好生对待里头的人,我说的可不是反话,尊主特意交代了。如今华清派不好惹,若真出了什么好歹,打起来就糟了。你可听清楚了?” 一听是尊主交代的,守魔立刻顺从的说是,见守魔这般毕恭毕敬,蓑衣心里一阵畅快,带上兜帽走了。 奇怪,她自牢里出来脑子就一直昏沉沉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蓑衣这样想着,大概是牢里怨气重,她修为低,受不住冲撞吧。一阵风出来,脸有些痒,蓑衣抬手挠了挠,却摸到脸上湿湿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方才哭了么?唔,大概是牢里顶层的水滴在脸上了吧。 说来那个道士,蓑衣攥紧了手,真真是软硬不吃,真是白瞎了那一副好样貌,这么俊俏的人,怎么就是个木头!她越想越气,除了护法,哪个男人不是对她垂涎三超如今又有一个,真是让她生气。算了,晚上不如去找主殿的那帮人快活快活,她也许久没跟男人睡觉了。 这么想着,就回到了护法殿,她在内室外听了听,见没有声音,便掀了帘子进去,刚进去就看见绿萝腻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护法身上,正拿手去摸他挺直的鼻梁。 蓑衣见此登时火冒三丈,却又不敢大声怕吵醒了护法,连忙走过去,一把揪住绿萝的头发。 绿萝本是背对着她,是以没看到她走进来。蓦地被人一抓头发,偏偏那手劲儿又极大极狠,她吃痛,就随着那人摔倒在地。 “哎哎哎疼疼!唔唔……” 蓑衣一把捂住了绿萝的嘴巴,拽着她的头发就拽出了内室。就这么一直拖着,将她拖到了院子里。 “好你个小贱蹄子,居然敢冒犯护法!” 绿萝被扔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脸。这蓑衣忒狠,居然将她的脸按在地上一路拖行,弄得她脸被蹭的血肉模糊。 对于女人来说,没有比样貌更重要的了,她登时恼了,也不再伪装,讥讽道,“怎么,光兴你蓑衣冒犯护法,就不兴我绿萝也来分一杯羹?呵,你我都知道,护法是不会喜欢我们的。于是你就千方百计想要爬上护法的床!嗤,殊不知,护法恶心你恶心的要死呢~!” 第六十八章 “嗤,殊不知,护法恶心你恶心的要死呢~!” “你!”蓑衣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抬起胳膊就往绿萝脸上扇去。以往绿萝碍着蓑衣是护法身边的老人,一直装的低眉顺眼,如今两人正式撕破了脸皮,绿萝可不会再任她为所欲为。 绿萝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又反过来狠狠的给了蓑衣一耳光,只打的她眼冒金星、身形不稳。 绿萝从地上爬起来,冷笑一声,“被我说道痛处了?含蓑衣姐姐,不是我说你,你可是护法身边的老人儿,折腾了几百年了,长得美又怎样,花样多又如何?护法连看都不看你,哈哈哈哈哈,说出来恐怕都会被人笑掉大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绿萝这边笑的正欢畅,突然就被一条黄绿色的藤蔓禁锢住了身体,她惊恐的看向冷若冰霜的蓑衣,慢慢睁大了眼睛。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蓑衣修为比她高的多,要给她点甜头吃吃简直是易如反掌。绿萝登时换上谄媚的表情: “蓑衣,蓑衣姐姐,我,我方才是替你气不过,想,想激励激励你来着,护法他……” “给我闭嘴,”一根小拇指粗细的藤蔓啪了一声抽上她的脸,只打得绿萝脸歪向一爆“你这个贱蹄子,不必在这儿狡辩。我只问你,你是如何进得了护法的身的?” 护法从不会这般趴在桌子上睡觉,而且警觉性极脯她犹记得下尊主刚把甄衍带回来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也不许人进他的房间,若是有人未经他允许近了他的身,他更是像疯了一样跟那人厮打。 这样的护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趴在桌子上睡着,还任绿萝摸来摸去毫无反应呢? “这……护法睡着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划花你的脸你信不信?” 蓑衣掏出一把匕首,用薄如蝉翼的刀刃贴在绿萝脸上,吓得她一连声的答应,“我说我说我说!其实,是尊主听说护法近日一直狂躁不安,想着身体不太好,便让我给护法喝了一碗安神的药……” “那你怎么不把护法搬到去!” “我,我正要搬呢,姐姐就回来了……”绿萝又恢复了以前那副小白兔一样的神态,委屈的说,“蓑衣姐姐,绿萝真的错了,蓑衣姐姐放了我吧……绿萝再也不敢了……” 蓑衣斜睨着她,一上一下抛着那柄小刀,“是么?” “是是是!绿萝再也不敢了!啊!” 蓑衣伸出一根手指,抿了一下绿萝脸上被她划出来的血,两指捻了捻,“免得你言而无信,这样更有保障些。瞧瞧这小花脸,估计你以后自己也没脸往护法身边凑了吧?” 言毕收了束缚着她的绳索,施施然走了。只留下倒在地上捂着脸尖叫的绿萝。 蓑衣走到内室门口,听见里面有衣料的声音,便温声说,“护法,您醒了么?” “……进来。” 蓑衣撩起帘子进去,只见甄衍一手支着头,合着眸子靠在美人靠上,整个人甚是慵懒,看得她心头一阵乱跳。 “我方才可是睡着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绿萝正贴身伺候您睡觉。”护法不喜别人对他太过亲近,如此说,定没绿萝她的好。 闻言甄衍伸出一指揉了揉太阳,眉心皱起一个川字,“绿萝?……是了……她人呢?” 护法向来最讨厌侍女之间争风吃醋起纷争,万万不能让绿萝此时出现。蓑衣便打了个马虎眼,“哦,方才出去了就没再见她,想必是办事去了……” “……回头替我去魔宫跑一趟,跟尊主回禀一声,说我无事了。这药,不用再送第二次。” “是……” 见蓑衣还不赚甄衍略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事?” “哦……”蓑衣低下头,露出一截洁白的颈子,“那道士是华清派的人,尊主对如何处置他颇为头疼,怎么说这道士也是冲着护法您来的,奴婢怕尊主怪罪您……便自作主张去了地牢,想问些有用的东西……护法,您不会怪罪蓑衣吧?” “停下干什么,继续说。” 蓑衣讨了个没脸,但她也习惯了,护法向来冷心冷清,不懂男欢女爱,便继续说,“呢着的道士说……若想知道‘那个人’的下落,请护法您,去找他一趟。” 直到后来,她终于知道甄衍的冷心冷清只是对她们而言的,因为他的温柔小意,已早已给了另一个女人了。这也让后来的她变得更加疯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见甄衍只攥着手里茶杯,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蓑衣观察了他半晌,悄声说,“护法……前些天您也一直在找一个人,不知……是谁,蓑衣或许也能帮护法分担一二……” 谁料甄衍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连话都不愿多说,就打发她走了。 蓑衣忍下心里的难过,低眉顺眼的说了声是,便退了出去。当晚,她就去了主殿。 浑身肌肉虬结的男人覆在她身上,眼神迷恋的抚摸着她的肌肤,赞叹道,“蓑衣小心肝儿,小宝贝儿,你这身肉……啧啧,可真好啊……还有这表情,我最喜欢你跟人欢好时候的表情,骚的让人爱死了。” 我这么美,可为什么那个人就是看不到呢?我这么媚,可为什么那个人不喜欢呢?蓑衣一想起护法为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流泪,心里就一阵绞痛和酸涩,护法是什么人,她怎么配让护法流泪呢?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女人,一定会。她收起心里的哀思和嫉妒,将腿紧紧的缠上了男子的腰,将自己的思绪沉沦在情潮里。 宋清如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个人。他打量着眼前神色恹恹,眼角泛红的甄衍,还有甄衍那头半红半黑的头发,慢慢扯出一个笑容,“没想到有朝一日,卫伯伯的儿子居然成了魔。” ------题外话------ 最近的评论真的很暖心,之之很感动。之之会加油的。谢谢各位的支持。 对于虐这个问题,之之一直都觉得一本一定要有起有伏才会好看,所以有些情节都是必要的,亲们放心,欲扬需先抑,现在的小难受都是之后大快人心前的铺垫。再次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六十九章 疑是故人来 甄衍面无表情,“对于故人的往事我没什么兴趣,她在哪里。” “你的戾气颇重,对你的身体不太妙。” “不用你管!”甄衍一个挥袖,一面栅栏便四分五裂,“我只要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昨天明明找到她的,是你,是你又把她藏起来了!” “我被你困在这地牢里,如何把她藏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既不如当年的阿真,也比不上后来的甄衍,如此易怒颓唐,看着真让人失望。枉我还想让你帮忙一起找她,算是我有眼无珠了。呵,你如今这么着急,当初夺她元丹的时候,怎么那么狠决呢,你那时,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甄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万分失落的靠在了背后的墙上。不管他当时究竟有没有被魔心控制,可夺了虞锦内丹的是他,这毕竟是事实,不止宋清如怨他恨他,连他自己也怨自己恨自己。若是旁人对虞锦做了这种事,他非要将那人碎尸万段不可,可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人,偏偏是他自己。 甄衍慢慢冷静了下来,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的他,“你有什么线索?” 宋清如缓缓摇了,“不管什么线索,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如今,你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 就和她想的一样,林贤果然再也没有来过。问及如意她们,她们都一脸迷惑,只说宫里从未有叫林贤的医正。 “那日来医治我的林医正,不是林贤么?” “嗨,虽不知道那位林医正的姓名,可那位医正如今都六十多了,怎么会是你说的那个年轻人呢。” “呀呀呀,会不会薯啊!”一脸惊恐的宝雀拉住虞锦的手,“你们鲛人是不是能看见凡人看不着的东西?我听人说啊,这西院,前朝的时候就死过一个姓林的年轻医正呢!” “啐,这西院是本朝才建起来的,哪来什么前朝,还死过人,嗤,你少在这儿编瞎话吓唬人。” 听如意这么说,宝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不是逗她玩呢么。” 虞锦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小,嗔了宝雀一眼,“你这个小麻雀,心肠忒的坏了。” 宝雀又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跟如意一起走了。 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相处,虞锦发现这两个人倒不坏,如意虽有些急躁,但心地还是好的,做事也周正;宝雀相比之下就是个孩子,经常叽叽喳喳的,丝毫没有深宫里的哀怨。不知上头是什么意思,一直是她们两个在照顾虞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过她倒也松了一口气,总归还是人少省心。 林贤这么多日没来,可饭量还是照以前的送。虞锦颇为惆怅的看着盘子里的点心和一大盆的水果,重重的叹了口气。 水果吧,吃不完还能放起来,可这糕点吃不完摆在那儿,白白便宜了这院子里的鸟雀。 这几天,花鸟房的人明显忙碌了起来,如意和宝雀也是匆匆的放下食物就赚有一天可算逮着宝雀,问及她为什么最近这么忙,宝雀也只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废话,不等虞锦听懂就走了。 花鸟房是个清闲冷落的地方,一年四季也没什么忙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人来看她,如意和宝雀也每次急匆匆的,虞锦闷得厉害,便没事了就喂喂西院里头的鸟,这下也不心疼糕点浪费了。大概是皇宫里的鸟类比较团结,一听哪儿有免费的东西吃,都奔走相告,久而久之,还没等虞锦吃完呢,就一堆鸟蹲在她旁边或者她旁边的树上,严重影响她进餐情绪。于是她就跟如意说将午饭的时间提前一点,结果那群鸟过了几天也掌握了规律,又比平时来早了,于是在她吃饭的时候,依旧有一堆鸟蹲在那很猥琐的看着她。不仅如此,有时候她早上睡个回笼觉,再醒的时候,就见那群很熟悉的鸟们扒拉着她的盘子里的糕点,一见她出来,便都不约而同的叼了一大块,能拿多少那多少,非等到她气势汹汹的从水里出来拿石头扔它们才扑棱着翅膀飞走。 看来,鲛人不发威,都当她是鲶鱼了! 于是隔日,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都纷纷抱怨,最近乱拉屎的鸟太多,害得他们天天清理都得废好大功夫。 听见此言的虞锦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见目的达到,虞锦便也不再往糕点里下泻药了,那群鸟大概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来了。间或几个飞过院墙的时候瞥见她,也浑身一哆嗦,颤颤巍巍的连忙飞走。搞得在挥舞着小手绢招呼它们下来玩的虞锦很尴尬。 这天,像吃饱喝足去泡温泉谈生意的大财主一样,虞锦坐在岸边的浅水处,胳膊搭在两边伸的长长的,头靠着一块大石头,眼睛上贴着两片黄瓜;旁边搁着她晌午没吃完的蝴蝶酥,不时吃一口,很是惬意。过了一会儿,她再去拿,却发现没有了,奇怪,明明才吃了三块,等她将两片黄瓜取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通体黑色的鸟,一爪抓着一块蝴蝶酥,正往嘴里送,见她歪着头看自己,也睁着绿豆大的小眼回望她。 一鱼一鸟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晌,那鸟说,“啊哦,居然被发现了,叭叭要赶紧跑。” 虞锦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个饿虎扑食就将那黑鸟压在了身下,等她将黑鸟从身底下薅出来的时候,可怜的叭叭已经被压成了鸟饼。 “这,这个人,这个鱼太……太惨绝人寰啦!主人,叭叭不能回去见你惹!主人对叭叭的恩情,叭叭来世还做鸟报答你!” “嘿,你这黑鸟好玩,还会说话呢!” 她正愁没人陪她唠嗑,刚好这只傻鸟就自己撞上来了。 “我不叫黑鸟!我叫叭叭!我只是羽毛被主人染坏了……额,一点点,我并不是黑鸟!” 虞锦来了兴趣,将叭叭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番,发现这并不是只八哥,会说话是因为刚刚开了灵智。可她奇怪了,皇宫浩气长存,天生不适合动物们修炼,是以从没有在皇宫开灵智的妖修,那这黑鸟是从哪儿来的,莫不是听说她这儿有吃的,鸟为食亡慕名而来? 第七十章 原来是你! “哎,黑鸟,你打哪儿来的?” “都说了叭叭不叫黑鸟!我叫叭叭!” 啧,也不知道这黑鸟的主人是谁,竟给它起了这么个占人便宜的名字,她才不傻着脸给一只鸟叫爸爸呢,“啧,我跟你说,你这名字不好,我来给你起一个,从今往后,你就叫小黑!好不好呀?” “叭叭誓死不从!叭叭是主人捡回来的,叭叭誓死不背叛主人!” 虞锦登时黑了脸,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把被磨得十分光滑的远古石器时代的石刀,磨刀霍霍向黑鸟,尖尖的虎牙‘叮’的一声亮了一下,“你到底想做一只叫小黑的鸟嘞,还是想做一道叫小黑的菜呢?” 叭叭绿豆大的小眼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啊!多谢姑娘赐名!” 虞锦笑的见牙不见眼,“恩,识时务者为俊鸟。” “话说,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啊。” “叭叭……小黑是跟着主人来的!” “哦?你主人是谁?”会不会跟花鸟房里太监宫女最近的忙乱有关系呢? “小黑的主人是萧郎!” 萧郎?没听说过,遂又问道,“萧郎是谁?” 叭叭闻言很骄傲的挺了挺小,“叭叭的主人是长公主的面首!” 面首!面首!面首! 虞锦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干笑了两声,心道这面首有什么好骄傲的啊,当朝长公主放浪形骸,府里头养的面首不知凡几,驸马爷更是被气的回了娘家。朝中人人对这长公主避之不及,它这可好,还骄傲上了。 “哼含你都不知道长公主家多好!” “既然那么好,你怎么沦落到来偷人家糕点吃了?” 叭叭有些尴尬,黑黑的脸似乎也红了起来,“额……今天主人陪长公主进宫,我……我这不是没见过皇宫想溜达溜达么……” “结果溜达着溜达着就迷了路,加上饥寒交迫,又恰好看到我这里有吃的,便满心欢喜的下来吃,”虞锦很自然的接了话,微笑着摇了,“你简直是鸟界的耻辱啊。” “我,我也不是一直这样的好吧……我有苦衷的!” “哎呀,这我倒要听听,什么苦衷?” 叭叭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你这鸟真是太笨了,我之前认的当小弟的那只鸟可比你能干多了,长得漂亮可爱不说,各种宝贝一堆一堆要什么有……什么……” 对不起,华嵋,原谅姐姐这么久才想起你。 还记得她出海的那天,华嵋在岸上挥着小手绢,说要她早点回去带他去逛粉楼,她大声说不要给她立死亡旗帜(flag),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她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甄衍又走了,也不知道华嵋如今身在哪里……他那么怕安静那么怕寂寞的一个孩子,离了她,该多可怜呢。也不知道华嵋知不知道她发生的一切,若他知道了,会不会哭鼻子呢…… 叭叭见虞锦突然沉下脸,歪着头看了看她,便恍然大悟般的说,“哦!你是不是不开心,你不开心吧!” “我没有。” “你就有!来,叭叭给你讲个笑话吧!话说有一天啊,有一只鸟在天上飞,突然被一个猎人一给打中了,但是为什么它还在飞?” “为什么?” “因为它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好笑?你笑点很高哎。来了啊,听好了:一堆公鸟追母鸟引颈长鸣,只有一公鸟眼睛红红不语,母鸟心动。新婚之夜,母鸟说,你真冷峻,当时为什么不叫?公鸟说,那天喝多了……怕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锦冷漠脸的看着笑的满地打滚的叭叭,等它笑够了之后说,“你知道我脸上写的什么字么?” “字?我怎么没看到,什么字?” 虞锦一字一顿说,“冷、漠。” “……”叭叭登时炸了毛,“你笑点真的很高哎,这都是我压箱底儿的冷笑话了你居然都不笑?你很不尊重叭叭的劳动果实哎!” 虞锦翻了个白眼说,“一会儿给我送饭的宫女来了,你可赶紧跟着走了得了。” “哎?为什么” 答曰:“聒噪。” 不过没等到如意来,带叭叭出宫的人就出现了。 一个一身红衣,长发披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手拿一柄十八骨、绘着落雁沉鱼的折扇,那折扇堪堪挡住下半脸,只露了一双狭长风流的眸子在外头。边打量便往里缀 “心道逛一逛这庭园,居然到这里来了。哎,还有一株出水芙蓉~” 叭叭当即大声喊了一声,“主人大大!”说完便扑棱扑棱飞到那男子身爆停在了他肩膀上。 那男子慢慢向虞锦踱过来,衣袍下摆绣着大红洒金的牡丹,这样女性化的装束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不合时宜,他的气质天生就适合穿这种妖娆华丽的衣服。 在虞锦看清那男子的脸的一刹那间,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虽只见了一次,但这样的样貌,见过的人都不应该忘记。 “萧炎!是你!” 第七十一章 月上柳梢头 “萧炎。” 萧炎饶有兴味的用扇子敲了敲头,思索了一阵,似乎是在想眼前的人是谁,最终无果,便问,“姑娘之前可认识在下?” 不等虞锦回答,他又一阵风似的冲到她面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摸着虞锦垂在胸前的头发,“姑娘居然是深蓝色的头发……” 那双爪子沿着发中向下摸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摸到胸前又摩挲了一下,看得虞锦登时恶向胆边生,一个抬手,萧炎那漂亮的脸蛋上就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 “死性不改!”将头发从萧炎手里拽出来,虞锦就迫不及待的游走了。 萧炎瞠目结舌的望着虞锦身后的鱼尾,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她说,“原来你就是南粤进贡来的鲛人!” 这时,从门外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身着黄色华袍的宫装美人,后面跟着一大堆太监宫女,小小的西院瞬间被挤满了。 默装美人四下搜寻了一番,对此虞锦很不解,她这小园子巴掌大的地方,望半眼就望到头了,萧炎又穿了一身这么骚包的衣服,除非是瞎子才看不到。 看了许久还找不到,那女子干脆踩到一块石头上‘登高远眺’,直到后头一个宫女有些嫌丢人的凑到她耳边说,“公主,萧公子在那儿呢。”她才狠狠瞪了默女一眼很尴尬的提着裙子下来了。 “蠢东西!难道本宫看不到么!” “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嘴上说着该死,可脸上一点也不惶恐啊,这对主仆相处模式好有意思。 虞锦躲在湖中石后面看着,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只见公主从石头上蹦下来后,又拎着裙子跑到了萧炎面前,饿虎扑食泰山压顶的扑到了萧炎身上,娇嗔道: “心肝儿宝贝儿开心果,你怎么不跟本宫说一声就跑了,让本宫好找啊~”玉手又在他胸上拧了一下,“方才看见本宫也不叫本宫一声。” 萧炎笑着将她的手从胸上揪了下来,没错,是揪了下来,朝肩膀上指了指,“叭叭又乱飞,我来寻它来了。” 公主从萧炎身上下来,又把他肩膀头掰过来掰到自己眼前,直到眼睛都快贴上叭叭了,才拍着手说道,“哎呀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不然萧郎你又要不开心了呢~” 此时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小碎步跑到他们面前,悄声说,“公主,天色已晚,再不走宫中就该下钥匙了。” “蠢东西,我知道了!你当我看不见天暗了么!” “是是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又是漫不经心根本没有惶恐的表情。 公主训斥完那小太监之后,翻了个白眼,又扭过头千娇百媚的对着叭叭说,“萧郎啊,你要知道,你不开心,本宫可就不开心了~” 萧炎略尴尬,咳了一声说道,“公主,我在这儿。” 公主愣了一下,马上又扭向另一边笑着说,“哎呀,讨厌~萧郎又取笑人家~本宫生气了就不理你了哦~” “……公主,是我。” 听着面前的人发出的声音分明是小太监的,公主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终于忍不住发了彪,“骸本宫知道!回公主府!” 公主气呼呼的扭头就赚结果脚下踩了一个小石子,于是华丽丽的倒下了。 “啊——!蠢东西们!怎么不把石子清一清!等下!不用扶!本宫说不准扶!本宫自己会住哎哎哎哎都停手!” 于是西院的上空便回荡着众人集体死气沉沉、毫无惶恐之感的声音: “是是是,奴婢/奴才该死,奴婢/奴才该死……” 虞锦在石头后面擦了一把汗,合着这公主眼神儿不太好啊……还真是个执拗的人儿呀…… 于是众人又风风火火的班师回朝。 萧炎落在队伍的最后,抄着袖子,肩上停着叭叭。在快要出院门口的时候,萧炎回过头,冲她饱含深意的一笑,虞锦仔细分辨着他嘴巴的口型,分明是: “月、上、柳、梢、头。月上柳梢头?”虞锦琢磨着这句诗,只觉得这首诗很耳熟,但具体下半句是什么有些记不清了。她又冥思苦想一番,突然灵台一闪,电光石火之间,记忆仙子砸中了她,小拳头在手心砸了一下,虞锦终于想了出来,“晚吃五花肉!” 不知道是谁给宫里头的人普及的思想,觉得鱼都是吃素的,连带着她这个高级鱼类也得跟着吃素。相比之下在平安州的日子就好太多了……一想到晚上有五花肉吃,她也顾不得睡觉了,一直撑着下巴趴在岸边等着萧炎的到来。 萧炎这个人嘛……虽然浪荡了点,色气了点,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毕竟有奶就是娘,在虞锦的心里,给肉吃的都是好人。 她美滋滋的想着,哎呀可不能带的太多呀,带的太多吃不完该多浪费呢。转念一想,带的多也没事啊,她可以把他们晒成肉干儿,没事儿了撕着吃也是很美妙的。 可虞锦等呀等,等了好一会儿,居然发现,今晚没有月亮。她登时慌了,不是说月上柳梢头么,没有月亮上个毛线柳梢头啊!她气愤的砸了一下水,准备回水里睡觉的时候,就见萧炎言笑晏晏的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盏,里面放着一截狐狸尾巴,一明一暗的闪着光: “姑娘辍夜不睡,难不成,是在等在下?” “萧炎!”虞锦本来是很开心,可当看到萧炎两手空空的手的时候,小脸登时垮了下来,“肉呢?” “肉?”萧炎不明所以,“什么肉?” “五花肉!”虞锦很是愤慨,“我的五花肉!” 萧炎整个人完全傻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她生这么大气,但凭他多年的御女经验来看,定是他说的哪句话让她误会了,可他就说了句‘月上柳梢头’,下半句明明是‘人约黄昏后’啊?怎么会跟肉扯上关系?算了算了,这鲛人思维很有可能与寻常女子不一般。于是萧炎挂上他专业的、能将人溺死在他眼神里的温柔笑容,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怕长公主发现,便忘了带,下次,下次在下一定给姑娘带。” ------题外话------ 不知道萧炎是谁的亲往前面去看第四章和第五章哦~ 啊,点名的老师最讨厌了!气死我了! 第七十二章 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老娘都期待了一晚上了!你说忘就忘了,你耍我呢!” 萧炎连忙赔着笑,“别生气别生气,下次我给你带一块牦牛肉,怎么样?晒成干的,洒满了孜然和辣椒,一条条一丝丝扯着吃,好不好?” 虞锦想了想,虽然她不知道牦牛是什么东西,但听着就很有让人食指大动的感觉,便勉为其难的说,“哎,那好吧。我吃的也不多,带个八斤九斤的就成。” 萧炎心想牦牛可是从吐蕃进贡而来的呢,我上哪儿给你弄个八斤九斤的,但面上还是笑着哄到,“都依姑娘的。” “嗯,这还差不多。”既然他没带五花肉,那么她也没必要跟他废话了,便打着哈欠朝萧炎摆了摆手,就要回水里睡觉。 “哎哎哎,姑娘你作甚么走了啊?” “还要干嘛?”虞锦睡眼惺忪很不耐烦,“不是说好牦牛肉了么,还有事?” 合着你以为我晚上来就是专程来给你送五花肉的啊,萧炎擦了一下头上不存在的汗,压下想要吐槽的冲动,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么能吐槽呢,于是依旧彬彬有礼的说,“姑娘,其实在下来是因为对姑娘很好奇。” “对我?对我有啥好好奇的?” “白天的时候,观姑娘第一次见在下的反应,似乎是认识在下的样子,可观姑娘之样貌,在下又见所未见,其实,像鲛人,在下都是第一次见。在下今日初见姑娘便惊为天人,若是以前见过,哪有相忘与江湖的道理。是以,在下很好奇,姑娘是如何认识在下的?” 虞锦一副丧失脸,面无表情,“哦,我是在粉楼的消费光荣榜上看见你的画像才认识你的。” 凭他们那夜一面之缘,虞锦相信萧炎大概也不会再记得那时的自己与甄衍,免得节外生枝,便胡诌了个理由,依照萧炎如今这面首的身份,加上他原身是只火狐狸,嗯,相信这个理由很很有说服力。 果然萧炎目光向左似在回想,可回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究竟哪个粉楼还有消费光荣榜的。“额……敢问姑娘是在哪个粉楼?” 可眼前哪还有虞锦的身影?萧炎望着平静的水面,笑了笑,将插在脖子后面的折扇拿出来,唰的一声展开了,很是风流倜傥的扇了扇,对水面作了个揖,“既然姑娘已经就寝,那小可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先走一步。他日再来拜访姑娘。” 这时,从水底慢慢浮上来一个气泡,经久不散,萧炎好奇的将那气泡戳破,就听得一个女声传来: “哦,赶紧走吧,记得下次带十斤的牦牛肉。” 萧炎很气番刚才不还说好是八斤九斤呢么!合着坐地就起价!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随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知道了!” ——分割线—— “月上柳梢头,晚吃五花肉!” 她拍着手,一脸崇拜地用星星眼看着用一根筷子叉着肉将肉高举过头顶的阿真,称赞道:“哇~!阿真好有文采~!” “嘿嘿,其实是我瞎掰的,快吃吧,一会儿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恩恩!”她接过筷子插着的一大块五花肉,张嘴就咬,吃得满嘴流油,阿真不禁好笑,无奈的替她将吃进嘴里的鬓发拨到耳后,“慢些吃,吃完了还有呢。” 她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知道了知道了,可嘴上的工夫依旧没停。 “小馋鱼,小心又长胖了哭鼻子。” 她看着眼前笑的一脸温吞的阿真,心下有些羞涩的喜悦,她们家阿真,是个小大人了呢。随着年龄的增长,阿真的面目也张开了,彻底没了孩子气,下颌棱角坚毅又不失优美,鼻梁挺直,朗眉星目,天生自带正气满满的气质,虽然还没到束冠的年龄,但眉目之间的沉稳之气,丝毫不让人觉得他还是个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她每次向阿真撒娇的时候,心里都会窃喜,她作为一只妖,天天这般欺负着一个道家子弟,嗯,也算给妖族大大的长脸了。 可让她失望的是,她一直都没顺利化成人形。下半身的鱼尾,一直如影随形,这几年也丝毫没有变化。要不是每次对影自照,不无自恋的觉得自己长得越发妍丽好看,她真是要抑郁死了。 可阿真从没有说过什么,只说她这个样子就很好,若能修成人形固然好,若是修不成,一辈子这个样子,他照样不嫌弃她。听阿真措辞是‘不嫌弃’,她很想与他说,不妨改成‘喜欢’吧,可碍于脸皮尙薄,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想,她应该是喜欢阿真的吧。阿真虽然从没跟她说过什么,可她就是觉得,阿真也是喜欢着她的。她便暗自想着,一定要多修炼,多修炼,等我修成了人形,就可以和阿真在一起,给阿真生孩子了。 想及此,抬头又看到满院子的符纸,她有些丧气,噘着嘴跟阿真说,“阿真,这些符纸什么时候才能撤去啊?” 阿真脸上顿时有些愧疚,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小声说,“就快了,阿锦,你且再忍一忍。” 自从院子里贴了这些符纸,周围的灵气就被大大阻隔了,对她修行很有影响,她本来就笨,这下灵气如此稀薄,到何年何月她才能修成人形?不止如此,这小院虽偏僻,但以往还会偶尔有不知情的弟子经过,但自从院墙上贴满了符纸,这里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除了阿真,便再也没有人来过。就连阿清,也没有再出现过。她当下便觉得如鲠在喉,连手里的肉都吃不下去了,仰望着阿真的小脸泫然欲泣,“阿真,你爹爹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阿真张了张嘴,话头在嘴里绕了三绕,慢慢化作一声叹息,大手摸上她的发心,“你只要相信,爹爹跟我是不会害你的。” 阿锦化成人形那天,确切说是半人半鱼那天,他急匆匆的跑回娘亲的院子里,想给阿锦找一件女孩子穿的贴身裹胸,虽然他家阿锦……嗯,还没有胸,但是阿锦是个女子,女子都要穿裹胸的,当时的他固执的这么认为。虽然后来爹爹知道事情的经过,也知道他的小小心思之后,面色挣扎对他说: “嗯……阿真……这个鲛人啊……一开始是没有性别的……所以这个裹胸呢,嗯……大概就不必穿了……” 他听完之后目瞪口呆了半晌,直接将爹爹的话忽略,他说阿锦是女的,阿锦就是女的!没有性别更好办!那就把她变成女的! 第七十三章 南海仙人 爹爹看他这么愤慨坚定,很给面子的干笑了几声,说道,“是啊是啊,鲛人的性别是可以先天影响的,我听她的声音咿咿呀呀好不动听,嗯,分明是个女子,儿子你要加油啊。” 他很满意。 爹爹虽平日里对他要求严格了些,但为人正义,刚正不阿,平生从未滥杀无辜过,连对妖都是如此,向来只杀穷凶极恶的妖魔,对于心地善良纯真的修仙道的妖,都是网开一面的。 可爹爹对阿锦却不同。 那天他急匆匆的跑到娘亲院子里,正鬼鬼祟祟的在娘亲柜子里翻找的时候,正巧被同样急匆匆进来的爹爹撞了个正着。爹爹刚一进来,就与正在一堆裹胸里翻找的阿真碰了个正着,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很是尴尬,最后还是爹爹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面色凝重的问他平日里没人去的院子里被他养了什么。 后来爹爹得知他的目的之后问他为何要翻找,直接拿了不就完了,阿真给的答案是,他在选适合阿锦的裹胸颜色……毕竟,是穿给他看的。爹爹听了居然没有斥责他,相反还与他讨论了许久娘亲适合的颜色。从那天开始,他就对爹爹有了新的认知。 之后爹爹随他一起去了阿锦呆的院子,就见阿锦面色苍白的昏倒在池子里,他慌乱,没想到爹爹比他还慌乱。待看清了阿锦的全貌,爹爹就回去写了很多符纸,将这处院子的院墙贴满了,还在院子门口设了结界,指令只有他和爹爹知道。 他不解,阿锦虽是妖,但修为不脯甚至连化形都化失败了,用阿锦的话说就是残疾了,虽然借助回风丹涨了不少修为,可她这么多年一直缺少正确修真引导,空有一身的修为却不知该如何运用,便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为何爹爹还要如此防范她?之后他才知道,他一不小心从若耶溪带回来的,居然是世间最后一尾鲛人。 “南粤鲛人,貌美善歌,世人皆争而捕之,或养于家苑,或辟出双腿置于内室狎玩。鲛人一族于凡间,可谓地位低下至极。” “后鲛人族惊现一个宝物,名为元聘珠,传言是上古时期一个修成上神的鲛人肉身所化,里面蕴含天地灵气,法力非常,定海神通,可见一斑。有一雌一雄二位鲛人借此修炼,最先修成了散仙,带领鲛人一族一起修真,这二位鲛人便被世人起了一个名号:南海仙人。一夜之间,大陆上的鲛人皆销声匿迹。从此,世间再无鲛人供凡人观赏亵玩。” “既然整个族群都开始修真,为何,为何还会被灭族?” 卫姚一脸凝重的摇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何等宝物竟能助两个毫无修为的鲛人在短短数百年就修成了修为不低的散仙,整个修真界也都万分好奇。是以……” “难道,之前中岭子伯伯召集组成的正道联盟,出师之名是前往南海剿灭的海魔,剿的是……” 卫姚疲惫的闭了闭眼,“剿灭的就是南海仙人一族。” 他心里蓦地掀起滔天大浪,从没想过他的阿锦居然会有如此悲惨的境遇,但又不免好奇,阿锦似乎真的只当她是一尾小小的锦鲤,若不是他给阿锦吃了回风丹,误打误撞歪打正着让她现出了原身,他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阿锦就是一尾鲛人。 “我观她体内有两道气在冲撞。大概是原身被法力高强之人封印了,她之所以天真烂漫,是因为记忆连着原身一起封印了,往事全然忘记,才会如此。” “那封印阿锦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曾听闻,南海仙人伉俪,恩爱非常,且,育有一尾后人。那小鲛人传闻鱼尾是水红色的,因尾鳍星星点点布了许多锦色花朵样的花纹,便因而得名为‘锦’。” 今天接二连三的真相刺激得阿真几欲站立不稳,“爹爹,你是说,阿锦她……她是南海仙人的女儿?” 卫姚未说话,只是笃定的点了点头,“阿锦身上的封印之力,虽强劲,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似乎是结印者身上最后一丝能力。封印了她之后,结印者便修为殆尽,力竭而死。大概,她的父母是拼却自己一身修为,才保护了她吧。” 阿真不置信的摇着头,“怎,怎么会呢,南海仙人怎么说也是散仙,是真正的仙体,与我们剑仙派别还不一样,为何会落得个拼却自己一身修为来保住自己孩子的下场呢?这可是下下铂不到穷途末路不会如此的啊。” “听说华清派的江城子近日带回派中一位女弟子……是海族。大概,这二者之间有些许关系……当然,也只是推测。” “当下之急,是务必要保护好阿锦。”卫姚双目炯炯,“华清派元鼎宫还有其他正道剿灭鲛人时,若非为父还在闭关,怎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哎,如今说什么也晚了。鲛人一族虽灭,南海仙人也已身故,可我听说,这元聘珠却没找到。” “没找到?” “是,听闻未曾落入任何一个正道手中。若是被他们得知了阿锦的存在,不光阿锦会被他们抓赚连我们卫灵派都恐怕都……” “可,可爹爹,我们卫灵派和华清派是世交,难道也会因此获罪?” 卫姚面无表情,“难说啊。如今正气式微,正值末法时代,正道里又有几个真正的名门望族,修真正道呢?” 第七十四章 又剩下我一个人 “阿锦,阿锦。” 谁?是谁在叫她? 她慢慢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自水中探出头,待看清了眼前的人,瞌睡劲儿一下子就消散了,“阿清?” “嘘……”阿清一指抵在唇上,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爆悄声说道,“小声些,我是偷偷跑过来的。白天一直和阿真在一起,只能在晚上过来。” 想起阿清的冷落,她瘪瘪嘴,“你为什么最近都不来看我?” 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阿清很是心疼,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看你,是卫伯伯在这院子上设了结界,我平时是进不来的。” “结界?”她不明所以,修真路上一直没人指引她,是以她根本不懂,“结界是什么?” “就是不让外人进来的一种法术。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来。今天若不是趁阿真熟睡,诱他说出口令,我照样进不来,”阿清一手抚上她的脸,满脸眷恋,“这么久没见你,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了。” “阿清也变样子了,晒黑了些,我都快认不出来了。”阿清原本就长得极清秀,如今更是清异秀出,美好不俗。 “小没良心的,若是我一直不来,你岂不是就把我当陌生人了?” “若你天天来,我肯定不会忘了你啊。我天天一个人待在这里,阿真偶尔才过来,我都要闷死了,这里的灵气也变得很薄弱,对我修为也很有影响……我好怕这个样子下去,我永远都不能化形。” “傻姑娘,不会的。” “阿真的爹爹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因为我是妖么?可是我是一个好妖,我不会做坏事的。” 阿清沉吟了一会儿,卫掌门的心思他也不明白。自从他发现了阿锦的存在之后,就把卫灵派的外部防卫加固了好几层,他推测,大概是觉得派里居然被堂而皇之的带进来一只妖,不甚体面吧。可卫掌门虽然正气修身,严苛待人待己,但也不是这么好面子的人。他想了许久,依旧是无果。 如今他也只能好生安慰,他毕竟是华清派的人,只是每年定期过来与卫灵派互通修真道法罢了,至于卫灵派的事务,他不能问也问不了。 “卫灵派的掌门人很好的,在修真界也极负盛名,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的,再宅不还有阿真么?” 她点了点头,“那你呢?你不能跟他们说说,放我出去么?” 其实就她现在这个半残的样子,就算结界被打开了她也不能去什么地方,只是这种囚禁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 而阿清,只是苦笑着慢慢摇了。 她叹了一口气,小手揪住阿清的衣角,抬头看他,“那你明天还来么?” 晚上来也好白天来也好,她都无所谓,大不了其余时间多睡一会儿就好了,只要能有人来看她陪她说话,而不是她一个人在贴满符纸冷清无声的院子里一待就待一天。 阿清面露一丝愧疚,“阿锦,我就要回华清派了。” “你又要回去?”她说着就红了眼睛,阿清这几年回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大半年都看不到他,“那你回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要听师傅的……没关系阿锦,时间过得很快,一年也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再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华清的特产好不好?” “你骗我,华清派有什么特产?” 阿清微囧,干笑了两声,“额,就是……就是一些……哦,有好看的雨花石,给你带来铺到池子里好不好?” “不好,”她嗫嚅着,眼泪流了下来,“你们都走了,又剩我一个人。” 看着她哭,阿清心里难受无比,想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她拉住了。她将脸在阿清手心蹭着,撒起泼来,“我不让你赚我就不让你走。” 阿清看了看天边翻起的鱼肚白,心里也甚是不舍,但已是不得不赚双手捧住她的脸,急匆匆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我送你那根簪子呢?” “我给藏在水底了。” “嗯,没被阿真发现吧?”阿真对阿锦欲极强,若被他发现,这根簪子说什么也戴不到阿锦头上。他也曾对此愤愤不平,他与阿锦相识明明比他阿真晚不了多少,却为何总是处处慢人一步。 她闻言挺了挺小,像邀功一般,“嗯,我都没有拿出来过,阿真不知道的。” “乖,”阿清又在她额上亲了亲,与她抵额相视,“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我回来,嗯?” 她又要哭,可又很懂事的忍住了,憋得小脸通红,碧色的眸子哀哀的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那……那你要快些回来,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我就忘了你。” 阿清又凝视了她一会儿,咬了咬牙,起身离开了。 阿清从未想过,这是他最后一次见阿锦。 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卫掌门特意出来相送,众华清弟子以他为首,像卫灵派众人道别,便踏上了归途。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手不时抚上胸口,那里放着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珠子,那是昨晚他回房之后在袖子里找到的,猜想或许是阿锦的东西。阿锦平日里就喜欢收集些没用的小东西,大概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放进他袖子里的吧。只是这珠子虽小却甚是华丽,他便贴身放在了胸口,就在心脏的位置,当做是阿锦的信物,以后也好有个念想,想着等他再回到卫灵派的时候再还给阿锦。 他这一动作却被旁边的陈升注意到了,他飞至阿清旁爆问道,“师弟,是不是身体不适,为何一直摸胸口,可是受了伤?” 阿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手放下,“并没有什么不适,师兄不必担心。” “哦……这就好,这次回去就要选华清大弟子了,师弟作为候选人,可要多多小心身体才是啊。” 阿清对陈升报以感激一笑,“是,师兄。前面就到了主峰,师弟先行一步了。” “也好,师弟去吧。” 第七十五章 谋划 陈升含笑看着御剑飞向主峰的阿清,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了。这宋清如,不过是师尊从凡间捡回来的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他在凡间,可是皇亲国戚,论身份血统,他宋清如哪里比得上他,不就是占了个主峰弟子的名头。前些日子师父江城子与他说,派中各位长老似是都属意他这位师弟宋清如,听得他怒火中烧。 他进华清派足足比他宋清如早了一百年,修为也一直在派中数一数二,可这宋清如一来,处处与他作对,如今居然还要跟他争华清大弟子的身份,要知道华清大弟子的名头,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只因历代掌门大多都出身华清大弟子,做了这华清大弟子,便等于半只脚跨上掌门的宝座了。若是被宋清如当了大弟子,他以后岂不是要管这乳臭未干,连冠都未束的毛头小子叫师兄?他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看宋清如一直下意识的摸胸口,陈升心中有了计较。若是受了伤,嘿嘿,不若叫他伤上加伤;若是私藏了什么东西……莫不是春|风图?嘿嘿,若被发现可得说点什么。 陈升收了心思,又挂上和蔼可亲的笑容,朝次峰飞去。 “哦?私藏了什么东西?” “是,师父,徒儿见他一直不时查看,又怕被人知道的样子,便觉得有些蹊跷。” 江城子捋了捋胡须,略一沉吟,“他是这么多弟子中在卫灵派呆的最久的,每次去卫灵派,也多是迫不及待的神情。身为华清弟子,对前往他派却这么积极……莫不是……他在卫灵派发现了什么?” “身为主峰弟子,吃里扒外最是可恶,不妨徒儿去对此事查探一番,也好弄了清楚,免得将来这宋清如犯下什么大错,影响了华清派的千年清誉。” “嗯……也好……只是,快到大弟子选拔的时候了,你……多多仔细,别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师父放心,弟子定万分小心。” 转眼过去了数月,大弟子选拔也近在眼前,可阿清一直未能静下心来。师父早就跟自己说过,不止师父,连带派中其他长老都对自己很是满意,似是想将他定位华清大弟子。这固然是好,想当初,他在凡间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小乞儿,是师父将他带到了华清,悉心教导,还教他法术,当做继承人来栽培,是以他一直以来都勤加修炼,不为自己,也为报答师父的养育栽培之恩。 若是他真能当选,师父大概也会十分欣慰。可一旦当了这大弟子,他便再也去不了卫灵派,身为一派代表,就算有机会前去拜访,也只是拜访,自不能再在人家派中乱逛,若那时阿锦依然被困,他就更别想再见她了。 阿锦虽心地纯良,但怎么说也是一只妖,若被人发现华清大弟子和一只被关押的妖交往甚密,华清千年清誉,怕是要因为他而受损。不管是师父也好,阿锦也好,他都不想辜负。 可如今,他又该何去何从? ——分割线—— “清如师弟。” 本在心烦气乱中的宋清如听见有人叫自己,忙收了剑式,朝声源望去,就见陈升笑容和蔼的朝他走来,见他发丝有些散乱,很守心的说道: “师弟,你最近练功时似乎总是心不在焉,师尊总教导我们,修道切不可三心二意,练功时尤其如此,不然一着不慎乱了真气,可就不好了。” “是,师兄所言甚是,清如明白了。” 陈升叹了口气,“师弟,不知可是有什么难处或是烦心事?” “……无事,大概是昨夜没睡好罢了,师兄不必担心。” 闻言陈升叹了口气,“师弟,你我师兄弟之间,做什么这么见外呢?还是说清如你是主峰弟子,看不起师兄这个次峰的弟子?” “不不不,清如怎会有这种心思,师兄你进门比清如早这么多年,是前辈,我又哪敢这么看你。” “好了好了,”陈升爽朗的冲宋清如挥挥手,“师兄就随便一说,你瞧你,怎么这么较真,难怪师尊经常说,清如什么都好,就是太板正了些!哈哈哈哈!” 宋清如也挂上一丝笑意,“是。” “哎,师弟不愿说,师兄也不强求,不若这样吧,我们师兄弟来过过招比划比划,如何?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大弟子选拔来测你的底儿的啊。” “师兄光明磊落,清如从未那么想过。既然师兄说了,清如便也跟师兄过几招。” “如此甚好,来,看招!” 陈升不由分说,将身侧的御剑高高祭起,两手成决,那柄御剑便转眼分成了数十柄,剑势汹汹,朝宋清如刺来。 宋清如不慌不忙的将御剑横于胸前,在那剑雨中,悠然回旋,持剑的手极快的将朝他刺来的剑一一扫落,一时刀铿鸣之声不绝于耳。 陈升将被扫落在地失了锋利的分剑又收回,大笑一声,“师弟好剑法!来,我们不妨御剑到后山去!” “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先后将御剑变大踩在脚下,御剑朝华清派的后山飞去。 两人在后山一番缠斗,打的是酣畅淋漓难舍难分,不过到了最后还是宋清如多占一筹。 宋清如收了剑势,稳稳落在御剑上,气喘吁吁的朝陈升说道,“师兄,承让了。” “今日与师弟一战,师兄真是惭愧,人人都说师弟天资聪颖进阶极快,看来所言非虚啊,果然英雄出少年。” “哪里,师兄的剑雨阵法甚是精妙,若再来个一时三刻,清如真是要招架不住了。” “嗨,你我二人也别在这儿你夸我我夸你的了,忒的没意思,清如,以后可要多多切磋,师兄还等着你指教呢。哎,清如,你的衣服……” 宋清如低头一看,原来他身上的道袍方才被剑气所伤,已是变得破破烂烂,连带着中衣都没法看了,不过幸亏里衣没被刺破,不然他怕是只能光着膀子回主峰了。 “呵,与师兄比划的太投入,倒没发觉衣服被刺破了,师弟还要多谢师兄手下留情,不然师弟就要衣不蔽体了。如此,师弟就先行一步去把这身衣衫换下。” 第七十六章 宋星的来历 “哎师弟,主峰里这里少说也要御剑许久,你这衣服这么松散,不怕在御剑途中就毁坏了去?若被师尊看到,岂不是又要受责罚。若师弟不嫌弃,不妨跟师兄回次峰去换衣服,那里也近些。如何?” 宋清如想了想,便冲他一抱拳,“如此,多谢师兄了。” 是夜,江城子与陈升立于大殿中,对着烛火端详着一颗小珠子。 “师父,这就是在宋清如身上找到的,究竟是何物?” 江城子眯着双眼,略一沉吟,“不该是啊……” “不该是什么?师父。” “我观这珠子的品貌,不似是凡常珍珠,倒……有些像鲛人的鲛人珠。” “鲛人珠?可鲛人,不是在许久前被我们灭了么。” 江城子摇,“不尽然……鲛人如此之多,有漏网之鱼也是正常的。关键就在于,他是从哪儿得的。这珠子还未蒙尘,表面也未有伤痕,分明是新得的。” “那怎么办,不过一个鲛人珠,我们也没法将他怎么样。” “非也……”江城子捋了捋胡须,“这里是内陆,他宋清如这么多年也只去过卫灵派,他如何得的这颗鲛人珠?若我们能找到这个鲛人,说不定就能找到元聘珠……” “升儿,去把你小师妹星儿叫过来,她原来是虞家的人,叫她过来认一认。” “是。” 不多时,陈升领着一个身量颇小,身穿宽大白色道袍的女子进来了。待那女子走到身前,江城子和蔼的笑了笑,“在这里住的可还习箍” 那女子下颌很尖,鼻头无肉,这种面相的人往往心狠手辣刻薄无情,只是这女子胜在五官精细,冲淡了一丝凌厉。 见江城子这么问自己,那女子很是感激涕零的模样,似乎江城子能这般与她说话就是天大的恩赐,“多谢大人挂碍,星儿住的很习惯。” 听她言语之间满满的崇敬,江城子很是满意,“华清派没有女弟子,你是第一个,这道袍,我已经命人给你重新做了。” “不不不,星儿卑微,怎敢劳烦大人再给星儿做衣服?大人能将星儿带回来,星儿就万分满足了。” “哎——,怎么还叫大人呢,该改口叫师父,你若下次还记不住,为师可要罚你了。” 闻言虞星儿更是激动的眼含泪花,声音都了,仿佛能受罚也是她的福分,“是,是……星儿多谢师父。” 陈升在一旁斜睨着虞星儿,面上露出一丝不喜。这虞星儿原是海族虞家的人,似乎还是个义女,挺受虞家人器重,后来被师父策反做了内应,在南海仙人夫妇饭食里下了能让鲛人浑身无力的七星草,不然以南海仙人夫妇的修为,他们哪能那么容易就攻下鲛人一族,还将他们尽数灭了。原本他见这虞星儿年轻貌美,心里也很是痒痒,想着等师父将她收进派中,就找个机会亲近亲近,要知道自从他入了华清派,就再也没见过什么女人,比元鼎宫那座和尚庙还像和尚庙。只是这虞星儿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怎么着,对师父极是推崇,对他们这些‘正道人士’也很恭敬,整个人卑微的像一颗沙子。初时倒很满足他的虚荣心,可时间一久,倒显得颇小家子气,让人不喜。 “对了,星儿,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 “师父尽管说!不管是什么忙,星儿都会肝脑涂地!” “哎,瞧你说的,哪用得着你肝脑涂地,为师这里有一颗珠子,你来认一认,是不是……哦,你来认一认是什么珠子。” 虞星儿上前一看,慢慢怔住了,面上现出一丝惊恐来。 她的反应被江城子看在眼里,“怎样,是什么珠子,可是鲛人珠?” “不,不止……” “不止?不止是何意?” 虞星儿面色发白,浑身发抖,“这,这是海族,海族虞家人的鲛人珠。” 江城子心头一震,面露精光,抓住虞星儿的手臂问道,“你是说,这是虞家的鲛人珠?是南海仙人的鲛人珠?!” 南海仙人明明就死在他眼前,被他一剑刺了个囫囵,没道理会死而复生。 虞星儿此时已是连话都说不成了,哆哆嗦嗦的只点了点头。 自从被江城子带到华清派,她便夜夜梦魇,梦见义父义母,还有虞锦来向她索命,皆是披头散发,浑身血污,搞得整个人终日浑浑噩噩。今日蓦然一见这珠子,以为是虞家人死而复生,整个人登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啊!啊!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是你们不仁在先,不要怪我不义在后!是是你们自己没本事护不住宝贝才落得个这么下场,不管我的事!不管我的事!啊啊啊啊!” 说着虞星儿就癫狂着要往外跑,被陈升一把抱住,江城子冲他使了个眼色,陈升就一掌将她劈晕了。 见虞星儿软软的倒在地上,江城子踱过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自袖里掏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不多时,虞星儿就醒了。 “可好些了?” 虞星儿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已是清醒了过来。 “鲛人珠那么多,你是如何分辨出,这就是虞家人的?” 虞星儿咽了口唾沫,气息不稳的说,“虞家人是鲛人里面修为最高的,鲛人珠也比其他鲛人的要华丽许多,寻常鲛人的鲛人珠常常会被当做珍珠,但您看这颗珠子,光彩色泽都非珍珠可比,是以,这定是虞家人的鲛人珠无疑。” 这无疑是个重磅消息,如果找到了这颗珠子的主人,定能找到元聘珠的下落。江城子心情很好,连带着看虞星儿也顺眼了很多。当初他见这海星妖一个人在海边练功发泄,看她眉宇间戾气颇重,又观她面相,便知道这定是个狠手的角色,当下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人生导师的身份诱她叛了虞家,本想利用完就算了的,但这海星于剿灭虞家一事上的贡献超出他想象,又对他十分的恭敬。他素来是个心善的,便将她收作弟子带进了华清派。 当下他说,“星儿啊,你自进了华清派,前尘往事尽了,以后,你就随华清的规矩,无主之人冠以宋姓,就叫宋星吧。” 虞家确实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当下便似找到了归属一般,冲着江城子行了一个大礼,千恩万谢的说,“宋星……多谢师父。” ------题外话------ 亲们还记得这个宋星嘛?不知道的亲到前面翻一翻哦~ 第七十七章 归责卫灵 此去月余,在大弟子选拔会试上,陈升虽以剑雨阵势大出风头,却仍在终局中败于宋清如,任他如何不满,都无济于事。 “师父!徒儿不服!他宋清如修的剑术徒儿根本闻所未闻,以他派旁门左道的东西来对付我,忒的不公平了!” 江城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休要胡说……宋清如的破解之术,乃是掌门亲手所教,你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这分明是他仗着是掌门的嫡传!才这般嚣张打败了徒儿!我比他进派足足早了一百年,难道以后,徒儿就得对一个青头小子叫师兄了么!徒儿不服!师父,难道您就咽的下这口气么!” “咽不咽得下,都得咽,你在大会上被他打出界外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从这方面也无法反驳。” “……真丧气!” 陈升气愤的一掌拍在了墙壁上,整个人怒发冲冠,就差冲到主峰找掌门理论了。江城子一手扶上他的背,说道,“虽说无法反驳,但也不是全无他法……” 陈升闻言眼睛里生出一丝希望,“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还有转机,徒儿还有机会当大弟子?” “你有没有机会不好说,只是此事一出,他宋清如大概是做不了了。之前你不是从他那里拿了一颗珠子么……” 若没有宋清如,他陈升本就是最大的候选人,若宋清如做不成,这华清大弟子之位可不就是他的了么。陈升当下兴奋不已,“师父,需要怎么做?” 华清主峰乾元殿里,掌门中岭子捻着一颗小珠子,皱着眉,像台下的两人问道:“你们是说,这珠子,是从清如那里寻得的?” “正是,禀师尊,此颗鲛人珠是前些时日我与清如师弟比划之时,在清如师弟换下的破衣服里找到的。” “既然已经这么久了,为何到现在才拿出来?你确……没有私心?” “清如师弟那时来弟子住处换衣服,走的匆忙,是以将破衣服忘在了弟子寝房,弟子今日想给师弟送去的时候,才发现了这个东西。师尊容禀,弟子可绝没有任何私心啊!” “师兄啊,”江城子上前一步,又加了一把火,“这珠子想必你也很熟悉,我在拿来之前,特意让我座下新晋弟子宋星,哦,就是我带回来的那个虞家的义女,特意让她鉴定过,这鲛人珠……”江城子又上前几步,在中岭子耳侧说道,“经她指认,确实是虞家人的鲛人珠无疑……也就是说……” 是南海仙人或者其后人的鲛人珠。中岭子当下便明白了这一点,对陈升的怀疑也消减了几分。他原本以为陈升是不忿清如做了华清大弟子,才有心来找茬,但如今这颗珠子乃是货真价实的鲛人珠,兹事体大,不得不重视起来。 “师兄,清如从小就长在你身爆因着年纪小,除了卫灵派,也从未去过其他地方。可这鲛人珠……他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呢?要知道这鲛人,可只在海里啊……华清弟子不经允许私自离开,可是要受罚的……” “难道你的意思是,清如不尊门规,擅自离开门派么?” “哎——,师兄,师弟可没有这么说,我们如今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补益,不如将清如叫过来问一问,不仅还清如一个清白,且……”江城子再次压低了声音,“也可一探元聘珠的下落。” 中岭子本有些犹豫,但元聘珠委实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沉吟的一会儿,吩咐门外守值弟子,“去叫大弟子宋清如过来。” 不一会儿,宋清如就应召赶来,身着绣着华清标志的白色华服,御剑剑柄上挂着一串新得的玉髓,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看得陈升尤为眼红。 “师父,您找我。” “嗯,”中岭子面带欣慰,他对这个弟子很是器重,今日江城子师徒就是来找麻烦的,希望清如可以逢凶化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还能一举助他们找出元聘珠,这样清如的地位也能更稳固,“清如,你且来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刚一进门,宋清如就觉得不对,这下看见中岭子手中的鲛人珠时,蓦地睁大了眼睛,这珠子他丢了好久,找了很多次都没找到,便想着待明年见到阿锦的时候再向她赔罪,大概阿锦也不会怨他。此时在师父这里看见他丢了许久的东西,登时有些惊慌。 “哦——看清如的样子,似是认识啊,”江城子笑眯眯的点点头,“清如,这可是你的东西?” 宋清如挣扎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是我的东西。” 江城子目光微闪,“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宋清如也很明白,他这么多年,除了华清派就只去过卫灵派,若说是在其他地方找到的,便是擅自出逃的罪责;若是是派中拾得的,如今他刚当选华清大弟子,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免不了又是一场轩然;但又怕了阿锦的存在……他快速的思量了一番,当即便说,“禀师伯,此物……是卫灵派掌门的独子卫真衍,在徒儿临行前赠与徒儿的。” “哦?果真是在卫灵派得的?” 宋清如有些不解,听着江城子话里的意思,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是在卫灵派得的,他按下心中的疑惑,点头称是,“是,确是在卫灵派得的。” “清如,那卫小道友送你此物的时候,可有说是在哪处得的?” “这徒儿就不清楚了……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寻不到了,徒儿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师父,不知此物您是从何处寻得的,可有不妥?” “师弟啊,你有所不知,”陈升煞有介事,“你这颗珠子,可是南海仙人的鲛人珠!如此宝贝的东西,那卫真衍说送就送你了,我看,不会有这么大方的人吧,还是,他家里头本就有一堆?” 陈升一番话直听得宋清如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这珠子,居然是鲛人珠?!几十年前鲛人被灭族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讨伐他们的白道联盟还是他师父中岭子发起的,只不过当时他年纪尚幼并未能跟去,对事情的经过与原委也是后来才慢慢知道的。当时对外界宣称的是鲛人化魔,危害南海境地,才要举兵讨伐。但他隐隐约约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题外话------ 过渡章节哈,亲们耐心等待~ 第七十八章 旧人 若这颗珠子是鲛人珠,那阿锦,岂不就是鲛人?为何阿锦化不成人形,为何阿锦一直是人身鱼尾,为何阿锦是蓝发碧眼,他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见识也不够,只以为妖都是这般的,如今这么一联系,他一瞬间全部有了答案。 宋清如只觉得后背汗涔涔的濡湿了衣衫,他方才那一番话,无疑是将卫灵派推到了风口浪尖,陈升那番话更是诛心之言。他后悔不已,暗暗恨自己大意,侧头对上看好戏的陈升的目光,蓦地想起刚从卫灵派回来的那天起陈升的所作所为: “师弟,是不是身体不适,为何一直摸胸口,可是受了伤?” “哦……这就好,这次回去就要选华清大弟子了,师弟作为候选人,可要多多小心身体才是啊。” “嗨,你我二人也别在这儿你夸我我夸你的了,忒的没意思,清如,以后可要多多切磋,师兄还等着你指教呢。哎,清如,你的衣服……” “哎师弟,主峰里这里少说也要御剑许久,你这衣服这么松散,不怕在御剑途中就毁坏了去?若被师尊看到,岂不是又要受责罚。若师弟不嫌弃,不妨跟师兄回次峰去换衣服,那里也近些。如何?” 宋清如当下全部明白了。 他恼恨的闭了闭眼,只恨自己愚笨单纯,着了小人的道。这陈升,怕是早就埋伏好了,就等他上钩呢。不过当下之急是如何向师父解释,免去卫灵派的麻烦…… “清如啊,你怎么不说话啊,”陈升背着手,上前一步,“瞧你这满头的汗,师父师伯只不过问问你这鲛人珠的来历,师兄我也只是给你解释了一番,怎么就紧张成了这个样子了,还是……这里头,另有隐情?” 宋清如暗自深呼吸了一下,再开口时已是镇定下来了,“师父,师伯,徒儿并不知晓这珠子就是鲛人珠,想必卫道友他也并不知晓,不然如此贵重的东西,他又怎会轻易送与徒儿。至于师兄所说的什么内情,这万万是没有的。我华清派与卫灵派交好已有数百年,皆殊明磊落的名门正派,师兄此言,倒是何意?是说我华清与那凡间宵小一般了么?” “我可没这么说,你少血口喷人,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少往我身上扯!” “谁喷谁,自己心里清楚。” “你!你说谁呢!” “好了好了,”中岭子一摆手,大殿中瞬间安静了,“此事,本座自有定夺,你们都先行回去吧。” 中岭子说的是‘本座’,自是将他江城子也一并撵了出去。江城子心下不忿,但面上仍是笑容满面一派谦和,“那师弟就先回去了,师兄,兹事体大,有什么需要思量的,尽管随时唤师弟前来。” “知道了,师弟慢走。” 三人表情各异的出了大殿,宋清如面无表情的朝江城子和陈升略一行礼,便下去了。 “哎,你身为大弟子,就是这么跟师伯行礼的么?” “升儿,”江城子拉住陈升,“不可多言。” 陈升不满的瞪了一眼宋清如的背影,乖乖的闭了嘴。 宋清如神色凝重的回到了寝房,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通知阿真此事,可他要如何通知他呢?” ——分割线——在看着宋清如放飞了一只灵鸽之后,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虞锦知道,自己这是要醒了。 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自己是梦境中的一人,这次自己却是旁观者。彼时她也只是个好吃懒做,一心想要变成人形的小鲤鱼,对当年的弯弯绕绕并不知情,自她开始做梦,竟有机会再一睹当年事件的原委。原来,华清派当年竟是知情的么……当年,她慌忙逃出卫灵派,等事情风头过去的时候,华清派的人只是说,魔族趁夜来袭,且在卫灵派整个灵山都设了迷阵,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卫灵派众人已是遭了魔族毒手,难以回天了。 她好像拨开重重迷雾,得以窥得事情的原貌。 等醒来了,一定要好好捋一捋。这么想着,她朝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一根树枝上,树枝发出咯吱的声响,原本目送灵鸽飞远的宋清如,突然大惊失色的转过头,待看清她的样貌,极快的拔出了身侧的御剑,“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虞锦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啊咧,”虞锦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你能看见我?” 宋清如脸色发冷,二话不说提着剑就向她刺来,“妖孽,你是如何进得华清派的?雕虫小技,还想瞒得过我?!” 虞锦掉头就跑,“喂喂喂你看清我是谁啊你!你不是说喜欢我的么!你可别一招不慎后悔终生啊!” 宋清如跑的极快,御剑一伸,她胸口一痛,然后,她就醒了。 虞锦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醒来,见依然在皇宫的小园子里,心下轻松的呼了一口气。幸亏是梦幸亏是梦,她可不想当狗血苦情虐恋的女主角。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明明是梦,可是为什么宋清如能看得见她?如果这也是梦的一部分,那在当时,是万万不会出现这一幕的。那这梦的真实性,她还能相信么? 她又搞不懂了。 头有些疼,虞锦揉了揉,信手从岸边的篮子里拿了一个苹果,用手擦了擦就吃。算了,不管那梦是真还是假,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做,而且……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再无来往两不相欠,那她也没必要做什么了。 可她只要一想起来当年的场景,被鲜血糊了半只眼、眼神绝望哀戚的阿真,心里就一阵一阵止不住的钝痛。 虞锦闭上眼睛,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宝雀大呼小叫的从外面跑进来,见她手里拿着半个啃得面目全非的苹果在晒太阳,一把将姆啃似的苹果夺过来顺手就扔了,“哎呀,你还吃什么苹果呀,圣上说要将你运到大殿里去,给群臣百官、后宫家眷观赏,你可记得好好表现,多说些讨喜的话,若是被圣上喜爱,你以后就不用待在这个破水池子里了!发达了可别忘了把我带走啊!唔……不如就说你习惯了我的照顾好了!对了对了,把如意姐姐也带上吧!哎呀你发什么呆,快过来我给你梳梳头换上件新衣服!” 虞锦听着兀自开心叽叽喳喳的宝雀,慢慢勾出一个讥讽的微笑,虞锦啊虞锦,世上怎会有你这么蠢笨这么烂好心的人,你马上就要被人拉去像宠物一样给贵人观赏了,心是不是更痛了?她慢慢朝宝雀游过去,阿真和甄衍,从来就是两个人。 “你看看这个,”宝雀将身上背着的小包袱解开,从里面拎出来一件月白色单衣,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很有质感的光泽,“你认得这个的吧?” “这是……” 第七十九章 刘美人 宝雀洋洋得意,“这是鲛绡制成的衣裙,入水不湿,你是鲛人,配你再好不过了!嘻嘻,这可是我跟敬事房的姑姑求了好久才得的,你发达了可别忘分我点什么东西,我好拿去还人家的人情,反正你拿着也没用。来来来,我给你换上。” 虞锦木然的任宝雀将她身上那件水红色的外衣连梅红色的裹胸脱下,换上优雅素淡的白色裹胸和单衣。 “哎呀,”宝雀眼前一亮,“真是人靠衣装,啊,你是鱼,哎呀也不影响啦。你这么一打扮还真是好看啊。你看看?” 这里没有铜镜,虞锦往水里望了望,隐约看到一个白衣丽人,披着的一头深蓝色的长发,更显得整个人气质出尘,高贵无双。以往她只着红衣,整个人显得娇俏得很,也明艳的很,不是没有换过白衣,只是她穿上怪怪的,加上她整日里上蹦下跳,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白衣服总是很容易弄脏,她穿了几次也就不穿了。如今再换上一身白衣,整个人竟显出完全不同的气质来,那份原本的娇俏慢慢褪去,变得如水一般清澈,虽素淡,却依然动人,更是胜过世间女子许多。 “看你长得那么娇媚,没想到穿上白衣也挺好看的嘛。” 大概是心相不同了。以后的虞锦,再也不是从前的虞锦。自这之后,她便爱上了白衣。 没过多久,就有一群侍卫并太监宫女若干,拉了一个一人高的四四方方的玻璃罩子,里头住满了清澈干净的水,将她投了进去。随后,一块黑布兜头罩下来,宝雀在一旁悄悄说,“你不用怕,他们这是为了出场效果,把你让大殿里一抬,然后黑布一掀,哈!这么漂亮的鲛人!嘿嘿嘿……” 如意及时打断了宝雀的,“噤声!”又对她小声说道,“你等会儿进去了,万不能作狐媚态,当今太后最厌恶妖艳的女子,更别说你是个鲛人,只怕太后一个不喜就把你当妖物给处置了去。哦对了,刘美人也要小心,她如今是后宫里头最得宠的主儿,你待会儿进去了别看她。” 虞锦颇有些感动,在水里轻轻点了点头,长发在水中散开,像滴入水里的墨汁。 这一路上,开始有些颠簸,等到了皇宫内院,路面就变得平坦了许多。虞锦坐在玻璃罩子一角,心乱如麻。面对将要到来的事情,她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对待呢?就这么想着,玻璃罩子被抬上主殿一百六十六阶的汉白玉台阶,推进了正殿。 她听见有尖细的太监声响起,“禀告皇上,这就是南粤进贡而来的鲛人。奴才给您拉来了。” 一个颇具威严的中年男声在大殿里回响,“嗯,甚好。众爱卿,我南朝,居然又出现了数百年不见的鲛人,此乃是天佑我朝,是大吉之兆,如今寡人就在这大殿里,与众爱卿一同观赏这鲛人!各位爱卿意下如何呀?” 虞锦在黑暗里撇撇嘴,你都直接把我拉来了,还问人家意见,这不废话么。她突然想,如果此时有个大臣没眼见的说,哦呵呵陛下我们并不想看,嘿嘿,那就好玩了。 然而南朝国君话音儿刚落,大殿中就此起彼伏的响起群臣道贺声: “此乃我朝之福啊!” “陛下圣明啊!” “能与陛下一同观赏这百年一遇的鲛人,实在是我等之福分啊!” “……” 国君听了颇为满意,意气风发的冲太监说,“掀布吧。” 一道黑影落下,大殿中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只见清澈的水中,游着一个鱼尾人身的倾城女子,那女子的肌肤极白极细,胜过世间一切女子;一双碧眼儿水汪汪的似一汪蓝色的深潭,使人一见难忘;比芍药还要红比樱桃还要嫩的嘴唇微微撅起,欲语还羞。偏生那女子身上还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并没有贴在她身上,而是像干的一样服帖的穿在那美好的身体上,显得她整个人都纯真无比,让人不忍触碰。 国君也看的痴了,直到坐在他下首,比皇后的位置还要近的刘美人不满的咳嗽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额……这鲛人,真是名不虚传啊,来,众爱卿,为鲛人,共饮一杯!” 在众人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众人。上首的国君,似是上了些年纪,头发与胡须都混着些雪白,面相虽有些纵|欲虚浮,但双目有神不怒自威,应该不是好色昏聩之人,她微微放心;左边是群臣,暂且不说;右边是皇宫内眷和各位皇子,男的皆是一脸痴相,女的皆是嫉妒混杂着羡慕,她早已习惯。但让她不得不注意的是最角落里的一对夫妇,男的年纪尚轻,有些病怏怏的,但气质清澈,目光也只有欣赏赞许,而那女子秀丽,虽不是倾城色,但胜在气质贤淑,一副知书达理的温婉模样,虽换了衣裙妆容与发饰,但她不会认错。 是刘琪。 刘琪的目光里并没有嫉妒也没用羡慕,却有些菩萨一样的悲悯。 虞锦瞬间就湿了眼眶,但被她忍住了。 此时,上首有一名颇为华美艳丽的宫装美人站起来,冲国君说道: “陛下,臣妾想近一些看看这鲛人,不知陛下应不应允?” 国君望着自己最宠爱的美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刘美人想看,寡人怎会不答应,爱妃尽管去看。” 那女子先是娇滴滴的行了个礼,便提着层层叠叠华丽的衣裙慢慢从高台上踱下来,她刚起身,便有两个宫女随后帮她提着拖地的衣裙。那女子慢慢走到她面前,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骄傲不屑。 虞锦心里咯噔一声,因为这个女人,分明是刘蓉。 第八十章 陛下赐给我好不好? 以往在江陵城,这刘蓉娇纵的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如今做了国君最宠爱的美人,不知道又变成了哪种样子。虞锦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角落里的刘琪,原来甄衍就说过,刘琪乃是命定的皇后之命,虽命运多舛,但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看如今她仍坐在大殿最角落的位置,想必还未到那个一飞冲天的节点。反观刘蓉,人不怎么的却一直顺风顺水,不得不让人唏嘘。 就在虞锦悄悄望着刘琪的时候,她像发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虞锦的目光,她先是疑惑不解,看了一会儿,却慢慢睁大了眼睛,嘴唇着正要说些什么,刘蓉一袖子挥在玻璃罩子上,袖子上缀着的珠翠划在硬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好大胆的鲛人,居然敢小瞧本宫!” 虞锦又傻了,我什么时候小瞧你了?我根本没有瞧你好不好。 “爱妃,怎么回事?这鲛人哪里惹到你了?” “陛下,”刘蓉一跺脚,染着鲜红蔻丹的指头指着她,“这鲛人,根本没把臣妾放在眼里,臣妾下来观赏,她却左顾右盼的!” 众人听了都很无语,合着人家不看你也是罪过了,这可是鲛人啊…… “不是说鲛人能吐人言最有灵性么,怎么还这般冲撞臣妾,陛下,臣妾不依!” 国君登时流下三滴汗,硬着头皮说,“那爱妃想如何?” 刘蓉开心了,本以为陛下会被这鲛人吸引去了目光,如今一看,这鲛人也没什么威慑力,不过一条畜生罢了,便说,“依臣妾看,不若将她……” “娘娘……” 大殿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颇小,声线又不稳,似乎是它的主人极为害怕: “娘娘,这鲛人也不是有心的,不若,娘娘就放过她吧……” 刘蓉不悦的朝声音所在地望去,就见一身素淡衣裙的刘琪,战战兢兢的立在那里,一双手将手绢攥的变了形。 刘蓉笑着眯了眼睛,朝刘琪斜斜的飞了个眼风儿,很是风情,“我当是谁呢,哦,原来是庆王妃啊,若妹妹不出声,我还不知道妹妹来了呢。哎呀哎呀,罪过罪过,本宫差点忘了,如今你我位分有别,已是不能再这么叫了呢,”说罢刘蓉咯咯咯的笑了几声,抚了抚鬓发,“庆王妃刚才说什么?本宫没听清楚,庆王妃再说一遍。” 闻言刘琪脸都白了,瞅了瞅身侧坐着的自家王爷,见庆王并未表态,便清了清嗓子说,“娘娘,臣妾方才,方才说,这鲛人也不是有心的,娘娘……就放她一马吧。” “啧,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本宫说过要处罚她了么?本宫,只是想说将她放到本宫的钟翠宫里去,等养熟了,自然就认得本宫了。呵,庆王妃莫不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连本宫要说什么都知道?” “这,这……臣妾不敢……娘娘,娘娘息怒……” “庆王妃身为庆王正妃,怎么这么没规矩,莫不是庆王爷体恤,给惯出来毛病了?庆王妃可得省得,这里是哪里,由不得你在这里撒娇撒痴。” “是……是……” “刘美人,是本王平日里没教好王妃,”原本一直沉默着的庆王突然也站了起来,病怏怏的身体撑着桌子,似乎随时都会被风吹赚“这里本王代王妃给你赔不是了。” 群臣见此皆是窃窃私语,按说一个美人,虽属于内命妇,按品阶可管的了这庆王妃,但这种场合,且庆王在场,还这般不管不顾的训斥,真真是给庆王没脸。可这庆王却也不反驳,真不知道是这庆王地位实在太低,还是这刘美人气焰太嚣张。 刘蓉闻言悄脸渐渐红了,哼了一声便说,“庆王不必如此,本宫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 “算了算了,都坐下,给寡人坐下。”国君在上首当和事老一般打着哈哈,庆王和刘琪才依言坐下。 “陛下,闻言这鲛人能口吐人言,不知今日臣等能否有福一见。” 国君见臣子如此说,便颇有些炫耀意味的说,“爱卿们自是有这个福分的,来呀,把那玻璃罩子打开,叫那鲛人说两句来听听。” 虞锦有些晕,也有些紧张,这就跟小时候代表鲛人发言一样,她可没事先准备稿子什么的,难道她要学鹦鹉八哥那样,来几句,‘陛下吉祥!’‘万福金安!’?哎哟那简直太丢脸了,她尴尬症都要犯了好么。 玻璃罩子渐渐被打开,她本来像鸵鸟一样缩在水底,但见国君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为了活命,还是慢慢游了上去,将上半身浮出来,支着胳膊趴在玻璃沿儿上,“额……你……陛下想让我说什么?” 国君登时睁大了眼睛,不禁抚掌大笑,“这鲛人真是名不虚传!” 然后群臣又是一阵鼓掌喝彩,虞锦心里腹诽,我说个这都能有这么大效果,要真是事先写好了稿子来一段,那这国君不得高兴晕过去啊。 “鲛人,你,再给寡人说两句!” 虞锦额角有些抽搐,“再说两句,说什么?背诗歌吗?” “你还会背诗歌!”国君像发现了新大陆,“甚好甚好,来呀,传寡人令,明日宣那胡知州觐见,寡人要好好的赏赐他!看来他教导有方啊!” 明明是我自己博学多才好不好!他除了给我一点不咋地的伙食以外其他根本没管过我好么! 然而国君是听不见她的心声的,依旧是很高兴的样子,“来来来,给寡人背一首!” 虞锦想了想,便背了一首李秀才作给张寡妇的诗,嗯,然后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 国君的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动,然后自己给自己圆场,“不错!不错啊!” 刘美人顺势说,“陛下,这鲛人这么聪慧,臣妾很是喜爱,不若养到臣妾宫里的碧波池里头,臣妾一定悉心教导,让她哄陛下开心,陛下意下如何?” 国君想起来今儿太后听说要见这鲛人,特意与自己说,以史为鉴,宠幸鲛人而荒废朝政的例子也不少。鲛人再有灵气,样貌再美,终究是个畜生,叫自己不要沉迷。他本来一见这鲛人,内心也很是激动,她若是个人,恨不得立刻就搂到怀里温存一番。不过就算是个人鱼,光看着也很是养眼了,只是怕太后知道了又要叨叨。不若就听刘美人的,以后他要再想去看着鲛人,也有个借口。 国君当即便应允了,“好,就依爱妃!” 刘琪不安的又要站起来,被庆王不动声色的给按住了。 第八十一章 就在刘蓉欢天喜地的招呼宫女去把碧波池换换水清洗清洗的时候,皇子堆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戴八头凤钗的金服女子,跌跌撞撞的艰难的一路撞翻桌子无数,最后冲到虞锦面前气势汹汹的说,“不准你把鲛人带回去养!”然后又转头冲着刘美人撒娇道,“皇兄,你原来可是答应了皇妹,什么新奇玩意儿都让我先玩的,怎么这次就给她了(指着虞锦)!皇妹不依!皇妹不依!” 虞锦两手一拍,嘿,这不是那眼神不好的公主吗! 国君一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咳,“额,永福——,你说什么?” 国君为了挽救自己皇妹的面子,特意说话特别大声。永福公主听见了,又忙不迭提着衣裙跑到国君面前,“皇兄皇兄,你就把这鲛人借给我玩几天,玩几天我就还回来!” “陛下,”刘蓉也连忙跑到御前,与长公主一同,“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您先前可是答应了臣妾的!” “呸,皇兄哪儿答应你了,皇兄先答应我的!皇兄,君无戏言啊!您可不能骗皇妹!” “长公主怎么这么不讲理!” “你一个小小的美人,敢说本朝长公主不讲理!你看看我头上戴的几头几尾的凤钗!八尾的!仅次于太后娘娘!位同皇后!你居然敢顶撞我!” “长公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怎么着!” “你……”刘蓉瞥见长公主头上明晃晃颤巍巍的八头凤钗,心里头也有些胆怯,皇后那个老女人早已失了陛下宠爱,是以她平时如何娇纵,也全然是不怕的。可这个长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她本就与太后不对付,若是得罪了这长公主,怕是日后太后会给她小鞋穿。 可今日若是不争,日后她岂不成了后宫的笑柄?加上……她不懂声色的朝刘琪的方向望去,见刘琪面上无波的看着殿上,刘蓉不禁咬了咬牙。若是不争回这鲛人,如何报复刘琪? 于是刘蓉登时软了下来,挂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以袖掩泪,柔声说道,“长公主说的是……臣妾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在宫里无依无靠的,自是不敢和长公主争什么……长公主说要,臣妾……臣妾便让给长公主殿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上首的国君听了,心里自是不快,沉声说道:“爱妃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你在宫里无依无靠的?朕不是你的依靠么?” 刘蓉听了连忙挂上惊慌的表情,一滴眼泪从大眼睛里流出来,我见犹怜的模样,“是,臣妾一时疏忽……陛下恕罪……” “别说了,”国君大手一摆,就决定了虞锦的去向,“鲛人,交给刘美人将养!” 虞锦的心这次彻底沉下去了。 ——分割线—— “我的小亲亲,我的心肝儿宝贝儿开心果,你别生我气了。你不知道,那个刘美人多会做戏,本来皇兄就宠爱她,她一哭,含皇兄就心软了!” 只见一个红衣男子侧躺在贵妃椅上,外袍里竟是什么也没穿,露着大面积的结实的胸膛,风光无限好,看得人血脉喷张。永福公主讨好的跪在他身旁的垫子上,这次倒是看清了人,捉了他一只细瘦的手掌摸着,“宝贝儿,你就别生我气了,想要什么我再给你弄来!” 那男子妩媚的笑了一声,一指挑上永福的下巴,“可诗主……我就想要鲛人,怎么办?” 永福公主咽了一口口水,干笑道,“这有何难,等过段时间,那刘美人气焰过了,我再向皇兄讨回来!” “哦?”红衣男子说,“凝段时间数多久?” 见永福说不出,红衣男子便笑了,“公主看来是说不出了……哎,看来公主也与那些女子无异,答应人家的事情,也只会嘴上说说罢了。”说着便扑通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永福,再也不说话。 “我的萧郎我的萧郎,你别恼啊,我下个月,啊不,下个朔月!要不,我七天之后?” 这红衣男子就是萧炎了,闻言又懒懒的抬了头,“真的?” “嗯?”永福傻了,她其实就是说说的,刘美人为了让鲛人住的更好些,便将碧波池翻了个底朝天,连带着湖里的淤泥都给重新翻了一遍,等那鲛人住进去,怕就是许久之后了。她怎么能七日之后就把鲛人要回来?皇兄虽宠她,但怎么说也拗不过怀里的美人儿啊,含皇兄这德性,跟父皇一个样。 但又怕萧炎恼,永福想了想,便说,“是是是,七日之后,本宫肯定让你见到鲛人!” “墨主可别让萧炎失望啊,不然,我可真是要伤心了呢。” “那肯定那肯定!我怎么舍得让心肝儿难过呢……那个……萧郎,来,嘿嘿……” 只见永福的禄山之爪摸上了萧炎结实坟起的胸膛,嘟着红唇就要凑过来,萧炎笑了一声拿折扇挡住了,“公主,现在是白天,外面还有人呢。” “有人算什么,我诗主!谁敢说什么,本宫割了他的舌头!萧郎,人家好久都没跟你亲热了,渴你渴的慌……难道萧郎就不难受么?” 萧炎拿折扇敲了敲头,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般,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如此……那便来吧。” 闻言永福公主欢天喜地的把外袍霸气的一扯,又利索之极的脱了衣裙,扑到萧炎身上就要扯那件早就碍她眼的外袍,衣服一脱,精瘦的胸膛露出来,永福就像野狼见了小绵羊一样,嗷的一声就扑上去又又啃,嘴里还不时发出声响: “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宝贝儿,么么么么,我真是爱死你了……” 萧炎坐在离贵妃椅不远的凳子上,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衣袍好好的穿在身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优哉游哉的吃着,冲趴在贵妃椅对着扶手又亲又啃的永福说,“公主爱我什么?” “什么都爱!什么都爱!萧郎就这么一直陪着我,一直陪我我……” “好,萧炎一直陪着公主。哎呀,公主手劲儿可真大,轻一点啊。” “好好好!我轻一点……” 第八十二章 相认 外面的侍女听着里面传来的吱呀吱呀的声音,皆是面红耳赤,想不到那萧公子长得跟柳条一样的,居然这么厉害呢!要知道她毛主从小到大,可一直是如狼似虎啊! 等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声音停了,侍女们便知道该进去送热水了,便敲了敲窗户,“公主,要不要沐浴?” 只听得永福气息不乱的说道,“把浴桶从偏门送到浴室去,你们就不用进来伺候了,我叫你们了再进来。” “是,公主。” 半个时辰以后,侍女们听从公主吩咐进来收浴桶,就见已经沐浴完毕的永福,身着一袭轻纱,侧躺在塌上闭目养神。侍女们都不禁腹诽道,这萧公子就是会养人,她们以往从没见过公主这么妩媚这么美过,原来男女做那事,真的能让女子越变越美?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桶抬出去,怎么,想挨鞭子?”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这就把桶抬出去。”模样变好看了,这刁蛮的脾气还是那样。公主也就对着萧公子的时候才温柔些了。 “叫夏竹她们进来,本宫要进宫。” 公主不刚从宫里回来么?侍女们面面相觑,公主的心思哪里是她们能管的,便眼观鼻臂心的说了声,“是,公主。” 钟翠宫内,刘蓉坐在廊子,半躺在躺椅上,地上跪了一个丫头,正拿了美人锤给她捶腿。刘蓉吃着宫女递到嘴边的果脯,看着院子里来来去去忙活着清理碧波池的人。 “什么时候才能清理好?”还是早早的把那鲛人运过来,免得夜长梦多。 “娘娘,快了,小顺子说,过几天就好。” “真是慢,叫他们再快点!” “是,奴婢这就去说。” 这时,从宫门口跑进来一个宫女,附到刘蓉耳边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她去看鲛人了?”刘蓉皱了细长的眉,“这么多年,她一直是那个死人脸的样子,整天清心寡欲的快成尼姑了,从没见过对什么上过心,怎么对一只鲛人这么热乎。” “赚去看看。” “是,娘娘。” 因为碧波池还在休整,虞锦便又被送回了花鸟房的小院子里。对于刘蓉,她一直没什么好感,骄奢跋扈,肆意妄为,以前在刘府,就一直欺负刘琪。想当初,她初到江陵城,身受重伤元丹受损,顺着河流流入了刘蓉院子里的小湖里,若不是刘琪从刘蓉手里救了她,她怕是早就去见阿爹阿娘了。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司命神君的司命簿真是很奇怪。刘蓉脾性心地都不好,却生了一副好样貌,从小也如鱼得水;刘琪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却从小命运多舛,没想到姊妹两个双双入了皇城,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关于庆王,虞锦问了宝雀。只说庆王乃是沈贵人所出,沈贵人本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只是怀庆王的时候吃了一碗羊羹,便大出血难产而死,生下的庆王打娘胎里带了病,也一直是病怏怏的,别的皇子都是武力好手,偏这庆王,别说会武了,能活着就不赖了。南朝尙武,庆王便失了先天优势,渐渐地国君也就没那么爱重他了,早早的打发出去开了府衙。 “虽说庆王爷不会武功,身子骨也差了那么一点,可是为人真是很谦和的,对我们这些宫女从来都很好,也不随便打杀人。还有,庆王爷特别有文采,吟诗作赋都不在话下,哪像那几个草包王爷,字儿都认不全。” 虞锦听着宝雀的描述,再结合今天在大殿上见到的那人的样貌,便觉得是这么个文弱宽厚的形象。但看外表,倒挺符合话本里的清清秀秀的书生形象,只是这硬件不怎么滴,没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若说这庆王妃和刘美人,原是同胞姐妹,怎么人生境遇这么大。你瞧瞧,一个做了美人,风头正盛,连皇后都让她几分;一个呢,跟了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子,后半生也指望不上进这后宫了。哎……好在庆王妃性子也好,跟庆王爷倒也相配。”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跟我去钟翠宫?” “那我可不去,”宝雀心有余悸,“那刘美人,出了名的脾气不好,每年这宫里打杀的宫人,怕是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我一个什么心眼儿都没有的小宫女,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你放心,你又不是人,你是宠物嘛,刘美人不会怎么你的。” 虞锦翻了个白眼,宠物还比不上人呢好不好。 这时,一个素色身影慢慢踱进了院子里,娇怯的,往里头打量。 “庆王妃,在进钟翠宫之前,鲛人就先养在这里。” “嗯……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她说说话,”言毕,庆王妃脸上就飞上一道,在他们眼里,鲛人不过是个畜生,跟小猫小狗是一般的,她说这话,就相当于一个人说,我跟小猫小狗说说话。庆王妃瞅了瞅宫人忍俊不禁的模样,讷讷的说,“我……我是说……” “那庆王妃好好‘说’着,我等就先下去了。” 也不等庆王妃答应,那带路的太监冲宝雀使了个眼色,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嗤,果然是小门小户小地方出来的人,当了庆王妃也改不了。” “嘻嘻,她真这么说啊。” “那可不,真是笑死人了。” 刘琪听着远去的声音,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岸爆看着虞锦,张了张口,又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见没人了,终是说了出来: “你……你是不是阿锦?” 你是不是阿锦? 再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她真是恍若隔世。其实自她被甄衍夺了元丹打落三不管的恶海,也并没有多少时日,对鲛人漫长的生涯来说更是沧海一粟。但她就是觉得过了许久,小时候总觉得一天天过得极慢,但确也一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如今明明过得很慢,她却觉得像过了一生。 虞锦眼里噙了泪,眸子像海,慢慢点了点头,“是,我是阿锦啊,琪琪。” 第八十三章 虞锦眼里噙了泪,眸子像海,慢慢点了点头,“是,我是阿锦啊,琪琪。” “阿锦,”刘琪慌忙蹲下来,也不顾地上污水脏了她素色无暇的衣裙,说话间也是带上了哽咽,“阿锦,原来你没死。那个道士把你带走了之后,我一直以为你被杀死了。” 确实是被杀死了,只不过是在很久之后的三不管海界。 虞锦摇了,“没有,你什么时候进得宫?” “你被带走以后的秋分,我和姐姐就被民间大选选进了宫里。姐姐一枝独秀,直接被国君相中,我原本是要被发回原籍的,幸得王爷青眼,才做了这庆王妃。哎对了,你,你不是鲤鱼么,为何又变成了鲛人?” “这……说来话长。” “听说鲛人是从南粤边陲小城寻得的,你怎么会在那里,和你一起的那个道士呢?” 虞锦瞬间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是受了伤,被打回了原形,在海边搁浅,才被渔民抓到了。” “受伤?!”刘琪闻言吓得捂住了口,“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果然那个道士还是没放过你对不对!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说是我做的,你也不用被道士带走了,还……如今沦落如此。” “琪琪,你不用哭,我如今身上已经是大好了。小的时候,你娘亲不经常告诉你,人生在世,一切皆有定数么?若我当时让你替我顶罪,虽躲过了一时,但后面还会有更大劫数等着我。琪琪,你无须这么想的。我虽然身困牢笼,但是无性命之虞,现在也很好呀。” “你,你不过是在嘴硬,”豆大的眼泪从刘琪眸子里止不住的掉落,脸上的妆容也花了,“骗得了旁人,却是骗不过我的。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最是向往自由自在。我如今看你,也是没了法力罢,被这般拘在此地,还供人玩赏,心里定是不好受的。是,是我无用,救不得你……” “你别这么说,刘蓉从小就一直欺负你,如今因缘巧合,让你们一同入了皇城,刘蓉又颇有气势,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还要顾念你夫君啊。对了,庆王对你好么?” 说道庆王,刘琪脸上现出一丝羞赧,“好,好的。王爷性格宽厚,从未嫌弃过我的出身,对我是极好的。” “那我便放心了。琪琪,就算旁人再说什么,你也不要因此难过,人的命格峰回路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且好好过日子,不要为了我惹事,知道么?” “可,可姐姐她,”刘琪皱着双眉,很是忧愁,“姐姐她如今,也不是以往在江陵城的姐姐了。以前姐姐也只是娇纵,但自从入了皇宫得了宠,便开始有些变本加厉来,一个不顺便要处死宫人,从钟翠宫搬出去的宫人尸首,不知凡几……我担心,你若被姐姐要去了宫里,若你哪天惹怒了她,依照陛下对她的宠爱,想要处置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阿锦,我实在是担心你。” “我如今虽卑微,却好歹也是一尾鲛人,百年不遇的,怎会被她三年两语就处置了?你放心吧,我就算没了法力,也还是有脑子的,”虞锦替刘琪擦了擦脸,“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如今已是王妃,嫁做人妇了,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了。你家王爷,我看面相是极有福气之人,以后也不会就这般颓势。” “真,真的?我家王爷实则是个极好极有才情的人,不像外面传的那般病弱,只竖君陛下眼里没了他,才任兄弟们耻笑……不说这个了,若是你搬进了钟翠宫,我怕是难见你一面,如今姐姐对我……也是变本加厉了,我自选秀一直处处小心,从未三她,不知为何如此针对我,按说我如今的境遇根本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无妨,管她什么因由,你处处小心忍让,万物逃不过一个‘理’字,她也没办法。你要韬光养晦,不要急在一时。” “嗯,我知道了。我会向王爷求情,找几个宫女去照看你,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与我说,我愚笨,无法将你弄出来,但有事了一定要知会与我。” “会的。天色不早了,你一个王妃,在这般荒凉的地方,与一个宠物呆这么久,免得旁人再嚼舌根子,快些出宫吧。” “阿锦……阿锦……我,我舍不得你……” “不许再哭,堂堂王妃,脸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样子。” “嗯,嗯,我不哭,那,阿锦,我……我走了。” 此时,突然从院门外传来一声夹着笑意的女声,“妹妹和这鲛人谈话可还谈的好啊?” 虞锦双眼眯起,是刘蓉,她来找麻烦了。 刘琪慌忙站起,手忙脚乱的擦着脸上的泪痕,向前呼后拥的刘蓉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礼,说话犹带着鼻音,“臣妾给美人娘娘请安。” “啧啧啧,瞧妹妹这小脸哭得,”刘蓉染得鲜红的指甲掐上刘琪的下巴,“妹妹如今怎么说也是一个郡王的正妃,虽说庆王如今还没有侧妃侍妾,但妹妹若长此以往,难保庆王看了不会心生厌恶,另寻他人……妹妹,你说是不是啊?” “是,姐姐教训的是,妹妹知道了。” “庆王妃娘娘此话说错了,我们美人娘娘叫您一声妹妹,是为表亲厚,没有美人娘娘的准许,您怎可擅自叫美人娘娘姐姐呢?宫中尊卑有序,怎能随意乱喊?”刘蓉旁边一个高颧骨荣长脸的嬷嬷发话了,满脸高傲的表情。 刘琪连忙又屈膝,“是,臣妾错了,望美人娘娘不要怪罪。” “哎——,嬷嬷,你也太严厉了些,庆王妃毕竟不尸中人,你这般说,未免不近人情,只是妹妹啊,”刘蓉拉住刘琪的手,却不将她扶起,任她屈膝半跪着,“你如今身为王妃,再也不是住在下人房里头的庶女了,一言一行可是代表着你家王爷啊。本宫为了不使皇族丢脸,便稍作小惩大诫,你回府后将《女则》抄写三遍,五日后,啊不,三日后吧,拿到本宫宫里去。可记得了?” 第八十四章 妹妹好眼力 刘琪脸色白了白,女则多么厚一本书,还要抄写三遍,短短三日,如何能抄写的完?但她还是又深深福了一礼,“是,娘娘,臣妾一定会认真抄写。” “嗯,妹妹若能一直这般识大体,也是庆王爷的福分了。方才见你与这鲛人聊得欢,怎么,你们‘旧识’啊?可这鲛人几百人才一见呢。哎哟,这鲛人怎么这般看着本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啊,娘娘,”刘琪不动声色的站到虞锦面前挡住她,“臣妾没什么见识,方才在大殿上,便觉得这鲛人颇为新奇,可,可位置有些偏,臣妾没看清楚,便……便擅自来这里看看,想一观鲛人的风貌。望娘娘不要怪罪。” “哈哈哈哈哈,”刘蓉掩唇娇笑,向着众人说道,“我这妹妹啊,自小就喜欢与猫啊狗啊,鸡啊鱼的混在一起,还喜欢与它们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妹妹是驯兽女呢!没想到如今长大了,还是这个样子!” 众宫女听了皆是哄笑,虞锦自方才刘蓉进来,就一直压着怒火,一双拳头生生的要攥出血来。现在再也忍不住,刘琪的地位究竟有多低下,连一宫的宫女都敢随意取笑。正要发作,却见刘琪放在背后的手,轻轻冲她摇了摇。 虞锦蓦地清醒了,如今的她自是连刘琪都不如,何况她马上要住进钟翠宫,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混,如何还敢嚣张。虞锦瞬间急得想哭,为自己的无能,也为自己的悲哀。 “哎呀呀,倒忘了这鲛人了,方才本宫在外头,还听见这鲛人叫你不要哭呢,嘻嘻,活像个人一样呢。”刘蓉将刘琪推开,从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食盒,从里头捻了几个鱼食,像喂动物一样扔到了水里,“鲛人,本宫给你吃的,你给本宫讲个笑话。逗本宫开心了,喏,这一食盒的鱼食,都是你的。快,快讲个来。” 虞锦脸色发冷的抹掉被刘蓉扔到脸上的鱼食,怒气已是达到顶峰,瞥见了一脸害怕的刘琪,又竭力压了下来,“我不会讲笑话。” “哎呀,还真是会讲话呢,真像个人呀!嬷嬷,你说是不是?” “是是,奴婢在这宫里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见这么有灵性的东西呢。娘娘好福气,这东西以后可是要养在您宫里头呢!等奴婢训练好了,天天让她讲笑话哄您和陛下开心。” 刘蓉开心了,拍了拍手,将食盒塞回宫女手里,为难了刘琪之后让她心情大好,“那妹妹自便吧,外头风吹日晒的,本宫就先回去了。别忘了三日之后来交抄写的《女则》。” “哦,还有你,”刘蓉居高临下的斜睨着虞锦,“若再敢瞪我,就挖了你的眼睛!鲛人又怎样,不听话的小猫小狗,就是要打!” 虞锦憋了小脸通红,尾巴一甩潜回水里了,溅起的水花浇湿了岸边刘蓉。 “啊!本宫的回文锦裙子!你这个臭鱼!快,快把她给本宫捞上来!我要扒了她的鱼鳞!”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这可是鲛人啊,陛下说了要您好生照看的。” “鲛人又怎么样!她居然敢弄脏本宫的裙子!快!快下去捞上来!不然本宫杀你了!” “哎呀哎呀,刘美人怎么发这么大火。”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长公主永福摇着一柄画着侍猫仕女的团扇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堆的侍从。 虞锦自不远处的水面露了个头出来,心道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都多少个女人了啊…… “我说刘美人,你不是一向娇贵,身娇体弱,怎么跑到这花鸟房来了,还发这么大火,啊,原来庆王妃也在,哦哦我知道了,刘美人,你又在给你这妹妹小鞋穿了吧。” “呵,长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和庆王妃关系亲厚,哪里会给她穿什么小鞋,只不过本宫想来看看这鲛人,毕竟,陛下把她赐给了‘我’,我自是要好生照看养育了。” “哎,刘美人这裙子什么湿成这个样子了,这可是御赐之物,美人就这般弄脏了,不好吧?” “是方才这鲛人失心疯,不通人性,搅起水来才弄脏了。我正要好好责罚她一番呢。” “责罚?”永福摇着扇子越过刘蓉,打量着水面,“啧啧啧,瞧你刚才凶神恶煞的,把鲛人都吓得不敢出来了不是。我说刘美人啊,我不怪你没见识,毕竟是江陵小县城出来的,这鲛人何其尊贵,你说责罚就责罚?我看照你这性子,鲛人到了你手上,出不了三天就死了,皇兄可说了,鲛人重现乃是举国之福。你若养不好,本宫赶紧禀明了皇兄,转给我养。” 刘蓉慢慢打量着她,总觉得长公主今天哪里不太对,总感觉比平时……嗯,有韵味了很多。她与长公主一向不对付,不过人虽讨厌,但话不假,再说这衣裙粘在身上也不好受,便面色不善的说,“这个不劳长公主费心,本宫还有事,先行回去了。” 刘琪见刘蓉看她,很恭顺的屈膝行礼,“臣妾恭送美人娘娘。” “天色已晚,我看庆王妃,不若与刘美人一道出宫吧。” 刘琪不明所以的望了望长公主,就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刘蓉,便说:“是,那臣妾便与美人娘娘一道出去。” 临了朝水里的虞锦望了一眼,没看到她,便低下头走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本宫要好好看看这鲛人长什么样子,你们去外头给我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这鲛人只能本宫一个人看。” 众人称了是,便鱼贯而出。 长公主刚回头,就见原本还空空荡荡的岸爆虞锦已经在那儿趴着了,一双大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绿幽幽的眼睛让她有些瘆得慌。 便干笑道:“果真刘美人一赚你就出来了?” 虞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不是长公主,你是妖。” 永福愣了一下,拿团扇遮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眸子,再开口时居然是男声,“妹妹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虽知道此人不是长公主,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萧炎,“怎么是你?” 第八十五章 千重面孔 “怎么不能是我?那日我回去想了许久,终于想到妹妹是谁了。妹妹虽样貌大改,但说话的语气与那时的红衣女子甚为相像,哦,还有这双眼睛,虽瞳孔颜色变了,但这样的眼睛但凡人见过,都是不会忘得。”说着蹲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虞锦,特别是那条鱼尾巴,“我说怎么看不出来妹妹的原身,原来是尾鲛人。我行走人间多时,居然不知道连鲛人都可以修仙了。” “这又有何不可,原来的南海仙人夫妇,不都是鲛人化身?” “唔,南海仙人死了许久,我倒是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只是鲛人一族灭了那么多年,妹妹是怎么活下来的?唔,还过得挺自在。” 虞锦苦笑了一下,“你觉得我现在还自在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慢慢冷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年正道联盟攻入南海,她还在几百海里开外与小红玩,觉得肚子饿了回家吃饭才发现宫殿内已是翻天覆地,她尙来不及问询怎么回事,就被阿爹阿娘封印住了原身和记忆,后来记忆封印被冲破,她也只记得阿爹阿娘满身是血,虚弱不堪,却一字一句都泣血的对她喊: 小锦儿,你快跑……! 她的阿爹阿娘,把她疼到骨子里的阿爹阿娘,就那么化作两抹浮泡,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他们鲛人一族,生来没有魂魄,一旦陨灭,上天入地,碧落黄泉,都再也遍寻不得。 所以,在大仇得报之前,无论吃多少苦流多少泪受多少伤,她都不能死,不能让自己死。只因自己若是死了,不过化作一堆浮泡,连尸首也无,再无来世,世间便再无人记得鲛人的屈辱,无人记得南海仙人,无人记得……她。 她若是死了,会有人记得她么?甄衍,宋清如,华嵋……会记得她么?甄衍呵,那些耳鬓厮磨,温柔蜜意,他都会忘记么?对于甄衍,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许是她活的年岁太短,虞锦是无论如何,大概都不会忘了的。 啪嗒一声,虞锦回过神来,只见岸边掉落了一颗小小的珠子,萧炎登时像见了宝贝一样,流着口水就连忙捡了去,对着快要落山的太阳照了照,“哇!鲛人珠啊!鲛人珠啊!几百年没见过了!” 虞锦擦擦眼泪,很鄙夷了看了一眼他,“这算什么,以前在南海,有个爱哭鬼的鲛人,每天都能流一堆的鲛人珠,拿桶装都装不下。”她还记得那时,她左右见这鲛人珠多,便起了小心思。自从阿爹阿娘修仙以来,大陆上再也没有可供人玩赏的鲛人,鲛人珠,鲛绡,便也都珍贵了起来,她便将爱哭鬼的鲛人珠收集起来,叫小红化了人形,拿到市集上去卖,然后拿钱买了东西两人分着吃。 小红是一只小狐狸,通体红色的皮毛,远看去像一团小火焰。她一直很奇怪一只狐狸为什么会游水,还游得那么好,虽然动作像狗刨,但是技术还是不错的。她自小就和海族一起玩,第一次见新物种,高兴的尾巴都快了。还有还有,小红的人形特别好看,长着一双飞凤眼像个小女孩,她没事了就让小红变给她看,只是小红法力低位,只能支撑一会儿,不过她还是很喜欢。 萧炎听了这话,怔忪了一会儿,眼神便透过了虞锦,延绵向遥远的地方,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虞锦歪着头在打量着他。 “怎么了?” “萧炎,我看你很熟悉,很像……” 萧炎心头一阵狂跳,吞了口口水,“像什么?” 但虞锦没有说出那句话,“像我在南粤的一家青楼里见过的头牌……” 萧炎满脸黑犀“小爷一身阳刚之气!头牌个屁!” “真的真的!拿扇子遮脸那点,哎呀妈呀太像了!” 萧炎黑了脸,“再说我就吃了你!就算你是鲛人,也是鱼类!” “再折腾我就红烧了你!” 耳边突然想起熟悉的声音,虞锦摇,将纳声音从脑海里赶出去。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幻听呢? “好了,确定了是你,我就先走了。” “哎哎哎,合着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确定是不是我?” “是啊,不然呢,”萧炎拿团扇把儿挠了挠头,放在长公主的身体里怎么看怎么别扭,“你还有事?” 虞锦想了想,如今她唯有利用起身边的一切,才有一线生机,便说,“我,我如今被人打回原形,法力尽失,以后怕是日子不好过……你能帮帮我么?我不奢求你能对我有多大恩惠,只是同为妖,生存不易,若有他日,我也是会涌泉相报的。” “说来,你那个情哥哥呢?那时见你们不还如胶似漆帐暖**呢的么,你被人弄成这样,他会不替你报仇?” 虞锦很轻松的说,“恰恰就是他把我弄成这这个样子,又何来报仇一说?” 萧炎慢慢睁大眼睛,很是吃惊,只是那吃惊里,还有一丝愤恨,很快的一瞬,快得虞锦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竟是如此……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你有什么忙,知会我一声,我定竭尽我能。” 竭尽我能。他们不过一面之缘,他能这么说,虞锦已经是很感激了,便说,“那如此……我先谢过你了,他日必有重报。” 萧炎垂下眸子掩了心思,他在他面前有千重面孔,什么时候才能是他自己呢? 第八十六章 阿锦会知道 “你与那庆王妃,看着倒像是老相识。不过你左右不过一个妖,她好想也知悉的样子。我看那庆王妃唯唯诺诺一副老实人好欺负的样子,怎么,胆子这样大,竟是不怕的?” “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后来我为了报答她,又帮衬她许多。她名叫刘琪,为人善良诚恳,从不计我身份来历。我也是才与她分别不过几年,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 “看她方才红着一双眼,原以为是被那刘美人欺负惨了弄出来的,现在看来,定是你二人重逢感慨,才哭成那副样子。我也算长见识了,一个妖和人,居然也能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我虽为妖,但以真心对她,自能换来真心,这没有什么,”那甄衍呢?你以真心对他,他可曾有一分真心对你?虞锦蓦然觉得呼吸被堵住了,拍了拍脸,强迫自己不去想,“你方才,为何让她一道与刘美人出去?你应该也知道她二人不对付,这不是又给了刘美人欺负她的机会么。” “哎,这你就不懂了,”萧炎捡了一块石头,用袖子挥了挥,就一屁股坐在上面,舒展着腿,穿着镶着夜明珠的绣鞋的脚,自由自在的晃着。却不因是长公主的身体,就显得小家子气,相反,竟也显出几分风流来,“你没见方才刘美人一直盯着她看呢。在刘美人心里,我是敌人,庆王妃是小跟班,敌人来了,小跟班自然是要和她同仇敌忾了。我若不让庆王妃与刘美人一道去了,怕是三日后庆王妃不好过咯。” “想不到你身为一个男子,还懂得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啧,妹妹,你也太小瞧我了,不懂这些,枉做狐族第一美男子啊!” “嗤,还第一美男子,莫不是自封的。” 萧炎一副‘你就是嫉妒我的’表情,“怎么,你还见过比我更好看的狐族?” “见过,”虞锦歪头想了想,“我儿时见过一只小狐狸,火红火红的皮毛,化作人形之后漂亮的像个小姑娘。唔,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再也没见过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我敢肯定,定是比你这个大尾巴狐狸要美上许多!” 萧炎不由好笑,她这么说,真不知道让他怎么接,装模作样的望了望天色,起身掸了掸衣袍,“天色已晚,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妹妹,哥哥就先走了。” 虞锦听了有些恶寒,“别妹妹妹妹的叫,没准儿我比你还大呢,我叫虞锦,以后就叫我名字。” “虞锦啊,好名字。哥哥记住了,小锦儿,那我就走了。” 虞锦听了浑身一震,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仿佛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抖着耳朵对她说,小锦儿,等你吃完了午饭,我们继续玩堆沙子啊,你可不准不来! 虞锦晃晃脑袋,哂笑,她这是越发的蠢了,当年一役,不止鲛人,南海的海族几乎都被波及,小红一只小小的狐妖,焉能逃得过正道的黑手?再说了,小红那么可爱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萧炎那个满嘴春宫御女的大色狼? 正这么想着,只见远处的飞檐堆里慢慢飞过来一个绿色的小鸟样的东西,虞锦眯了眯眼睛,脸色忽的大变。 魔宫附近的某一座小山林里,宋清如从怀里倒出来火油,裹在布条上,做了几个火把,不远处华嵋在收拾一只兔子和山鸡。宋清如将几根火把插在了周围,回来后看向甄衍的方向,忍了几忍还是说了,“甄衍,你也用不着一直这么叠,你都叠了一天了。这种东西,真的能找到她么?” 只见甄衍背靠着一棵大树,面前的地上放了一堆的硬草,正低头专心致志的折着式神,另一边的地上则摆满了草蝈蝈和草纸鹤。他脸侧垂下来两缕发丝,稍稍盖住了眼睛,他不耐烦的用手胡乱一拨,露出额角萎靡的花。 “这是阿锦教我叠的,若她看到了,一定知道是我在找她。” 宋清如皱着眉望着似乎已经痴痴傻傻了的甄衍,目光闪了闪,薄唇微启,人如暖玉,说出的话却是冰凉,“你就这样自信,她看到了,会觉得开心欣喜?” 这句话像拳头一样狠狠打在了甄衍的心窝子上,他面色白了白,犹自说道,“我知。我知……” 火堆哔哔啵啵的烧着,华嵋用树枝做了个架子,架了兔子和鸡肉上去烤。兔子身上和鸡肚子里都被华嵋塞了香草和果子,这会儿火候窜到了肉里面去,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宋清如笑了笑,问道:“华嵋,想不到你作为一只鸟,做烤肉的水平这么好。” “真的很好么?”华嵋开心的笑了笑,小脸又马上垮了下来,眼睛往甄衍身上极快的瞟了一眼,“是姐姐教我的。” 一时间,三人都没了话。 夜半,甄衍抱起那堆草编的物事,走到树林稀疏的地带,掐诀全送了出去。他目送那些绿色的光点越飞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回转,月光打在他身上,他仿佛受不住这光华,一路踉踉跄跄,孤寂又悲凉。 走到营地附近,听见有人在小声啜泣。甄衍朝声音的方向望了望,拨开灌木丛,果真就见华嵋,小脸埋在腿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个,肩膀微微耸动,正小声的哭着。 甄衍在那边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华嵋,”他说道,“你为何哭。” 华嵋身子猛地一震,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眼泪,沙哑的少年音,“我没哭。” 甄衍慢慢走近,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话,“你为何哭。” 华嵋气鼓鼓着一张脸,赌气似的不说话。等过了半晌,才讷讷说道:“我哭姐姐,”恶狠狠的转头看向甄衍,眼刀子一道一道飞过去,“我哭姐姐愚蠢,竟然错爱了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甄衍侧头,依然面无表情,可脸色已是苍白的快要透明了,整个人虚弱不堪,虽依旧脊背挺直身姿挺拔,却让人觉得,这瘦削的人就像高高竖起的一线冰凌,只消轻轻一掰,不,只需要一阵风,他就会干干脆脆的折断。 “我知。我知……” ------题外话------ 甄衍上线啦~! 第八十七章 她 不会原谅我 又是这句话,华嵋猛地站起来,他长高了许多,却还是不及甄衍。他攥着甄衍胸前的衣服,眼睛红得要滴血: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可知道姐姐有多喜欢你!可你呢!你居然那么对她!内丹啊,一个妖的内丹啊!修炼了千年百年,凝结了多少心血才炼成的一颗内丹!你在那样的时候夺了她的内丹,比直接杀了她都让她痛苦让她心寒!且不说姐姐能不能活下来,她若活下来,含你还指望她看到你的式神能够有欢颜,我若是姐姐,必定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甄衍低头望着华嵋眸间的泪,透明的,像块水晶。虞锦的眼睛也是这样,绿莹莹的,晶莹剔透,像海。看着他的时候,是全心全意的。他的心没了,难道眼睛也没了?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就算样貌变了,他怎么能认不出她来?他怎么能认不出他的阿锦来?他也曾经怀疑过的不是么?可仅仅一颗回风丹,竟就这样消灭了他的疑虑!甄衍心头大恸,整个人都陷入了如火一样的自责之中: “若,若她能再见我……即使是将我千刀万剐,”甄衍唇边缓缓流出一抹鲜红如残阳的血,“我也是甘愿的。” 华嵋微微有些惊讶,甄衍虽还是面无表情,但眸间的痛楚不是假的。他这次再见甄衍,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甄衍以前,是鲜活的,是活生生的人。但他现在,经常是淡漠的,面无表情的,只有提及虞锦的事情,才会露出像哭了一样的哀戚表情,但那悲痛,全在眼里,表现在脸上,也是很淡的。 华嵋有些怀疑,却没有细想。他大力的摸了一下眼睛,瞪着甄衍说,“不管你怎么说,甄衍,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甄衍的双眼渐渐没了神采,明明是如此难过的表情,嘴角却不合时宜的勾出了一个笑容,他慢慢开口,声音嘶哑不堪,“是了,连你都这么恨我……阿锦她,怕是更不会原谅我了……”唇边的笑容越笑越大,如此截然不同的表情聚在一起,不禁让人皱眉,“呵呵呵呵……是啊……不会原谅我了……” 华嵋看着甄衍,越看越不对劲,但就一眨眼的功夫,甄衍就轰然倒地,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啊!你,你怎么了!姐夫!姐夫你怎么了!” 宋清如听见声响,从营地那边快步赶过来,就见甄衍倒在地上生死未卜,忙问华嵋,“华嵋,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他,我……” “来,先把他抬回去!” 三人走后,一棵不起眼的树,突然从中慢慢走出一个黑衣女子,脖颈上画着的藤蔓,一直蜿蜿蜒蜒伸到了脸上,一双眸子,吃惊的睁大。 宋清如与华嵋将甄衍抬回营地,一探甄衍的内息,大吃一惊,不置信的又探了探,发现内息空空如也,脉搏竟也快没有了。 “华嵋,刚才发生了什么?” 华嵋此时已是吓得带上了哭腔,“刚才,我,我与甄衍分辨了几句,说,说姐姐不会原谅他什么的……宋大哥,他,他不会死了吧!” 宋清如沉了神色,一手运气护住了他的心脉,可那脉搏依旧如开了口的洪水,泄的飞快。他唯有不停的度真气给他,甄衍现在是魔,不知道是不是对仙气抵触,竟一点也不吸收,急得他额上出了明晃晃的一层薄汗。 “华嵋,你帮我将他翻过来!” “好!……宋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宋清如侧头一看,就见华嵋手里拿着一颗半个手掌大小的珠子,里面像容纳了整个天地海洋一般,翻涌着雾气。 “啊呀!”华嵋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将那珠子扔了出去,那珠子一脱了手,咕噜咕噜滚在了宋清如脚边。 宋清如刚要捡起来,华嵋就大声喊道,“宋大哥!别拿!” “为何?”不知是不是度真气起了效果,甄衍的脉搏渐渐强烈,内息也慢慢回来了。 “这珠子,会吸人真气,拿在手里久了,便要蜇人。” “这是什么珠子?” 华嵋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掏了掏,翻出一只青皮手套来,戴上后才将那珠子拿在了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不知,这珠子,我从未见过。难不成,是他们魔宫的宝贝?” “我看这珠子,光泽至纯,不像是魔宫的东西。” “不是魔宫的东西,怎么会吸人真气?这种把戏,倒像是他们魔宫的手笔。” 甄衍突然咳了咳,幽幽醒了过来。 “甄衍,你感觉如何?” 华嵋也凑了过来,颇为内疚,“姐……甄衍,你怎么样?” 甄衍一摸怀里,空空如也,“我的东西呢!” “在这里,”华嵋伸出手,“你放这样害人的东西在身上,难怪会如此。” 甄衍不说话,一伸手就要拿,却在触到那颗珠子的瞬间,像被砍断了双手,蓦地垂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宋清如又往甄衍体内度了些真气,他体内的亏空,像填不完似的。 “一样东西而已,你给我。” “不能,”华嵋带着皮手套的手将那珠子包在手心里,“给了你,就是送你去死!” 甄衍注意到了华嵋手上带着的手套,“你,你不怕这珠子?” “自然是怕的,刚才就被吸了不少真气,但是我有这个,”华嵋晃晃绿色的拳头,“这是青志兽的皮,能隔绝这珠子的玄机。” 甄衍目光微闪,“你有没有可以装这珠子的盒子?”他怎么忘了,华嵋的东西是最多的。 “有倒是有,还有个皮匣子,但是,”华嵋又将手掌摊开,那颗珠子里此刻像海上的风暴,卷着蓝色的海水,“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甄衍张了张嘴,了一下干渴发白的嘴唇,“是一个能吸收真气的珠子,我想将这珠子注满了……送给阿锦。” 是了,虞锦的内丹被捏碎,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若能重新有了内丹,就有了修为,原来甄衍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这珠子太厉害,只怕甄衍还没找到虞锦,已被这珠子吸食死了,再宅甄衍如今已入了魔,这真气虞锦能不能用未尝可知。 宋清如细细思索了一番,示意华嵋将那盒子拿出来,“甄衍,我知道你是想弥补,但不是这样个弥补的方法。你若真的想做些什么,就好好的把阿锦找出来。等找到了阿锦,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 甄衍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 第八十八章 如饥似渴的鲛人 “阿真阿真,你手里拿着什么?” “没,没什么,”长成一颗小小松柏的少年,紧张的背着双手,“没什么。” “真没什么?我不信!” 少年却对池子里的少女说,“真的没什么,骗你,我是小狗,汪汪叫的小狗儿。”说着,少年不自觉的,了一下发干的嘴唇。 “你骗我!”少女摇起了大鱼尾,水花浇了他满头满脸,“你说谎的时候,就会嘴唇!哈哈哈哈被我发现了!” 虞锦在水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可那只绿色的发着光的纸鹤,依然在皇宫里盘旋,久久不去。如今,可是没有林贤来帮她将那式神捏碎了。 甄衍,他又找她来……做什么呢?他连她坠落之前的话都不肯听,她并不认为他是因为感情什么的才来寻她。虞锦在水里胡思乱想着,她置身于一片水草中,包裹在绿色里,像开在绿叶丛中的一抹白玉兰。 虞锦望着眼前飘飘摇摇的水草,突然想起一个邪气的身影,怀里抱着香肩半露的女人,红唇压在脖颈上,一道血痕滑下…… 虞锦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是了,是了……元聘珠! 当初阿娘就说过,元聘珠是鲛人族一位上神的躯体所化,浮泡被聚在海中,被日光一照,便慢慢结成了一颗珠子,那就是元聘珠。因着这来历,元聘珠便不能被除鲛人族以外的人炼化,若是海族得了,只不过受不住阴气,需要靠吸食女子精血或其他的方法来弥补被元聘珠吸取的亏损,若被陆上修真人得了,不炼化不近身,则万事无虞,还能补益修为,但若强行炼化,或近身,则会被吸食真气直至殆尽。 但是……若这元聘珠被鲛人炼化…… 他甄衍,能夺她一次内丹,焉知道,他不会再夺她第二次? 虞锦蓦然觉得像被人摁住了喉咙,再也呼吸不得。若甄衍……将她当做炉鼎炼化元聘珠,再夺了她的内丹……那么她,就真的复仇无望了。 不行,不行!虞锦急得在水里打转,她不能坐以待毙,她万万不能被甄衍找到!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翌日,来运鲛人回钟翠宫的人,在水边上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都不见水面冒一个泡出来。 为首的小太监看了看越来越烈的太阳,戳了戳宝雀,“我说,你不是说这鲛人活泼好动的很么,怎么不见出来?” “额……”宝雀拿小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么,这个鲛人平时这个点早就该醒了(因为到饭点了),今天……这是怎么了……杨公公,要不,咱再等会儿?” “等什么等,美人娘娘那边都等着呢,皇上下午要来我们钟翠宫与娘娘一道观赏鲛人,这到时辰了碧波池还空着,像什么话!” “那要不……捞出来?” “捞出来!” 于是众人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的捞网,几个人拿着把儿,一遍一遍的在水里头捞着,鲛人没捞着,烂石头烂水草倒捞出来不少。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杨公公再也等不了,伸出兰花指点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下水去把鲛人给咱家捞上来!” 那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这鲛人是新物种,谁知道在水里是个什么德性,看着这么美,没准儿在水里头就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了,志怪里头不都这么写的么。 “杨公公……要不咱几个再捞捞……小的们实在是有些害怕……” “害怕个屁!”杨公公朝地上吐了口吐沫,“青天白日的,害怕个什么!这儿可是皇宫!再胡说,当心割了你们舌头!” 看着杨公公不耐烦的样子,几个人还是硬着头皮下了水。 那几人从浅水处摸了下去,没走几步,就一阵吱哇乱叫,似乎在水底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众人连忙聚到了岸爆就几个喘气的功夫,其中一个小太监已经被水里的东西拉到了水里。 “啊啊啊啊!公公救我!” 杨公公登时慌了,这鲛人莫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在水里就,就变身了?” “快!快!把竹竿伸下去让他们拿着!” 岸边的小太监也是急得满头汗,“公公,拉不上来啊!” 就在众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先前那个被拉入水的小太监竟慢慢浮了上来,只是一身衣服都没了。 那小太监连忙游到岸爆捂着脸耸着肩膀哭诉道:“呜呜呜呜杨公公,人家没脸见人了……” 下去一趟,怎么连衣服都没了呢?就在这时,剩下的两个人也都被拉进了水里,过了一会儿,也殊溜溜的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杨公公!那鲛人,她,她……”几人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小的刚下水,就被她脱了衣服!小的没脸见人了~!” 从那以后,宫里关于鲛人就多了一条传言,串门唠嗑的太监宫女在说起这天的时候,都会一脸暧昧: “哎呀,你不知道,小李子刚一下去,就被那鲛人急不可耐的扳了衣服!” “就是就是,我听说殊着腚出来的!” “嘻嘻,我看啊,定是那鲛人到了交配期饥渴,见着个公的,迫不及待扒了衣服,可小李子竟是个没把儿的,才不得已给他放了出来!” “哎哟哟,我说你,以后可离那条鲛人远一点啊,免得哪天就被拖进了水里ooxx了!” 每每虞锦听到,皆是一脸黑犀就那几个皮包骨头身无四两肉的小太监……打死她都不要! 第八十九章 老娘是鱼当然腥! 就在此时,一个黑乎乎的人从水里钻出来,急切的喊道:“快!快把我抬出去!” 乍一看这东西,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杨公公颤颤巍巍的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说道: “……打,给我打!” 可宝雀侧耳听了听,慌忙拦住了抡着膀子要上的众人,“我听着,怎么像是鲛人?” 那黑乎乎的东西听了又大声喊,“可不就是我!快点快点!不然来不及了!” 众人听她一连声的喊,也没顾得上想是什么来不及了,都手忙脚乱的将她从水里薅出来,又叮叮咣咣的将她扔进了池子里,一伙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花鸟房。 后来萧炎状似无意的问她,为什么要扒人家小太监衣服,是不是真的像宫女说的那样饥渴。虞锦黑了脸,说:“老子只不过想用男人的衣裳盖盖身上的味儿,免得被甄衍找到!” 萧炎说,“可是你忘了……太监是阴阳人……” 阴阳人……阴阳人…… 虞锦登时红了脸,“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事情啊!” 萧炎用缎面玉骨的折扇掩了脸,丢下一句,“常识。” 虞锦气结。 话说这厢虞锦被众人抬回了钟翠宫,因为个头太大,抬下来的时候没抬好,扑通一下磕在了碧波池边上的大石头上,身子一滚,咕噜咕噜又是扑通一声,虞锦掉进了池子里。 等她手忙尾乱的将太监衣服脱下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浮出水面的时候,就见刘美人捂着鼻子并一众太监宫女在岸边看着她,刘美人嫌恶的皱着眉,“鲛人就这德性?腥死了。早知道先给她洗洗干净了再放进池子里,也不用再脏了我的水。也罢也罢,你们几个,给她找件衣服来,再给她梳梳头,别下午的时候,坏了陛下玩赏的性质。” 呸!老子是鱼!你见过哪个鱼不腥的!搁你你也腥!奶奶个腿儿的! 虞锦狠狠的冲着刘蓉的背影啐了一口,瞪了一眼围上来也是一脸嫌恶的宫女,眼睛一闭,任由她们折腾去了。 等弄好了,刘蓉过来视察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干净,又不是特别干净,恰到好处的脏,才能让陛下不起旁的心思。这下不仅显出来她养育有方,也不抢了她的风头,很好。 刘蓉又换上一身崭新的宫衣,插了几支缀着猫眼儿的金步摇,站在一众宫人的前头,满脸春风的等着国君的驾临。 可众人等了半晌,都不见国君前来,站了许久,刘蓉额上的花黄都有些化了,她烦躁的拿手绢擦,又怕太用劲儿给擦花了,只敢轻轻用手指头捻了一角,一点一点的蹭着。 这时,远远跑过来一个小黄门,刘蓉脸上又挂了笑,对身边的婢女说,“你快去迎一迎,看是不是陛下来了。” 那婢女称了声是,小跑着过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婢女返回,刘蓉忙说,“陛下呢?那小太监不是陛下身边的么?怎么走了?” 婢女低着头不敢看她,一副害怕的样子,在刘蓉几番催促下,才说道,“公公说,说,碧玉轩的许充容受了凉吵着头疼……陛下,陛下去她宫里头了……” 整个院子瞬间变得寂静起来,只听见尖利的鸟叫声,众奴仆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刘蓉上下起伏了许久,一把扯下头上的主簪并几根金步摇,气势汹汹的踹开了几个奴仆,偏生有几个人不长眼,倒在地上的时候踩到了她的衣裙,拽的她一个踉跄。 刘蓉回头,双目圆睁,一巴掌打在默女脸上,长长的护甲勾到手里的簪子,那簪子便随着动作飞了出去,正好打在虞锦头上。 虞锦本来正露了个小头看热闹,谁知道额头上一痛,一眨眼,眼前就一片红,拿手一摸,就见满手的血。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你有几个胆子,敢踩本宫的裙子!你知不知道,这一条裙子,比你的命还值钱!” 那小宫女只一个劲儿的磕头,哭得五官都模糊了,“娘娘饶命,饶命啊……” “骸来人啊!”刘蓉粗喘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小宫女,像看一只蝼蚁,“拖下去,杖责五十!” 五十!那小宫女一听肝胆俱裂,她才十四岁,那么粗的打下来,她焉有命在!便膝行了几步,抱住刘蓉的大腿,“娘娘!娘娘!奴婢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您饶了我吧!” 见那小姑娘哭得妆都花掉,还蹭在她裙子上,刘蓉一时间气的双颊绯红,抬起穿着东珠绣鞋的小脚一脚踹在了默女心口,默女一口气没喘上来,‘哇’的吐出来一口血,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刘蓉瞟了一眼地上的血迹,似是万分嫌恶的捂了鼻子,“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 “那,那娘娘这杖刑……” “打!怎么不打!弄脏我的地,再加十杖!一个数都不准少!” 众人听了皆是大气都不敢出,这小宫女怕是必死无疑了…… 虞锦瑟瑟的躲在池子里,血还在一直流,掉进水里像丝线一样四散开去。她一手捂着伤口,有些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那小宫女仅仅是吐了一口血,就被这样对待,那她流了这么血,若被刘蓉看到弄脏了池子,会不会也将她拖出来打一顿? 伤口好疼……可这里没有小六,也没有林贤…… 刘蓉嫌恶的看着默女被拖下去,衣袍一展,朝屋里走去,瞥到虞锦瑟瑟发抖的缩在池子一角,目光对上她额角的伤,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没用的东西’,便抬脚进了屋门。 几个贴身婢女连忙满院子找刘蓉的簪子和步摇,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头面,若是找不到,怕是又要大发雷霆。找了一圈,就差一只猫眼步摇,怎么找都找不到。找到碧波池边的时候,就见一只沾满了血的小手,拿着一根同样沾满血的步摇,着递到她面前: “你是在找这个么?” 婢女朝下望去,就见那鲛人,睁着一双琉璃一样的大眼睛,只是那琉璃浴血,显得非常害怕。婢女心生不忍,接过来那支步摇,从怀里掏出一张棉布手帕递给她,“你先拿这个捂着,我去叫医正来。” ------题外话------ 昨天是之之的生日,万分罪恶的大吃了一顿~!啊!反正过生日呢放肆一次也没关系是不是啊小主们! 读蘸是! 恩~我觉得也是~ 第九十章 刘蓉之心 虞锦感激的接过捂住了伤口,依旧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像一个缩在墙角怕被人伤害的小动物。 那婢女又回头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将步摇交给其他人,出门为她找医正医治。 “莺歌去干嘛去了?” “为那鲛人找医正医治了。” “嗤,她也倒好心,一会儿美人发起脾气来找不到她,看她怎么收场。”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把这簪子洗洗,沾了鲛人的血,谁知道有没有毒呢。” “就是就是。” 太监宫女们干活很麻利,地上的血迹很快被清理干净了,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屋子里隐隐约约的能听到瓷器碎裂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刘蓉在发脾气扔东西了。 快些过去吧……快些过去吧…… 就在虞锦暗自祈祷这场风波赶紧过去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人,依旧是穿着素色的衣裙,头上只插了几根玉杆子并一朵绢花,整个人清淡的像一株栀子。 刘琪朝里面张望了一下,慢慢踱进来,“麻烦通报一身,庆王妃来送抄写的《女则》。” 那小宫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连礼都不曾见,丢下一句话就进去了,“好的,庆王妃稍等。” 虞锦在池子里急得不行,现在刘蓉正在气头上,刘琪现在进去,不是找骂去了么。话说当初刘蓉不是给她三天时间,今天才第二天,怎么就过来了!虞锦想浮出来告诉她让她寻个理由赶紧赚免得被殃及池鱼,可是想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又怕贸贸然出来惹得她担心。 默女不知是通知晚了还是如何,足足让刘琪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才掀了帘子出来,说,“庆王妃,我家美人让你进去。” “哎。”刘琪乖巧的答了声是,便跟着引路宫女进屋去,路过碧波潭的时候,悄悄侧头,却不见虞锦,皱眉又寻了一晌,还是不见,便想着一会儿赶紧出来看一看。 屋子里熏了香,似是几种香混在一起,刘琪身子不好,王府里也从不用什么香料。这会儿猛地一进屋子,登时熏得她头晕眼花。 刘蓉已经褪了那件华丽的外袍,只穿着一件鹅黄的褙子,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艳丽,现出些少女的样子,哪怕是眉眼间浓浓的戾气,也显得像个孩子发脾气一样。要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头发因着方才那么一抓,现在也放下来了,一个宫女正在她身后恭顺的重新梳髻。见刘琪进来,连眼都未抬: “我记着今天才第二日,怎么王妃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刘琪曲了膝,听出来刘蓉可能刚刚发了脾气,又见满屋子碎片,便低眉顺眼的说,“娘娘吩咐的事,臣妾不敢怠慢。” “恩,”刘蓉接过那一摞厚厚的纸,随意翻了几番,悄脸上浮出一丝恶意的笑容,“恩,抄的挺快。既然王妃这么能抄,我这里有一摞佛经,你且拿回去了,好好抄了给我,我过几日要呈给太后。” “……是……” “恩……王妃如此乖顺,真是不错呢。……外头是什么人,探头探脑的!” 刘琪出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的红了一双眼睛,所幸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发髻也未散乱,只是跟在她身后的贴身婢女,两颊高高的肿起,发髻也乱了。 走到院子里,刘琪拉了一个钟翠宫的婢女,带着刻意的、微弱的强硬说,“我这婢女走不了路了,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那婢女瞄了一眼刘琪身后低着头小声啜泣的婢子,笑着说道,“王妃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需要与我们这些下人说。” 刘琪听了,道了声谢,便扶着那婢子走到碧波池前坐下。 “王妃,王爷还在等您呢。” “不碍的,就一会儿。” “阿锦,阿锦……”刘琪走到碧波池岸爆小声叫着,却不见虞锦出来,又不敢大声,急得眉间都皱出个川字。 过了一会儿,虞锦自水里露了个头,刘琪奇道“阿锦,你头上怎么贴了块树叶?” “额,哈哈哈,一种装饰而已,装饰装饰,怎么样,好看吧。” 刘琪很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说,“恩,还行吧。阿锦长得美,怎样都是好的。” 琪琪这傻狍子,在宫里行不行啊,虞锦腹诽道。 “刘蓉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刘琪摇,“倒是没有为难我……” “王妃,怎么没有为难你,那么厚一本佛经呢,明明就是她刘美人该抄的,偏偏欺负你……” “嘘,小声,”刘琪连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幸好这会儿院子里没什么人,“刚才那几个耳刮子,你还不怕呢。” “她没欺负你,就拿你手下的人撒气?”虞锦气呼呼的,“刘蓉还是那个老样子!” 原来是那婢子方才在外头探头探脑,被刘蓉叫进来了之后,说有信儿要穿给王妃,却被那刘蓉说,‘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信儿不妨说出来’。 “奴婢只不过是说,王爷感念天气炎热,来宫外接您,教您记得从东直门出去而已……那刘美人就这般……呜呜呜呜……” “是啊……”刘琪垂下眸,百思不得其解,“我来的时候她就正在气头上……大概还是看我不顺眼,找了个理由拂了我的面子……” 虞锦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但她没有说,“琪琪,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不是说三天么。” “我,我担心你,想着早些抄完了……能来看看你。咦……这树叶……” 虞锦心里一惊,刚要抬手,头顶的树叶就被接了下来,刘琪看着她头上渐渐凝结的血迹,气的浑身发抖,“她,她打你!她打你是不是!” “你别激动啊琪琪!小声!这可是在刘蓉宫里头呢!” 刘琪压抑着怒火,憋得眼里头蓄满了泪,“她,她欺负我就罢了,她奉旨将你养在这里,居然也敢打你……” “无事,无事,是打宫女的时候失了手而已,她没打我。” “呜呜呜呜呜……是我无用,阿锦,是我无用……” “快别哭了,你家王爷不还等着你呢,一会儿见你眼睛红得像兔子,还不心疼死。快些走吧,我没事。” ------题外话------ 啊~最近都木有什么评论了呢……你们到哪里去了呀…… 第九十一章 鲛人患疾 快到传膳的时候了,不时有宫人好奇的往这边打量,刘琪连忙擦了擦泪,哽咽着说,“我,我一定尽快再来看你。你要小心。” “我知,你快些走吧。” 刘琪点了点头,便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虞锦默默望着她的背影,刘琪刚消失她就呲牙咧嘴的捂住了伤口,刚才叶子被直接揭下来,粘掉了一块血痂,真是疼死她了,话说那莺歌怎么还不来…… 虞锦不知道的是,刘蓉在屋子头透过玻璃窗子,也与她一道望着刘琪离开,一双眸子若有所思。 过了小半个月,除了偶尔来钟翠宫瞧个新鲜的其他妃嫔,国君竟一次也未踏进过钟翠宫。刘蓉的脾气也越来越坏,钟翠宫里整天人心惶惶。 上次莺歌并没有给她请来医正,但却拿来个金疮药膏,她拿来抹了抹,因着这是人用的药,要求伤口不能沾水,她便一直都不敢潜下水去,整日趴在岸边。有时候太阳晒得实在是太狠,她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管莺歌要了些布料,自己搭了个小凉棚,惹得前来观看的妃嫔都止不住的笑,“你瞧你瞧,那鲛人,还会自己搭凉棚呢,跟个人似的呢!” 虞锦无语,她是鲛人,又不是大猩猩! 开始的时候,刘蓉天天盼着国君能来,便对她还稍微好点,这下可好,国君不来,刘蓉也懒得管她,每日的饭食照料也越发的粗陋。照顾她又没有什么好处,宫人们便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后也只剩下莺歌照顾她。 这日,虞锦看着盘子里的几个馒头,陷入了沉思,合着她到了钟翠宫这么中心地带的宫殿,吃的还不如在花鸟房呢。 好想吃糕饼啊……糕饼…… 正想着,莺歌状似无意的走到她身爆扔下一个小包袱就走了。虞锦狐疑的打开一看,是几块糕饼并几个圆圆胖胖的和果子。她不疑有他,莺歌算是这宫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了,看她可怜,经常自掏腰包给她买糕点。虞锦瞬间像见了羊肉的狼,嗷的一声就扑上去了。 一阵风卷云残之后,虞锦将手指头都吮了个干干净净,意犹未尽的打着饱嗝,要是下次能送点鸡腿就好了,光吃甜的,有点腻…… 一连几天,莺歌都给她开小灶,直把她养的嘴都叼了,对着宫里给的馒头,看都不看一眼。 这天,刘美人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虞锦看着这架势,大概竖君要来。她有时候就在想,国君要来刘蓉这么高兴,她为什么这么高兴呢?难道她就那么喜欢那个糟老头子?不懂不懂。 刘美人打扮好了,才想起来她来,“你们快去看看那鲛人,别一会儿国君来了再怪罪本宫!” 虞锦这一段时间有莺歌的贴补,吃的膘肥体壮,自是没什么不好的。刘美人宽了心,心道这鲛人也挺好养,比之前养的那只娇贵的波斯猫好多了。 不一会儿国君可来了,在刘蓉看来,要是身后不跟着长公主和碧玉轩那个小贱人就更好了。不过国君许久未来,能来了便是好,当下仍挂了媚笑,迎上去。 “陛下……”刘蓉盈盈拜倒,被国君搀起来后就腻进他怀里,“陛下许久未来,是不是把臣妾给忘了?” “哎,爱妃说的什么话,朕怎么会忘了你呢,只是前些日子国事繁忙,冷落了爱妃,爱妃可不要生气啊。” 什么国事繁忙,我看是在碧玉轩的‘国事繁忙’吧。刘蓉心下不忿,面上却不表,“陛下能来,臣妾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来,陛下,臣妾给您做了茶果~” “哎——,刘美人,先别急着吃茶果,你养那鲛人那么多天,养的如何啊?本宫与许充容都很想看呢。” “公主与妹妹想看,就与臣妾来吧,前些日子,黄良娣和张良娣也都来看过了呢,不是本宫自夸,这鲛人若放到他人手里,可就养不了这么好了呢!” “哦?”长公主用团扇遮了脸,勾了胭脂线的眼睛弯弯的,“那可要看一看。” 听到脚步声,虞锦就知道是又一波观光团来了,便胡乱捋了捋头发,准备‘接客’。 国君走到碧波池前,便觉得美色晃了眼。他之前翻阅古籍,找到一本,说是鲛人成年之后,可劈开双腿,下地行赚与男子交嬗,自与常人无异,是以在几百年前,常有贵族采买鲛人养育,等成年后如法炮制,充当艳姬,风光无限。 他一看,心里万分痒痒,于是便打着这么个主意,只是遍寻全国,也没能找出来能劈开鲛人双腿的匠人,贸贸然去劈,只怕会伤了鲛人性命,想了许久,还是不得不作罢。只是今日一看,心里头那刚刚熄灭还冒着烟的小火苗,噌的就燃起来了。 国君摸了摸斑白的胡子,很是满意的点着头,“嗯……不错……爱妃将这鲛人养的很好啊。” 刘美人一见国君那表情,登时就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老色鬼后,笑着说,“多谢陛下夸奖。” “我看不如,拿些吃的来喂喂这鲛人吧,不知这鲛人,食物喂到她嘴里,会不会咬人呢?” 国君一听长公主这么说,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副画面,美人红唇轻启,慢慢咬住了他手里的点心,一同咬住的,还有他的手指,小舌头卷啊卷,勾人的痒。 当下便吩咐刘美人拿些点心来。 可当国君嘿嘿嘿笑着俯下身要去喂鲛人的时候,那鲛人突然脸色发白,痛苦的倒在了池子里。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美人慌了,“这,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啊!” 这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宫女,扑通一声对着三人就跪下了,邦邦邦磕了几个头,“陛下,奴婢知道是怎么回事!” “鲛人为何会如此!还不快说!” “陛下,自从上次您说要来没来之后,美人娘娘便不管这鲛人了,吃食和照料上也甚是疏忽,这鲛人前些日子得了病,娘娘也不给看,这是您今天要来了,才给鲛人灌了点补精气神的药,不然,这鲛人怕是奄奄一息了呀!” 第九十二章 翻身农奴把歌唱 “竟是如此!刘美人!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臣妾冤枉啊!”刘美人连忙跪下,一手指着宫女,“这贱婢说谎!臣妾……臣妾从未……” “皇兄你看,”长公主指着碧波池一角的一滩黄色水渍,“这好似是药渣。” “陛下,”许充容凑过来,“臣妾身边的婢女是家里带过来的家生子,会些医术,不若让她看看?” 刘蓉一听,这分明是有备而来,陛下有些日子没来,她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在今天被摆了一道。 那婢子蹲下捻了一块石头闻了闻,向国君行了一礼,“陛下,这宫女说的没错,这确实能补人身体,但对身体伤害极大,只能撑得了一时。” “刘美人!你就是这样照顾朕的……照顾南朝的鲛人的!” “陛下!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一直不来看望臣妾,臣妾是有些疏于照顾鲛人,但是也不可能将鲛人折磨成这个样子!这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现在先别说这些了,哎哟哟,看着鲛人难受的,陛下,不若将这鲛人运到臣妾的碧玉轩去,臣妾的宫女白芍会医术,也能更好的照料她。” “陛下……”刘美人泪流满面,“真的跟臣妾没有关系啊……您是知道臣妾的,您还赞过臣妾温柔贤良识大体,臣妾怎会这样呢!” 若今日这鲛人真被许充容要走了,从今往后,她还怎么在人前抬起头!这贱蹄子!若今日风波能免,定饶不了她! 这般想着,刘美人哭得更厉害,“陛下,是有人陷害臣妾啊陛下……” “是不是有人陷害刘美人了日后再查,”长公主在一旁凉凉的说道,“当务之急是把这鲛人治好,我看这会儿翻腾的劲儿小了,可别一不留神给……” 国君当即恼了,“都愣着做什么!快把鲛人运到碧玉轩去!” 虞锦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梢头,心里惊了一惊,怎么她睡了一觉就换了场景了。想起白天,她本来好好的,可您君一看她,她就浑身不得劲,肚子疼得要死,疼着疼着就昏过去了。 难道我跟这国君老头子还相克不成。虞锦腹诽道。 她现在是在一个大鱼缸里,没错,鱼缸,就那种躺下水能盖住全身,稍微半靠着缸沿儿就盖不住的那种。她以前好歹也被养在湖里,不过睡了一觉,竟然沦落到在鱼缸里泡着了。 算了算了,她向来乐观,这好歹还是玻璃鱼缸呢,总比木桶强。 一晕晕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虞锦这会儿有些饿,她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是在一间装潢颇为小家碧玉风格的屋子里,刘美人那么张扬喜爱华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屋子,她大概是被移到了其他宫里罢。 虞锦用手做个喇叭放在嘴爆“喂——,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 当然没人鸟她。 她不甘心,一个宫里头怎么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于是继续午夜狼嚎,终于嚎来了一个小猎物,但不是别人。 小猎物依旧穿着一身大红袍,拿着一柄缎面的折扇,还很风骚的在头上插了一根缀着珍珠坠子的簪子,大扇子摇啊摇,“小锦儿,你大半夜的嚎,谁会理你。” “你不就理我了么,”虞锦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微微,最近喜欢半夜来的诸如小六林贤之流很多,她都快习惯了,“你怎么不披着长公主的皮来?” “哎哟,做什么说的那么血腥,月黑风高好办事,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喏,给你。” 虞锦一边接一边说,“这是什么?哇哦!烤鸡!” “哈哈哈,看来你我是同道中人。看你这样子,若不是你身后拖着的大鱼尾巴,我都要怀疑你是狐狸了。” 虞锦撕下一大块鸡腿大快朵颐,“就喜欢你们狐狸的爽快!我被不良饲养已经很久了!嘴要淡出鸟了!” 萧炎随意掇了一条凳子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着翘着二郎腿,满脸笑意的看着吃的油花四溅的虞锦,“慢些吃,还有。” 虞锦拿着一根鸡腿骨,犹不甘心的上上下下着,“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这鸡也忒小了点。” 萧炎气结,“不是鸡小,是你饭量大好不好!” 虞锦将那腿骨一头含在嘴里,吮的啧啧有声,“反正就是小……” 萧炎无奈的笑了笑,待看到她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登时从小腹升上来一团火,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连忙别开眼去,却又不自控的从扇骨的缝隙里,状似不经意瞟了一眼,就见虞锦那小小的红唇包裹着骨头的顶端,用力的吮着,丁香小舌啊,恨不得把骨髓都吮出来。 萧炎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别开眼去,可眼睛就像黏在虞锦的嘴唇上面了一样,挪也挪不开,直到虞锦吮的一点味都没有了,嫌弃的将那腿骨扔到了一爆萧炎那快要跳出来的心才稍稍安分了下来。 “话说,白天的时候,是不是你和那个什么许充容联合好了,故意要将我弄过来?” 萧炎清了清嗓子,“那你是知道你现在在哪儿了?” “可不就是在许充容的宫里。” 萧炎赞许的点了点头,“聪明。” “你好奇怪啊萧炎,你对着虚空的地方点什么头,哎,你说话怎么不看我啊。” 我是不敢看你啊姑奶奶。现在只要他一看虞锦,就不由自主的盯着虞锦那精致饱满的、像一颗刚摘下来的小一样的小看,想着若是他能将那红咬在嘴里慢慢品尝,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萧炎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要是被旁人知道,他对一条鱼发了情,还不被人笑话死。 “额……咳咳,”萧炎又清了清嗓子,但是仍未能缓解声线里的不对劲的沙哑,“总之你现在安全了,这许充容是长公主送进宫的,你且安心。” “那感情好,你这人,太够意思了,等我逃出生天,一定给你除了肉偿之外大大的回报。哦对了,我还有个妹,就是那个庆王妃,你能不能找个人告诉她一声我在这里,免得她再跑过去被刘美人刁难。” “嗯嗯好,那你好好的,我走了。” 第九十三章 惊变 “哦,那你回去一路顺风啊。哦对了,你是不是感冒嗓子发炎了,声音好哑。要不你过来,让我帮你诊一诊?” “无事无事!我走了!”萧炎用折扇挡了脸,落荒而逃。 “这人好奇怪啊。”虞锦又回味了一阵小油鸡的美味,便躺着睡觉去了。 第二天,许充容便过来慰问了一番,表达了一下关怀之情,又同仇敌忾的痛骂了一顿刘美人,才作罢。 “我位份低,不比刘美人宫里还有一座湖。不过陛恤,已经准了臣妾在偏殿里修一座太液池,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比那碧波池好得多了。你且再在这里委屈几天,马上就有好日子了。” 太液池啊……感觉好高级的样子。虞锦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她躺在热气袅袅洒满了的温泉池里,几个婢女跪在她身后,用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的给她着肩膀,她一抬手,就有或俊俏或妖媚的少年将一颗颗晶莹饱满的葡萄喂进她的嘴里,嗯,都不要穿上衣好了…… 嘿嘿嘿…… 许充容看着傻笑着的虞锦,不由打了个哆嗦。这鲛人,该不是有羊癫疯吧…… 听说她被运到了碧玉轩,消息灵通的宝雀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死皮赖脸的求着她给许充容说说让她留下来,虞锦耐不住她磨,便答应了。 有宝雀在的好处就是,宫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微微事,她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哪个宫的妃子又假怀孕失败了呀,哪个宫里头的太监宫女最暧昧啊,最最关键的是,听说刘美人自那日被斥之后,天天嚷着冤枉,这段时间陛下又有国事缠身,懒得哄她,刘美人又被斥责了几回,竟变得稍微安分了些,令人大吃一惊。 安分些也好,省的她再欺负琪琪。 时隔多日,这天,刘琪终于登门拜访。 “琪琪,那刘蓉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几日不见,刘琪的气色也好了许多,“那日刘美人被陛下斥责,便安分了很多,你在这里还好吧?” “我好的不得了,”她在这里几乎说一不二,除了这个鱼缸小了点,其他简直完美,她几乎都要被磨平心志了,“你以后再来看我,也方便了些。” “那真是太好了,我听说,是长公主牵头,把你转到许充容宫中来的?” “是啊。” “哦……”刘琪点点头,“你几时和长公主这么熟了呀?” “也没什么熟不熟的,”虞锦凑近了刘琪,小声说,“其实啊,长公主身边的那个骚男,哎,就那个老穿红衣服的、最近风头正盛的男宠,我跟他啊,有点交情。长公主宠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琪微微一笑,“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还是离那个男子远一点,长公主的醋性不小,万一再迁怒与你……” 可惜那个骚男就是长公主,虞锦腹诽道。 此时,窗户响了两声,刘琪的贴身婢女在外面说道,“王妃,王爷差人来叫你了。” “庆王也在宫里?” “是啊,最近听说蜀中出了不小的案子,陛下便叫了群臣来宫中议事,我便偶尔和王爷一道,进宫走走关系。” “你家王爷对你真好啊。” 刘琪闻言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去,“不要胡说,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虞锦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又换了场景。 啊咧,这是哪一出?怎么总趁她睡觉的时候把她运卓这小破房是哪儿?真是太不像话了,太液池老是修不好就算了,如今居然把她丢到这个下人房来了。她在碧玉轩这几日,不可一世的像个二世祖,便要喊婢女进来训话。 “来人啊!人都去哪儿啦!快给我出来!我要吃鸡腿!” 她在这边大喊大叫了半天,墙上突然啪嗒响了一声,原本平整的墙面朝旁边平移了过去,从黑暗里慢慢走出一双前角翘起来的绣花鞋,虞锦登时睁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那人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几日不见,刘蓉憔悴了许多,眼下有了深深的阴影,扑了几层粉都盖不住的疲惫,“你以为你在许充容宫里,就高枕无忧了?” 虞锦默默看着她不说话,有些不明白。她只不过是一条鲛人而已,虽然国君看似对她有什么想法,但毕竟还没实施不是,不像那些秀女妃嫔,随便一个不妨就能爬上床榻去。那这刘美人,到底为什么跟她过不去呢? 虞锦想问,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刘蓉一耳光抽到了脸上。力道之大,直打的她眼冒金星。 “刘琪那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虞锦感觉到嘴角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用手一摸,就摸到了一丝血,她倒吸了一口气,又牵扯到了嘴角,撕裂的疼。 “你是想问,我明明恨得是刘琪,却为什么对付你是么。” 见虞锦趴在地上不说话,刘蓉俯下身,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只揪得她头往后仰,“因为,你不是她的好姐妹么,我折磨不了她,折磨你,也是一样的。” “我认识她那么多年,除了见她在她娘死了的时候哭过以外,就是见到你的时候哭了。呵呵,她还为了看你提前抄完了《女则》,一双手都肿了。” “我……我不见了,你不怕陛下责罚你?” “责罚?哈哈哈,你不见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碧玉轩那个**,要责罚也是先责罚她。” 虞锦不是什么柔弱白莲花小白,她捂着脸勉强支起身子,“你恨刘琪,抓我也没什么用啊。我不见了,刘琪充其量也就担心难过一会儿,你在这边折磨我,对她并没有什么实际伤害啊。我们,我们打个……嘶……”说话间又扯到了嘴角,痛的她汗毛倒竖起来,“偶们打个商量,你别折磨我,我帮你把刘琪引过来,你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怎么样?” “含你以为我那般蠢笨么,”刘蓉一手掐上虞锦的脸,护甲抵在她脸上,留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我若能折磨她,早就折磨她了,还用你引过来,可笑。” ------题外话------ 撑过去啊亲们! 第九十四章 深宫怨 半遮面 刘蓉慢慢俯下身,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手指头在虞锦开裂了的唇角处戏弄一般的来回抿着,将那伤口弄得更深,“而且,在江陵城给我下咒、害我痛苦了月余的人,就是你吧……”刘蓉看着虞锦一瞬睁大的眼睛,“那你说凭这个,我有没有理由折磨你呢?” 刘蓉使劲儿将虞锦的脸甩向一侧,从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想花言巧语,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你忘了这是哪里,你也忘了我现在是谁。” “来人啊,给那水里头加点盐,记得多加几桶,明天来说不定就能吃腌鱼干了。” 刘蓉话音刚落,便从她身后鱼贯而出几个仆妇,皆是虎背熊腰的模样,沙包大的手捉了过来,将她的手用锁链捆了,便开始搬起一缸缸的盐,往水里面倒。 虞锦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心里认定了刘蓉不敢怎么样她,本来是不怕的。但眼见着水里堆着化不开的盐,便开始怀疑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当下什么尊严也不顾了,“刘蓉,刘美人!你放过我吧,我,我可以想办法让你重获陛下的宠爱,你,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做?”刘蓉脸上挂着笑,妖艳无比,“你现在能做什么?帮我重获陛下的宠爱?呵呵,怎么,要我把你双腿劈开,献给陛下当宠姬么?蠢鱼,我怎么会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你且好好在这加了料的水里头呆着,明天,我再来看你。” “刘蓉!刘蓉!你回来!回来!”虞锦挣扎着,锁链缠在手腕上,绞的生疼,她像是没感觉一般挣扎着,直到屋子里又剩了她一个人。 “你回来,回来……” 虞锦像断了颈子一样垂下了头,隐忍着小声哭着,“你回来……” 现在她才知道,在生死面前,什么尊严,什么脸面,都是屁话。被人玩赏又怎样,被人当做畜生又怎样,那根本不算什么。鲛人珠啪嗒啪嗒的接连掉落在水里,溅出一个个涟漪,打着圈的四散开去。 “呜呜呜呜,阿娘……阿爹……” 甄衍…… 过了一天一夜,刘美人再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虞锦浑身脱水,嘴唇干涸的吓人模样,小脸苍白无力的靠在水缸上,闭着眼睛,长睫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虞锦其实知道有人来了,但她在盐水里泡了这么久,浑身生疼,嗓子也像吞了火,她想喊,可喊不出。加上许久未进食,现在已是虚弱不堪了。 她朦朦胧胧的听见刘美人在与谁争吵,但呜呜糟糟的听不清。 “美人,你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鲛人这个样子,怕是再折腾下去,非死了不可啊!今儿个陛下已经差人来问询您了,分明已是怀疑您了,难保不会再来查第二次啊!美人,老奴知您心里难受,可犯不着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 “嬷嬷……你是我的家生嬷嬷,我知道你疼我……可是,可是你只看到我面上的苦,哪知道我心里的恨!那刘琪,刘琪!她只不过是个贱婢生的孩子,样貌才情样样不如我,为何什么都比我如意,什么都比我好!” “儿时,父亲就最疼她,虽然面上让她住下人房,但是吃穿用度,还有屋子里的摆设,哪个不是照着嫡出的规格来的……我知道,父亲只不过是碍于母亲,怕母亲刁难她而已……让她住的离我那般远,也是防我欺负她……可是,可是越是如此,我偏越要欺负她!”刘蓉抹了一把流到下巴的泪,“我是嫡女,可是嫡女就快活,就高兴么!原本以为秀女大选,飞上凤凰枝头我能好过一点……可谁知,我还是不如她……” “为什么她能嫁的翩翩公子如意郎君,我却偏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嘘!美人,你气糊涂了,可不敢说浑话啊!嫁给陛下,那是天大的福分,是那庶女刘琪几辈子都比不上的福分啊!”嬷嬷捂住刘蓉的嘴,却被她一把拂开。 “我就要说!我在外面曲意逢迎,在这密室里也不能快意一回么!庆王……我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刘蓉的目光伸到了远方,痴痴的流下一滴泪来,“夜宴上,其他的皇子皆是一副莽汉草包样,独他一个……出尘世外,不染浊世半分腌臜……可他,可他竟是选了刘琪……竟然选了刘琪!嬷嬷,我好恨啊,为何他就选了刘琪!我就在刘琪旁爆塞得过她千倍万倍,与我相比,她刘琪不过就是个鱼眼睛珠子!可他为何就选了刘琪!” “美人啊……”嬷嬷老泪纵横,“这话今儿个给嬷嬷说说就得,日后千万要烂在肚子里啊……后妃胆敢有如此的心思,是要株连亲人的啊!” “哈哈哈哈哈……株连了更好,将那刘琪一并株连了……我们到了地府再做纠缠……”刘蓉哭着,“嬷嬷,你可知我心里的苦楚!一朝得幸,看似风光,不过这是吃人的宫中啊……长夜漫漫,我咽了多少痛多少泪……人人说我娇纵跋扈,嬷嬷,我原本也不是如此的……为何她刘琪能一直置身事外,活的如此轻松!我在宫中,嬷嬷啊,那是连一个舒心的囫囵觉都不曾睡过啊!” “我知道,嬷嬷都知道,”嬷嬷将刘蓉搂入怀里,仿佛这个满头珠翠的美艳女人还是当年那个冲她撒着娇要帖吃的小丫头,“嬷嬷知道你今日在御花园见了庆王和庆王妃恩爱,心下难过……嬷嬷都知道……但是蓉儿啊,”嬷嬷换上了常叫的刘蓉的小名儿,“这就是命啊……命如此……你不得不认,也不得不忍……” “我知道这是命,我也认了,但为何不能让自己舒坦一回!”刘蓉指着水里奄奄一息的虞锦,“我不过是要处置个畜生,如何做不得!嬷嬷,我压抑这么久,若是再不让我宽心一回,嬷嬷,你这是逼我去死啊!”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嬷嬷不说了,都依你,都依你!” 一个激灵,虞锦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她费力的睁开眼,就见刘蓉妆容半残、满脸泪痕、宛若鬼魅的对着她笑,“我观你这头发很好,不若……给我剪了,纳鞋底子如何……” 第九十五章 月光光 秀才郎 耳朵里耳鸣的厉害,虞锦只看得见刘蓉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你,你说什……” 话还没说完,眼见着刘蓉从身后拿出来一只绣工剪子,一把拽了她墨蓝色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咔嚓咔嚓剪着,每剪一下就嫉恨的喊一声: “刘琪……刘琪……刘琪……!哼……庆郎不是说你乌鬓如云么,这下你还怎么成云,怎么成云!去死!你去死!” 听着耳边刀铿鸣的声音,吓得虞锦以为刘蓉要剪她的耳朵,慌忙躲避,可刘蓉已是恨红了一双眼,下手杂乱无章没准头,手劲儿又狠,她这么一躲避,剪子戳错了方向,便朝着她脸上刺去。 “啊——!” 一道细小的血河顺着虞锦的手缝里汩汩的流下,刘美人瞬间白了一张脸,一步一步慢慢退着往后。她看了看在地上捂着左眼痛苦哀嚎的虞锦,又看了看手中滴血的剪刀,如梦初醒般慌忙将那剪子扔到了一旁。 嬷嬷连忙扶住快要倒下的刘蓉,惊惶的说道,“美人,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刘蓉呼了一口气,强装镇定道:“不过是一条鲛人,无妨。再说……不过是戳瞎了一只眼,也不至于就死掉。” 血流了一地,死不死还真说不准,“那,那要不要老奴去叫医正过来……” “叫什么医正!若叫了医正,不就被旁人知道这密室的存在,知道这鲛人在我这里么!没事……嬷嬷,你去找些止血的药来,再找些纱布……给她止了血就好……这密室是前朝后妃修的,我发现的时候破败多年,连陛下都不知道这地方的所在,只要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 “可是……只止血,能行么,若是伤口化脓发炎了……” “没有可是!”刘蓉突然大喊一声,“这鲛人,好歹……好歹也是个有灵性的嘛……怎……怎么会跟人一般说死就死……快些去拿药才是正经事!” 说完,刘蓉便逃一般的离开了密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好,好痛……呜呜呜呜好痛……” 嬷嬷看着趴在地上捂着眼睛痛哭的虞锦,面上不忍,这是怎样一种声音啊,像受惊的小兽,哀嚎尖利又嘶哑,不由将人的心紧紧的攥住了。 那散落了一地的蓝色头发,被血水打湿,显出一种紫色来,冷清,凄惨的紫色。 嬷嬷伸出的手,又放下了,匆匆出了密室,为虞锦拿纱布和药来。 白天刘蓉受了惊吓,也未差人给她换水,盐水里又流入了血,一缸水已是极为浑浊,下不去脚了。 虞锦就躺在白天躺着的空地上,左眼上裹着纱布,纱布上还在慢慢的渗出血来;四周的蓝发长的已经被嬷嬷收走了,短的还四散在各个角落里,散在她胸前,散在她背后,夜色里看不清,像一道道伤口。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 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 太阳躲进山里了 月亮挂在屋檐旁 月儿弯弯像摇篮 阿妈在耳边轻轻唱 月光光月光光……” 虞锦仰躺在那里,只余一只眼,望着光秃秃的没有窗户的墙壁,噙满了泪,嘶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小时候阿娘哄她睡觉的那首歌: “太阳掉进河里了 月亮升起在榕树上 月儿圆圆像明灯 把孩子回家的路点亮 月光光月光光…… 呜呜呜呜呜呜呜……月光光……” 儿时她顽皮,一到夜里,两只眼睛便亮闪闪的,怎么都不愿睡,阿娘这时总笑戳了她额头,将她抱在怀里,用世上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温柔嗓音,轻轻地,柔柔的,给她唱着歌,她便在那水一般包裹着她的声音里,慢慢睡过去了。 可她唱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旧睡不着。左眼在突突的跳着,像一颗瘤子,是热的,活的,仿佛要跳出她的身体。虞锦连忙捂住了,眼睛眼睛你不要赚我不想变成瞎子。 记得有一个人,总赞她的眼睛好看: “阿锦,虽然你没完全化成人形,但你这双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像绿色的海,像凝结了月光的琉璃,像……” “阿锦阿锦,你的眼睛真美,若能一直这般看着我,就好了。” “阿锦……” “阿锦……” 眼前慢慢出现一个绿色的光点,虞锦不由痴痴的伸了手去够,是阿真么……是阿真来寻她了么…… 直到她右眼看清了拟点的形状,是个绿色的小纸鹤,她才恍然大悟,这是甄衍,这不是阿真。阿真救了她的命,而甄衍,要了她的命。 可是,无所谓了,只要能带她出去,是谁都无所谓了。哪怕甄衍带她出去之后,用她炼化元聘珠,哪怕他又夺了她的内丹,也好。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能活着。 她不能死,不能死啊…… 虞锦哭着,伸手去够那小小的纸鹤。泪水打湿了纱布,血迹在纱布上开出一朵花来。那纸鹤像感受到了她的诉求,飞了两下,便停在了虞锦的指尖上。 “你是甄衍的式神么……”虞锦将那纸鹤轻轻包在手心里,“你去叫他来救我,好不好……之后他想干什么都依他……可以么?” 那纸鹤有灵性一般,在她手心里扑了扑翅膀,便飞了出去,却在飞离她手心不久,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攥在了手心里。 “他害你至此,你却还寄希望于他来救你?” 萧炎将那式神捏碎了,一脸沉痛的、小心翼翼的将虞锦抱起,脸色冷的可怕,“那个女人的命到头了!” 虞锦兀自还沉进在自己的回忆中,独眼看清了眼前人的容貌,眼睛里又流出了泪水,“萧炎……” “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萧炎痛惜的将脸贴上虞锦瘦削的小脸,“我不管了,什么狐族纷争,什么修真正道,我都不管了,来,我带你赚带你回狐族。” ------题外话------ 阿锦唱的歌是钟彩媚的《月光光》,亲们可以去听一下。 啊……听着那首歌写,简直不要太难受呀……哎……我是亲妈…… 第九十六章 我好欢喜 之前他之所以迟迟不将虞锦带赚只因如今狐族内部割据,父亲留给他的势力他还未完全找到,偏偏狐族几个高长老都吃个啃不动的硬骨头。鲛人重现人间,势必引起纷争,若他贸贸然将虞锦带回了狐族,依他如今的势力,怕是不能保护她。不但不能保护她,还会给狐族带来不小的麻烦。他想着将虞锦安排到自己的人手下便好,待他安排了一切,便带她回家,会那个早在几百年前就建好了的,属于他们的家。 可谁知他只不过回去料理事情,一天的功夫,虞锦就不见了。他找遍了皇宫,终于跟着甄衍的式神来到了这间密室。却看到浑身脱水,皮肤皱皱巴巴的虞锦,眼睛盲了一只的虞锦。 他好恨,恨自己为何这么多顾虑,若不能护住她,和那宋清如,和那甄衍,又有何分别?! “萧炎……”像是找到了寄托,虞锦将脸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蹭了蹭,“我的眼睛好痛……” “我看看,我看看。”萧炎将那纱布一层一层解开,就见虞锦原本的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狰狞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已是溃了脓,泛着黄色的汁水,像一只烂了的柿子。 萧炎只觉胸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的小锦儿,小锦儿,竟然遭到如此对待!登时哽咽了声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 “嘶……” 热气喷到伤口上,火辣辣的疼。萧炎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瓶子,用牙齿咬开了瓶塞,对她说,“我先把伤口冲洗一下,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虞锦乖巧的答应,如一只温顺的羊。 萧炎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自责,眼眶湿了许久,都被忍了回去。这时,他听见原本一直沉默的虞锦说: “萧炎,你能来救我,我真的好欢喜啊……” 那声音飘飘渺渺,仿佛随时都会羽化归去,萧炎心下升起一阵不安感,“你休息,不要说话……” “我要说……”虞锦半阖了右眼,“我知道……萧炎,你就是林贤对不对……” 感受到萧炎的僵硬,虞锦虚弱的笑了,“我还知道,你还是小六……” 萧炎讷讷的问,“你如何知道的?” “嗯……我猜出来的,我很聪明对不对……你不知道啊,每次你一说话,就喜欢抱着手臂,人往往都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可是你偏偏喜欢右手在上,而小六和林贤呢……恰好也喜欢如此……” “我,我那么做……只是……” “无妨……”虞锦此时已经快闭上了眼睛,“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小六悉心照顾我,还从侍卫手里救我……给我上药……林贤呢,咳咳,林贤……陪我说话,逗我开心……为我看病……” “还有萧炎,”虞锦笑着流出一滴泪来,冲掉了上好的药粉,“萧炎,将我从刘蓉手里救出来,他……救了我的命……” “小锦儿,”萧炎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别说了,药粉会掉的。” “不……我要说……”眼泪慢慢决堤,多日的脆弱仿佛找到了出口,顷刻间淹没了她,“我儿时,有一个朋友……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与你说过的,叫小红的……” “火红火红的皮毛,化成人形的时候,像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他也是一只小狐狸……” “萧炎,你可认识他?” “萧炎,你认识他么?” “你若认识他……就告诉他,那日我不适意失约没去找他……而是我家里发生了很坏很坏的事情……我真的不适意不去找他的……” “没事,”萧炎用长指抹去虞锦眼角的泪水,“他知道,他都知道……小锦儿,我们赚我带你回家。” 回家?回哪儿去呢,她已经没有家了。 “回家?”虞锦怔怔的看着他,“我还有家么?” “有的,怎么没有,”萧炎脱下身上的红色长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将虞锦包裹起来,“你不是说过,若有朝一日修炼成人形,最希望去雪川上看看,你说南粤从没有雪……房子要建在最高处,要有花圃,要在门前栽满铃兰,要每日醒来后,阳光都能从向南的窗子射进来……” 萧炎抱着虞锦走着,如无物一般穿过墙壁,走到庭院里。碧波池因为久久无人打理,上面落满了杂物,浮萍一朵朵的在水里面漂着,呈现出一副破败的景象。今晚是残月,却因为没有星子,那一抹月钩,倒显得格外的亮。 虞锦闭上眼睛,感受着月光在脸上流淌过的脉动,“月光真好呵……” “萧炎……若房子建在最高处,那会不会离月亮也更近一点?满月时的月亮,会不会如石磨盘一样大……” “会的,都会的,”萧炎抱着她穿过庭院,穿过宫墙,对偶尔路过的太监侍卫视若无物,“等我们回去了,我就在院子里为你修一座秋千架,夜夜陪着你看月亮,不管阴晴圆缺,都有我,好不好?” “小红,”虞锦抬起憔悴的小脸,右眼定定的望着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来,“原来你都记得。” “小锦儿说的话,我自然是都记得的……” 阿娘总说,司命总诗平的。即使她一路走来,遭受过如此多困苦流离与颠沛,但在绝境之时,依然有萧炎来救她。她便觉得,这或许就是阿娘所说的公平。 就如同她现在虽一身狼狈,但抱着她的人臂膀坚实有力,胸膛里头的心跳重如擂鼓,她便觉得很好了,真的很好了。她很满足。 “萧炎,我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好欢喜……好欢喜……并不是我因我逃出生天,只是因为我看见了你……可是,我好像总是要你来救……” 听着虞锦恍如呓语的声音,萧炎本有些害怕,怕她若是一不小心睡着了,便如阿娘一般再也醒不过来。再三探了探她的脉络之后,发现她尚无性命之虞,便微微放心了,手臂将她往上搂了搂,抱得更紧些。 “我倒希望我能经常救你……这样,才显得我有用些……” 不见答话,萧炎垂了眸子,就见虞锦靠在他胸膛上,呼吸均匀的睡着了。巴掌大的小脸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露出尖的吓死人的下颌。 如此让人心疼的小人儿,却在遭受了如此难以忍受的折磨之后,笑着跟他说,‘我好欢喜’。怎么能让他不怜惜,怎么能让他不爱慕。 “小锦儿,你好好睡……”萧炎一步一步踏在地上踩得坚实,“这里有我呢,我陪着你呢。” 每次熟睡的时候,虞锦都会做梦,这次却没有,她像沉进了河底,安详又静谧,不受外界打扰,就那么睡着,一直睡着。 萧炎望着水面下影影绰绰的虞锦。她睡颜安详,毫无防备,宛若刚刚脱离母体的初生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不受纷扰沾染,干净的像一捧清水。 第九十七章 扒皮追鱼 萧炎又趁着她熟睡,将她眼睛上的溃脓都给清了,他的小锦儿一如既往的乖巧,让他不禁心生怜惜。期间她皱眉,想要醒过来,被他施了昏睡咒,便又沉沉睡去。眼睛的状况很不好,被利剪狠狠的划了一道口子,幸运的是并没有完全穿透,仍有挽回之际。 虞锦无疑是美的,但她最美的,还是这双眼睛。碧汪汪的,像出生的嫩叶子,上面结了朝露,湿漉漉亮闪闪的。 但如今,她却只余一只眼了。 萧炎探出手,抚摸着水底虞锦的左眼,她带着他用贝母做的眼罩子。萧炎半跪在玻璃水缸旁爆痴痴的望着她,“小锦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你睡吧……我在呢……” 虞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以后。连着几日未进食,虽说她是鲛人能抵挡一阵子,但她受了重伤,元气大损,早已是饥肠辘辘。 她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通红的狭长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吓了她一大跳。 只剩下一只眼睛,视物有些慢,她定睛看了看,才呼出了一口气,“萧炎。” 见她醒来,萧炎脸上浮出一个微笑,“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三天了,我还以为你过去了。” “过去?什么过去?”虞锦起身,才发现置身于一个长方形的玻璃罩子里,很小,堪堪容得下她,“我怎么觉得,这玩意儿很像棺材啊。” “瞎说,什么棺材,”萧炎刮了一下虞锦的小鼻子,“这可是我花了大工夫用水晶石铸造的,狐族后面的青丘上统共就这么点,还都被我拿来了,你倒还嫌弃。” “我哪知道是这么金贵的来历,要是知道,就再多睡儿。” “说的好像以后就不能睡了似的。” “咦,”虞锦瞟到了自己的尾鳍,被厚厚的白布裹着,“我在水里,你还给我盖被子。”伸手就要去掀开。 “别,”手却被萧炎抓住了,“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来。” “为什么不让我掀开?”虞锦试着动了动,脸色蓦地煞白。 “小锦儿……” “我的尾鳍,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包起来?恩?为什么?” “没事的,只是有一点小伤,我怕你睡觉的时候乱动,才给你裹起来了,我们先吃饭。” “萧炎,”虞锦白着嘴唇,强自咽了咽,“我连眼睛都盲了一只,我还怕什么呢?” 萧炎张了张嘴,任由她将那层白布揭开。 白布包裹的并不紧,可揭开的时候,她还是疼的不得了。才揭开一角而已,便从那角落里接二连三浮出来几片水红色鳞片,每一个都斑斑驳驳,像被酸泼过。 虞锦了嘴唇,强忍着颤栗,发了狠似的将那白布揭开,就见鳞片像被释放的一样,哗的全部漂浮了起来。 “小锦儿!”萧炎连忙将虞锦的头按到了怀里,“没关系,没关系……我会治好你的……还会恢复的,连带着你的眼睛,我都会治好的。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感受到怀里渐渐扩散开的湿润,萧炎越发的心悸,只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却不见虞锦有任何反应。 她的鳞片,全部,都脱落了。 “没想到,我有一天,也会像追鱼一样被扒皮……”虞锦低低的笑着,“追鱼被剥皮之后就和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去了,我呢?” “小锦儿……” “萧炎,”虞锦抬起头,“我饿了,想吃饭了。” 萧炎念着她伤心,怕是没胃口,便只拿了一碗粥几样小菜。但没想到虞锦却如往常一般毫无芥蒂的吃了起来,但碗底都得干干净净,还要求又重新添了好几次饭。 吃饱之后,萧炎在一边收着碗筷,虞锦半靠在玻璃缸里剔牙。这让她想起来以前,每次吃完萧炎用爱哭鬼的鲛人珠换来的点心卤味之后,都是萧炎在一旁收拾,她呢,就懒懒的往沙滩上一躺,戴着贝壳墨镜剔着牙,晒着太阳。 说来,萧炎从小就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常常说,这是狐狸的天性,天生就会哄女人开心。小红啊,等你长大了,肯定一堆女孩子在屁股后面跟着你跑,甩都甩不掉。 那时候萧炎是怎么回答来着?好像是说: “你这么凶,没人敢在我身后追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呢?她至今都想不通。 萧炎收拾碗筷的时候,一直在悄悄盯着她看,只见虞锦懒懒的,可面上是惬意的,丝毫不见颓废之意,便怀疑是自己花了眼,再看,唔,还在剔牙。心下便有些匪夷所思,但还是很担忧。想着外面天气不错,不若等会儿将她好好裹了,出去见见太阳。 萧炎打定这个主意,却听得虞锦说,“萧炎,你那碗筷都来回摞了八回了,统共就四个碗。” 萧炎一看,还真是,面上有些尴尬,便说,“外面日头不错,我等会儿带你出去晒晒吧。” 虞锦歪头想了想,“好呀好呀,要是能坐在秋千架上晒就更好啦。” 萧炎看着虞锦的脸,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虞锦这个人,向来是打碎了牙和血吞,决不让旁人看出一分一毫来。虽说她有时候娇纵爱撒娇,但那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有时候明明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非吵吵嚷嚷哭哭啼啼,像天塌下来一般,要人哄,要人疼,变着法子折腾你,看着她那个娇憨样儿,便不由让人打心眼里当做小孩子疼;但一牵扯到伤筋动骨的大事,她便乖了,不哭不闹,决计不给旁人添一点麻烦,乖得让人心痛。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呀大宝贝们! 第九十八章 别怕,是我 虞锦坐在刚搭好的秋千架上,浑身被湿布裹了,只露出尖尖的小脸来。秋千的两根绳子是用藤蔓做的,还有许多花骨朵,嫩生生的让人喜爱。 她闭上眼睛,对着阳光满满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来,说,“我只吸过月华,没想到日华也这么好闻。” 萧炎立在她身后,轻轻用手送着秋千,“鲛人属阴,又是海族,你还是少吸些为妙。” “不常说男女阴阳,男主阳,女主阴。那我要是吸多了日华,会不会哪一天早上醒来,哇,就变成一个大胡子?” 萧炎不由笑了,“无妨,那我也爱。” 虞锦啐了一口,小脸不屑,“你们狐狸精就会把这句挂在嘴上。” 儿时,虞锦问他,小红,你爱吃生鱼片么? 答曰,爱。 你喜欢玩打水漂么? 答曰,爱。 你喜欢海么? 答曰还是爱。 虞锦怒了,你倒说说你有什么不爱的! 只不过虞锦忽略了一点,爱草爱木爱游戏,和爱人,是不一样的。 而她,偏偏就是那个人。 两人这般自在的过了许久,萧炎天天变着法子给她做吃的,但是那小小的脸上,还是没几两肉,心疼的萧炎天天捏着她的脸叹气。 每每萧炎哀怨的看着她,虞锦都会倒吸一口气,“萧炎,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狼看着少肉没油的羊……” 自打虞锦出事以来,她自己倒能吃能睡的,相反倒是萧炎,日夜哀叹,整个人也跟着瘦了一圈,好像瞎眼剥皮的人是他一样。 有一天,萧炎忽然兴冲冲的跑过来对她说,“小锦儿,我找到治你眼睛的方法了!” 她这眼睛已然是瞎了,那么深的口子,难不成真能救回来?“真的么?” “我这两天翻阅狐族宝典,上面说在虚浮山的里,有一株辛夷,可生肌解毒,哪怕是断掉的腿,也能再长回来!” 如此宝贵的东西,怕是没那么容易拿到,虞锦踟蹰了一番,说,“其实吧,我差不多都习惯了,这眼睛有没有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萧炎激动的握住了虞锦的手,“小锦儿,你放心,我说过要治好你的眼睛,我就一定会治好的!你且等着我,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五天了。离萧炎离开,已经五天了。 虞锦百无聊赖的坐在秋千架子上啃着苹果,心里空落落的,连带着苹果吃着也没什么滋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尾鳍,层层白布包裹之下,依旧殊秃秃的,掉落的鳞片一个也没有长回来。 这样也挺好,我是多么与众不同的一尾鲛人。就算没有鳞片,我也能过得很好,等我修炼修炼有了修为,鳞片有没有就都没关系了。 “小,小锦儿姐姐,还吃么?” 虞锦望着捧着大果盘摇摇晃晃走着的小狸,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吃了。” 小狸是个小小的雌狐狸,修为不脯连人形都没修完整,头顶上还有两只一动一动的耳朵,屁股后面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灰色大尾巴。 “小狸的父母都失踪了,从小没人照看,修为进度慢了些,”萧炎临走时说,“加上这皮毛颜色不怎么好,受人排挤,我便收到身边当个小跟班。我走了以后,让她照顾你,别看这么小,还是很懂事的。” 虞锦看着抱着果盘颤颤巍巍回屋子的小狸,抽了抽额角,心道这简直是虐待儿童啊…… 小狸从屋里出来之后,又询问些几句‘你喝不喝水啊’‘你想不想吃蜜饯啊’‘你想不想听小曲儿啊’之类的,得到的答案皆是不用了,随后就搬了小板凳坐在虞锦旁爆很认真的拿了两根骨针织毛衣。 没错,是织毛衣。 虞锦简直是发现了新世界。 “你还会织毛衣?” 小狸咬掉了线头,点了点头,“闲着没事干,小锦儿,我给你织个尾巴套。” 小狸说的这个‘尾巴’不是尾巴,而是‘尾(yi)巴’,自带满满的田园气息,听得虞锦很是别扭,怎么听怎么像黄鼠狼的尾(yi)巴…… 吃过了晌饭,虞锦困了,小狸将她抱进了玻璃缸里,说等饭做好了就叫她起来吃饭,她迷迷糊糊的睡着,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以为是小狸,便迷迷糊糊的说,“小狸……是不是该吃饭了……” 然而下一瞬听到的话,让她瞬间从尾巴凉到了心间。 “阿锦……”是甄衍。 虞锦蓦地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跑,然而她没有腿,尾巴又受了伤,便甚是狼狈的从玻璃缸掉了下去,双手在地上拼命爬着,想要逃离这里。 甄衍望着见到他便如临大敌的虞锦,一颗心被揉来又捏去,如同刀割,阿锦她,就这么害怕他么,害怕到,连看一眼都要马上逃离? “阿锦,阿锦,别怕,是我。” “你走开!你走开!不要碰我!” 有一人将她搂到了怀里,干净的皂角味儿扑面而来,双手有力却不失温柔,“阿锦,是我,我是宋清如,我是阿清。” 虞锦瑟瑟发抖的抬起头,待看清了眼前人,右眼慢慢蓄起了泪水,“阿,阿清……” 再回头看,已没了甄衍的影子,不由让人怀疑刚才只不过是一场梦境。 “是我,是我。”宋清如擦掉她的泪水,触及到她面上的贝母眼罩,“这是什么,你眼睛怎么了?” “别看!” 虞锦刚要捂住眼睛,贝母眼罩便被宋清如掀开了。虽然左眼盲了,仍能感受到宋清如来回流连的目光。 她听见宋清如怔怔的说,“阿锦,你,你怎会变成这幅样子……这段时日里,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没事,没事,”虞锦慌忙用贝母眼罩把左眼盖好,“一点小伤。” “还有你的尾鳍,你的尾鳍怎么了,为什么要用白布裹起来?” 这次他不等虞锦回答,就径自掀开了白布,遍体鳞伤的尾鳍映入眼帘,了他的眼睛,“阿锦……”宋清如仿佛已经找不到他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题外话------ 亲们相信我!阿锦的好日子来啦!虐女主到此为止!请期待虐男主把! 还有,你们都叛变啦!都变成萧炎党啦?!甄衍哭晕在厕所啊! 第九十九章 情深义重 “没关系的阿清,”虞锦安慰道,“我很好,没事的。” “你不好!”宋清如突然发起脾气来,她变成这个样子,该有多痛,该有多难熬,怎么会没事?为何在遭遇了这种磨难之后,她还能笑着说没事? 宋清如铿的一声拔出了佩剑,“阿锦,是不是那个狐狸,是不是抓你来的狐狸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不是,”虞锦连忙抓住他紧紧攥住的手,“是他救了我,与他无关。” “姐姐!”一个人一猛子扎进了她的怀里,声泪俱下,“姐姐姐姐……华嵋好想你,华嵋好想你啊!” 虞锦难以置信的看着华嵋,他身量长高了,眉眼也长开了,如今已经是个挺拔的少年了,“华嵋……” “姐姐,”华嵋哽咽着,“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华嵋……”虞锦哽咽道,“姐姐怎么会丢下你……” “姐姐,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华嵋现在长大了,我是个大人了,我为你报仇!” “傻孩子,”虞锦摸着华嵋年轻的脸,“姐姐很好,姐姐没事。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华嵋在渔村等你不来,便上了华清派找我,我们便一起下山寻你。”方才虞锦只不过是看了甄衍一眼,便吓成那个样子,看来甄衍在悬空山一事上给她带来的伤害和阴影,非一朝一夕能够更改,是以宋清如只说到了这里,对甄衍的事情只字未提。 华嵋那么胆小一只鸟,居然为了她冒险上华清派。顺利见到了宋清如则罢,若是没见到,被华清派的人一把收了去……虞锦一颗心酸酸的,什么也未说,只又将华嵋抱在了怀里,垂了泪。 甄衍在窗外悲伤的望着抱在一起的三人,仿佛听见漫天大雨,瓢泼一般下在他的心头。 三人叙完旧,华嵋便提议看一看她尾鳍。饶是见多识广的华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这鱼鳞是因腐蚀才脱落的,尾鳍还萎缩了,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虞锦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就是在盐水里泡了会儿。” “泡?我看是腌了会儿吧。”鲛人生于海而长于海,海水的盐度本来就很脯可这尾鳍仍然成了这个样子,由此可见那盐水浓度有多脯且泡了不止一会儿。 “怎么样,还能恢复么?”宋清如问。 “能不能自动恢复,我不敢说,但我知道有一味药,长在虚浮山的幽冥洞里,可以生肌解毒,不管什么东西没了都能再长出来。不管是姐姐这鳞片,还是姐姐的眼睛,都能治好。” “辛夷?” “对,就是辛夷,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听萧炎说的,唔,就是把我救回来的那个狐族。他前些日子也是这么说的,便启程去给我找了。” “嘶……”华嵋不禁吸了一口气,很是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 “姐姐有所不知,那辛夷,是上古仙人留下的,那虚浮山甚是难找先不说,那幽冥洞口,更是有层层守护兽把守,凶险非常。是以这辛夷虽好,却鲜少有人愿意冒险一试。若那狐族哥哥真的为你去寻了,那他,对你倒当真是情深义重。” 虞锦心下五味杂陈,她这个人虽经常受人恩惠,但她向来有借有还,有恩必报,倘若萧炎当真为了她身入险境,若能平安归来便好,若是不测,她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报答。 迟钝如她,当真想不明白为何萧炎会为她如此情深义重。 直到后来她问萧炎,萧炎只说,“让娘子开心,是做夫君的本分。” 至于萧炎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就是后话了。 “那个萧炎,对你倒当真是好……” 虞锦望向宋清如,知他醋坛子估计打翻了。 “阿清,”虞锦说,“你,你从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一开始。”宋清如万分笃定的说。 “一开始?你怎么认出来的?”她不但与儿时的面貌不一样了,还修成了人形,没道理会认出来,瞧,甄衍不就没认出来么。 “因着你头上的簪子,还记得么,那是我送给你的。你说想要一根和浣纱姑娘一样的珠钗,我就做了一支给你。” “原来是这样……”虞锦神色暗了暗,“可是珠钗被我弄丢了。” “你受了这么多苦,人还在,我就千恩万谢了,不过一支簪子,我们来日方长,想要多少根我都做给你。” “可是,阿清,你既然认出来我了,为何……不与我相认?” “那你呢,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虞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年,因她之故,害的千年大派一朝毁于一旦,她曾也自暴自弃自怜自艾的想过,或许她本身就是个祸患,到哪里,就会给哪里的人招来不幸。既然如此,还不如从头来过。 她逃出卫灵派之后冲破了阿爹阿娘给她的封印,又将回风丹的力量细细消化了,修为已堪千年大妖,已是有能力保护自己身形。如此,就当世上再无鲛人了吧。等到她找到了元聘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再与那些相亲相爱的人相认也不迟。若她初见甄衍宋清如便告知自己的身份,难保不会再为他们招来祸患,如此,不若就以鲤鱼精锦鲤的身份认识他们,才是两全之法。 可甄衍,让她如意算盘一朝落空。对于甄衍,她一直是愧疚的,设计让他认识‘锦鲤’,设计跟着他,都是为了能够补偿一点,补偿一点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一定要跟着甄衍,保护他,帮助他,将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他——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其实,她一直是微微的有些希望,甄衍能够认出她来的。她的癖好,她的性情,并没有改变啊。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应该是能认出来的吧。为了让甄衍生出熟悉感,她还将最喜欢吃的东西换成了云片糕。可是,哪怕是如此,甄衍都没有认出她来。 第一百章 无耻之徒 她也万万想不到,甄衍会为了元聘珠,眼睛都不眨的置她与死地。她本以为,甄衍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特别是在他们欢好了之后,以为他是真的从心里,喜欢这个叫锦鲤的姑娘的。但是,看来,一切都是她以为而已。那那些耳鬓厮磨,原来都是假的么,她仿佛还记得他修长的手指从她肩头缓缓下滑,一路煽风点火,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悸动的小米粒。难道这不过都是他施的幻障,若不是她,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他是不是也能那般温柔宠溺,如胶似膝,殷切的唤她娘子? 儿时的甄衍,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她常说,阿真阿真,你是一眼看过去就是好人的那种人。可这次重逢,他却样貌大改,变的妖媚邪气,火龙一役后,她也看清了他的冷酷。原来不只是她,甄衍也变了,他们都变了。 见虞锦默默的不说话,宋清如叹了口气,虞锦的心思他多少能猜出来一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无不在枷锁之中,他们都是被枷锁困住了的人。 “姐姐,若萧炎真拿回了辛夷,但你这尾鳍若想要彻底好的快一些,最好还是回到海里去。你是鲛人,海里的灵力对你很有滋养。” 华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和沉默。既然两人都有难言之隐,却又对彼此的难言之隐知悉,那便将此页接过去。 “是么……” 虞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仔细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对了,小狸呢!你们把小狸弄哪儿去了!我还没吃饭呢!” 噗……两人绝倒,难道你想起来人家就是因为饿了么…… 宋清如从收妖袋子里将小狸放出来,小狸法力低微,他们并没有将她怎么样,只是给她施了昏睡咒而已。 “啊!小狸怎么化成原形了!” 宋清如将她拎出来的时候,灰扑扑一只,弄得虞锦以为是只大老鼠。 “唔,可能是收妖袋有削弱法力的能力,不过……这小妖的法力也忒低了点,这么一会儿就现了原形了……” 虞锦气的将小狸扔给华嵋,“快给她治好!不然萧炎回来了,我就要切腹顶罪了!” 小狸被输了真气醒来以后,见到一脸正气的宋清如,以为老家被正道给端了,吓得又要抽过去,被虞锦眼疾手快的抱到了怀里,好声安抚了才作罢。小狸仍旧不放心,做好了饭就躲到了洞里头。 华嵋见了说,“嘿这小狐狸,不但长得像老鼠习性也像老鼠啊……” 被虞锦一个暴栗打住了嘴。 夜晚,皓月当空,这里地势极脯圆月便如石磨盘一般,让人恍惚间以为自己身在月宫。一人独坐在枝头,夜风吹来,吹落了一地的悲凉。 “你……不进去看看她?” 甄衍苦笑了一声,“罢了,免得再吓到她。我在这里看着她,就很好了。” 宋清如也运气上了树,如甄衍一般坐在了枝头,“她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你也看到了,她盲了一只眼,浑身的鳞片也尽数剥落了。她这一身伤,却都是拜你所赐。” 甄衍低着头,垂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说实话,今天刚见到阿锦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可我知道……”宋清如自嘲的笑了一声,“即使你对她如此,若我真杀了你,她仍会伤心难过。呵……阿真,我慢一步,便处处慢,输你一步,便处处输,我真是不甘啊。” “可是不甘又有什么用,除非我能让她忘了你,干干净净的忘了你,不然,我怕我此生都要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可她现在,避我如避蛇蝎啊……我又何尝不是要活在我带给她的阴影之下。” “这么说,你是要放弃阿锦了?” 甄衍默默抬了头,只望着溶溶的月亮发呆,“我不知道,”甄衍闭了眼,长睫被月光打下一排毛茸茸的阴影,“究竟我的存在,会不会给她带来痛苦。若会,那我离去就是了。只远远的看着,竭我所能护她周全,免她苦楚,免她颠沛,竭我所能,用尽我一生,去弥补她。” “若她仍是怨我……那我这条命,给她也无妨,只要她高兴欢喜。” 宋清如打量了他半晌,说道,“你最好记住你的话,以后都不要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了。” 甄衍未说话,只是又重新低下了头,半黑半白的头发又重新垂下来,像一个茧子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的笑了,由最初的低吟浅笑,慢慢越笑越大声,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才慢慢像木偶一样没了表情。他与阿锦,竟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阿锦……阿锦……” 夜晚,分配房间睡觉,华嵋心有余悸,怕一觉醒来虞锦又弃他而去,说什么也要与她睡在一处。宋清如本是不许的,但华嵋又哭又闹,最后双方妥协,让他化了原形蹲在虞锦边上睡。不知道不放心华嵋还是不放心虞锦,宋清如放着好好的客房卧室不睡,偏偏要在虞锦这屋打地铺,虞锦现在左右是个半残鲛人,这山上也只有他们,便随他们去了。 其实宋清如这是不放心甄衍。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到后来才知道,当夜甄衍还是趁着宋清如起夜之时偷偷摸摸的溜了进来,对着她上下其手了一番,才又在宋清如回来时跑掉了。 那时,她问他,你不都答应宋清如不再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么? 那厮刚,裸着胸膛,神情懒懒的把玩着她的头发,说,我当时把你的脸盖住了,盖住了不就算不上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了么? 那你那天晚上在哪儿睡得?不会就在外面吹冷风吧? 那货媚眼儿一翻,某处又蠢蠢欲动、整装待发、跃跃欲试,像一只猫,大爪子按住可怜兮兮慢慢瑟缩在被子里的小老鼠,磨牙道,放着隔壁好好的主卧不睡,睡外面,你当我是宋清如那个死心眼? 这个无耻之徒……算了,甄衍什么时候不无耻了。她早就习惯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三巨头 第二日,虞锦和华嵋连带着宋清如,一大清早就被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了,虞锦还没睁开眼,就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掐住了脖子: “啊啊啊啊!小锦儿你快来看你快来看啊!公子他回来了!” 虞锦被掐的七荤八素,好不容易将小狸的爪子从脖子上拽下来,又被她死死的抱住了,“小锦儿!公子受伤了!” 萧炎受伤了!虞锦登时魂崎位,瞌睡全醒了,“他在哪儿?” “公子在山下……呜呜,公子太重,我背不回来,公子身上好多血,呜呜呜好多血!” 宋清如也已经清醒了,伸手拿了御剑便说,“我下山看看。” “我也要去!”华嵋扑棱着翅膀就要跟去,被宋清如一巴掌给拍了回来,“你好好跟你姐姐呆着!我去去就回!” 小狸打心底里极怕宋清如,不愿与他一起,就说,“昨天不还来了一个紫衣服的公子么怎么不让他……” 宋清如连忙捂住小狸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虞锦已经听见了。 “紫衣服的公子……”虞锦慢慢白了脸,原来睡醒时瞥到的那一眼竟不是梦,“是甄衍么?是甄衍对不对?” “他已经走了,走了。”宋清如安抚道,“他只是与我们一道找寻你而已,找到了就即刻走了,你不必害怕。” 小狸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只知道萧炎还晕倒在山下没人管呢,当下哭道,“快去救公子吧!再不去公子被狐族高长老他们抓走了怎么办!” 虞锦面上虽仍旧苍白着,但还是强自说道,“无事,华嵋陪着我呢,你们去吧,别耽搁了。” 宋清如颇有些不放心,但看了虞锦一眼,还是跟小狸跑了出去。 “华嵋……你们这一路上,都是跟他在一起的?” 华嵋自然是知道虞锦说的那个他是谁,一时没了舌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华嵋,你只需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在一起的。” 华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虞锦心里瞬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若是甄衍与他们一起寻她,那么甄衍,会不会真的只是来寻她,而不是为了夺元聘珠呢? 想及此,她苦笑了一下,抚了抚脸上的眼罩,虞锦啊虞锦,你若是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若再被人玩弄戏耍,可莫要再怨天尤人,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笨。 宋清如和小狸很快就回来了,背着昏迷不清浑身血污的萧炎。 宋清如探了探他的内息,面色有几分凝重,忙喊了华嵋下来给他护法。 虞锦半个身子浮出来,尾鳍还没恢复,不能下地,“他怎么样?” “内息紊乱,像是受了重创,我先给他输些真气。” 华嵋摸上他的脉门探了探,不禁赞叹道,“这萧炎也够厉害的了,居然从幽冥洞走了一遭,还能活着出来。” 这话小狸不爱听了,直冲着华嵋瞪眼。 “小灰毛,你别瞪我,我说的是真的,你这公子,真有几下子呢。” “华嵋别聊天了,快给他一颗护心脉的药。” 两人忙活了一晌,萧炎慢慢醒了,但也只醒了一会儿,将同样沾满血的辛夷从怀里掏出来,深深的看了虞锦一眼,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便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虞锦拿着那颗完好无损却被血染红了的辛夷,慢慢酸了鼻子。 直到夜晚,宋清如和华嵋才一脸疲倦的从屋子里出来了,小狸抱着阿锦等在门口,关切的问,“他怎么样了?” “已经护住了心脉,只不过什么时候醒来,我就说不准了,华嵋给他吃了补修为的丹药,应该是没事了。” 小狸一马当先的把虞锦往宋清如怀里一塞,便头也不回的跑了进去,“那我去守夜!” 宋清如本就十分疲累,冷不丁的被人塞了个这么大这么重的东西,手一软就要栽倒,但为了不磕着虞锦,宋清如身子一扭,便垫在了虞锦,两人瞬间成了女上男下的姿态。 两人眼观鼻臂心的对视了良久,直到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呼啸过来的小石子狠狠的打到了宋清如脸上,虞锦才如梦初醒,挣扎着要下去。可她手一按,正好按到胁下,便听到疑似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虞锦一慌,竟又栽回了宋清如身上。就在他们接触的一瞬间,虞锦倏地红了脸。 虽然她下半身是鱼尾,还是个残疾的鱼尾,还是个被层层白布包裹着的鱼尾,但并不影响她的感官。作为一条经常观摩张寡妇和李秀才困觉的鱼,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啊咧你身上的御剑没有取下来么,硬硬的硌着我好难受呀’这种傻白甜玛丽苏的话。但她也万万不会厚着脸皮说‘这位兄台你好像对我起反应ying了,麻烦放松一下不要对我这么激动,硌的人很难受’。宋清如自然也感受到了虞锦的感受,登时面红耳赤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一旁的华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讷讷的说,“嗯……姐姐,你要不要我帮你起来?” 虞锦一听,又手忙脚乱的起来,于是又听见一声咔嚓响,于是又感觉到那玩意儿大了一圈…… 有谁能赶紧来把她打晕!她实在不想面对这种尴尬的事情啊! 宋清如一阵风的回到房里之后,端起桌上的茶壶便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了一壶的凉茶,这还不算,就用水瓢舀起院子里的水缸里的凉山泉又好灌了一晌,才稍稍将身上的纳子邪火压了压。 “嗤,”一个人慢慢从夜色中走来,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原来你也会有男人有的反应。” 宋清如粗喘了一声,用袖子不拘小节的抹了一下嘴,说道,“我好歹也是个男子,对自己‘喜爱’的女子起这种心思,再正常不过,怎样,你没有么?” “呵,我只是看你这愣头青的样子,觉得青涩罢了。宋清如,这几百年来,你不会还没有过女人吧?” 第一百零二章 辛夷 宋清如望着甄衍阴险的脸,面上微露出些不忿,“没有过又怎样,我自小就发下誓愿,此生除阿锦不娶。我爱重阿锦,总不会逼迫她。再说了,仙门正道教导修身养性,我又怎会枉顾师门,天天沉迷酒色之中。不像你,早早坠入了魔道,听说魔教众人放荡不羁,素爱双修和合。我自是与你没办法比的。” 一番话说的甄衍面色渐渐阴冷下来,仙门正道,他何尝没做过仙门正道,如今却又用这个来戳他痛处。他怒极反笑,“不错,魔教中人是放荡不羁,我也却不再是青头少年。可我与之共享过鱼水之欢的女子,也不过一人而已。” 宋清如睁大了眼睛,却反问道,“哦,那真是难得。不知是谁?” 甄衍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听了之后也不直接回话,只神秘莫测却又欠扁的笑了,“是谁,你不知道?” 说完甄衍又是风流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等宋清如回话,便抬脚施施然走了。 宋清如冷着一张脸站了许久,突然一挥袖,院子里的那口水缸应声碎裂。 “就算如此又能怎样,阿锦恨你入骨,以后你再也难亲近她半分!” 夜色寂静,空旷无声,宋清如这一声喊,在空中回荡了许久,才慢慢消弭下去。 因这辛夷草是萧炎带回来的,具体生肌解毒之法也只有他知道,可萧炎自那日回来之后便一直昏睡,几日了都还未醒。 “他这么睡下去,会不会就成了活死人了啊?” 虞锦和小狸同时瞪了华嵋一眼,“不准瞎说!” “哎哎,我只是问问,问问嘛,姐姐,我这不是着急给你治眼睛和尾巴呢么。这辛夷草被拔下来可是有时间限制了,过了一个月就会枯竭。要知道这辛夷草,世间已知的也不过就这一株,枯萎了可就没有了。” “虞锦目光闪了闪,“若是一个月到了,萧炎还未醒来,便给他吃了吧。” 华嵋很是惊讶,“姐姐,我都说了这辛夷世间也就这一株了,给他吃了你怎么办啊,难道你真的要当独眼龙啊。” “辛夷是萧炎摘回来的,我也是他救的,若他不醒来,我霸着这辛夷又有何用,还不如给他吃了。不是说着辛夷是上古仙人留下来的么,既然这么神奇,肯定就能治好萧炎的伤。如此也不算暴殄天物。” 话虽说是如此,可华嵋和宋清如总是希望这辛夷能用在虞锦身上的,可若劝了就显得有些太过自私,一时陷入了僵局。 虞锦伸出手,轻轻抚上萧炎的脸,柔柔滑滑的,嫩的像个小姑娘,唔,就是冰了点。虞锦又摸了摸萧炎的手,也是冰凉的,便将那手放在脸上暖着。萧炎啊萧炎,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祈求起了作用,脸上的大手突然动了一下,虞锦惊讶的睁开了眼,转头就对上一双细长的眸子,眸子里噙满了虚弱的笑意: “小锦儿……若你真的给我吃了,那才叫暴殄天物。” “我皮糙肉厚的,你要是给我吃了,岂不是浪费了。” “公子!”小狸激动地两眼放光,“你醒了!我,我给你拿吃的来!” 不等萧炎回答,便像一道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萧炎……”虞锦怔怔的,慢慢哽咽,“你醒了……” 萧炎又虚弱的笑了下,“怎么哭了,见到我醒来,不开心?” 本以为虞锦会小鸟依人的将螓首靠在他怀中,谁知虞锦一个暴栗就敲到了他头上,敲完还不解恨,小拳头又接二连三的朝他胸膛上砸了好几下,“你是笨蛋么!我只不过是瞎了一只眼,又不是死了,你犯得着那么冒险么!” “嘶……哎哟哎哟……”萧炎揉着胸口,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我这不是觉得你要是从此以后就变成了独眼儿不好看么……” 虞锦又流了泪,“醒了就好,我真怕你一觉不醒,那我欠你的可还不清了。” 萧炎顽皮的笑了笑,露出一排编贝一样的牙齿,“还不清更好,那你便当做我死了罢,好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辈子。” 虞锦伸出手佯装抽他耳光,在萧炎脸上轻轻打了一下,“好个没脸没皮的臭狐狸。” 宋清如立在一旁,扶着御剑的手慢慢收紧,好啊,一个甄衍就够他头疼的了,什么时候又跑出来一个萧炎?他瞬间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着他们二人在那儿插科打诨,一颗心便泡进了醋罐子里头,还是那种放了好久的陈醋。 心里这么酸,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宋清如挤开华嵋,一手抓过在虞锦脸上摩挲的萧炎的手,温和笑道,“这位萧兄,我再为你把把脉。” 萧炎面色不善的看着笑的一脸温吞的宋清如,转头看向虞锦,“小锦儿,这是谁?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 还小锦儿叫的倒挺亲切啊,什么什么,你们家,就这小破狐狸窝,阿锦才不愿意住。宋清如这般想着,把脉的手就慢慢掐了进去。 “他叫宋清如,是我的朋友。自我落难以来,一直在寻我。哦,你那日昏倒在山下,还是他将你背回来的呢,这几日,也是他为你运功疗伤输真气,不然你哪能醒的这么快,还不谢谢他。” 谢他?呵,以他萧炎行走大陆这几百年,怎么看不出这的小九九,面上装的这么温和可亲,这把脉的手劲儿可一点不小。 “嘶……”萧炎吃痛,眉毛抽了抽,“原来是宋兄,真是……多谢你了啊。” 宋清如的手突然被顶了一下,原来是萧炎运气至脉门与他抗衡,宋清如面不改色,手劲儿又加了几分,小样儿,你受这么重伤,还跟我斗,你的真气还是我补的呢! 两人这边你来我往的斗着,却见一只灰色的毛球连滚带爬从门外跑进来,慌里慌张的连嘴都结巴了,“公……公子,高长老他们,他们来了!” 萧炎一怔,便泄了气劲落了下成,被宋清如一把捏在命门上。萧炎却不顾腕上疼痛,急声说道,“他们到了哪里?!” “在,在山脚下,正要去敲界石呢!” 第一百零三章 高长老们不一般 萧炎临走时在这山上设了个结界,没有山上人的允许外人不得。其实这结界弱了不少,连宋清如他们都挡不住,更别提挡住那群法力高强的狐族高长老们了。只不过是他们还念着萧炎这个前少主的身份,给他几分薄面罢了。 小狸已是急得要哭出来,“公子,怎么办是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又,又与这么多外人待在一起,若高长老刁难起来,可怎么办呀!” “高长老?”虞锦听出话里的紧迫,“高长老是谁?” 萧炎沉声道,“高长老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狐族如今无主,便由这几个高长老主事。” “什么无主,公子您可是少主!只不过那几个该死的老贪恋权位,不肯认您罢了!” “我不过是一个父君从外面抱回来的‘野孩子’,父君去世的时候我还那么小,他们如何肯认。如今上我这私宅来,还能知会我一声没有直接闯进来,我已是千恩万谢了。” 小狸头顶的狐耳突然一阵抖动,“公子,是他们,他们又敲了!现在怎么办啊!” 萧炎双唇抿成一条犀“你去开结界吧,想必他们早已得到了我受伤的风声,这是来查探来了,那我便让他们看!” “公子,若被他们知道你受了伤,趁机夺了你手中的事务怎么办啊!” “他们已经找上门了,只能见招拆招了。你去吧。” “公子!” “萧炎,”虞锦握住他的手,“你不必勉强,我有一个办法。” “办法?你有何办法?” 虞锦笑了笑,眼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华嵋身上。 华嵋左看看右看看,再三确定了虞锦是在说自己之后,指着自己鼻子,难以置信的说,“姐姐,你,你不会是说我吧。” “嗯,”虞锦微笑着点点头,“可不就是说你呢。” “我,我就是个小画眉,我除了搜罗的东西多了点之外,真没什么大本事了啊……”华嵋哭丧着脸,“姐姐,我可刚跟你重逢,我可不想这么快又跟你阴阳相隔啊!” “呸,什么阴阳相隔,你说什么呢你,你忘了你是只画眉了?” “你的意思是说……”宋清如恍然大悟,“画眉善画眉……让华嵋扮作萧兄的样子,去应付那几个长老?”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姐姐姐姐,我扮是能扮的像,可这性情你是知道的,我原来扮作姐夫,呸,甄衍,的时候,你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么!连你都能看出来,何况是那几个狐族的老狐狸!我不干!” “你干不干?”虞锦一手拧上他的耳朵,“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肯定认不出来!” “可是……” “不干就等着等会儿被老狐狸们当家雀儿烤了吃吧!” 华嵋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上当了。 一众人躲在屏风后,看着堂屋里正在寒暄的几人,萧炎很小声的对虞锦咬耳朵,“小锦儿——,你说,真的不会露陷嘛——” 虞锦难耐的揉了揉耳朵,“你讨厌,你别对着我耳朵吹气……那肯定,我想的法子,怎么会不行。你看,扮的多像,就是小狸她怎么一直抖,我真怕他们看出来。” “无碍的——小狸见了这几个高长老,向来是抖的像羊癫疯,要是不抖都不正常——” 虞锦又挠了挠耳朵,对着萧炎锤了一下,“我都说了不要冲着我耳朵吹气啦!咱们俩一个残疾一个病鱼,就别在这作妖了好么!” “嘿嘿,原来小锦儿的点是耳朵呀,”萧炎很是得意,“哎,那你是怎么跟华嵋说的啊。” “哈哈,我就跟他说,你就学那经常逛青楼的浪荡子,脸上写着俩字,轻浮,就行了!” 萧炎气结,“感情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 “切,不然呢?” 宋清如在虞锦身后抱着小心的托着虞锦,阴云密布的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字,合着这两人是直接把他忽略了。只是虞锦未回头,未发现他神色不对。 大厅里的谈话已经由寒暄慢慢转向了正题,‘萧炎’斜靠在塌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捏着酒杯,懒洋洋的活像个二世祖,“啊,那件事啊,过了这么久我都忘了。唔,我这段时间很疲累,身上也不爽利,以后再说吧。” “如此……那炎长老便休息一段时间吧,这事儿也不急。” 虞锦在屏风后面看着那几个高长老,默默流了口水。本以为小狸口中所说的老们会是一个个皱皱巴巴的老头们呢,谁知道竟然都这么年轻,尤其是这样貌,啧啧啧,她今天总算知道什么是衣冠禽兽了。明明一个个长得都花容月貌细皮,主要是那脸上,狐媚妖气的不能行,偏要都青衫子白衫子穿起来,整的也是很仙风道骨。 萧炎似是看出了虞锦的心思,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小锦儿,我可告诉你,别看那几个老这么年轻,其实都好几千岁啦,论辈分都够当你爷爷了,你可别想不开啊。红粉骷髅梦幻泡影!” “切,我是那种轻浮没见过世面的人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他们都要打扮成这个样子,明明一脸……嗯……一脸……” “一脸骚样?” 虞锦红了脸,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比喻男子的,红了脸道,“你倒是隐晦一点呀!” “事实如此,无须隐晦。嗤,他们呀,在狐族骚的出名,千百年来过得人类妖类不知道有多少了。唔,最近听说搞了个学风建设,要摒弃旧习气,树立新形象。” “于是就改成这个样子了?” 萧炎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我等也就不打扰了,”一个长着一张红的青衣长老说,“炎长老年岁还小,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问,我们定知无不言。” ‘萧炎’朝他们送了下酒杯,似睡非睡,“如此,不送。” 就在众长老纷纷起身的时候,为首一个白衣的俊美长老突然朝屏风处大喝一声,“是谁!” 屏风后的三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百零四章 若我喜欢阿清 那狐火来势汹汹,他们三人,就如虞锦说的一般,一个半残,一个病鱼,还有一个按理说万万不能出现的道士,这会儿还抱着肥硕的虞锦,两只胳膊都给占了。眼看着那狐火就要打过来,危急之时,却突然一阵紫风过去,狐火就掉了个头,向着白衣长老飞去。 只见从屏风后施施然走出一个紫衣男子,丰神俊朗,额角描着一瓣花,整个人便添了几分异色。 那白衣长老微微一叹,胸中一惊,心道为何这里会有魔宫的人。便看向‘萧炎’,示意他解释介绍一番。 ‘萧炎’左右看了看,突然笑着说,“哎呀哎呀,我来介绍,这是我前些日子外出游历,新结识的好友……额,甄衍。甄兄,这是我狐族的高长老们。” “哦,原来是狐族的高长老们,晚辈真是失敬。” 白衣长老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心惊,闻这后生的气息,分明是修为不低的魔。这萧炎几时居然结交上了这等人物,看来日后要好生小心。 “哪里哪里,是我不察,冒犯了甄公子。还望甄公子海涵。” “哪里哪里。” “不知甄公子,可有门派高位啊?” “在下不过区区一个魔宫之人,实在不足以称得上高位二字。” “甄公子如此年轻有为,怎么会称不上高位二字呢。甄公子太过谦虚了。” “长老抬举了。” 见甄衍无意说出自己是何职位,多次询问不好,白衣长老便作罢了。又朝‘萧炎’寒暄了几句,便与剩下几位长老离开了。 高长老们前脚刚赚后脚假萧炎就现了原形:“哎哟喂,可真是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华嵋又朝屏风那边哀怨的说,“要是刚才你们被发现了,我可就惨了!” “不止你惨,是大家一起惨好吧,”萧炎慢慢划着轮椅出来,“尤其是我这个重伤宅更是分分钟没命的节奏。” 目光触及到甄衍身上,萧炎来回逡巡了几下,“我倒不知道我这庄子里还有这号人物。” 甄衍淡漠的说,“现在你知道了。” 说完转身就赚萧炎在后面怎么喊都不管用,喊得急了便咳嗽起来,小狸连忙拿了水给他顺顺气儿,“公子,您回来之前他就在了,只不过他一直神出鬼没的,你又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而已。” 萧炎转向虞锦,口气酸酸的,“这又是你哪个好朋友?” 话语在嘴里来回揉了几番,虞锦才说,“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夺了我元丹的人。” 萧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其实他早就知道)的表情,为了表示他的同仇敌忾,扭头对小狸说,“把他撵出去,我不欢迎他!哦对了,把他住过的房间全部清理一遍,家具什么的都扔掉!” “全部都扔掉?” “全部!” “包括您最喜欢的梨木美人花儿的寝塌?” “包括!不对,为何会有我的梨花塌?” 小狸瑟缩了一下,说道,“因为……他一直住的是您的房间啊……” 萧炎愣了一下,暴怒,“这个死甄衍——!不管,烧了,让他赔我!”又转嫁怒火的朝小狸耳朵上狠狠的扯了几下,“你也不拦着他点!” 小狸委屈的揉着耳朵说,“您……您不是不喜欢别人进您房间么……” 萧炎气结,“不管!就是你的错!还不赶紧去干活!” 小狸听了,立刻脚底抹油的溜了。 然而小狸将那精致华美的梨花美人塌烧了之后,果不其然的已经找不到甄衍那厮了。 虞锦叹道,萧炎啊萧炎,应该说你笨呢还是说你笨呢…… 过了几日,便又迎来了月圆。这对虞锦来说是修炼的好时机,这里又是山顶,精气便更加充沛。但虞锦私以为,和小狸华嵋这种小喽啰一起修炼有些聒噪,便要去屋子后头不远的小山头。本来宋清如是要陪虞锦一起的,但被她婉言谢绝了。 “这不是有萧炎的轮椅么,”虞锦用披风将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脸,拍了拍身下轮椅的扶手,“反正又不远,你在这里便能看见我,我估计要修炼到黎明,你先回去睡吧。” 最后这句‘你先回去睡吧’,仿佛是一个小妻子在交代自己的相公,很是合宋清如的心意。宋清如想了想,又将一个小袋子递给她,“那你有事了就叫我,自己千万小心。” “这是什么。”虞锦打开一看,就见一个熟悉的物事静静的躺在那里,虞锦将那小小海螺拎起来,“隐海螺。” “是,隐海螺,”宋清如将那海螺戴在虞锦脖颈里,“如今,物归原主了。往后,你要一直戴着它,再也不要向上次一样,轻易的退换回去,不然,主人会伤心的。” 虞锦拎起那红绳,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抬头笑靥如花的说道,“这次,不会了。”再也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意志了。 虞锦吭哧吭哧的划着轮椅划到了那个小土坡上,满脸通红的擦了擦汗,饶是夜风微凉,这下也不惧了,便一把了披风放在尾巴上。扭头望了望,就见宋清如仍在那里看着她,见她回头,便冲她招了招手,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比头顶的月光还要皎洁三分。 虞锦便将胸前的小海螺拎起来,冲他晃了晃,宋清如才笑着离去了。 阿清,阿清啊…… 小时候,阿清刮花了手,只为给她做一只簪子;她还记得儿时与阿清的诀别,还记得阿清印在她额头上的吻,说过的‘等我回来’;两人为了躲避火龙,在林间的日子,危险与欢笑,一幕幕都历历在目;还记得阿清为她挡的火龙的袭击,口吐鲜血的说,我终于能与你共生死了。 许多的许多,都像走马灯一样,在虞锦眼前一遍一遍的走过。 阿清啊…… 若说儿时阿清对她的喜欢,是基于她不用于寻常人的美貌,那么现在的她,盲了眼睛,断了头发,尾鳍上的鳞片掉光,形容凄惨可怖,但他仍对她如此,那么这种情谊,可算得上是爱么?虞锦抬头望着圆月,心思百转千回。 也许,她可以试着去喜欢阿清。如今她欠阿真的债,都已还清,她是一个自由人了,心灵上的枷锁已经被卸去,她自由了。阿清如此好的一个人,她要喜欢上他,也是很快的吧。 第一百零五章 你当真如此惧我 此时,眼前却浮现出一个紫衣人的身影,虽表情是淡淡的,却眼神哀戚,那眼睛里像下起了倾盆大雨。 虞锦甩了甩头,想把这个人的身影从眼前赶出去,却是徒劳,因为她发现,这个紫衣人并不是她脑中的幻影,而是就真真实实的在她眼前。 虞锦猛地倒吸了一口气,本能的朝后躲避,后背抵在了椅背上,她反应过来,双手慌忙转动轮子,却因太慌乱,轮子绞进了披风,就卡在了那里。 甄衍望着虞锦的动作,心中痛如刀绞,他眼神暗了暗,起身向前。 虞锦见他走来,脸上怖色更甚,一张小脸白了又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不,不要……过来……” 甄衍却未停步,一直向前走着。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虞锦如今半残身躯,根本无力抵抗,若是叫阿清过来,两人打起来,阿清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虞锦骇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的扣住了扶手。 感觉的熟悉的气味袭来,虞锦登时屏住了呼吸。脸上痒痒的,似乎是对方的发丝被夜风吹到了自己脸上。虞锦很想伸手挠一挠那痒,却被那人禁锢着不敢动。就在她一颗心都要跳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压迫感却突然没了。 虞锦战战兢兢的将眼睛睁了一条缝,就见甄衍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轮子里绞着的披风被抽出来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尾鳍上。 方才甄衍走近,本想与她说说话的,但触及到虞锦的脸色,和紧闭着的的睫毛,甄衍面色白了几白,便只帮她将披风抽了出来。 阿锦……原来你真的如此惧我…… 见虞锦狐疑的望着他,甄衍压下心中的悲鸣,尽量放柔了声音,说道,“阿锦……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虞锦却是不买账,仍死死的盯着他,“你……你不是走了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可别说是恰好,碰巧,偶然来这里散步,就又恰好,碰巧,偶然的遇到了她。她是很傻很天真,但不是太傻太天真。 “我……”甄衍想了想,便如实说,“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虞锦心下冷笑,却又怕惹恼了甄衍,便将脸上讥讽的表情散了去,“我现在很好,不劳你关心了。” “阿锦……”甄衍情不自禁走近一步,虞锦对他这样防备,又这样疏离冷淡,实在是让他痛苦难安。方才她与宋清如一番相处的情形他看的分明,虞锦望着他的目光,分明是写满了信任和眷恋。宋清如曾说过,他慢自己一步,便处处慢,输自己一步,便处处输。但如今这个情形,分明已不是这样了。 阿锦的心,已被他亲手,捏碎了。 “阿锦……” 见甄衍又要上前,虞锦慌忙划动轮椅,却重心不稳,整个人重重倒在了地上。她的尾鳍还未长出鳞片,就仿佛是被拔掉了指甲的指尖一样脆弱。这么一摔,当真是摔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阿锦!”甄衍惊慌着就要过来扶她,却被虞锦厉声制止。 “你不要过来!”虞锦浑身发抖,一方面是因为疼,一方面是因为害怕,“你,不要过来……” 甄衍哀求道,“阿锦,我只是将你扶起来,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不需要你扶,”虞锦痛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我自己会起来,你不要过来!” 甄衍白了嘴唇,“好,我不过去,我用拂尘将你扶起来好不好,我不过去。” 虞锦这次并未克制,冲他嘲讽的笑了一下,只觉得甄衍可笑。他说这话,和我不杀你,我用兵器杀你,又有何区别?她双手撑地,朝后面爬了几步,半枯黄的草地揦的她手肘生疼。她奋力将轮椅扶起来,又自己艰难的一步一步,挪回了轮椅上,整个过程,都未曾看甄衍一眼。 “阿锦……我有东西要给你……” 甄衍从怀里掏出一个皮子做的方盒,“这个能补你修为,对你的伤很有好处……” “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虞锦仍旧未看她,语气淡漠的仿佛同陌生人讲话。可笑,她的修为就是他夺的,如今又来给她送补修为的宝物,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你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久久不见人回话,虞锦装作无所谓的瞄了一眼,就见甄衍白着一张脸,像被人在心口刺了一刀一样,孤零零的站在那儿,默默的,哀哀的,望着她。 虞锦心头突然咯噔响了一下,像四肢脱了臼,那痛来的快去的也快,一个弹指间已是不见了。虞锦决绝的扭过头,再也不看他,双手羸弱却竭力的划着轮椅,一步一步朝住处划去,那一段路,虞锦都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但是,她都未回过头看过一眼,一眼都不曾。 他们之间,像有一条看不见的血脉,连着两个人的心脏。随着虞锦的走远,那血肉一点一点被,被毁坏,她仿佛能听见筋肉脉络分崩离析的声音。虞锦常说自己,一身无用的善良好心,舍不得对旁人半点不好,却独独对自己常下狠手。她任由那血脉疼着,任由那血脉流着血,都不曾回头看。 在进门的那一刻,虞锦蓦地瘫倒在了轮椅上,她有些虚脱的微微笑,我终于自由了。 再回头时,山坡上已是无人了,唯有月光清冷,寂静无声。 第二天,小狸漫山遍野的找了甄衍好几圈,都不见他踪影,想着甄衍应该是走了。萧炎这才放心了,有些讨好的望向虞锦,要华嵋说,那摇着尾巴冲虞锦撒娇的样子活像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简直是给狐族丢脸啊。 虞锦却并不看萧炎,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天地交界的地方,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炎身体稍微好了些,便不顾虞锦反对开始给他治眼睛。 “这活儿这么耗时耗力,你身体重伤未愈,怕是不好吧。” 萧炎坐在轮椅上,长指轻柔的摘去虞锦的眼罩,温热的手指轻轻在她盲眼上拂过,说,“你多一天受罪,我心里就多一天难过。早早治好了你,我才能安心。也不枉费我长途跋涉去给你找辛夷草。” 第一百零六章 用嘴巴也能提神 看着虞锦眼睛上虬结狰狞的伤疤,萧炎颇为疼惜道,“这么好的一双眼,她怎么下得去手。” “人被东西迷了双眼,意志就不是自己的了。刘蓉她,”虞锦想起她昏迷间刘蓉与她家生嬷嬷的对话,心情不由有些复杂,这个世界,往往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刘蓉她,也不易。对了,你就这样把我带走了,刘蓉怎么样了,还有许充容呢?” 为了泄他心头之恨,萧炎临走时,还特意留了一手,将那密室所在巧妙的透露给了许充容,不久许充容就带着陛下以及一干内命妇找到了那里。密室里还有虞锦的头发和血,水缸里还有虞锦掉落的鳞片,别说动用私刑了,就光将鲛人掳走藏匿,还知情不报这一点,就够刘美人喝一壶了。他们走的第二日,南朝国君就以一壶毒酒并一尺白绫,送他这位曾经千娇百媚,受尽万般宠爱的刘美人,上了死路。饶是身为狐狸的萧炎,也不由在心里感叹了声凉薄。 果真帝王家族里头,凉薄才是常态。 不过这些是万万不能告诉虞锦的,他的小锦儿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沉重,易感伤多思,若将这些告诉了她,难免又惹得她伤怀。便说,“刘美人啊,被国君责罚了一阵子,这会儿想必已经放出来了。 也是,她不过是小小的一尾鲛人,跟宠物一般的,后妃想怎么处置都是无碍的,也犯不上为一个小宠物就治宠妃的罪。虽然刘蓉十分可恶,自己受的罪大多都是得之于她,但不知怎么,听了刘蓉那一番哭爽她心里的恨倒少了很多。 可这也算不上是烂好心的,她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只是这耳根子软的很,若是听了别人辩解,明白了别人的苦楚,便不免要联系到自己身上来。她也明白,刘蓉的苦,并不能消减她对自己犯下的罪,刘蓉的苦,也并不能成为她无罪的挡箭牌。生而为人,又有几人是不苦的呢。可虞锦就是这样,特别吃洗白这一套,有时候她对自己也很无奈,但无奈着无奈着,也就罢了,随它去好了。 她不由想到甄衍,与刘美人一样的,甄衍也对她犯下了罪,但是她却不能像对待刘美人那样对待他,虞锦对于甄衍,始终是无法心平气和的释怀。 难道是因为时日还不够久么。是了,一定是时日还短,不过短短两年,对于他们来说都太短暂了些。虞锦也明白这仅仅是自欺欺人,但不是有句话么,叫人事艰险,须抱残守缺,才能得以长生。 鲛人天生没有魂魄,却可得享千年长寿,只是千年时限一到,便会化为血泡,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再也没有此人。她从生下来到现在,也差不多好几百年了,若再不抓紧时间修炼,怕是就要化为浮泡了。她不由想起昨晚甄衍递给她的盒子,但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昨晚做的没错。 她是需要修为不假,但并不想再欠甄衍什么。即使目的再紧迫,也不要以牺牲尊严为代价。 鼻间突然闻到一阵花香,虞锦回过神来,就见萧炎端着一碗血糊糊的药汁,摇着轮椅走过来,“来,小锦儿,把这个喝了。” “哎呀……这是什么……”虞锦皱紧了眉头,这药闻着好闻,喝起来却难喝的要死,“涩的我舌头都麻了。” 萧炎安抚道,“这是辛夷草的汁水,整个辛夷草,全靠这汁水顶用呢。我知道你从小就爱吃甜的,可是这次不行了,甜食会冲淡药性。你忍一忍,过去了,我给你拿帖吃。” 喝了药,虞锦便觉得思绪昏昏沉沉,像喝醉了一样。感觉到有人扶着自己的背让自己躺下,那人又用温热的手指撩开自己额上的碎发,温温柔柔的好舒服。 啊……忘了我的头发,被刘蓉剪的像狗啃一样……要知道就修剪一下了……虞锦这样迷迷糊糊的没有边际的想着,就陷入了沉睡当中。 萧炎望着合着眸子,安静美好的虞锦的睡颜,不由看痴了。虞锦的美貌,当真是当得上天下至宝这个词的。哪怕她现在一身狼狈,也丝毫不影响她夺人心魄的美。 突然回过神,萧炎摇了,不让自己再迷糊下去。拿过一旁装着辛夷草根茎渣的药罐,加了些无根水进去,稍稍泡了一会儿,就将那同样是红彤彤的药渣抹在了虞锦的盲眼上,用内力催热,使之渗透进眼睛的伤口里去。又用纱布细细的包扎了。 光是做完这些,萧炎已经是满头大汗嘴唇发白了。他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怕耽搁时间,便又马不停蹄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针来,从粗到细都有。萧炎长指翻飞,将那层层包裹着尾鳍的白布揭下来,想了想,连带着上衣也脱了个精光。 虞锦的尾鳍依旧是那副样子,看得萧炎不由眼痛。他稳了稳心神,开始施针。 一个时辰过后,小狸按照萧炎之前吩咐的,端着辛夷草泡的水进来给虞锦擦身体,就看见萧炎趴在虞锦脸前,温柔细致的吻着她,手放在胸前。 “公子,小锦儿胸口受伤了么?” 萧炎猛地起身,神色如常,“哦,你来了啊,额……没有。你把水放下就出去吧。” “咦,公子不是说治病很累,要我帮忙擦洗的么?” “哦……不用了,你出去吧。” 小狸又问,“公子,你不是给小锦儿治尾鳍的么,为什么要脱上身的衣服?” 萧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冲小狸一笑,“治病是很累的嘛,总要有些东西提提神儿的。” 提神,原来咬嘴巴摸胸口也是能提神的么?小狸不懂,他们高修为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呀…… 第一百零七章 扮猪吃老虎 过去了五天,虞锦鱼精上的伤势稍稍有了起色,可是尾鳍还是那个样子,连个鱼鳞根儿都没长出来。 萧炎不由奇怪,“这真是稀奇,我这九转银针还是第一次失效。难道是受着伤力度不够?” 华嵋查看了一番,指出了症结所在,“姐姐是海族,自然还是在海里恢复得最快,这里虽灵力充沛,但海拔太脯相反的,对于海族不利。” “那要怎么办,要不,我修一个池子,注入一些海水进去?” 华嵋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合着这萧炎一根筋,从来就没想过要把虞锦送回海里,便说,“一池子臭水,管什么用啊。” “那也有解决之法,为了我的小锦儿,”萧炎说着,便执起虞锦的一只手,眼神温柔的腻死人,“我天天为小锦儿换便是了。” 华嵋闻言浑身打了个哆嗦,看向宋清如,果然是黑着脸呢。姐姐啊姐姐,你别说你这人虽傻不溜丢跟个傻大姐一样,没想到还挺招人啊。算起来,华嵋总是跟宋清如更近一点的,当即戳破了萧炎营造的泡泡氛围,“我的意思是,把姐姐送回海里调养!” “海里?”萧炎想了想,有些踟蹰,“狐族在海边并无居所……唔,不过也无妨,小锦儿,我们再造一座就好了。我现在就让人去办。” 说着,一头热的萧炎就要往外冲,被虞锦一把拉住了。 对于萧炎,她委实是有些复杂,也不知所措。这跟宋清如的感情还不一样,她与萧炎相遇的太早,若说萧炎对她有情,但什么时候有的情,哪里来的情,她都很懵懂。毕竟当时还那么小,搁到人类身上那就是流鼻涕吵着要糖葫芦吃的年纪,难道萧炎那么小,就懂得男女之情,男女之爱?等到后来虞锦知道真相的时候,无比的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是太单纯啊太单纯。 虞锦觉得有点方。 见萧炎回头,虞锦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萧炎,华嵋的意思是,我在海里会恢复的比较好一点,嗯……就是深海……像我以前一样……” 萧炎怔了一会儿,突然疾声厉色的抓住虞锦的手臂,“你要离开我?!” “痛……”虞锦皱了眉,不晓得萧炎为何会突然这么激动。 宋清如也拉住了萧炎,制止了他进一步动作,“萧兄……你越矩了。” 萧炎听见虞锦喊痛,心下便有些后悔自己莽撞,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手,萧炎扭头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宋清如,又望向虞锦,“小锦儿,这里是你的家啊,你又能往哪里去?” 虞锦虽认识萧炎时间不长,但加上儿时对小红的了解,也算识得几分。她从未见过萧炎这幅样子,便开口哄到,“我只是去疗养而已,难道,你不希望我快点好么?” “我怎么会这么想,”萧炎急忙分辨,“只是,一想到你要离开这里很久,我心里就压得慌。你疗养完,还是会回来的对不对?” 看着萧炎那副样子,虞锦实在不好开口说什么拒绝的话,但瞥见宋清如的神色,她又有些赧然。那日都下定决心要试着和宋清如相处了,再这般,怕是不太好。可萧炎又三番两次的救她,甚至为了她还差点丢了性命,由此可见,桃花债欠的太多,总是不好的。 萧炎见虞锦目光闪烁游离着不说话,人便急了,拉了虞锦的手,“好,你要去疗养,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这可使不得,”华嵋连忙说,“你这满身的伤,还去深海,海水冰冷刺骨,你不要命啦。” “我不管,我就要去!”萧炎拉住虞锦不放手,执拗的像个孩子,“小锦儿,我要天天看着你。” “可是你身上有伤啊,等你伤好了,再去看我也可以啊。” “不好,不好……”萧炎细长眸子黯淡下来,“你原来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很快回来,可是你一去,就消失了几百年……小锦儿,我不愿,我不愿……” “小红,你没有其他的狐狸朋友么?” 正在爪子上的伤口的小火狐狸愣了愣,委屈的说道,“他们嫌弃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都不和我玩。” “没事,你没有狐狸朋友,还有鲛人朋友么!”小鲛人快活的甩着鱼尾,“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好朋友!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你,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么?那要说话算话!” “肯定是真的!喏,比鲛人珠还真!” 虞锦望着萧炎晦暗的神色,反握住他的手,“那你同我一起去吧。在海边建一座庭院,我每日疗养完,就去看你。” “真哒!”萧炎开心了,大鹏展翅般搂住虞锦,“小锦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宋清如几不可闻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扮猪吃老虎,切,都是他玩剩下的! 当即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压在虞锦身上的萧炎拽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那我也要去。” “啊?”虞锦有些懵,怎么一个两个都来凑热闹了,“你,你不用回华清派的么?”其实虞锦老早都想问了,宋清如好歹是个华清的大弟子,历代就这么一个大弟子,出去可是代表着华清派形象的,他整天就这么想去哪儿去哪儿,还天天,额,与一群妖厮混在一起,华清派竟然没了他的名头?那他这大弟子当得也太闲了吧。 宋清如却说,“无妨。你就这么回海里,我不放心。”就这么放着虞锦和一个大尾巴狼在一起,再加上隔三差五出现的甄衍,他怎么会放心?对于甄衍,他已是晚了一步,没道理会再比这只狐狸晚了。 虞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发现因着自己骨子里浓浓的奴性,哪个她都得罪不起,便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那,那好吧……” 宋清如和萧炎对视了一眼: “骸” “骸” 虞锦,“……” 第一百零八章 男女之事急不得! 几人商量好之后,便纷纷收拾东西,整装待发。当虞锦望着小狸像搬家一样一件一件的往马车上摞之后,张成鸡蛋大的嘴巴久久都合不住,小狸从比她还高的货物中透出头来,“嘿,小锦儿,你来啦,我正收拾东西呢!” 虞锦一巴掌将自己的下巴给正回了原位,说道,“小狸,我们这是去疗养,不是搬家啊,你用得着,连夜壶都带么?” “唔,诗子说的,他说了,要小锦儿每天回到岸边的时候,都要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啊不不,是家的温暖!所以小狸什么都得带上。你看,这个夜壶可是用大理石做的呢,你看,还有雕花儿呢,小狸可喜欢这个雕花儿了,我求了好久让公子把这个夜壶送给我,公子就是不肯呢……” “额……”虞锦额上冒出三条犀小狸,你要了这个夜壶也没什么用啊……但小狸还小,还是不要用成人污浊的知识带坏她好了,“这个想法是不错,不过……你们有地方住么?” “现在还没有,等走到那儿了,就有啦~!哎对了小锦儿,我们要去哪儿疗养,我好通知人动工。” 虞锦突然被问住了,是哦,海那么大,整个大陆四周全都是海,那去哪个海呢? 听到二人对话的宋清如与华嵋也过来了,“是啊阿锦,你想去哪个海?” 虞锦琢磨了一会儿,灵台一闪,说道,“去东海吧。” “东海,那不是我们放走海蜃的地方……唔!” “海蜃?”宋清如闻到了一丝不对劲,“放走海蜃?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不会是我们在平安州抓的那只海蜃吧……” “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虞锦死死的捂住华嵋的嘴,“他一时口误,口误。” “口误?”宋清如温和的笑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犀“阿锦啊阿锦,你最好好好给我交代一下。” 虞锦咽了口口水,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每次宋清如笑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就是要放大招啦!笑眯眯的,像个狐狸!虞锦哀怨的与华嵋对视了一眼,讷讷说道,“其实吧……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两人说了几个时辰,直说的口干舌燥,宋清如都未曾表个态,一直是那副笑眯眯的老好人的样子,可宋清如越是这样笑,虞锦就越是害怕。 “说完了?” 虞锦结结巴巴,“嗯,嗯……说,说完了。” “很好。” 宋清如丢下这两个字,站起身来就走。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赚挥一挥衣袖,吓倒了两只小妖。 “哎哎,阿清……”虞锦叫也不敢叫,没办法,就是这么怂,她也没办法。 “姐姐,宋大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一直被虞锦压着跪在地上的华嵋悄悄直起身,问道。 “我也不知道……今晚记得把门窗锁好,我总觉得会死的很惨……起来干嘛!跪好!要不是你这张画眉嘴,我哪用这么担惊受怕啊!跪好!” “呜呜呜……姐姐你是坏人……” 本来是很快就能到东海的,但无奈萧炎装的东西太多,严重影响的马车的速度,一路上宋清如多次提议丢下萧炎他们先赚因被萧炎和小狸义正言辞的拒绝,加上态度含含糊糊暧昧不清的虞锦,终究是作罢了。 不止如此,萧炎那厮还三天两头以身体不好为由,动不动就叫虞锦去他们的马车上,名曰探视,实则做些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宋清如面上不表,一双耳朵却竖得比谁都脯不时听到后面马车上传来虞锦的娇笑声,气的更是肺都要炸了。 华嵋懒洋洋的躺在马车里,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草根,自是也听见了后面马车里的声音。 “嘻嘻嘻嘻嘻……萧炎你哪里学的这么多笑话啊……” “当然是自己编的了,只要能逗我的小锦儿一笑,肝脑涂地也无妨啊……” “呸,又胡说。你们狐族的人油嘴滑舌,我要是信了就真跟鱼一样的智商了。” “怎么会……小锦儿这么说,太种族偏见了,谁说的狐狸就一定阴险狡诈了?哎,我胸口好痛啊……” “胸口痛?怎么回事?” “就是痛……你揉揉?” “好……哎你这人,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揉啊……哎哎你放开我你不是胸口疼么,做什么还搂着我……” 华嵋听了不禁嘴角上扬,心道他们家姐姐真是太吃香了,这正高兴着呢,不经意瞥到宋清如的黑脸,便明了了。完了完了,这车上还有一个呢。怕宋清如殃及池鱼,华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装模作样的说,“额,我去外面驾车。” 还没动身呢,华嵋就听见身后幽幽的传来一个声音: “华嵋,你说……你姐姐和那只狐狸是什么关系……” 华嵋只觉得如芒在背,僵硬的扭过头,干笑了两声,“额,这个……” 但是宋清如好像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自顾自的就开说了,“我觉得,一定是那只狐狸贪图你姐姐的美色,才刻意亲近,又设计机缘巧合救了阿锦,然后好让阿锦对他感恩戴德,给她戴上知恩图报的道德帽子,好让她以身相许……真是卑鄙!” “额……可是,宋大哥,”华嵋挠了挠脑袋,“我听着萧大哥的话的意思是,他们早就认识啊……” “你从哪儿看出来他们早就认识?我在阿锦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我们青梅竹马,我怎么没见过这只骚……这只臭狐狸?” “呐呐,宋大哥忘记了,我们要出发那天,萧大哥死乞白赖的要跟着我们来,本来姐姐也是不同意的,但没听萧大哥说么,‘不好,不好,你原来也是这么说的,说你很快回来,可是你一去,就消失了几百年……小锦儿,我不愿,我不愿……’”华嵋学着萧炎可怜兮兮的口气,真不愧是华嵋,模仿的惟妙惟肖,宋清如可不乐意了,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这是卑鄙!小人手段!” “哦哦哦是是是,小人手段……” 宋清如左思右想犹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一撩袍子,“不行,我得去后面看看。” “哎哎哎宋大哥,那马车那么小,你到那儿也坐不下啊,你冷静一点,”华嵋将宋清如又拽着坐下来,“宋大哥你慢慢听我说,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啊,可是门大学问,急不得的。” 第一百零九章 一样来一打! “怎么急不得,再不急,就要被人鸠占鹊巢了!” “你说你,你要是现在过去,一掀帘子,恩,虽然我姐姐洁身自好是个好姑娘,但有萧大哥在,难保会让你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嘛……” “骸” “左右姐姐身上还带着伤,萧大哥也不会怎么样,等到了东海,喏,我给你一颗能在水里生活的宝物,你天天和姐姐待在一起,那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等假以时日,姐姐身体好了,恢复了人形,嘿嘿嘿,我给你点,从周狼君那儿买的,保管玉女便,你再这般这般那般那般,将生米煮成熟饭!嘿嘿嘿……” 一说起‘生米煮成熟饭’,宋清如不免想起甄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与我欢好过的女子只有一个,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 他已经迟了一步了。 华嵋看着宋清如冷下来的脸,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弥补道,“呸,我说的什么话,宋大哥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下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呢,哈哈哈,宋大哥这样的风貌,任何女子相处久了,都不免春心荡漾自荐枕席哈。那这么着,我这里呢,还有十全大补丸,金刚不倒药,都很适合你,自家人卖的便宜一点,怎么样……” 他不能再输给萧炎了。于是他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的说,“那什么,那什么丹什么丸的,还有,恩……那什么的……怎么说?” 华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在脸上绽出一朵花来,“不贵不贵,一种,两百个金铢!” “两百个金铢?”宋清如皱了眉。 华嵋以为他嫌贵,本以为华清派的大弟子,怎么说也是有家底儿的,便故意多要了一倍的价钱,没想到高估他了。便装作肉痛的表情,说,“那要不……打个八折,一百五十个金铢?” 是一百六十个金铢,笨蛋!宋清如眉角抽搐了下,感叹真是有什么样的姐姐就能教出来什么水平的弟弟,“话不在此,金铢是什么?” “哦哦,金铢啊,是黑市的交易货币,别这么看着我,黑市怎么了,你以为你这和大补丸是从哪儿来的?你可别因为人家黑市的出身就嫌弃啊,我跟你讲哈,黑市的才带劲儿呢!人家是半个时辰发作,我这吃了就管用,当即就发作!不发作全额退款!保证药到人倒!还有我的大补丸,还你男人本色,增强男人自信,一夜七次郎不是梦!从此夜夜**,让女人彻底离不开你!” 华嵋的传销之舌,再一次占领了高地。 “那……那来一颗?” 华嵋激动了,“来一颗怎么够,每个都得来一打!” “华嵋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虞锦半靠在车厢上,拿着一个食盒在吃点心。 在一旁像猫看鱼一样瞪着一双痴汉眼一眨不眨看着虞锦的萧炎听了,说,“我怎么听着还有什么七次郎什么的。” “七次郎?”虞锦歪着脑袋想了想,“没听他说过有什么东瀛的朋友啊……” “管他什么七次郎五次郎的,小锦儿,我也饿了,你喂我吃一块呗。” 虞锦将食盒递到他面前,“喏,吃吧。” “不要嘛,人家要你喂。” 虞锦本想开骂,就看见萧炎那厮哎哟哎哟的捂着胸口,无奈之下,捡起一块杏仁糕给他,那厮却侧了头不吃,“不要,人家要吃你刚刚吃过的那块。” 虞锦看了看左手里拿着的被自己咬了半口的糕点,小脸慢慢红了,没好气的将糕点扔在萧炎脸上,黑着脸道,“爱吃不吃!” 萧炎就像训练多年的马戏团狐狸一样,张嘴就接住了。看得虞锦瞠目结舌。 吃完还没完,又将虞锦的手捉了过来,将那手指尖上沾着的碎屑一一都了去,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放过。 虞锦一张脸红得快要熟透了一般,没好气的将手一把抽了出来,在萧炎脸上打了一下,娇喝道,“好没正经!” 萧炎被那小爪子挠在脸上,却也不恼,犹涎着脸凑过来,“是啊是啊,我们狐狸,本就是没正经的……” 那呼吸近在咫超汗水流下来,虞锦似乎已经能听到自己脸上的‘滋滋’声了,她将萧炎的脸推开,可她低估了萧炎死皮不要脸的程度,那张精美的脸贴在她耳边怎么推都推不赚这么大劲儿,丝毫看不出来生病受伤的样子。虞锦不由气急败坏,“你少仗着自己经验足,在这里开我的玩笑,看我出丑!” “哎——,小锦儿,我怎么会这么坏呢,再宅我经验怎么足了,我什么经验足了,我那方面,经验足了?” 听到萧炎话里的侧重点,虞锦不禁赧然,装腔作势道,“我们初见时,你不还拉着我,说什么春宫十六招御女十八式的?” “原来妹妹还记得啊,”萧炎立刻换上了当时那种玩世不恭的声调,“若妹妹愿意,哥哥倒是很乐意与你共享双修和合之术……” “啐!好没正经!”虞锦一口啐在他脸上,“真不知道当年的小红那么可爱那么纯真,怎么现在,现在就这么不正经!” 那么可爱那么纯真?萧炎黑犀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当时就是个没什么道行的、刚化成人形的小小狐狸吧?若被她知道了真相,啧,算了,还是不让她知道吧,毕竟人还是要有一点美好的童年记忆的。要是被她知道了,当时她还那么小,那只小狐狸就已经在揣测她将来发育会发育成多大罩杯,那人生该多么无望啊。 第一百一十章 贝贝 转眼又是一年秋。众人磨蹭的,终于在刚入冬的时候到了东海。闻见海风中的湿咸海味,虞锦竟觉得恍如隔世。 自从她被阿爹阿娘送出南海,后来又为掩人耳目,已是几百年未曾回过海里头了,当然,被甄衍打落恶海那次自是不算的。 虞锦坐在车辙上,头上裹了一层白纱巾,在海风的吹拂下飘飘摇摇,似乎想要乘风归去。最终,一阵强风吹来,那纱巾脱离了钳制,便随风而去,在快要落海的时候,被一双素净的手抓住了,那手执了白色的纱巾,递到她面前: “阿锦,你的纱。” 虞锦抬头看向宋清如,只见他笑的风清月霁,没来由的给人安定之感,便也冲他笑了,“多谢你,阿清。” “风大,你小心着凉。”宋清如为虞锦把纱巾重新裹在头上,直把她裹得像个蚕宝宝。 “嗤,傻里傻气的,我是鲛人啊,本来就是生活在冰海里头的。” 宋清如曲起一指在虞锦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饶是如此还是在她头上弹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印儿,在眉心,像刻意画上去的梅花妆,“胆子大了,就知道说我些不好的。” “嘿嘿,哪有。” 不远处的华嵋见了,不禁露出欣慰的神色。这宋大哥什么都好,人长得俊美,出身也好,对虞锦还一片痴心,啧,就是没眼力见儿了些。萧炎和小狸先行一步去看房子去了,要不宋清如哪有这机会和虞锦这么亲热。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呀…… 几人吹了一会儿海风,华嵋眯着眼往海平面望了望,打断了二人的旖旎,“姐姐,你说你那朋友,会来么?” 虞锦本跟宋清如在小声说着话,闻言也往海上望了望,很笃定的说,“她一定会来的。” 这么说着,海平面上突然掀起了一层浪,那海浪翻涌着,接二连三的朝海滩扑来,仔细一看,浪口立着一个白衣人,双臂伸展,正纵着海浪,急速朝这里驶来。 不一会儿,那海浪就赶到了沙滩上,上面立着的白衣人一个鹞子翻身,就从浪口翻了下来,在地上还未立稳,就扑进了虞锦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打: “小锦儿,小锦儿……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虞锦搂着那白衣女子,语带哽咽,“贝贝……我好想你……” “我还以为你,我还以为你死了……”那白衣女子起身,哭得一塌糊涂,不是平安州那只海蜃又是谁,“那个杀千刀的甄衍,他怎么就那么狠心!” “没事,没事,”虞锦伸出手用指腹擦去她的泪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怎么会过去!三不管恶海啊,那是多么凶险的地方,海族都明令禁止往那边去的,他却夺了你的内丹,将你一个人留在那儿……简直是狼心狗肺!” 海蜃又哭了一晌,反应迟钝的注意到了虞锦脸上的眼罩,猛地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小锦儿,这是什么,你的眼睛怎么了,啊?你的眼睛怎么了!” 虞锦连忙捂住眼睛,“没事,没事……” “怎么没事!”海蜃尖叫着,“你,你是不是眼睛,眼睛瞎了?” 虞锦微微笑了笑,宽慰道,“真的没事的,会好的。” “还有你的尾鳍!为什么要包着这么多白布?你可别跟我说是衣服!你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虞锦拗不过她,反正等会儿到了海里,也是瞒不住的,便随她去了。 在白布揭开的一瞬间,海蜃愣了一下,眼泪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哀哀的说,“小锦儿……虞阿娘要是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心该多疼啊……该多疼啊!” 以往的虞锦,是南海仙人的独女,一出生便有了胎带的百年修为,样貌又集中了南海仙人夫妇的优点,美貌胜过世间任何一个鲛人,大家都对她很宠爱,生怕她受一点点委屈。海蜃记得,那时,虞锦没事儿就带着她去海里名曰巡卢实则玩耍。看到有受欺负的海族就上去帮一把。碰到打不过的,她也会发了狠上去厮打,从未吃过亏。可如今的虞锦…… 虞锦也落了泪,但又怕海蜃哭的更伤心,便忍住了,面上还是笑着,“这都是会好的,我遇到了小红,小红已经把我治好了。” “小红?”海蜃贝贝肿着一双眼,“就是那个游泳像狗刨的小红?” 虞锦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里像狗刨了呀,瞧你说的,还是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本来就是事实,他游泳游的难看死了。”抚摸上虞锦的脸,又落了泪,“一定是虞阿娘和虞阿爹在天上保佑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以后我们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恩,”一颗颗鲛人珠掉在了沙滩上,“再也不分开了。” 宋清如自一旁走过来,将沙滩上的鲛人珠一颗颗都捡了起来,一颗都不没有遗漏,摊开手掌说,“小心其他有心人凭这个找过来,你身上有伤,不要太伤心了。” 虞锦猛地一惊,连忙擦了擦眼泪,在陆上留下鲛人珠是多么危险的事,心道还好宋清如细心,“知道了。这珠子,你要是不嫌弃的话,送给你吧。” 虞锦的东西,他求之不得呢。很听话的将那一捧珠子收尽了怀里,就贴着胸口,似乎还带着虞锦的体温,烫贴着身体,好温暖。 贝贝擦了擦眼泪,睁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宋清如一眼,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虞锦的腰,神色暧昧的说,“哎哟,你把这小道士也收了?” 虞锦涨红了脸,“什么收不收的,人家是道士,小心你乱说把你收了去。” “啧啧,我是你闺蜜,他敢得罪我么?”说着再也不看宋清如,轻轻松松的将吨位沉重的虞锦往身上一背,轻轻松松的就走了: “小锦儿我跟你说啊,我建的那所房子特别好,我还养了一群海星,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做做马杀鸡……我跟你讲,可舒服了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马杀鸡就是大宝剑 宋清如和华嵋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下来跟上。 “华嵋,马杀鸡是什么?” 华嵋暧昧的说,“就是大啊!” “大是什么?” 华嵋以一副看动物的表情看着他,虽然华嵋自己个儿就是动物,“不是吧宋大哥,你连大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如摇,“不知道啊。” 华嵋顿时从心里生出来一种怜惜之感,拍了拍宋清如的肩膀,“宋大哥啊,你真是绝世好男人啊……”这么纯情,那肯定还是个小处,好是好,可是虞锦那么,恩,重口味一个人,宋大哥将来满足得了她么?为了姐姐将来的幸福,看来找个机会好好的调教一番。 到后来,宋清如终于直到大是什么意思之后,满脸沉痛的找到虞锦,准备跟她好好谈一下‘好女孩不应该去做大’这个话题,结果发现此大非彼大后,足足把华嵋追着打了二里地才作罢。 在海里,虞锦行动就自由了许多,虽然尾鳍还没有鳞片,但也不影响她游水。 是夜,虞锦从海里浮出来,坐在一块礁石上,呆呆的望着月亮。突然想起来阿娘跟她说过的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那些爱她的亲人和朋友们,你们是不是也能看到这轮明月呢? 正叹气的时候,就见宋清如一身白衣的踏水而来,在月光下,美好的不似真人。 “你这个样子,倒真像西方所说的美人鱼。” “美人鱼跟我们鲛人本就是一家,呐呐,你有没有听过海的女儿?” “那是什么?” “我娘小时候给我讲的故事。讲的是个人鱼公主的故事。” “愿闻其详。” “说啊,有一个小人鱼,特别特别美,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她爱上了出海的王子。后来海上风暴,王子落难,小人鱼就救了他。可是王子醒来,以为是别的公主救了他,就爱上了那个公主。” “一个公主,为什么会到沙滩去?度假?” “哎呀,你慢慢听嘛。然后呢,小人鱼很爱王子,可是她没有腿啊,就找到了海妖,想要一双腿。然后她就以自己的头发和美妙的声音作为交换,换了一双腿。条件是王子必须爱上她,不然,小人鱼就会化作一团血泡,无影无踪。” “然后呢,王子爱上她了么?” “可是她做了这么多,王子依然没有爱上她,只是觉得她可怜,将她带在身边而已。后来有一天,王子要跟公主成亲了。小人鱼的姐姐给了她一把刀,叫她杀了王子,取了他的心头血,只要那血滴在她的腿上,她就能便会人鱼,重返大海。” “那人鱼,动手了么?” “她没有动手。哪怕王子另娶他人,哪怕她会死,她都没有动手。在天亮的时候,化作了一团血泡,消失了。……女人是不是很傻?” 宋清如不置可否,“你也是这样傻么?” 虞锦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是的,我也是这样傻。”王子只不过另娶他人,并没有置她与死地。可甄衍几乎杀了她,她却依然忘不掉。不管爱也好恨也好,她都无法将这个人从记忆里抹去。 如此可悲的女人。 虽觉得自己可悲,有时难免会陷入自怨自艾之中,但人总要学会自我宽慰,才能走的长远。虞锦便安慰自己,我又不是鱼,记忆只有七秒,忘不掉甄衍,和忘不掉原来在蜀中吃的麻辣鸭脖的味道是一样的,忘不掉至少说明我记性好,等我哪天老的话都说不清,什么甄衍什么鸭脖,统统都记不得了。 宋清如闻言不禁失笑,说道,“你这比喻倒是奇特,甄衍若知道你拿他和鸭脖作比较,一定会……”说完了又懊恼为何自己又会提起甄衍,便随便嘟囔了两句搪塞了过去。 “有一年我慕名蜀中的麻辣鸭脖,专程游了好几天去吃。又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了一根。闻着味道是不错,香香的辣辣的,光闻着味道,人的馋虫都能引出来啦。可是我才吃第一口,就辣的吐了出来,我长在南粤,从没有吃过这么辣的东西。可是我一想,不行啊,游了这么久,又排了这么久的队,如果不吃完,岂不是太可惜?就算是为了我一路上的劳累,我也要把这根鸭脖吃完。后来呢,我终于吃完了,忍着泪吃完的,确实很好吃,可是之后我就生了好久的病。我想,我大概是无缘再消受那种美味了。” “甄衍也是一样的。甄衍,我大概也是无缘再消受了。人呢,有时候就是这样,为什么总说赌徒十赌九输呢,一旦开始付出了,便觉得,我付出了这么多,总不能辜负,喏,哪怕受了伤,却依然不知道悔改,有时候想想真的挺可悲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生而为人,很少有人能做到心无旁骛,不计较得失。你说是不是?” 宋清如点点头,安静的当一个听众,“阿锦明白很多事理,倒比一般人更豁达。” “我刚被甄衍打落恶海,被渔民关起来的时候,我常常怨自己,怨自己傻,怨自己呆,怨自己识人不清。但那又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我就想,我总要学会放过自己。我身边并没有人因此就来苛责我,说我愚蠢,只不过是我自己一直在怨自己罢了,既然心怀怨怼毫无用处,那我干嘛要这样呢。我已经这么不幸了,我得活的开心点啊。不然彼时的我身边除了自己就再无旁人,若连自己都苛待自己,那我简直不要活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担心你,怕你遭不测,记得你小时候,娇滴滴的,一言不合就要生我的气,”宋清如笑了,“如今看到你这么好,我竟有些不习惯。”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的相好? “啐,你就见不得我好。” “看看,小脾气又上来了。阿锦,和我说一说海蜃的事情吧。” 一听问起贝贝的事情,虞锦有些发毛,毕竟宋清如可是华清派渔夫派的,专对付他们海族的法宝不知道有多少。当初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抓到的海蜃,竟然被她一声不吭的给放跑了,而且如今看来她还是海蜃的同党。若宋清如一个气儿不顺又抓走了贝贝,那她简直可以剖腹了。 “额……这个……你想听什么?” 宋清如看她一脸戒备的样子,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放心吧,她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便不会动她。” 这下虞锦才放了心,先从平安州说起,“其实,我只是闻见了元聘珠的气味,以为是什么海族得了元聘珠,并不知道那就是贝贝。等进去了,看到那些结界,我才知道了。以前儿时我们在海上,我经常让贝贝幻出来海市蜃楼,什么点心啊小吃啊,和集市上都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在我一进去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贝贝了。” “那她到平安州的目的是什么?” 虞锦脸上慢慢浮出一丝愧疚的笑意,“她是为了找我。” “当年那一战,所有的鲛人都死了,包括我的阿爹阿娘,都死了,独我一个,那天去海边找小红玩,对,就是萧炎,因此不在南海殿里。所以贝贝一直都在找我,觉得我可能没有死。她知道,若我活着,一定会去找元聘珠的,贝贝原来一直奉命看守元聘珠,多年下来,身上浸淫了元聘珠的气味,所以才会有那么重的元聘珠的气息。” “可是呢,那个笨蛋,直到我将她救出来,将她放回东海,她都没有认出来我。也是,过了几百年了,我修成了人形,样貌大改,贝贝又是个脑子缺根弦儿的,认不出来也不奇怪。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虞锦拽了拽宋清如的袖子,“若没有那根簪子,你能认出来我么?” “一定可以的。”宋清如看着虞锦的眼睛,万分笃定的说。 “我以前,从不爱吃云片糕的。” “我知道。阿锦,你不用自责,卫灵派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说是这么说,不过是自我宽慰之言,卫灵派覆灭……终究是因我之故……” 看着虞锦暗淡的表情,宋清如慢慢搂住了她。 对于甄衍愧疚,愧疚因为她这个鲛人,牵连了卫灵派整个门派,所以才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要装作很喜欢吃云片糕的样子,要装作甄衍喜欢的一切。以前的时候,阿真最喜欢吃云片糕,便也要阿锦也跟着吃。每每两人吵架,阿锦为了哄阿真开心,便都会装作很喜欢吃云片糕的,这个时候,阿真就开心了。 对于这份愧疚,他是很理解,也感同身受的。愧疚,他何尝又不愧疚呢。若不是因为愧疚,他也不会在与他们二人相遇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甄衍与虞锦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从来也不加干涉。阿锦,他是爱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灭,相反,这种感情会随着时间慢慢发酵,越发浓烈。可是因为愧疚,他甘愿将阿锦让给甄衍。割让心头挚爱,虽不必命偿来的干脆,却也如割他血肉一般了。他那时便想着,只远远的看着阿锦,就很满足了。若哪天甄衍负了阿锦,到那时,他便算在心底还清了这份愧疚吧。 他还记得卫灵派覆灭的那一年,师父中岭子拿着自己本要寄给阿真的书信,痛心疾首的说,寄信的灵鸽被魔道截获,这封信落入了魔道的手中,魔道就是因着这封书信,才探听到卫灵派有鲛人的存在,才一举攻入,导致整个卫灵派上下满门被屠戮殆尽。 在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耳边轰鸣一片,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喜欢的女子阿锦,他的朋友阿真,都因为他之过,遭此横祸。从那日起,他便绘了虞锦的小像,或颦或笑,或嗔或怒,一丝一毫的神情,都刻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个人的外貌变了,心和神态是不会变的,即使虞锦头上没有那根簪子,他也有信心可以认出她来的。 当一个人的样貌神态刻入骨髓,即使毫无往日痕迹,也能一眼识出的。 此情此景,人心饶是钢铁,也不免会脆弱几分。虞锦慢慢将头靠在宋清如肩上,“阿清,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债,怎样个还法,才算是还清呢。” “你若困了,就靠在我肩上睡会儿吧。” “我不困……我要听你说。” “人与人之间的因果,很难一言以蔽之。要说还债,首先要有债。阿锦……你从不曾欠过他什么,便也没有债,你要还的,不过你施加给自己的债,若你能有朝一日豁然开朗,这债还多少,也算是还,若你始终执迷,那你就算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是还不清的……” “阿锦,你要知道,你从不欠他什么,你只不过是放不过自己。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听不见人回应,宋清如微微侧头,就见虞锦闭着眼睛,已是沉沉睡着了,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么无声的坐了一会儿,宋清如突然笑了,“我连自己都还未看开,却怎么又来劝慰你呢?” “阿锦,你要一直好好的啊,不要辜负了这些爱你的人……” 就这么过了几天,虞锦的精气神大有长进,尾鳍上的鳞片也开始长出来了。日子安逸舒心,可虞锦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只海星来报,说海上有一只漂浮的大老鼠精,要死不死的样子,特地来通知一声。 “大老鼠精?”贝贝和虞锦对视一眼,“小锦儿,你的相好?” “呸,你的相好!我什么时候口味那么独特喜欢啮齿类了!” “这也说不定,你原来小的时候我是还喜欢过隔壁的虎鲨么。算了算了,我去看看吧。” 虞锦想了想,便跟着一起去了。 到那儿一看,才知道困扰自己多天的问题是什么了。 那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后面托着长长的毛茸茸的尾巴,不是小狸又是谁? “呜哇……!小锦儿,我可算找到你了!” “找我?我走的时候不是给你们留地址了么?啊咧?”虞锦刚说完,想起一事,就狠狠的打脸了,“那个……我好像忘了给你们留地址了……” “小锦儿好狠的心啊!公子他为了找你,伤势更重了!你快去看看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松! 萧炎伤势更重?虞锦一听,心头一跳,什么也顾不得了,便忙不迭的拽了小狸就往海边跑去。刚晨练过的宋清如刚进大殿,就被一阵风一样的虞锦给带到了一爆看着虞锦消失的背影,宋清如问贝贝,“她拽着一只大老鼠这是去哪儿?” 贝贝白目,“那是萧炎身边的小狸……不是大老鼠……” 小狸?宋清如一听,面上有些不自在。 这微妙的不自在被贝贝发现了,她饶有兴味的绕着宋清如转了两圈,戏谑道,“我说……该不会,小狸找不到这里,是你故意弄的迷障吧?” 宋清如像被戳到了痛处,面上只有一瞬的尴尬,很快就恢复如初,像没事人一样说道,“我那是怕坏人追来,才特意设的防护。” “哦哦,防护呀……”贝贝在下巴摩挲了一阵,“宋道长真是有心啦。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虞锦呢最不喜欢这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你最好不要被她发现,以后也别这么干了,不然,虞锦会离你越来越远的。好了好了,我言尽于此,道长听不听都行,我要去看看那只伤重的红狐狸了,道长要不要一同去?” 宋清如背对着她,“在下就不去了。” 贝贝摸了摸鼻子,抬脚走了出去。 “小锦儿……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怪我一时疏忽没告诉你,你也是的,有小狸去找我,你就乖乖的养病呗,做什么还站在海爆你伤还没好,又吹风,这不是存心要把自己作弄死么……” “咳咳咳咳……小锦儿……找不到你,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咳咳咳咳,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寝食难安,还不如,还不如死了……” “呜呜呜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难辞其咎啊……” “小锦儿……若我们此生无缘,下辈子,你,咳咳咳……你可一定要等我啊……” “呸……不要胡说……” 贝贝在门口望着咳得肺都要咳出来的萧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明眼人都知道这货适意装了来博取虞锦同情的,偏偏当事人看不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坐在萧炎床爆愧疚的就差剖腹自尽了。 “小锦儿……我……你要记得……萧家六郎,永远爱……啊啊啊啊啊!谁拔我毛!” 萧炎像只炸毛的猫一样从蹦了起来,眼泪汪汪的握住自己火红的尾巴,小心翼翼的吹着气。 只见贝贝背着手冒出来了,捏着三根狐毛,嫌弃的看了一眼,就吹到地上了,“我还以为狐族长老的狐尾有什么好,原来也是这么不经薅。” 萧炎一听就炸了,“你以为我这是羊毛呢,怎么着你难不成还要织毛衣么!我这狐尾可是狐族第一美!你给我拽秃了,怎么办!” “她给你拽秃了,也是活该,居然还想着怎么办。” 虞锦笑着从地上起来,擦了擦下巴上的泪水,很危险的眯起眼睛,“哎呀呀,原来狐族长老身体这么好,受了重伤还能一跳这么高哦。” 萧炎这时候才意识到,连忙一头栽倒在,咳的他呲牙咧嘴,翻了个身一副‘大’字型躺在,开始虚弱的喊疼,整个动作如云流水特别流畅,看得虞锦目瞪口呆。 一听到萧炎有事,虞锦就昏了头了,待看到躺在、盖着白布半死不活的萧炎时,虞锦就完全不在状态了,嗷的一声就扑倒在哭了起来,“小红啊……怪我来的太迟啊!你怎么就不再坚持坚持啊!” 嗷了半天,萧炎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来是想吓唬吓唬她的,可她一直当做他死了一样在这儿哭,委实是有点不吉利,便虚弱的将白布掀开了,“小……小锦儿……” 不掀还好,一掀,虞锦就一个虎扑扑上来了,直压得他翻白眼,这才有了开头贝贝看到的一幕…… 虞锦也是,这下子清醒过来之后,便察觉到了诸多傻子都能注意到的细节,比如这床单干净整洁的很,连个褶皱都没有,分明是刚刚换的,合着一个重病的病人还天天换床单被罩啊;比如桌上的这半只小油鸡,恩……看这咬痕……如此干净利落,还有这旁边的一盘苹果核,恩恩,这病号的伙食还真是好。 看着躺在还想亡羊补牢的萧炎,虞锦笑着拍了拍手,“我看萧大爷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也用不着人在这里看护了,恩,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萧大爷休养生息了哈。” 虞锦这边刚赚下半身就被抱住了,低头看,萧炎只穿着一身白色单衣,跟冤狱里头的囚犯一样,眼泪汪汪道,“小锦儿小锦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贝贝一见这阵势,心道这俩人难不成要洒狗血,便冲虞锦丢了一句我在外头等你便掀了帘子出去了。 “哎,贝贝!贝贝!” 见贝贝一去不回,虞锦笑眯眯的冲着萧炎笑了两下,一个鲤鱼摆尾,就把萧炎给弹回了,抬尾要赚萧炎又不死心的抱上来,虞锦挣脱了两下,要知道她现在是鱼尾,只能蹦起来挣脱,一个弄不好就人仰马翻了,是以她稍稍动了两下发现于事无补之后,就叉着腰问, “你,你到底松不松手?” “不松!” 一手拧上他的耳朵,“你松不松!” 萧炎呲牙咧嘴的坚持,“不……不松!” 虞锦那他没了办法,虽说伤可能没那么重,但是好歹也是受了伤,虞锦也不敢贸贸然就动手,便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小锦儿小锦儿,你别赚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可我要是不这么做,我怕你又要回海里去,眼里就没我了……” 看着萧炎趴在地上跟只癞皮狗一样,抬起的眼睛又这么楚楚可怜,便一时有些心软,艰难的蹲下去拉他,“你先起来。” “不起来,小锦儿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数一二三,起不起?!” “哎呀起来了。” ------题外话------ 谢谢各位的支持,之之最近比较忙,一直在备考,所以回复评论比较少。之之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发现亲爱的们的评论,哈哈哈哈,谢谢各位了。 关于收藏,之之之前确实很在意,不过现在觉得顺其自然吧,哪怕看得人少,之之也不会辜负大家的。感谢每一个喜欢虞锦的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哈士奇小红 虞锦看着利利索索爬起来的萧炎,有些无奈,心想怎么感觉跟养了只哈士奇一样呢,又萌又贱的。 萧炎拉住她的袖子,“小锦儿,你不生我气了吧。” “你这在太毒了,小狸到底在海上漂了几天啊?她还那么小,怎么说也是你的人,都不知道罩着点。” “什么我的人,我可没有什么人,”萧炎举起双手以证清白,“人家的人只有小锦儿一个……” 虞锦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就那么个意思,你别在这膈应人啊。” “好嘞,”萧炎愉快的答应了,“不是我毒,是宋清如那厮欺人太甚,原本就算你不跟我说地方在哪儿,我也是能嗅着你的味道找过去的,别看我,我们之间已经有了羁绊好不好……可是呢,宋清如在海上设了一道道家的结界,我受了伤,肯定是破不开啊,我又担心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锦儿,这全是我一番肺腑之言,你就别生气了。” 宋清如设的结界?虞锦五味杂陈,看来得回去好好问一问他。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就让他把这结界撤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别别别,”萧炎又慌里慌张的拉了虞锦的袖子,“你才刚来,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你了,我……咳咳咳……”说话间,萧炎就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撕心裂肺的,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狸掀了帘子进来,见萧炎这个样子,耳朵噌的就竖了起来,连忙从桌子上药盒里拿出来一颗药丸,给萧炎服下,又给他顺了顺气。看向虞锦的眼光颇有些哀怨: “小锦儿,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海边下了雪,公子心想你没有见过雪,便拿了玻璃罐子要给你装这无根水做糖吃,那么冷的天啊,公子足足在外面站了一宿,怎么劝都不听,喏,这雪糖还在柜子里搁着没给您呢。就冲这份心,你也不能来了就走啊。” 虞锦闻言胸口有些闷,扶着萧炎让他躺在,刚要起身,手就被萧炎紧紧的攥住了,“小锦儿,你去哪儿?” 虞锦回头一笑,“我给你带了些海货,放在外间,我给你拿过来。” 听她这么说,萧炎才放了心,只是一双眼睛依旧是紧紧盯着她。 来到外间,贝贝正坐在桌前剥着开心果吃,见她出来,“怎么样了,好些了么?我们什么时候卓” “他有些不太好……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再呆一会儿。” 贝贝往嘴里扔了一颗开心果,“我说,你可别在这一呆就不回去了。你可还得回海里头治病呢,你这尾巴,才稍稍好了点呢。” “是尾巴!不是尾(yi)巴!” “好好好,反正都一样么。哎我说,你在这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在自己家门口,你还担心我?”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贝贝眼珠子一转,“算了算了,忘了你现在是鱼尾巴了,想出什么事儿也出不了。” 虞锦一开始还不明白,转念一想就懂了,拿起一个苹果就扔了过去,“我看你不是白色的海蜃,你分明是黄色的!” “干嘛干嘛,我说的是实话啊!还有还有,要是他让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让你吃啊什么的可一定不要做啊!” 虞锦气的差点掀桌子,“赶紧走吧你!” 见贝贝回来,一直等在门口的宋清如朝后面望了望,“阿锦呢?” 贝贝摇了,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感慨,“我说,道长,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啊。我那是非不断的妹,被那骚狐狸施了美男计,回不来了。” 一想起来萧炎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宋清如活了几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危机。论相貌,他自是不怕的,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各大门派美男排行榜的第一名,当然,他也不是有意要去打探这些什么榜单的,只是名声太火无孔不入,他经常听师弟们提起来罢了,恩恩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但是这萧炎可就不一样了,对于萧炎这类人,他一向是不屑的,长得比女人还美,还偏偏喜欢穿大红袍子,身为一个男人,天天那么风情,口亨,真是丢他们男人的脸。他若是女子,是顶顶瞧不上这类人的。但是但是,狐族的人自出生便会媚术,这萧炎又是狐族的长老,这么年轻就做了长老,一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万一阿锦着了她的道儿,这这…… 宋清如越想越担心,“不行,我要去接她。” “哎哎哎,你慢着。” 贝贝拉了宋清如的袖子,“你可别忘了你干过什么了,今天我在那儿的时候,萧炎还给小锦儿告你的状呢,你现在冲过去,啧啧,那场面可就好看了。道长要去我也不拦着,尽管去,只是若因此失了小锦儿的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见宋清如不说话了,贝贝又循循善诱,“那是人家的地盘,你这样跑过去,小锦儿肯定不护着你啊。要想搬回来一局,就得等小锦儿回来了,为了让你把结界撤了,她肯定还会再来找你的。到那时,红口白牙,又是自己的地盘,你说什么,做什么……不都很方便了?” 宋清如沉默了半晌,说道,“姑娘所言甚是,宋某不胜感激。只是,你为什么帮我?” 贝贝无所谓的理了理头发,“不是帮你,我是帮小锦儿。小锦儿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苦着呢。她身上背着一个那么大的血海深仇呢,要是我,我都要被压弯了。还有她的尾鳍和眼睛,你知道么,她从小最爱惜尾鳍,每天都会用水母擦洗,那么好的尾鳍,还有眼睛,她的眼睛是鲛人族里最好看的,独她一个,是个碧眼儿。可那么好看的尾鳍和眼睛……”贝贝有些赧然的擦了擦泪,“可你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可我知道,她这样,是怕我伤心,怕担心她的这些人伤心。” 贝贝呼了一口气,“那个狐狸,看着水性杨花的就不正经,我闻着那气息,大概早就跟人双修过了。虽然我们妖族不在意贞什么的,但狐族的人,向来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不想让小锦儿多沾惹。至于那么甄衍,含若是他在这儿,我真恨不得弄死他。呼……你,我虽对你不了解,但好歹外表看起来还算是个心善专一的。小锦儿吃过许多苦,值得更好的人。我如此帮你,你可别让我失望。”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们也算双修过了 宋清如望着贝贝,万分敬重的点了点头,“阿锦有你这样的朋友,是阿锦之幸。” 贝贝已经整理好了仪容,“非也,应该说有阿锦这样的朋友,是我之幸。我自小武功谋略就不如小锦儿周全,平安州那次,若不是小锦儿,呵呵,恐怕现在我已经被你们那什么江城子老道炼成脓血了。说来还有一事,恐怕对你不太好……罢了,我先按下不表,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待以后你抱得美人归了再说吧。”贝贝又行了个礼,便走了。 宋清如望着她的背影,又转过头望着殿门口,几经思虑,还是安分回了房间。 一声咣当,虞锦气死败坏的摔了木盆,将手里的湿帕子扔到了萧炎脸上,“萧炎,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哎哟,小锦儿,”萧炎将脸上的帕子拿下来,露出一张被水汽氤氲红了的脸,“你别生气么,我不是受伤了不方便,就想让你帮我擦个背么。” “不是有小狸么!你怎么不让她来啊!” “小狸还是个孩子,”萧炎眨了眨同样是湿漉漉的大眼睛,“不能让她看到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 “我就不是孩子了嘛!老娘也是孩子啊!我就算不是孩子我也是个黄花……额……”虞锦想了想,她这朵黄花大概早在尧城的时候就被甄衍反反复复的给弄没了,便改了口,“额……纯情大闺女啊!为什么我就非得在你脱得干干净净的伺候你擦背啊!”话本里,擦背一定都不单纯的好么!一定!一定会擦出来奸情的好么! 虞锦不禁想起贝贝白天给她说的,奇怪的事情…… 恩……可是她现在是鱼尾啊,应该,大概,也不会发生什么吧…… “小锦儿的脸好红,”萧炎捻起一缕黑发绕啊绕,看得人血脉喷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难不成……是那种事?” “什么什么!我才没有想那种事!下流!” 萧炎掩口一笑,两眼弯弯,“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下流了?看来小锦儿,真的是不乖啊……”萧炎突然伸出手,将虞锦一拽,就拽进了浴桶,只露了个颤颤巍巍的鱼尾尖儿在外头。 虞锦手忙尾乱的扑腾了一晌,从水里面探出头,在脸上抹了一把,就对上了一个同样令人血脉喷张的胸膛,偏偏自己的手,就印在那起伏的肌肉上,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落…… “啊!”虞锦一慌,连忙将手拿开,却又被萧炎一把捉了回来,重新死死地放在自己身上: “小锦儿干嘛躲开,你不喜欢碰我么?” 虞锦羞红了脸,自从前往三不管,恩,她这颗老花朵,也是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了,一时有些不适应,便说,“你,你少这么逗我……” “逗你?我哪里是在逗你……”萧炎笑意慢慢的望着虞锦,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我爱你还来不及……” 说着,萧炎一手探到虞锦身后抱住她的腰身,吻住了她的嘴唇。快得虞锦来不及作反应,猎鹰从空中呼啸着向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猎物。 虞锦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懵逼’。等到她反应过来之后,禄山之爪已经如铁箍一般箍住了她的腰身,按的死死地,一动也不能动。虞锦睁大了双眼,像见了鬼一样叫着,那呼喊声被淹没在口中,呼不出来。 萧炎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虞锦的表情与反应,他不禁在心里笑了。开玩笑,就算自己受了伤,也好歹是个男人,还是个有修为的男人,轻轻松松就被你挣脱了,那还像话么。这么想着,就加深了这个吻。 一条小鱼在水晶宫中来回嬉戏着,掠过岩石,掠过的海葵,后来向着虞锦的喉咙,慢慢游去。 虞锦登时慌了,要知道虞阿娘小时候为了喂虞锦吃饭,真是没少费力气,她常说,虞锦这喉咙眼儿,细的连芦苇都伸不进去,往往稍稍长一点的,海带啊裙菜啊之类的,虞锦就能给噎住。虞锦慌并不是因为怕这个吻变成限制级,而是怕自己受不住,干呕起来,这万一干呕的厉害了……她可不保证会不会吐出来……这万一吐了萧炎一身……恩…… 那她还混不混了!她就算脸皮很厚,但是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正当虞锦奋力挣扎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颗小丸子,热热的,硬硬的,顺着那舌尖,就滚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咳咳咳咳咳……”虞锦挣脱了桎梏,趴在萧炎身上咳着,“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啊!” 蓦然发现萧炎的眼睛变成了红色,虞锦有些害怕,“你,你怎么了?” 萧炎捉住虞锦的手,引她摸上自己的眼睛,“你以前不还说过,我修炼时候的眼睛亮亮的,像块红宝石么,怎么,你不喜欢了?” 虞锦登时回想起起来,大喊道,“你,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你的内丹!” 萧炎在那指着自己的小手上爱怜的亲了一下,“答对了,小锦儿真聪明。” 虞锦连忙趴在浴桶沿儿,想要把内丹吐出来却是无果。便缠了萧炎,“萧炎萧炎,你快被内丹拿回去,你重伤没好,内丹离体太久,你会伤得更重的!” “离体,谁说要离体了?这不就要回来了。”说着,萧炎一手搂着虞锦的腰,一手伸到虞锦身后按住她的头,不由分说又吻了上去。 只觉得一阵暖意从小腹升起,那颗热热的内丹又从喉咙滚了出来,萧炎却不要回去,那颗内丹就在两人之间来回滚动着,惹得心中一片温热。虞锦只感觉整个人热热的,像冷水中的一股温泉,本来以为又是萧炎的把戏,后来妇女之魂在心中冉冉升起之后,她就瞬间明白了。 话说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啊啊啊虞锦你在想什么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好不好! 更要命的是,不但水面上的动作不停,吻得她天昏地暗,连带着水里头的刀子,也开始动了起来。 妖兽啦~!我现在可是鱼啊!救命啊~! ------题外话------ 编编,放过我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怎么办? 啊啊啊嘴唇好痛,像磨破了皮,可是不管虞锦怎么挣扎,萧炎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有就是,虽然她是鱼,但是她也是有感官有感觉的!水里抵着她的热热的的东西的动作,她也是能感觉到的! 虞锦一张脸快要熟透了的时候,萧炎突然用力抱紧了她,像筋疲力尽一般,靠在了她的身上。萧炎方才,抱着她自渎了。 虞锦僵硬的看了一眼水里,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心中万分悔恨,就该听贝贝的,和她一起走的!这都什么世道,我来看病号,还被病号给反将了一军,真是亏大发了我……而且退一万步讲,我现在是鱼,这事儿里头得好处的被伺候的感到舒服的完全是他萧炎好么!我完全就是个对象来的! (甄衍斜瞄了一眼:怎么着,你还想从中得到升华得到感官上的冲击啊?虞锦忙点头哈腰:这哪能这哪能,我就随口一说……——以上来自于甄衍虞锦小剧场) 就在虞锦愤愤不平之时,只听得萧炎将唇贴在她耳爆轻轻说着: “小锦儿,我爱你。” 内室里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在外面等着伺候的蓑衣连忙挑了帘子进去,就见甄衍气息不稳的伏在桌子上,一柄铜镜倒扣着,地上是碎了一地的茶盏。 自从前几月甄衍回来,就时常坐在桌前看这柄尘世镜。看着看着要么流了泪,要么就大发脾气摔东西。这茶盏,已经是摔坏的第六套了。知道甄衍心情不好,蓑衣也不敢多说话,只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收拾着碎瓷片。就听见头顶传来男声,甄衍说: “蓑衣……倘若一个女子……让别的男子碰她……那代表着什么?” 蓑衣心头一跳,几个月来,甄衍还是第一次与她说话,便细细想了,又怕甄衍等太久不耐烦,便笑着说,“女子愿与他人共享鱼水之欢,必是在心底里,爱慕他的。” “爱慕他的……爱慕他的……” 甄衍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不由叫人看着心酸,可就在下一瞬,甄衍突然把桌子掀了,吓得蓑衣坐倒咋地上: “我不信!我不信!她是爱我的!爱我的!” 桌子被掀到在地,那柄尘世镜也摔倒了地上,只磕坏了一点点木架子,镜子本身没有任何损伤。 蓑衣悄悄往那镜子里望了一眼,就见在一个大浴桶里,一个浑身的男人紧紧抱着一个身着红衣、发髻散乱的女子。那男子长着一张比妇人还要美的脸,靠在女子肩头,微微喘着气,看着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才行过那**之事。那女子背朝着她,看不清面容。 蓑衣眼皮跳了跳,直觉这女子与甄衍上次出来寻找的那个阿锦,是同一人。只不过这尘世镜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声音,不然两人欢好,难免会喊到名字的吧。不若将这尘世镜拿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知道这女子叫什么。 蓑衣慢吞吞的爬过去,将尘世镜拾起来擦了擦,正要拢到怀里,就听甄衍冷冰冰的说:“放下。” 蓑衣一惊,还是强自说道,“护法……我看这镜架摔坏了,不若我将这尘世镜拿回去修缮一番……” “我说了,放下。” 听甄衍语气里不由人抵抗的命令,蓑衣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的放下了。 过了一晌,扫着碎渣的蓑衣听到甄衍用一种半是疲惫半是难过的语气说,“罢了……你出去吧……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见甄衍这幅样子,蓑衣从心底里觉得心疼,可她又没有那个资格去表露,只怯怯的起身,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甄衍颓然的在窗前立了半晌,待看到桌子上的一双绿色的皮手套的时候,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了几下,像拿定了什么主意,伸手掐了个诀,整个人化作一个绿光点,倏地消失不见了。 “你,你这个人!流氓!” 萧炎恬着脸看着堪堪停在自己脸前的小手,笑了笑,“我就知道小锦儿舍不得打我。” “谁舍不得打你!你,枉我还把你当朋友,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他妈的想上我!当然这一句有点露骨,她当然没说,“你轻薄我不说,还当着我的面,对我,对我……” “我那是因为爱你,一时情难自禁。” “滚!”虞锦火上心头,一撂袍子就跨出了浴桶。 啊咧,啊咧?跨出浴桶?虞锦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袍子底下的两条洁白的像藕一样的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喜欢么?” 虞锦看了看腿又看了看萧炎,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在地上踩了踩,踹了醅都跟以前一样,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做了什么?”不等萧炎回答,她就说,“是内丹!是你的内丹!” “不错不错,”萧炎一只胳膊撑在木桶上,说道,“都会抢答了。” “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我明明一点修为都没有,怎么就修成人形了呢?难道……你把你的内丹给了我?不行不行,一定不行!你还受着伤,你怎么能这么做!不可以!你快点把你的内丹拿回去!” 萧炎一把抓住虞锦的手,安慰道,“你且看看你的样貌。” 虞锦狐疑的看了看萧炎,便自水中的倒影,又看到了江陵城的那个小鲤鱼精锦鲤。只是自己的露在外面的右眼,瞳仁变成了红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且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是把内丹复制了一个出来,从此以后,我与你就息息相闻,同生共死,不好么?” 虞锦怔怔的摸上自己的右眼,“复制一个内丹?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傻锦儿,就是,我把内丹的一半给了你。这样你就是鲛人的身体,狐族的修为,本来我还担心效果不好,但是现在看来你也挺适应的。” “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会对你没有影响。你不是狐族的长老么,那几个高长老不是对你虎视眈眈的要找你麻烦么!你还把内丹分一半给我!你把内丹给我了,你怎么办!” 第117章 佳偶天成 “都说了给你的是复制品了,跟我的这颗还是不一样的。我没关系的。看你受伤害,我心里又怎么会好过。怎么说,也都是因为我粗心大意,才让你受这么多苦,我要是早早的把你接到了狐族,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就当是我的补偿吧。总要看你恢复了,我才能安心啊。” “你安心了,可是我不安心啊!”虞锦急切的说道,“你这般对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此损己利人的事情,我白白得了这天大的恩惠,心里总觉得像落了一团火,烧的我坐立不安。再宅你休要说什么补偿不补偿,你从来都不欠我。你将我从皇宫救出来,我已经是千恩万谢了。如今又自损八百的来帮我……你,你存心让我一辈子对你愧疚……” “小锦儿,本来是帮你,是好事,你怎么哭了,”萧炎从浴桶里起身,起身的瞬间,身上就幻化出了一件白袍,伸手用手指擦去了虞锦脸上的泪,“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休要说什么让我把修为拿回去的话,我告诉你,这内丹是血石做的,被我施了咒,此生都只能为你所用,若是我要了回来,就会反噬我。”慢慢将虞锦搂在怀里,“你别哭了,你这个样子,看得我心疼。” 虞锦模糊了双眼,她从未见过萧炎穿白色的衣服,却没想到,他穿白衣也是这么的好看,往日里他总是一身张扬的红袍,总觉得他像火,可如今这身冰雪般的白衣,将那团火慢慢中和了,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连着那面目,也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安然。 “萧炎,我不明白,”虞锦挣脱了萧炎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若说我们的情谊,我说了你不要心寒,我自认为,也只有儿时在海边一同玩耍的那几个月的短短的情谊。彼时我们都还小,你我连人形也化不成,为何,为何你能待我如此好?跟你相比,倒显得我凉薄,将儿时的感情全抛在脑后了。你说你爱我,可是,你又是为什么爱我呢?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呢?” 萧炎叹了口气,温润的笑了,替虞锦捋了捋耳边的黑色碎发,“因为你是我的娘子啊。” “娘子?你好好的,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萧炎突然正了正神色,“我从见你第一眼起,我就从没把你当过普通的玩伴。其实,小锦儿,我比你大上许多,那时候装作没什么修为,是想降低你的防备心。实则,我那时已有几百年的修为了。我为什么叫你娘子?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虞锦见萧炎那么正经,有些不解,“怎么,怎么会……” “想不到?你阿爹阿娘未跟你说过?”萧炎笑了笑,“狐族的少主萧六郎,和南海仙人的独女,佳偶天成,自小便有了婚约。” “婚约,婚约……”虞锦喃喃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弥漫的大雾中依稀可辩得一丝真意。 那是在某一日午后,她吃饱了便窝在阿娘怀里睡觉,其实那个时候她已经很大个了,但是阿娘受不住她撒娇,饶是艰难……还是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哄着。她半睡半醒之间,就听到阿爹说: “狐族那个小子,你是见过的,火红火红的皮毛,长得跟他阿娘一个模样……萧蘅那个人不怎么样,左右丹娘是个好心性,你不常说小孩子早期教育重要么?这你还不放心什么。前些年一直在他娘亲那里养着的,现在萧蘅刚给接回来。” “可小锦儿才这么小……就这么早给她定亲事,合适么?再宅他们狐族的人,那习性,尤其是男狐狸……不经常是拈花惹草朝三暮四的?我真是不放心……万一小锦儿受委屈怎么办。” “怎么会受委屈,有咱们在呢,萧蘅说了,那小子要是敢欺负小锦儿,任咱们打碎了骨头,都不会吭一声的。先定着,真不行,若小锦儿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再解除也成啊。你不知道,这萧蘅一老早就盯着咱秒女,磨了我好久,连丹娘都搬出来了,我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娘子,你且放心吧,小锦儿是我的心头肉,我不会害她的。我寻思着,过两天叫萧蘅把那六小子给带来瞧瞧,两个孩子见见面,有了青梅竹马的名头在,对以后也好些。” “这……也罢……随缘吧……若两个孩子自小就看对了眼,也是命定的缘分……”阿娘伸手摸摸她的脸,“我家小锦儿,以后也是有夫君的人了啊……” 奇怪的是,后来阿娘就再也没提过这回事,只是偶尔有一次听阿爹气急败坏的说要解除什么,“亏我还觉得这小子跟萧蘅不一样,看来也是个没根儿的!说好来的怎么就给跑了!这婚约不结了,不结了!” 阿娘在一旁劝着,“你先别急,萧蘅不是说,那孩子刚刚丧母,心性不定,有几百年修为又怎么,不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在母亲身边长大的,这阿爹一次都没去看过他,突然冒出来个阿爹要带走他,谁都不会接受。小孩子又贪玩,随他去吧。至于婚约,哎,你们都只是说说罢了,将来不成,也是可以反悔的。这事儿可急不得。” “就怕这一脉相承的,这小六郎再学了萧蘅的坏处去!” “先等等吧……无妨……小锦儿还小,我还想着在海族里头给她就近找个呢,以后见面什么的也方便,哎哎,都急不得。” “海族里头?就咱们家闺女那个作恶多端的顽皮样子,你出去问问,谁见了她不绕道卓要不是怕海族里头没人敢要她……我也不会打破种族禁忌去找个狐族来当女婿啊……” 阿娘听阿爹这么说,想反驳来着,但想了想,自己这小女儿平日里是顽劣了一点,“恩,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虞锦回过神来,有些尴尬,“恩……好像……依稀……是有这么个事儿……” 第118章 计划 萧炎耸耸肩膀,一脸‘被我说中了’的表情,“你看吧,我就说。” “那奇怪了,我爹说你跑了,你去哪儿了?” “傻锦儿,你说我去哪儿了?”萧炎捏捏虞锦的小脸,“我当然是去看你了。没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定了个未婚妻,不去看看怎么行。” “所以……”虞锦眉角抽抽,“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差点被鲨鱼吃掉的时候,也是装的?” “那当然,我都几百年的修为,怎么会连个虎鲨也对付不了。” “可是,可是你当时流了好多血!” “不流血,怎么让你‘英雄救美’啊?” 虞锦陷入了沉思,觉得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毁童年系列中的头号事件了。 “你跟我说实话,你见我的时候……恩……你有多大?我是说搁在凡间算岁数。” “这个么……”萧炎摸了摸下巴,很用心的在思考,“大概……十四岁?” “十四岁!”虞锦一口老血喷出来,伸出一根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萧炎,“我当时才八岁啊!八岁啊你妹!你就对我动机不纯!你个死变态!恋童癖!” “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鲛人一族显老,才八岁,那个头儿,就跟十八岁一样了,比我变成人身还大呢。” “我那是尾鳍长!尾鳍!你才显老!你全家都显老!” “好好好,我显老我显老……” 虞锦气呼呼的跟萧炎争论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已经跑题了,便又及时悬崖勒马,将话题引回来。 “若你阿爹是狐族的族长,那你就是少主,可为何,现在只是个长老?”还是个没什么实权被人架空的。 萧炎很无所谓的说道,“恩,你们鲛人族的事情爆发不久,狐族就出了内乱,我阿爹为了平定内乱,就战死了。我的生母,只是个没什么修为的脱离狐族生活的山村小狐妖,他们因着我出身不好,又是快成年了才被带回来的,不承认我的身份。狐族便一直没有族长到现在。” 一般像这种情况里,篡权者一定会斩草除根的,如此看来,萧炎不但没死,还混了个长老,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怂了点,但仔细观察其中的弯弯绕绕,就会发现萧炎,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吊儿郎当的。 其实萧炎与她一样,这幅套在皮囊之上的表情,都是伪装。 那伪装之下的萧炎,恐怕也不会,也不甘,就这么一直当个长老下去。终有一日,萧炎会撕去这保护色,露出尖利的牙齿,狠狠的咬住对方的喉咙,一击毙命。只是在这之前,萧炎要隐藏多久,隐忍多久,未尝可知。 虞锦想起了之前在狐族的山上,那个高长老的态度,言语之间甚是轻慢,外加浓浓的防备,鲛人族被灭也过去好几百年了,萧炎他,一直都数得这样的日子么? 萧炎曾说过,在海边与她玩耍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虞锦吸了吸鼻子,抚上萧炎的脸,“小红,你受苦了。” 萧炎也顺着那皓腕握住那柔荑,“是苦了些,不过那又怎样,我都熬过来了。现在又有了你,再怎么苦也算不得苦。还有,”萧炎垂眸笑了,“我对小红这种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真是没有脾气了,不过既然是你叫的,怎么样我都欢喜。” “你既然受了苦,以后势必要一一还给他们。这路不好赚那这内丹,我就更不能要。” “我不是说了,这内丹有借无还,若是你一定要还给我,那就是害了我。” “不是,”虞锦打断他,“我并不是要将这颗内丹还你,而是,我要去找甄衍,拿回鲛人族的元聘珠。” “待我炼化了元聘珠里面的能量,我再将这内丹的修为,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萧炎变了神色,这与他的初衷完全不符。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虞锦和他共享一个内丹,便可以时常在一起修炼。假以时日,又是血气方刚青春少艾,他一定可以将这几百年的空窗期一一补回来。比宋清如和甄衍晚又如何?有时候这种事,只讲究近水楼台,不讲究先来后到。 可虞锦这么一弄,直把他的如意算盘全搅乱了。萧炎慌了,拽了虞锦的袖子,“小锦儿,你莫不是在说笑。” “没有,我很认真,”虞锦正色道,“我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元聘珠本就是鲛人族的。我要想为全族报仇,为阿爹阿娘报仇,只靠我一日一日的修炼,恐怕等到那群老东西都快作古了,我依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一定要把元聘珠拿回来。只是我没修为,贸贸然进魔宫,肯定是不行的。本来这个计划,我都想着要推倒几百年等我有了修为之后再实行的。既然今天有这个机缘……” “萧炎,你可不能拦我。” 乱了,全乱了。这根本与他的初衷不符啊。魔宫,魔宫是什么地方,那是连萧炎的手都伸不到的地方,若虞锦去了魔宫,万一有个好歹,他根本来不及救她。 “不行,小锦儿,你可知魔宫在何处,有多凶险?若是那甄衍再有歹意,我,我根本救不了你!小锦儿,我才刚刚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们才刚刚能过上好日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离我而去?你……咳咳咳咳……” “萧炎!”虞锦连忙扶住咳弯了腰的萧炎,“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在面前就不做假了。萧炎,自我得知我鲛人族灭了之后,我便夜夜难以安矛一闭眼,便能看到我的族人奔走呼号,被正道屠戮殆尽的样子……还有,还有我的阿爹阿娘,我尙来不及在他们身边尽孝,就,就天人永隔……” 虞锦哽咽道,“你可知道,本来我阿爹阿娘,是不用死的。他们的死,都是因为我。” 第119章 “你可知道,他们本是不用死的……那日我去海边找你玩,阿爹阿娘恐我再回来,便忍者七星草的剧痛,出来找我,找到我后,用尽了体内的修为,给我施加了禁锢修为禁锢原形和记忆的禁制,只为了保护我。可他们,却被随之而来的正道人,一箭穿心……” “我虽没有亲眼所见,但那感觉,就仿佛是我亲眼所见一般,萧炎,在一时间同时丧父丧母,这锥心之痛,你可明白,可能体会?” 两人有相似的经历,萧炎感同身受的抱住虞锦,“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恨与苦……” “所以,你就更不能拦我。”虞锦恶狠狠的擦掉了脸上的泪,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尽情流泪了,不用怕眼泪会留下痕迹招来祸患,在这个世界,有了修为,有了能力,就是有了做人的底气和尊严,“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也看在眼里,你对我的情谊……只是……萧炎,在大仇面前,恕我真的没有这个精力去考虑儿女长情……等我拿了元聘珠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给你答复的。” 可我怕,等你回来,你的心,我便再也拿不回来了。萧炎怔怔的想。不让虞锦去,除了魔宫凶险之外,还有就是,若他没看错,甄衍对虞锦,分明是舍不下放不开的,若虞锦此一去,与甄衍死灰复燃,那么他,就真的输了,一败涂地的输了。想及此,萧炎仍不死心: “小锦儿,我知道你的打算和报复,可我真的担心你。那甄衍,不惜夺了你的内丹,差点杀掉你,不就是为了拿到元聘珠。他如此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又如此阴险狡诈心肠歹毒,不念及你们的丝毫旧情,你若去了,再遭他毒手,可怎么办?!小锦儿,萧炎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要让他绝望好不好?”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一定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去,哪怕拿不到元聘珠,我也不会让自己死的,呵呵呵呵……萧炎,我可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大义凛然,我知道,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萧炎,我当你是我的知心人,你万万不可劝我,乱我定性。” 见虞锦如此坚决,萧炎从心头生出来一种无力之感。小的时候,虞锦就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自己决定的事情,说一不二,决计不能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既然如此,那他也只能全力帮助她了。 “什么死不死,小锦儿你忘了我们是妖,若是死了,我就是拼却一身修为,也要将你的魂魄带回来。几百年后,不又是一条好汉?你且放心的去。” “谢谢你,萧炎。可有一点你错了,”虞锦凄美的笑了,“我们鲛人,生来是没有魂魄的。若我死了……萧炎,便是真的死了,任你上至碧落下黄泉,都不会再找到我了。所以,你放心,我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我的这条命。” “我一定不会死,我一定会成功。若甄衍要挡我,”虞锦眼眸中露出一丝狠决,“我便杀了他。” 当夜,萧炎以夜路不安全为由,又缠着虞锦在海筑住了一晚,纵使虞锦不情不愿,但萧炎一说‘内丹刚离体我还很虚弱需要人照顾’,她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毕竟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短是不是。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萧炎坐在桌子前,往嘴里塞了一块虞锦削的苹果。 虞锦一手拿着红红的苹果,一手执着薄如蝉翼的青铜兽匕首,用心削着苹果,“大概就是这几日,我得打探一下魔宫那边的情况,再好好将你这内丹适应一下。你说,我不会因为得了狐族的内丹,就变成半鱼半人半狐吧?” 萧炎失笑,“半人半鱼半狐,你倒跟我说说,这奇妙的搭配一出来,是个怎么的样子?” 虞锦歪头想了想,“唔,要是还是鲛人的模样,头顶多了只狐耳,倒也挺可爱,有些那啥啥闺房情趣不就这样么;若是鲛人屁股后面多了条狐狸尾巴,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噗,你这脑洞,真是大出天际了。你放心,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的。”萧炎吃完了,嘟了嘟红唇,“我还要。” 虞锦没好气的削下来一块脆的出水的苹果塞到他嘴里,“吃吧吃吧,吃死你得了!” 萧炎装作受伤的样子,捂住胸口,我见犹怜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哎呀哎呀,居然咒自己的未婚夫去死,天底下哪有这么狠毒的小娘子,咒死了我,我看谁要你。” 虞锦对于未婚夫这个词有些,她阿爹阿娘都不在了,萧炎的爹娘也不在了,当初的婚约便显得可有可无。毕竟当年,两家人连面都照过,这婚约委实有些说不过去。但虞锦觉得还是不要说话那么直截了当的好,便选择性耳聋了,“嗤,姑奶奶天生丽质,要我的人早就从东海排到南疆去了,你不知道?我宫里就有一个呢!” 说完,虞锦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端端的,提什么宋清如?这不是给萧炎找不痛快么! 得,果然,这位小爷的脾气又上来了。 “那我死了算了!我死了,你好去找别的男人!口亨!” 见萧炎侧过身子不看她,怎么叫都不回头,似乎是真的生了气。虞锦不由哂笑,怎么看怎么感觉两人的角色应该换一下。萧炎这个样子,真像一个撒娇撒痴的小妇人。 虞锦头脑一热,嘴皮子一秃噜,就说了出来。 萧炎闻言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她,“你说谁,你说我像女人!?” 完了完了完了踩到狐狸尾巴了,一般男人不都是不喜欢女人说他像女人的么。就在虞锦后悔的恨不得揪住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扔出去的时候,萧炎慢慢起身,扭着腰肢就绕到了她身爆转了个圈,整个人都坐在了虞锦腿上,双臂搂住虞锦的脖子,冲着她吹气,“小公子,你今年贵庚啊?嘻嘻,不知道……还是不是个雏儿了啊?妾身今晚开花,公子可要好好怜爱奴家,千万别弄疼了奴家……” 腻腻的声音,直弄得虞锦浑身起鸡皮疙瘩,但萧炎这么玩,倒勾起了她的恶作剧之魂,便伸出手指勾住了萧炎的下巴,“小美人儿,今儿就让大人临幸了你!” 眼前一个翻转,虞锦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她与萧炎就掉了个个儿,变成她坐在萧炎腿上了。 第120章 她就是这个红颜 萧炎一手紧紧的箍着虞锦不盈一握的腰身,一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下巴,两人靠的极近,呼吸可闻:“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我不客气了。” 话音儿刚落,萧炎就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KAO!这货怎么这么喜欢搞突袭!欺负她们鱼类反应慢么!虞锦伸出手用力推着萧炎,却如蚍蜉撼大树,不起丝毫的作用。见她气急败坏,萧炎眯着眼笑了,一手将虞锦的双手缚在身后,一手伸到她脑后,牢牢的按住。 虞锦见挣扎不过,便懒得动了,切,不就亲两下么,又不会少块肉,萧炎吻技又这么高超,左右她没什么损失,便随他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窗户被打穿了,一把剑狠狠的从他们二人之间穿过,若不是萧炎反应快及时推开了虞锦,怕是两人都要破相了。 “萧炎,我原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也做这种蝇营狗苟的事情!” 虞锦一回头,就见宋清如站在不远处,怒发冲冠,看现场的情况应该是为了她这个红颜。 萧炎默然看了看钉在墙上还在颤动的剑,又看了看宋清如,挑衅的搂上虞锦的腰,“怎么,我们未婚夫妻在自己家里头亲热,还碍着旁人了?” “未婚夫妻?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了。”原来是甄衍,一口一个娘子叫的欢,他早就如鲠在喉,现在又是萧炎,这群人,以为娘子是随口就能叫的么? 要是随口都能叫他早就叫了! 萧炎闻言一挑眉,低头看向身侧的虞锦,“乖,小锦儿,你告诉他,我是你的什么?你又是我的什么?” 虞锦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感情这萧炎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就认定了他们两个的关系了。转头看着黑着脸的宋清如,她又实在是开不了口,怎么办怎么办?天哪,给我一道雷把我劈回海里去吧!贝贝,早知道我就听你的了! 虞锦不开口,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宋清如露出一分笑意,“我就说,你这狐狸就知道胡说八道。我看你的未婚妻和娘子,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以前只知道萧炎是个劲敌,加之他又救了虞锦,是以宋清如对她一直还算客气。但今天,他竟然敢随随便便就轻薄虞锦,那宋清如也不用顾忌什么脸面了,冲虞锦伸出手,“阿锦,我们走。” “说带走就带赚宋兄还真是不将我凡在眼里”萧炎将虞锦挡在身后,“我要是不许呢?” “我要是不许呢?” 宋清如轻蔑一笑,慢慢祭出仙剑,“那倒要看看谁的剑快了。” 萧炎也被弄急了,“试试就试试,我还怕你不成!” 眼见着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开打,虞锦可没什么兴趣当那个被争夺的人。好多女子遇见这种情形都自豪的不行,她却一点都不这么觉得。她都快头疼死了,虚荣,虚什么荣啊! “哎哎哎!”虞锦挡在两人之间,“有话好好说!不准打!谁打我跟谁急!” 果然,她河东狮吼一出,两人都停了下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哼了一声。 虞锦在两人之间看了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走到萧炎面前,好声好气的说,“萧炎,我离开海水很久了,得回去了。” 萧炎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她,“你都跟我合二为一了!已经是有修为的人了!伤都好了!还用回海里么?!” 合二为一?!宋清如一听,是了,阿锦昨夜在这里睡了一晚,依照萧炎的人品和套路,阿锦难保不会遭他毒手,登时又怒发冲了冠,铿的一声就将佩剑拔了出来,“你说什么?!你怎么阿锦了!” 好好的怎么又急了?虞锦不明所以,要去劝,被萧炎拉住了。 萧炎轻轻拨开虞锦,将自己雪白雪白的脖子送到宋清如的剑下,“怎么了,合二为一,合二为一!你有意见么?” “你!” “好啦!”虞锦忍无可忍,直接踹了二人一人一脚,“有完没完了!再吵我就走了!你们随便打!都死了算了!” 见虞锦真生气了,二人都怂了,萧炎还想分辨两句,对上虞锦恶狠狠的眼神,张了张嘴还是作罢了。 虞锦瞪了两人一眼,大喇喇的绕过萧炎朝门口走去,回头朝宋清如说,“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住想在这儿过年啊!” 宋清如还是第一次见虞锦这么泼辣的样子,一时间蒙了,听虞锦叫自己,忙不迭的收了御剑小跑着跟了上去。 “小锦儿!” “干嘛……唔!” 虞锦一回头,嘴唇就被堵住了。 萧炎狠狠的在虞锦嘴唇上啃咬了一番,才在虞锦的夺命连环脚下松了嘴。虞锦那几脚,差点踹上他的。天知道他疼的不得了,但在情敌面前,还是忍了下来。冲着宋清如又是挑衅的一挑眉,在虞锦的巴掌打上来之前,轻轻巧巧的跑开了。 “小锦儿,要记得想我哦!” 虞锦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擦了擦嘴唇上的口水,扭头走了。 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走了一会儿,果然还是宋清如忍不住了,别别扭扭的说,“阿锦……他……你……昨晚……” 虞锦瞧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虞锦自动把浴桶里香艳的那一段给省略了,直截了当说主体,“他昨晚,把他的内丹,分了一半给我。这就是他说的合二为一。” “内丹?分了一半给你!”宋清如心道,好,这人手可真黑,一出手就是半个内丹。他不是狐族的长老么,内丹没了一半,妖族向来讲究武力,能者居上,如此,他还怎么在狐族生活下去?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阿锦的。 第121章 等你来找我,或者杀我 “我说,怎么你有了双腿,还变了容貌……但是,你是鲛人他是狐狸,他的内丹,你能用么?” “这我还不知道,回去问问华嵋。哎……他为我这么多,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听虞锦这么说,宋清如心头一跳,心想她可别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按照寻常路数随随便便的就撒了狗血,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宋清如飞快的想着,突然想起,甄衍临走前,交给他的那个盒子。 “是我害了阿锦……这里有一颗元气珠……也算是给阿锦的一些补偿……” 是了!那个珠子!若是阿锦用了那个珠子,照样可以有修为,就不用再呈那只狐狸的情了。至于珠子的来历,宋清如暂时并不打算说。 “阿锦,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不用报答他。” “办法?”虞锦歪着头,“什么办法?难不成,你也有一颗内丹?” 两人一进门,宋清如就风风火火的先回了自己房间找元气珠,贝贝望着宋清如的衣角,说道,“他这是干嘛,吃坏了肚子?还是受了什么刺激?”戳戳虞锦,“你一夜都没回来,怎么着,不会真的和那只狗刨狐狸滚了床单了吧。然后宋清如一大清早撞破你们二人衣衫不整的凌乱场面……” “贝贝,你好歹是个女子,”虞锦一指头戳过去,“你能不能别整天把那事儿挂嘴上啊?”见贝贝要反驳,虞锦抛下了一个鱼雷,“再说了,你跟男人睡过觉么,整天说的这么懂的样子!” 贝贝登时哑口无言,我我我了半晌,反驳道,“说的就好像你跟男人睡过觉一样!” “嘿,”虞锦笑了,“我还真睡过,睡了不止一回。啦啦啦,小样儿,服气了吧?” 贝贝两眼放光,一把拉住虞锦的手,咽了口口水,“那,那你跟我说说,那个,跟男人睡觉,是什么感觉?真的跟话本儿里写的一样,嘿嘿嘿……”贝贝捂住因为激动而变红的脸,“死去活来,欲仙欲死?” 虞锦仔细想了想,“放屁,都是骗人的,我头几回,只知道疼了。” “啊……”贝贝垮了脸,“原来是这样啊……那后来呢,后来呢?后来适应了之后,有没有……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虞锦又想了想,虽然她跟甄衍势如水火,但不得不承认,甄衍那方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她评价人一向客观,便说,“恩,后面……委实还不错。” 贝贝闻言咬了咬小手绢,脸红扑扑的,“真的呀……原来真这么享受啊……”想到了什么,贝贝脸又垮下来,“我什么时候才能体验上一回啊。” “海里那么多海族,你挑不出来啊?这年头,女孩子想体验一回房事,还不难?再不济,你往白布上写几个大字,‘卖身葬父,’穿上你那身白衣,往地上一跪,吐几口口水摸到脸上装梨花带雨,保准有男人买你啊,你看到顺眼的就跟人家走。到时候再……嘿嘿嘿……” “我看你是话本儿里头才子佳人的戏码看多了吧,”贝贝没好气的嘲讽,“你忘了,我可是白海蜃啊!白海蜃!我是有毒的!” “哦,对哦……”虞锦也暗淡了神色,贝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才一直被她的牡蛎族人排挤,“他们都说你有毒,你就真的有毒了?千百年来就你一个白海蜃,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就有毒?” “算了,我还是死心吧,”贝贝肩膀,“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罔顾他人性命。嗨,等赶明儿,你生几个大胖小子,分我一个就成。” “说的什么话,”虞锦搂住贝贝,“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但愿吧……命里无时莫强求。哎对了,你怎么就变成人形了?还有这眼睛,红成这样,你得红眼病了?” 虞锦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对闺蜜,她还是毫无保留的。 “啧啧啧……我就说这狐狸不是好东西吧……一见你就乱发情,啧啧啧……不过他对你也真是舍得,连半条命都给你了……他对你这么好,你打算怎么办,以身相许?完成那个婚约?” “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虞锦摇了,“我不打算那么做,我打算……” 贝贝听完,虽不如萧炎那般反应剧烈,但还是吃了一惊,“你没事吧,刚捡回一条命,就要闯那龙潭虎?报仇也不是这么个报法啊。” “我也没说我现在就要去,只是将这件事提上日程,要开始谋划了。贝贝,我等不了了。” “那行,你既然决定了,我也不拦你。只是,我要与你一起去,我们两个人,好歹有个照应。” “那可不行,”虞锦态度坚决,“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怎么能带你犯险?”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以身犯险啊。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带我,你也不准去!” 虞锦头大,只得假意应承,“那好吧……” 宋清如这边在屋里翻找了半天,皆是无果。他明明记得就把那个小盒子放在柜子了。青面兽皮做的盒子,很好找才对。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宋清如喃喃着,“东西在哪儿呢……” 护法殿里,灯火如豆,甄衍立在窗前,呆呆的看着月光。一阵风吹来,吹开了挡在他脸侧的长发,露出他妖冶的面容。面容虽艳,眼神却平静无波丝毫不像一个魔的眼神,倒好似修身养性的老道一般。 甄衍从怀里掏出一物,是个青色的皮质小盒子。甄衍两指转动着,仔细打量着,眼神里带着决心和笃定: “阿锦……原本我是打算把元聘珠留给你的……现在,我把它拿回来了,我等着你来找我……等着你来夺元聘珠……”甄衍勾出一个凄凉的微笑,“或是杀我。” 第122章 宋清如的苦 “什么?你要去找甄衍!”宋清如惊讶的看着虞锦,果不其然,“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阿清……” “阿锦,我不准你去。”宋清如激动地手微微颤起来,“若你要元聘珠,我去替你要回来!” “阿清,这是我的事情,我不能假手他人。若是连报仇都要别人事事帮我,我自己龟缩在一旁,那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族人和爹娘?” “阿锦,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忘了那是哪里,那是魔宫啊!里面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残忍暴戾的魔物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虞锦站了起来,下巴微抬,“可即使是那样,哪怕是龙潭虎,我也要去。” “阿锦……” “你不必再说,”虞锦起身背对着他,“我意已决,阿清,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我决定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劝我了。” 过了半晌,虞锦背后传来一句闷闷的男声,“你要怎样随你。” 说罢,宋清如就拿着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华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走到虞锦面前,“姐姐……宋哥哥也不是真生你的气,你别伤心……” 虞锦叹了口气,“他怪我,也是应当的。只望他别一激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那么大个人,能做什么傻事,”贝贝说道,“不用管他,他自己会慢慢想开的。来,我们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做吧。” “好。” 是夜,海上一轮明月之下,有一白衣男子对月独酌,面目秀致,目光清冷。洁白的脸上因为醉酒有些氤氲的红,在月光映衬之下,显得如云彩遮蔽下的晚霞一般好看。他身旁的礁石上,歪三倒四的放了好几个空酒坛,随着海浪一颠一颠。 从海水里慢慢浮出一个人,她叹了口气,一把夺过白衣男子手中的酒壶,“阿清,你醉了。” 宋清如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虞锦,便又把目光投向大海,“醉了不更好?不用管这纷扰。身心都落得个干净。” 虞锦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我知道你怨我。” 见宋清如不说话,虞锦接着说,“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阿清,那是我的使命。从我族人被灭,阿爹阿娘死在我面前那一天开始,我的命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元聘珠是我族的宝物,有了它,我才有报仇的资本……我不能总躲在你身后,要你们保护我,要你们照顾我,要你们救我的命。阿清,我要强大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宋清如依旧不说话,只是从身旁拿起一只酒壶,轻轻松松拍开了盖子,往嘴里倒着酒。 “阿清,你别喝了,”虞锦拦住他,“我从来不曾见你醉酒。你让我感到担心。” 醉酒?他从小到大,一只被教养名门做派,从来滴酒不沾,不近女色。别说醉酒,他从未沾过一滴酒。可他今天,实在是太难受了,才取了几坛酒来这里对月消愁。这下他知道了,酒真是个好东西,喝下去的时候是冷的,但到心里,就热了,刚好暖一暖他冷彻心扉的感官。 “阿清……” “哈哈哈哈哈……虞锦,”宋清如突然笑了,笑的凄凉,“虞锦,你的心真狠。” 虞锦愣了,阿清从未叫过她的全名,今晚的阿清,让她感到一阵陌生。 “你从来都只顾自己,从来不曾顾慢我的感受……”宋清如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你不曾知道,在三不管悬空山,我看着你被甄衍打落,落水之前望着我的那一眼……那一眼,便是我的梦魇。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能一身冷汗的惊醒,暗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我从那日起,便发誓。我今生今世,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你呢,说什么使命,说什么不想躲在我身后……阿锦,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宋清如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眼眶流下来,顺着他尖尖的下巴滴落在虞锦手心里,“阿锦,你怎么能这么狠?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有事,我这条命,便也可以不要了?” “阿清……”虞锦慢慢觉得缺氧,一张脸冷的发麻,“我……” “你喜不喜欢我,我已经不在乎了……之前你有甄衍,我看着你们旁若无人的亲昵,心痛的像刀割一样,可是我也挺过来了,我心道,无妨,只要阿锦开心,只要阿锦平安喜乐,我便什么都不求了……后来,你遇上了萧炎……这次,我原以为我可以走进你心里的……可是,阿锦,我依然觉得我离你那样远,你还是那样,不与我商量,就以通知我、不容我反驳的口吻,告诉我你的决定。……萧炎大概已经知道了吧?是了,你这个决定,定是萧炎给了你那半颗内丹之后才做出的吧。” “你对我如何,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一颦一笑,哪怕不是对我表的情,我也欢喜。可是,你连我这点小小的诉求都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安排以后……阿锦,你知不知道,你的命不是你的,我的命又何尝是我自己的?早在悬空山,我的命就与你绑在一起了,今生今世都分不开了。” “罢了……”宋清如苍凉的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一滴泪缓缓从他的眼角流下来,像一颗珍珠,“罢了……你想怎样做,随你吧。我累了,也不想再折磨我自己了。” 宋清如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就要走进海水里,一个顿步,衣角被虞锦拉住了。 “阿清……”虞锦艰难开口,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我……对不起……” 原来你将我放在如此重要的地位,而我却懵懵懂懂,茫茫然不自知。 第123章 罢了 “若我不经意伤害了你,我很抱歉……”虞锦哽咽着,艰难开口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也于事无补,可是,阿清,你这是要抛却我了么?” “不是抛却你……”宋清如温柔的笑了,“是抛却我自己。从今往后,只当宋清如是死了,他这条命,是虞锦的,虞锦生他便生,虞锦死,他便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虞锦站起身扑进宋清如的怀里,“阿清,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怎么还的起,我怎么还得起……” 宋清如抱上虞锦的腰身,像抱着稀世珍宝,“不用你还,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阿清……你这样,我还怎么报仇?我还怎么舍得去报仇?”一边是你,一边是族人,那个她都割舍不下。 “你要做的事,尽管去做,只是你在要破釜沉舟的时候,想一想我,便好了。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必有负担。” “阿清……” 虞锦仰起头望着他,虽不是蓝发碧眼的绝世模样,但依然美的惊人。宋清如的眼神,便满满迷离了,为了眼前这个人,他呕心沥血辗转反侧,机关算尽……只为保她周全……这样的人儿,已是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了…… “阿锦……” 宋清如慢慢的,却又决绝的,吻住了虞锦。 虞锦流着泪,双臂缠上宋清如的脖颈,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加深了这个吻。 宋清如对于虞锦的主动很是受宠若惊,气息不稳的抱住虞锦,吻得凶狠又绝望,好像这是最后一个吻,直吻得虞锦向后弯了腰。虽然虞锦的腰身很有柔韧性,但是这么压下去,她有些受不住了,一惊呼,宋清如的舌头便钻了进来,攻城略地,却又带着满满的怜惜,温柔的一遍一遍的吻着她。海浪打着涡旋,卷住飘摇的海藻,将之变换成各种形状。 终于虞锦受不住重压,朝后栽去,宋清如用手垫在她身后,两个人就这样倒在了礁石上。 宋清如像失去了意识,只知道跟随自己的心,跟随自己的本能,在虞锦唇上辗转游移,一手顺着虞锦天鹅一样的脖颈抚摸下来,轻轻将衣领扯下肩头,顺着肩膀向下摸去,胸口热热的,烫贴着,海风湿咸。 虞锦突然被一捏,不由自主嘤咛了一声,宋清如却恍若未闻,手下一个利索,解开了衣襟的带子,将那只白底绣着双鲤鱼的小衣,扔到了一旁。那小衣被海风一吹,堪堪挂住礁石尖儿,最终受不住海浪的浇洗,被海浪一卷,再也没了踪影。 宋清如的吻慢慢向下,海风渐渐变得凛冽,手下的动作也慢慢不那么温柔了。虞锦昏昏沉沉的躺在礁石上,突然觉得身下一凉,回过神来,却已发现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清如扯掉了,像碎布一样铺在她身下,再低头看看,天哪…… 就在虞锦发愣的档口,宋清如身子一沉,虞锦就感觉到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 “啊!阿清!阿清!” 听到虞锦的惊叫,宋清如登时酒醒了大半,再看向自己身下,就见虞锦几乎是全果着,颤颤巍巍的护住自己的胸口,在看自己,手中还拿着半片被的布料。 宋清如瞬间睁大了眼睛,慌了,“阿锦,阿锦,我……我……” 宋清如先结巴了一会儿,就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虞锦披上,一张脸通红,自己怎么就借着酒劲儿昏了头了呢! 虞锦将衣服裹在身上,慢慢坐起来,扫视了一圈,居然发现自己抹胸被冲走了,天,若是被哪个不知名的海族捡到了,她简直不要做人了。 “阿锦……阿锦,我,我……”宋清如本来是背对她的,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扭过头,“阿锦,我会对你负责的!” 虞锦一听,连连摆手,“不用的阿清……反正停下来了……我也没有怎么样……”她是妖,再说原来早就和甄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比这还过分的事情了,宋清如喝多了酒,她也很能理解。 虞锦站起来才发现,裙子已经完全成了破布片,不能穿了,她便背过身去,将宋清如的外袍好好穿在身上,所幸宋清如比她高上许多,外袍宽宽大大的,也能盖住她的身子,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线条分明的莹白的小腿。 “阿清,我们走吧。” “哦,哦哦好,好……” 宋清如现在已经像个傻小子一样了,讷讷的,不敢看她。将她打横抱起,便向东海海殿里游去。 虞锦一路嘱咐着宋清如捡偏僻的地方赚还是碰上了游夜泳的水母,不过幸好晚上了,海里光线暗,院子里只有几颗夜明珠照亮,是以没有发现他们。虞锦胆战心惊了一路,终于历尽艰辛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进去换个衣服,等下把衣服还给你。” 宋清如将虞锦放下来,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虞锦已经换了一身寝衣,是月白色的,映衬的她的小脸像玉石雕的一样。 “要不,衣服放在我这里,我洗洗在还给你。” “啊?哦,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洗就行。” 躲在隔壁听壁角的贝贝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拜托,这里是海里好不好,洗个毛啊洗! “恩,也好……” “阿锦,我……” “回去吧。早些睡。时间不早了。”说完,虞锦就进去了,随手关上了房门。 宋清如在门外站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走了。 宋清如刚赚虞锦就将房门打开了,她没有拿夜明珠照亮,站在阴影里,默默的看着宋清如离开的方向。 这边贝贝终于推开了窗户,倚在窗户便戏谑的说,“小心,纵欲过度伤身体啊……” 虞锦一个激灵,看向贝贝,红了脸,“你说什么呢,哪有纵欲?” “哎哟,你寐男寡女大半夜的在一起,还有,你的衣服哪儿去了,穿着人家的袍子被抱着就回来了,别说是晚上冷啊,我可看见你露在外面的小腿了。小锦儿,你里面,嘿嘿,肯定没穿衣服吧?” 虞锦辩白了几句,很是苍白。 “算了算了,我说不过你,睡觉!” 看着狠狠关上的房门,贝贝大声笑着说了一句,“纵欲过度伤身体!一定要知道节制呀~!” 第124章 你好好保重 宋清如走了很久,才走回自己的房间,他的身体里有一团火,依然是汹涌着停不下来。他坐在桌前,狠狠的往嘴里灌了几口凉茶,纳子,依旧浇不灭。 他看了看手里的衣服,拿在鼻端嗅了嗅,上面还沾染着虞锦的味道。宋清如将那衣服抱在胸前,睡着了。 那夜,宋清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虞锦和他大婚,在张灯结彩的喜房内,他用杆秤挑了虞锦的盖头,就露出一张红红的分外娇美的脸。红艳艳的涂了胭脂的嘴唇,怎么看怎么让人把持不住,他未曾犹豫,抱着虞锦倒在了。虞锦害羞的被他褪去了衣衫,在塌上化作一滩立春时候涨潮的河水。 果然第二天,就有人看见宋清如怨念又羞愧的在院子里洗被单。 华嵋经过,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问道,“宋哥哥,你大清早的,洗什么被单?而且这是海里头啊,你晾一晾不就行了? 那怎么会一样!宋清如腹诽道。不理会华嵋,继续洗着。 华嵋又打量了一番,突然明白了什么,感慨的拍拍宋清如的肩膀,语气有些复杂,“宋哥哥,你不会……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吧?” 宋清如登时红了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予理会。 “我说宋哥哥,你也不用羞愧,有一有二,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就习惯了。咳咳,我也很理解你,天天跟姐姐这么近,难免,咳咳,会做什么梦是吧。没事没事,我很理解的!” 回答他的是宋清如气急败坏的一顿暴揍。 ———————分割线———————————————— “魔宫,据我所知,有两个尊主。分别是上尊主与下尊主,但百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下尊主离开外出,不知所踪,魔宫里,便是上尊主一家独大了。”华嵋与虞锦贝贝三人坐在大殿里,商议着前往魔宫的事宜。 “要进魔宫,其实不难,要看你要进哪个宫,以什么身份进去了。魔宫有战魔,就是士兵一类的魔兽,大多凶猛残忍,我看姐姐也不用去了;再者就尸女侍女,这里面也有弯弯绕,有的侍女是纯粹伺候人的,有的呢,白天是侍女,晚上是暖床,你到时候去,可一定要看清楚。哦对了,那你是想当侍女还是想当暖床?” 虞锦满脸黑犀“你说呢?” “我就开个玩笑嘛。我打探了一下,甄衍是魔宫的护法,似乎是很多年前就是了,我对此一直很奇怪,他既然是魔宫的人,又是如何有的仙体?还有,他是魔,怎么还会正道的法术,怎么还能用道家的高阶法器莲柄拂尘?” “这些,等我过去了,我再慢慢打探,你继续说。” “哦好。都说这位护法,心性冷淡,沉默寡言,生性多疑,下起狠手来连眼睛都不眨,甚是不好相与。你到时候易了容,他便会拿你当一般人看待,元聘珠那么宝贝的东西,你要想获取他的信任,怕是不容易。你切记要慢慢来,不能之过急。喏,姐姐,我这里有颗易容的丹药,你吃了,就能改变样貌,除非你把这丹药吐出来,不然谁都不会发现蛛丝马迹。你想变成什么妖?” 虞锦想了想,“我这颗内丹是萧炎的内丹,就变成狐妖吧。” “那你可想好了,狐狸性淫,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骚扰你的,你要是处理不好,可别被人识破了。” “狐狸有什么不好模仿的,不就是屁股翘一点,衣领低一点,眼神儿媚一点?你也太瞧不起你姐姐了,放心吧,我绝对会骚出新高度,让狐族都甘拜下风。” 贝贝凉凉的说了一句,“就你?你忘了你前些日子学那什么钢管舞,跳的跟抽筋了一样?还不如跳大神的海带精呢。” 虞锦有些尴尬,“我那是没找到适合我的舞蹈!原来我见过西域的舞娘跳的露腰舞,我觉得那个适合我!” “嗤,”贝贝翻了个白眼,“你个二货,是肚皮舞!不是露腰舞!” “哦哦哦肚皮肚皮,你看着吧,我肯定能跳好!” “呵呵。” “你呵什么呵!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 “好吧,好吧。祝你好运。哎,华嵋,那我变成什么妖合适?” “你啊……我想想,贝贝姐老是一身白衣服,头发也是白的,气质偏冷清……恩……就变成雪妖吧!” 虞锦一听,两眼放光,“我也要变成雪妖!” “额,姐姐……你这个性格呢,要是变成雪妖,估计一簇雪也变不出来……还不如变成火妖……” 虞锦气急败坏,“你们都欺负我!” 就这样又过了月余,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虞锦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出发了。出发的前一晚,虞锦自然是有些害怕担忧的,睡不着,便来到院子散步。便‘偶遇’了一直等在那里的宋清如。 “阿清……” 自那回事情之后,宋清如便有些抹不开,经常躲着她,两人已是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的见面说话了。 “你,明天,是不是就要走了?” 虞锦点了点头。 宋清如低下头,“你终于还是去了。” “阿清,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支持你了。我给你的隐海螺,你一定贴身收好。” 虞锦面上犯了难色,“隐海螺,甄衍是认识的,我怕他认出来我。” “无妨,我给它加持了咒语,甄衍是认不出来的。还有,我这里有一些丹药,大多是华清的,我也给加了咒,一般人看不出来。” 虞锦接过,很是感激,“阿清,你能这样,我真欢喜。” 宋清如苦笑一声,他又能怎样呢,耍赖不让她去么,那只会加重她的负担,“你若是有了危险,我千山万水的都要去把你救出来。你……多加小心。贝贝心细,你做事之前,要与她多多商量。” “我知道。” “魔宫凶险,你万万不可莽莽撞撞,不行就回来,有我在,我一定可以为你将元聘珠夺回来。” “我知道。” “阿锦……”宋清如终于放下了芥蒂,抱住她,“你,你好好保重。” 第125章 投奔魔宫 虞锦也回抱住宋清如,“阿清,我会想你的。” “你这么说,我真是高兴。死而无憾了。”宋清如放开她,“明天都谁去送你?” 虞锦知道他是想问萧炎,便说,“都去,怕有心人发现,你们送到东海口,就罢了。” 虞锦这几个月大多是在萧炎那里度过的,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狐妖,虞锦也算煞费苦心了。 “我有时候倒挺羡慕萧炎的。” “什么?” 见虞锦没听清,宋清如微微一笑,“无事。我送你回去吧。” 我羡慕他活的恣意,羡慕他能不顾一切的对心爱的女子表达心意,羡慕他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羡慕他能帮你,羡慕他能与你在一起。太多太多,我多希望自己不是宋清如。宋清如这般想着,握着虞锦的手,慢慢收紧。 第二天走的时候,三人一路将虞锦和贝贝送出东海,依然恋恋不舍。其实萧炎只要在屋子里等就行了,但他说多看一眼是一眼,便一大清早跑到了海里来。 “各位,到这里就留步吧。”虞锦转过身对众人说道。她脚上蹬着一双皮质的毛茸茸的小靴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领子上织了一圈的白色狐毛,衬得她的脸小小的尖尖的,华嵋给她易了容,细长上挑的媚眼儿,红红肉肉的嘴唇,加上她在萧炎那里训练了那么久,现在举手投足只见,已是一只小狐妖的模样做派了。旁边的贝贝,浑身上下一片雪白,眉毛上结着冰凌,独一张唇是红色的,也是美的不行。贝贝面上说着不喜欢妖里妖气,但背地里被虞锦碰见好几次偷偷在那儿照镜子,毕竟易容后的贝贝,比原先要漂亮多了。 照华嵋的话说,是魔宫人也是以貌取人的,长得越漂亮,职位越脯越不容易受欺负。 “小锦儿,”萧炎先开了口,“你到那儿之后,就忘记自己是鲛人,你就是一只狐妖,知道么?若有人问你的身份来历,你怎么说?” “我本住在青丘山大榕树一百一十八号树杈上东户,不堪狐族族人排挤,才投奔魔族。”虞锦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背下来了。 “很好,”萧炎很满意,“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欺负回去,狐族的人生性桀骜不驯,你不用害怕。” “恩,知道。” “当然了,若是有人要找你求欢,直接揍一顿便是,谁说狐族的来者不拒的。” “好,明白。” “晚上睡觉要锁好门窗,谨防有人偷袭你。” “好的,知道了。” “睡觉的时候老实一点,不要蹬被子。” “……好。” 两人就这样一个嘱咐一个回答,拉拉扯扯了半晌,最后还是贝贝看不下去了,拉着虞锦就要赚被宋清如一把揽下。 “小细节上的事情,方才萧炎已经说过了。我要说的是……”宋清如回想了一下,“甄衍身边有个叫蓑衣的魔女,似是不简单。性情狠辣,是甄衍身边的大侍女。而且,她爱慕甄衍多时。你要多加小心。” 听到这里,虞锦心头微微一堵,但很快就过去了。虞锦说,“那蓑衣长得什么样子?我见到了也好防范一二。” “恩……相貌偏艳丽,很张扬的长相……哦对了,她脖颈处画着一串藤蔓,一直延伸到脸上。” “藤蔓?恶……可别是蛇妖啊……我最怕蛇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好了,你们上路吧。” “哎哎宋清如,你一个道士,怎么对这种小八卦都这么了解?” 宋清如望着询问的贝贝,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一旁的华嵋给了助攻,“我们去找姐姐的下落之前,先去魔宫找了甄衍。甄衍当时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投入了地牢。那蓑衣,曾经去地牢审问过我们,宋哥哥略施小计,就套出来她的话了。” 贝贝听了,颇有些感慨的点了点头,望向宋清如的眸子里也多了几分赞许。 虞锦很是动容,主动去拉了宋清如的手,“阿清,你受累了。” 宋清如也回握住虞锦,“无妨,能帮得上阿锦的忙,我就很欢喜了。” 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眼电波,萧炎有些急躁,粗鲁的将二人牵在一起的手打开了,“好了好了,快走吧,再不赚天都要黑了!” 虞锦赧然一笑,对着众人一抱拳,“各位,我们走了。” 贝贝见她这样子,无奈的笑了,“我看你是武侠话本儿看多了,走吧走吧。” 虞锦就这样和贝贝,一路三回头的,离开了东海。 魔宫的位置很好找,可虞锦和贝贝偏偏是两个大路痴,在原地兜兜转转的快一个月,才找到魔宫所在。此时,已是夏初了。 虞锦看着路上的写着‘魔族地’三个血红大字的界标,擦了擦汗,“我说,贝贝,你是雪妖,可现在都是夏天了,等会儿会不会露陷啊?” “露陷?”贝贝也是热的不行,拧开了水壶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水,“漏什么陷?” “他们会不会说,现在都是夏天了,你怎么还不化啊。” 贝贝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我是雪妖,不是雪人好不好。” “我怎么觉得,魔族这整的跟旅游景点似的,还界标。你说等会儿上去会不会看到全局平面图啊。” “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名词。废话少说,赶紧上去吧,我热死了。” “从我阿娘那里学的啊。”虞锦将包袱甩了甩,“哎,哎,你等等我。” 两人本来是想直接嗖的一下飞上去,或者遁地的。但这里似乎被下了某种禁制,两人只好地奔了。一开始她们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打发着时间,到后来,两人直接都很默契的不吭声了,耳边传来大声的蝉鸣,虞锦吐了一口热气,觉得自己快要冒烟了。 第126章 你个直男癌! 当两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头,都是癞皮狗一样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歇了一会儿,虞锦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尖叫道,“不对啊!我们怎么又回来了!” 贝贝眼皮一抬,“啊?” “啊什么啊,我是说,咱们又回到山脚下了!” 贝贝也一个牡蛎翻身爬了起来,看见虞锦的拍着那块界标,哭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要不,小锦儿,咱们回去吧!” “什么小锦儿,我叫玉京!好好记仔细了!来!起来!” 于是两人又锲而不舍的爬了一爆果然一倒,又倒在了山脚下。 这下,连虞锦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会不会这界标就是问题所在?”一向擅长布阵法的贝贝说。 “那我试试毁了它。”虞锦说着,朝手心里吐了两口吐沫,朝界碑踹了过去。 就在虞锦吭哧吭哧地踹着界碑的时候,一个眉毛是黄色羽毛的疑似鸟妖的男子从树枝上飞下来,好奇的问,“你们这是在干嘛?” “很明显,”贝贝抄着手说,“我们在踹界标。” 虞锦踹了两下,累的不能行,擦了把汗问,“小哥儿,你知道怎么上魔宫么?” “魔宫?你们要去魔宫?” “对啊,你知道么?”看这只鸟奇怪的样子,应该是魔宫的人吧。 “难道你们也是来应征入魔宫的呀,”那鸟妖说,“那跟我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本是有些担心,但贝贝附到虞锦耳边说,这鸟妖的道行连华嵋都不如,二人便跟着他走了。 “小黄兄弟,我们怎么朝相反的方向卓” 那位黄眉毛的鸟妖连头都没回,“你们走错地方啦,那里是后山,魔宫的禁地,你是不可能上去的。” 难怪她们绕了那么多圈,都绕不过去,幸亏碰到了这只鸟兄,不然她们还不知道要绕多少圈。 “哎,小黄兄,你方才说,你是来应征入魔宫的,不知道怎么会有此想法?” “哎,妖界不好混啊,我见混不出头,我隔壁树杈上那几只,都是入了魔宫,才飞黄腾达的,我寻思着就来碰碰运气。” “哦哦,有志气!”虞锦满脸堆笑的竖了大拇指,“那你想入哪个部分呀?” 小黄兄弟终于回头看了她们,斗志昂扬的说,“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去做战魔了!” 虞锦和贝贝不约而同的看向小黄兄弟飞在半空中的羸弱的身形,互相又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呵呵呵……好,好志向……” “那你们呢?你们不会也想做战魔吧!我可先告诉你们,到了比试选拔的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 虞锦摆手摆的像拨浪鼓,“不不不不,我们没那个兴趣没那个兴趣……我们是来应征侍女的。” “应征侍女?哦,那倒还不错,你,”小鸟妖指着虞锦,“你一定是去应征暖床侍女的吧!” 虞锦满脸黑犀但还是压住了怒过,挤出一个笑容,说,“额……小黄兄弟怎么这么认为呢?” “一看你的靴子你的衣服我就知道啦,一准儿是个狐狸精没跑啦!狐狸精,不去做暖床侍女实在是太可惜了!” “嘿你个直男癌!”虞锦忍不住了,“我穿的露不代表我就放荡好不好!我穿的露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跟人睡觉的!” 好在小黄的直男癌还不是很深,见她急了,连忙道歉,“额额,大妹子,对不住了啊……” “什么叫大妹子!这么乡土气息的称呼!我拒绝!” “那叫什么?” “叫妹妹!妹子也行!就是不能叫大妹子!” “好了好了,”贝贝安抚道,“不就是个称呼么,哪里至于那么在意,好啦好啦。” 小黄摸了一把头上吓出来的汗,笑眯眯称赞贝贝道,“还是这位大姐人好。” 寂静了几秒之后,树林里突然传出来一声怒吼,“不准叫我大姐!你凭什么叫我大姐!你他娘的哪只眼睛看到我比你大了!” “是是是错了错了……姐姐……这位姐姐……” 从此以后小黄同志在二人的帮助下,成功的改变了语言陋习,成为一代人见人爱的妖精,许多年之后,还出了一本传记,叫,《我的说话之道》。 三人一路走着吵吵嚷嚷,等穿越过最后一片树林之后,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气势恢宏的广场,广场尽头是一个大大的类似于牌坊的大门,是黑曜石铸成,用不知名的红色颜料书写着气势恢宏的‘魔宫’二字。 见此场景,虞锦和贝贝都不禁张大了嘴,“哇……” 小广场上挤挤挨挨的挤满了妖精,放眼望进,界门纲目科属种,什么类型的妖都有。那边角落里三五成群的聚集着一群鼹鼠精,都带着用树叶树枝做的墨镜;最靠近大门的地方,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精,皆是画着浓墨重彩五颜六色的妆容,妖艳的很;中间有一群围着兽皮光着膀子的肌肉男,目光放肆的望着场上所有的女妖精,一笑,嘴边就露出尖尖的犬牙,应该是虎妖之类的食肉动物;朝左侧看去,便是些花草树木的妖了,都一身或绿或黄的衣服。 “这,这是干嘛?”虞锦将下巴按回去,问小黄兄弟。 “看不出来?这些都是想进魔宫的妖啊!”小黄在上空飞了两下,“看来今天我们是赶上族群选了。” “族群选?那是什么?” 小黄兄弟有些嫌弃的看了虞锦一眼,“连这都不知道,一看就是事先没有做过功课的,就你这还想进魔宫啊?” 虞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将不耻下问的精神发挥到极致,“我就是个乡野小妖,空有一颗想进魔宫的心,小黄兄,你就告诉我吧。” “咳咳,族群选啊,就是一个族群的,结着伴来魔宫应选,也有一个一个小部落选送的。你没看到都是成群结队的来么。” “这这这,还能部落选送?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想进魔宫啊?” 魔宫这个地方啊,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妖虽然是妖,只要不做乱,还是不会有事的。但魔就不同了,自古正邪不两立,魔的存在,就是对正道的一个最大的威胁。所以哪怕魔族什么都不做,也得防着正道,指不定人家哪天闲了,或者想在人间立立威信了,就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兴兵而来了。就像当年鲛人族被灭,正道也是打着‘除鲛魔’的名头去的。 第127章 护法大人 小黄听虞锦这么问,叹了口气,“早在几千万年,妖族就分裂了,至今也没有一个统领。大多都是一个种族一个种族自己治理的。这年头,小妖族根本不好混啊……一搞不好遇上没良知的正道,死得渣都不剩啦。像我,到今年开春,族人就不行啦,这不才想着学邻居投奔魔宫么。啊对了,你不是狐狸么,狐族那么大的势力,青丘那么好的地方,你干嘛来魔宫?” 虞锦叹了口气,将烂熟于心的台词背了出来,“我本住在青丘山大榕树一百一十八号树杈上东户,不堪狐族族人排挤,才投奔魔族。哎,这年头,大妖族里头才更不好混啊。” “原来是这样,”小黄兄弟不胜唏嘘,“妹子你也是受苦了啊。” “哪里哪里,没有小黄兄苦。” 就在二人互相谦虚的时候(不懂这有什么好谦虚的),一个身着黑衣,腰侧镶着白边的美貌女子就撞上了贝贝,“哎哟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我眼神有点不太好。” 贝贝很充分的显示了一只雪妖高冷的特质,面色不郁的掸了掸被撞到的地方,冷着脸哼了一声,不说话。 见贝贝不说话,那女子径自来拉她的手,“好啦好啦这位姑娘不要生气啦!” 那女子刚一过来,虞锦就猛地捂住了鼻子,小黄更是差点熏晕过去。 那女子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嘿嘿一笑,很宽心的用手扇着风,“那啥,天儿热,天儿热。” 虞锦心道,这哪里是天热的缘故!再热也不能味儿大成这样啊! 小黄在虞锦前头将这话问了出来,“这位姑娘,你是不是狐狸精啊?” 虞锦一听炸了,谁他娘的说有狐臭就一定是狐狸精的! 幸亏那黑衣女子否认了,“不是啊,我是鼬鼠精,我叫小右!你们叫什么?”说着就热情的要扑过来。 虞锦贝贝和小黄兄很有默契的齐齐往后一退,强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天儿热天儿热。” 小右也不在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蒲扇,虎虎生威的扇着,那味道一瞬间四散开去,几人周围的妖精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咦,他们怎么都走了?” 虞锦看着懵懂的小右,虽然确实有点受不了那跟生化危机差不多的味道,但到底心下不忍,便开口安慰道,“额,大概是天热儿,大站的开点儿稍微凉快点吧。额,那个,我叫玉京。”指着贝贝,“她叫雪姬。这位,额……”话说她叫那只黄鸟妖叫了一路的小黄兄弟,还没问过人家叫什么名字呢。 结果小黄兄弟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们部落住的比较远,族人也都什么文化,就,就没人给我赐名……那个,刚才那个狐狸妹子叫我小黄兄弟,你们就叫我小黄吧。” 虞锦瞠目结舌,啊咧,难道起个名字是这么随意的事情么……早知道就给他叫个高大上点的名字了…… “雪姬,玉京,小黄,”小右挨个指着他们,一一念着名字,念完了高兴的一拍手,“我记住了。太好拉,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说着,就一个大鹏展翅,朝三人抱了过来。 距离小右抱上虞锦之前的零点零三秒,虞锦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看见了小右湿湿的腋下…… 然而在零点零三秒之后,虞锦就被小右抱了个结结实实。虞锦在那一瞬间,猛地屏住了呼吸,偏生小右抱住她之后还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话,虞锦几次想伸出手掰开小右的手臂,都被小右有意无意的一抬胳膊,都给压制了下去。 虞锦憋的脸都快绿了,艰难的扭过头,就见在方才就眼疾手快躲在一边的贝贝和小黄,对着她歉疚的笑。贝贝一边笑一边点头,虞锦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小锦儿啊,有道是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就在虞锦以为自己要憋死的时候,妖群突然一阵骚乱,可以听见前排的一群花孔雀的尖叫声: “啊啊啊出来了出来了!” “护法大人护法大人!” “啊啊啊啊护法大人看这里看这里!” 虞锦记得宋清如说过,甄衍,就是魔宫的护法,不知道来的这个护法,是不是甄衍…… 她登时一颗心狂跳起来,连气都忘了憋。 小右终于从她身上下来,探头探脑的说,“护法?是年轻的还是老的?” 小黄也是很兴奋,激动的在空中扇呼着翅膀,“当然是年轻的啦!” 年轻的?年轻的…… 贝贝本来也在关切的看着前面的情况,注意到虞锦的不对之后,默默握住了她的手,就握住了一手的汗。 “不要紧张。” 虞锦咽了口口水,扭头看着贝贝,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她这次来,就是为了从甄衍手里拿回元聘珠的,以后少不得要跟他朝夕相处,现在就这么紧张,那后面的路艰辛之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她一定要镇定下来,像事先排练好的那样,做一只懵懂又美艳的狐妖,慢慢的在魔宫潜伏下来。 虞锦闭上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目的自信和轻松。 这时,前面的骚乱慢慢停了下来,一个穿着书生青布衫,头戴丝质纶巾的人慢慢显出身形来,两手稍稍往下一压,“各位,各位,都静一下。” 此话一出,原本平静下来的小广场又沸腾开了: “啊啊啊护法大人声音好好听啊~!” “啊~!啊~!啊~!” “护法大人好温柔啊~!” 护法?这就是魔宫的护法?虞锦有些懵,就算她站在这里,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是只听声音与语气,她也能清清楚楚的辨别出来,这不是甄衍。 若这不是甄衍,那甄衍在哪里? 虞锦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小猫喉咙里的鱼刺,不管怎么样都不舒服。 第128章 我是狐族第一人 “请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那书生打扮的男子依旧带着笑,好脾气的劝说着,要是不说,单看模样,谁想得到这居然是个魔? “请各位排好队,按叫到的名字依次领号码牌。”这男子言笑晏晏的,言语间却是充满了威严,整个广场上的妖便很安分的排好了队,这一排队,虞锦那几个单匹马的妖就落了单,很突兀的站在队伍后头。 那男子自是看到了这几个扰乱秩序的小杂鱼,微微皱眉,说道,“请没有排队的妖友尽快排好队。” 虞锦有些尴尬的看着周围对她们怒目而视的女妖们,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哪个族的都有,那怎么排队? 小右大大咧咧的说,“我要去鼹鼠族那边排队,你们跟我一起么?” 虞锦往那群带着树叶遮光镜的鼹鼠看了一眼,干笑着摇了,“不……不用了。” “哦,那好吧!一会儿魔宫里见啊!”说完,小右就蹦蹦跳跳的大张着双臂跑欢脱的跑走了,所到之处皆是人畜退散。 她这个样子……虞锦严重怀疑那群鼹鼠到底会不会接纳她…… 小右是走了,虞锦他们这边倒犯了难,别说还真凑巧,乌泱泱一广场的妖里头,硬是没有一个狐族的;贝贝这种雪妖本来就少见,更不可能有‘同族’了;至于小黄兄弟,正跃跃欲试的想往孔雀堆里头插。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妖扭过头来看他们,虞锦登时有些头皮发麻,左右看了看,便磨蹭的在众人的注视中往打头的前面走去,在最后一列之外,重新站了一列,只不过这一列,恩……只有三个人。 那书生护法见三人站好了,也不管那么多了,便开始叫名字。首先叫到的就是那群孔雀,虞锦寻思着长得都挺好,就是名字俗气了点: “孔雀族春花!” “孔雀族彩霞!” “孔雀族白云!” “孔雀族秋菊!” “……” 折腾了大半天,广场上才慢慢空旷了下来,只余下了四个人。分别是虞锦,贝贝,小黄,以及不被鼹鼠族承认扔出来的小右。 书生护法打量了一眼四人,示意他们到前面来,说道,“真是不巧,号码牌已经发完了,恐怕今晚没有四位的住处了。” 住处?难道刚才是在发房间号?虞锦不明白,自打她来到这小广场后就开启了智障模式,什么都不知道,全程懵逼状态。看看贝贝,也是一个样子。小右似乎是做足了功课来的,一见这位书生护法跟自己说话,激动的一把推开了三人,挤到他面前,异常豪迈的说,“没事儿!我们愿意住柴房!” 那书生护法说,“那如此,各位便自报一下家门吧。我好让人记一下,也方便明日的应征。” 感情今天还不应征啊?虞锦有些疑问,但是压在了嘴里头,反正旁边有小右和小黄兄,她和贝贝就躲在最后捡现成的就行。 “哪位先来?” 话音儿刚落,小右就拍着小,“我我我!” 书生护法微微一笑,“那就这位姑娘先来吧。” 小右几乎被那笑容晃花了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双手背在身后,挺了挺胸膛,虞锦能看到她的手能筛子一样抖得不行,“我……我叫小右,是鼬鼠族!额,今年两百岁,仰,仰慕您……啊不对,是仰仗魔宫,想为魔族复兴大业尽一份力!我,我说完了!” “鼬鼠族,”书生护法旁边一个矮个子的黑嘴唇的女魔笑道,“是那个臭鼬么?难怪这么臭。” 小右一听,脸色白了白,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双手不安的在身后搓着,脑袋低的快钻进地里去了。 却听那书生护法温柔说道,“不管是哪个族,来我魔宫,就都是魔了。小右说的很好,下一个。” 小右万分感激的看了一眼书生护法,红着脸站到了一边。 “那我来!”小黄兄弟整了整衣服和一头爆炸的黄毛,说,“我是羽族里头的鹦鹉族的,额,今年四百岁,想进魔宫成为一名孔武有力的战魔!” 当小黄说道‘战魔’的时候,虞锦很清晰的看到了书生护法抽了一下眉毛,他身旁那个喜欢笑话人的女魔更是笑弯了腰,也不怪人家,看小黄这体格,有这样的志向,委实是令人匪夷所思了点。 感受到周围尴尬的气氛,小黄挠了挠鸡窝头,说,“护法大人,战魔不收羽族?” “自然是收的,等到明天,你自然可以去应征。好的,下位吧。” 就剩她和贝贝了,虞锦便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就要背那句万金油‘我本住在青丘山大榕树一百一十八号树杈上东户,不堪狐族族人排挤,才投奔魔族’,却被书生护法打断了。 “狐族?” “额,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书生护法笑了笑,“妖族里面,当属狐族势力最大,姑娘为何想要到魔宫来?留在自己本族发展,不比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魔宫要强么?” 虞锦倒没想过会问这种问题,但也并不慌,正色道,“书生护法大人有所不知,狐族虽势力大,却也委实难出头,说来惭愧,狐族也是有种族偏见的,我因毛色不好,经常被族人排挤,才想着另谋出路的。” “书生护法?”书生护法念了一遍虞锦叫他的称谓,半边眉毛挑了挑,“这称呼倒是有意思。” 虞锦有些不好意思,这本是在心里头叫着的,一不留神就给说出来了,忙转了话题,“护法大人,难道,魔宫里面就没有狐族的么?” 书生护法摇了,“没有,你是第一个。” 虞锦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早知道如此当初哪怕是变成海族也不变狐族了。有道是打出头鸟,千百年来都没有狐族修魔,她这第一个,难免会让人多心并记住。不过也罢,既然已经披了这狐狸皮,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再改物种不是。虞锦便乐观的想着水来土掩。 第129章 魔宫里哪有什么好人? “姑娘接着说吧。” 虞锦回过神来,说道,“我叫玉京,本住在青丘山大榕树一百一十八号树杈上东户,不堪狐族族人排挤,才投奔魔族。今年……四百岁,想进魔宫做一名小侍女。” 人家都是一番大抱负,能有多大说的多大,到她这里,竟只想做一个小侍女,书生护法不免多看了她几眼,心道这个狐族玉京,倒是很有意思。暗暗在心里记住了她。 “好,下一位吧。” 贝贝依旧挂着那副虚无缥缈生人勿近的表情,轻飘飘的说,“我叫雪姬,雪妖。想进魔宫,没了。” “额,就这样,不再多说点了?” 贝贝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这可是护法啊护法!你这么有个性干嘛啊!虞锦在心里咆哮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混在众人里面混进去啊!现在这么出挑可怎么办! 不过书生护法却并未在意,说了句‘跟我来’,便带着四人进了大门。 原来今天只是先报名,应征明天才开始的。虞锦之前一直以为魔宫只不过是一座宫殿,但没想到却这么大,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用华嵋的话就是,正道那么多门派,魔族里面就这一个魔宫,一对多,再不大点,岂不是分分钟就被正道吊打了? “既然各位想进魔宫,应该也差不多都知道魔宫需要哪些人了。今晚就委屈各位先住在这柴房里。”书生护法果真带到一处柴房里,虽是柴房,却一点也不破败,比虞锦预想的要好很多。而且书生护法还交代了人,事先给他们铺好了简易的床。 “如此,各位请便吧。在下这便走了。还望各位好好准备,明天都能进自己想进的分殿。” 虞锦心里一直念叨着甄衍的事情,便追了出来,说,“书生护法大人,我送送你。” 书生护法笑了,声音很是悦耳,将手背在身后,“我叫谭东墨,你可以叫我谭护法,虽说我长得像书生了点,但书生护法这个名字……还是不要叫了。” 虞锦嘿嘿嘿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 “你想问我什么?” 护法不愧是护法,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人家都这么问了,虞锦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其实,不怕您笑话,我来魔宫,完全是临时起意的,所以……对魔宫也没什么了解,便想问问您,魔宫都有哪些分殿,哪些管事比较好相处的……嘿嘿,我胸无大志,就想着在魔宫混口饭吃。我看护法大人您是个好人,就想着……” “哦,你要问这个啊。”谭东末了然的点了点头,“可现下我还要去主殿报备,怕是没有时间与你细说了。这样吧,我等会儿遣人来给你送一份文书,怎么样?” “哎呀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虞锦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一双眼睛已是亮了,“这样,不好吧!” 谭东末岂会看不出来虞锦这流口水的样儿,笑了笑便说,“无妨,你且等着吧。那我就先走了。” “好好好,恭送护法大人!” 谭东末又微微一笑,起身走了。等他穿过这片下人房,脸上的笑容倏地就消失了,嘴角单边勾起,很是讥讽邪肆,“好人?哈哈哈哈……魔宫什么好人,这个小狐狸真有趣啊……” 小右见虞锦春风满面的回来,连忙拉住了她,“玉京玉京,护法大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嗨,没什么,就是一些魔宫里面的事情。不过他急着赚也没跟我多说,说晚上差人给我送份魔宫简介来。话说护法大人真是个好人啊……” “护法大人对你真好。”小右不无心酸的说。 “没有啦,护法大人对谁都很好。刚才是我死乞白赖的问的,要是你问,他肯定也和你说。哎,对了,你方才怎么不去送他。” 小右对了对手指,“我,我不敢……” 小右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估计还是很自卑的。跟小右呆久了,虞锦对这股子味道好似也有了免椰并没有刚开始那么冲了。便拍了拍小右的肩膀,“没事儿,以后大胆一些!” “那,那护法给你的那份简介,能给我也看看么?” 虞锦二话不说同意了。 可是虞锦左等右等,等了大半夜,都没等到那个什么文书。 “我说,那个护法是不是骗你的啊。”小黄化成原形,蹲在柴火堆上。 “应该不会吧……他说了给我送的……”可都这么晚了,会不会给忘了? “嗨,要我看,魔宫里面这么多事情,哪里会记得我们这种小角色,睡吧睡吧。明天还要去应征呢。” “是啊,玉京,”贝贝拉了拉她,“睡吧。” 虞锦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门口,和衣和贝贝躺在稻草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虞锦就被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弄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小右和小黄已经起来了,叮叮咣咣的洗漱。 “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 “哎呀,今天就应征了!怎么睡得着!”小右一边往身上,尤其是腋下,撒着香粉,一边激动的说。那香粉和小右身上那狐臭一中和,那叫一个带劲儿。 虞锦这下是睡不着了,便揉了揉睡成鸡窝的头发,走到了屋外。门口有一个大水缸,虞锦打开盖子,往里面照了照,就看见一个媚眼儿细长的美貌女子,顶着一头乱发,里面还夹杂着几根稻草。她一眨眼,那女子也跟着眨眼,她一蹙眉,那女子也跟着蹙眉。 虞锦有些自恋的捂住自己的脸,嘿嘿嘿……我真是怎么样都好看。 正当她左顾右盼臭美的时候,脑后突然一个大力,就将她按向水缸里,虞锦吃了一惊,想要挣扎,但脑袋后面的手力气实在太大,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管用。 要是其他人,肯定会受惊吓而溺水,但虞锦是谁,虞锦是鲛人啊,天底下自是没有鱼被淹死的。但她现在是狐狸,所以虞锦还是装模作样的挣扎着,两手乱抓着,一抓,就揪住了那人的衣襟。 料子滑滑的,凉凉的,是上好的缎子。 似是听见有脚步声,那按着她的手便松开了,知道那人要跑,虞锦一个用力,撕下来一片那人身上的衣服。 “玉京!”贝贝将她从水缸里拔出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虞锦装模作样的咳嗽着,‘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的银白色布料,“我没事,还揪下来一片衣料……” 看着虞锦这样子,小右脸都吓白了,“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 第130章 魔宫录取志愿 虞锦也觉得奇怪,她初来乍到,肯定不会结什么仇家,看刚才那人按着她头的力度,不像是开玩笑,倒像是要置她与死地,虞锦想不明白。 “我没事,大家不用担心。” “都差点被人淹死了怎么没事,”小黄忽闪着翅膀,“还是小心些吧。” “好。” 看来她这一路上,注定不会太平了。 蓦地听见魔宫上空响了三声钟鸣,几人对视一眼。 “走吧,我们去应征。”虞锦说。 等到虞锦几人找到应征的地方的时候,昨天那几个大族群们已经先到了,整个大殿里吵吵嚷嚷的像集会一样。虞锦在人群中灵活的钻来钻去,找着侍女应征的地方在哪里。 这么多分殿里面,就属战魔殿和护法殿的摊位前的人多,虞锦拉着贝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管侍女的地方,便随便来到一个没什么人的摊位,向那个坐在摊位后面的人说,“这位大哥,请问应征侍女的地方在哪儿啊。” 那人留着两撇八字胡,懒懒的抬眼看了一眼两人,从嘴缝里飘出来一句话,“应征侍女?” “对呀对呀,我们想应征护法殿的侍女。” 那人讥笑道,“嗤,又是两个花痴谭东末那小白脸的。应征侍女的不在这儿,在偏殿后门。” 等虞锦和贝贝到了那儿之后,嗬!人比前面还多!特别是那群孔雀,全都在这儿。 虞锦咽了口口水,“这……全部都是来应征侍女的?” “是啊,大多数女妖都是冲着护法大人来的!” 虞锦扭头一看,见是小右,一点也不意外,便说,“你也是冲着护法大人来的?” 小右害羞的点了点头。 “小右,我问你,”虞锦将小右拉倒一爆“魔宫的护法……到底有几个啊。” “两个啊。” “我昨天听你们说,什么年轻的老的,如果谭护法是年轻的,那老的是谁?” “老的谁在意是谁啦,反正是个老头子,胡须那么那么长,谁愿意去。”小右说,“你们来这儿,不也是冲着谭护法大人来的?” 虞锦这下彻底蒙了,胡须那么那么长的,肯定不会是甄衍。怕引人怀疑,她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问甄衍是什么职位,一时间犯了难。 “我们初来乍到,见甄衍,不急于一时,”贝贝伏在虞锦耳侧小声说道,“不如先稳定下来,你不是说那个护法人很好么,我们不如先在他宫里做个侍女再从长计议。” 虞锦也觉得很有道理,但看着排了好几列的队,犯了愁,“这么多人……我们选的上么。” “你忘了你是谁了,”贝贝突然对她暧昧的一笑,“你可是,狐狸精啊……” 说着,贝贝两手扯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拉,只听刺啦一声,虞锦的胸就露出来大半。 这件衣服是萧炎帮她挑的,裹胸很紧,勒得乳沟都快到下巴了,很是波涛汹涌、波澜壮阔。虞锦说到底还是不适应,忙用手捂住,“你干嘛!” “干嘛,帮你选上啊!那群孔雀再艳丽,也比不上孔雀啊。我告诉你,你等会儿,就把你的胸沟往那儿一亮,他要是不让你进,你就用胸沟闷死他!” “滚!”虞锦气急败坏的捂住胸,“竟会瞎出主意!” 虽然这么说,但轮到虞锦的时候,她还是这么做了。 坐在桌子后面的魔看着一脸纠结的虞锦,目光又往下移了移,对上她深深的胸沟,登时明了了,说,“这里是应征侍女的,应征暖床的在隔壁。” 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虞锦连忙将胸藏起来,摆着手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是来应征侍女的,不是来应征暖床的!” “哦,原来是侍女啊,”那人一边一边啧啧啧,一副好可惜的表情,“那你填个单子吧。” 虞锦三下五除二的填好了之后,在那人看信息的时候,很热络的说,“这位大人,进护法宫当侍女,您看,容不容易啊。” 那人一听,摩挲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毛,啧啧有声,“这个嘛……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啊?怎么说?” 那人抬头打量了一番虞锦,从漂亮的小脸蛋扫到高高的上,又从扫到圆圆的屁股上,“这个嘛,就要看你自己了。” “大人,我很能吃苦,也很能干活的!” “哎——,我指的不是这个,”那人凑近了虞锦,腥腥的口气喷在虞锦脸上,“我这手啊,有点凉……小姑娘,你让我在你的小肚兜里头暖暖手怎么样……” 虞锦一听,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一巴掌把那脸给扇在了一爆“我靠!你他娘的休想潜规则老娘!” 过了一会儿,贝贝、小右和小黄见虞锦气呼呼的从大殿出来,便热切的迎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虞锦气鼓鼓的说,“那只魔想潜规则我!” “啊?”贝贝瞠目结舌,“那你答应了没?” “怎么可能答应!我作为新时代的妖,怎么可能屈服于淫恶势力!” 小右有些担忧,“那会不会……影响你应征啊?” “我就不信了,我就不让他潜!他要是徇私枉法,我就去找书生护法评理!” 结果三天后,应征文书下来了。四人的应征结果分别是:小黄没能如愿以偿的去战魔殿,但去了管兵器的地方,小黄挺开心;小右因为大家都知道的不明原因没能去成护法殿,不知道后续要怎么办;令人奇怪的是,一直甩着脸子,一副你欠我钱脸的贝贝却进了护法殿。 最后,轮到虞锦了。 “什么!魔兽殿!” 虞锦将那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魔兽殿是哪儿,我没报啊!” “魔兽殿就受喂养魔兽的,”小右一脸同情,“玉京,看来……” “你是被那只魔给整了。” “可是我根本没有报魔兽殿啊!他凭什么把我弄到魔兽殿!” 小右想了想,问,“最后一栏,你是不是打钩了?” 虞锦回忆了一下,“打了啊,怎么了?” “那就对了,”贝贝拍了拍虞锦的肩膀,百感交集,“那一栏写的是,是否服从调剂。” “……” 第131章 魔兽殿管理计划 于是虞锦,光荣的成为了一名魔兽殿的驯兽魔,恩,其实就是个喂魔兽的小村姑而已。纵使虞锦万般不愿,但人家说了,不去魔兽殿就滚蛋,没别的选择,无奈之下,虞锦只好拎着小包袱去了魔兽殿报道。 临走之前,虞锦嚎哭着抱着贝贝不撒手,感慨人事不公,在贝贝再三保证她会经常去看她之后才抽抽搭搭的走了。两个人一个往最繁华的护法殿去,一个往鸟不拉屎的魔兽殿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没进门,虞锦就遥遥的听见了阵阵野兽的怒吼声,不禁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拉起那年久失修的大门上面掉了漆的铜环,扣了扣,“你好……有人在么?我是新分到魔兽殿的魔女……” 敲了半晌,敲的虞锦都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那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嘶哑的男声说道,“进来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虞锦的心突突跳了两下,捏着胸前的衣襟,探头探脑的进了大门。 这是一处十分破败的庭院,院子里杂草丛生,在院墙脚有一口长满了青苔的井,大殿修的很脯却什么装饰物也没有,房梁下挂着几个大灯笼,随着风轻轻的晃着,整个场景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虞锦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找到刚才发声的那个人。虞锦哆哆嗦嗦的给自己打着气,“我现在也是魔了,没准儿人家是隐形魔呢……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嘶哑的像在划玻璃一样的男声又响起来了:“你叽叽歪歪的在那儿自言自语什么?” “啊啊啊啊!” 大概是见虞锦被吓了一跳,那人很不屑又很得意的说,“嗤,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赶紧起来,你的住处在偏殿,绕过大殿右手边就是了,钥匙在门上插着。天黑之前要喂一遍魔兽。” 天黑之前!虞锦惊讶的大张着嘴,控诉道,“没搞错吧!我初来乍到,就直接让我上手了?” 那人又很不耐烦的说,“现在不上手什么时候上手?你最好快点去,去晚了惹恼了魔兽,就把你洗干净剁吧剁吧喂它们。” 听着那言语之间的威胁不像是开玩笑的,虞锦又委屈又害怕又怂的抹了抹眼泪,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主殿很大,虞锦七拐八绕了半天才找到那一处所在,足以可见大殿里面的魔兽有多少;等虞锦照着指示看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小包袱啪的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是虞锦第一个念头。 若说大殿破败,那与这偏殿相比,大殿可以说是富丽堂皇了,若不是大殿守魔兽的,虞锦真想手脚并用的滚回去,哪怕在里面打地铺都行。 “你怎么不进去?” 虞锦再也忍不住,炸了毛,“你告诉我这能住人么!啊!能住人么!” 那人的态度好了几分,大概也是心里有愧,说道,“怎么不能住人了,你别看外面破,里面可是什么都有呢!遮风挡雨还是很好的。” 话音儿刚落,一阵风吹来,那屋子的门板,孱弱又不甘的晃悠了两下,应声倒地。 恩……这就很尴尬了…… 虞锦沉默了。 那个声音也沉默了。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犹自不甘道,“这个……院子里不是有杂草么,你……” “你是说叫我自力更生用杂草编个草席什么的是吧,”虞锦咬牙切齿道,“谢谢您的建议哈。” “你他娘的给老娘出来!” 那人一听虞锦发了彪,立刻就软了几分,“你,你,我好歹是魔兽殿的管事,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 “管事是吧,那行,”虞锦找了一块大石头,拍了拍就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是个要谈判的意思,“你受事,那我也算是你的员工了,你就是这样对待员工的么!条件这么苛刻!难怪魔兽殿没有人!” “谁,谁说没有人,我不是人,你不是人啊……” “啧啧啧……”虞锦痛心疾首的摇着头,“就是你这种思想,才导致魔兽殿成了众魔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还说我呢,我要不是得罪了人,被人陷害才调剂到了这里,我会来么我!作为魔兽殿的一殿管事,居然还这么不思进取,你瞧瞧人家护法殿和战魔殿,哪个不是人满为患的,同样是魔宫的分殿,你看看这差距,你说你,丢不丢人?丢不丢魔?” 被虞锦这么狂轰乱炸一番,那人管事魔也坐不住了,“那,那你说怎么办?” “这好办啊,要想改变魔兽殿的现状,只能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制!魔兽殿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第一,工作环境差。你看看这环境,破败凋零,我们虽然是魔,但不代表我们就要脏啊,不代表我们就要乱啊!作为新时代的魔,我们要与时俱进,做到紧跟潮流,注意观察时代风向。现在已经不流行过去的那一套吃人吓唬小孩的了,我们要先把工作环境给弄好了,才能做好本职工作,是不是?横向对比,往小了说,我们跟魔宫的比比,其他炙手可热的分殿,是不是毫无例外的都是环境特别好?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点,就是先改变魔兽殿的大环境。将魔兽殿从外表变成一个和蔼可亲的,让人愿意来的地方。我这么说,你明白?” “明白!” “还是放眼魔宫内部,还是拿护法殿来做例子吧。不管是人也好魔也好,有道是饱暖思淫欲,不要想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人在物质层面富足了之后,也就胜作环境、生活环境得以提高之后,就会需要精神层面的满足。” “我知道,战魔殿的人经常对着护法殿的侍女们打手。” “不是那个意思!都说了不是这个意思!像你这样满脑子污秽之事怎么可能管理好一个分殿!好好听我说!” 第132章 虞锦升职记 “好好好!” 虞锦气呼呼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看,要说工作环境生活环境,好的分殿其实很多,为什么偏偏护法殿多呢?来,给你个机会,你来说。” 能事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他在很认真的思考,过了一会儿,那人犹犹豫豫的说,“额……因为谭护法……长得好?” “冰果!答对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虞锦很欣慰的点了点头,“对,没错,但是又不单单是这个原因。谭护法的好,就在于反差萌。” “反差萌?那是什么?” “反差萌,就是说,一个本应该是这样的东西,却出乎意料的不是这样,而是那样,而且他的‘那样’,还正中人下怀,不让人讨厌,还显得很可爱。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唔……不明白。” “哎呀,刚夸过你就掉链子。我这么说吧,谭护法,是魔没错吧。还是一只很厉害的魔,没错吧。可关键就在于,你看他打扮和做派,哪里像一只魔呢?” 那人恍然大悟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难怪他不是长得最好的,可是人气那么浮” 虞锦却注意到了重点,“不是长得最好的?还有谁长得比他好?”说实话,作为一只魔,谭东末的长相算是顶好的了,要知道,魔族的长相可是跟出身和修为有关的。要是你修为脯可出身实在是丑,那怎么样都是丑;若你修为低,哪怕出身不低,但还是丑。 “作为一个纯爷们魔,我其实可瞧不上谭东末那副柔柔弱弱的书生样,我觉得咱们的尊主就很好看,比他好看多了。啊,虽说也有那么点不纯爷们的地方,但好歹有肌肉啊,有劲儿啊!” 虞锦听过宋清如说过,魔宫有上尊主和下尊主,只是下尊主在很多年前就不知所踪了,想必这人说的是上尊主。虞锦便多问了一句,“真的呀,那上尊主今年有多大?修为是不是很高啊。” “什么上尊主下尊主的,如今咱们魔宫里头,只有一位尊主啦。修为脯年纪轻!青年才魔啊!” 怎么这么多信息跟她了解到的都不一样呢?虞锦心里犯了嘀咕,难道是宋清如记错了? “接着说接着说,反差萌之后呢?” “哦哦,反差萌之后啊,”虞锦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解了这个特点,我们要学习什么呢?对啦,就是学习这种反差萌。注意,我说的可不是咱们两个反差萌,护法殿,护法招人喜欢护法萌就行了,那魔兽殿呢?当然是要魔兽萌了!” “魔兽萌?这个……会不会有点难度?” “哎呀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我跟你说啊,越是凶越是吓人的魔兽,萌起来,那也是让人不要不要的!这样的反差萌,做的好了,会比护法的反差萌还要厉害!到时候,魔兽殿里面女魔人满为患,你就知道我今天说的有多对了!” “哎呀,我原来怎么没想到呢!”能事很激动,说话都打颤了,“真是天助我也啊!玉京,是叫玉京是吧?来,来,从今往后,你就住到我的管事房里头去!” 啊咧,这么快就升级了?虞锦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抱着小包袱一连声的站起来,“好好好,我去我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谦虚点,“那个……这不太好吧……小女子刚分配过来,就……嘿嘿……” 能事也很上道,“有什么不好的!能者居之!尽管住!” “那……好吧!我该怎么卓” “不难赚你原路返回就行了。” “原路返回?”虞锦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管事大人,您……不会是住在大殿里吧。” “怎么啦,身为一名管事,不应该住在大殿里么?” “可是!大殿里面不是住着魔兽么!” “……”那男声沉默了一晌,突然爆发出来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啊哈!你,你还真以为魔兽有那么好的居住条件啊!” 额,跟她这小偏殿比确实是挺好的。原本她还颇为不忿觉得魔兽的住所都比她好,觉得生无可恋了呢。这么一看还算公平。 “那,那大殿里就没有魔兽了?” “当然没有。” “哎呀,”虞锦长呼了一口气,“你不早说!” 就算知道了里面没有魔兽,但看着那晃晃悠悠的灯笼,虞锦还是有点犯怯,但刚刚被老板赏识,万万不能丢了脸去,便大着胆子往里面走。 “管事大人,你怎么不点灯?” “嗤,”管事又发出了标志性的不屑的声音,“身为一只魔,大白天的点什么灯?” “可是你这大殿里面没有窗户啊。” “身为一只魔,需要窗户么?” 虞锦本来懒得跟他就这么话题多说什么,但为了消除一点内心的害怕,虞锦就开始话唠起来。两人家长里短啰啰嗦嗦的扯了半晌,虞锦终于来到她的住处。 光看门板吧,却是比那偏殿好多了,但是这气氛委实是不如偏殿那青天白日之下来的光明磊落,虞锦抱紧了小包袱,推开了门。 “哇——!” “怎么样?”管事魔洋洋得意的说,“不错吧?” 虞锦一溜烟的冲进去,将小包袱扔在了的铺着缎面床单的,摸摸这个抓抓那个,“真是不错哎!” 这住处,怎一个美字了得。床帐是水红色的,还绣着富贵海棠,茶几桌椅都是上好的梨花木的,屋里居然还挂着几盆吊兰,整个格局就像是一个大家闺秀住的绣楼。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窗户,但灯罩里面点了一团魔火在烧,亮度也凑合了。 “那必须,别看外表不怎么样,里面可好着呢!” “哎,不对,”虞锦发现了端默“管事大人,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你是白痴么?听不出来?” “可是为什么这屋子里的布局,”虞锦斟酌了一下语言,“这么的……小家碧玉,匠心独究” 第133章 前尘事 “嘿嘿,这个嘛,其实吧,”管事魔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这是我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专门给女下属住的……” “哎呀,想不到管事大人还是这么怜香惜玉又耐心又细心的一个人呀……”虞锦抱起来一个抱枕蹭了蹭,笑眯眯的说,“那你刚才怎么不直接领我过来?” “啊!这个……这个……” “您说这是为什么捏?” 管事魔支支吾吾了半天,丢下一句‘我去喂魔兽了’便再也没了声音。 “骸天下乌鸦一般黑!”虞锦愤愤的说。 管事魔消失了好久,虞锦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她要是外人从这儿路过,根本不会想看第二眼,看来她得好好忙活一番。魔兽殿这么式微,不知道魔宫的人会不会因此扒高踩低,她还得打听甄衍的事情呢。 虞锦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收获,也并没有见那群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魔兽的踪影,觉得无聊,便回了她那唯一的令人安心舒适的小屋子,蒙着被子睡大觉去了。被褥上有好闻的熏香味道,虽然不如天然香来的清新,味道浓郁了些,但特别能安矛虞锦刚沾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盈盈的绿,一张嘴,就有一圈圈的气泡飘上去。这是哪里?虞锦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那指缝之间都连着透明的蹼,往下看去,就看见一条硕大的红色鱼尾,在水里缓缓摆着,尾鳍像一片轻纱一样缓缓漂着,煞是好看。 虞锦看了看头顶发现有光,便朝拟源游了过去。一个猛子上去,她破水而出,目之所及的是一个幽静的庭院,墙壁四周都贴着黄色红色符文。 “你醒了,”岸边的少年站在逆光处,背着手,有些故作少年老成,但那笑容,却是像初晨的滴露一样清澈朝气,“你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时辰,你可真是条懒鱼。” 她听见自己不服气的反驳说,“我在长身体,自然是要多睡会儿的。” 青衣少年笑睨了她一眼,大手放在她的发心,很温柔的揉了揉,“是是是,我的阿锦在长身体呢。只是别人都是长个儿,你却是长肉。” “啐!我也只不过胖了一点点!”她伸出小指头,比划一下,就指尖那么小,“就这么点,真的,就这么点。” “你少自欺欺人了,我捏着你腰上的肉,炖汤厨子都不要,嫌你腻得慌。” “嗤!总要刁民想害本宫!”她一手高高指着那人,“我就知道,阿真,你天天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吃掉我!” “我是很想吃掉你,”阿真伸出手,先是攥住了她肉肉的指尖,然后顺着那粉色的指头,握住了她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在那手心揉了揉,“不过,不是现在。你太瘦啦,我喜欢吃肥的。” 虞锦闻言高兴了,皱了皱小鼻子,狡黠的像只小猫,“真的嘛,我真的瘦了么?” 阿真忍住笑意,好笑着点了点头,“真的,你最苗条了。” “嘻嘻嘻……”虞锦欢快的在水里转了个圈,目光对上阿真手里的书卷,伸手去拿,“咦,这是什么?” “这是父亲给我的课业,要我三天之内背出来,我正加班加点的用功呢,”阿真将书高高举起来,“这事本,你可仔细些,别给我弄湿了。” “切,人家才没有想看的,道士的书,有什么好看的。就你才那么宝贝,”虞锦冲他做了个鬼脸,“我不理你了。” “哎哎,”少年俊秀的脸上现出几分无奈,“怕了你了,来吧,给你看。我可先说好,很难得,遇上看不懂的字也不准耍赖撕掉。” 虞锦有些赧然的笑了,不愿阿真这样说,她是有过前科的,便举起双手,“不撕不撕,保证不撕。哎呀我上次不是想玩‘东西南北风’手头又没有纸的么,那那本书破破烂烂的,你还惦记了这么久。这次保证不会啦,我保证,喏,再加一个。”说着,把水里的尾鳍也跟着翘起来发誓。 “那本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逍遥生的武侠传记,你倒好,三两下就给我撕了。我心疼了好久,”看虞锦那亮晶晶的眼睛,阿真无奈的摇了,“好吧,这次就破个例。” 虞锦一声欢呼,就从水里一跃,坐到了石岩儿上,与阿真肩挨着肩,头靠着头。她接过那本书,就见黄黄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清醒录。 “清醒录?这是叫人起床的么?” “小笨蛋,”阿真曲起一指敲在她头上,“这是道家一位长辈写的修炼记事,父亲说,我修到现在这个层次,正值分水岭,以后的前途如何都看这段时日了,所以便让我熟背这本书,好稳固我的道心。” 虞锦一听,小脸满是紧张之色,“分水岭啊,那现在岂不是很重要?呜呜,阿真,我再也不让你给我讲志怪了,你要是讲着讲着,变成妖怪了可怎么办?” “说你傻还真是傻,现在虽然重要,但是父亲说我根基稳固,又是仙体,不会有什么的。再说了,是为你讲志怪,”阿真脸有些微红,轻轻的说,“我也是很欢喜的。” 明明是很简单的平淡无奇的话,虞锦却像喝了葡萄美酒一样有些微醺,脸热热的。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将头慢慢靠在了阿真的肩上: “那,那今天你再给我讲一个故事再走吧……” “好。” 这边阿真刚起了个头,突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响,四周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震。虞锦吓了一跳,揪住了阿真的衣服,“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阿真站起来观察了一下,那响声只是响了一下便不响了,阿真回过头对她笑笑,“没事,可能是二师兄又在炼丹了。不用害怕,我去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书先放在你这儿,听好,可不准弄坏了。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使命,知道了么?” “好的大人!是的大人!” 阿真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又爱怜的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我去去就回。” 虞锦将那书用干草叶细细包了,妥善的用鹅卵石压住了,“这样就好啦。” 可是她等了许久,等到的却是那样一个结局。 第134章 泣血之目 轰鸣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有几个距离近,声音大的好像就炸在她耳边一样。她战战兢兢的缩在水里,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翘首以盼的看着院子的拱门。现在虞锦也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抓着书本的小手,攥的指节都白了。 “阿锦……阿锦!” 听见阿真的声音,虞锦惊喜的从水中探出头来,却看到了一幅让她震惊的画面: 阿真浑身血污的提着剑,头上的纱冠被削去了一角,一头长发狼狈的披散下来,额上有一处大血口,正汩汩的冒着血,那鲜红的血,糊了他半只眼睛。 “阿锦!”阿真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一个用力,就将她从水里拎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为她冲脉。 “阿真!发生什么事情了阿真,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爹爹呢,你为什么要给我冲脉?” “来不及了,”阿真有些烦乱的看了一眼天爆面色又凝重了几分,他已经用了全部力气去为虞锦冲脉了,却仍旧冲不开。他心下一狠,便双手变掌为爪,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虞锦。 “阿真,阿真你做什么!” 虞锦说着,就感觉到了自己某处正在发生变化,渐渐的从身体内生出来一团光晕,光晕渐渐变大,将她整个都包裹住了。待拟晕消失,便出现了一个白衣的少女。 虞锦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可置信,“我,我化成人形了?!” “阿锦,”阿真抱住虞锦的肩膀,正视着面前这个面目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女子,“我的修为有限,只能助你化人一段时间而已。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的记在心里,魔宫来袭,卫灵派……怕是要有一场恶战,如今三道结界已经都被破了,你万万不能被发现!听好,你拿着这个葫芦,从院子的西南角的废弃的铁门那里出去,一直向东,这个葫芦会引领你。记住了,一直向东,不要回头!你听好了,不要回头!” “阿真……可是,可是你怎么办?”虞锦早已泪流满面,“我不要丢下你!” “不要说傻话!”阿真突然发了脾气,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冲她发脾气,“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活着,我可能保护不了你,所以你一定得住你走就是在帮我!知道么?乖,乖,”阿真呼吸粗重,焦急的说着,“听话,赶快赚这院子里的符纸快失效了!” “阿真,阿真……”虞锦哭得视线模糊,“我害怕,我害怕你有事,我害怕见不到你了。话本儿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 “阿锦……”阿真的眸子里也渐渐溢满了泪水,动容的在她眼睛上吻了吻,吻尽了她的泪水,即使眼前的人一点也不美,但他依然将她刻进了骨子里,“怎么会?你放心,你的阿真修为很高的,我不会有事的。你的人形是我帮你变得,你放心,我会将你印在脑子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若是你丢了,我千山万水也会把你找出来。” 这时,又一记响雷炸在院子爆墙壁上的符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起来,阿真见状,又在她苍白的唇上印下最后一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快住快住” “阿真——!” 一阵风带过,她就像被人拽着一样离开了阿真的身边。虞锦用力的回头,就看到阿真孑然独立在漫天大火里,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哀戚的望着她,一眼像看尽了一生,如此孤寂悲凉。 阿真…… 此后,虞锦一直记着她回头望的最后那一眼,阿真泣血的眼睛,望着她那爱意四溢却又绝望的眼神。 “阿真……阿真!” 虞锦猛地坐起来,惊惶不定的喘着气,一摸,额上的发已经湿透了。 幸好是梦,幸好是梦……虽然那件事,早就已经发生过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有些筋疲力尽的靠在了床柱上,梨花木的床柱,雕刻着蝶恋牡丹的花样,虞锦注视着那蝴蝶,久久不能平息。 贝贝在食堂见到虞锦的时候,她就是一副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样子。 “哎呀妈呀,你这是怎么了,魔兽殿的环境就那么恶劣么?” 虞锦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贝贝一眼,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嚼了嚼觉得没味儿,又放回去了,“我做了个梦。” “那你梦见什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难不成做春梦了?” 虞锦学贝贝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每句都不离那事儿,你先去给我睡个男人再来开黄腔。” “切,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啊。好了不跟你闹了,你梦见什么了?” 虞锦垂眸,“我梦见了以前的事情,梦见卫灵派覆灭,还有我离开了阿真。” “阿真?”贝贝问道,“阿真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过?” 虞锦唇边缓缓勾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阿真……就是甄衍。” 贝贝吃了一惊,将嘴里的食物吐了,拿了几个馒头和鸡腿揣在了怀里,拉住虞锦,“走吧。” “去哪儿?” “找个地方,给我讲讲你的梦。” “后来呢,后来你去哪儿了?” 虞锦喝了一口贝贝临走前顺走的一壶酒,向后仰了仰,“后来,我被那葫芦带着走了好几个月,它一路送我出了卫灵派,甚至送出了仙山。等我到了一座小城的时候,阿真输给我的修为便用尽了,人形不稳,我又恢复了鲛人模样。幸亏旁边就是河,我便逃脱了被干死的命运。不知是为什么,可能是受了打击,原来阿爹阿娘在我身上的封印,又启动了,我又化成了一条锦鲤。但奇怪的是,原来娘胎里面带的修为没有被封起来,所以那时候,我已经是个有几百年修为的鱼妖了。” 第135章 一切的开始 “我本想就那样躲着,等着阿真来找我。可是,就在那时,有一次,我听过路的修真士说,卫灵派,一夕之间,被魔族屠戮殆尽,连一个活口都没放过,包括掌门卫姚和他的妻儿。” 贝贝听了面上颇有些不忍,她还不知道虞锦和甄衍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照这么说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在危难之际还记得跑回来将她送赚可见还是有几分真情实意的,可为什么后来,甄衍却又对她那么狠心呢?贝贝不懂。 贝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了拍虞锦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用安慰我,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有几百年了吧……最难过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像天塌下来一样。” “可照你这么说,甄衍……呸,阿真的卫灵派是被魔族攻陷的,他的父母,也是被魔族杀掉的……可他不但没死,还投身进了魔宫……我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懂……”虞锦缓缓摇了,“虽然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那时候总觉得,阿真跟我说过,他不会这么容易死,所以哪怕到最后,铺天盖地的都是这种消息,我也依然觉得,阿真没死。那事给我的打击很大,我总觉得,是我太笨了,若是我好好修炼,也可以在那时候帮他们一把,卫伯伯和阿真的娘,也就不会死……阿真也不会下落不明。” “我便开始修炼,很刻苦很用功的修炼,事实证明,确实是我以前又笨又懒,我在那条叫不出名字的河中修炼,灵气很足,我阴差阳错的炼化了原来阿真给我吃过了一颗修真至宝回风丹,就是那颗丹药,冲破了我阿爹阿娘在我身上的封印。可好笑的是,等我炼化了回风丹,阿爹阿娘给我的封印,竟然被完全冲破了。说来不怕你笑我,之前我虽然化成了鲛人,但记忆一直没有恢复,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修为不脯化人形化失败了来的。那封印冲破了之后,我恢复了记忆,”说到这里,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虞锦仍是哽咽了,“便想起来我的阿爹,我的阿娘,我的族人,当然,还有我的好朋友贝贝。” 贝贝看着眼里噙满了泪,却冲着自己笑的虞锦,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的绝代芳华,她有些动容的抱住了虞锦,“小锦儿,你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 “幸好你还在,”虞锦回抱住贝贝,“幸好你还在。若是连你都不在了,那我的过往,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别哭,来,接着说,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就更加努力的修炼,之前阿爹阿娘给我的修为,加上那颗回风丹,我进阶神速,不过修炼了几百年,便有了千年的修为,那时,我总算是稍微有些自信,便敢从小河里出来,到外面看一看。” 贝贝心想那可不,千年修为的妖才有多少,她当时完全可以横着走了吧,“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江陵城。” “我去了江陵城。” “我从那条深山里的小河出来以后,遇上了一个海族,那人特别喜欢喝酒,哈,一喝醉了就要给我批命,说道这儿,你知道这人是什么化身么?” “一喝醉就爱批命……”贝贝想了想,笑出了声,“不会是乌龟吧。” “就是乌龟。他叫海氏,是东海出身,原本是被渔民抓了要用来烧了做占卜的,后来被一个修真道人救了,才开了灵智。所以说,这海氏人虽糊涂爱喝酒,一天里没几刻钟是情形的,但批命却批的特别好。但他说了,只能替我解决三个问题,我便问了他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要他告诉我,阿真在哪儿。” “他,他怎么说?” “你知道的,批命的人说话都神神叨叨的,他啰里啰嗦说了一大通,我也没听懂,只知道要去江陵城,他说,我要找的人,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在江陵城。” “那你问的第二个问题呢?” “我第二个问题是,元聘珠在哪儿。” “你就这么大喇喇的直接问?”贝贝很惊讶,“他怎么说也是海族,不会觊觎?” “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要那至高无上的地位。我这位海兄,每日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喝酒喝到醉,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我是知道了他这一点,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他当时也没直接告诉我,就说,冰要在火里面取,珠要在海中寻。但他我要小心,说若我行差踏错一步,便会葬身火海。呵,如今看来……倒是一语成谶。” “之后我便去了江陵城,默默等着阿真,等着阿真的出现。我恢复了记忆,自然也明白为何当年卫伯伯要困住我,他不是困住我,是在保护我。后来我才知道,卫灵派,正是因为‘私藏’了我这个鲛人,才被灭门的。阿真正是因为我,才失去了爹娘,失去了属于他的一切。我当时就在想着,我一定要好好的补偿阿真,虽然我不能将他失去的还回来,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他开心,让他开怀,好好爱他,保护他,我有了千年修为,一定不会再让阿真受伤害了。” “后来阿真果然出现了……可是,他没有认出我。他虽然长大了,但还是那个正气满满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所以当他一开口就叫我‘妖孽’的时候,我真是百感交集。我便决定,不告诉阿真我是谁……可能在我潜意识里,我是有些害怕面对他的吧,我怕他苛责我因我之故使他失去了一切,我怕他对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温柔小意,我怕我们以前的情感,全都灰飞烟灭了……但是到后来,他都一直没有认出来我。我不急,甚至觉得,他认不出我,也是好的。我是小妖锦鲤,不是那个害他失去一切的虞锦,如此这样,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小娘子,也是很好的。” 第136章 小魔兽 “可是,一切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虞锦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我早该发现他的不对劲的,早该在第一次发现他的真实容貌的时候,就该发现的。你不知道,小时候的阿真真是比宋清如还要一本正经,样貌,也俊俏,是那种正气的俊俏,就是那种圣洁的让人不敢靠近的俊俏,呵,我当时还觉得,这样一个正义之士整日被我欺负,颇为自豪呢。可那个时候的阿真……不,该叫他甄衍了,额角……描着一瓣花,模样也变得妖媚起来,爱穿紫衣,墨发红唇,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我曾一度怀疑他不是阿真,但海氏不会错的,我的感觉也不会错,他的的确确是阿真,只不过改头换貌了,变成了甄衍。” “我真是傻,阿真和甄衍,从来就是两个人。” “那你的第一个男人……就是他么?” 虞锦点了点头,“原来我以为会是最后一个。” “我们第一次欢好的时候,我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是觉得有些心酸的,若他爱上了我,那以前的虞锦呢,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可我又从心底里高兴,高兴他爱上了我。可是现在想来,他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妖类的元丹一般都是会蜇人的,但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他的印记与气息,元丹浸淫那气息久了,便也就将他当自己人了。如此一来,在关键时刻,取我的内丹,便如探囊取物了。他从一开始,从遇到我开始,一切就都是一场计谋,是他设的局。我就在那局中而不自知。呵,我真是,蠢钝如猪啊。” 贝贝听了不禁黯然,被心爱之人亲手掏心挖出内丹,那是多么沉重的切肤之痛,如今虞锦说来,却是轻轻松如同闲话家常一样,那些事在她说来,好似不过是自己不经意间犯下的小错误,笑一笑,自嘲一番,也就罢了。可虞锦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心疼。 “阿锦,”贝贝说,“都过去了。等此间事了,我们就回南海,回我们的家去。你忘了,你家里还有两个人,等着你回去临幸呢。” “啐!”虞锦不由笑了,无奈的摇着头,“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虽然我不该问……但是……阿锦,你,你还爱他么?若是不久后某一天,你真的要杀了他才能取回元聘珠,你……你下得去手么?” “爱?”虞锦眯了眯双眼,眸子有些迷离,“以前是很爱的。所以在他伤了我之后,我才格外的恨他,恨不得吃他的血肉。可是……日子越长,那份恨便越淡,淡得有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了。我就不知道了。阿娘曾与我说过,你有多少的爱,等变成了恨,便会有两倍那么多,可是我现在,哪怕他站在我面前,我好像也都没什么感觉了,可能,只剩下害怕了吧……” “我不恨他了,所以也不爱他了,所以……贝贝且你放心吧,我一定下得去手。” 这时,一旁的草丛突然传出来一声踩断树枝的声音,虞锦和贝贝对视一眼,便抄了一个小石子就冲那声源处打了过去,石子打中了一个什么东西,便传出呜呜呜的声音。 贝贝跑过去一看,“没事,只不过是一只小魔兽。” 从草丛里一瘸一拐的跑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长毛小魔兽,蓝色的眼珠,眉心有三道红色花纹,正呜呜呜的着腿上被虞锦打中的伤口。 “我好像不小心把它打伤了,”虞锦有些愧疚的将那小魔兽抱在怀里,“没想到魔宫还有这么好看的小魔兽。我还以为都是些青面獠牙的怪兽呢。” “你不是魔兽殿的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魔宫里还是有很多魔女豢养长相可爱的魔兽作宠物的。护法殿里面就有一位,寝房里面养了一屋子宠物,跟动物园一样。” “这小魔兽这么干净,应该也是宠物。那你知道这个是谁的么?” “这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把它放在这儿,魔兽都是会闻着主人的气息自己回去的。” “那好吧。”虞锦将那小魔兽放在地上,它却咬着虞锦的袖子不撒手。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卓” 那小魔兽好像能听得懂话似的,冲她可怜兮兮的呜呜呜呜叫了两声,了自己腿上的伤口,好像为了证明一样,还示范性的一瘸一拐走了两步,走了不远,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抬起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在说,你看吧,我都走不了了。 虞锦这下犯了难了,她平常最是吃软不吃硬一个人,这小魔兽这么求她,她便心软了,“要不,要不我陪它在这儿等等……” “你傻呀,你可别忘了是你刚才那一石子给人家打瘸了,你还在这儿陪它,得了吧得了吧,初来乍到的,万一碰上个不好相与的魔女,又是一堆是非。我们走吧,它肯定没事的。” “可是……” “这点心都狠不下来,小锦儿,你行不行啊?” 虞锦一听,抿了抿嘴唇,一狠心跟着贝贝走了。任那小魔兽在后面怎么可怜的叫喊都没回头。那小魔兽一看虞锦要赚连忙跑着追了她两步,却因着腿上的伤,跑了两步就栽倒了,小声叫着,分外可怜。 天渐渐黑了,虞锦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小树林里走着,走到白天她和贝贝谈话的地方,却怎么都找不到那只小魔兽了。方才与贝贝分开,她听着小魔兽的叫声实在是可怜,想着,就这一次了,再心软这一次,便跟贝贝分手之后就蹑手蹑脚的又回来了。 “难道是自己回去了?”虞锦又眯起眼睛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算了,真是我瞎心了。”虞锦自言自语的摇了,就要回去,裙角却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虞锦低头一看,居然是那只小魔兽,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正热络的咬着她的裙角。 “是你!”虞锦蹲下来摸了摸那只小魔兽的头,“原来你还没走啊!” 第137章 小魔兽不见了 “原来你还没赚”虞锦将小魔兽抱在怀里,“你是不是腿疼,走不了路?” 小魔兽对着她的手指头了两下,呜呜呜了两声,点了点头。 “好有灵性的小魔兽,”虞锦见它那么乖巧,心下很是喜欢,“那你的主人是谁?我带你去找他。” 小魔兽眼珠子转了两下,好像是在回想,想了半天,摇了。 “是什么意思,你没有主人?” 小魔兽又摇了。 “哦,有主人,但是不知道主人在哪里?” 这回对了。 “好可怜的小魔兽,”虞锦爱怜的在它画着梅花妆的毛茸茸的额头上蹭了蹭,“那你先跟着我好不好?等我把你的腿治好了,我再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小魔兽听了,很开心又了她的手指,深蓝色的小舌头上有肉刺,刮的她痒痒的。 “真乖,赚我带你回家。” 等回到了魔兽殿,刚踏进大门,消失了一天的管事魔的声音就又冒了出来,“你这出去溜了一圈,还捡回来一只魔兽啊?真不愧是魔兽殿的一员,刚来就努力为魔兽殿的事业添砖增同我很欣慰啊。” “不是捡的,我不小心把他打伤了。” “才带回来治伤的?额……那也挺好的,至少不傻。关魔兽的牢笼还有几个空的,刚好把这小魔兽也关进去。” “把它关进去?”虞锦突然大声,“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可爱的小魔兽,你居然要把它和一群凶神恶煞的魔兽关在一起!” “哎呦喂,你这业务知识我还真得好好教教你,要是把它和那群凶神恶煞的魔兽关在一起,还不一定是谁吃亏呢!在魔族里,从来都是长得越丑阶级越低的,你看这小魔兽,一看就是高阶魔兽!” “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虞锦低头看了看小魔兽,小魔兽也抬起头看她,毛茸茸的小白球,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竟然还咧着嘴笑了。这一笑,真真是萌化了虞锦。 “不管,我不管,再怎么厉害我也担心,今晚就让它跟我睡!” 管事魔一听,吓了一跳,“玉京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等到半夜的时候,这魔兽要是一口把你吃了,你可别嗷嗷嗷的喊救命。” 把我吃了?不会吧…… 虞锦咽了一口口水,对着小魔兽左看看右看看,见那小魔兽耷拉着耳朵,很依赖的蹭着她的衣服,便说,“不会的,管事大人,你就放心吧。” “哎这孩子……恁的不听话……” 很久以后虞锦每每回想起这个时候,便暗恨自己大意,她当时只觉得小魔兽蹭她,怎么就没发现,他是在蹭她的胸呢! 虞锦将小魔兽抱回房间,又返身出去拿了些药酒绷带什么的,将小魔兽放在桌子上,开始给它上药,可去找伤口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啊咧,伤口呢?已经愈合了么?” 虞锦一直在低头翻找,没看到小魔兽的蓝眸一闪,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定是我力气太大了,你痛不痛?” 小魔兽呜咽了两声,了虞锦的手,好像在说没关系似的。 “来,我帮你上药,上好了就不痛了哦。” 虞锦拿起一块棉布,沾了些酒,就往哪伤口上擦去,小魔兽猛地一痛,就想跑,被虞锦眼疾手快的抱在怀里,钳制住了,一手抓着前肢,一手拿着棉布,一边擦一边安慰道,“乖哦乖哦,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小魔兽也听话,不怎么挣扎,就是痛的直哆嗦,让虞锦心疼的不得了。 虞锦清理好了伤口,用纱布在小腿上打了个漂亮的绑带,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怎么样,好不好看?” 小魔兽抬起前爪看了看,目光很挣扎。 一看小魔兽这反应,虞锦就说,“不喜欢蝴蝶结?那你肯定是个公的。哎,本来还想着抱着你睡呢,算了,你还是睡地上吧。”说着,就起身去给小魔兽搭窝。 小魔兽是懵逼的,连忙将自己的前爪抬得高高的,使劲冲着自己个儿的前爪摇尾巴,那画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虞锦回头看见了,不由掩唇笑了,拎着小魔兽后颈那块皮,拎到了去,“好吧好吧,今天就勉为其难让你睡在。” 蓦地又想起管事魔的话,虞锦想了想,还是觉得多虑了,便衣服一脱被子一盖睡了。小魔兽不甘心的在被子外面爬来爬去,不满意虞锦冷落它,一直呜呜呜的叫着,拿湿湿的鼻子顶她,虞锦扭头冲它一呲牙,你问虞锦为什么要呲牙?她只是觉得要对付魔兽就要用魔兽的方法,一般厉害的狗不都呲牙么。 虞锦亮了亮她几颗尖尖的虎牙,“你再不睡觉,就去地上。” 小魔兽听了委屈的呜呜了两声,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卧在了虞锦身侧,团成一团睡了。 睡到了后半夜,虞锦彻底睡死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后,那只小魔兽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蓝色的眸子在黑夜中幽幽的发着光。小魔兽跳下床转了一圈,原本毛茸茸的可爱的小兽,就化成了一个男子的样貌。 那男子坐在床爆痴痴的对着虞锦的睡颜望了一会儿,便俯身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张开双臂将虞锦紧紧的抱在了怀里,闭上眼睛睡去了。 第二天虞锦醒来的时候,小魔兽不见了,虞锦连忙跳下床找了又找,还是没发现踪影。顿时急了,“这会跑到哪儿去?” 管事魔见虞锦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声音又冒了出来,“你这一大清早的这是急急忙忙干嘛呢?” “哎呀管事大人你吓死我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不用睡觉的?”虞锦拍了拍小,“你见我昨天带回来那只小魔兽了么?我找不见它了。” “哦,那只小魔兽啊,”管事魔说,“早上的时候好像见他了,这会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昨晚没把你吃了?” ------题外话------ 之之家发大水啦!天哪!太可怕了! 第138章 魔兽三条 “管事大人就会胡说!”虞锦说着,跑到了偏殿去。 找了一圈,还是没踪影。虞锦有些失落的想着,可能是腿好了就去找自己的主人了,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跟自己打声招呼。 虞锦踢踏着鞋子回到了寝房,刚进门,就被一个白团子扑倒了。 “小魔兽!”虞锦惊喜道,“原来你没走啊!” 那小魔兽机灵的抖着尾巴,在虞锦身上爬来爬去的,被虞锦拎着后颈肉拎了下去,“你大清早去哪儿了?” 小魔兽歪着头想了会儿,从床底下拖出来一束草,上面星星点点的开着紫色的花。小魔将那束草一路拖到虞锦脚下,然后拿头顶了顶她,示意她捡起来。 虞锦蹲下来,捡起来闻了闻,“给我的?” 见小魔兽热络的点点头,虞锦很开心,颇有一种养的儿子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感,于是摸摸小魔兽的头,笑了笑,“谢谢你啦小魔兽。” “为了报答你的花儿,我决定送你个礼物。” 虞锦将手伸到小魔兽的腋下,将他拎起来,“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呀?” “唔……你是白色的,可是呢,额头上还有三道红色印记……就叫……三条怎么样?” 小魔兽听了,目光又浮现出了一丝挣扎,但是看了看虞锦期待的大眼睛,异常艰难的点了点头。 “好,从今往后,你就叫三条了!以后哪个魔兽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去揍他!” “玉京,玉京!” 管事魔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虞锦吓了一跳,有些不耐烦,“干嘛突然出现呀,吓死我了!” “不是说好今天带你参观关魔兽的地方呢么,你赶紧到二楼的小隔间来找我,我带你去看看工作环境。” 一听可以见到管事魔的样子,虞锦瞬间来了兴致,将三条往地上一放,“你在这里乖乖的啊,老板叫我呢,等我下了班,再来找你玩。你乖乖的不要乱跑,这里可是有很多很凶很凶的大野兽哦!” 三条呜呜呜的叫了两声,用爪子盖住了头。 “这胆小的样子,还真是随你主人我。好啦,我走了。你乖乖的哟。”某人已经彻底把这小魔兽当自己的了…… 虞锦三步并作两步跑,很快来到了二楼的小隔间,站在门口,很郑重的整理了一下衣冠,虽然说可能管事魔老早就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但是第一次面见领导嘛,形象气质还是很重要的。不说不说,萧炎给她找的这几件有狐族标志的衣服也太‘狐族’的了点,不是高开叉紧身裙就是低胸抹胸裙,真是让她不忍直视。于是动手能力强的她将那开叉给缝住了,除了稍微紧身一点,是一点肉都没有露出来。开玩笑,穿的那么性感去见老板,是想干嘛,万一老板见色起意要潜规则她怎么办? 虞锦准备好了,曲起手指在门上扣了扣。 “进来。”嘶哑的男声,受事魔没错。 虞锦很温柔的说了声是,便进去了。 结果一对上管事魔的面容,虞锦就愣住了。 虞锦一进门,就见到了一个高背椅,黑色凉皮面那种,两角还有两颗锋利的兽牙,很有魔族人的派头。结果背对她的管事魔一转过来,虞锦就惊呆了。 只见一个扎着冲天揪的四五岁的小孩儿,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朵黑红色的花,对她说,“愣着干什么?被本尊的风流倜傥给迷住了?” 管事魔一说话,虞锦瞬间觉得自己被骗了。因为他分明是童音,只是经过那朵花的处理,就变成了她日常中经常听到了恐怖的、嘶哑的成年男声。 “你,你……” “我什么我?”童音。 “我什么我?”嘶哑男中音。 “这么多天了,你想必也对我比较好奇,终于见到本尊了,这种激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好了,本尊容许你呆愣一分钟来膜拜我。”童音。 “这么多天了,你想必也对我比较好奇,终于见到本尊了,这种激动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好了,本尊容许你呆愣一分钟来膜拜我。”嘶哑男中音。 “不是,为何你会……这么的……这么的……小……” “我怎么了!”管事魔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噌的就从黑皮椅上跳了起来,“本尊怎么了!本尊这殊荣的!我为了魔宫的换血事业受的伤!我虽伤犹荣!尊主大人以我为傲!” “哦哦哦……好好好……”虞锦慌忙点着头,“您说的是说的是……” “你给我过来!”管事魔站在椅子上,费力的够着虞锦的衣领,跳着够了半天,终于,‘恶狠狠’的,‘凶神恶煞’的,一把揪住了虞锦的衣领,将她拉低了拉倒自己眼前,“你敢说,你见到本尊不激动?” “激动激动……” “本尊不英俊?” 虞锦张了个眼缝儿打量了一眼,只见管事魔气鼓鼓的鼓着小脸蛋,整个人像个红苹果,特别讨人喜欢,但偏偏又像大人一样逞凶斗狠的瞪着眼,别提多好玩了。虞锦憋着笑,“是,英俊……英俊……” “骸这还差不多!”管事魔放开她,又原地坐下了,很是风流倜傥的(他自以为)抚了抚鬓角,面上一派惆怅,“我知道我很英俊,但是玉京,我们是上级下级的身份,你可不能爱上我。” 虞锦看着管事魔翘着二郎腿,拿着那朵变声花,装模作样的装深沉,突然很想揍他。 “是是……玉京一定记住自己的身份……可是……管事魔大人,您为何……”虞锦不厚道的笑了,“为何要拿着一朵变声花?” 管事魔瞬间脸红了,咳嗽了两声,“我这是……我这是……” “其实吧,”虞锦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觉得您的本音真的特别好听,比这变声花出来的声音好听多了,您为什么不把这变声花丢掉呢?没的污了您的声音。” “我这是……恩……我最近嗓子有点不好,是拿这变声花当扩音器来的。”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可受事魔大人,您法术这么高强,随便使个法术不就能扩音了?难道……” “我不是!” “我也没说什么呀。您这么说,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139章 地宫 “那自然是没有的!” “哦……”虞锦了然的笑了笑,突然蹦出来一句,“难道您是因为本音是童音觉得丢面子?!” 管事魔被虞锦这么一喊,恼羞成怒的又站起来,将那变声花往地上一扔,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开始发飙: “没有的事儿!本尊这么宛如天籁的声音怎么会没面子!你听听!难道不好听么!我说没有就没有!” 虞锦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这么一笑,管事魔更加恼羞成怒,气的冲天揪都要上天了。 “不准笑!不准笑!听见没有!再笑,再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可是这威慑力实在是太低,虞锦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揉了揉笑的肌肉发酸的脸颊,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管事大人,您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看养魔兽的地方么?” 管事魔生气了,撅着小嘴背过身子不看她。 虞锦见状连忙去哄,好声好气的说,“管事魔大人最威武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才冒犯了您,管事大人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女子一般见识了吧。” 管事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是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虞锦再接再厉的说,“哎呀,我来这里这么久,还不知道管事大人叫什么呢,管事大人,能不能告诉小女子您的名讳呀?回去以后我一定给您立个长生排位!” 管事魔闻言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们魔族,才不屑道家的那一套东西呢!”不过还是很别扭的说了,“本尊叫贪狼。” 这么小一个小屁孩居然叫贪狼,虞锦一弄不好又想笑,没憋住露了一声笑,管事魔一瞪她,她赶紧捂住嘴,说道,“贪狼,贪狼好名字呀!哎呀,是不是星宿之一啊!管事大人叫这名字,真真是太合适了,想必管事大人真身也是如这名字一般威武!” 管事魔这才高兴了,抱着胳膊得了便宜卖乖的说,“那是必然的。含要不是我为了救护法、额,尊主,挡了那一记,不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贪狼与虞锦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晌,虞锦才知道,贪狼原来是战魔殿的人,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照他的话说,那就是高大威武,风流倜傥,拜倒在他战甲下的魔女们数不胜数,但前一段时间魔宫发生了内乱,内部大清洗,他为了救现在的新尊主南弦才受的伤,本来尊主是要犒赏他的,但他觉得变成这样子有些没法出门,便自请来到了魔兽殿当一名小管事,等伤好了,再回战魔殿。 虞锦是个特别好的听众,不时应和总能说道人心坎里去,一番交谈下来,贪狼已是对虞锦喜爱的不得了,直拉了虞锦的手说,“玉京啊,看来我没看错人啊,你不知道我憋了这么久,没人说个心里话,要难受死我了,幸亏有你啊,呜呜呜虽然我是堂堂一名战魔,但是我的内心也是很细腻的!偶尔也是需要倾诉的!哎……你没来的日子里,本尊心里苦啊……但本尊不说……” 虞锦也很激动的回握住贪狼的手,“贪狼大人,您放心,以后有什么不痛快,就跟玉京说!玉京会好好替您排忧解难,而且保证绝不外传的!” 贪狼老泪纵横的一把抱住了虞锦,“哎呀我的玉京啊,你咋不早点来捏……” 这边贪狼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虞锦抱着贪狼,默默的沉了心思。她奇怪的是,来到魔宫这么多天,她丝毫不曾听有人说起过甄衍这个人,她说怎么什么情况都跟宋清如说的不一样,原来是魔宫内部换血了。那甄衍哪儿去了,难道在内乱中死了?虞锦想了想他的修为,又加上他吞了元聘珠,理应不会。如今找不到甄衍,什么都是白搭…… 虞锦突然想起宋清如说过,甄衍身边有一个叫蓑衣的侍女,脖颈上画着的藤蔓一直蔓延到脸上。她来魔宫这么多天,什么奇形怪状的魔都见过,但是还不曾见过脸上有藤蔓的,是以这个叫蓑衣的侍女应该挺有标识度的。 是了,是了,我不能打听甄衍,总能打听这个蓑衣。贝贝所在的护法殿魔女多,八卦一定不少,赶明儿让贝贝打听打听,准行。 找到了问题突破口,虞锦有些激动,手下劲儿也大了,贪狼被勒得有些难受,但为了标榜自己原来的高大威猛,手下也用了劲儿,勒得虞锦猛地回过神来,“哎哟,管事大人你勒得我有点痛……” “哎呀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劲儿大,没个轻重,来来来我看看,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虞锦揉着肩膀,“管事大人真厉害啊。” “那可不!”贪狼洋洋得意,从皮椅上蹦了下来,朝她一招手,“来,我带你去看养魔兽的地方。” 虞锦忙伶俐的答应了一声。 养魔兽的地方其实也算在大殿里,只不过是在地下。虞锦看着贪狼打开一个机关,大殿的正中央的地板就慢慢开了一个口子,现出一个阶梯来,通往漆黑的地下。看得虞锦背后发毛,合着她每天睡觉的时候,这些个魔兽就在她床底下嗷嗷着呢?! 贪狼执了一盏魔火,扭头招呼她,“走吧。脚下小心。” 虞锦‘哎’了一声,忙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跟了上去。 阶梯很长,不过所幸很宽,下的时候倒不是很费力,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虞锦远远的就听见有魔兽叫唤的声音,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 贪狼扭头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女娃娃就是女娃娃,瞧瞧吓得,你要是害怕,可以抓住本尊的手。” 虞锦可不是什么要面子的人,魔兽当前,还要什么脸啊。所以就照着贪狼说的做了。 这厢刚抓伤,就听见贪狼气急败坏的说,“我叫你抓我的手,你揪我辫子干嘛!” 虞锦很委屈,你那么矮,我也只能揪住辫子了呀,但她不敢说,只能怂怂的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清。” 两人下到了平地,贪狼缓缓上前,去推面前那扇门。 第140章 两人下到了平地,贪狼缓缓上前,去推面前那扇门。 然而,一推,没推动。 再推,还没推动。 虞锦挠了挠鬓角,怕贪狼尴尬,便说,“来来来管事大人,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您呢,让我来让我来。” 贪狼用力的咳嗽了一声,背着将双手背在手后站到了一旁。但是尴尬的是,虞锦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 但是机灵的小虞锦还是佯装费了好大劲,最后擦了擦汗说,“哎呀,这门真不好推呀。” 贪狼很是满意,说,“玉京已经很不错了,这门是玄铁铸成,一般人是推不开的。好了,我们进去吧。” “好嘞,您先请您先请。” 看着贪狼进去,虞锦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当个女演员真是不容易呀…… 若说是养魔兽,不如说守押魔兽。一排排的栅栏,阻隔了一个个小牢房一样的隔间,每个隔间里面,都关押了一只魔兽。那些魔兽看到管事魔下来,都很恭顺的将前爪趴在地上,低眉顺眼的行礼,但对着虞锦,就开始呲牙咧嘴恢复本性,看得虞锦很不痛快。 原来魔兽也是兽眼看人低!含等以后我接管了你们,天天让你们给我表演胸口碎大石,表演跳火圈! 好似感觉到了虞锦的不忿,贪狼在前面说到,“魔族里面是以修为高低能力大小分强弱的,不过你也不用不忿,你初来乍到魔宫,严格意义上是妖,还不是魔,是以你身上的魔气很弱,但这并不代表你修为低。等假以时日,魔气入体,或者说你开始修魔,等身上的魔气重了,他们自然就会怕你。 原来是这样,虞锦听了之后好受了很多。 贪狼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摇了,“傻乎乎的跟个孩子一样。” 虞锦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跟着贪狼往前走。 贪狼一边走一边给她介绍,“这些魔兽都是些低阶魔兽,灵智很低,往往训练来做坐骑,不能做辅助魔兽。吃的也简单,给肉就行了,偶尔也放些活物进去,练练他们的撕咬能力。” 虞锦瞬间觉得自己之前那番要培养魔兽反差萌的论断有些站不住脚,看这一个个茹毛饮血的长相凶残的魔兽,打死都萌不起来啊。这些魔兽跟一般的野兽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可能多了些物件,如老虎胁下多了双翅膀呀,这真真是如虎添翼。 “那,贪狼大人,训练坐骑,也是我们训练么?” “这你不用害怕,魔兽殿只管喂养,不管训练,要想要坐骑,还是得主人自己来挑来磨合,那是战魔殿的事情,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虞锦瞬间松了一口气,要是让她跟马戏团一样去训练这些个老虎狮子什么的,她说什么都是要跑路的。 前面拐了个弯,管事魔推开前面那扇门,这次倒是轻轻松松就推开了。这个殿的格局明显就比前面那个要明亮许多,可能是有了许多魔火的缘故。不过能看得出来,防护也更加严密。 “这些个魔兽是中阶魔兽,有灵智,会人言,可以做辅助魔兽使用,也有其他管事护法喜欢来挑一些做坐骑。这种的比前面的那种就通人性许多了。吃的就会精细一些,食肉的要喂肉块,食草的要不时喂些果子,当然,修为也脯小心伤了你。” 虞锦看着那两排栅栏,有些脚下不稳,“大人……不会这么多魔兽,都要我一个任务喂完吧……” 管事魔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啊,不然呢?” 虞锦瞬间有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这么多魔兽,她得喂到什么时候才能喂完啊! “可受事大人,之前您没带我来看的时候,我也没见您整天钻到大殿底下喂魔兽啊……” “忘了跟你说,前面那些魔兽,一周喂一次就够了。” 看着贪狼有些恶作剧一样的表情,虞锦就知道自己被整了。被整就被整吧,好在是虚惊一场。 虞锦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两边的魔兽,只见这里的魔兽就比下阶的要好看许多,虞锦甚至还看到了凤凰。 “哇!”虞锦趴在栅栏旁爆像个刚进城的小村姑,“这里居然有凤凰!凤凰不是神族之兽,修的一般也都是正道,怎么魔族里也有呢?” “哦这个啊,是之前下尊主留下来的,是下尊主的坐骑来的。听说下尊主原先也是修的仙道,后来堕仙了,连带着坐骑也入了魔道,就来了魔宫。” “下尊主,那现在魔宫被清洗,下尊主呢?” “当初咱们尊主南弦就是下尊主带回来的,只不过下尊主一直与上尊主关系不慕,早些年间就外出云游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回来过。魔宫虽然大换血,但是跟下尊主没什么干系的。但南弦尊主一直感念着下尊主,一直好生照顾着这凤凰,历来都有专人看护吃食也是特定的,不用我们很心,只需要供着就行了。” 虞锦看着那只在枝头栖着的墨羽凤凰,“没想到魔宫里还有这么多故事。” “哪个宫里面没有些弯弯绕呢。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虞锦回头望了那凤凰一眼,那凤凰正在用鸟喙梳理着羽毛,像有感应一样也抬头看她,眼神清明,没来由的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虞锦心下一惊,若有所思的扭过了头。 ------题外话------ 菲律宾猴子真驶了,南海给你们了,观世音、龙王、还有我们虞锦住哪儿?! 第141章 魔蛇 “下阶、中阶的都看完了,魔宫里还有上阶的魔兽么?”虞锦问道。 “有是有,不过,魔宫里只有一只上阶魔兽。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主要目的。” “只有一只?果真是物以稀为贵。” 等走到走廊尽头,果不其然又是一扇门,只不过这扇门比前面的都要大,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咒语,虞锦看不懂。 贪狼注视了那些咒语一会儿,沉声道,“进去吧。” 虞锦听着贪狼童音里的凝重,便正了正神色,准备进去。 可当贪狼将那扇门打开的时候,虞锦哭了。 贪狼一把揪住扭头要逃跑的虞锦,“你干嘛!” 虞锦被揪着衣裙,在原地跑着,带着哭腔说,“搞笑呢在这儿,这么大一只高阶魔兽,居然不关起来!” 贪狼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虞锦揪回来,揪到前面,“你摸摸,看能不能摸到。” 虞锦双手刚放下来,就见一只硕大的蛇头望着自己,竖立的蛇瞳像一根锋利的剑,插在了虞锦的心上。 虞锦二话不说就哭了,“呜哇哇哇哇……我不摸,我不摸!” 她一直怕这种爬虫类,冰冰凉凉的,虽然他们鲛人也是冰冰凉凉的,也是有鳞片的,但照她的话来讲,他们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他们鲛人不会像蛇一样在哪儿蠕动。 哭声震天响,贪狼有些焦躁的捂住了耳朵,也不管那么多了,捉住虞锦的手就往那蛇头上摸,虞锦奋力挣扎,将条鱼一样滑溜溜的就跑了,贪狼就追,两人你来我往的折腾了好久,贪狼才将虞锦压在屁股,捉了她的手去摸蛇。 但就在虞锦闭着眼睛准备牺牲自己的手,等将来学海盗船长按一个钩子手的时候,她触到了一堵墙。 “哎?”虞锦蓦地就睁开了眼睛,爬起来,又不置信的伸出手探了探,又触到了一堵墙。她一摸,原本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便顺着她的手,像水中的波纹一样起了一圈的涟漪,顺着她的手四散开去。 “哎?真的摸不到啊。这是什么?” “这是魔族的结界,”贪狼也将手搭上去,“原本魔族内乱的时候破了,被南弦尊主修复了,但一直有异动,所以要时不时来看看,以防有什么情况。” 虽然触不到那魔涩但虞锦看着那足足有几十丈长的墨色大涩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那魔蛇在地上缓缓游着,盘成了一圈,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时不时吐一下鲜红的蛇信。 “这魔蛇是什么来历?” “这我也不知,我来魔宫之前就有了,听说是魔族的圣兽,几万年前仙魔大战,是立了大功的。不过再也未曾启用过。听说修为很高。” “修为很缚”虞锦问道,“一头魔兽,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贪狼促狭的看了看虞锦,将手放在了结界上,说,“若是没有这层结界,今日你我二人,都要葬身于此。” 虞锦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难道贪狼这么高的修为,也弄不住这魔蛇么?不过也是。方才在外间,所有的魔兽除了那只墨凤,见了贪狼,都要跪地行礼的,而这只魔涩在他们进来之后,一直是爱答不理的,连正眼都不曾看过,见到虞锦这个生面孔,还吓唬了她。由此可见,这只魔涩真的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那它怎么喂?”虞锦犯了愁,难不成每次喂养,都得将这结界打开?那万一一个万一,她就葬身蛇腹了怎么办。 “这结界,防得住魔涩防得住我们,却是防不住一般的小魔兽和动物的。你只需将些活物扔进结界里,结界挡不住它们的。” 虞锦好奇宝宝的毛病犯了,“中阶魔兽不都是已经很挑剔了,要吃切好的肉块,怎么这魔蛇和低阶魔兽一样?” 贪狼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喂肉块,你敢进去喂么?” 虞锦瞬间头摆如拨浪鼓,“不敢!” 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一声声响,贪狼往外面看了一眼,对虞锦说,“我去外面看看,你先在这里等我。” 虞锦本想跟他一起去的,跟这只魔蛇在一起实在是害怕,但贪狼信誓旦旦的说了没事,他一会儿就回来,便不由分说的将虞锦留在了这里。 贪狼一赚虞锦就很怂的找了个角落,往地上一蹲,也不看魔蛇。 “你是谁?” 虞锦反应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是这只魔蛇在跟她讲话,是了,中阶魔兽都会说话,这种大哥级的高阶魔兽自然也是会说话的,不过她到底要不要回答呢? 虞锦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伏低做小比较安全,于是她低着头说,“我是魔兽殿新来的小魔女,负责喂养魔兽。以后,嘿嘿……请多关照,请多关照哈。”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那只魔蛇缓缓游着,看着地上蹲着的小人儿,“你是谁?” “啊?谁的味道?”虞锦有些不明所以,心想大哥就是大哥,说话都这么让人不懂。 “你身上……有南弦的味道……嘶……”魔蛇吐了吐蛇信,“你是南弦什么人……” 南弦?不就是贪狼口中所说的新的尊主么,推翻了原先的上尊主,自己上位的那个?虞锦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说,“我?我不过一个新来的小宫女,就是个喂魔兽的,啊当然,喂养您是我的荣幸哈,我就是一个小魔女,位阶这么低,怎么可能跟尊主大人有什么关系呢,我连尊主的面都见过呢!” 魔蛇定定的打量了她一番,突然说,“嘶……你不是狐族。” 虞锦闻言猛地吃了一惊,不禁不动声色的朝门那边看了一眼,见贪狼没有回来,便稍稍有些放心。 “呵……果然有些心思……”魔蛇低沉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中回荡着,“你不是狐族,却装作狐族……咦……但是却有狐族的修为……你很有意思……嘶……你到底是谁?” ------题外话------ 之之马上就要上架了,各位读者爸爸们,一定要多多支持之之哟~! 第142章 思春 虞锦万万没想到,她不是狐族这件事,居然会阴差阳错的被一只魔蛇给看出来。若日后这魔蛇告诉了贪狼,那她该如何解释? 正当她苦恼的时候,那只魔蛇自顾自的说,“啊……果然,还是南弦那厮……派了人来监视我……你一定是南弦派来的秘使吧……” 虞锦从没有这么喜欢过这只魔蛇,它要是有手,虞锦真想上前握住它的手说,“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虞锦按捺住心中窃喜,忙不迭的点头说,“是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您看出来了,哇哦魔蛇大人您真的好厉害啊!” 事实证明,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喜欢听好话。果不其然,魔蛇被虞锦戴了高帽子,很是受用,“呵……我堂堂魔蛇族,是魔族里面最高的种族……这种小事……实在是小菜一碟……嘶……” 虞锦内心喜悦,这下她就不怕魔蛇会向贪狼告发她了。刚好这个时候,贪狼回来了,看见虞锦没出息的蹲在墙角,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事,我们走吧。” 虞锦又看了那魔蛇一眼,和贪狼一起走了。 虞锦走了这么久的路,心灵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刚一进屋子就一头栽倒了床上,小魔兽跳上床,见虞锦不动,在她背上踩来踩去,虞锦脑子里有事,就没管它。 那个魔蛇,为什么会说她身上有南弦尊主的味道呢?南弦……南弦……虞锦趴在床上,支着下巴思索了半晌,仍是想不出来他在哪里见过南弦尊主,自打她来到魔宫,见到的位分最高的也就是那个书生护法谭东末了。难道是南弦尊主化成普通魔族体察民情?但她很快来了魔兽殿,贪狼总不会是南弦吧。 虞锦正冥思苦想,小魔兽三条却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闻来闻去,扰得虞锦没办法思考。 “三条,去一边儿玩去,我正想事儿呢。” 虞锦将三条挥至一旁,三条却又爬上来,虞锦不胜其烦,将三条一把抄了按在胳膊底下,“好啊你三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么不听话,小心我不给你饭吃!你给我……” 突然电光闪石之间,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虞锦愣了好大一会儿,三条见虞锦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说话,便也歪着头看着她,好像在询问虞锦怎么了。 虞锦猛地坐起来,将三条抱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又凑近闻了闻,说,“三条……你,你不会是,是南弦尊主的宠物吧……” 想到了这里,虞锦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又紧张又害怕的情绪,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三条,“天哪!我居然捡了尊主的宠物!” 再看一眼,“我居然捡了尊主的宠物!” 于是虞锦,战战兢兢的抱着三条去找了贝贝。 “我就说了不让捡不让捡,你还是捡回来了!”换了一身侍女服,显得越发杨柳细腰的贝贝,一指头戳在虞锦头上,“看吧看吧,捡回来个麻烦!” 虞锦耷拉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就是尊主的宠物啊……” “真是,那你没办法!”贝贝无奈的说,“但是好像没听说过尊主养什么宠物。” “那会不会是,尊主不养,但是尊主的暖床呀,侍妾啊什么的养的?”虞锦体内的八卦之魂又重出江湖,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 “说道这个呀,我跟你说,咱们这位新尊主,什么暖床的丫鬟啊小妾啊什么都没有,我就奇怪了,魔族不一向是很开放的么,”贝贝神色暧昧,“难道……这位新尊主,那方面不行?” 得了得了,又开始了。虞锦翻了个白眼,“他行不行你又没试过。” 三条在虞锦怀里换了姿势,突然抬起前爪按在虞锦肩膀上,舔了舔虞锦的脸。 “嘿,”贝贝抱着胳膊说,“这小魔兽跟你混的挺熟啊。” 虞锦将三条从身上扒拉下来抱好,擦了擦脸,说,“那是,我养的可好了。还给他起了名字,叫三条!怎么样?” 贝贝很不给面子,“不怎么样,不过这次也算不错了,我记得你起名字都是‘小’字辈的,什么小花小兰小红的,哦,那只狗刨狐狸萧炎的小名儿不就是你起得么。” 三条在虞锦怀里,不安的动了动。 虞锦也习惯了,便说,“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坏事,你看,我把三条养的这么好,再送还回去,没准尊主一看,哎,我挺有养宠物的潜质,就把我留在身边专门养魔兽,岂不是很好?” “那可是魔宫尊主,你做什么非要往尊主身边凑,你要是真身被他看出来了怎么办?” “啊?应该不会吧……” “那只魔蛇不就看出来了?既然尊主能镇压住魔蛇,修为肯定在他之上,连魔蛇都能看出来,尊主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的好像也是,”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虞锦点了点下巴,“那怎么办?” “要我说,你先抱着去问问,你是魔兽殿的,捡了一只魔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看这小魔兽也不像是主殿的。如果不是,再抱回来嘛,反正你养着也好玩。” “唔,是不错,那我就这样做吧。等明天我就去。哎对了,护法殿的事儿很多么?我整天都不见你。” 贝贝顿了一下,“还好吧,也不是很多。”说着言语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护法殿的侍女很多。” 虞锦以为她在感慨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事儿就多。贝贝这个脾气,大大咧咧惯了,猛地扎到女人堆里,很有可能不习惯,便安慰道,“没事儿,咱们事儿成了就走,根本不怕得罪这种小角色,你别理她们。” 贝贝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再没下文。 虞锦心里想着主殿和南弦尊主的事儿,也没在意贝贝的异样,打定主意,便抱着三条准备离开了。 “我先走了,等问过了再来找你。” “哎,好,你去吧。说话小心些,别得罪人。” “知道啦知道啦,我走了。” 贝贝冲虞锦挥了一下小手绢,目送她离开。 “这是魔兽殿的?” 突然一道男声响在耳边,贝贝吓了一跳,见到来人,倏地脸就红了,雪白雪白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红,好看的不得了,看得谭东末不由心下一颤,伸手捏住了贝贝的下巴,“雪姬真不愧是雪妖,当真是冰肌玉骨。” 贝贝的脸瞬间更红了,害羞的说,“护法大人。” 第143章 主殿的大侍女 “那可是魔兽殿的?” 贝贝连忙说,“是的,我们在半道上遇上,便一同来的魔宫。” “唔,你二人感情看着很好。” “玉京心地很好,一路上对我很是照顾。” “哦,原来是个心善的。看这模样,倒是十足十的狐族长相,但看着气质品行,倒不是很像。” 贝贝在一旁,低眉顺眼的不说话。 谭东末打量了一下温柔的贝贝,突然说,“不若我将她要到护法殿来?卿本佳人,在魔兽殿那种地方天天喂魔兽,也可怜了些。” 贝贝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也是好的,玉京一定很乐意。” 谭东末上下左右端详了贝贝好一晌,慢悠悠的说,“你似乎……也很乐意。” 贝贝继续低眉顺眼的说,“那是自然的,能与好姐妹一起共事,奴婢……自然是欢喜的。” “雪姬,我说过了,在我的殿里,不需要自称奴婢,”谭东末曲起一指,在贝贝鼻子上刮了一下,很是亲昵的模样,“你自称名字就好,雪姬这个名字这么好,我也很喜欢听。” 贝贝的头埋得更低了,但笑意却是止不住了,“是……雪姬明白。” “这就乖了,”谭东末言笑晏晏道,“来,让我抱抱。” 贝贝抬头飞快的与谭东末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来,一张脸红得像朝颜,露出脖颈后面一段白白的皮肤,她小声的如蚊子哼哼般的‘恩’了一声,便融进了谭东末的怀里。 “姬儿真乖。”谭东末搂住了贝贝,轻轻在她脸上吻着。 “那你明天,就去跟你那个好友说吧,就说,谭护法,叫她来护法殿做侍女。” 贝贝身子蓦地僵了一下,又旋即柔软了下去,在他怀里,温柔的说,“是,护法大人。” “恩,乖……” 第二日,虞锦打扮一新,又给三条洗了洗澡,虽然三条很不愿意,但胳膊拗不过大腿,最终还是被虞锦按在了水盆里,惨无人道的清洗了一番。期间,三条还被虞锦掰开双腿,指着双腿中间说,“哎呀,三条,原来你真的是公的呀!” 虞锦那样说的时候,三条瘫倒在水盆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虞锦抱着三条,战战兢兢的来到主殿,刚想进去,就被两个守卫拦下来了,“你是何人?进主殿干嘛?” 虞锦看了一眼那两个比她高出许多的守卫,咽了口口水,将三条举起来,“我,我是魔兽殿的,捡到了一只魔兽,觉得是主殿尊主大人的,便想来问一下。”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从来未听说过尊主养过这样可爱的魔兽,虽然看起来修为很高,但这长相,与他们魔宫尊主的身份太不相符了。但他们只是个守卫,甚至没见过尊主长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尊主就不能养这么可爱的魔兽了呢?衡量了一番,便冲着虞锦说,“那你等一会儿,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好嘞好嘞!” 在等待的时候,虞锦打量了一番主殿,不禁感慨,主殿就是不一样,这建筑,这装潢,连地板砖都他令堂的是汉白玉的,这得多烧钱啊啧啧啧……随后她又开始幻想,等我进了主殿,我就在地上打地铺睡觉,到了夏天,肯定很凉快……明明还是没影儿的事儿,虞锦就先开心上了。一旁的守卫看着冲着地面傻笑的虞锦,微微的打了个哆嗦。 这魔女不会有什么病吧…… 过了一会儿,那个守卫回来了,硬邦邦的跟她说,“大侍女叫你进去。但是不能进主殿,就在外面等。” 曙光!曙光啊!我的汉白玉!虞锦忙不迭的小跑着跑了进去。 在主殿大殿门口站定,近距离看大殿更好看,飞檐翘角,精致又大气。就在虞锦左顾右盼的时候一个穿着低胸黑纱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是你?你是那个殿的?” “我是魔兽殿的。” 一听虞锦是魔兽殿的,那女子马上厌恶的捂住了口鼻,斜眼儿看了她一眼,“什么样的魔兽?” 这侍女的动作委实让虞锦不怎么舒服,她明明是早上刚洗的澡,哪里有什么味道,用得着这么大反应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虞锦还是挂了笑,将小魔兽从怀里拔出来,“就是它。” 一见小魔兽,那黑衣女子的眼睛不禁亮了,伸出纤长的手摸了摸小魔兽的头,“这个啊……” 小魔兽挣扎着,似是不怎么喜欢她。 “怎么样?是不是尊主的宠物?” 那女子又摸了两下,眼神四下游离着,“尊主现在不在宫中,具体是不是……我也不好说……不如先留下来……等尊主回来了再定夺?” “你不知道?你不是尊主的大侍女么!”虞锦一语道破。 闻言那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强硬的说道,“尊主素来喜欢独来独往,我们做侍女的,对尊主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尽然。你把这小魔兽留下来就回去吧!” 虞锦抱紧了小魔兽,“既然不能确定,那我就先走了,等你确定了再来找我好了。” “你!”那女子堵住了虞锦的去路,因她比虞锦高上许多,虞锦便失了气势,“你个贱婢,敢这样跟我说话!” 第144章 脖子上的是小红疹(正文) “我说什么?”虞锦眨巴着眼睛,“我就说叫你确定了再来找我啊。” “哼,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我是谁,我哪有闲工夫去那马棚里面找你个脏兮兮的丫头。今儿这魔兽你不留也得留下!” “你不讲理!”虞锦也生气了,“哪有这样的!” “这里是主殿,”那女子笑了,“由我说了算。” 虞锦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将小魔兽抱紧了,沉下脸,说道,“大侍女是主殿的人是不假,但这小魔兽是我们魔兽殿的,魔宫有令,无主魔兽都归魔兽殿看管,既然大侍女不能确定这魔兽的主人,理应是我们魔兽殿带回去,万万没有随意留在这里的理由。如今尊主不在,万一这魔兽是什么厉害角色,到时候一番事则,大侍女是否会一力承担?若是不会,那我这便告辞了。” 这套说辞甩出来,不管这侍女告到谁那里,虞锦都不会有错。 黑衣女子听了怒目而视,一抬手就给了虞锦一个巴掌。小魔兽掉在了地上,转眼跑没影儿了。 虞锦被打的有些懵,她现在有了修为,还是第一次挨人巴掌,但即使她再有理,但这里是魔宫主殿,这人是尊主面前的大侍女,她也不能回打回去。虞锦一手捂住脸,正要说话,右脸又挨了一下子。 “哼,”黑衣女子冷笑道,“不过是个喂魔兽的低贱魔女,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虞锦怒火中烧,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又转,就在她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从主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绿衣女子,急忙忙说道,“蓑衣姐姐,尊主回来了,叫您过去呢!” 黑衣女子一听,面上吃了一惊,也不管虞锦了,提着裙角就往大殿里跑。 尊主回来了?那是不是就能确定小魔兽的主人了?但虞锦四下望了望,却发现小魔兽早已跑没了踪影。她在能力所及的地方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加上脸上的伤,虞锦也没心情等那侍女出来回话了,便先回去了。 一进门,便遇上了贝贝。 “贝贝?”虞锦很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说点事儿,”看到虞锦两颊红红的,贝贝皱了眉,“你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虞锦没好气的说,“我去主殿想问问,结果说尊主不在,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个大侍女跑出来,她根本就不知道三条是不是尊主的,就非得让我把三条留下,估计是看着三条美貌想留着自己玩呢!我不给,就,就被打了……” “太可恶了!看看,都肿成这样了!”贝贝很气愤,拿出手帕在井里浸了浸,给虞锦敷在脸上,“那你还手了没有?” “没有。” “干得不错。”贝贝很满意,“你要是还手了……算了,下次别跟主殿的人打交道就行了。护法殿说,主殿的人都不好相与。对了,那侍女长什么样子?” “穿的一身银色黑色纱衣,好家伙,胸露出来大半个。唔,脖子上画着绿色什么东西一直画到了脸上……” 突然,两人都不说话了,面面相觑。 虞锦喃喃道,“不会吧……” [“蓑衣姐姐,尊主回来了,叫您过去呢!”] 虞锦望天,“原来她就是蓑衣……得……我还想指望着她找到甄衍呢,这下把人得罪了……恩!” 突然,两人又不说话了,面面相觑。 贝贝艰难的说,“如果她是蓑衣,那甄衍……” 虞锦瞪大了眼睛,“尊主……就是甄衍?!” 这个消息太重磅,虞锦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不是呢?蓑衣是甄衍的侍女不假,但不是说魔宫前些日子内乱,护法之类的大清洗,或许,蓑衣被调到主殿去了呢?” “让我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没事,小锦儿,总会有办法的。哪怕甄衍就是尊主,也会有办法的。” 虞锦虚弱的点了点头,说,“你要找我说什么?” “哦,差点忘了,”贝贝如梦初醒,“谭护法他,想叫你去护法殿里当侍女。” “叫我?去护法殿当侍女?他怎么想起来我了?” “昨天你走了之后,他可能是看见你了。就让我跟你说一下。说卿本佳人,在魔兽殿喂魔兽受苦了。” 虞锦打量了贝贝半晌,看得贝贝都发毛了。“小锦儿,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觉得你有些奇怪,”虞锦晃了晃脑袋,“但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好了,我看是你现在头脑不清楚了。你想一想,我先走了。其实我倒觉得,你在魔兽殿挺隐蔽的。在护法殿,侍女众多,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注意,不方便。” “再说吧……你什么时候去回复他?” “他没说,我想大概是晚上吧。” “那我就晚上再给你信儿。”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儿一定要与我商量,不要自己做决定,知道了么?” “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贝贝终是在虞锦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甄衍……怎么会是尊主呢……”虞锦瘫坐在地上,“他怎么能是尊主呢……” “杀了一个护法是小事,若是杀了一个魔宫的尊主,那就是与魔宫为敌了啊……”虞锦的思绪飞快的转着,“一定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就这虞锦失魂落魄的时候,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魔兽,探头探脑的在门边,见虞锦坐在地上,欢快的跑了进来,一头扎进了虞锦的怀里。 “三,三条?”虞锦有些吃惊,“你跑到哪里去了!” 三条站起来,将前爪搭在虞锦肩上,伸出蓝色小舌头轻轻在虞锦脸上舔着。 三条的到来打断了虞锦的思绪,“当时吓到你了是不是?”虞锦望着三条,“那个女人真坏,对不对?幸亏我没有把你交给她。” 三条呲了呲牙,很是气愤的样子。 “没事,我的脸没事,不用担心。你回来了就好,我还怕你跑丢了呢。” 三条呜呜呜的叫了几声,又舔了舔虞锦。 “好痒啊,不要舔了。哎呀都说了不要舔了……唔……不准舔嘴!” 虞锦拎着三条颈后的软肉,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想不到还是只小色魔兽!以后不跟你睡了!” 三条闻言又呜呜呜的叫了,蓝眼睛望着虞锦,好不可怜。 “就会装可怜……” “三条,我问你,”虞锦将三条抱起来,“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知道了么?” 三条乖乖的点了点头。 “你的主人……是不是尊主南弦?” 三条看着她看了半晌,缓缓的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是啊!”虞锦垮下小脸,“有那个女人在,我得罪了她,她肯定不会让我进主殿照顾你的,那你岂不是又落到那个女人手里了?” 三条歪着头看着虞锦,点头又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虞锦登时一个头两个大,抱着三条往床上一歪,“不行了不行了我头痛……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虞锦的脑袋都快炸了。谭护法为什么会想要她去护法殿,贝贝身上说不上来的奇怪又是怎么回事,尊主南弦到底是不是甄衍……一切的一切,都在虞锦脑子里来回交替着出现,虞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就在虞锦睡着之后,三条又跳下了床,一阵光之后,又现出一个紫衣男子。那男子一头银发披在身后,像被截断的月光下的河流。他坐在床边,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瓶子,轻轻的在虞锦脸上点涂着,涂完之后,疼惜的用手背在她脸上蹭了蹭,缓缓低头,将唇印在了她的红唇上。那吻很轻很柔,像一片羽毛在唇上,虞锦嘟囔着怕痒,却在张嘴的空挡被一条小蛇钻了进去。虞锦呜呜呜的叫着要醒来,一阵蓝烟而过,虞锦又沉沉睡了过去,睡颜安详,吻着她的男子更加加深了这个吻,好似要吻到地老天荒。 “阿锦……我的阿锦……你是我的……阿锦……”那男子一遍又一遍的用舌头描绘着虞锦形状美好的唇形,像是不餍足的小兽,一遍又一遍,渐渐地往下,吻上那天鹅颈,印下一个个梅朵,手下一个利索,虞锦的衣带应声解开。 夜还很长,床帐之下,一对交颈鸳鸯。床脚挂着的小银勾,在魔火的映衬下,一晃一晃,经久不息。 第二日,虞锦醒来的时候,三条已经不见了,虞锦嘟囔了一句又贪玩,就要起床,却见身上的衣服都掉落到了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抹胸,腿间还有些不适。虞锦奇怪,她昨晚明明是穿着衣服睡觉的,怎么早上起来就成这个德性了?难道是昨晚睡迷糊了自己把衣服脱了?感觉到腿间的粘腻,虞锦心道该不是月事来了,忙起身去拿了月事带要换上,却发现没有。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本想洗个澡的,但贝贝又找了过来,虞锦这便作罢了。 “你一大清早的跑过来干嘛?” “你这记性,我就不该相信你的。你忘了你昨晚说要给我信儿的,结果呢?” “哦这个啊……”虞锦不好意思的挠挠鸡窝一样的头,“我,我太累了,就睡着了。” 贝贝使劲儿在空气中嗅了嗅,“你这屋子里一股子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腥?” “腥么?”虞锦也闻了闻,“我怎么闻不到?” “别是你这屋子里没窗户太久没通风,什么东西发霉了吧。” “那不会,我这屋子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对了,你怎么说,去不去?” 虞锦挠了挠头,“昨天我问了三条,他的主人,就是尊主南弦。” “那南弦……是不是甄衍?” “这我还不知道。不管是不是,我都得看看。我决定去主殿。但是那个蓑衣有些棘手。” “说起来蓑衣,”贝贝脸上挂了快慰的笑,“你知道么,昨天你刚走,蓑衣就被尊主责罚了。” 虞锦回想了一下,确实是,要不是尊主回来了,她还不知道要挨多少巴掌。 “为什么责罚?” “听说好像是之前尊主交代她办的一件事没办好,总之是被责罚了。被抽了二百藤条呢。” “这么狠?”虞锦倒吸了一口气,那蓑衣怎么说也是个美人,那尊主也真够心狠的,这么一个美人儿,说打就打,还抽二百藤条,嘶,想想就疼,“尊主怎么这样,不会是个虐待狂吧?” “应该不是吧,听说尊主脾气挺好的。算了,我们不管那么多,总之蓑衣短时间内不会主事了,你若想进主殿,应该也可以。倘若这小魔兽真的是尊主的宠物的话。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去像谭护法回话,说你不去了。” 虞锦又打量了一下贝贝,说,“我还是觉得你很奇怪。” “我怎么奇怪了?” “你说道谭护法的时候……”虞锦凑近了贝贝,“就会带笑。” 贝贝噌的脸就红了。 “果然有猫腻,昨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起来谭护法叫我去的时候,一股子醋味儿,”虞锦有些不高兴的说,“看来这小白脸书生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你都吃我的醋了。” “哪有!你胡说什么!”贝贝很激动,“什么醋味儿不醋味儿的。” “贝贝,你骗不了我的,”虞锦抓住贝贝的手,“你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谭护法?” “没,没有……” “你们……做了?” “没有!” 虞锦倒吸了一口气,“你们真做了!” “还没有呢!” 虞锦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还没有呢。” 贝贝知道被套了话,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那他喜欢你么?” 贝贝张了张嘴,嗫嚅了两声,“我……” “你倒是说啊?我是你的朋友,这都不能说?” “我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我……”贝贝脸色暗淡下来,“护法殿的侍女那么多,个个都喜欢他,我,他对谁都很好……我,我不知道……” 得,感情是个暖渣男。 虞锦瞬间对那个护法恶心了起来。 “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对你一样?” 贝贝想了想,脸色又暗了几分,“我不知道。” “傻啊你!”虞锦登时怒了,“不清楚他对你的心意,怎么能先陷进去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小锦儿,”贝贝红了眼,“从没有人像他一样对我那么好,我,我知道他对谁都很好,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了,我就是控制不了……” “小锦儿,我是不是很笨?” 虞锦叹了口气,抱住了哭着的贝贝,轻轻拍着背,“没关系,我不说你了,情之一字,本就在于难以预料。我不怪你了。我只是怕你难过受伤,你是我的姐妹,我心疼你啊。” “我也知道……可就是……哎,”贝贝叹了口气,擦掉眼泪,“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随随便便就和人欢好的。我一定会等我身上的毒解了之后。” “这倒是无所谓,只是,我怕那个谭护法对你……将来再负你一片真心。若他真的是个负心人,你倒不妨和他伦敦一番,毒死他个兔崽子!” “好了好了,你就会打趣我,”贝贝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又是那个冰山美人雪姬了,“我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不会误了大事。若他和甄衍是一伙的,你放心,必要的时候,我也绝不会手软。” 虞锦有些动容,“贝贝……” “嘘,好像有人来了。” 贝贝说着,果真见门上有一道人影,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摇着小手绢扇着风,左顾右盼的进来了,见到虞锦和贝贝之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挂上了友好的笑:“请问,哪个是玉京姑娘啊?” 虞锦和贝贝对视了一眼,说道,“我是。请问你是……” “哎呀,可算被我找到了,”那女子异常热络的像鸟儿一样飞了进来,一把就拉住了虞锦的手,“我是主殿的绿萝,听说昨儿,你去主殿送一只小魔兽?” 虞锦对绿萝的热情有些不适应,微微抽了抽手,嘿,没抽动,便说,“是,是呀……” “那能不能给我看看长什么样子?” “额……是你的么?” “不是啦,是我们尊主的啦!”绿萝娇笑道,“都怪蓑衣那个贱婢子,她就那个样,一直作威作福的,叫姑娘受苦了。不过你放心,蓑衣已经被尊主责罚了,你日后到了主殿,可不用再怕她啦~!” 虞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啊?” “嘻嘻嘻……”绿萝还未说话先带笑,“姑娘真是天真可爱的紧,这么说吧。玉京姑娘,你的好日子来了!昨天尊主说了,感念你照顾那只么么兽有功,要将你调到主殿去啦~!” 虞锦这才明白过来,瞬间睁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道,“什么,我?尊主到我到主殿去?” 不会吧,她这边刚决定要去主殿,那边就直接叫她过去了?这也太巧了吧,况且,她根本就没准备好啊! “瞧瞧瞧瞧,姑娘都欢喜的傻了,对呀,就是尊主叫你到主殿去,”绿萝亲昵的拉了虞锦的手,“我今天,就是来接姑娘去主殿的!” 虞锦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接受了这个大馅饼,于是人也从懵逼状态回到了现实,“那便谢谢绿萝姐姐了。只是,人事调动,要不要和我们魔兽殿的管事魔大人说一声?” “不用不用,尊主要的人,有谁敢说个‘不’字?姑娘这快收拾收拾,抱了么么兽与我回主殿吧。姑娘有所不知,这么么兽看着小巧可爱,实则脾气大着呢,很是顽劣不好养,但姑娘是魔兽殿出身,一定能养的特别好!” 虞锦听出来绿萝话里面的揶揄,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将手从绿萝手里抽出来,笑的客气,“多谢绿萝姐姐夸奖,本应直接跟姐姐回去,可我实在有些东西要收拾,再则,小魔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不若等我找到了小魔兽,收拾好了东西,下午再去姐姐屋里报道?叫姐姐费心了。” 绿萝闻言面上很快的划过一丝不耐,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又是笑容满面的模样,“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你到了主殿,我们就是姐妹了!虽然我跟在尊主身边时间久了点,但以玉京姑娘的才貌,以后指不定我还要多多仰仗妹妹呢!既然妹妹现在不方便走,那我下午,可就等着妹妹了。妹妹可早点来啊!” “绿萝姐姐放心,我一定不会忘得。” “那得,我就先走了,”绿萝打量了虞锦的屋子一眼,神色暧昧的说,“不过妹妹,我是做姐姐的,就先跟你提个醒儿,在魔兽殿,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到了主殿……切记,就不能再任性妄为了。尊主他,最是厌恶主殿里的魔女,将其他的魔带回房中寻欢作乐……” 虞锦瞪大了眼睛,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寻欢作乐了,“绿萝姐姐说的,妹妹听不明白啊,还请姐姐明示。” 绿萝又掩唇笑了,小手绢在虞锦身上轻轻打了一下,“讨厌,知道就得了,非得让人家说出来,”绿萝凑近了虞锦,用手掩了,“妹妹昨晚,是不是与人欢好了?” 虞锦的眼睛瞪的更大了,“绿罗姐姐可不能乱说,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 “哎——玉京妹妹不用解释,这在魔族里头也算不得什么,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好了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妹妹下午可别忘了啊。” “哦对了,下午来的时候,记得穿件高领的,”绿萝指了指虞锦的脖子,“不然被尊主看到了……” 虞锦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了看,当然她是看不到自己的脖子的。这绿萝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她也懒得想,便急急忙忙给绿萝送走了。 送走之后,发现贝贝一直盯着自己看,虞锦摸了摸脖子,“你干嘛一直看我?” “你难不成……”贝贝摸了摸那脖颈之上的朵朵梅花,“过敏了?!” “啊!不会吧!”虞锦吓得连忙冲到五斗柜前,一把抄起上面的铜镜,只见脖子上一片一片的小红梅。 虞锦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 贝贝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虞锦的脸色,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不会真过敏了吧……你,你可别传染我啊……” 虞锦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贝贝,说,“瞧你那怕死的样子,这不是过敏。” 虞锦动了动嘴唇,艰难的说出了她的猜测,“这是吻痕……” 是的,没错,她虞锦,昨天晚上,很有可能被这魔宫里的某个男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占了便宜了。 贝贝捂住了胸口,“哦!我的天哪!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 “你这一脸兴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虞锦发了火,“行了行了,你赶紧给我麻溜的消失!” “我就奇怪了,我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没摊上这好事……”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先走了。你那个,你不要紧吧,你昨天,真的被**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的!”虞锦抄起抱枕朝贝贝砸去,“赶紧给我消失!” 贝贝跑了之后,虞锦气息不稳的跌坐在床上,又对着镜子看了看,神色越发的凝重起来。会是谁呢?要是真的是魔宫的人,没道理她会不知道啊…… 虞锦又想到一件事,会不会怀孕啊…… 按说遇到这种事,正常的女子都应该是很慌乱的,但是虞锦不知怎么,却莫名其妙的有种熟悉之感。仔细回想,好像昨晚,她也有感觉…… 会不会是她一个人太久,于是就做春梦了?那这吻痕是怎么回事?哦,就当是三条舔的吧。 这般想了以后,虞锦果然如释重负了许多,便开始哼着歌收拾东西。这心大的也是让人很羡慕。 她其实来魔兽殿也没多久,东西随便往包袱里一扔就完事儿。收拾好了,想着还是跟管事魔去打声招呼比较好,便出去找管事魔。 找到二楼,虞锦敲了敲门,没人回应,虞锦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正要进去,又想着随便进人家屋子不太好,便作罢了。想着管事魔应该是去喂魔兽了,就拧了开关,径自下到地下去。 虞锦举了一盏魔火,刚下来就后悔了,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地下还那么多长相凶恶的魔兽,她委实一个人是有些胆寒的。但不是有句话叫来了都来了么,不逛一圈找找实在太亏了。 虞锦战战兢兢的举着魔火,试探的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但远远的看着通往中阶魔兽区的大门开着呢,虞锦便一路小跑着跑了过去。 “管事魔大人……”虞锦叫着,“贪狼大人……” 虞锦走着,脚下突然一个趔趄,像踩到了什么,低头照了照,发现是一节木枝,上面结着朱红的小颗果实。 “这是什么?”虞锦拿起来闻了闻,扑面而来一阵清新的果香。 虞锦四下打量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就在关着墨羽凤凰的笼前,见周围就这一个食草的,虞锦将那果实伸到栅栏里,“墨凤,这是你的么?” 只见那只优雅高贵的墨色凤凰,正栖息在梧桐枝头,用鸟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那羽毛虽然不似寻常凤凰那般有七彩彩羽,但黑的滋腻,颜色也亮,就像一块上好的黑曜石,闪着光。 见虞锦与他说话,墨凤抬起头,缓缓点了点头。 “嘿,原来真的是你的啊,给你。” 墨凤从梧桐上飞下来,落到地上,收了翅膀,优雅的踱着步,长长的颈低下来,自虞锦手中叼走了那枝果实。 “好吃么?这是什么……” 虞锦正说着,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指着墨凤头上的花纹,手指头因为激动都哆嗦了起来。 “你……你,你是……琉璃……” “你……你是琉璃……”虞锦不置信的说,“是么?你是琉璃么?” 墨凤抬起细长的凤眼儿,安静的看了看她,慢慢点了点头。 “琉璃……”虞锦眼里慢慢溢出了泪水,她看着墨凤琉璃头上的祥云花纹,颤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 “玉京?”通往关押魔蛇的大门突然开了,管事魔一蹦一跳的走了出来,见到虞锦神色恍惚的站在墨凤跟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咦,你怎么哭了?” “啊,我,我来寻你,”虞锦慌忙擦干了眼泪,强自笑道,“这里就我一个人,我吓得一路跑过来的。” “哎呀,原来是害怕呀,”贪狼摇了摇头,走到虞锦身前抬头看她,一脸‘瞧你那胆子小的样子’的表情,“来来来,本尊来了,你不用害怕了。瞧瞧,还吓哭了。真是没出息。” 虞锦眼神四下飘忽着,“是啊,就是很可怕……” “你找我干嘛?” “哦,我来找你是想说……”虞锦往墨凤那里瞟了一眼,说,“不如我们上去说?” “好嘞,免得你又哭鼻子,来来来,你要是害怕,也可以抱住我啊。” “那个,我可能抱不动你……” 贪狼这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身形确实是难了点,便有些别扭的哼了一声,丢下虞锦先走了。 “琉璃,”虞锦趴在栏杆上,“我晚上再来看你,等我。”说着,快速跟上了贪狼的脚步。 “噗……什么?你要去主殿?”贪狼拿起茶碗刚要喝一口,结果就全喷了出来。 虞锦心有余悸的擦了擦脸,心想幸好离得远,“是啊,今天上午的时候主殿的绿萝来找我,说……尊主叫我去主殿,照顾三条。” “这么说,三条竟然是主殿的魔兽?” “不止是主殿的魔兽,三条是尊主的宠物。” 贪狼顿时有些奇怪,“没听说尊主什么时候喜欢养这种么么兽了啊……这么说,你就要跳槽了?” “先说好,这可不是我要去的啊,我也舍不得你啊,要是你不愿,要不你去跟尊主说说?” “我嫌活的时间短了……敢跟主殿抢人……既然尊主直接说了,你就去吧。哎……我好不容易招了个可心儿的手下,结果还被尊主抢去了……” “那……”虞锦斟酌着开口,“以后,我还能常来魔兽殿么?底下的魔兽,我还一次都没喂过呢,感觉挺新鲜的。” “我就说你这姑娘上道吧!”贪狼激动的一拍小大腿,“我第一次见觉得新鲜的!玉京果然不同凡响!我没看错你呀!”贪狼老怀在慰的抹了抹眼角的泪,“可惜也要走了……没事!以后你想来就来!随便来!呜呜呜……就希望你到了主殿那里别忘了经常来看看我……哎……你说的那个反差萌计划还没来及实施呢……结果你就要走了……” 说那番话是因为没见着那群魔兽啊……虞锦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笑着说道,“啊,没事儿,需要我的时候就尽管叫我,当然,我也是很相信贪狼大人你的办事能力的!” “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呀……那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过去吧,主殿那群人得罪不得……你到了那里多加小心,若是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我现在虽然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是一殿管事,敢欺负你你,我扒了他的皮!对了,三条呢,主殿的人给抱走了?” 虞锦一听,傻了,一拍脑袋,“哎对呀,三条去哪儿了!” 贪狼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还不赶紧去找啊!” 她今天脑子一直被占着呢,这会儿才猛地想起来三条。三条不在,她怎么去主殿报道啊!虞锦忙匆匆跟贪狼道了别,就跑到外面去找三条。可转念一想,她平时里从来没管过三条,一向都是放养政策,爱去哪儿去哪儿,这猛地要她去找倒真找不着。虞锦想了想,便决定先回自己屋子看看,要是三条不在,她就先去主殿报道,要是问起来三条……她就说三条跑出去玩了…… 打定主意,虞锦回到了屋子里。谁知三条果然没在,虞锦便二话不说,拎了小包袱就走了,至于三条找不找的到她……虞锦很宽心的想,三条好歹是个魔兽,闻着味儿估计就找到她了。另外一个心思是,她先去了主殿报道,若三条找不到她,她正好借着寻三条的名头,再来一次魔兽殿,去见见琉璃。 琉璃啊……虞锦眼前浮现出一个温柔的病弱美妇人的形象,苍白的脸色,整个人像一枝柔弱的柳条。 “我儿……这就是阿锦么?真漂亮啊……” 虞锦收回了心思,将包袱往上提了提,向正殿走去。 等虞锦来到了正殿门口,她才想起来,光说着找绿萝报道呢,她根本就不知道绿萝在哪儿住啊。虞锦蹲在一个汉白玉砌的栏杆下面,抱着手臂托着下巴想了想,便觉得果然那绿萝是故意的。 一直蹲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啊,可她到底要到哪里去找绿萝呢?正琢磨着呢,突然被一声大喝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见到尊主还不跪拜!” 尊主?虞锦一听,吓得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尊,尊主……”虞锦自从来了魔宫,还没怎么正式的跟人行过礼呢,谁知道这尊主架子这么大。虞锦一慌,结结巴巴的说,“尊主……尊主吉祥!额……尊主寿与天齐!洪福齐天!心想事成!” 突然,一声笑声轻轻的从她上方传来,那声音清凌凌如珠落玉盘,只听得人心神具醉。虞锦悄悄抬头,就见眼前是一架四人抬着的肩舆,顶盖上四面都垂着淡紫色的轻纱,远望去像一藤的紫兰。 “你这小魔女,说话倒挺有意思。” 因着这轻纱,虞锦看不到尊主的面目,但这声音顶顶的好听。虞锦连忙狗腿的低下头,“不不不,一般而已,一般而已……嘿嘿……多谢尊主夸奖……” 不过这声音好听归好听,可虞锦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南弦尊主,不是甄衍。 “你是哪个殿的?” 虞锦连忙答道,“回尊主,我是魔兽殿的,今日……刚被调到主殿来。” “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京。” “哦呀,我知道了,”南弦尊主笑意满满的说,“你就是那个寻回么么兽的那个侍女吧……不错……可怎么就你一人前来,么么兽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虞锦硬着头皮说,“额……尊主有所不知,这个……么么兽生性顽皮好动,要是一直拘着反倒不好。是以……我经常定时的放它出去玩……这个……私以为这样对么么兽的成长比较好一点。” “哦?竟是这样的么?我倒是长了见识。可若那魔兽不回来,你又当如何?” 虞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要知道她来魔宫之前,什么魔兽什么么么兽,鬼知道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她应变能力强,随便找了个理由,还不知道怎么说呢。谁知道这尊主这般咬着人不放,虞锦有些紧张,眼一闭心一横开始瞎掰: “尊主有所不知,奴婢和么么兽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奴婢靠着这联系,就能找到他……” “哦……”肩舆里传来南弦若有所思的声音,“那这样吧,晚间你抱着么么兽来见我,若是么么兽没回来……” 肩舆里传来一声轻笑,“我便抽你二十鞭子,如何?” 虞锦背上顿时噌噌噌的出了一背的冷汗,我就说吧我就说吧!这南弦尊主就是个抖S变态!动不动就喜欢抽人鞭子!她算是上了贼船了! 虞锦顿时抖如筛糠,颤声道,“尊主大人……我……” “就这么说定了,”肩舆里南弦尊主慵懒一笑,“我在大殿里等你。” 虞锦欲哭无泪,也只能低眉顺眼的说是。 那群人抬着肩舆浩浩荡荡的走了,留下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行礼叩头的虞锦。 见他们走远了,虞锦灰头土脸的起身,哭丧着脸朝地上一坐,“完蛋了,这下真完蛋了……” 本来在辛苦研磨香料的贝贝一听虞锦找她,放下手中活计就出来了。听虞锦诉说一番之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大意呢!” 虞锦被训得耷拉着脑袋,“我……我也没想到么……” “你说说,要是三条真不回来,你怎么办!难不成真要挨鞭子!” “贝贝!”虞锦突然一把抓住了贝贝带香的双手,“要不我跑路吧!” “跑路个毛!”贝贝一脚将虞锦踹了出去,“还不赶紧去找!你真是气死我了!” 虞锦和贝贝找了一天,直到暮色四合,还是没找到。 虞锦视死如归的看着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太阳,扭头对贝贝说,“贝贝,你回去吧,冤有头债有主,一人做事一人当!” “我也没想帮你当,”贝贝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扔给虞锦一个东西,“穿上。” 虞锦摊开一看,是一件白色的衣服,“这是啥?” 贝贝没好气的说,“我的壳!” ------题外话------ 上架啦上架啦上架啦!票票花花来吧!爱你们! 第145章 脱,脱?! “啊?”虞锦长大了嘴巴,“你的壳?” “你穿上这个,挨鞭子就没感觉了。” 虞锦瞬间感动的眼泪汪汪,“呜呜呜……贝贝……你真好……” “行了行了,赶紧麻溜的穿上,去见那个变态尊主吧。真是,甄衍没找到……倒摊上个麻烦的尊主……哎,你干嘛在我身上摸来摸去?” 虞锦对着贝贝上下其手,一边摸一边说,“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没壳了,额……那你现在的真身就是一坨肉么?” 贝贝一巴掌扇飞了虞锦,“赶紧给我走开!” 虞锦抽抽搭搭的走远了。 那件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比甲,虞锦便给它穿在了外袍里面,只是料子略微有些硬,在外面看就很奇特的能看到虞锦背上有一圈凸起……虞锦站在镜子前左右晃了晃,觉得还凑合,就坐等天黑了。 没错,她不打算找了,虞锦就是这么个懒惰的人。正常的女主都应该凭借自己不服输的精神和顽强的毅力一直找到天黑,最终满头大汗的找到了三条,抬起不服输的小脸,自信又明艳的冲着南弦尊主微笑:“你看,我就说我一定会找到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扒拉扒拉扒拉……”然后南弦尊主就赞许的点了点头,冲她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啊!你真是大家的好榜样,尊主的好帮手!”要么就是没找到,温柔柔弱的女主满脸自责的哭泣,一边哭一边拧手绢,一边拧手绢一边拍胸脯:“我的心好痛……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错,三儿就不会丢。呜呜呜,都是我的错!都怪我!”然后南弦尊主就会满脸疼惜的将女主拥入怀中,轻轻拍打安慰,“不!玉儿!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过自责了!” 然而,但是,虞锦是个不寻常的女主,她什么都没做,就坐在主殿门口盘着腿,等着天一黑,就负荆请罪,这不,荆她都准备好了。 其实也不是她懒惰心大……只是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南弦尊主不会为难她……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来的自信。 渐渐的,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下去了,虞锦不情不愿的起身了,虽然她终于可以不再受来来往往的人的注视了,但比被人像看动物一样看着更让人难受的就是去见尊主了。哦,虽然她确实是动物。 虞锦一边嘟嘟囔囔一边起身,又碎碎念着把荆条背到了身上。有几个荆条上面的刺没拔干净,挂到了她的衣服,她没防备,只听刺啦一声,外面那件白色的缠着狐狸毛的袍子就开了口。 “哎哟卧槽!”虞锦连忙低头查看,衣服破了,露出了一点里面的白色比甲。眼见着天黑了,包袱放在贝贝那儿,她已经没时间回去换衣服了。虞锦便胡乱拿腰带盖了盖,其实根本没盖住,她就是寻个心理安慰,就这,还特别自信的一直在自我催眠,“应该看不出来……恩,看不出来。” 将荆条往上背了背,虞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豪情万丈的像要慷慨就义一般进了主殿的大门。 她本以为要等,但出人意料的一路畅通无阻,不知道是不是南弦尊主特意交代过的。所有的侍女见了她第一个反应都是先愣了一下,对上她背上高高的一捆跟柴火一样的荆条后都了然的点了点头,直接丢下一句‘往里走’就头都不回的离开了,剩虞锦一个人很尴尬。 虞锦收回伸在半空中的尔康手,摸了摸鼻子,便左顾右盼的继续前行。 终于,她来到了主殿。 虞锦今天为了找三条,一直没怎么吃饭,又背着一捆柴火,哦不,是荆条,走了这么远,这会儿已经有些饿了,虞锦有些拘谨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近在眼前的水果糕点默默的流哈喇子。背上这捆荆条太重了,她只能塌着腰趴在桌上,一阵一阵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虞锦克制,再克制,终于没克制住,颤颤巍巍的伸出了禄山之爪。 就在她马上要够到那盘香蕉的时候,一个侍女从里间出来了,未语先笑,不是绿萝是谁,“玉京姑娘,尊主让您进去呢。” 虞锦一个激灵,吓得赶紧收了手,当然,她还是眼疾手快的掰了一个香蕉藏进了袖子里,回头淡定的微笑,“啊,叫我进去呢是吧,哦好。” “那个……玉京姑娘,要不您带回来的这捆柴火,我先帮您放到伙房?” 呵?之前还是你呢,现在就变成您了,看来尊主对我很是看重呀,虞锦心道。她冲绿萝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我背进去。”走了两步又回头,一本正经的说,“这不是柴火,这是荆条!” 虞锦一边走一边腹诽,主殿就是主殿,这地毯都是波斯的,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魔宫这么有钱。虞锦一直注意着地上的花纹,没抬头,等眼前出现了一双精美的靴子之后,虞锦心想不对啊,猛地一抬头,就见一个身着紫袍的男子斜斜的靠在美人靠上,面上带着银制的面具,抿着唇看着她。 虞锦吓得连忙倒退三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高高的撅着屁股准备行礼。但不知道是那荆条没捆好还是怎么,随着虞锦的动作,哗哗哗啦啦啦的一阵响,就全顺着她的背掉了下来,虞锦惊讶的抬头,就见一根荆条正好挂上南弦尊主那精美的靴子,确切的说,不止是挂,还晃…… 虞锦瞬间死的心都有了。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这种想死的时刻呢?她来到魔宫第一个时刻就奉献给了南弦尊主了。那这么说来她跟这个南弦尊主还挺有缘分呢,俗话说见证了彼此的尴尬时刻之后就可以做朋友了,恩……现在就差见证他的了…… 虞锦有个毛病,越是紧张的时候她就越是天马行空的想一些毫无边际的事情,大概是她大脑遇到紧急事件之后就紊乱了…… 就在虞锦傻愣愣地想着和南弦尊主做朋友的时候,正主突然起身了,当然,那根挂在他靴子上的荆条并没有因为他起身就掉下来,南弦尊主就这么拖着一根荆条,吭哧吭哧的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说,“你告诉我,你背着一捆柴火来我的殿里,是想吃烧烤么?” 虞锦抬头看了一眼,被面具之下的眼刀儿给刺了回来,她连忙狗腿的将那根荆条从靴子上拔了下来,手劲儿大了点,然后,然后靴子上的刺绣就脱丝了…… 虞锦马上就迎来了她人生中第二个想死的时刻。 两人之间回荡着一种奇妙的尴尬。过了一晌,南弦尊主说,“你可知道,我这双靴子是什么做的?” 虞锦还没说呢,那双抽了丝的靴子就走开了,只听南弦尊主轻飘飘的说,“来人啊,把我的鞭子拿来。” “呜哇哇哇!”虞锦瞬间反应过来,一个恶鹰扑食,就扑倒了南弦尊主脚下,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就不撒手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开始哭,“尊主啊!我的尊主啊!您听我解释啊!小的冤枉啊!” 南弦尊主艰难的拔了两下,没拔动,又拔了两下,还没拔动,就是裤子快被拔掉了。他厉声道,“你给我松开!” 虞锦心想你搞笑呢在这儿,我怎么可能会松开。她又抱紧了大腿,正准备说话,却猛地看到了绿萝捧着一条鞭子就进来了,绿萝对上她的眼睛,反射性一笑。 虞锦二话不说松手了。 南弦尊主接过那鞭子,挥挥手示意绿萝下去,便回身说道,“成,你要解释,我就给你个机会。” 虞锦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说道,“那我解释了,您能不抽我么?” “不能。” 虞锦哭了,“那我不说了……您直接打吧……” 南弦尊主很奇怪,“哦?怎么又不说了?” “说了也是打不说还是打,我干脆就省省吐沫星子吧……”反正她有贝贝给的比甲。 南弦尊主来了兴味,一转身坐在塌上,冲她一抬头,“那你说说看,说的好了,……” “就不打我了?” “看我心情。” 虞锦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真是说灭就灭…… 于是虞锦就从她得知要来主殿的欣喜与悸动开始说,说道发现三条不见了之后的惊慌与无助与自责,又说她是如何的寻找。直说到了月上梢头,说的她嘴都干了。 “然后,奴婢就找您负荆请罪来了。” “负荆请罪?”南弦尊主懒洋洋的将长腿交叠在一起,像优雅的丹顶鹤,用鞭子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就这一捆柴火?” “事实上,”虞锦正襟危坐,“这是一捆荆条。” 南弦尊主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未知可否。 虞锦不安的搓了搓手,“那个尊主……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恩……这个啊……” 南弦尊主慢慢从塌上起来,慢悠悠的走到她眼前,又是冲她一抬头,“脱吧。” 脱……脱?! 虞锦捂住了胸前的衣裳,结结巴巴说,“不是,尊,尊主,您,您干嘛要我脱衣服……” “难道,您想潜规则我?!” “潜规则你?”南弦的红唇一勾,勾出一个讥笑来,“一只灰不溜秋的毛狐狸,有什么可潜的。难道你不知道,主殿最讨厌这种事情了么?” “那,那您干嘛……” “我要你脱衣服,”南弦尊主微微俯身,露出了尖尖的一排牙齿,桀桀桀桀的笑了,“当然是为了更好的打你啊。” “那个……尊主,你看现在都是夏天了,衣服都没多厚的,隔着衣服打也是可以的……” “快脱。” 南弦尊主见她没动作,直接开始自力更生了,虞锦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尊主!我要求给我最后的尊严!尊严!” 她就纳闷了,这个尊主既然不是想潜规则她,干嘛一定就认准了要脱了衣服打呢? 南弦尊主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手下一个利索,虞锦那件来自于萧炎的狐狸袍子就给剥了下来,他指着虞锦身上的小比甲,说,“不脱下来,怎么把你这小乌龟壳给剥下来呢?” 虞锦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的……” “正常人的外袍,谁会有个四四方方的凸起……”南弦尊主鞭子一甩,啪的一声炸响就炸在了虞锦耳边,吓得虞锦屁滚尿流的往后退了几步,“赶紧脱!” 我傻啊我脱!虞锦手脚并用的往一边爬着,被南弦尊主用鞭子一卷可给卷回了原地。虞锦贼心不死的继续爬,南弦尊主继续卷,于是在南弦尊主的大殿里就重复上演着跑与捉、爬与卷的戏码。两人这般重复了一晌,虞锦气喘吁吁的求饶了,“尊,尊主,我脱,我脱还不行么……您能不能把您这情趣用品先收起来……” 南弦尊主一挑眉毛,收了鞭子,“你说什么?情趣用品?”看了看手里的蛇纹鞭,不由好笑道,“你以为我这鞭子是用来提高闺房情趣的?怎么,你真的以为我要对你怎么样?” 虞锦看到南弦尊主脸上的鄙夷,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说。我现在就脱,现在就脱……” 虞锦一边走一边解着身上的衣带,“哎呦喂这衣结怎么这么难解……”明面上虞锦看着是为了离南弦尊主近一些,实际上她一直是瞄着门的,她等走到了足够近的距离的时候,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根蛇纹鞭子顺着她的脚步就跟上了,鞭身一卷,虞锦就被卷了回去。但由于虞锦在空中一直挣扎的缘故,加上可能身上的比甲硬了点,南弦尊主就华丽丽的被虞锦压倒了。 见南弦尊主被自己压倒,虞锦脑子里瞬间就炸了,可不等她跑走,感觉到视线一个颠倒,虞锦就成了被压的那一个。 “好,好,真好,”南弦尊主一脸说了三个好,脸上危险的笑着,“这一届的魔女真是很有能耐……” 虞锦歪头看着戳在自己脸上的硬邦邦的皮鞭,欲哭无泪的说,“没,没……尊主,我真不是故意扑倒你的,啊不是,我不是故意压倒你的,啊啊也不是,我是说我不是故意要摸您的,啊啊啊我……”虞锦怎么说都觉得很奇怪,最后在心中快速的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不管她怎么说,今天办的这几件事,她是逃不了一顿鞭子了。但是虞锦又不想就这般认命,便开始不服输的抗争。 这一抗争,虞锦自然是不敌南弦尊主这样一个大男人的,眼看着比甲就要被拔下来了,只见一个黄黄的物事‘嗖’的一下从虞锦的胸襟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不是虞锦刚才偷得那根香蕉又是啥。 “啊!尊主!您不要误会!这根香蕉我只是想吃而已才拿的!” 虞锦说完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南弦尊主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 两人一上一下,男上女下,南弦尊主的双手还放在她的衣领上,小比甲半扯不扯的要掉,身旁放着鞭子,以及一根青黄青黄的香蕉。 “看来你真是铁了心的觉得我要潜规则你,”南弦尊主表情继续微妙着,说了一句让虞锦炸毛的话,“看在你这么执着的份上。” 那人慢慢俯下身,鼻尖碰鼻尖的距离,面具贴在她脸上有些凉;一双琉璃一样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那我便成全了你罢。” 说着,那人吻上了她的唇。 ——分割线—— “然后呢然后呢!”在护法殿,贝贝翘着二郎腿,嘴里嗑着瓜子,很是兴奋,“后来呢!” 虞锦的脸色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就是不说话。 “哎呀,你急死我了!你俩到底滚了没!” 虞锦很是挣扎,问道,“贝贝,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 “我太弱了。” “有关系?” “这就造成了,我经常冷不丁的就被人占便宜了,”虞锦一脸生无可恋,“以前的甄衍我就不说了,像萧炎,像阿清……噗……为什么总是我吃亏,而不是我占别人便宜呢?” “那个南弦尊主长什么样儿?” “唔,带着面具,不知道,但是嘴挺好看的,哦,也肉肉的。” “那身材呢?” “嘿!别说,摸着手感还不错嘿!” “那不就行了,”贝贝一脸怒其不争,“既然不丑身材又不错,人家还是个魔宫尊主,你哪有吃亏?这种亏你不愿意吃给我吃!我想吃!” 虞锦一脸鄙夷,“你能不能不要表现的这么饥渴……你想吃亏,找你那白面书生去啊。” “别提了,”贝贝一摆手,“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吃个哪门子亏。跑题了,你俩到底滚了没?” 虞锦深呼吸,再深呼吸,又深呼吸,还深呼吸,说:“没滚。” “嗨!那你有什么可纠结的!要是我,趁此机会,就一举拿下!” “你能不能有一点节操。” “大姐,你是妖哎,你是妖好不好,你又不是出嫁新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翘首以盼等着立贞洁牌坊的烈女,为了拿到元聘珠,吃点这种小亏算什么!哦对,你也不算吃亏牢记这一点!” T 第146章 很能吃的侍妾 “阴阳调和男欢女爱乃是世间常理,”贝贝摇头晃脑的普及知识,“你可别钻那什么牛角尖了,只要不是他强迫你或者你事后不觉得像吃了个苍蝇一样,就不要整天惦记着吃亏不吃亏了,男女平等!你也有享受房事的权利!懂不!” 虞锦忙不迭的点头,“懂了!下次我一定争取拿下!”转念一想,“可是我拿下有啥用啊?” “当然有用了,现在,这不,南弦尊主亲了你,你们俩关系不就不一般了么,你不都住到他隔壁去了?” “那是为了照顾三条。” 贝贝气结,戳了戳她的眉心,“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我问你,现在三条找着了么?” “额,没呢。” “这不就结了,你是个抱狗丫头,狗都没找到,他还让你住在他隔壁,你说说,你现在是什么!” 对啊,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翌日清晨她就明白了这个问题。 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虞锦朦胧间感觉到床前有一道目光,她幽幽转醒,就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子站在她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啊!啊——!鬼呀!” 那人掏了掏耳朵,“你很吵,”一把掀了她的被子,“起床,更衣。 虞锦虽然没有裸睡的习惯,但是也不喜欢穿多,是以就穿了个小裹肚,露着两条长腿在外头。虞锦连忙扯过被子搭在身上,脑子尙不清醒的说,“啊?谁更衣?” “你,起床,为我更衣。” 虞锦瞌睡虫全跑了,看了一眼滴漏,发现连卯时都未到,顿时起了起床气,“为什么!” 南弦尊主鄙夷的嗤了一声,“身为一个侍女,连这点事情都不自觉,你是想被我抽鞭子么?” 虞锦心道,成,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起来,起来还不成么! 但事实证明,南弦尊主起这一大早,完全是吃饱了撑的。因为虞锦怨念万分的给他更完衣,伺候他洗漱完之后,他就开始坐在那张类似于龙椅一样的东西上发呆,还不准虞锦走。 虞锦顶着两个熊猫眼,碎碎念的站在南弦尊主身旁,心想你好歹那本书看啊,但人家不,人就就坐在那儿发呆什么都不干,就是这么的倔强。 就这么过了许久,虞锦站在那儿都快要打瞌睡了,突然被南弦尊主叫醒了。 “啊啊,什么什么……”虞锦睡眼朦胧的擦着嘴角的口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朝阳的第一缕阳光,从大殿的尽头的圆孔中射进来,经过大殿中的重重机关折射,射在了南弦尊主宝座上的顶端。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不知放着什么物事,正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光辉与色彩。 南弦尊主探手将那小盒子拿下里,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 虞锦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小盒子,艰难的点了点头,僵硬的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壮观……” 那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 那个小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元聘珠。她朝思暮想的元聘珠。 南弦尊主双手一合,那小盒子就凭空不见了,冲呆呆傻傻的虞锦说道,“你也算有福的,有幸一见这宝物的光辉的,除我之外,你是第一人。” 虞锦继续僵硬的点头,“是,真乃奴婢之幸……” 就在此时,听得两声竹节敲击之响,绿萝穿戴整齐笑容可掬的从门外进来,“尊主,你要用膳么?“ “恩。” “奴婢知道了,这就给尊主布菜。”绿萝屈膝行了一礼,临出门,眼神不明的向虞锦看了一眼。 虞锦知道她什么意思,不就是说看她光鲜亮丽,自己披了个褂子蓬头垢面的么,虞锦现在满脑子都是元聘珠的事儿,没工夫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情。 时间一长,南弦尊主就看出了她的异样,关切的探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怎么了?” 虞锦极快的瞟了一眼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大朵大朵的笑意就盛开在了她精致妩媚的小脸上,虞锦反手覆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说道,“尊主,奴婢饿了呢。” 南弦尊主歪头眯着眼睛笑了笑,“怎么这么温顺,昨天我吻你的时候,不还咬了我的舌头?” 虞锦垂眸笑了笑,长睫眨了眨,飞了个眼风儿过去,却并未答话。 绿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南弦尊主抚摸虞锦脸的一副画面。 “尊主……可以用膳了。” “哦,好。”南弦尊主见有人进来,便放下了手,施施然坐在了桌子面前。 就在绿萝张罗着给南弦尊主布菜盛汤的时候,虞锦也噔噔噔跑了过来,双手一上一下抚摸着垂在胸前的长发,说道,“尊主,我能不能也吃点啊。” 绿萝闻言睁大了眼睛,反射性的斥责道,“身为奴婢侍女,妹妹,你应当与我一起去饭堂用餐的。” 虞锦却恍若未闻,依旧歪着头看着南弦尊主,“好不好嘛,尊主,奴婢从刚才起就饿了呢。” 然而,南弦尊主从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青笋放在嘴里嚼了嚼,冲她一笑,说道,“不行。” 虞锦登时很尴尬,笑容定格在了脸上,但她没恼,只是撅了小嘴,撒了小脾气,气呼呼的说道,“哼,不行就不行,我不吃就是了。哼,我走了。饿死我算了。” 虞锦一甩头发,一摇一摆的甩着小手就走了。 绿萝本来正高兴尊主没让虞锦上桌的事,但看虞锦这么没大没小的发脾气,尊主不但不生气,竟然还带了一丝笑,本来要说出口的斥责的话就默默的咽了下去。以前她恨蓑衣恨得牙痒痒,来了这个玉京,本觉得可以给那个蓑衣点颜色瞧瞧,免得她仗着自己伺候尊主早,就整天不可一世。没想到走了个蓑衣,又来了个这么强劲的对手……看来,她要去见见蓑衣了。 南弦尊主正吃着,绿萝在一旁伺候着,过了一会儿,南弦尊主就放了筷子。绿萝关切的问,“尊主,您不再多吃些么?” 他本来就吃的少,这只是看着虞锦在旁才吃了这么多,便说,“撤下去吧。哦,等会儿叫厨子做两盘糕点来。” 绿萝心下一苦,但还是笑着说道,“尊主,是要奴婢给玉京妹妹送去么?” “你不必送,端过来就是了。” 不让她去端,那自然是要自己去送了。绿萝压下心头的诧异,乖巧的说了声,“是。” “尊主,”一个头戴纶巾的人突然从屏风处闪了进来,正是贝贝那好几日不见的护法谭东末,“你为何不在早间就让玉京姑娘上桌?” 南弦尊主抬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我这主殿你是越发的来的肆无忌惮了,连通报都不通报了。”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还望尊主大人多多海涵啊。”谭东末随意的一躬身,就算是赔罪了,“只是属下实在是不明白,尊主大人不是喜欢这玉京么,早早的就让我留意了,好不容易弄到身边来,怎么又不对人家好点?” “我对她好的太快,怕是日后,她眼里没我,”南弦尊主拈起一只耳杯,放置唇边优雅的呷了一口茶,唇畔勾出一个悲凉的笑来,但也只有一瞬,很快就不见了,“若她一开始就认准了我对她的好,那我日后,怕是要痛哭流涕了……” “哦?不可一世的南弦尊主也会痛哭流涕?” 南弦尊主又凉凉的瞟了谭东末一眼,“看来身上的伤是好了,那就回去干活罢。” 谭东末一听立刻哎哟哎哟的捂着胸口,“我现在嘴里头还有药味儿呢!上尊主那些个残存旧部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哎,那尊主打算怎么着?” “我要一点一点的,让她逐渐看到我。一点一点的,占据她的心。” “直到她爱上南弦为止。” 谭东末没有注意,南弦尊主说的是南弦,不是我。 虞锦侧躺在床上,蒙着被子睡回笼觉。其实刚才她也没想着南弦尊主就会让她上桌吃饭。这只不过是撒娇的一种小手段。不过也从侧面看出来,南弦尊主仅仅只是对她有些兴趣而已,至于这兴趣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不就是亲了几下,在这魔宫里,想必也算不得什么。虞锦发现南弦尊主特别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想必刚才她的样子,在南弦尊主看来,就像是猫爪子底下的小老鼠一样吧,她越是这样,南弦尊主就越是觉得有趣。 她要抓住这种有趣才好,最好是让南弦尊主一直觉得她有趣,进而爱上她。算了,就算不爱,也要宠她才好。 这场博弈,究竟谁会赢呢? 虞锦这么想着,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她的眼睛噌的一下就睁开了,像夜里亮闪闪的猫眼。 虞锦想了一下,就用被子蒙住了头。 感觉床的一侧因为重量陷了下去,一只手在被子外面摸摸索索,摸到了她的小脸,便扣住了她的下巴,隔着被子亲了一下,“小馋猫不饿么?” 虞锦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不饿。” “方才不就喊着饿了?” “那是方才,现在已经气饱了。” 南弦尊主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一开始打定的主意是晾着虞锦一段日子,若即若离便可,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便叫绿萝做了糕点给她送来。 “那你气什么呢?” 虞锦猛地将被子一掀,撅着嘴说道,“你不让人家吃饭!” “我怎么不让你吃了,这不是亲自来给你送糕点了?” “哼!我指的不是这个!人家刚才想坐在主桌上面吃饭,你就不让。” “哎,那不是绿萝在么,同一阶层的侍女,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怎么是同一阶层呢,”虞锦坐起来,“尊主大人昨晚不还说,要我跟着你呢么?” 昨晚他吻上她的时候,刚探进她口中,就被结结实实的咬了。虽然他未曾在意,依旧是餍足知味了一番。但虞锦眼中的冰冷,刺痛了他。 他在她唇上吮吸了最后一下,舔干净了那血,对她说,“你可是我第一个潜规则的侍女,不如以后就跟着我罢?” 这小东西只是笑,笑的狡黠,“尊主,您想买也得问问人家想不想卖啊。” 南弦尊主收了心思,一手抚上她的脸,“哦?这么说,你是愿意了?” 虞锦歪着头笑,眼睛上下左右的滴溜溜转了一圈,不回答,却是打了个媚眼儿问他,“你说呢?”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一个笑意满满一个温柔娇俏,却各怀心思。 “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侍妾了。” 虞锦笑弯了眼睛,甜甜的说,“多谢尊主。望日后尊主,对妾身多多疼爱照拂。” “我的女人,那是自然的。”南弦尊主把玩着虞锦耳边的鬓发,“不过你这名字不好,我要给你改了。” 虞锦是无所谓了,玉京这个名字本来也就不是真的,便抬手揽上了南弦尊主的脖子,“好啊好啊,尊主想改成什么。” “恩……就叫小柴吧。” “小柴?”虞锦眉毛抽了抽,“为什么叫小柴?听着像柴犬的名字哎。” “因为我们定情的时候,你背了一捆柴伙。” “都说了那是荆条!” “柴伙。” “荆条!” “柴伙。” “凭什么说是柴伙!” “我说是柴伙就是柴伙,伙房的人已经给烧了。” 好吧好吧,老大把身份拿出来了,她还能说啥。 “小柴小柴,”南弦尊主抬手在她发心摸了摸,“以后要乖。” 你他娘的真把我当柴犬了你!虞锦恨得磨牙,从嘴缝里挤出来一句,“多、谢、尊、主、赐、名。” 虞锦后来万分后悔自己此时的妥协,因为自那之后,魔宫主殿的人再见她,无一例外的都是叫,“柴夫人。”“柴妃。” 柴妃,我还废柴呢!没准这个南弦起名字的时候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的! 虞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呢,每次用饭,她不止把自己的吃掉,还要把南弦尊主的那一份也吃了。你不是魔宫有钱么!我吃,我吃穷你!啊咧南弦尊主怎么不再要一份,那我就再要一份吃,一个人吃三人份,总会吃穷你的! 于是虞锦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妾,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魔宫,魔宫上下每一个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尊主,收了一个很能吃的侍妾。 虽说是侍妾,但是南弦尊主一直没有碰她。这让虞锦颇为奇怪,当然了,她并不是贝贝那个饥渴女,但私以为,对于一个平常禁欲的男子来说,与他颠鸾倒凤无外乎是增进感情的良药。可她又别扭的认为,女子太投怀送抱自荐枕席也不好,男人容易不珍惜,虽然贝贝一直强烈的给她灌输‘女子也有享受房事的权利’这件事,但一码归一码,现在她要的不是南弦尊主的身体,她要的是他的心。 若想要打败一个人,攻心为上。 这些日子她观察过了,南弦尊主面上,看起来懒洋洋无所谓的一副懒散样子,但能从之前的魔宫上尊主手里夺过魔宫的大权,怎么会是表面上的废柴样子。另则就是,据她观察,此人心思缜密,生性多疑,心比比干多一窍,诡诈狡猾,不得不防。元聘珠如此宝贝的东西,他一定会妥善收藏。 但虞锦又不明白了,既然宝贝,理应不会轻易示人才对,可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放在了宝座的上面,还让她看到。这又是为什么呢? 纵使虞锦有颗七巧玲珑心,奈何南弦尊主比她还多一窍。 此时有小侍女来报,“柴妃,护法殿的大侍女雪姬求见。” 贝贝来了,呵!已经成大侍女了! 虞锦正愁没人商量呢,将手里吃了一半的果脯往桌子上一扔,随便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叫她进来吧。” “是。” 贝贝依旧是穿着一身雪色的衣裙,只是在腰间系了一块玉石令牌,下面缀着红色丝绦,像漫天雪原中红梅一朵,很是好看。贝贝装模作样低眉顺眼的行了礼,虞锦便打发了侍女,叫她过来。 这边小侍女刚下去,贝贝就原形毕露了,一撂衣裙就大步跑了过来,往虞锦的美人榻上一坐,将虞锦生生快挤掉了,“你你你,摇身一变,怎么就成尊主的侍妾了!” “哎,说来话长,嘛,其实也不长,就,就那天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我就答应他了。” “什么事?” “你且附耳过来。” 虞锦趴在贝贝耳边细细说了一番,贝贝听罢连连惊呼,“元……真的在他那里?” 第147章 把你吃的死死的 虞锦慎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那珠子……”贝贝压低了声音,“不是被甄衍拿去了么?” “我也不知道,”虞锦皱了秀气的眉,“之前魔宫发生了暴乱,内部经历过一次大换血,那珠子落到他人手里也是有可能的。本来是打算先找甄衍的,但现在既然知道了珠子在这儿,不妨直捣黄龙。” “那就奇怪了,甄衍好歹也是一介护法,听说还挺受器重的,怎么可能会不见了呢。” “哼,受器重,才有可能消失,”虞锦面上一声冷笑,“若是你,难道会留着他的命?” “不会。你的意思是,甄衍已经……” “我不知道,可能吧。” 贝贝探究的打量着虞锦面上的表情,果然看到她冷笑的嘴角在微微颤抖着。贝贝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虞锦终究是无法做到漠视。本想再与她好好告诫一番,但看虞锦这个逞强的样子,贝贝也委实不愿,便顺着虞锦的话说,“不管是死是活,我们要找的是珠子,又不是他。他的生死与我们自然是无关的。” “嗯。”虞锦面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贝贝便岔开了话题,“那尊主,为什么要让你看到珠子呢?” “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原因。难道,他觉得我只不过是个小侍女,被我看到也无关紧要?可是我暗暗问过了,经常在尊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没有见过。” 贝贝用手撑着下巴靠在塌上,“那这就奇怪了。难道……他是真的喜欢你了,不避讳你?” 虞锦也学着贝贝的样子靠在塌上,“要是我以前的容貌……我还有几分这样的想法……可是你看看我现在,孔雀族的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我美貌。” “也不能这么说,不是所有的男子欢喜一个女子,都是因为容貌的,”说道这里贝贝红了脸,“也是会有其他缘故的。” “那也没可能啊,我刚来魔宫没多久,喏,就那个蓑衣,都比我要美貌上许多的,又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那也……”说到这里,虞锦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电光闪石间有一道思绪快速的划过她的脑海,但迅速的就不见了,任她如何想都想不起来。 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虞锦便放任过去了。 “贝贝,你脸怎么又红?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就成大侍女了?” “哦,前一阵子没见着护法大人,这几天回来了,竟是受了伤,叫我在身边伺候,然后……就将我提拔起来了。” “受了伤?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我自然是问了的,只是不肯说。” 虞锦将食指放在唇边思虑着,“一个大护法突然受了伤……” 就在虞锦想着的时候,贝贝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原地屁股一撅,就坐在了地上,麻利的拿过虞锦一条腿放在身上就开始一下一下的捶起来。虞锦被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傻了眼,正要询问是怎么回事,腿上突然就被狠狠的掐了一下。此时,就听见一阵珠帘细碎声响,有人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朝她走来: “今天怎么乖乖的呆着没有乱跑?” 虞锦立刻反应过来,将腿从贝贝怀里抽出来,像小鸟儿一样飞奔扑进了南弦尊主的怀里,“偶尔我也想安静一回,怎样,你都不许?” “怎么会,你要怎么样,我都依你。”南弦尊主宠溺的搂着虞锦,冰凉的面具贴在她面上,在她额角印下一吻,“这是哪个殿的人?” “回尊主,奴婢是谭护法殿的雪姬。” “哦……就是玉京进魔宫之前的那个小姐妹,”南弦尊主了然的点了点头,“谭护法身边的……那个雪妖?” “正是奴婢。” “哦……”南弦尊主搂着虞锦走向美人榻,“你和玉京之前既然是旧识,以后也可多来主殿走动,陪陪玉京说说话也是好的。” “是,尊主,奴婢知道了。” “尊主,”虞锦娇声道,“你干嘛不直接让她来主殿陪我?” “小柴乖,”南弦尊主伸出手指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好歹是谭护法身边的可心人儿,你就这么随便叫来与你解闷儿,也太对不住我那部下了些。” 贝贝听到‘可心人儿’的时候,脸又红了,连那一对耳朵,都红彤彤的。 “哦……原来如此,雪姬,你忒的不厚道,都未曾与我说过!” “好了好了,她出来这么久了,也该让她回去了,”转身对跪在地上的贝贝说,“你且回去吧,”又加重了语气,“好生照顾你家护法。” 贝贝再次行了礼,退了出去。 “今天都吃了什么?一股子甜味儿。”贝贝走了以后,南弦尊主就搂着虞锦与她亲在了一块儿,好生腻歪了一会儿,可就是没有往下发展。 虞锦气喘吁吁的说,“果脯,怎么,我平时就不甜了?” “我发现是不是最近太宠你了,”南弦尊主又在那饱满的嘴唇上咬了一下,“脾气见长啊。” 虞锦乖巧的腻进南弦尊主的怀里,“脾气长了,说明尊主您对我好啊。尊主您对我好,我才对您好啊。” “好一张牙尖嘴利的小嘴儿,让我看看,是不是尝起来也这般的磨人……” 虞锦脸一歪,那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侧。虞锦笑着推开他,说,“尊主,我下午能不能去魔兽殿看看?之前管事魔贪狼大人对我可好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去找他玩玩吧。” “贪狼?”南弦尊主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他可是个男子,你去找他有什么好玩的。” “哎呀,我其实是去看看魔兽,有几只还是很好玩的。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好不好嘛~!” 南弦尊主耐不住她磨,终是答应了。 “尊主真好!”虞锦欢快的捧住他的头,在他的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妾身多谢尊主~”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南弦尊突然说,“我可能过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你乖乖的,不要乱跑。” “出去?你要去哪儿?” “这你不必在意,乖乖等着我就好。” 虞锦心道你不在,我刚好一手遮天查清我想知道的,便说,“好的,那你快一点回来哦。” 南弦尊主温柔的摸着她的发心,轻轻的‘恩’了一声。 确切的说,虞锦确实不是去找管事魔的,她的目的,是去找墨凤琉璃。 上次本来打算的早一点去看她,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阴差阳错的做了尊主的侍妾。偏生南弦尊主这个人控制欲又很强,哪里都不准她去,便一时间给耽搁了。 管事魔接见她的时候很是高兴,老怀在慰的说,“想不到我魔兽殿的人也能做尊主的夫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高兴的那样儿,活像他自己做了南弦尊主的侍妾一样。 “只不过是个小侍妾而已嘛……” “侍妾而已?”管事魔瞪大了圆圆的双眼,“你不知道咱们这位尊主,在做护……在以前的时候,就清心寡欲的很,从来没见过招什么侍妾侍寝的!” “哦?真的?他可是一只魔啊。” “咱们尊主以前与谭护法一样,也不是魔……” “什么?尊主以前不是魔?那尊主以前……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不知道了……哎呀魔宫也是什么魔都有的,”管事魔急匆匆的转了话题,“哎,你今天怎么来了?” “哦,我闲着无聊,就来看看,你这是要干嘛去?” “嗨,战魔殿有几个老哥们,非要叫我去喝酒,我推脱不了,就去了。” 虞锦脑海中瞬间冒出来几个凶神恶煞、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和一个萌萌的小管事魔坐在一起称兄道弟喝酒的场景,顿时觉得很耐人寻味,但为了不打击贪狼,便说,“那感情好,你去吧,我还能帮你喂喂魔兽什么的。” “那行,我还愁没人给我看家呢!魔兽什么的刚喂过你也不用喂,自便,自便啊!”说着,颠颠的跑了出去。 虞锦目送他消失不见,轻车熟路的,打开了地下关魔兽的地方。 许久不来,这里还是那么阴森。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虞锦一边唱着小曲儿给自己壮胆,一边提着魔火往前走。轻轻推开第一个通往中阶魔兽地笼的大门,虞锦终于又见到了琉璃。 虞锦将魔火吹旺了几分,放在了地上。探头探脑的往栏杆里望,“琉璃……琉璃?” 她怎么忘了,琉璃是只哑凤凰。 虞锦又这般喊了几声,一只优雅的墨色凤凰,就扇着巨大的翅膀,从梧桐树上飞了下来。 “琉璃……琉璃,你还记得我么?”虞锦急匆匆的扒住栏杆,“我,我是阿锦啊。” 琉璃狭长的眼中明显的流露出一丝惊讶,好似在说,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琉璃……”虞锦定了定心神,“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初,卫灵派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的像外界传言那样,被魔宫攻陷了么?那你,是被魔宫掳来的么?那,那阿真的娘亲呢?” 虞锦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琉璃,正是阿真娘亲的坐骑。 …… “阿锦,这就是我额娘的坐骑,是一只墨羽凤凰,怎么样,漂亮吧!” “哇……我还是第一次见黑色的凤凰呢,不过真好看呢!她有名字么?” “有的,我娘亲,给她起名字叫做琉璃!你摸摸她,她很温顺的。” 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琉璃的头。优雅的凤首,果真温顺的低下来,在她手心蹭了蹭。 “真的哎,真的让我摸!”她很高兴,“琉璃琉璃,我们以后就一起玩,好不好?” …… 收回思绪,虞锦看向笼子里的琉璃,她曾做梦,梦到过过去的事情,其中似乎另有玄机。虽然说着不在乎,但她依然很想知道,当年的阿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毕竟那个青葱的少年,是她第一个爱的人。 琉璃张了张鸟喙,却又无力的垂下了头。是了,琉璃不会说话,她们根本没办法交流。 外界传言,魔族攻入卫灵派,卫灵派掌门一家三人,皆死于魔族之手。既然如此,为什么琉璃在这里呢?墨羽凤凰到底是伤了彩羽的凤凰,在坐骑仙兽中已是落了下乘,魔族的人没理由将她掳来做魔兽。何况凤凰的攻击力,远不如其他魔兽来的高。 虞锦自顾自说了许久,琉璃只能一直看着她。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瞪了很久,虞锦知道也得不到什么消息,眼看着自己出来时辰够久了,怕晚了那只眼尖的尊主又怪罪下来,虞锦便急匆匆的说,“琉璃,我接下来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摇头就行,好么?” 琉璃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虞锦咽了咽口水,“阿真……阿真他,现在,是死了么?” 琉璃摇了摇头。 虞锦瞬间松了一口气,接着说,“第二个问题,那阿真现在,还在魔宫里面么?” 琉璃点了点头。 还在魔宫里面……那奇怪了……怎么花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呢…… 问完了甄衍,虞锦又说,“当年,真的是魔族的人攻入了卫灵派么?” 琉璃闻言很激动,又是跳又是扇翅膀。 “你先别激动,到底是不是啊?” 琉璃很快的摇了摇头。 竟然不是么!虞锦很震惊,难道外界的传言,一直是假的?琉璃的反应,更加让虞锦相信自己先前的那个梦。难道,卫灵派覆灭……真的和华清派有关? “琉璃,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喉咙,是什么时候哑的?哦,是在来了魔族之之后么?能不能治好?” 琉璃摇头又点头。 那说明琉璃的嗓子是在卫灵派出事以后,来到魔宫之前哑的……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虞锦决定要治好琉璃的嗓子。晚间回去,躺在南弦尊主臂弯里,虞锦一边把玩着南弦尊主的扇子,一边装作不在意的说着今天都看了什么。 “有一只墨羽的凤凰,可好看啦,脾性也好。尊主,能不能把她牵出来给我做宠物啊?” “宠物,你不是有三条了么。” “那是你的宠物,又不是我的……而且,三条最近白天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只有晚上才出现,晚上我都睡了呢。” “哎呀尊主……”虞锦晃着他的手臂撒娇,“你就让我养吧。” 南弦尊主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书,“魔宫里有规定,那只墨羽凤凰,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收了做宠物。” “啊,为什么啊?” “那是之前魔宫下尊主的坐骑。下尊主外出云游,她的坐骑,那么能旁人说要就要?” 下尊主!虞锦闻言心里掀起滔天骇浪,琉璃不是阿真娘亲的坐骑么,怎么就成了下尊主的坐骑了!不行,不行,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再问问。 虞锦压下心中的惊讶,面上尽量保持平和,说道,“哦,原来是这么尊贵的坐骑啊。那,为什么那凤凰是哑的呢?这么好看的中阶魔兽,居然不会说话。” 南弦尊主又埋头看书本,“这个就不知了。” “是被……魔族的魔兽伤的么?” 南弦尊主长睫眨了眨,“或许是吧。” “哎呀,好残忍,”虞锦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尊主,那我们给她治好好不好呀?多可怜啊。若是有一天下尊主回来了,看到自己的坐骑嗓子被治好了,也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南弦尊主抬眼看了她一晌,“你怎么对这只凤凰这么感兴趣。” 虞锦心里咯噔一声,笑道,“也许我生来就亲近魔兽呢?尊主,好不好嘛。” “那只凤凰的嗓子受伤很久了,怕是已经治不好了。你要是想要只会说话的魔兽,我再给你找一只来。” 虞锦撅了嘴,“那算了。哎,你不是说过一段要出去么,什么时候?” “恩,七日之后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胡闹!”南弦尊主板了脸,“又不是出去玩的!” “哼!不让去就不让去,你又凶人家!” 看着虞锦泪盈于睫的小可怜模样,他立刻就软了,连忙把书扔到一边好生哄到,“乖乖,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下次再也不这么说了,只不过这次出去可能有危险,这才不让你去的。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第148章 扑倒尊主大作战 一听可以带她出去,虞锦不哭了,睁着凤眼儿问,“真的?” “自然是真的。” “比珍珠还真?” “……孩子气,”南弦尊主拧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是真的。” 记得在以前,虞锦每次这么问,甄衍都会无奈的回她一句,比珍珠还真。南弦尊主不知怎么,总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她又说不上来。 “那好,你快些走,快些办完事回来!” “嗤,这就急着赶我走了,”南弦尊主撇撇嘴,“真没良心。” 虞锦欢快的笑了一声,自动送上自己的唇。对面的人也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了。到了紧要关头,南弦尊主一把拉住了往下摸的小手,气喘吁吁的说,“不规矩的小手,要干什么?” 虞锦笑着说,“吃掉你。” “就你小模样,还吃到我,别到时候撑的下不来床。”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吃不吃的下?别忘了,我可是狐族的。” 南弦尊主又在她唇上吻了吻,却只是蜻蜓点水便很快离开了,一撩袍子下了塌,“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虞锦香肩半露,不明所以的趴在美人榻上,不敢相信南弦尊主就这么走了。 天哪,天底下哪有放着自己个儿的侍妾不睡的?!虞锦难以置信的看着整理衣服的南弦尊主,说出了自己一直很想问的话: “那个,尊主,听说您以前……从没有过侍妾?” 南弦尊主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说,“是啊。” 虞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您……您……不会是……不举吧?” “您……您不会……不举吧……” 虞锦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只见南弦尊主危险的眯起眼,笑着对她说道,“你说……我不举?” 虞锦双手举起朝后退着,“嘿嘿……我,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唔!” 虞锦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重重的抛在了床上,一个人就死死的压了上来。惊呼还来不及说出口,嘴唇就被粗暴的堵上了。 “唔……唔!唔!”虞锦吃痛,心想你这到底是吻还是啃,可奈何实力悬殊太大,她反抗不得,只能任人鱼肉。 这……这就要做啦?虞锦心道,就不能温柔一点嘛?!第一次就这么粗暴我以后有阴影了怎么办!虞锦这么想着,胸前的衣襟就被人粗暴的撕开了,身体被翻转过来趴在床上,南弦尊主挤进了她腿之间,就在虞锦以为自己就这样被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探到她腰间的痒痒肉上,虞锦登时像炸了毛的猫,异常激烈的挣扎起来: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别,别挠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啊!” 可那双手却不停,依旧灵活的挠着她的痒痒肉,虞锦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南弦尊主俯身在她光洁的背上啃了两下,“怎样,还说不说我?” “不说!不说了!啊哈哈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尊主您最厉害!您一夜七次郎还不行么!” “再这么埋汰本座,下次可饶不了你。”南弦尊主在有气无力的虞锦脸上吻了两下,起身下床离开了。 虞锦歇了好大一会儿,才恢复了元气。她腿一翘,侧身支着脑袋躺在床上,叹了口气,“哎,居然真有这样的人啊……” 虞锦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魅力。 于是虞锦开始了她的诱惑之旅,经常搔首弄个姿啊,卖弄风个骚啊,反正她是狐族的。然而南弦尊主遵循着可以抱可以亲可以摸就是不能上垒的宗旨,怎么都不为所动。虞锦总觉得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呢,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原来在平安州的时候,她也这么诱惑甄衍来着。虞锦不禁想,难道魔宫的人都这个样子么? 虽然南弦尊主怎么都不碰她,但是对她真的是很好的。由一开始的禁锢她,慢慢变为后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后来,只要她不掀了屋顶,一律都是笑着说好的。惹得主殿里一干人等都眼红不已,私底下都愤愤不平的咬小手绢,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呢? 愤愤不平愈演愈烈,就延伸出了很多的说法。你说,一个人平白无故的就得宠了,总要找出些理由来吧。当然了,她们是不承认虞锦比她们美的,于是便转而找其他的理由,譬如虞锦的出身上来。于是就变成了: “哎呀你不知道主殿那个柴妃,狐族出身的!” “我说怎么看着就一脸的骚样儿呢,原来是狐族的呀!” “可不是,听说……那方面功夫了得!” “哎哟哎哟这就难怪了,咱们尊主从没招过什么人侍寝,猛地碰上了这么厉害角色,难怪这么宠呢!” “嘻嘻嘻,要不你也去狐族呆上一段时间,没准儿回来之后就一飞冲天了呢!” “啐!我们魔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我才不想像那个玉京一样靠这些个下作手段上位呢!” “要是我们有这床上功夫,早就当上侍女了!只是我们不想罢了!” “就是就是!” 贝贝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给虞锦复述了之后,气的虞锦破口大骂,“奶奶的腿儿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床上功夫好啊!要是好的话还用天天看着他后背叹气嘛!” 没错,现在升级了,这也算南弦尊主进步的地方,美名其曰过一段要出门,就见不到面了,两人要尽量多的在一起。于是,两人就同床了。 本来虞锦是很开心的,以为终于要那个啥之后那个啥,完了之后又那个啥,于是她就过上了性福快乐的日子。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南弦尊主继续秉持着可以抱、可以亲、可以摸,就是不上垒的方针,日日撩拨了虞锦一晌之后,翻了个身就睡觉去了,搞得满面通红的虞锦一脸懵逼的躺在那儿。 几日下来,虞锦的身体也吃不消了。找魔一看,说是欲求不满,内分泌失调。 于是魔宫的传言又加了好几个新菜,说主殿的柴妃不仅床上功夫了得,还极度欲求不满,若是尊主哪天不在宫里,一定会红杏出墙等等。 贝贝看着虞锦脸上的纱巾,问道,“你在屋里裹什么面纱?难道在玩美女与英雄的游戏?” 虞锦没好气的说,“遮痘!” 贝贝想起宫里的那个传言,拍手笑道,“原来你真的因为欲求不满长了一脸的痘啊!” “笑笑笑,笑什么笑!这是很正常的!”虞锦一把掀了面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白里长着红痘的脸,“搁谁谁都得长!” “那你们到底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啊。听说尊主大人可宠你了!” “让人可气的是,我还没睡到他啊!” “那就奇怪了,照理说,尊主应该比你辛苦比你难受,怎么你丢人巴巴的长了一脸欲求不满痘,人家好好的呢?” “我真不知道他在忍什么!”虞锦苦恼的撑着下巴,“其实啊……我也能感觉的到,他一次比一次忍的辛苦,既然忍不了,就不要忍嘛!真搞不懂……哎,你们家那文弱护法,难道也是这样?” 贝贝闻言脸一红,“你说什么呢……他,他才不是这样……” 虞锦激动的一拍巴掌,“你俩终于生米煮成熟饭了!怎么样,我就说你没毒吧?” 贝贝低下头,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明明是有毒的……” “管他那么多,木已成舟,他不是也没事儿么!我告诉你,你就死死的赖住他,他以后就是你的暖床了!赶紧多用几回,免得将来我们走了,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哎……”虞锦悲惨的倒在榻上,“真羡慕你……” 虞锦这边长吁短叹,没有注意到贝贝听到‘将来我们走了’这句话时一闪而过的难过神色。 “有什么羡慕的,要不……你找尊主说说?” “说什么说,他人都走了!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虞锦也有今天……” 虞锦越想越气,越想越急,气愤的一拍桌子,“不行,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贝贝一听慌了,忙拉住她的手,“小锦儿你可别冲动,不做就不做嘛,我们来又不是采花贼专门来采他的,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拿到元聘珠呢?” “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于是外出办事没几天的南弦尊主,接到魔宫的讯息,说是柴妃,快把魔宫给炸了,望尊主早日回返。 确切说,是护法谭东末接到的讯息,怕影响南弦办事,便交代了一句先行回返,心想无外乎就是女人发脾气,女人发脾气不就那几样,还能有什么问题。但事实证明,是他低估了这位柴妃的水平。 原来讯息上说快把魔宫炸了,是真的快炸了,等他赶到的时候,是已经炸了。 谭东末瞠目结舌的看着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宫殿,久久平复不下来,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事人也很委屈,一张小脸上黑黑灰灰的一片,嗫嚅道,“人家,人家就想做个连环烟花出来,等尊主回来了迎接尊主么……谁知道硫磺的比例没掌握好……” 看到谭东末之后还探头探脑的问,“怎么就你回来了,尊主呢?尊主怎么没回来?” 谭东末心想幸亏尊主没回来……要是回来了看到这幅景象……估计会伤上加伤吧…… 得知尊主要再过几天才回来,当事人居然一脸轻松的说,“那好,你回来就行,我就不怕再炸着人了。” 谭东末一听几欲晕倒,什么什么,还炸着人了?! 旁边畏畏缩缩的小魔说道,护法大人,您不知道,伤病员已经一窝了,柴妃夫人全安置在您的护法殿了…… 谭东末这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以后,虽然一口老血憋在喉咙眼儿,但想着尊主此去凶险,势必会受些伤,为了尊主的身体健康,万万不能再让尊主伤上加伤,所以谭护法拼了老命将那口血咽了回去,撑起身子为柴妃收拾残局。 可他不管还好,一管,咱们的柴妃夫人一看,呀哈,有人收拾残局了,更加变本加厉起来,魔宫里面终日此起彼伏的响着爆炸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魔宫被人给围攻了呢。 终于在众人日盼夜盼之中,伟大的南弦尊主回来了。 他刚一到魔宫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他这会儿心思不定,也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直到有人说才发现,原来他的气势恢宏的魔宫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炸了,然后呢,又在残骸旁边用竹子糊了一半大门。 可就在众人以为南弦尊主会火冒三丈的处罚肇事者的时候,南弦尊主居然依旧一脸宠溺的搂着某个罪魁祸首,笑着说: “夫人要怎样都好。” 众人绝倒。 虞锦这么胡闹,就是想气气南弦尊主,但是让她也愕然的是,南弦尊主一身疲惫的回来了,却没有责罚她,没有恼她,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这让她大为不解。合着张罗了这么久,人家连个重话都没说,活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叫人浑身不舒服。 于是虞锦左思右想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啊不,月圆风清气朗夜,决定去找南弦尊主问一问。 虞锦找了许久,终于在一栋她平时都没怎么注意过的小院子,找到了对月独酌的南弦尊主。 此处是一间颇为僻静的独院,住的地方已是破败不堪,院子里搭的凉棚倒是别致,虽因疏于管理,草木疯长,却在这夏夜,凸显出一分生机勃勃之感来。南弦尊主背对着她坐在院落中央的石凳上,慢慢的喝着酒,风吹过,酒香沁人。 空院,圆月,美景,独酌。本应该是诗词歌赋中经常出现的闲适场景才对,可虞锦却突然觉得,南弦尊主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索。月光从空中打下,勾出他高大却瘦削的剪影,萧索孤寂,让人很想走过去抱抱他。 虞锦突然想起之前南弦尊主不在,她找了一间房,作为最先炸掉的场所。却看到一只蒙了尘的大大的炉鼎。她走过去敲了敲,问随侍的侍女,这是什么东西。那个侍女是南弦尊主身边的老人了,一听问就滔滔不绝起来: “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尊主以前疗伤用的炉鼎。传闻尊主大人以前也不是魔来的,却有一颗魔心。” “魔心?” “对呀,是不是很神奇!好像是魔心和身体相斥还是怎么,早些年间我听其他姐姐说的,说尊主每到发病的时候,都要用铁链将他绑在这炉鼎上,烧满了一个月,那伤才算过去!” 虞锦闻言不由捂住了嘴巴,炉鼎,顾名思义,是有火的,温度极高,而魔宫的炉鼎,用的火自然是魔火。将人绑在上面烧一个月……天哪,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伤的到底有多重,居然要这么残忍?”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原本也不是要烧一个月的,一开始只是一天,越到后来病情越重,听说尊主发病的时候啊,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见人就杀,有一次,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心给掏了出来!比最凶恶的魔还要恐怖呢!这才慢慢延长到了一个月,到最后的时候,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炉鼎上烧着呢!这方法还是下尊主想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夫人,这是奴婢给您解闷儿才说的,您可别告诉尊主是奴婢说的啊,这事儿都是早年间的旧事了,尊主有令一律不准提起的……” 将人绑在烧的通红的炉鼎上灼一个月……那该有多痛苦? 虞锦回过神来,再看向院子里坐着的人,突然从心底生出来一股浓浓的疼惜之感,还有一丝心痛。面上看起来这么不可一世的人,背后竟经历了这么多么? 虞锦突然发现,即使她与他天天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却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谜团,面具之下的面容,对她的纵容和宠溺,神出鬼没的行踪。但谁知道在这谜团之下,不是遍体鳞伤和伤痕累累呢? 虞锦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 南弦尊主歪过头,脸上的面具贴上她的脸,依旧是冰凉的触感,可今夜,虞锦却觉得分外的冷,似乎是沾染了南弦尊主身上的冷清,渗透进了她的皮肤之中,让她一路冷到了心里。 第149章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你怎么来了?” 虞锦脱口而出,“想你了。” 说完,虞锦和南弦尊主皆是一愣。 南弦尊主笑了笑,“你往常虽也喜欢说些甜话儿与我听,但今天却觉得最真心。” “说吧,又闯了什么祸?还是想要什么东西了?闷了再稍忍忍,过几天我带你出去游玩。” 虞锦说,“才没有闯祸呢,合着在你眼里我就只会闯祸呀……没有,我什么都没想要,也不是觉得闷想让你带我出去玩,我只是来找你。” 南弦尊主笑了,胸膛发出嗡嗡的声音。他将虞锦从身后拉倒身前,抱着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脸贴在虞锦脸颊上,“今夜怎么这么好,难道觉得我没有责罚你,感恩戴德了?” 他说话吐纳之时,那酒气便氤氲在两人呼吸之间,清冽的酒香,熏得虞锦都要醉了。面具虽冷,可南弦尊主的脸却热的很,一冷一热之下,让虞锦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南弦。 “你醉了。”虞锦有些难耐的将脸转过去,却又被他的大手掰回来。 “恩,是醉了。” “我觉得你不开心。” “何以见得,你看,”南弦尊主拾起虞锦的手,引她去摸自己上扬的嘴角,趁机张开嘴在她的手指上咬了一下,“我在笑呢。” 虞锦定定的望着他,小手攀上他的肩,继而抚摸上他的脸,“可我却觉得你在哭。” “有些人面上笑的很开心,可是内心却是倾盆大雨,”虞锦心疼的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那照这么说来,我几时是开心的呢?” 虞锦仔细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 “……啊,我觉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我蹲在主殿门口的时候,那时,你是不是很开心?” “哦?怎么说?当时隔着肩舆上的垂纱,你又没有见我。” “听你笑声,感觉你还挺开心的,怎样,我说错了么?” 南弦尊主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手指在她鼻子上捏了捏,“好一个不害臊的小妖精,专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你说,我说错了么?” “没有,没有说错。见到你是很开心。” “这就对啦……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开心呢……你能不能告诉我?” 一个人的郁结,一定要找一个出口才好,不然饶是多强大的人,都会陷入悲情和自我厌弃中不可自拔。 南弦尊主叹了口气,没有答话,捏起一只耳杯,满满饮了,却不咽下去,冷不丁的抱住虞锦的头,强着给她渡了过去。酒香虽好闻,味道却呛得不能行,南弦尊主离开的唇,拉扯出一道银丝,哄骗着,“乖,咽下去,我就告诉你。” 虞锦看着南弦尊主迷蒙的眼睛,喉头一动,将那口竹叶青咽了下去。 “好喝么?” 虞锦苦着脸,摇了摇头。 “世间之事,烦扰如瀚海繁星,偏偏却又如火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炙烤。人之一生,无所不在荆棘之中,妄动则伤,”南弦尊主看着虞锦,“往往许多你认定万分的事,却可能在顷刻之间颠覆。是了,人早该清心寡欲,是不是?” 虞锦看着他,说,“虽说周身遍布荆棘,但若就此萎靡到底,岂不是枉到世上走一遭?若是我,宁可伤,也要动。” “好个豁达的小丫头,”南弦尊主说,“你莫要误会,我说的自不是你。有些人,确实是宁可伤,也要踏破荆棘去寻的。我之烦扰,一时半刻,与你说不清楚,还是不说了罢,免得徒增你烦扰。” “既然都开始了,却梗着脖子不说下去,你这是存心要我夜不能寐。” 南弦尊主望着虞锦倔强的小脸,叹了口气,说,“以前,有两个长辈,是我父亲的好友,有一个虽是严厉了些,人……或许也不是那么周正,但对我,却是极好的,另一个,为人和蔼,对小辈很好,对我犹为亲和。在我儿时,还亲自送了我一只法器……后来……诸事变迁,我们境地天差地别,但我突然有一天发现……即使世事变迁,我一直敬重的人,却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慈善……”南弦尊主闭了闭眼睛,“他们……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 虞锦伏在他怀里,小声说,“不管事也好,人也好,都有两面。要知道没什么是永恒的。自你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之后,你对他们,便舍弃了往日情分。既然再无半点情分,全当陌路一般,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 南弦尊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那你呢,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虞锦的心突然突突突的狂跳了起来,或许是夜色,或许是酒的缘故,虞锦听见自己说,“我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南弦尊主慢慢吻了下来,在吻住她的时候说,“你可记得你今日说的话了……若是日后反悔,我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我身边来……” 虞锦完全沉醉在那细密温柔却霸道的吻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将身子与心一道放空了,依偎进南弦宽阔结实的怀里,周遭世事,在所不问。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清晨醒来,南弦尊主已是不见了。虞锦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床边,有些发怔。昨夜回来,两人相拥着睡了一夜,虽然还是没有发生虞锦一直期待的事情,但似乎觉得两人的关系更紧密了。 可这一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啊……有些让人火大呢。 虞锦又靠在床边发了会儿呆,间或傻笑两下,触摸到自己上扬的嘴角,虞锦有些赧然的锤了一下脑袋,“傻呵呵的,笑什么笑。” 虞锦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窗子,阳光大好,一室的光辉。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虞锦心道。 待虞锦坐在桌前吃着小笼包子的时候,南弦尊主才露了面。虞锦本来一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开心,但一想到这厮一大早上就没了人,便故意嘟了嘴不吭声。南弦尊主好笑着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抢过她叼在嘴里的半个小包子就吃了起来,“这一大早的,是谁给我的爱妃气受啊。” 虞锦想将包子抢过了,但那半个已经进了某人的肚子,她便作罢了。拿过一个又要吃,却被那人故技重施又给抢走了。虞锦这下发了彪,把筷子一扔,“你干嘛欺负又欺负我!” 南弦尊主将她一把捞在怀里,任她坐在腿上,“欺负就欺负,何来个‘又’字?” “你一大清早的就不见人,把我自己丢在那儿,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南弦尊主听了很无奈的笑了,“我起床修炼吐纳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心宽体胖不思进取呢,你的夫君可是魔宫统领,要是也像你这般,魔宫岂不是要完了?不过说来奇怪,”南弦尊主摸了摸虞锦的小肚子,“难道是来了月事?以往不也是如此,怎么这次就这么生气呢。” 虞锦一愣,是啊,以前都是如此的,南弦尊主早上起得很早她是一直知道的,自从两人同床以来,确实是一睁开眼就没人了的。往常她都无所谓的,怎么今天就这么委屈? “看看,看看,自己也觉得理亏了吧。要么,难道真的来了月事……那我要叫人给你备着红糖水了……” 虞锦心头慢慢浮现出来一个不好的想法,这想法太危险,吓得她没了反应。 见虞锦脸色不郁,南弦尊主以为自己惹到了她,忙在脸上亲了一下,好生哄到,“乖宝宝,不生气,以后我都等你醒了再走,好不好?我明天就带你出去游玩,怎么样?” 虞锦慢慢恢复了一点精神,接着说道,“什么?要去哪儿?” “嗯……你想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虞锦有个惯常的做法,不能让她好好静下心来想的问题,就延后,于是虞锦果断将那个危险的想法延后了。 她点着嘴唇想了想,“魔宫这里我也不熟悉……唔……想起来了。我和雪姬刚来的时候,走错了方向,跑到了魔宫的后山去。有一块很大的界碑的那里。” “我知道,怎么了?” “当时我们走了好久,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怎么都爬不到尽头。到后来才知道那里有结界。” “笨蛋。” “看你这洋洋得意的表情……难不成,是你设的结界?” “可不就是我。” “那好,”虞锦揪住了南弦头顶金冠垂下来的玉带,“那我就要去后山,怎么破解阵法,你必须教给我!嗯……就当你赔罪了吧!” “好是好……”南弦尊主狡黠的笑了,“就怕某只好吃懒做的鱼……玉京,到时候学不会。” “嗤!你少瞧不起人!” “好好好……我怕了你怕了你了……” 于是两人合计了一番,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后山。因为想着虞锦的资质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南弦尊主便决定在外面留宿一晚,就当野营了。 于是当晚,南弦尊主就坐在床上,万分无奈的看着虞锦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那个……宝贝,我们就出去住一晚上,你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么……” 因为虞锦说了想过二人世界,不想有侍女之类的跟着,所以明天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虞锦收拾这么一大包,又没有侍女使魔,肯定又是他的活儿。 虞锦手上不停的说,“住一晚上,可是住一晚上呢!你看,明天白日里上了妆,晚上得卸妆吧,只用清水哪儿够,还有还有,现在还是夏天,白天玩了一天晚上肯定一身汗,得洗澡吧,那丝瓜瓤和艾草粉得带吧,换洗的贴身小衣得带吧,晚上睡觉了,得带寝衣吧,然后第二天,昨天刚洗的澡,怎么能穿着脏衣服呢,得再带一身新的衣服吧。那还要化妆的,得带上香粉胭脂眉黛之类的吧。我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怎么着也得带点零嘴儿之类的吧。哦我想想,大概就这么多了,你看,全是必需品嘛!” “玉京儿,你要知道,明天我们是打算走路去的。” “是啊,我知道啊。” “那我们也不带侍女和使魔。” “是呀,怎么了。” “那这么一大堆东西……”南弦尊主抽了抽额角,“怎么办呢?” 虞锦连头都未回,直接说,“你拿着啊!难不成是我?” 南弦尊主看着依旧忙碌不停,似乎有打第四个包袱的迹象,登时直接了断的将虞锦吸进了怀里。 “你干嘛呢,我还没收拾好呢!” 南弦尊主紧紧的搂着她,将脸贴在她脸上压了下来,“不收拾了不收拾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喂!你!放开我!讨厌!” 第二天,一条森林中的小道上,有一头长得像骡子一样的魔兽,驮着四只大包袱,再看,还驮着一个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小娘子。小娘子嘴上涂着鲜红的蔻丹,眉心点着朱砂痣,穿着一身露肩纱衣,撑着一把遮阳伞,满面春风的样子。 虞锦一路上都高兴的不得了,冲下面牵着魔兽地奔的南弦尊主说,“尊主,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赶庙会的村夫和村妇?” 南弦尊主也换了一身衣服,将头发全部用冠竖起来,很是精神俊俏。他不过只是脱了原本宽宽大大的外袍,穿的干练了点而已,但还是日常系,不像虞锦,露肩又露腰的,他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目光对上虞锦红红的嘴唇,说道,“以前怎么不见你用这么艳的胭脂,跟吃了小儿一样。” 虞锦一听,登时柳眉倒竖,“讨厌,你才吃了死小儿呢!人家是妖,还不是魔呢!你吃了你吃了!” “好好好,我就是打了个比方。” 虞锦很生气,女人嘛,一旦出去玩了,大抵都会有这样的趋势,妆容必会比平时浓而不会淡,衣着必会比平时暴露而不会保守。这件露肩的纱裙她早就想穿了,奈何在魔宫里人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下到了没什么人的后山,终于可以穿了。还有这盒胭脂,当初买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些浓,但颜色真是太好看了啊!那店家可说了,斩男色呢!可不知道南弦尊主这厮什么眼神儿,竟说她是吃了死小孩了,真是气煞她也! “算了算了,反正我打扮也不是为了你,你不喜欢拉倒。” “没不喜欢,喜欢喜欢,好看的很呢。你打扮不是为了我,那是为了谁?魔宫里还有第二个人敢看你?” “我是为了我自己啊!谁说女人打扮就一定得为了男人了!” 话音儿刚落,虞锦就猛地被从魔兽背上拽了下来。南弦尊主接住她,两人顺势倒在地上滚了几滚,虞锦被压在下面。 “看来平时太宠你了,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南弦尊主危险的笑了,“你梳妆打扮只能是为了我,懂了么?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虞锦本来是想反驳的,但压着她,霸道的宣誓主权一般的南弦实在是太有魅力了,看得虞锦一愣一愣的。女人嘛,总是偶尔喜欢自己男人稍微强势一点的。虞锦呆呆傻傻的点点头,“恩,恩……” “这才乖……”南弦尊主说着,在她唇上吻了吻,果不其然,亲了一嘴的红胭脂。 虞锦开心了,又猛地捧住南弦的头,在他脸上上下左右的印了好几个唇印,连那面具上都不放过,快活的笑着说,“你看你,多漂亮多妩媚啊!” “好你个小丫头,胆敢戏弄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着,一双禄山之爪就伸到她的腰间开始挠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的玩了好大一晌,笑够了闹够了,才又重新上路了。 后山没什么人,花草树木却很多,风景不错,空气也好。虞锦便将要学破结界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专心享受起郊游的乐趣来。 晚上,两人找了个河滩,便扎寨了。 事实证明,虞锦之前带的东西多是对的,都派上了用场。南弦尊主抓了几条鱼并一只鸽子,架着火在烤,虞锦在这边铺着地铺,撒着驱蚊粉,两人分工明确,各干各的,却时不时又相视一笑,很是琴瑟和谐。 T 第150章 我好看么? 虞锦洗完澡,抱着小澡盆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就见南弦尊主坐在她铺好的床榻上,曲着一条长腿,在用树枝拨动着篝火,见她回来,便抬起头笑了。 “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水冲走了。” 虞锦拨动着湿漉漉的头发,嫌弃的推了推他,“你都没洗澡呢,不准坐我的床。” 南弦尊主笑眼千千的看着虞锦看了一会儿,说,“我其实一直很想说,你不会清净咒么?要跑到河边去洗?” “那怎么会一样啊,即使有了法术,也不能就抛却以前的乐趣啊。用咒清洁,总感觉还脏脏的啊,”虞锦趴在南弦尊主身上闻了闻,扑面而来一股清新的皂角味儿,“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早就抛却了做人的乐趣了。勉为其难的,就让你上本姑娘的榻吧。” 南弦尊主轻笑了一声,接过虞锦手中的布巾,力道轻柔的给她擦着头发,虞锦舒服的眯起眼睛,不时发出愉悦的哼唧声,听得南弦尊主不由说道,“你倒是快活。让堂堂魔宫的尊主擦头的,你还是第一个。” “是呀是呀,能让尊主大人给妾身擦头发,妾身真是感激涕零啊,那就多谢尊主了啊。” “嗤,这么没诚意,你不做点什么答谢我?” 虞锦想了想,“我肉偿,行么?” 在她身后的南弦尊主没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无奈的说,“这个太肤浅,换一个。” 虞锦却不这么想,“我觉得很好啊!肉偿多好!献出我的全部!” 南弦尊主手上一用劲儿,“正经点!” “好好,正经点正经点,”虞锦真的很认真的想了起来,突然灵光一闪,“哎,我给你跳舞吧!” “好啊,我不知道你还会跳舞呢。那跳一段吧。” 虞锦来了兴致,头发也顾不得了,登时就站起来,豪气万丈的将腰带给扯了。 南弦尊主说,“不准肉偿!” “我才没有肉偿!你先看完!” 只见虞锦将腰带一扯,将外袍一脱,露出了里面的曼妙身材。只见她穿着一件上下分开的衣裙,上衣很紧,将她胸前的波涛汹涌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裙子是百褶石榴裙,中间一段没有布料,露着她不盈一握的小腰。 虞锦转了个圈,那裙摆便旋开了,成了一朵花。虞锦飞了个眼风儿,又媚又娇,“你看好了啊。” 说着,虞锦唱起不知名的小曲儿,便开始如水蛇一般舞了起来。南弦尊主坐在那儿,愣愣的看着不时旋转跳跃,妩媚的扭着腰的虞锦,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虞锦看着南弦尊主眼中的痴迷,很是骄傲,舞的更加卖力起来。这肚皮舞还是原来在东海的时候,她和贝贝为了来魔宫做准备一起学的,本来学的是什么钢管舞,但她跳的实在太难看,用贝贝的话说就是抽筋,便选了这个。别说,她跳起这个舞来还真的特别有滋味,她本身腰身就细,偏巧小屁股又翘,腰身扭动起来,真是看得人血脉喷张。 一舞毕,虞锦转了最后一个圈,顺势倒在南弦尊主怀里,她香汗淋漓的躺在他臂弯里,呵气如兰道,“好看么……” 南弦尊主再也忍不住,难耐的咬上了她的唇。 就在虞锦以为两人的第一夜就是今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粗噶的男声: “我们这位新的魔宫尊主……真是艳福不浅啊!” 南弦尊主的**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他猛地抱住虞锦飞身而起,再看他们原来躺着的床榻,已是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南弦尊主将虞锦挡在身后,冷着脸说,“上尊主……”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啊,我的护法,啊不,现在应该叫你南弦尊主了!夺了我的位,你倒是很逍遥自在!” 南弦尊主冷酷的笑了一声,“做了尊主,自然是逍遥自在,我只后悔当初没赶尽杀绝,直截了当杀了你。” “废话少说,将元聘珠交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南弦尊主不紧不慢的脱下外袍给虞锦披上,将她往身后推了推,转身祭出自己的法杖,笑道,“当初不给你,现在,你觉得会给你么?也罢,等你死了以后,我多叫人糊几个,烧给你!” 说着,南弦尊主蹂身而上,与原来的魔宫上尊主打在了一起。 虞锦裹着外套战战兢兢的在一旁观战,小手揪紧了衣料。怎么会想到出来一趟就碰上他的大仇家了呢,身边就她一个拖累,并无半个帮手。虞锦越想越恨自己,只顾玩,却拖累了南弦。 虞锦这边一心观战,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一条触手一样的东西慢慢朝她划来。冷不丁的,那触手突然卷住了她的腰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将她卷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 正在与上尊主缠斗的南弦,听见虞锦的惊叫声心头一震,回头就见虞锦被一条硕大的蛇尾卷在半空中,巨大的三角蛇眼不怀好意的看着虞锦,似乎随时都会把她吃掉。 “虞……玉京!” 虞锦的腰被紧紧的缠着,缠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颤抖了声音喊道,“我,我很好!你,你不要管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上尊主趁着南弦尊主愣神的空挡,飞身至魔蛇旁边,桀桀桀桀的笑着,“你这小子,从我认识你起,你就没有睡过女人。几百年了,居然收了一个侍妾,我都听说了,你对这侍妾可是宠到骨子里去了。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们下尊主的儿子,地地道道的痴情种啊!当年你娘能为了你爹抛弃魔身,那你呢,能不能为了你这小娘子自断一臂啊!” “‘南弦’尊主,只要你自断一臂,再把元聘珠交出来,我就放了你这相好,怎么样?” 虞锦一听忙喊道,“不要啊尊主!不要!” “聒噪!”下尊主一巴掌甩在虞锦脸上,直将她的脸扇到了另一边,“啧啧啧,这个女人,我看着,也不怎么样啊,还没你娘留给你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蓑衣!还没那个娘们美呢!怎么你偏偏就喜欢这个女人了呢!不过……”上尊主的大手扯掉了虞锦身上的衣服,摸上了她的腰,“刚才那段舞倒是跳的骚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床上功夫也特别好,才困住了你这愣头青?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要碰她!” “不要碰她?好啊,你先给我自断一臂,不然,你有什么好要求我的?” “好!”南弦尊主二话不说,右手一个利索,只听咔嚓一声,南弦的左手手臂,就以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弧度弯了过去。 “不要啊……!”虞锦眼前瞬间蓄满了泪,自断一臂,那该多么疼啊! “我已经自断一臂了,你离她远一点。” 上尊主先是愕然,后是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个痴情种!好,好,好,”上尊主一连说了三个好,飞离了虞锦身边,“现在,把元聘珠交给我。” 虞锦慌乱的摇着头,咬着嘴唇,“不要,不要给他!尊主,不要给他!” 南弦尊主极尽眷恋的在虞锦脸上逡巡了一番,伸出右手到自己胸前,只见他五指成抓,胸前一道白光亮起,他的手就那样伸进了胸口,将一颗珠子,拿了出来。 “元聘珠!元聘珠!”上尊主很激动,“给我!给我!” “不要!不要——!”虞锦喊得喉咙都嘶哑了,南弦尊主却不为所动,将那颗珠子,交给了上尊主。 可就在珠子马上要落到上尊主手中的时候,南弦尊主突然极快的欺身上前,将元聘珠射进了上尊主的身体里,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光芒从上尊主身体内穿过,转了个弯,就回到了南弦尊主手中。 上尊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汩汩流血的伤口,突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再回头,只见虞锦已被放了下来,魔蛇在地上剧烈的翻滚着。 上尊主心有不甘,快速封了穴道便朝南弦扑去,南弦尊主将虞锦狠狠一推,腹背受敌,生生的接了上尊主一掌。 “好小子!没想到,我竟养了一条狼!” 南弦尊主咽下口中的血,笑道,“原来你才知道。” 如今他只剩了一条胳膊,与上尊主缠斗起来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但上尊主刚刚被他重创,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地上还有一条魔蛇呢,那条蛇见自己的主人落在下风,很通人性的直接照着南弦就咬了过去,南弦防备不及,被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尊主!”虞锦惊叫一声,奋不顾身的就扑了过去,她虽学艺不精,但还有萧炎的半颗内丹呢。她祭出自己的宝珠,一口气将那条魔蛇刺了个透心凉。 上尊主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侍妾,居然也有这么高的修为,当下便不再与南弦争斗,闪至一旁,化作一缕黑烟就消失了。 “尊主!”虞锦连滚带爬的跑到南弦尊主身边,心疼的扶住半跪在地上的南弦,“你怎么样……啊?你怎么样……” 南弦尊主抬起头,虚弱的看了她一眼,右手抚摸上她的脸,“你没事……就好了……” 说完,南弦尊主就两眼一闭,倒地不起。 “尊主……尊主!”虞锦将南弦尊主抱在怀里,两只手染了满手的血,虞锦脸色发白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低头对上南弦满身的血,嘴唇颤抖着,“为什么……为,为什么……” 她不懂,她不懂! 为什么这个人,才认识她不到两个月的人,就可以为她做到如此的地步?她可是要夺他宝物、必要时候还会伤杀他的人啊!为什么他在听到上尊主让他自断一臂的时候,他可以连眼睛都不眨的就断了自己一条手臂? 这不公平,他这样待自己,就显得自己太坏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下来,虞锦惨白着脸,“为什么……为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伤春悲秋、怀疑自身的时候,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虞锦撕下衣裙,将南弦尊主肩头可怖的伤口先包扎了起来,本想用个止血咒的,可不知怎么,那血一点也不受控制,虞锦便想着可能是那魔蛇的牙齿有毒,为今之计,只能赶紧离开这里。 虞锦将南弦尊主全身的大伤口包扎完了之后,自己身上的衣裙也差不多变成比基尼了,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左右看了看,经过之前的打斗,这里已经一片狼藉,那只驮着她来的魔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虞锦没办法,咬了咬牙,用南弦尊主的外袍做了个背带,将南弦尊主附在身上,折了一根树枝做拐杖,艰难万分的朝魔宫的方向走去。 虞锦一边艰难的走着,一边小声的说着,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南弦……你一定要坚持住……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 其实现在的南弦尊主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她方才也亲眼看到了他是怎么将元聘珠拿出来的,就在他胸口的位置,只要她将他放下来,伸出手,在他胸口一探,元聘珠就物归原主,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但是此时此刻的虞锦,满心都充斥着恐惧与担忧,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竟然是个莫大的好时机。 后山离魔宫的距离,两人乘魔兽,也走了一天才走到。更别提虞锦现在还背着一个毫无知觉的南弦尊主,一步一步都是咬着牙在坚持。感觉到背上的人的呼吸越来越轻,虞锦害怕了,连一刻都不敢歇息,就这么走了一夜,可饶是这样,她依然看不到魔宫的影子。 太阳渐渐升起来,树木越来越稀少,阳光直接打在虞锦脸上,晒得她睁不开眼,她连着走了一夜,身体已经快到了极限。虞锦看了看周围,将南弦尊主靠着一棵树放下来,果然见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泛着白皮。可周围也没有河流,虞锦心一横,咬破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南弦尊主面前。 一开始南弦尊主就像沙漠中的旅人一样,对着虞锦的手腕喝了几口血,但不知怎么,大概是尝到了血腥味儿,他无意识的摇着头,喃喃道,“不……我不……不要……”呢喃间,神情竟像个孩子做了噩梦一样害怕。 虞锦见此状况有些慌神,以为这是走火入魔了,连忙又将南弦尊主背在身上,刚才那根木棍已经折断了,周围也没有类似的可以做拐杖的,虞锦便这样空着手,全靠自己,背着他一步一步走着。 终于,在看到了魔宫的大门的时候,虞锦虚弱的笑了一声,轰然倒地。 再睁开眼的时候,虞锦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寝宫。她茫然的盯着床帐看了一会儿,突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起得急了,便从床上直接摔了下来。 “哎呀哎呀!夫人!”一个侍女跑出来,见她摔在地上,连忙跑过来将她扶起,“夫人,您怎么就摔下来了!” 虞锦一把抓住侍女的手腕,“尊主呢!尊主怎么样了!尊主在哪儿呢!” “哎哟……”那侍女吃痛的皱起眉,小声说,“夫人别急,尊主……尊主在寝宫休息呢。” “快带我去见他!” “这……夫人……您睡了好几天了,要不先吃点东西?” 好几天,她居然都睡了好几天了。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浑身虚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尊主现在,怎么样了?” “尊主经过谭护法医治,现在已经好多了,夫人不必担心。夫人,倒是您,护法还没来看过您呢,要不,奴婢叫护法过来为您诊治一下?” “我?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受伤的全是南弦,要非说她哪里受了伤,无非是被那魔蛇卷的狠了,腰上有些伤。不过那跟浑身是血的南弦尊主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夫人,谭护法发现您的时候,您可是浑身血啊,真不用么?” “不用,”虞锦捂了捂胸口,还真觉得有些难受,“你给我先拿些吃的来吧。” 侍女见她态度坚决,便将她搬回了床上,去拿吃的了。 虽然知道南弦尊主大概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她依旧放心不下,吃了点东西,稍稍恢复了点元气之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南弦尊主的寝宫之外。可就在门口,她却停住了。 “夫人?”侍女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停下来。 ------题外话------ 之之今天有点不太开心……好烦啊…… 第151章 拼作一生休,尽君今日欢 虞锦先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扭头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憔悴?” 侍女连忙低下头,“不不不,夫人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就算生病了,夫人也是病美人。” 虞锦又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说道,“不行,我要回去换身衣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的侍女很不解,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这是要干嘛啊…… 虞锦回到寝宫,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藕色的衣裙,又在苍白的脸上涂了点胭脂,恢复了些元气,才又去了南弦尊主休息的地方。 他病着,总不能叫他看到自己的丑态。若是自己精神些,他或许也能好一点。虞锦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只见屋子里焚香袅袅,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沉闷的混着香料的药味儿。虞锦挥退了侍女,走到窗前去将窗子打开,再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灼灼的眼睛。 “啊!”虞锦吓了一跳,再一看,就酸了鼻子。 “尊主……”虞锦小跑着,直接扎进了南弦尊主的怀里。 南弦尊主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在她背上抚摸着,“好了……我在这儿……不害怕了……我在这儿……” 他原来以为自己是害怕才哭的呢,怎么会呢,她是心疼他啊。 “尊主……”虞锦抬起头,“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不痛,一点都不痛,”南弦尊主勾起了樱色的唇,那樱花上附了一层霜,像大病初愈的模样,“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 虞锦摇摇头,“我没事,我没事……尊主……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南弦尊主伸出手指,将她的泪一一拭去,“若我连你都保护不好,又怎能称得上是男人……乖,不哭了,你一哭,看得我的心疼得慌。” 虞锦连忙擦了擦泪,看了看他肩头的纱布,说,“我本来想给你止血的,但是不管用。” “恩……魔蛇的牙齿上有剧毒,一般的止血咒是不奏效的。” “魔蛇不是在魔兽殿关着呢么,贪狼大人说是你亲自布的结界,怎么会被他给跑出来了呢?” “我这结界,还是跟上尊主学的,本以为他受了重伤之后远遁了,哪里想得到还会回来。是我大意了。” “啊!”虞锦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说明,是上尊主把魔蛇给放出来的了,那贪狼大人呢!他有事么?” 南弦尊主垂下眸子,“我已经命人厚葬了。” 虞锦心头一震,惶惶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管事贪狼大人一直对她很好,像个长辈一样,也从未叫她做过什么重活……本来一个鲜活的人,居然就这么没了。 “贪狼他,他不是战魔出身么?怎么会就这么……就这么……” “贪狼之前与我一起起事的时候就受了伤,想必你也见过他现在的样子……” 是了是了,他的外形,就是个孩子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介魔宫尊主呢? 见虞锦戚戚然的样子,南弦尊主叹了口气,又将她搂在怀里,“幸亏我及时将你要了过来……不然……我真是要后悔终生了……” 若自己真的还在魔兽殿,就凭自己,一定逃不过死的命运。 虞锦突然对自己生出来一股厌恶,这样弱小的自己,让她感到厌恶。可是若要变得强大起来,就得…… 虞锦蓦地难过起来。心里就像有一百匹野马在奔跑,咚咚咚,咚咚咚。她静不下心来。 在那纷杂的难过之中,虞锦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就不能不要元聘珠了么?但这个想法随即就被推翻了,虞锦啊虞锦,莫被儿女情长迷了眼睛啊。 “玉京……”南弦尊主心有余悸的抱紧了她,“幸亏你没事……万幸……万幸……” 虞锦的思绪被带回来,她也回抱住南弦尊主,将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 两人正腻歪着,突然听见一声咳嗽,虞锦扭头一看,就见谭东末一脸促狭的看着他们。 虞锦慌忙从南弦尊主怀里起身,捋了捋裙角,坐在了一边。 谭东末走过来,含笑在虞锦微红的脸上扫了一圈,向南弦尊主说道,“尊主,我来请脉。” 谭东末一边把着脉,一边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着,欲言又止。 南弦尊主终于看不下去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怎么了,是情况不好么?” “尊主修为高,根基好,本不是什么重伤,要不是那蛇毒,也不至于如此。只是……” “有话快说。” “只是尊主……虽然吧,伤没有多重,但是这个呢……在身体抱恙期间,这个房事呢……还是尽量克制……当然也不是不能啊,我就只是建议,嘿嘿,建议……” 虞锦一听,闹了个脸红,捂着脸就跑了。 南弦尊主看着谭东末,慢慢黑了脸。 之后的日子里,虞锦没事儿就往南弦尊主的寝殿跑,除了睡觉不在这儿,和之前他们同床的时候也没什么分别。在贤妻良母的虞锦同志的悉心照料下,南弦尊主的伤渐渐好转,本就不是什么大伤,过了这么些天,也只剩下肩膀上的伤口了。那蛇毒甚是霸道,伤口先是溃烂流脓,折腾了这么多天,才差不多结了痂。 这天夜晚,虞锦一边给南弦尊主上着药,一边吐槽道,“早知道这个魔蛇的毒这么厉害,咱们就收集点了,到时候做成毒粉毒液毒药丸,嘿,谁来毒死谁!” “你当那魔蛇那么好靠近呢,傻瓜。” “我就是说说嘛,”虞锦撅着嘴,“那个臭蛇,居然害你伤的这么重。哼,早知道我就多刺它几下!” “看不出来,我的女人这么厉害呢。” 虞锦得意洋洋的眯了眼,“那当然……我也不是废柴呢……哎这药,我给你用了这么久,到底管不管用啊?” “东末的药,药效是差了那么点。” “他身为一个医者,居然药不好使,他还当什么医者啊。” “东末长处在于疗伤,做药嘛……是欠缺了点。” “魔宫都没有其他的会医术的了么?” 南弦尊主苦笑了一声,“都被我杀掉了。” 也是,他这尊主之位可是篡权篡来的,对于不信任的医者肯定不敢随便用。可这伤也好的太慢了。 虞锦擦着擦着,突然想到她来魔宫之前,宋清如给了她一个小包袱来着,里面好像有些药,她一直没有打开看。但华清的药总归是要比谭东末那个半吊子医师的药要好,虞锦便丢了手里的瓶子,下床要回去拿药。 “哎,你做什么去?” “你等着,我给你拿好药来,才不用谭东末这狗皮膏药呢!” 虞锦跑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了一晌,才拿出来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瓶瓶罐罐的一堆,她也不认得,挨个扒开塞子闻了闻,便自作主张的拿了一个味道最好闻的走了。 “这个……是你从哪儿拿的药?” “是我从狐族带来的,绝对比谭东末的好。”虞锦仔细的揉着,将药膏揉进皮肤里去。 “我倒享着你的福了。” “那自是应该的……”虞锦揉着揉着,突然沉默了一下,“尊主,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问吧。” “上尊主让你自断一臂的时候……”虞锦说到这里,低下头去,“为什么尊主就那么傻呢……” “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玉京觉得,尊主的修为是和那个上尊主不相上下的,可为什么当时,你宁愿自断一臂……” “我不想让除了我以外的男人碰你。” 南弦尊主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哪怕只是碰到一下,也不行。” 虞锦呆呆傻傻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弦的脸,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那双眼睛清冽冷澈,却在看着她的时候,这么的柔肠百转,几乎要将她溺毙在那温柔又霸道的目光里。 就在虞锦呼吸不稳的时候,南弦尊主吻住了她。 虞锦即使心里有着慢慢的爱意,却顾忌着南弦尊主的伤,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可南弦尊主却与往常很不一样,动作急切粗鲁,克制力明显下降。 当虞锦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南弦尊主已经红了眼,没了理智了。虞锦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想要说话,嘴唇却被死死的堵着,她呜呜呜的反抗了两下,可南弦尊主的力气大得惊人,丝毫不像一个受伤的人。只听刺啦一声,虞锦的褙子被从中间撕成了两半,衣裙也转眼间就被南弦尊主扯成了碎布料,徒然委地。 本来虞锦想着要不就不反抗吧,只要她注意点不碰到南弦尊主的伤就行。可眼睛一斜就看到了南弦尊主的肩上,血慢慢的渗透了纱布。她这才开始激烈的反抗起来,不过没有丝毫用处。 就在虞锦着急上火的时候,南弦尊主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双手撑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张脸通红,汗涔涔的往下落: “玉京……你……你给我抹得这是什么药……” 虞锦有些懵逼,还能是什么药,不就是金疮药?宋清如给的药怎么可能有问题?她想下床去查看一下那药的成分,刚爬了没几步,就被人拽着脚腕给拖了回去…… “玉京……我……我……”南弦尊主撑在她上方,粗喘着像一头野兽,“我忍不得了……” 几千里之外的东海,宋清如坐在那块虞锦经常坐着的礁石上,对月吹着陶陨,声音悠远,吸引了一群发着蓝光的水母聚集。 “宋哥哥,原来你在这儿啊。哎,你又在想姐姐了。” 宋清如将陨放下来,叹了口气,“不知道阿锦怎么样了……不光阿锦,连贝贝这个细心的都没传个信儿回来……我有点担心啊……”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华嵋拍拍他的肩膀,“若是频繁的联系,早晚会被魔宫的人发现的。” 宋清如望了望天,“是啊。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个……宋哥哥,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说吧。” “嘿嘿嘿……这个……”华嵋搓了搓双手,“宋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过你一瓶……药?” “药?什么药?” “额,就那个嘛……我在黑市上买的……那个……春风一度……梅开二度……” 宋清如闻言脸一红,“哦,那个啊,怎么了?” “你用了没?” 宋清如心道我要是用了你姐姐还会抛下我么,便说,“没有。” “那就好!这个……最近黑市上要这个药的人很多,价钱翻了两倍,这个……宋哥哥,我想着你要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用的话……嘿嘿,能不能先给我,等将来你用了我再给你个更好的!” 宋清如笑了下,“不用,你尽管拿去吧,我大概是不会再用了。长什么样子?我有些记不得了。” 华嵋欢天喜地的给宋清如细细的说了一番那瓶子的长相,“果味儿的,可好闻啦!跟一般的药差别很大!” 宋清如闻言突然睁大了双眼,“不好!” “怎么了怎么了?” 宋清如脸色凝重,“我好像……把那个瓶子当做金疮药,送给阿锦了……” 南弦的吻不似往常一般温柔,吻得又急又狠,牙齿不时轻咬,像只磨牙霍霍的狼一样,只把她的小嘴唇吻得肿的红彤彤的。他一边吻,双手也不闲着,连看都不看的就解了虞锦的腰带,将她的腰身一搂,就从身下嚯的抽了出去,毫不怜惜的就扔在了地上。虞锦心里翻起浪来,左右躲闪着他凶狠的吻,想要跟他说他肩上的伤。奈何南弦尊主以为虞锦要跑,登时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索性双手禁锢住她的头,吻得更加凶狠,四唇叠在一起,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大张着嘴,吻得几乎让她以为他要将自己拆吃入腹了去。吻了一晌,虞锦的唇都开始火辣辣的疼了,南弦尊主才慢慢放开她,吻一个个落在她的脖颈,锁骨间,不时留下一颗颗小花骨朵,刚出生的一般,粉粉的紫色,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映衬的煞是好看。 直到这时,虞锦才得了空,气喘吁吁的说,“伤……尊主,你的伤……” “不碍事……” 见南弦尊主红了眼,虞锦有些害怕,但又怕自己挣扎又弄伤他,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可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南弦尊主突然停了下来,望进她的眼里,万分认真的说: “你可愿意?” 一滴一滴的汗滴在她的脸上,虞锦随即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愿意。” 从此黑白颠倒,欲海横流,一发不可收拾。有道是: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天空晦暗的像浸了墨汁一般,到处都是被风卷起的落叶。虞锦坐在池边,不知所措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这时,一个人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抬起被血糊了半只眼睛的脸,哀戚的对她说,“阿锦……你快跑……” 画面一转,场景变成了火光冲天的悬空山,周围到处都是蓝色的火焰,眼前抱着她的人突然变成了甄衍,他抬起额角描花的狼狈的脸,隐忍的说…… 说什么?说的什么? 虞锦却在此时醒来了。 脸侧痒痒的,虞锦一歪头,就对上了一双戏谑温柔的眸子,南弦尊主正捻了她的一段发,在她脸上蹭着。 “醒了?” 虞锦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 “瞧你,出了好多汗,”南弦尊主伸出光裸的、结实的胳膊,温柔小意的为她擦了擦汗,“你刚才一直皱着眉。可是做恶梦了?” 噩梦?大概也算不得噩梦。虞锦冲他一笑,“可能是有些累,被梦魇着了。” 闻言南弦尊主有些愧疚,“可是我昨天吓到你了?”大手在被子下面缓缓摸上她的腿,朝伤源地探去,“是我昨晚粗鲁了,有没有伤到你?” 虞锦羞得隔着被子一把按住了那只爪子,忙说道,“我没事!” 说起昨天,虞锦就不得不奇怪那瓶药,好像南弦尊主是在被她用了那瓶药之后才不正常的。可是那是宋清如给的啊,怎么会有问题呢? 虞锦搂着被子坐了起来,四处打量着。 “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那瓶药。” “你还好意思说,”南弦尊主从枕头下面拿出来那只小瓶子,“是不是你,故意的?” “怎,怎么会是故意的呢!”虞锦满面通红,确实南弦尊主是在用了她的药之后才兽性大发,这不是那个啥,经常在宫斗话本儿里出现么,想争宠的妃子在大王的饭菜里下春药,然后好借鸟下蛋什么的……这么看来,她好像就是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呀…… 虞锦一把夺过药瓶,打开闻了闻,说道,“这么好闻的药,怎么会有问题呢!哼,肯定是你早就觊觎我,才借故兽性大发,对我实施了惨无人道的蹂躏!”虞锦在被子里抬起腿踹上南弦的腰,“我都要被你给折腾死了!” T 第152章 小别胜新婚? 小玉足被南弦尊主轻轻巧巧的就给捉住了,虞锦一个不稳往后一栽,被南弦尊主的大手给拖住了,“你这小笨蛋,气味儿这么香才有问题。昨天是我信了你,现在一看就能发现这是黑市上的恩泽露,啧啧啧,听说现在供不应求,价钱翻了两番。哎呀我的宝贝儿,你为了吃掉我,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虞锦不甘心的推开眼前的俊脸,又猛地吸了两口,“香怎么了,你别胡说……我,我才没有……怎么样呢……” 别说,她这么闻了两下,真的登时就迷糊了起来,有一股热流从小腹直直的升上来,腿间瞬间感觉痒痒的好难受。 “好了好了,”南弦尊主将那瓶子要过来转手就想扔到地上,想了想,又把盖子盖好了放在了一边。这么好的合欢药不要白不要,万一哪天虞锦跟他闹了别扭,刚好可以一炮泯恩仇。 虞锦晕晕乎乎的靠在南弦尊主怀里,只觉得口干舌燥,攀着他的颈子直哼唧。南弦尊主无奈,搂着她哄着,可她不依,跟一条鱼一样滑溜溜的在他胸前蹭着,蹭的他又心有突突然。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把这小鱼压在身下惩治一番,可昨晚那番一定伤了她,若是再鲁莽,怕是又会伤上加伤。是以无论他此时多么心若擂鼓,都得强迫自己冷了下来。 “乖啦,乖,玉京宝贝,冷静一点。” 可虞锦哪里会听他的,哼唧着撅着小嘴要他吻。 南弦尊主无法,象征性的在她小嘴上印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这一吻可不得了,虞锦直接一个饿虎扑食,将他压在了身底下,嗷嗷着像个饥饿的小兽一样。 你说后来怎么样了?看虞锦怨念的脸就知道了。 “乖……来,让我给你上点药……” “不要!”虞锦黑着脸背对着他,“丢死人了!我才不上药!” 虽然她被那恩泽露迷了神,但是心智还在,对于发生的事情也都很清楚,可是呢她就是控制不了。这下可好了,她总算尝到纵欲过度是什么滋味了。现在下面火辣辣的一片疼,稍稍动动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 “乖……不上药怎么行呢,以后还怎么嘿嘿嘿?”(费玉清的嘿) “嘿你妹个嘿!”虞锦一指头戳在他的眉心,“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 “我扑上去,你可以把我推开的嘛!我亲你,你可以躲开的嘛!” 南弦尊主苦了脸,艰难的说道,“我,我推不开……” 虞锦气结,“你给我滚出去!” “我还要给你上药呢……” 一个枕头砸过来,“滚!” “好好好……” 于是魔宫中的流言又换了个版本,那就是他们欲求不满的柴妃,在尊主大人身体还没恢复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求欢了,在吸食尊主大人精气长达一天一夜之久后,体力不支的尊主被她惨无人道的赶了出来…… 两人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感情迅速的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于是在等虞锦的伤好了之后,两人又**柔情蜜意的滚了许多次的床单,孜孜不倦的践行着造人计划。 日子如水一般过去,南弦尊主对她宠上了天,时不时的带她到人间去游历。刚被解除紧闭的蓑衣听到了这个消息,本来还不信,直到有一次,她亲眼看着她的高高在上的、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尊主,在虞锦的撒娇之下,竟然蹲了下来,让那个女人坐在他脖子上看烟花之后,便当场哭了出声,自此之后,再也不主动往虞锦面前去。 这天,虞锦正懒洋洋的歪在南弦尊主的宝座上吃着葡萄,现在这张威武的宝座已经彻底成了她的睡榻,她爱怎么躺就怎么躺爱怎么歪就怎么歪,没人敢说个不字。也不想想,宝座的主人都得给她捏腿捶腰呢,其他还有谁敢说什么? 被宠惯了,虞锦的脾气也见长。听见婢女说有人求见,直接不高兴了,“谁啊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烦我。算了算了让他进来吧。” 来人一身白袍,取下了兜帽之后,露出来一张阴阳怪气的脸,“哟,奴婢真是罪过,不该在马上就要吃晌午饭的时候来打搅夫人……!” 虞锦一见是贝贝,连忙光着脚丫子就迎了下去,讨好的笑道,“别生气别生气,贝贝大人,来来,您坐您坐。我错了还不成么,来来来,吃葡萄吃葡萄。” 贝贝瞟了一眼那宝座,微微吃惊,“原来传言都是真的,他真的对你这么好。连这宝座都给你坐着玩。” 虞锦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好啦……不就个破宝座……” 贝贝摇了摇头,“你可知道这宝座是什么来历,知道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就个破凳子,有什么来历?” 贝贝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瑶池桂树做的座身,火龙骨的扶臂,上面镶嵌的宝物不知凡几,到了她这里,就成破凳子了。不过这也能看出,这位尊主,对虞锦真真是宠到骨子里去了。 “罢了罢了,与你这个傻大姐也说不清楚。哎哎别,你别让我,我可不敢坐,折寿。” 见贝贝坚持,虞锦便也不强求了,搬了个凳子与她一起坐在小几前吃着葡萄。贝贝端详了一眼这葡萄,晶莹剔透色泽盈润,正是西域才有的品种,不由在心里暗暗感叹,难怪虞锦会乐不思蜀了。 “我今天来……是看看你……二则……是想提醒你一件事……”贝贝咬了下嘴唇,看着虞锦,斟酌道,“小锦儿,元聘珠……怎么样了?” 虞锦一听,顿时觉得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瞬间黑了起来。这件事情并非是她忘记了,而是她一直有意的回避不去想起。是了,她来这里,从来都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她接近这个人,一开始就是为了夺得元聘珠。 虞锦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葡萄,低着头不说话。 贝贝一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着急,拉住她的手道,“小锦儿,你可别告诉我,你……你心软了?” “我没有!”虞锦脱口而出。 “那你,打算怎么做?” 虞锦六神无主的看着贝贝,张了张嘴,“我,我……” “小锦儿……”贝贝急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你忘了还要报仇的么?” “我没忘,我只是,我只是……想着要从长计议,他修为很高,我怕贸贸然出手会失败……我……” “小锦儿,”贝贝神色复杂的望着她,“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一撒谎,耳朵就会红。” “小锦儿,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虞锦吓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之前她第一次和南弦尊主同床的时候,也就是他出外回来,两人对月深谈之后,她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她一直不想去面对。如今贝贝直接一针见血说了出来,她登时不知如何办才好。 见她这个样子,贝贝更加印证了心中所想。 “小锦儿,你难道,真的爱上他了?!” “我……我,”虞锦低下头,“我不知道……我……” “你呀你,”贝贝斥责道,“宋清如对你一心一意的,哪怕是萧炎那个吊儿郎当的人也好,我都不说什么了。这两个也是与你相处时日那么久的,怎么你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个!” 贝贝扶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你不能喜欢的就是他了!你现在,还怎么拿元聘珠,还怎么报仇?你别说南弦尊主会给你,我打听过了,原来的上尊主与南弦尊主为了这个元聘珠争得不可开交,南弦尊主伤了好几百年的修为才拿到的,你觉得,他会平白无故的就给你?你可不要被一时情爱蒙蔽了眼睛,你忘了甄衍当初是怎么对你的了!当初他对你不也是如此柔情蜜意的!” “我没忘记!”一说到甄衍,虞锦就变得急躁起来,甄衍是她心上的一道疤,到现在都还没结痂,这么被人直接硬生生的揭开,痛的她直不起腰。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贝贝也急了,“小锦儿,你不要忘了虞家啊……” “男女情爱这种东西,你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没参透么?怎么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也罢……”贝贝叹了口气,神情悲伤,“你有了爱人,对于姐妹的忠言逆耳,想必已是听不进去了。我言尽于此,小锦儿……你好自为之……” 就在贝贝转身要出大门的时候,背后传来虞锦小心翼翼的声音,“贝贝,那你,你爱谭东末么?” 贝贝闻言身子一僵,隔了许久,她才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爱他,但我更爱自己。” 也就是说,必要关头,你还是会舍弃他的是么?贝贝。 可是我……我却是舍不下啊…… 虞锦闭上眼睛,只要一想到南弦尊主浑身是血的躺在她怀里的样子,想到他自顾不暇还摸着她的脸说‘幸好你没事’的样子,她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 虞锦浑身脱力般的瘫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抱住了头。 听闻虞锦不舒服,南弦尊主连忙赶了回来,一进门见到虞锦恹恹的歪在宝座上,连披风都没解就过来抱住了她,“怎么了?听说你不舒服?” 虞锦抬起头看向他,南弦尊主皱着秀气的眉,眼里是满满的担忧之色。虞锦微微笑,抚上他俊朗的两道剑眉,“没事。你不是在战魔殿处理事情,怎么回来了?”听说最近正道的人不安分,所以南弦尊主一直在战魔殿部署。 “我听说你不舒服,担心你。听说上午的时候,护法殿的雪姬来过了?” 虞锦唯恐他发现什么,忙装作高兴的样子,“是啊,和我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呢。听说护法大人对她也很好,我也替她欢喜。” “东末对你那个小姐妹是不错,前一阵儿还跟我说要娶她,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把事情给他们办了呢。” 贝贝要嫁给谭东末了?!她怎么不知道!虞锦惊讶的抬起头。 “怎么,她没与你说么?” 不但没说,还说在必要时候会舍弃这个未婚夫呢。 虞锦连忙笑了笑,“啊,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回事情来着。啊,是啊,早点成亲也好,护法大人也是个好归宿。” “希望这小子别有了新嫁娘就忘了兄弟了,”南弦尊主笑了笑,“我想着这月月底就有个好日子,不如就那天。” 太快了太快了,虞锦心道。贝贝要是嫁给了谭东末,她还走的了么? 南弦尊主见虞锦一直不答话,捏起她的下巴,“怎么了?怎么精神不太好,果然还是应该叫东末过来看看。” “不,不用了,”虞锦强笑道,她现在最害怕见到的就是这个护法了,“我没事儿,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昨晚你来了月事,我很规矩的。怎么还是没睡好?” 虞锦啐了他一口,“呸,没个正经,还魔宫尊主呢,我看是魔宫色魔。” “那也是只对你一个人色的色魔……” 两人笑闹了一阵,虞锦歪进南弦的怀里,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世间最难的境地便是陷入两难。 贝贝和谭东末的婚期本来暂定是本月月底,但冲撞了另一位护法的生辰,便改到了下月初八。期间,虞锦也作为‘娘家人’经常去看望贝贝,她倒是不像之前与她说的那般,相反,贝贝就如一个普通的新嫁娘一样在张罗着自己的婚事,赶制着自己的嫁衣。 鲛人善织补,虞锦便寻了个由头,搬来护法殿去贝贝一同赶制嫁衣。南弦尊主为此生气闹别扭闹了好久。 “对襟上要绣上祥云,不然太空了,”虞锦咬断了嘴里的线头,这般与贝贝说着,“衣摆上……我看就绣并蒂莲吧,也好搏个好彩头。” “哎,用双股线还是单股?” “单股吧,绣双面绣。” “好。” 两人这般跪在绣架前,一边说着话一边绣,一件嫁衣很快就成型了。贝贝将那刚成型的上襦披在身上,在落地镜前转了几下,扭头问她,“好看么?” 虞锦看着白衣白发白肤的贝贝,心下有些五味杂陈。便笑着说,“自然是好看的。” “那就好。” “贝贝……”虞锦斟酌着开口,“你……真的要嫁给谭东末么?” 贝贝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将上襦又放在绣架上跪坐了下来,捻了彩线去穿那小小的绣花针孔,“他说要娶我,我若不嫁,倒与之前的‘一往情深’说不过去。你不知道,他虽是信任我,但也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咱们要是想进一步打探到什么消息,我还非做这护法夫人不可。” 虞锦闻言有些愧疚,又有些自责,贝贝为了他们的计划,可以违心嫁给谭东末,而她作为最应该努力谋划的人,却一日日的沉进在南弦尊主给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将他们的计划几乎全然抛至脑后,与贝贝相比,她真是不合格。 贝贝见虞锦低落的表情,笑着宽慰道,“你也不用觉得我是做了多大牺牲。左右……我是爱他的,我有毒,他却不怕我,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能嫁给他,也算了我一桩心愿。再者,我做了护法夫人,就会掌管一些护法殿的内部事情,魔宫的事情,想必我也能参言一些,到时候想打听什么,该如何部署,对我们也有利。……我这般说,并不是在苛责与你,只是希望你看在我做这么多的份上,也不要继续耽于情爱……毕竟最后一步,还是要你来做的。” 虞锦心乱如麻的点点头,“我知道的。贝贝,你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的。” “东海……来消息了。” 虞锦猛地抬起头,“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贝贝抬眼看了她一眼,低下头专心绣着鲤鱼的双目,待绣完最后一笔,才抬起头说,“本来是寄给你的,我给截了。你现在在主殿,贸贸然接东海的消息,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也是……东海……怎么说?出什么事了么?” 贝贝放下绣针,面色凝重,“说……正道发现鲛人的下落了。” “……到哪一步了?” “前些日子,正道的人派了人来东海边上修炼,一修就是几十天。是华清派的人。” “华清派……”虞锦喃喃道,“是因为阿清么?” T 第153章 甄衍,你骗得我好苦! 贝贝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不知道宋清如就在东海。” “小锦儿……”贝贝握住虞锦的手,“若是正道真的掌握了全部的情形,东海,南海,怕是都保不住了。东南海是恶海,去不得,如此,你便无处藏身了。若是你还不尽快炼化了元聘珠……小锦儿,鲛人一族……怕是就真的完了……” 虞锦听得额上冷汗涔涔。当年,就是虞星儿投靠了华清,才使得鲛人一族落得如此下场,鲛人族的覆灭,与华清脱不了干系。如今,倘若华清派真的得知了她的情况,以她现在的本事与能力,根本敌不过偌大的正道势力。 “他们……现在还在东海边上么?” “不了,据华嵋说,他们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现在虽是撤走了,但不多时就会再来。小锦儿……” “我知道了,”虞锦失魂落魄的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知道了。” “好,你慢慢计划,但是,”贝贝说道,“不能晚过下月月末。千万要记得。等下月月末的时候,华清的人……就会下海了。” 虞锦登时觉得自己头顶好像有一个大钟,在一声一声的敲着,敲得她头晕目眩,“你让我好好想想,”虞锦握紧了拳头,“让我好好想想……” 那钟敲得越来越急,转眼,就到了下月的初二。虞锦在护法殿住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启程回了主殿。 是夜,一番颠鸾倒凤之后,南弦尊主搂着虞锦,大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慢慢的摩挲着,突然说,“偶尔这样也不错。” 虞锦在他怀里抬头,“什么不错?” “小别胜新婚,”南弦尊主笑了,“今晚你就格外的主动,恩恩,我很满意。” 虞锦一怔,抡起小拳头锤了他一下,“瞎说,哪有。” “就是有,”南弦尊主挑起她一缕发,递到鼻端轻嗅着,很是满足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主动的样子。我就知道,其实你这个小东西,嘴上说着不想我,其实,也渴我许久了吧?” “哎呀哎呀,其实不必这么激动,咱们来日方长,你夫君我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做。你要是一下子吃的过多,伤到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虞锦在南弦尊主怀里沉默不语。来日方长,他们还有来日么?她头顶的钟走的越快,敲得越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少了。 南弦尊主见自己说的俏皮话儿虞锦没反应,以为她是累了,便抱着她躺下来,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她,是从背后拥抱的姿势,四肢交缠在一起,仿佛永远都分不开一样。虞锦被南弦尊主像只小鸟一样的护在怀里,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就贴着她的背,热热的,烫人的,活生生的。虞锦将那搂着她的臂膀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下,掉落进枕头里,湮成一个小小的湿痕。 几天的时间不过一眨眼,初八就到了。 虞锦早早的在卯时之前就到了护法殿,看着贝贝梳妆,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穿上她们绣了好久的嫁衣,崭新的缎面,用五彩丝线修得并蒂莲和鸳鸯,浓烈的红色,与贝贝的白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美的不似真人一般。 虞锦与贝贝并排坐在绣床上,虞锦今天也穿了一身精神娇俏的衣裙,怕盖过新娘子的风头,也只是梳了个寻常的十字髻,插了一根珠钗,饶是如此,两人并排坐在那里,也不分上下。 “小锦儿,”贝贝紧紧的握着虞锦的手,“我,我就要嫁给他了。我,我害怕……” 哪怕贝贝不说,虞锦也自是知道她害怕什么的,遂在她耳边宽慰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最起码当下这一刻,你是真心的。你不也说,嫁给他,也算了你一桩心愿么?你且高高兴兴的过了今天,日后的事情……有我呢。” 贝贝手心一片濡湿的汗,她咬了咬涂着鲜红胭脂的嘴唇,慢慢点了点头。 这时,绿萝掀了帘子,欢天喜地的笑着说,“新娘子再等等,按照魔宫的规矩,新郎官要先在魔宫内转一圈,才能回护法殿接您呢。” 贝贝探头往窗外看了看,“也不知道转到哪儿了,这么久了……” “哈哈哈……”绿萝掩唇笑了,“瞧这新娘子心急的,放心吧,你的新郎官不会丢了的!” 三人一听,纷纷笑了。贝贝的紧张感被冲淡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三声礼炮响,三人站了起来,虞锦将盖头盖好,小声说着,“去吧,不要紧张,好好享受这一刻。” 大厅里,谭东末也是一身的红色喜服,头上的纶巾还在,只不过换成了红色。谭东末见贝贝被扶着出来,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因为贝贝没有娘家,新郎接到她之后,要在魔宫中再绕上一圈,就当是从娘家娶新妇的路途了。就在谭东末刚握住贝贝的手的时候,一个战魔殿的人连滚带爬浑身是血的跑了进来,刚进门就栽倒在了地上。 “尊主……护法……他他他……”那人哆嗦着,“以前的上尊主杀回来了!” 南弦尊主与谭东末脸色皆是一变,南弦尊主几步走到虞锦面前,塞给她一个物事,对她匆匆说了句,“呆着别动。”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贝贝将盖头猛地掀开了,“护法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雪姬,你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呆着。”说着,谭东末紧紧的握了握贝贝的手,便脱了大红的礼服出去了。 贝贝攥进了虞锦的衣袖,六神无主的说,“小……夫人,怎么办,怎么办?” 虞锦也心乱如麻,但还是拍着贝贝的手说,“没事,他们能应付得来,我们去里面等着吧。” 贝贝被人扶着送回了里间,虞锦将南弦塞到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牌。她记得南弦曾与她说过,魔宫主殿有一处密道,通向后山,这玉牌,就是下山的令牌。 虞锦咬了咬嘴唇,也随着贝贝进了里间。 虞锦从没有感到时间这么漫长过,看贝贝,也是一脸心神不定、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人又相互安慰着等了很久,突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两人对视一眼,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只见谭东末狼狈不堪的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待对上贝贝的眼,忙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虞锦朝外面看了看,没有南弦尊主的影子。 虞锦正想问尊主去哪儿了,谭东末就松开了贝贝,朝她面前一跪,说道,“属下该死,尊主……尊主与那厮缠斗,虽是赢了,但是受了重伤……” 虞锦一听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重伤?到底有多重?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儿?!” “尊主……在魔宫的密室里,属下回来就是取药材的。夫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尊主。” “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谭东末阻止了她,“尊主交代了……不让夫人跟去。” “为什么!”虞锦又急又担心,“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去看他!你快带我去!” “夫人安心在这里等吧,一有情况,属下会立刻告知您的。” 谭东末当即不再多话,抱着东西像一阵风一样的就跑了出去。 “你!你回来!你回来!”虞锦撒腿就要追,被贝贝死死的拽住了。 “你冷静一点!玉京!”贝贝将她抱在怀里,“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他会没事的!” 虞锦挣扎了一阵,慢慢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庞。 虞锦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她待在护法殿里,一日一日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纵使有贝贝陪着她,但她还是静不下心,便早早的回了主殿。这里有他的气息。 虞锦就这般艰难的过了半个月,她偷偷跟在谭东末后面,已经知道了那间密室在哪里了,只是有门禁,她进不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见他呢?难道……伤的很重?怕她担心才这样的?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虞锦更是这样,她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疯了。 她憔悴了不少,却无心梳妆。 更要命的是……马上要到拿元聘珠的最后期限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虞锦整个人都变得暴躁了起来,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怎么可能不焦躁呢。她答应了贝贝的,可南弦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怎么下的去手,怎么舍得离开他? 就在她马上要将自己逼疯的时候,贝贝出现了。 虞锦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自己如此优柔寡断,让她有些不敢面对贝贝。 “小锦儿……”贝贝神色凝重,“我有话跟你说。” ——分割线—— 正午的时候,密室守卫交接,虞锦易容成一名普通的侍女,端着药碗,凭着贝贝给的牌子,很轻松的就进去了。 虞锦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谭东末被贝贝叫走了,所以屋子里很安静。 虞锦取下都上的兜帽,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实的,朝唯一的一张榻走过去。床上躺着一个紫衣男子,正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虞锦在床边站定,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慢慢伸出手,将那面具拿了下来。只听啪嗒一声,是面具掉落在地的声音。虞锦慢慢笑了,那笑容越来越大,越开越开,直到后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虞锦笑着跪倒在床边,眼泪一颗颗流下来,“甄衍……甄衍……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真的是你……你当真是……”虞锦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笑着,“骗的我好苦啊……” 在主殿里,贝贝与她说: “你当他为什么不让你见他。因为甄衍受了重伤,他维持不住南弦的易容,一定会露出本来面貌。阿锦,我们都被骗了。” 虞锦边笑边哭,而甄衍躺在床上,仿佛死了一般。 虞锦掀开被褥,就看到甄衍的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的血迹,红中带黑,分明是中了及其霸道的恶咒才会这样。一张脸苍白的吓人,额角的花,像快要开谢了一样,萎靡不振。 虞锦伸手在甄衍身上一探,就能看到在甄衍的胸中,有一颗珠子正无声的转动着,全靠这颗珠子,在他刚中咒的时候才不至于死去。 那是,元聘珠。只要她稍稍一动手,她来魔宫的目的就达成了。她就可以带着元聘珠回东海去炼化,从此再也不惧怕任何人。 可虞锦的手悬在那里,抖如筛糠。 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个画面来:在悬空山,甄衍抱着她,毫不迟疑的破开她的胸口,拿出血肉模糊的她的内丹,之后任她落入无边恶海,都不曾回头;在南粤,她流离海边,被李家卖到集市上,被人肆意践踏、侮辱,被人当做牲畜一样贩卖;在运往京城的路上,那一根根刺入身体中的针;在刘蓉的密室里,滴着血的剪刀,她瞎掉的眼睛,和她剥落的鱼鳞…… 但又有数不清的声音冲撞进来: “阿锦……你这样最好看……” “傻瓜,你怎么会化不成人形,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 “阿锦阿锦,我与你待在一起,好欢喜……” “阿锦……快跑!不要回头!” “玉京,我的宝贝,到我怀里来。” “玉京……你没事……就最好了……” “你不要碰她!我自断一臂!” 虞锦痛苦地抱住头,跪在床边,泪如雨下。 她要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有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此时,虞锦突然接到贝贝的传音:“小锦儿,你快些,谭东末往密室去了!” 虞锦突然睁开眼睛,那眼眸里已是一片通红,闪着疯狂的光。 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疯了好,让我疯了吧。 虞锦五指成抓,手按在甄衍包裹着纱布的胸口,一个利索,指头破胸,将一颗血肉模糊的珠子挖了出来。 那颗珠子即使沾着血,依旧闪耀着无上的光华,在她手上,慢慢显露出本来海族至宝的本色。 元聘珠本就是鲛人的东西,接触到她的皮肤,仿佛感受到了一般,快速活跃的转了起来。 虞锦双手一合,像要逃避洪水猛兽一样要逃走。 却在下一瞬,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手腕。 虞锦惊骇万分的回头,就见甄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胸口汩汩的流着黑血,一双眸子也如沁了血一般,含了泪,像一颗血琉璃,万分哀戚的看着她。 此时,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开了,谭东末见到这一幕,蓦地睁大了眼睛。 “阿……阿锦……”甄衍缓缓开口,随着他的言语,不时有鲜血顺着他形状优美的唇角流下来,汇城一条小溪流,染红他的脖颈。 甄衍的表情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痛苦与疼痛,却突然笑了,笑得凄惨,“终究……我还是输了……” 我没能让你爱上南弦。是我输了。 虞锦惊骇的站在那里,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将手从甄衍手中挣脱,可那禁锢着她的手如铁箍一般,死死的攥着她,让她动弹不得。虞锦登时从心底生出来一股极度的痛苦之感,那痛苦让她无法保持镇定。 “甄衍!”虞锦大喊道,“我们两清了!两清了!我们天涯海角,各安自命!你听到了没有!我们两清了!” 甄衍慢慢起身,跪在床上,血已经将他的紫衣染红了。 “不……不……没有,没有两清……阿锦……我不要……不要……” 那望着她的眼神实在太沉重,虞锦像魔怔了一样,突然大力的挣脱了那禁锢,挣扎着要逃开。谭东末却反身关上了大门,面色不善的瞪着她。 “你哪儿都不能去。”虞锦看着谭东末冷峻的面容,心道,啊,一向满面春风的谭护法,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幅面孔。 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虞锦不想回头,却控制不住,只见甄衍急着拦住她,竟从床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阿锦!阿锦!阿锦!阿锦!阿锦……阿锦……” 那声音如杜鹃泣血,一声声的扎在她的心上。 那叫喊声一开始十分的凄厉,到后来,却慢慢的弱了下去,是甄衍哭了,叫声便被啜泣声取代了。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 甄衍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趴着,所及之处,皆是血痕。虞锦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看着甄衍一步一步朝她爬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虞锦惧怕的朝后退着,直到抵上墙壁。甄衍便小心翼翼的停在了原地。 “我知道……我知道我负了你……”甄衍不敢再动,此时狼狈的趴在地上,哀哀的说道,“我知道无论我怎样辩解,都改变不了我伤害你的事实……”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是狡辩……可是阿锦……伤害你……真的绝非我本意……我若知道锦鲤,就是我的阿锦……我就算是死了,就算是死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伤害你……” “小锦儿!小锦儿!”有人在外面疯狂的拍着门,是贝贝。谭东末犹豫了一下,贝贝就破门而入。见到这幅场景很是吃惊,但见到虞锦的精神状态已经几近崩溃,二话不说的拉着虞锦就要走。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甄衍疯狂的叫喊着,朝虞锦这边挣扎。只见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阿锦……对不起。” 说着,冲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刀。 “尊主!”谭东末嘶哑的叫喊着,冲过去跪在地上扶住甄衍摇摇欲坠的身体。 “东末,你走开!你若再管我,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负了她,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锦,对不起。” 再一刀。 “阿锦,对不起。” 刀刃入肉的声音。噗嗤,很响亮,很好听。 “阿锦,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甄衍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他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扎了多少刀。刀刀扎在方才虞锦破胸取珠的地方。 虞锦愣愣的站在那里,心神已经严重的迷失了。 贝贝也震惊了,这人,是疯子么?他是疯子么? “阿锦……阿锦……”甄衍一边说着,唇角的血一边流的越发欢快,“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下来……留,留下来,哪怕是留下来折磨我也好,怎么都好,我怎样都依你,只要你能留下来……” “阿锦……你留下来……”一滴滴泪顺着甄衍的眼角流下来,“你留下来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虞锦只感觉脑海中的一根弦断掉了。她突然大声的喊叫起来,癫狂的,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喊叫着就往外跑去。 “阿锦……阿锦!阿锦!”甄衍激动的往前挣扎着要追回阿锦,却因体力不支,终于晕了过去。 虞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心里面有一团火,却无处发泄,她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她只知道跑,一直跑,好像身边有很多人拦她,但她手一挥,那些人就纷纷的吐着血倒在地上了。 啊,这些人好笨呀。虞锦想,我要赶紧跑,不要让这些人追上我。 她一直跑,一直跑,终于栽倒在一条河中,失去了意识。 ------题外话------ 哎,我们甄衍也是个可怜人 第154章 疯癫的虞锦 “她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我不知道……她身上明明没有伤……” “回到东海已经这么久了,她竟然一直都昏迷着,关键是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贝贝,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小锦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甄衍将她害成这个样子的!” “萧炎……你别问了……我……他们的事情我也说不清……” “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救她!要是她就这样长睡不醒了怎么办!贝贝,你是她的好姐妹,也是唯一的知情人,你就忍心看着她这样昏迷下去么!” “她……小锦儿大概是受了刺激……甄衍反应很激烈……一直在哀求她不要走……” “他认出你们了?” “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计划会这么顺利,小锦儿刚到魔宫没多久,便被借故调到主殿去了,之后……”想到萧炎对虞锦的感情,贝贝连忙咬断了话头儿,改口说道,“之后,甄衍就那么信任她……现在看来,呵,大概是我们刚一到魔宫,甄衍就知道了。” “合着……他这是下好了套在等小锦儿钻呢!” 想到最后甄衍扎在自己胸口的一刀刀,贝贝心里就一阵憋闷,她向来是对甄衍抱着不喜的态度的,看见了他那样疯狂的样子,饶是贝贝再怎么不喜,也不免心有戚戚然。 与其说甄衍是下好了套等虞锦钻,不如说,他是自己买了一把刀,又将那刀交给了虞锦。他是故意要虞锦报复他的。 萧炎看着默不作声的贝贝,心里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只得愤愤的一甩袖,“我去看看丹药炼好了没有。” 吱呀一声门响,萧炎离开了。 贝贝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虞锦,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小锦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难受……” 当虞锦发疯一样冲出去之后,谭东末便召集了魔宫的守卫去追赶。她落在了后面,为了寻找虞锦,应付起守卫来就有些吃力。渐渐的,她落在了下乘。此时又有一只飞镖飞过,刀刃划伤了她的脸,是谭东末。 她还记得她跌坐在地上,谭东末胸膛起伏不定的望着她,一双眼睛赤红,“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 贝贝笑了,“是啊。你若想杀了我,就杀吧。” 然而放在她脖颈间的剑刃,始终没有刺下去。 “你走吧!”谭东末背对着她,“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若是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贝贝将虞锦的手放在脸上,泪水流进她手心里,“小锦儿,我们两个,是不是天下第一狠心的人?可是……我们也是天下第一可怜的人啊……” 她们都伤害了自己的爱人。然而,却又不得不伤害。 躺在床上的虞锦,睡颜安详,只是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泪,无人发觉,悄无声息。 虞锦仿佛沉在了海底。水压压着她的耳膜,能听见水流汩汩的声响。啊……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这样多好。她不想醒来。 她并没有做梦,只是沉在海底,面前是巨大的戏台,上面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她就是那唯一的看客。台上这出戏,演到紫衣男子倒在血泊里就结束了,却不落幕,那个紫衣男子,就倒在那里,冲她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嘶哑着喊她的名字。 她想去触碰,但那戏台离她太遥远,她碰不到。 “阿锦……我的阿锦……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阿锦……” “阿锦……回来吧……” 那喊声一声比一声大,大的刺痛了她的耳膜。她痛苦地捂住脑袋,无助的摇着头,“不要……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 “阿锦……我爱你……阿锦……阿锦……” 脑袋越来越疼,疼的她想逃离这里。她慌张的四处打量着,就见头顶有一道光口,她慌忙朝上游去,台上的紫衣男子的手,颓然落地。 “醒了醒了!” “太好了,姐姐总算醒了,还是宋哥哥有办法!” “快,快去拿杯水。” 耳边一直有人在不断的说话,虞锦迷蒙的睁开眼,眼前的亮光让她有些不适应,眨了两下之后,眼前的场景才慢慢清晰起来。 是贝贝,将水杯递至她唇边,“小锦儿,你终于醒了。” 虞锦茫然的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才明白,她确确实实的是回到东海了。 胸口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虞锦不解,一旁的萧炎对她说,“你看,小锦儿,你拿回元聘珠了呢。你看,元聘珠就在你体内呢,你再也不用怕了。” 啊,元聘珠,是元聘珠,她拿到元聘珠了。 “那说明,戏台上的一切,都是真的了?” “小锦儿,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戏台?你怎么了?宋清如,你快来看看。” 阿真?虞锦刚一转头,下巴就被一只手捏住了,“不要动,你头上的针还没拔。” “阿清,阿真死了,”虞锦怔怔的看着宋清如说,“他胸口破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呢,是我挖的,是我。我手一用力,就挖出来了呢。” 见她这幅样子,宋清如虽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大概知悉虞锦此刻的心情,柔声安慰道,“没关系,他也破开了你的胸口,你们两清了。” 虞锦怔怔的摇着头,“没有,他流了好多血,他本来就受了重伤,是我,后来,后来他又拿出一把刀,对着胸口刺,啊……说一句刺一刀,他的血……会不会流干呢……” 见虞锦语无伦次的说着,众人都着急了。贝贝却是明白的,推开了宋清如,握住了虞锦的手,“小锦儿,他好好的呢,你忘了还有谭东末呢?我们不要想了,先吃些东西好不好?” “谭东末?是了是了,”虞锦点点头,“贝贝,你怎么在这儿,你家夫君不找你么?” “夫君?贝贝,你在那儿还成亲了?”萧炎问道。 贝贝心中一痛,忙笑着说道,“我们一起回娘家呀,你忘记了?” “好了,你们都先出去,”贝贝端起一碗粥,“我们先吃些东西吧。好不好?” 虞锦看着那粥,懵懂的点了点头。 三人出门以后,萧炎忙拉住宋清如,“小锦儿怎么回事,她怎么了?我怎么看着……心智……” “她无大碍,”宋清如脸色也不好,“只是甄衍……给她的刺激太大,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伤了他的事实罢了。” “甄衍那样对她,若我是小锦儿,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不过只是取了原来属于小锦儿的东西而已,她怎么就这么执迷?” 宋清如叹了口气,疲惫的闭了闭眼睛,“阿锦……自小就与甄衍青梅竹马……当初,阿锦从南海逃出来以后,第一个遇见的,就是甄衍。她对甄衍的感情……”说道这里,宋清如颓然的笑了,“绝非你我可比。” “我不信!不过短短十几年,我认识小锦儿都几百年了!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阿锦目前就是如此……若想治好她,只能慢慢来了……” 转眼之间,半年过去了。 虞锦坐在礁石上,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刚沾了她的肌肤,便湮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渍,不见了。 一件披风裹了上来,虞锦回头,是贝贝。 以往这个时候来寻她的,都是宋清如。虞锦说,“阿清呢?” “说是华清派有事,他回去了。这段日子华清的人来的越来越频繁,他回去也好打探一下情况。” “哦,这样啊。”虞锦拢了拢披风,将小脸埋进白色的狐狸毛之中。 最近虞锦坐在这里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贝贝感知到了什么,装作无所谓的说,“小锦儿……你全想起来了?” 虞锦伸出又去接雪,却总是接不到,“从来未曾忘记过,又谈何想起。你呢,你可能想起谭东末?” 贝贝低了头,“从未忘记,又谈何想起。” “是了,就是这个理儿,”虞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贝贝,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恨?” “可是我又觉得,自己这么的可怜。”虞锦闭上了眼睛,长睫在皮肤上打下一片阴影,“你说,他怎么样了呢,是生还是死?” “不管如何,左右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了么,”虞锦有些迷茫,“贝贝,这段时间,我总是梦到他。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忘了我要去取元聘珠了的,想着就这样一直和南弦尊主在一起,该多好。” “我将元聘珠取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是我输了’。我最近一直在想,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他也在跟自己博弈,赌我会爱上这个南弦。” “可我也是爱他的呀。我是爱他的。若他一直是南弦,我根本下不去手的。可我偏偏知道了他是甄衍,于是我亲手在他重伤的时候,剖开了他的胸膛……可南弦和甄衍,是一个人啊。那我到底爱的是甄衍,还是南弦……” “我真的很想问他,那当初,你爱的究竟是虞锦,还是锦鲤?” “是不是你在伤了我之后,也这么痛苦?” “我们现在讨论这些,有意义么?” 虞锦笑了笑,“对啊,没有意义了,”空中的雪花越来越大,已经在她手心里堆积了一个小雪堆,“我们此生,大概已经不会再见了。” 就在此时,远处飞过来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飞的越来越近,最终落在了礁石上,是华嵋。 “姐姐,贝贝姐,”华嵋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海边来了一个人,是,是魔宫的人!” “魔宫?!”贝贝与虞锦对视一眼,“来了多久了?” “好,好几天了,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过路的,但是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下雪了都不离去。我这才害怕了,连忙过来找你们了。” “此人……你可认识?” 华嵋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不是甄衍。”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不,贝贝,”虞锦拉住了她,“这人不是甄衍……就好,我修为比你高,我去。” “华嵋说不认识,万一是甄衍又易容了呢?你忘了南弦了?” 两人都知道对付顾虑的是什么,一时之间争持不下,最终还是决定一起去。 此人虽不是甄衍,却也不是别人,正是谭东末。 虞锦在刚一见到他的时候,就忙使了个术将贝贝移送进了海里。 虽然不是甄衍,但虞锦一颗心也跳的如擂鼓一般,她竭力平复这心情,问道,“谭东末,你来干什么?” 谭东末看着她,并未回答,朝她走了几步,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虞锦万万没想到谭东末会跪下,一时之间没了反应,“你……你这是……” 谭东末弯下身子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头在地上磕的梆梆响,“我求你,去救救他。救救南弦尊主。” “他快死了。” ——分割线—— “不行!你不能去!”萧炎刚一听到这个消息,手在桌子上拍的梆梆响。 “小锦儿,你要仔细想好啊!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去么?”现在的虞锦,已经不怕甄衍了,虽然元聘珠还没有被炼化,但虞锦的修为已是恢复到了从前,甚至更胜从前。现如今,虞锦怕的不是甄衍,而是她自己。 经过那件事的刺激,她真的确信自己还能面对甄衍,面对她自己么? 虞锦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无波的眼睛说,“我意已决,我要去。” “可是你能如何救他?你不会医术,去了又能如何?” “不管我会不会医术,既然谭东末都亲自来求我了,必是有我能派的上用场的地方,”虞锦抿了抿嘴唇,“若我不去,我怕是此心难安。” “小锦儿,甄衍那样对你……你现在,居然还对他有情?”萧炎很激动的抓住虞锦的肩膀,逼迫着她看向他的眼睛。 “我并非是因为有情才去救他,”虞锦目光坦坦荡荡,“我已经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没必要要他的命……” “可是他当初,何尝想过要留你的命!” 虞锦拂落了萧炎的手,转过身说道,“萧炎……我累了。” “小锦儿……”萧炎张了张嘴,“你看不见我,无所谓,你将我的一片心意扔风里,也无所谓。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被人伤心,不想你将来后悔啊!” “萧郎,谢谢你,”虞锦没有回头,“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累了……” 见虞锦丝毫不为所动,萧炎握紧了拳头,恨恨的在空中锤了一下,甩袖离开了。 “你真的确定了?小锦儿。” “我就去看看他,”虞锦看向窗外不知名的别处,“就只是去看看他而已。” “那我和你一起去。” 虞锦看了贝贝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点了点头。 “好。” 虞锦谭东末贝贝三人走的时候,照例是大雪天,可这雪下得不寻常,朵朵雪花大如鹅毛,纷纷扬扬无止无休。三人走了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 “是结界。”贝贝说。 谭东末本想出手破开,但想着这里是虞锦的地盘,自己不好贸贸然出手,便收了招式在一旁看着虞锦。可虞锦却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默默的站在雪地里,身上的狐裘落满了雪。 三人这般站了一会儿,谭东末终是忍不住,看来虞锦对甄衍终是没有多少真心,亲眼目睹那天的场景之后,他就对虞锦恨到了骨子里。甄衍是他的兄弟,他从未见过甄衍有那样失态,不,应该说是疯狂的样子。就算是入魔之前因为魔心与仙体的排斥,甄衍时而会走火入魔,但那时的他也是挣扎的,至少他内心是清醒的。可对待虞锦呢,甄衍是完完全全的疯魔了。若不是甄衍这般情况不容乐观,他根本不会踏入东海一步,也不会来求这个狠心的女人去救他的兄弟。也不会……再硬着心肠来见那个叫雪姬的人。 第155章 甄衍的苦难 那边甄衍生死未卜危在旦夕,他没时间在这里再耗费时间了,于是谭东末祭出法器,就要强行冲破这结界。十八骨的折扇刚变成一柄柄利刃,就被尽数冻住了,回头一看,竟是虞锦出的手。 “虞锦!你!”谭东末很气愤,“你们之间好歹夫妻一夜百日恩,你莫不是想着假意答应拖延时间!” 虞锦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但想到这是贝贝的夫君,还是耐下心来说,“我说了要去救他就一定会去,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但绝不会做些假意答应拖延时间的勾当,”说及此,虞锦还是免不了冷哼了一声,“我又为何要假意答应?” 谭东末闻言一时语塞,是了,现在的虞锦可不是魔宫那个修为低人废柴的柴妃玉京了,她拿回了元聘珠,修为早就赶超一般人甚远。她确实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我拦你,实在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虞锦望着这漫天大雪,说,“这结界,是我一个朋友设的,看来,他是为了阻我去魔宫。不让你破……是因为这结界,一旦破了,设结界的人便会损伤惨重……” 虞锦叹了口气,“他这是在逼我,让我做出选择。” 听虞锦说完,谭东末也有些愧疚,但甄衍那边实在是耽搁不得,“先前是在下说话不妥,还望虞姑娘不要怪罪……只是……”谭东末一撩袍子冲她行了个礼,“尊主那边……实是再也耽搁不得……望姑娘看在……他为你曾自断一臂护你周全的份上……多多挂顾……” 虞锦袖子一挥,谭东末就不由自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免心惊于虞锦的修为之高来。 虞锦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必如此拜我。况且……”虞锦朝贝贝看了一眼,只见她垂着眸没有看向这边,不知道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你又是我姐妹亲近之人……” “虞姑娘前话在下皆认,但这后一句,”谭东末咬了咬牙,“以后莫要再说了。” 虞锦看着谭东末攥紧的拳头,又看向贝贝,她面上看着别处,清冷无比,可掩在袖子下的手,却是颤抖着出卖了她。 虞锦突然有些恨自己,若不是因为她的计划,贝贝原可以和谭东末做一对神仙眷侣。 “小锦儿,那边时间耽搁不得,现在,我们怎么办?” 虞锦未说话,走到一个角落里,伸出手虚虚的拿了什么东西,突然朝自己的小腹一刺。整个结界顿时开始凌乱散落起来。 贝贝本不懂虞锦这么做的用意,待看清了虞锦指缝间的献血之后,才明白了虞锦的用意。 “小锦儿!你这是干什么!”贝贝扑到虞锦身边,“你何苦来哉!” “我不这么做,他又怎么会散开这结界,”虞锦将那插进小腹的东西拔出来,是一根几近透明的三角冰凌,“我不忍伤他,便只能伤自己。” 说着,虞锦拿着那根冰凌,又往身上刺了一下。 此时,结界里突然响起一阵凄凉的大笑,随之整个结界便散落崩塌了,是布阵人刻意撤去了结界。 漫天大雪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本来一尺来深的积雪也不见了。只见萧炎身着红袍缓缓从一边走出,身形踉踉跄跄,“原来你为了他,竟真的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萧郎,”虞锦捂着小腹的伤口,“你如此逼我,我……我不忍伤你。” “你说我逼你,可是你这么做,又何尝不是在逼我?!”萧炎突然大吼一声,“难道我真的比不上他!比不上那个负心人!” “萧郎……你不要这样……”虞锦嘴唇微微有些发白,“我此次去,无关乎其他……只求我自己心安……”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萧炎笑了,那笑声渐渐越来越大,“只求你心安……你若是没有愧疚,哪来的心安!你若是没有情爱,又哪里来的愧疚!”萧炎踉踉跄跄的后退,“也罢……是我自不量力了……也罢……也罢……你走吧……你去找他吧……” 虞锦抿了抿唇,没有拦下萧炎。 “小锦儿,你的伤……” 虞锦双手放开,只见小腹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是元聘珠在自行疗伤。萧炎明知道她体内有元聘珠,即使这般自残,也不会有多大伤,但他仍为了不让她受痛而撤去了结界,如此看来,她逼萧炎的筹码当真是要小上很多。 虞锦低下头,这些往来情债,她欠的太多了,却又无力偿还。 只不过短短半年未见,魔宫还是那个样子,但却让虞锦感到一阵陌生。 谭东末带着她们绕了许多弯,才在一间不起眼的甚至有些破败的小屋前停下。 谭东末解释道,“为了怕魔宫内乱,我封锁了消息,只能先行将尊主放在这里疗伤。” 虞锦心下有些恻然,但未曾表现出来。 谭东末解封了几道禁制,便推开了门,引她们进去。当见到甄衍的时候,饶是虞锦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免不了吃了一惊。 只见甄衍悄无声息的躺在石床上,周围散发着凉气,连带着甄衍的脸,也僵硬的仿佛已经死去多时。虞锦登时心慌了起来,甄衍莫不是真的死了! “我能做什么,”虞锦平复了一下呼吸,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谭东末走到甄衍身边,将他身上的被子慢慢掀开了一角,露出他未曾结痂的,泛着黑气的伤口。那伤口在胸膛上,正闪着微弱的光。 虞锦踟蹰了几下,“怎,怎么会这样……” 谭东末低下头哀伤的说道,“上尊主的毒咒,本就是极其霸道的,我解了半月都未解开,偏巧……尊主又挥刀自残……毒咒的毒气顺着胸口上的伤入了体,将他困到了魇梦之中,我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无法将他带出来。” “我曾听闻,南海鲛人,善织补,于是南海仙人便有一门秘技……名为织梦术,可行走于梦境中无碍……在下这才恳求姑娘前来……救救他……” “如今毒咒已入体多时,若遍布全身,尊主千年修为便毁于一旦,此命不保!虞姑娘,我恳求你,救救尊主!” 虞锦看着甄衍胸口上狰狞的伤口,脸色白了几白,她艰难的走到甄衍面前,突然很想抱抱他。 “我知道了,我会救他的。” 虞锦在贝贝和谭东末的护法下,坐于甄衍身侧,两手上下缓缓交叠,开始织梦。 这织梦术,是她虞家独门秘技,之前变为鲛人原身,流落人间之时,她就经常梦见过去的事情,她有时是旁观者,有时是参与者。若不是那个经历,她也不会想起来原来她还会织梦术。 虞锦双眼缓缓转动,进入到了甄衍的梦境之中。 初初进去,一片漆黑,周遭还有不明的动物的吼叫声,这里是魇梦,环境自然是可怖了些。虞锦打量了一下周围,便抬脚往前走着去寻找甄衍。 她要做的就是,找到甄衍,告诉他这是魇梦,将他叫醒,将他从魇梦中带出来。 前面有光亮,虞锦走入那光芒中,眼前布景突然换了,只见这是一个大院落,周围全是正在厮杀的人。一方穿着青衣,腰间缀着青罗玉牌,一方披着黑袍,面目可憎。虞锦定了定神,在人群中寻找着甄衍。 走着走着,虞锦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了些,再一斟酌,猛地发现,这里竟是当年的卫灵派。 那么,这就是当年那场变动么! 虞锦的神经登时紧张了起来。遥遥的听见熟悉的声音,虞锦一看,是卫姚,正与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缠斗。但不知卫姚是怎么了,竟节节败落,最后被那黑袍人一剑刺穿了胸口。 “父亲——!父亲——!” 虞锦侧头,就见甄衍,不,是阿真了。阿真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眼角几裂的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 “阿真!快走!”卫姚双手握住那横穿自己胸口的剑刃,不顾双手淋漓的鲜血,冲阿真大喊道,“阿真!符纸!血书符纸!” 那黑袍人本想过来杀阿真,但被卫姚纠缠住,转身从袖子里弹出来一个物事,竟是一柄拂尘,那拂尘急速朝阿真袭来,不给他反应的时间,便重重的夯在了阿真的额头上。 一道鲜血汩汩的从他头顶留下,模糊了他的眼睛。 “符纸!阿真!快去啊!符纸!”卫姚嘶吼着,那黑袍人恼羞成怒,抽出剑刃,对着卫姚的喉咙又是一剑。 这次,卫姚未能挣扎,直接毙命。然而,快速向小院落跑去的阿真并没有看见。 虞锦浑身冷汗涔涔,嘴唇颤抖。阿真跑去的那个方向,是当年她居住的小院落。还记得阿真一身的泥泞鲜血的跑将过来,奋力将她送出了卫灵派。她还记得阿真额上缓缓流下的鲜血,糊住了他的半只眼睛。 原来……当年的阿真,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将她送走,护她周全的么? 虞锦跟随着阿真的脚步,看着他将‘自己’变成面目平平的人身,看着他在‘自己’头上珍而重之的落下一吻,看着他说,“阿锦,你放心,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你的人身是我变的,我不会忘,我不会忘!” 然后,虞锦眼看着,去而复返回战场的阿真,与那黑袍人争斗之中,被人如法炮制,用剑刃,一口气刺穿了心脏,不偏不倚,刚好在心脏处。 阿真不置信的望着自己身体中的剑,嘴唇剧烈的颤抖了几下,轰然倒地。那黑袍人犹不死心,又提剑在他身上来回刺了几十下,声声入肉,鲜血四溅,溅在她脸上。温热的,属于阿真的血。 虞锦经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阿真……她的阿真,就这样倒在了她面前。虽然知道这只是甄衍的魇梦,但她也明白,这就是当年的经过,就是当年的事实。 在她逃走之后,阿真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残杀欺侮…… 就在此时,从空而降一只巨大的墨羽凤凰,头上绘着祥云的图案,扬天长啸一声,用鸟喙叼起了阿真的尸首,振翅飞去。 墨凤琉璃身上还坐着一个人,阿锦与她仅有一面之缘,那是阿真的娘亲。卫姚的妻子。 画面一转,周遭重新又重归于黑暗。虞锦泪流满面的跌坐在黑暗里,浑身颤抖的又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下一个梦境里走去。她不能意气用事,甄衍还在等着她。 再次穿过白光,是一间颇为昏暗的居所。虞锦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没有见到甄衍。突然听见外间传来脚步声,虞锦连忙转身藏在了衣柜里。随着梦境的堆叠,她会慢慢从旁观者转为参与者,若是与梦境中的人起了冲突,难保不会伤及到甄衍的本体。 只见一双精巧的绣鞋从门口走了过来,再往上看,是修长丰满的大腿和纤细的腰肢,抹胸掩不住胸前的春光,随着那人的走动一颤一颤,脖颈处画了一条藤蔓,一直延伸到脸上。 虞锦慢慢睁大了眼睛,这女子,她是认识的。是‘南弦尊主’身边的大侍女,名叫蓑衣的。在主殿前因为三条狠狠的打了她两个耳光的那个。她怎么会忘。 这蓑衣,竟然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跟着甄衍了? 虞锦这般思索着,就见蓑衣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内间,冲屋内的一个角落喊道,“甄……甄衍公子……奴婢来给您送饭了……” 她还没说完,一个花瓶就从里间被扔了出来,只听得一个暴躁的男声在歇斯里地的大喊,“走开!走开——!” 蓑衣抿了下嘴唇,“公子……下尊主交代了……要让您吃饭的,您身上的伤那么重,不吃饭怎么行呢……” “我说了!滚开!”一个瓷枕从里面扔出来,虞锦惊呼一声,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瓷枕砸中了蓑衣的眼角,一道血缓缓流下来,蓑衣连连称是,将那滚落到柜门旁的瓷枕捡起来,捂着伤口跑掉了。她并没有发现里面的虞锦。 篮子里的饭菜慢慢变凉,直到完全冷掉,里面的人都没有出来。 虞锦推开柜门,走近内间,就见一个少年,发髻散乱,捂住胸口,痛苦的蜷缩在一起。仔细听,能依稀听到那少年,在嗫嚅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阿锦。 “阿锦……阿锦……我好痛……”那少年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子,攥着的拳头因为太用力,已经鲜血淋漓。他的手边,是一副画,画的旁边,是千百副这样的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 一个少女,面目平淡无奇,笑容却明媚动人。那是阿真最后见到阿锦的样子。 那少年痛的越来越厉害,后来直接开始用头在地上死命的撞,邦邦邦的声音听得虞锦心惊肉跳,她想去抱住他叫他不要再伤害自己,伸出的手却直直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第156章 魇梦的最后一层 虞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又试了一次,依然如无物一样穿了过去。再试,再试,再试…… 虞锦坐在甄衍身边,抱着膝,她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都是徒然。 甄衍翻滚了一会儿,疼痛像是渐渐止了,甄衍慢慢不动了。就在虞锦以为他死了的时候,甄衍突然睁开了眼睛,微微侧了侧头,额头上包裹着的纱布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涔涔的冷汗便汇成一道溪流流了下来。 他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巍巍的捏住了那张画的一角,赤红的瞳仁看起来很可怖,但眼神却温柔无比,喃喃细语仿佛在对着爱人诉说这什么,“阿锦……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想就这么死去,一了百了……不用入魔,不用受痛苦……不用让娘亲耗费自己的修为救我……” “可是,若我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就不能为爹爹和卫灵派报仇了……所以……不管多难过,多痛苦,我都会忍下去的……” “阿锦,”甄衍的唇边现出一抹温柔明媚的笑意,“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样子的,我一定会去找你,你等我……” 甄衍又躺了一会儿,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身体,挪到了外间。他并没有看那饭菜一眼,而是拿起了篮子里的一只瓶子。 他深呼吸了几下,对着那瓶子一饮而尽。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发出来,虞锦嗅了嗅,惊骇的发现那瓶子里装着的竟是血。 甄衍刚喝完,就伏在桌子上剧烈的干呕了起来。听见里面的声音,蓑衣又噔噔噔从外面跑了进来,害怕的说,“甄公子……您可不能再吐出来了,下尊主说了,这血能缓解您魔心的反斥……” 甄衍咳嗽了一阵儿,擦了擦嘴边的血,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在坚守着什么,虽然那脊背,仍是在颤抖着的。 难怪……难怪在魔宫后山的时候,虞锦让南弦尊主喝自己的血,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害怕……厌恶…… 周围再次变得黑暗起来,只剩下了虞锦一个人。 她并没有踟蹰,而是飞快的提起裙角朝下一个梦飞奔而去,她要找到甄衍,她要改变他的梦境,哪怕自己会受伤,也无所谓。 一片白光过后,虞锦进入了甄衍的第三个梦。这是一件很简陋的石室,并无多余的摆设,只一个硕大的炉鼎,沉甸甸的立在正中央,周围缠满了铁链子。 虞锦忽然脸色一变,这个炉鼎,她是认识的。 “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尊主以前疗伤用的炉鼎。传闻尊主大人以前也不是魔来的,却有一颗魔心。” “魔心?” “对呀,是不是很神奇!好像是魔心和身体相斥还是怎么,早些年间我听其他姐姐说的,说尊主每到发病的时候,都要用铁链将他绑在这炉鼎上,烧满了一个月,那伤才算过去!” “伤的到底有多重,居然要这么残忍?”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原本也不是要烧一个月的,一开始只是一天,越到后来病情越重,听说尊主发病的时候啊,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见人就杀,有一次,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心给掏了出来!比最凶恶的魔还要恐怖呢!这才慢慢延长到了一个月,到最后的时候,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炉鼎上烧着呢!这方法还是下尊主想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夫人,这是奴婢给您解闷儿才说的,您可别告诉尊主是奴婢说的啊,这事儿都是早年间的旧事了,尊主有令一律不准提起的……” 虞锦回过神,再看向这个炉鼎,突然知道了这个梦境的内容。后来她曾问过甄衍,他这个梦的真实性,是不是当时真的像梦里面表现的那般疼。甄衍也只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谈论的只是寻常的小伤,“梦里面确实很疼,但那疼痛也不过是现实的三分之一而已吧。唔,其实也还好,忍忍就过去的事情。” 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撞开了,只见一个黑衣红唇的女子,用绳索拽了一个发狂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蓬头垢面,满嘴的鲜血,眼神里尽是疯狂的神色。 那黑衣女子将甄衍绑在炉鼎上之后,便抬手结印,炉鼎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的蓝色魔火,她又往四周一挥,炉鼎上的铁链便一一弹起,层层叠叠的缠绕住了甄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甄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黑衣女子咬住了唇,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我儿……是娘亲没用……你且再忍忍,娘亲一定能找到中和魔心的方法……你再忍忍……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定能的……” 随后,那黑衣女子就捂着嘴跑了出去,似是惧怕看到这一幕。 这个梦境持续了很久很久,虞锦眼睁睁的看着甄衍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喊叫,但依然减少不了半分他的痛苦。 听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虞锦感觉到手心一片湿热,那是她掐出来的伤口流了血。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眶。连甄衍的娘亲都不忍看的画面,那是该多么的冲击人的心智? 虞锦突然奋不顾身的冲过去,不顾那魔火的烧灼,被抱住的人突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赤红的眸子像孩子一样看着虞锦。 “阿真,”虞锦说,“不痛了,不痛了。” 甄衍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来汩汩的眼泪。 虞锦奔赴向第四个梦的时候,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全心全意都被甄衍填满,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虞锦冲破白光,看到一间明亮的寝室,有一个紫衣男子,坐在小轩窗前的镜子前,正对镜自照。 虞锦隐了身形走过去,就见甄衍在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张脸已经与阿真完全不同,这是一张妖媚的,邪气的脸。 “原来魔,就是这个样子么?”甄衍自言自语道,突然笑了,“阿锦……若是你再见到我……还能认出我来么?你常说你喜欢书生气的人……如今的我……我还能再去见你么……” 这时,蓑衣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说道,“护法,东西拿来了。护法想刺个什么图案?” 甄衍拿起一副画,上面依旧是那个面目平平的女子,他爱怜的摩挲了一阵,说道,“给我刺上一瓣花吧。这个样子的花儿。” 那朵花是八瓣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很是华丽。与她尾鳍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蓑衣拨开甄衍的刘海,捏了一根针,开始为他刺青。 虞锦这才看到,甄衍的额头上,有一块大大的,可怖的疤痕。 “为我准备一套道士的衣袍,”刺完青,甄衍看着镜子说,“我要出去办一件事。” “是。” 转眼间,屋子里又剩甄衍一个人了。他穿着那身道士青袍,站在镜子前,默默的看着自己。那素气的袍子,与他现在的气质,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甄衍看着看着,突然挥手砸裂了镜子。 “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甄衍气息不稳的看着碎裂的镜子中的他的脸庞,凄凉的笑了,“我不要变成这幅样貌……我不要……” “这幅鬼样子,我还怎么去见阿锦……我还怎么找回我的阿锦……”一滴水滴低落下来,“阿锦……我的阿锦……” 甄衍抚摸着画上的人,“若是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就变成你以前喜欢的样子,好不好?只要你还能喜欢我……只要阿锦还能喜欢阿真……” “我是仙……不是魔……我是卫真衍……我不是甄衍啊……” 笨蛋。虞锦流着泪想着。真是个笨蛋。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啊。 那副画,虞锦突然想到,在她还是锦鲤的时候,她是见过的。有一次她在甄衍包袱里翻来翻去想翻些小玩意儿,就找出了这幅画,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被甄衍一把夺了去,她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子鹅黄的衣角。 她记得那次,甄衍发了好大的脾气。 傻瓜。傻瓜。傻瓜。我就在你面前啊,你却只知道守着那个劣质人形的我。真是傻瓜。 那边甄衍捡起一片碎片,右手在脸上缓缓划过,一道光闪过之后,原本妖媚的脸,就变成了一个清俊的面庞。 甄衍将一副画贴身装好,捂着胸口说,“阿锦……我一定会找到元聘珠的。等我变回从前的样子,我再去找你好不好?你一定要乖乖的等着我……等着我娶你,等着我将元聘珠带给你……”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如何不择手段,我都会拿到元聘珠的。等着我……” 这时,一只式神从窗外飞进来,甄衍伸手握住打开,喃喃的念了出来,“水族……是要我找一个水族傍身么……” 又是熟悉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朝虞锦袭来。甄衍已经长大了,那么说明这个魇梦,也即将到了尽头。可虞锦走了好久,都不见有白光。 难道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梦了?可是没有出去的梦门,一定不是。 虞锦在黑暗里摸索了一晌,才分辨出,并非是没有通往下一个梦境的入口,没有白光是因为,那个梦本就是黑暗的。 虞锦自那入口走出,入目所及的便是黑黝黝的山崖石壁。山崖之下的圆台上,是一只不停盘旋行走的红色火龙。 原来甄衍的最后一个魇梦,竟是悬空山么。可是这里,是他夺了她内丹的地方,难道在他心里,这竟然是魇梦中最让人痛苦的一个场景么?伤了她,竟然胜过前面受过的那么多苦么?! 虞锦按捺下心中的所思,照例是隐了身形,四下寻找甄衍。果然,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了立在拂尘上的甄衍,以及他身后的‘锦鲤’。‘锦鲤’瑟瑟发抖的扶着甄衍的背,甄衍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却能看清他在微微的颤抖。 是了,当时她就是这样靠在甄衍的后背上,然后他,毫不迟疑的捏碎了她的内丹。想及此,虞锦心中反射性一痛,即使在她心中对于甄衍的怨恨已经所剩无几,但再看到此情此景,她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虞锦划了过去,心想既然这是甄衍的症结所在,不如就在梦境中阻止他,或许甄衍能得到少许救赎和宽慰。可就在她准备出手推开甄衍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话。 当时甄衍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当时她没有听清,如今她知道了。 甄衍隐忍的对着她说,“锦鲤……快跑!” 下一瞬间,甄衍原本墨黑的瞳仁突然变得赤红,与他之前被绑在炉鼎上受魔火焚烧的时候一模一样。然后,赤红着双眼的甄衍,伸手剜出了她的内丹。 虞锦愣在那里,像是发现了什么让她惊骇的事情。 ‘锦鲤’被剜出内丹之后,从拂尘上滑落,直挺挺的朝后栽去,她看见甄衍伸出的却又不受控制一般抽回的手。只见甄衍痛苦的抱住头,飞身往石台上飞去,火龙已经被鸣雷刃杀死了,他刚落在石台上,就重重的磕在了火龙硬硬的龙鳞之上。 只见甄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掏出了元聘珠,难耐的将元聘珠按进了自己的胸口,随后又慌不择路的从石台上离开,飞离了悬空山。虞锦随即跟了上去。 元聘珠似乎并没有奏效,虞锦眼看着甄衍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受,最终,甄衍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吼,四周的海水纷纷像被投入了鱼雷一样炸开,靠的近一点的礁石,直接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原来他那样头也不回的离开,并不是凉薄狠辣,而是他知道自己,比火龙更可怕。 随后,甄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像离弦的箭一样向下坠落进了恶海。 甄衍怕水不会游泳,虞锦忙飞身下去捞起甄衍。只见甄衍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胸口的元聘珠,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慢慢中和着他身上的魔气。 “甄衍……甄衍……你醒醒,你醒醒甄衍……”虞锦流着泪,轻轻拍着甄衍的脸,“快醒过来,阿锦带你回家……” 甄衍慢慢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待看到虞锦的面容,他虚弱的笑了,“锦……锦鲤……原来你没事……太好了……” 甄衍突然流了泪,“可是……锦鲤,我有爱人了你知道么,我不能爱你,我的爱人是阿锦……阿锦才是我的爱人……我还要去找她……” 甄衍突然一把掐住了虞锦的脖子,“为什么你没事呢……你要是有事就好了……对不起……锦鲤……对不起……我不能辜负阿锦……我不能……” 甄衍虚弱至此,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轻的几乎没有,但虞锦还是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甄衍一边轻飘飘的掐着她一边流泪,她一边望着甄衍一边哭泣。两人相对这般流着泪,好像要把整个海洋的水都流干一样。 ------题外话------ 最近都木有什么评论呢……哈喽~!妞们!你们在嘛!出来唠嗑啊! T( ) 第157章 来,阿锦带你回家 “傻瓜……”虞锦哽咽着说,抬起手,一下一下的,在甄衍身上打着,“傻瓜……笨蛋……笨蛋!甄衍你是个大笨蛋!” 梦境之外的贝贝和谭东末,匪夷所思的发现这两个人都流了泪。甄衍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流着泪,泪水甚至湮湿了枕头;虞锦坐在他身旁,也欢快的流着泪水。 贝贝也顾不得什么了,看向谭东末,“他们,他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谭东末皱了眉,“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在魇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静观其变吧。” “甄衍你个大笨蛋!”虞锦大声的哭喊着,双手在甄衍身上打着,“我就是阿锦!锦鲤就是阿锦,阿锦就是锦鲤!你知道了么!你知道了么!” “阿……阿锦……”甄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着,“锦鲤……就是阿锦……” “对,我就是阿锦,”虞锦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我就是阿锦啊。” “阿锦……”甄衍眼睛红得滴血,“我杀了阿锦……” 这是,梦境突然混乱起来,虞锦知道是甄衍的心绪起了重大的变故,连忙抱住甄衍,将自己的唇吻了上去。 “阿真,”虞锦温柔的看着他,“你没有,你没有杀了阿锦。你看,我不是在这里么,阿锦好好的在这里。谁都没有死,你没有杀掉任何人。你看,你摸摸我,我是活生生的,是不是?” 甄衍愣愣的抬起双手,像害怕碰触到一样,伸出两根手指碰了碰虞锦的脸,发现是真实的之后,复又欣喜若狂的将整只手附了上去,“阿锦……阿锦……真的是阿锦!真的是阿锦!” “对,我是阿锦,”虞锦抱住甄衍,“你的阿锦回来找你了。阿真,阿锦带你回家,好不好?” 甄衍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阿锦,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我们就再建一个家,一个阿真和阿锦的家,好不好?” 虞锦将甄衍扶起来,“来,阿锦带你回家。” 贝贝一直紧张的望着虞锦。只见虞锦轻轻的抖了两下,呼出一口浊气之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贝贝慌忙扑了过去,“小锦儿!你总算醒了!”摸摸她的脸,“魇梦里有什么?你哭得好难过的样子。” 虞锦有些虚弱的深呼吸了两下,看向甄衍,“他怎么样了?” 谭东末翻开甄衍的眼皮查看了一下,惊喜道,“出了出了!尊主从魇梦中出来了!”复走到虞锦面前,撩开袍子就要下拜,“多谢姑娘大恩大德!” 虞锦忙扶住他,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我救他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贝贝和谭东末皆是一愣。 “小锦儿……”贝贝吃惊的张着嘴,“你……” 谭东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虞锦突然改变了态度,但他还是知道顺坡下驴是没错的,连忙喊道,“多谢夫人!” 听见异动,三人朝床上望去,只见甄衍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幽幽转醒。 “尊主!”谭东末惊喜万分,“尊主您醒了!” 甄衍却谁都不看,一双眼睛最先看到了虞锦,之后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攥住了虞锦的胳膊,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后,便直起上半身整个人抱住了虞锦,死死的抱着,像附着而上的藤蔓一样。 “阿锦……阿锦……”甄衍慌乱的说着,“阿锦……阿锦……” 只会叫虞锦的名字。 谭东末有些慌,“尊主……您?” 甄衍闻言将虞锦抱得更紧了,仿佛周遭都是洪水猛兽,只有虞锦这里才是唯一的慰藉。 “尊主!尊主您这是怎么了!虞姑娘……夫人,尊主这是怎么了!” 虞锦也有些惊骇,她万万没想到甄衍醒来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想了想,大概是甄衍还没有从魇梦中完全脱离出来。她便冲谭东末和贝贝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我来解决。” 人是虞锦救活的,谭东末对她的话自是言听计从。贝贝还没有从虞锦突然转变的态度中回过神来,担忧的看了看虞锦,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虞锦温柔的声音,“阿真乖,让阿锦看看身上的伤好不好?” 谭东末听见了自然是高兴,贝贝却心乱如麻。这种乱就好比你的姐妹被前男友伤的体无完肤,整天嚷嚷着要一刀两断,却在前男友稍微招了招手之后又死灰复燃般的与渣男和好一样。内心充满了气愤与难过。 “你似乎不想看到虞姑娘和尊主和好。” 贝贝闻言马上全神戒备,挺直了脊背不看谭东末,说道,“甄衍如此凉薄的人,我自然不希望我的姐妹再栽倒在火坑里。” “你不是虞姑娘,怎知道那就一定是火坑?我敢说,这世上,没有比尊主更爱虞姑娘的人了。” 贝贝闻言嗤笑一声,“爱?那么爱她还夺了她的内丹?” “虞姑娘那么爱尊主,不也趁尊主重伤夺了尊主救命的元聘珠?” 贝贝语结,“那,那不一样……小锦儿那么做的时候,心里是很痛苦的……” “那你又怎么知道,尊主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心里就不痛苦不煎熬呢?” “都是一样的,”谭东末叹了口气,“雪姬,你那么爱我,不还照样欺骗我,将我玩弄于鼓掌?” 贝贝的心仿佛被人重重的锤了一下,她慌乱的说,“我,我不爱你!我只是利用你!还有,我叫贝贝,不叫雪姬!” “不管是贝贝也好,雪姬也好,”谭东末掰着贝贝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看向他,“你就只是你啊……” “你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贝贝挣脱开谭东末的双手,慌乱的跑开了。 几日下来,甄衍仍不见好,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整日整夜的黏着虞锦,食同桌寝同榻,虞锦稍稍出去办点事,甄衍都要大吵大闹的扔东西。 这天,虞锦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美名其曰给甄衍补身体,可贝贝和谭东末尝了一口之后,都一脸隐忍的找借口出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虞锦不明所以,“怎么都出去了,不好吃么?” 甄衍嘟了嘟嘴,“阿锦,我要喝汤。” “要喝汤?啊好好好,来,给你尝尝我的新菜,翡翠白玉汤!” 虞锦盛了一碗汤,将她专门给甄衍特制的木勺子塞到他手里,“喝吧。” “我要阿锦喂我。” “好吧好吧,拿你没办法,来吧。” 见甄衍乖乖的就这她的手喝了一口,虞锦希冀的望着他,“怎么样?好喝么?” 那口汤在甄衍嘴里含了又含,终于咽了下去。 “好,好喝……” “我就说嘛!怎么会不好喝!我阿娘做菜可好吃了!我作为她的女儿,肯定是继承她的衣钵了呀,”虞锦又给甄衍盛了满满的一碗汤,又往他碗里夹了满满的一碗菜,笑眯眯的将勺子塞到甄衍手里,“阿真乖,要把这些菜全部吃光光哦~阿锦出去一下,等会儿回来检查!” 说完,虞锦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留下甄衍拿着一只木勺,傻呆呆的对着碗里面摞的跟小山堆一样的菜发呆。 谭东末刚一进门,就看见甄衍颤颤巍巍的拿着勺子,视死如归般的往嘴里面送。谭东末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甄衍的动作,大喊道,“尊主!不可啊!” 甄衍咽了口口水,说道,“这是阿锦做的,阿锦让我吃完。” 完了又苦着脸加了一句,“她等会儿要检查……” 敢情这句才是心里话。谭东末见甄衍陷入两难之际,心下一横,直接端过碗往自己嘴里一倒,扒拉了两下,吃完了。 甄衍睁大了眼睛,忙扶住谭东末的身体,“东末,你,你还好吧……” 谭东末面无表情,突然吐了一口血,艰难的说,“告诉夫人,少……少放盐……”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小东~!”甄衍跪在地上哭诉道,“我不会忘了你今日的恩情的!” 虞锦哼着歌进门的时候,见甄衍乖巧的坐在桌子旁,菜碗和汤碗都干干净净的。 “阿锦,”甄衍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她,“我都吃完啦。” “嗯……不错不错,阿真好乖,”虞锦满意的摸了摸甄衍的头,瞥见桌角下有一双靴子,“啊咧,这不是谭东末的靴子么。” “阿锦!”甄衍慢堆满了笑挡在她身前,“我们去园子里编草蝈蝈好不好!” “草蝈蝈啊,可是现在是冬天没有草哎……” “那我们去溜冰!” “可是园子里没有水啊。” “那,那……那我们回房睡觉!我胸口痛痛……” 虞锦一件甄衍瘪着嘴卖可怜的样子就受不了了,忙携了他回了房。 桌角下的谭东末抽搐了两下,又昏死过去。 “我看看,哪儿痛?” 虞锦趴在甄衍胸前,仔细检查着。 “这里?” “不是。” “那是这里?” “也不是……阿锦在往下一点……” “那是这里?” “不是哎……再往下……” “那是这……”虞锦突然红了脸,小拳头砸了甄衍一下,“你又使坏!” “我没有,”甄衍瞪着无辜的双眼,“可是那里真的很痛啊。” 虞锦羞愤的看了甄衍的裤裆一眼,甩袖就走,“神志不清了还是那么会调戏人!痛的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阿锦不要生气……哎哟!” 虞锦见甄衍拉她,就推了他一下,没成想推得劲儿大了点,又推在伤口上,甄衍登时捂住胸口倒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我看看我看看推着哪儿了,来来来我看看流血了没?”虞锦一边拨开甄衍的手,一边暗自懊恼。甄衍现在神志不清,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她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正懊恼着,就见甄衍胸口上的伤长得好好的,痂也没有裂开。 甄衍的手在背后微微一动,那伤口就跟活了一样,欢快的流起血来。 “怎么会这样……”虞锦忙从怀里抽出手绢捂住伤口,“阿真你等着,我去叫谭东末来!” “哎——阿锦!”甄衍一把拉回了虞锦,眼珠子转了转,“东末他现在在跟贝贝在一起呢……阿真好痛,阿真等不了东末过来了……” 虞锦有些急了,眼见这伤口的血流的欢实,手绢都快洇湿了,“那怎么办?” “我的床头有一瓶药……东末说,是生肌止血的……阿锦给我上药好不好?阿锦给我上药的话,我就不痛了……” 谭东末跟贝贝在一起,指不定两个人在干点什么呢。经过了一段时日,贝贝对谭东末也没那么抵触了。其实抵触的应该是谭东末才对,毕竟他才是受伤害受欺骗的那一方,但两人的态度刚好相反。其实虞锦知道,贝贝只不过是别扭罢了,对于自己伤了谭东末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说来,贝贝要不是因为她,也不会跟自己的情郎反目成仇…… 罢了,那就让他们好好的相处吧。 “药瓶……”虞锦跪在床上翻找着,果真摸到一个瓶子,“是这个么?” 甄衍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恩恩恩就是它就是它,阿锦快些给我上药吧。” 看甄衍这么急迫的样子,虞锦以为他是真疼,便更加愧疚起来。 “哎,伤口在胸口,你脱什么衣服?” 甄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身上的伤口都好痛,阿锦都帮我抹抹吧。” 得,他是病号他最大。虞锦也没说什么,用手指沾了一点药膏就开始给甄衍上药。 抹着抹着,虞锦抬起头,“阿真,是不是我手劲儿太大了?很疼么?” “没有……阿锦……继续……” “可是你喘气这么重……真的不痛?” 一滴汗从甄衍额上流下来,“没事!不痛!” 虞锦满腹狐疑,但甄衍这般义正言辞,她就继续上药了。甄衍浑身上下又大大小小几十处伤口,待抹到甄衍小腹上的伤的时候,虞锦的手腕却被人紧紧的攥住了。 虞锦不解的抬头,就见甄衍慢慢靠近,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阿锦……我好难受……” 难受?这不是正上着药呢么?“是哪里……唔!” 虞锦眼前画面一转,就被甄衍堵住了嘴唇。 “你……阿真……唔唔……” 那瓶药从虞锦手中滑脱,咕噜咕噜的滚到了一旁,里面的液体洒了出来,登时满室的甜腻清香。 虞锦在被甄衍抛上云端又抛下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咬着嘴唇说,“奶奶个腿儿的,我居然被你给扮猪吃老虎给吃了……以后……以后……啊……我一定要讨回来!” 在她身上默默耕耘的某只猪说,“随你……都随你……” 风卷云残之后,虞锦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甄衍从背后抱着她,在她背上印下密密匝匝的吻。 “你个混蛋……你给我住,住口……” T 第158章 阿清与我,就是仇人 “不要不要,阿锦的皮肤好滑像豆腐一样,阿真好喜欢吃。” 虞锦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甄衍,难道这货只有在伦敦的时候才会恢复正常,一完事儿就原形毕露了?可这可怎么办,难道以后甄衍解决魔宫的大小事务的时候都得在床上?甄衍犯病的这段日子以来,一直是谭东末在打理着魔宫的事务,他天天在自己身边哭诉让她赶紧把甄衍治好。 开玩笑,她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让她怎么治? 虞锦想了一会儿,突然伸出光裸的双臂缠上甄衍的脖颈,“阿真,我还想要……” 甄衍果不其然,喉结滚动了一下就扑了过来。身上的刀子也跟着戳过来。 虞锦却躲过甄衍的吻,将手指头塞进了甄衍的嘴里,媚眼如丝道,“尊主,玉京的手指像不像豆腐?好不好吃?” 甄衍没忍住,忘了装,直接用虞锦最熟悉的神态和沙哑的嗓音说了一句,“夫人自然是最美味的……” 虞锦笑眯眯的一脚把甄衍踹到了床底下,“我他娘的就知道你骗我!” “阿锦……阿真痛痛……” “痛你妈个头!”一个枕头飞下来,虞锦跳下床扯着甄衍就开始打,“让我喂你吃饭很开心吧!睡觉枕着老娘的胸睡的很惬意吧!老娘天天晚上快被你压断气了知不知道!天天让我给你唱摇篮曲听得很带劲儿吧!看我拿你没辙的样子很高兴吧!%……&¥%……$%&……” 虞锦骂够了打够了,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看着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甄衍可怜兮兮的缩在一角,没好气的说,“说吧,你为什么装傻。” 甄衍可怜兮兮的抽噎了一声,揉了揉眼角,小声的说,“怕你走……” “给老子大点声!” “我怕你跟原来一样离开我!”甄衍说道,“我怕你离开我……才……才……其实我一开始真的神志不清的!” 虞锦冷哼一声,“你知道骗姑奶奶的下场么。” 甄衍膝行几步走到虞锦身边,抱着虞锦的手使劲儿亲了一口,仰头望她,“只要阿锦你别走,我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 “那好,”虞锦恶劣的笑了笑,“你……穿上女装,给我跳个脱衣舞去。届时我邀请贝贝和谭东末来看。” 甄衍瞠目结舌,“啊?” “啊什么啊!跳不跳!” 甄衍苦了脸,“能不能就给你一人跳……” 虞锦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不行。” “能不能换个要求?” “你再废话我现在就走。” “别别别!”甄衍想了想,心一横眼一闭,“我跳!” 虞锦高兴的拍着手,“好嘞~!我去叫谭东末和贝贝来,你麻溜的准备啊!” 虞锦特意在大厅里头扯了个横幅,上书:甄衍性别逆转脱衣舞会。 可到了舞会开始的点了,谭东末和贝贝那厮说好了会来,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虞锦耍赖,“这不行,观众都没来!改天!” 打扮好了的一身女装的甄衍掩唇笑了笑,“这位客官,这可不行啊……” 虞锦抖了三抖,这架势,她瞅着怎么颇有些萧炎的赶脚呢…… 勉为其难,只好她自己看了。整场下来,虞锦简直想挖了自己的双眼。要不是她对甄衍知根知底,真要以为甄衍也是狐族的一员了。 那腰肢,那长腿,那小嘴儿……哇……那腹肌……那胸肌!比我的都大了快! 虞锦愣愣的看着,突然觉得痒痒的,一摸,只见满手的红。 她流鼻血了…… 虞锦虽气甄衍,气归气,但两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可以说是**,情意绵绵,眉来眼去。不止如此,还经常暗度陈仓,干些瓜田李下的勾当。一开始贝贝和谭东末不小心在魔宫的大大小小的角落偶遇二人衣衫不整的时候还略觉尴尬,到后来,直接习以为常的走过,还不忘说一句,主要是对着甄衍说的,“二位要当心肾亏啊……” 久而久之,谭东末见甄衍身体恢复好了,便说要将魔宫的事务交还给甄衍管。 甄衍说,“你怎么知道我身体恢复好了?我明明伤口还没好。” 谭东末笑答曰,“尊主雄风不减当年,都一夜七次郎了,想必这身体也恢复的甚好。” 甄衍想抵赖,不甚要脸的说,“事实上并没有,只是虞锦睡觉不老实,半夜里喜欢翻身床脚才晃的。” 谭东末却不吃他这一套,掰着指头开始算,“上次在小花园的假山里,上上次在主殿的屋顶上,还有上上上次在战魔殿的兵器库里,还有上上上上次在湖心亭的躺椅上,还有……哦,就先说这几个吧,好像有人诱骗良家妇女强行脱人家衣服来着,我还画了图记录下来……” 甄衍沉默了半晌,从嘴唇里挤出来一句,“算你狠。” 于是,还没享受够清闲时光的甄衍,就官复原职,又上任了。 甄衍这一上任不要紧,可苦了虞锦。两人初初和好,每日里甜的跟蜜里调油一般,正是分都分不开的时候。加上两人之前又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虞锦本来是一挨枕头就打呼的主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甄衍不抱她就睡不着的怪毛病。于是虞锦每晚就跟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等着甄衍晚归回家。 今晚,甄衍一掀帘子,就看见正襟危坐等着他的虞锦。 “你回来啦~”虞锦起身腻进甄衍怀里,甄衍衣料上凉凉的沾了霜,虞锦蹭了蹭说,“你身上好凉,外面很冷么?” 去摸手,恩,手还好是热的。 甄衍用手指刮了刮虞锦的脸,扭身去解披风,“不冷。你怎么不睡?” “人家还不是等你,”虞锦撇撇嘴,“你不在我就睡不着。” 甄衍闻言有些愧疚的抱住她,“最近事情比较多,每日会忙到很晚。那我下次争取早点解决完,早点回来陪你,嗯?” 两人搂着往里间走,虞锦说,“也不用,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慢慢就习惯了。”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我的女人孤枕难眠?” 虞锦抬头看甄衍,甄衍也回望她,两人很自然的就吻在了一块。 “等下……别,你不是明天还要早起?”虞锦握住要去解自己腰带的甄衍的手,虽然她也很渴阿真的啦,但看到甄衍这么累,总不好意思让他忙了一天了还压榨他。 甄衍望着虞锦,突然笑了,俯身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我的阿锦真是个贤惠的小娘子。” 虞锦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自告奋勇的要给甄衍捏肩。甄衍欣然应允。 甄衍本以为虞锦会跟以前一样天生神力,但没想到她捏的还不错,力道适中,拿捏得当。看着甄衍一脸惬意的样子,虞锦心道,我可是在贝贝身上练了好久了。虽然贝贝极力给她推荐一种叫做‘大宝剑’的休闲方式,但她一听过程,还是红着脸拒绝了。 “阿真,你每天这么累,最近出什么事儿了么?” 甄衍也不瞒她,闭着眼睛说,“恩,正道那边有些异动,怕是不久以后要闹出些什么。” 一说起正道,自古正邪不两立,所以哪怕是魔族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正道对他们也是不放心的。有一个疑问在虞锦心里很久了,阿真是卫灵派,是根正苗红的名门正道人士,不论怎样,毁了卫灵派的确是魔族不假,为何甄衍还会在魔宫扎根呢?虞锦突然想起甄衍的魇梦里,那个黑衣女子。 如果她猜的没错,阿真的娘亲,当年那个病弱的掌门夫人,是魔宫人士。 虞锦与甄衍之间,早已没了半点隔阂嫌隙,自是将心中疑问尽数问了他。 甄衍叹了口气,“你进到过我的魇梦,应该知道……我娘亲,是魔宫的下尊主吧?” 虞锦点了点头,“是,其实早在魔兽殿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琉璃,就有些怀疑了。” “我娘亲,也非本来就是魔的。我娘亲本是我父亲的师妹,但多年前一着不慎被心魔附体,便入了魔。入魔之后,我娘亲就离开了本来的门派,到处流浪,是上一任,哦,该是前前尊主了,他发现了我娘,一眼就看出我娘并非魔体,只是有了一颗被心魔附体的心而已。实则当年的前前尊主,是极好的人,比某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要心慈手软的多。他提出要帮我娘驱除心魔,但我娘自入魔以来,早已见惯人间冷暖,参透了师兄妹们的人心,便决定要留下来。前前尊主便替我娘将那颗魔心剜了出来,又替她做了一颗。将我娘收作护法,留在了身边,并说若是自己死了,就让我娘做尊主。” “可后来,你娘亲怎么在卫灵派?” 甄衍一笑,“自是我父亲前去寻她了。我父亲对我娘亲的爱,当真是举世无双。我娘亲便随我父亲离开了魔宫。彼时我父亲刚创建了卫灵派,娘亲怕正道人苛责父亲,便吞了刮骨丹。” “刮骨丹?”虞锦手上的动作停了,“那是什么,听着就好残忍的样子。” “刮骨丹,顾名思义,刮骨再生之意。此丹药可助我娘亲暂时剥离魔体。但副作用也是极大的,是以我娘亲身体常年不好,且无法再修行,特别是在生下我之后……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虞锦听得认真,“阿真的娘亲……当真是很值得人敬佩的女子。可后来呢?那日你不是同我说……魔族来犯?日后听坊间传言,说是魔族得知卫灵派中有鲛人,便……那你为何,还会来到魔宫?” 说到这里,甄衍正了神色,目光中闪出一丝凌厉之色,“灭了卫灵派的,从来都不是魔族。” 虞锦吃了一惊,“不是魔族!那是谁?” 甄衍一字一顿的答道,“华、清、派。” 虞锦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呼被压抑在嘴里。她一直记得,正道里面,就属华清派和卫灵派两个门派私交最好。因修的都是道家法门,门派位置相距也近,便经常往来。像宋清如,就作为华清的弟子在卫灵派修炼。 “你,你是从何得知的呢?华清……不是一向与卫灵交好……” “你还记得,我在去年的时候,就是你刚到主殿来的时候,有一次我外出了好久的那次么?” 虞锦点点头,“我记得,你回来之后,心情便不甚好,在院子独酌了好久。是……那次么?” “正是,”甄衍拨开自己的刘海,露出额角那朵飞扬的花儿来,执了虞锦的手去摸,“我刺这花纹,并不是为了其他,而实是这里,有一道可怖的疤痕。” 虞锦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阿真浑身血污衣衫凌乱的提着剑赶来,额角的血模糊了他的半只眼睛。 而甄衍的魇梦里,打中他的,是一个浑身黑衣的魔。 “我这伤口,是在卫灵派被灭那日,被一个黑衣魔族用兵器夯出来的。我那一次,就是去查这个来历。结果经得知,我额上的疤痕,”甄衍咬了咬牙,“竟与华清派的江城子拂尘柄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虞锦耳边回响起那晚甄衍的话。 “以前,有两个长辈,是我父亲的好友,有一个虽是严厉了些,人……或许也不是那么周正,但对我,却是极好的,另一个,为人和蔼,对小辈很好,对我犹为亲和。在我儿时,还亲自送了我一只法器……后来……诸事变迁,我们境地天差地别,但我突然有一天发现……即使世事变迁,我一直敬重的人,却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慈善……”“他们……确实是我始料未及的。” 一切都对上了,难怪甄衍那晚会如此难过。她是记得的,华清派的掌门中岭子每次来,待甄衍是极好的,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是宋清如一份甄衍一份的,当真是将他当做嫡亲的徒弟看待。至于江城子,听说为人严苛来的点,但每次见到甄衍,也是很和蔼的,时不时还会指点他剑法。 不成想,这两位,竟是灭了甄衍满门的元凶。 “至于什么魔族,完全是他们扯出来的幌子。卫灵派所习剑法,第一项就是降妖除魔剑,若真是魔,又怎会毫无招架之力?只不过是他们假借了魔族的名头,装扮做魔宫的人,又事先破了卫灵的结界,用了咏唱咒,让卫灵的人神志不清罢了。” “此件事……”虞锦白了脸,“阿清……知道么?” 甄衍看向她,“你认为呢?” 虞锦六神无主的说,“这……我……我却是不知……” 若宋清如真的知道,那她又该如何面对他?不,若宋清如知道,那甄衍和他就算是仇人了。与她,自然也就是仇人了。 T 第159章 我家娘子这般缠人 甄衍叹了口气,“他虽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但却是不知道的。” “但若说他不知道,可他初初在平安州城外见到我们的时候,对我的态度却是很奇怪的。他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认出了我们。宋清如对你的情谊……我是知道的,但他却眼睁睁的我与你在一起,什么也未做。对我似是有某种愧疚之感……但经我这么多年查证,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对甄衍愧疚……虞锦急得她在皇宫的时候,有一日做梦,如今看来,她应该是入了宋清如的梦。梦里面,宋清如临离开卫灵派的时候,不小心将她的鲛人珠带走了……之后……貌似是被江城子的大弟子陈升看到…… 虞锦仔细回想了那个梦,灵台一闪,便瞬间通透了。宋清如对于卫灵派被灭,大概是有点关系的。他对甄衍的愧疚来自于,他以为他用灵鸽送出去的那封书信被魔族截获,才导致卫灵派被灭。而他却不知道,灭了阿真全派的,正是他的师父和师伯。 虞锦与甄衍说了之后,他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无辜的人不该被牵扯进来。他当年能给我送那封书信,足以可表他一片丹心。我与宋清如……怎么说也曾一起长大玩耍,我不会好坏不分的。” “阿真,那你现在,是准备要复仇了么?” 甄衍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早在我卫灵派被灭,我父亲被江城子一剑穿心的时候,我就等着这一天。但我如今修为尚还未甄高阶,以如今魔宫的实力,是斗不过华清派的。” “那可不一定,”虞锦握住甄衍的手,“你还有我。” 她有了元聘珠,虽还未全部炼化,但一旦炼化了,便可高枕无忧。 “不……这是我的事,我不会将你牵扯进来。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确切说是两次,我定不会再让你涉险。” “我说帮你,其实也不算是帮你,”虞锦微笑道,“你忘了我身上,也背着一个血海深仇么?” “我整个南海鲛人族,那么多血债,我还要找他们还呢。当年的正道联盟,大多式微,如今只剩下华清派,元鼎宫,两家独大。我算是心慈的,其余的我不追究,但江城子和虞星儿,哈,应该叫宋星了,”虞锦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如此一来,南弦尊主,既然我们的敌人相同,”虞锦歪了歪头,慢慢靠近甄衍,“那不如一道如何?” 甄衍凝视着虞锦的笑颜,慢慢也笑了,将手与虞锦伸出的手合在了一起,“那如今便击掌为誓。魔宫与南海鲛人族,从此血肉不分,生死与共。” “血肉不分,生死与共。” 甄衍和虞锦对视着,慢慢相视一笑。 两人达成合意之后,虞锦便决定留在魔宫,先将甄衍的伤治好了,再回东海将元聘珠炼化。照理说元聘珠是他们鲛人族的东西,不应该这么难攻克。但虞锦不急,左右这元聘珠戴在身上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贝贝听说这个消息后,略有些别扭,她不知道虞锦的心境,多多少少对甄衍还是有些芥蒂。便决定启程回东海先帮虞锦打理事务。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始给那些‘故人’一些颜色瞧瞧,虞锦岂能没有自己的势力。她与甄衍感情虽笃,但身为一个女人,无论何时何地还是都要独立的好,并非是虞锦信不过甄衍,而是她并不想完全依附着男人,她渴望的是势均力敌的爱情。 “你此去……多加小心,辛苦你了。” 两人走在魔宫的长廊上,贝贝要走,虞锦自是要送的。 贝贝踟蹰了两下,说,“宋清如那边……” 虞锦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这些事情,就算我现在不说,他也早晚会知道。”早晚会知道他所敬重的师父和华清派,内部早已腐朽不堪,被白蚁侵蚀殆尽。 “也好……只是苦了宋清如对你一片痴心……”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吧……”虞锦说,“我第一个遇见的是阿真,这辈子注定与他纠缠不清了。” “若说第一个遇见的人,不应该是那只游泳像狗刨的狐狸?我记得你们是有婚约的。” 想起萧炎,虞锦总免不了要脸红,那厮在东海可借机占了她不少便宜。但萧炎分了一半的内丹给她,这个情,她什么时候都会记着。是萧炎给了她尊严。 说着,虞锦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交给贝贝,“你回东海之后,将这个东西交给他。” “这是什么?” “是萧炎给我的那半颗狐狸内丹。我如今有了元聘珠,已是不需要了。我已经用涤尘术净化干净,不会有问题。” “可是当初,骚狐狸不是说着内丹给了你,他就不能再要回去了么?” “嗨,”虞锦摇摇头,“他那是欺负我当时没修为,诓我来着。自己的内丹,怎么会自己不能用。你只管给他。他若不要,你就说若是他不收下,我永远都不见他。” 贝贝想了想,点了点头。 走到了魔宫门口,贝贝对她粲然一笑,“小锦儿,我走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东海变成第二个南海。不过,你也要尽快回来啊。” 虞锦也笑了笑,“我知道了。多谢你,贝贝。还有……我会替你看着谭东末的。” 贝贝闻言脸一红,嘴硬道,“我与他又没什么干系,做什么还替我看着他。他爱怎样怎样,睡多少姑娘都无所谓。” 前段时间护法殿有魔女按捺不住,见贝贝回来了生怕以后又没了机会,竟然半夜里直接脱了光溜溜钻进谭东末的被窝里,吓得谭东末半夜醒来以为自己被蛇缠住了,天可怜见,那是人家魔女的大长腿啊。 虞锦无奈的摇了摇头,贝贝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便不再多言,又好生嘱咐一番,送她出了魔族地界。 目送贝贝远去的背影,虞锦叹了口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阿爹,阿娘,你们看好了,我一定会要那些曾经伤害过我们的人,不得好死。 甄衍身上的伤系毒咒所致,本来就毒辣,加上之前入了身体,所以好的慢了些,虞锦本想直接把元聘珠吐出来给甄衍疗伤,但又怕节外生枝,便自己将元聘珠中的力量抽了一小部分慢慢炼化,再给甄衍治伤。这个方法竟有奇效,不出半月,甄衍已是大好了。 因为贝贝在东海暗地里打着南海仙人的旗号在东海招兵买马,龙族一听,眼见势力大了,但又不愿参与到鲛人和正道的恩怨中,便随随便便给虞锦封了个小海皇的名号。虞锦也算是正是有了正正当当的名义。她虽正当了,在正道那边可算不得正当。近日来正道的动作也越来越大,两家的恩怨算是抬到明面上来了。 至于宋清如,贝贝来信说,在得知真相的第二天,就启程离开了。但他并没有回华清派。随着贝贝的信一道附过来的,还有一封宋清如的手书: 阿锦卿卿见字如晤: 提笔许久,竟不知该如何下笔。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满纸胡言,阿锦且随意一观罢。 关于当年卫灵派一事……我实是愧疚许多年了。如今得知,伤我昔日好友、害我挚爱的竟是我朝夕相处,养育我长大成人的师父和身之所系的门派,我便心痛如铁丸重锤一般。可阿锦,那又是养育我的师父和门派……我实是无法抛却一切叛出师门。华清纵使不对,但依旧是我身之所依,心之所系。本想回归门派质问师父,一心改变华清格局,但如今你与甄衍已联手,势力渐涨,正道已不会坐视不理。但我同样也必不会抛却你。 阿锦,你也是我身之所依,心之所系之人啊。 所以阿锦,原谅我走了,原谅我的怯懦。一边是师门,一边是爱的人,我始终道心不够稳固,无法抛却任何一方。 或许这就是命,当年我比阿真慢了一步,便处处慢,不管我如何赶,都不曾赶上,如今,更是直接出局了。不过这都不重要,阿锦,只要你欢喜恣意,我便也心满意足。 宋清如亲笔。 虞锦刚好读完,甄衍刚好从外面回来。见虞锦疲惫的闭着双眼,便担忧的问,“阿锦,发生了何事?” 虞锦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将这书信拿与甄衍看,但这边犹豫着,甄衍已是抽了她手中的纸。 “阿清走了。” 甄衍快速的看了一遍,说道,“也难为他了。” 他与宋清如一起长大,同龄的朋友可以说仅仅只有他一个,虽说两人经常在关于虞锦的事情上生嫌隙,但感情也是不错的。但从华清派不顾情分道义灭他卫灵派的时候,好友便注定会走到这一天。 冥冥之中,环环相扣。都是注定的。 甄衍将虞锦拥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走了,也是好事。” 虞锦点点头,“他已为我做了许多,实在无需再逼着自己作抉择。他没回归华清派,一道来剿灭我们这个‘鲛魔’,已是很好了。对了……阿真,你不要生气,我伤心……只是有些感叹世事艰难。” 甄衍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心,“我知道,我都知道。谁让我家娘子这般馋人,引得这般多的蜜蜂前来采蜜。哎呀哎呀,看来为夫得加紧修炼,不然哪天说不定,娘子就偷偷跟人家跑了。” 虞锦笑闹着在他身上捶打了一下,腻进他的怀里。 帘外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内的情形,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打湿了脸侧的藤蔓图案。 春去秋来,经过落雪繁花,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东海已然成了正道人士的禁地。人人皆知当年的鲛魔余孽死灰复燃,又与魔族勾结,虽然被龙族封了个小海皇,但正道自是不承认虞锦是‘海皇’的。而且当年的小海皇的势力范围,早已蔓延的无边无际,说是一方割据势力也毫不为过。不过这些年龙族似是忌惮这位拥有上神之力的海皇,这么多年也未曾加以训诫。于是正道以华清派为首,一直在暗中谋划,已与东海和魔宫成了两军对垒之势。 虞锦躺在窗前的躺椅上,一手拿着华嵋买回来的坊间颇为流行的书生艳妓的小说,一手拿着桃子吃着,没穿鞋袜的小脚翘的高高的,一晃,脚腕上缠着的银铃铛就叮铃叮铃的响,好不惬意。 甄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他笑着挠了挠虞锦赤着的小脚,说道,“外人若是知道他们口中法力无边不可一世的海皇是这个样子,恐怕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虞锦顺手将桃子递给甄衍,这桃子上的桃毛太多,扎的她怪痒痒的。甄衍也不忌讳,拿着她啃得乱七八糟的桃子就吃。 “谁说海皇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啦,我天天累死累活的,我也不容易啊。” “嗤,好个不害臊的小丫头,你也真好意思说是自己在累死累活。” 贝贝当年在南海藏元宫看守元聘珠之前,是南海的海管,算是南海仙人身边的总管了。那管理办事能力自是一流的,加上华嵋,这几年像柳树抽芽一样疯长,已经长成一个挺拔的小少年模样了。有这两人在,虞锦何止是省心,简直是省心。她每年只有小半年是在东海为了炼化元聘珠,其余时间,完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小开,在魔宫吃吃东西玩玩麻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要复仇的人。 虞锦对此美名其曰,“我阿娘说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过外人看来是这样,甄衍却是知道真相的。每次虞锦从东海回来,瘦的身上的肋骨都清晰可见了。他知道,虞锦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对于强大有着别样的执着,于是便逼着自己加快修炼的进程。虽有建树,修为进阶很快,但虞锦便常常晕倒在闭关台上。甄衍担心她,便在她回来时候给她大肆进补,于是变成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格局:虞锦从东海骨瘦嶙峋憔悴不堪的回来,然后膘肥体状满面红光的回东海。弄得贝贝天天抱怨,合着你一回娘家就瘦,真是白眼狼,赶紧滚回魔宫找你的情郎去。 说起情郎,就不得不说贝贝和谭东末,谭东末对于虞锦‘奴役’贝贝的事情颇有微词,但鉴于虞锦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老婆,又是自己的嫂子,还是自己娘子的好姐妹,说什么也不敢冲她发火的,只能日日以悲催的表情看着虞锦,看得虞锦受不了了,便说每年虞锦回东海的时候,谭东末也可以随她一道回去。如此一来,甄衍又黑脸了,虞锦这个胳膊肘到处拐的人便又心软了,于是咱们的护法大人每年算是有两个月的‘探亲假’,得以一解心中相思之苦。 ------题外话------ 来呀~唠嗑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T 第160章 妖艳的海皇 本来贝贝也是半推半就的很开心,但眼见着谭东末一来,贝贝就日日腰酸背痛下不来床,虞锦委实有些不忍,便与甄衍商量:要不……咱们把时间延长点吧,别谭东末每次见了贝贝,都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我夜里听着贝贝鬼哭狼嚎的声音实在是担心啊…… 甄衍斜斜的瞟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这么做了,我就让你跟贝贝一个下场。 怂蛋的虞锦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提这个事儿了。 甄衍将那毛桃子吃完了,跻身和虞锦一道躺在小躺椅上,说,“你什么时候动身?” 虞锦眼睛黏在书本上,说道,“就这两天了。” “你上次急于求成,几乎走火入魔,这次可千万小心了。万万不可太莽撞。” 虞锦从书里拔出来,笑着看向甄衍,“入了魔不更好,鲛魔配魔尊,多好。” “瞎说,这个入魔和那个入魔怎么会是一回事。你别当耳旁风,我说的话你都仔细记着了,不然当心我回来打你的小屁股。” 虞锦撇撇嘴,“你真是比管家婆还管家婆。”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看书了。” 甄衍抱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虞锦,真是把他吃的死死的。 虞锦临走的时候,甄衍拉着她一直喋喋不休的在交代,这不许干那不许干,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行踪,要是被华清的人发现就糟了;不准理萧炎那个骚狐狸,要是被他发现萧炎又拿着虞锦送的东西洋洋得意,他就一把火烧了他的狐狸窝,然后让虞锦三天三夜都下不来床。吧啦吧啦的再也没完。 一起去的谭东末一心回去见他的娇妻,自是急得不能行,便说,“尊主,当心变成怨夫夫人就不喜欢了。” 甄衍瞪了谭东末一眼,看了看天色,确实不早了。并非他舍不得虞锦,虽然也是有的,实在是因为自己修炼到了瓶颈,虞锦走的时候他要闭关,若是闭关成功便已甄大成,与江城子尚有一拼之力;若是闭关有什么闪失便会损伤一半的修为。甄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依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一觉醒不来,又要与虞锦分离。 虞锦自是不知道这些的,打着哈欠招呼了两声,便启程回了东海。 东海边上一如既往的空无一人,那些华清的探子已撤到了百里之外,看着自家门口没了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虞锦很是开心。 贝贝早早的侯在东海边上迎接两人,身后排了一长排的虾兵蟹将。一身白衣,发髻松松的用一根簪子挽的低低的,很是贤妻良母的打扮。见了虞锦,提起裙角行了个礼,叫了声,“海皇,您回来了。” 虞锦忙将贝贝扶起来,凑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啊,你也要这么正式?” 贝贝笑了笑,“周围都是守卫,礼数总是要作全的,不然日后不服你,都是后患。” 虞锦一边在心里暗暗赞叹贝贝心细如发,一边抱了抱她,“你辛苦了。变漂亮了。” 这时谭东末不高兴的发话了,“喂……这话好像是我的台词吧……”她都说完了,让他说什么? 虞锦瞟了他一眼说道,“哼,我才不管。” 贝贝噗嗤笑了一声,牵了虞锦的手往回走,“来,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油焖虾,一会儿该凉了……哦对还有华嵋,他可想你了……” 谭东末眼睁睁看着自家娘子牵着虞锦走远,看都未看自己,委屈的瘪了瘪嘴,不就是上次回来的时候不知节制了点把床弄坏了么……居然生气到现在……但又怕娇妻生气把他被子扔出去,连忙小媳妇状跟了上去。 东海还是老样子,被贝贝打理的井井有条。唯一不同的是女海族多了,虞锦一问,贝贝笑着说,“这些都是冲着华嵋来的。” 是了,他们家华嵋是个小男人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又跟抹了油一样能说会道,当然会吸引许多女妖。虞锦瞬间有种‘吾家小弟初长成’的感觉,又有种‘我家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欣慰感。 不错不错,虞锦满意的点点头,赶明儿找个机会跟他说说,跟女妖相好她没意见,但一定得注意保护措施,不然这么小的孩子先她一步有了孩子那多不好…… 但是事实证明虞锦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虞锦刚进门,便被华嵋一个饿虎扑食结结实实的抱到了怀里。华嵋蹭着虞锦的脸说,“姐姐!我好想你!” 虞锦一巴掌打在华嵋的头上,“好好说话!蹭什么蹭!” 华嵋捂着脑袋傻笑,“看到姐姐这么有活力,我就放心啦!” 上次她晕倒在闭关台上,把华嵋吓得不轻。虞锦笑了笑,“我没事了,已经好了。” 华嵋笑嘻嘻的凑过来说,“看来姐夫把你滋养的不错呀~” 虞锦柳眉倒竖,肯定又是贝贝这个污女教坏她弟弟! 两人亲亲热热的一遍说话一遍走着,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叫了一声,见是虞锦,连忙跪在地上,连手里的茶碗都打碎了。 “海皇……海皇殿下,奴婢不小心冲撞了您,奴婢该死。”说着,楚楚可怜的抬起头,一双眼睛却是望着华嵋的。 虞锦登时明白了前因后果,清了清嗓子,没好气的说,“手没化形好么?连个茶碗都端不住,这么没用的人,我东海不要也罢。” 虞锦一向温和治下,待人还是很好的,也从不曾斥责过人。华嵋见虞锦这般发了脾气,以为她被烫到了,也跟着斥责起这个侍女来:“是怎么走路的,连个茶碗都端不好,这般冒冒失失冲撞了海皇!没治你得罪已经算好了,明天便自行去了吧!” 那女子一听,登时抖如筛糠,颤声道,“奴婢,奴婢惮于殿下威仪,才失了分寸,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虞锦面上不咸不淡的,实际上却在偷偷瞟着华嵋的反应,可华嵋还是平常那个样子,毫无担忧之色。 哦,那估计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了。虞锦心下了然,随手挥退了那个侍女,“下去吧,下次若再犯,立即赶出东海宫。” “是,是,奴婢知道了,多谢海皇开恩!” 见那侍女下去,华嵋看着虞锦说,“姐姐消消气,不中用的海妖而已,别气坏了身体。” 虞锦歪着头看向华嵋,说,“你没看到刚才那小海带精一直在看你,想让你帮忙求情呢,你怎么不帮?” 华嵋傻愣愣的说,“啊,她看我了?难道她不是斜视么?” 虞锦无奈道,“就是在看你啊,怎么就斜视了?” 华嵋理所当然道,“啊,那个海带精叫小藻,眼睛不太好使,每次见我的时候好奇怪,眼睛都往一边扭,还眨的特别快。” 虞锦想了想,很想扶额长叹,人家那是抛媚眼!到你这里就成斜视了!她要是那个海带精就气死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最终虞锦确定,她之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这个弟弟,一根直肠通到底,情窦锁的死死的,压根没开呢。 这就奇怪了,之前他撺掇自己上甄衍的时候怎么那么老手呢…… 说起老手,虞锦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左右看了看,果然没在,便问,“啊咧,忘了问了,萧炎呢?” 贝贝说,“狐族出了些麻烦,去年你前脚走,后脚他就回狐族了。哈哈哈哈……看来甄衍可以高枕无忧了。” 虞锦不理会贝贝话中的揶揄,说,“什么事,严重么?” “他们狐族的事情你不是也知道,统共就那么点破事,争权斗狠的。萧炎那只狐狸精的很,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虞锦了然的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们和正道的争斗渐渐紧迫,萧炎狐族的内斗也拿到了明面上来。狐族高长老已被萧炎除掉了三个,剩下的是硬骨头,萧炎一直啃的很费力。 虞锦想想还是说,“那明天给他传个信儿过去吧,就说我回来了,他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说。” “哎,行。” 是夜,皓月当空,贝贝怕有心冷落房里那个嗷嗷待哺的男人,便故意在东海中溜达消磨时间。远远的就看见礁石上坐着一个人,贝贝走过去,果然是虞锦。 “你若变回原形,坐在这里唱歌,倒颇像西方的美人鱼。” 虞锦侧头看见是贝贝,微微笑了笑。 “不开心?” 虞锦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阿清。” 贝贝宽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不必过分伤怀。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虞锦附上贝贝的手,“我知道,我在想,若真的有一天,我和华清决一死战,若我杀了他的师父,那阿清会不会也来找我报仇?若中岭子杀了我,那阿清会不会找他师父报仇?呵,怎么看都无法抉择。” “他是华清的大弟子,这般不管不顾的隐居,华清那边肯定在到处找他。若他被找到了,会不会迫于压力回归华清呢?我倒希望他就这样隐居下去,我们一辈子也不要再见面的好。” “都是劫数,该来的总会来,逃不过的。” “可若有一天,我们真的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我真的能下得去手么?他能下得去手么?我不知道。” 贝贝看着虞锦,“你最近境界突破不易,或许就和你心思太重有关。你还是宽宽心的好,若再像上次一样差点走火入魔,我们真是要都吓死了。” 贝贝此话一出,虞锦突然灵台一闪,觉得是这么个理儿。每每闭关的时候,她虽是闭关,但心境总不能平静,心中总是思虑甚多。前几年还不怎么明显,最近愈演愈烈,才会有上一次的事件。 可周围纷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无法做到心静。 “以前虞阿娘经常说,静能生慧,你若是不能静心,便不要去闭关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虞锦一边忌惮蠢蠢欲动的正道,着急自己不能进阶,一边却又因自己休息那半年而觉得心烦气躁。仿佛有两只手在不停的拉扯她,扯的她快要崩溃了。 但贝贝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她确实不适合再闭关。虞锦呼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又过了数日,虞锦仍未能顺利闭关,正心烦意乱之时,却听贝贝说,华清的人来了。 “什么情况?” “是一些先遣弟子,可能是来摸底的。杀了我们几个守卫。” 虞锦皱了眉,一挥袍袖,“区区几个先遣弟子,就敢杀我东海的守卫,当真是狂妄。”她正气浮呢,刚好出出气。 但虞锦一见到那几个人,就惊呆了。 对面的人本来皆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见到她,也惊呆了。 为首一人,睁大了眼睛,讷讷的说,“锦,锦鲤姑娘……” 虞锦负手迎风而立,红色的华袍在风中飒飒作响,“小五,好久不见了。” “锦鲤姑娘,你不是死……原来……你就是鲛魔!” 虞锦讥讽的笑了笑,“我乃是龙族亲封的一届海皇,哪里是什么鲛魔。小五,莫要被你们华清的上位者蒙蔽了双眼。” 这时,旁边一个方脸弟子恶狠狠的说,“小五师弟,别听这魔头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在平安州的时候就觉得这女人妖里妖气,连同那个甄衍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别跟她废话了!” 虞锦打量了一下那弟子,想起来他似乎也是平安州那次的新晋弟子,似乎挺喜欢宋星的。当时还一口一个锦鲤姑娘,现在可好,直接叫魔头了。原来她也有被人叫魔头的时候。不得不说,这感觉…… 真是太棒了! 虞锦笑了笑,“你叫我魔头,呵,我也不想与你们争辩。你说我是魔头,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虞锦说完,只觉得通体舒畅,血液里有一股力量在叫嚣着,要冲破她的血管。 那方脸弟子略微有些瑟缩,又很快硬气起来,说道,“我们怕你做什么!江城子师伯说了,你不敢杀我们!” 虞锦歪头笑道,“哦?你们那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不会杀你?” 虞锦歪着头,眯着狭长的眼,红唇雪肌,加上现在成了一方海皇,连气质都不一样了,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魅力来。众人皆是看痴了。 那方脸弟子狠狠啐了一口,“魔头就是魔头,妖言惑众,还恬不知耻,胆敢在这里施展媚术。大家都上啊!” “哎师弟!”小五伸手拦他,却没抓住。 虞锦见那气势汹汹而来的弟子,唇边冷然一笑,一个抬手,就掐住了那个弟子的脖子,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成爪,有些妖艳的美。 第161章 过分的善良就是懦弱 见虞锦掐住自己师弟,剩下的人都纷纷拔剑。 虞锦渐渐将那人掐离地面,袍袖一挥,提着剑叫嚣着的人们就纷纷被那气道炸飞了去。 虞锦看着那人红成猪肝色的脸,红唇勾出一个妖冶的弧度,“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不会杀你?” 那双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虞锦只觉得内心一阵畅快,有一个声音在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贝贝在一旁有些担心。并不是觉得这些弟子不能杀,只是这样的虞锦有些不对劲。这些弟子她都是认得的,全是平安州那次的华清弟子。华清派让这些人做先遣弟子,就是吃准了与虞锦是旧相识,且当时关系还不错,料定虞锦下不去手。 但虞锦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不忍,相反,眼神里还有些疯狂的神色。 眼看那方脸弟子快被掐死的时候,小五突然大喊了一声,“锦鲤姑娘!你不是这样的人!住手啊!” 虞锦如梦初醒般的一个激灵,手一松,那个弟子就摔在了地上。 虞锦喘着气看着自己的双手,冲倒地的华清人说,“还不快滚,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在地上趴着的弟子们一听,连忙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小锦儿,”贝贝担忧的上前,“你没事吧。” 虞锦粗喘了一下,抚了抚额,说道,“快回去。” 那几个弟子疯狂跑了一阵,见没人追来,才稍稍松了口气。那方脸弟子虚弱道,“小五师兄,江城子师伯不是说了,这鲛魔不会杀我们的么?怎么,怎么这般狠辣。” 小五扶着一棵树喘着气,说道,“她虽狠辣,但不是也没要了我们的命么。一般魔头都是六亲不认的,怎么会顾忌我们这种小角色。但她却真的没杀我们……会不会……” “师兄!你怎么能质疑师父和师伯呢!你看她掐我的那个神情,不是魔头又是什么!看来,宋师兄真的是被她关起来的!” 小五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若鲛魔真的是鲛魔也就罢了,偏偏是以前的‘锦鲤’姑娘。他便觉得有些不好办起来。 “那师兄……我们明天……还按原计划么?” 小五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按原计划行事。” 就算她是锦鲤姑娘,可她是华清的敌人,自然也就不是他们的朋友了 东海宫正殿,虞锦踞于大殿正中的宝座上,赤着脚,披散着发,靠在扶手上,一指揉着太阳穴。 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将虞锦扔在地上的鞋子和衣衫都一一捡起来,嗫嚅了几句,终于说道,“殿下。” 虞锦未睁眼,说道,“何事。” 那侍女咬了咬嘴唇,说,“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虞锦闻言有些烦躁,她最讨厌这种废话,厉声说,“要说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那侍女连忙跪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殿下息怒……” 虞锦不耐烦的睁开眼,见是经常在她身边服侍的水兰,便压下了火气,说,“何事?” “是,是……”水兰怕虞锦再发怒,连忙说,“宫里的人都在说,说一些不好的话……奴婢便想着……殿下要不要去看一看……” “说什么?” “他们说……最近我们的守卫死伤惨重,但是,但是殿下忌惮正道……不闻不问……贝姑娘虽然已经压下来了,但是他们依旧在说……奴婢,奴婢这才……” 虞锦叹了口气,这水兰也是好心,便说,“起来吧。” 水兰抹了抹眼角,战战兢兢的起来了。 虞锦看着水兰的样子,觉得她很像一只见了老虎的兔子。她怕自己么?她什么时候开始怕她了?看来最近确实不太正常…… “宫里的人……积怨很深?” “也不算很深……只是……大家都很害怕,害怕万一哪天正道打了过来,殿下保护不了我们……” “混账!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华清!” 虞锦一声暴喝,吓得水兰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水兰再也不瞎说了……” 虞锦看着水兰瑟瑟发抖的样子,很疲惫的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不怪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下去吧……另外,把贝姑娘叫过来。” “是。” 华清派这招……果然是狠啊…… 不过都是些修为低的弟子,为何偏偏派了他们。不就是吃准了她虞锦‘心地善良’,下不去手?上次她放了那群人一马,没想到他们不但没有回去,反而变本加厉。海边的守卫,几乎快被他们杀光了。 阿娘说了,过分的善良,就是懦弱。但是她现在的身体,不能放任自己去杀人,但让她珍重的人动手,她依旧不愿。这需要找一个折衷的办法。 贝贝来了之后,虞锦从宝座上站起来,一伸手,法杖慢慢自虚空中出现,虞锦幻化了一身红袍,边走便说,“走吧,跟我去办一件事。” 于是第二天,海族们就见东海宫中又平地而已一个新殿,上书三个大字:司戮宫。 虞锦坐在宝座上,对着下首一字排开的精壮汉子们说,“你们从今天起,负责守卫海周,若见到华清的人。” 虞锦仰了仰头,“格杀勿论。” 下首的人齐刷刷的抬头,仔细看,能看到他们口中尖利的、一排排像匕首一样的牙,“属下遵命!” 在东海岸,衣裙青衣道袍的人一边逃跑一边勉强应对着这群身着灰袍的人,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且凶狠无比,他们根本打不过。眼看着师兄弟们一个一个的被扑倒撕碎,方脸弟子哭喊道,“小五师兄!不是说她不会杀我们的么!” 小五心无旁骛的跑着,只听咔嚓一声,那名弟子被后面的人扑倒,瞬间被口中尖利的牙撕成了碎片。 灰袍人正追着,为首的一人突然说,“好了,停下吧。” “首领,为何停下?” “殿下交代了,这个叫小五的人的命,要留着。” 虞锦负手站在大殿里,问道,“都解决了?” 为首的汉子恭敬的说道,“幸不辱使命。只是……还跑了一个头儿。” 虞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吧。” “谢殿下!” 等人走干净了,大殿里又剩下她一个人。虞锦坐在宝座上,看着自己的手,纤长小巧,很美。 可如今,也沾了血了。虽不是她亲手杀的,不过又有什么分别。 终究还是心软,留了小五一条命。他是宋清如关系亲密的师弟,她怕宋清如会恨她。 华嵋和贝贝缩在阴影里,看着坐在宝座上以手支颐、闭目养神的虞锦。华嵋说,“贝贝姐,你们是怎么组建的司戮宫?这些虎鲨妖……可不好找,何况还是这么多……” 贝贝对华嵋解释,眼睛却是看着虞锦的,“小锦儿说,在靠近三不管地带,有一处涡旋,当年她被甄衍打下恶海,漂流到那个涡旋的时候,这几头虎鲨也被困在那里,是小锦儿拼着命将他们带了出来。小锦儿说,当时这几头虎鲨,哪有现在这么威武,当年可是被恶海摧残的皮包骨头。” “姐姐当时本身就自身难保,怎么会去救他们?” 虎鲨,即使虎落平阳,它也依旧是虎,难保不会为了自己咬你一口。 贝贝说,“当时她就觉得,虽是落难的虎鲨,但好歹是虎鲨,日后一定有用。” 华嵋不禁抬头看了看虞锦,“没想到姐姐的心思,这般缜密。” “当年在南海,小锦儿是出了名的智多星。她也不易。这些事情她本也都是不屑于做的。也罢,我们走吧。” 大殿中重归于寂,只有虞锦,半靠在冰冷的宝座上,闭着眼睛,像一尊精美的雕塑。 ——分割线—— “什么?都被杀死了?” 小五跪在下首,哽咽道,“是……师弟他们,皆被怪物咬死了……” 江城子捋了捋胡须,对上首的中岭子说,“没想到那妖孽,心肠如此歹毒。” 中岭子颇为不满的看向他,“我原是不愿这么做的,是师弟一力举荐这几个小辈,说是与那女妖是旧识,必不会折损。如今可倒好,折的就剩这一个了。胥口师弟门下弟子本就少,这一下折了这么多,可叫我如何向他交代。” 江城子拂尘一甩,躬身道,“是师弟思虑不周了,原以为那女妖虽为妖魔,但好歹还有可渡的余地,没想到如今已是这般死性不改的模样。掌门放心,师弟一定再重新派一队弟子前去。” “罢了,你也不必张罗了,”中岭子歪了歪身子,靠在扶手上,“师弟忙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不如就先歇歇。” “这些事由一直是师弟亲力亲为,若是贸贸然放手不管,恐怕他人无法接手啊。” “无妨,师弟是我华清的中流砥柱,可这铸石也是需要休息的嘛。师弟且放宽心,一切,有师兄我呢。” 见中岭子这么说,江城子也无法再说什么,只得离去。临出大殿的时候,他复又朝上首望了一眼,一双眼睛散发出蛇一样的光芒。 江城子走了,中岭子对仍旧跪在地上的小五说了声,“起来吧,可怜的孩子。” “哎……你们这一群新晋弟子,竟然只剩你一个了……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亲眼看见师弟惨死,心中必会有执念。你且回去多念几遍清心咒,须知世事皆有定数,不必过分伤怀。” “是,师尊。” “你大师兄他……”中岭子略微一踟蹰,“可有消息?” 小五闻言抬了抬头,“徒儿找了,但还是没有宋师兄的消息。” “哎……也罢,”中岭子叹息了一下,仿佛瞬间苍老了一般,“你下去吧。有消息再来向我禀报。” 小五行了个礼,径自出了大殿。中岭子陷进椅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孩子,还是怨我啊……” 以前正道没这么嚣张的时候,虞锦从不知还要培养势力这一说,但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情,虞锦终于直到为何甄衍要不断扩大战魔殿的规模了。正道最厉害的确实就那几个人,但小兵小将也很多,你这边自然也要训练些对付小兵小将的人。 于是虞锦想出了一套剑法,之前见过阿真舞,招式简单,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难度,但对付一般妖类剑仙也够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套剑法是妖都可以练的。虞锦将剑法交给了贝贝和华嵋,两人颇为赞叹的接了图纸,下去布置了。 虞锦一脚翘在桌子上,想着,小兵小将有了,可她怎么办呢。这么多天过去了,她依然没能顺利闭关。再这么下去,人家正道打上门来了,恐怕她只有被吊打的份儿了。 但这事儿又实在是急不得……虞锦抓耳挠腮了一番,最后决定去睡觉,不想这烦心事儿了。 虞锦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好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虞锦慢慢睁开眼睛,眨了一下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就听得耳边一声轻笑,虞锦抬眼,就见一个美妇人,正弯着一双月牙似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她。 虞锦迷迷糊糊的说,“阿娘……你让我再睡会儿……” “真是一条懒鱼,”阿娘捏捏虞锦的小鼻子,“快些起来,你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央着我和你阿爹,要来看这元聘珠么?” 元聘珠?是了是了,阿爹阿娘当年就是靠着这个珠子修炼的。平时一直被妥善存放着,她没机会一见。如今得了空,可要好好看一看。 这样想着,虞锦一个鲤鱼打挺从阿娘怀中落下,牵着阿娘的手,摇了摇说,“阿娘阿娘,那我们快去吧!” 阿娘摇了摇头,“哎,瞧你这海猴子样儿。”但还是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牵住她的手,往藏元宫游去。 虞锦平时并不少来这藏元宫,自贝贝开始看守这里以来,她经常和她的义姐姐星儿偷溜过来找她玩,是以并不陌生。只是从来没见过那珠子罢了。 感应到阿娘的气息,一个白衣少女打开了门,冲他们行了个礼,“虞阿娘,您过来了。” “哇!贝贝!”虞锦挣脱了娘亲的手,游到贝贝旁边上下左右的打量的一番,不可思议道,“贝贝,你怎么长这么大啊!”明明他们差不多大,为何只有她还是个小屁孩。 “贝贝在这里时日久了,浸淫了元聘珠的气息,自然进阶比你快。你可要好好修炼别再偷懒,不然人家贝贝都能御风了,你这边连形都不能化,多羞。” “知道啦知道啦,阿娘贝贝,我们快进去吧!” 贝贝一路领她们进了机关内,将一间小门打开后,径自出去了。 “阿娘,贝贝不和我们一起看么?” “贝贝不是鲛人族,有些东西是不能告诉她的。” “来……我引你看……” 第162章 自废修为 小屋正中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蒙了一块鲛绡,隐隐的能看到光亮。阿娘谨慎的将鲛绡揭开,顷刻间满室的光华。 虞锦灼灼的望着盒子里放着的珠子,眼睛舍不得离开,“阿娘,这就是元聘珠?可真好看。” “我们鲛人族的至宝,自然是不同的。传闻,这是我们族里面唯一一个修成上神的仙人躯体所化,上神之体,自然法力无边。你来看。” 虞锦这才发现,整个小屋子的墙壁上,都绘着栩栩如生的图案。虞锦转了一圈,在一张画前停下了。那副画上,是一个鲛人坐在一块礁石上在对月吐纳,只是那颗一上一下的珠子,并不是内丹,是一个比内丹要大,要亮,要华丽上许多的珠子。 “元聘珠,我和你爹爹只是借用着修炼,就在短短几百年修到了千年的修为。若是你能炼化,小锦儿,”阿娘扶住她的肩膀,“你就能替鲛人族报仇。” 虞锦愣住了,报仇……替鲛人族报仇…… “对,小锦儿。看到那副画了么?那就是玄机。你一定要好好记住,好好领悟。知道了么?你一定要替鲛人族报仇……” 虞锦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副画,可越看越模糊,她想回头叫阿娘帮她一起看,却见阿娘也慢慢的模糊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波动起来。虞锦望着自己的手,手从手指头开始,也慢慢的模糊了。 “小锦儿,”阿娘慢慢消失的只剩一双眼睛,“一定要参透它,替鲛人族报仇……等你走到了最后关头……再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窗外暮色四合,虞锦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是汗。 梦里的事情混混沌沌,唯有一副画清晰无比。 虞锦二话不说,跳起来就冲到柜子前,掏出纸墨笔砚,想要将那副画画下来,但是她发现了一件很可悲的事情,那就是,她不会画画…… 要她画个小鸡啄米图还好,叫她把那么繁复的画画下来,看来她真是刚睡醒,头脑还不太清楚。 既然画不下来,那就参透它。虞锦沉下心思,开始揣摩起那副画来。一个鲛人,坐在礁石上,对月吐纳…… 那个珠子,应该就是元聘珠了。可对月吐纳,元聘珠又不是内丹,本身就已经是承载力量的容器,区区月华,对它来说根本没什么用处。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虞锦苦恼的撑住下巴,慢慢分析着。分析了半晌,依旧是无果。最终她还是决定,既然画不好,又想不出,那就先大概的画一下是个意思吧。就跟记笔记一样,自己的东西总是能看懂的。 虞锦磨了墨汁,用毛笔沾了沾,哈,说来这毛笔还是她揪了萧炎尾巴上的毛做的,疼的他嗷嗷叫了好几天。 先勾一个圈,恩,这是月亮。再勾一个圈,这是礁石。再勾一个圈,这是元聘珠。虞锦想了想,就在元聘珠周围画了几道射线,表示放射着光芒。 好,该画鲛人了。应该是个雌鲛人,有胸呢。接下来是肚脐,然后是尾巴,然后是尾鳍。 尾鳍。 虞锦突然愣了。 尾鳍! 虞锦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是尾鳍!她明白了! 画上的鲛人,是个毫无修为的鲛人! 与别的妖不同,他们鲛人,一旦化成了形,除非内丹被毁,修为散尽,不然终生都不会再化成鲛人的样子。就像阿爹阿娘,她从未见过阿爹阿娘鲛人状态的模样。 虞锦激动的口干舌燥,抓起茶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肚子水。又坐在那儿看了半晌她那副几个圈就画完的画。看来,她只有再回到毫无修为的地步,再按照画上的修炼方式来,才能将元聘珠炼化了。只是若她又恢复到毫无修为的时候,一旦不成,恐再生变。 可这种事哪里会没有风险。有道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她拼了! 虞锦将那副画珍而重之的揣在怀里,风风火火的出门去寻贝贝。其实虞锦想的有点多,她这幅几个圈的画,除了她自个儿,旁人还真看不懂…… “什么?你要闭关?” “对,我要闭关。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我需要你来替我护法。”闭关台四面都是海,远离东海宫,这次是在她毫无修为的时候闭关,若身旁没有人,出个什么意外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的身体,还有你的心境……” “都没有问题,我们这几天就去闭关台,具体情况我慢慢告诉你。这几天先麻烦你多多部署,海防一定要牢固,守卫,要是平时的三倍。” “小锦儿,你要做什么?” 虞锦笑的春风满面,“闭关而已。” 虞锦盘了个莲花坐,坐在闭关台上,贝贝立在海上,冲她担忧的说,“小锦儿,你那个梦,真的靠谱么?你当真要自废修为?” 虞锦从怀里掏出那副画来,摊平了放在面前的地上,说道,“不会有错的,我的织梦术,从来就没有出错过。我相信这是阿娘在帮我。倘若我真的失败了,元聘珠还在,大不了从头再来。只是正道那边会麻烦一些。别这么看我,你相信我吧,我什么时候失败过?” 贝贝眉角抽搐的看着那副圈圈图,真的很难相信那就是解决问题的秘密。不过虞锦向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既然她说了,她便舍命陪君子了。 “好,你小心些。万事有我呢。” 虞锦深呼吸了一口,两手成诀,在小腹处开始渡气。 其实她也很紧张,自废修为,怎么看都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可事到如今,她只得硬着头皮上。 只见一团光芒慢慢从小腹处升上来,逐渐升到胸口,虞锦两手变换着手势,那团光芒便越来越大,最终突然像承受不住重压一般,爆裂开来。 “啊——!” 只见那团白光的星点散尽之后,闭关台上的红衣女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有着硕大尾鳍的鲛人。 “小锦儿!”贝贝飞身过来,“你怎么样?” 虞锦呲牙咧嘴的趴在闭关台上,谁也没告诉她自废修为这么疼,五脏六腑仿佛要跟着爆裂的修为一起撕裂了一般,疼的她直冒冷汗。但贝贝在这儿,她万万不能表现出来,便强忍着疼痛说,“我没事……我还好……我休息一会儿就行……等会儿我开始吐纳的时候,你万万不能贸贸然进来,知道么?” “可是万一你有了危险……” “放心吧,元聘珠不会伤我的,倒是你,千万不能进来,免得被锐气所伤。” 贝贝咬了咬嘴唇,点头答应。为了防止贝贝忍不住冲进来,虞锦还特意让她设了一层结界。虽然这结界只能防外人。防不了贝贝。 见一道乳白色的屏障慢慢支起来之后,虞锦总算放心大胆的在闭关台上哎哟哎哟的打起滚来。 “奶奶个腿儿的……自废修为这种事,这辈子干一次就够了……哎哟……” 虞锦在地上又翻了一会儿,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一轮新月缓缓自海角升起,她便知道,是时候了。 待月亮升至正中的时候,虞锦将随身携带的小盒子打开,将元聘珠捧在了手心里。虞锦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将元聘珠用力往天上一抛。 结果元聘珠居然掉了下来。 虞锦不相信,又抛,结果元聘珠依然是掉了下来,还砸在了虞锦脸上。 不死心,再抛! 果然又掉了下来。 虞锦瞬间觉得浑身发麻,难道……她理解错了?倘若她理解错了,那她的修为,岂不是就白废了! 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虞锦想了一会儿,果断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传记话本儿里头不都这么写的,要想让兵器认主什么的,就得结个血盟。 虞锦用虎牙在指腹上嗑了一下,一股血腥味儿就冒了出来。虞锦忍了痛,将那滴血滴在了元聘珠上。 结果,毫无反应。 虞锦有些慌,又咬破了另一根手指,挤出来更多了血,淋在元聘珠上,还是没有用。 虞锦现在已经完全陷入惶恐之中了,不停的咬破手指,挤出来更多的血浇在元聘珠上,可依旧没有反应。元聘珠成了一颗血丸子,再也不复之前的光华。 “呜呜呜呜呜……”虞锦六神无主的哭着,一边哭,一边继续在身上咬下伤口。她好后悔,好后悔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这般莽撞的自废了修为,若是这个方法真的不可行,那她要从头再修炼。如今正道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杀过来,难道到时候她还要依靠别人,要甄衍和朋友们像几百年前一样再救她一次么? 她不要,她不要这么弱小。 虞锦将已经变成血丸子的元聘珠捧在脸前,哭诉道,“我不要这么弱小……” 虞锦泪如雨下,几颗泪珠掉在了元聘珠上,冲淡了血色,又几颗掉了上去,只见元聘珠渐渐的发起光来,像有了生命一样升到了半空中。 虞锦本来哭得正伤心,突然感觉元聘珠脱了手,抬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难道她成功了? 幸福来得太快,她有些猝不及防啊。 虞锦慌忙擦了擦眼泪,将元聘珠用手朝自己这边拢了拢,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开始对月吐纳,吸收起元聘珠之中的精华来。管它是什么情况,先吸几口再说。 于是就能看到闭关台上一个鲛人,像犯了烟瘾一样对着半空中的珠子吐纳,间或吸的太急了还会呛到。 贝贝听着里面没有动静,心道没有动静就好,便一心一意的替虞锦护法。 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月亮沉进海中,元聘珠才咣当一声掉了下来,砸在了闭关台上。 虞锦筋疲力尽的将元聘珠往怀里一捞,眼一闭,便沉沉睡去。吐纳了一晚上的精华,她得好好的咀嚼一番。 再到夜晚,虞锦想故技重施,只滴了血上去,元聘珠自然是没有反应,被她弄成了血丸子。虞锦回想昨晚的情景,恍然大悟自己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想到难道这跟芝麻开门一样?于是她又抱着元聘珠大喊了三声,“我不想这么弱小我不想这么弱小我不想这么弱小。” 元聘珠自然是不鸟她。 虞锦又抓耳挠腮的想了许久,一个念头击中了她,难道……要流泪么? 哎哟哟,虞锦瞬间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么小言的情节,她委实是有些不适应啊。但没办法,为了修炼,她还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元聘珠终于动弹了。 虞锦摇着头无奈道,“啧啧啧,这么矫情,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元聘珠……啧啧啧……真不是我的风格……” 元聘珠要是有意识,一定要喷死虞锦。它哪里是矫情,明明是需要血泪才能启动的好不好…… 转念间,过了半个多月,终于迎来了最后关头。 元聘珠已经很暗淡了,这说明其中的力量已被她吸食的差不多了。其实她早就可以化形,只是想起图上的鲛人形态,她才一直保持着原形。 再过一晚,她就可以成为最强大的鲛人,甚至超越当年阿爹阿娘,为鲛人族报仇,马上就能实现了。 她照例滴了血泪上去,开始吐纳。可眼看一夜过去,元聘珠中的修为已经被她吸食干了,但奇怪的是,元聘珠依旧在半空中滴溜溜的打着转,没有像往常一样掉下来。 虞锦有些奇怪,但不掉下来就不掉下来吧,待她等会儿化了形拿下来就行。虽然没用了,但好歹曾经也是人人争抢的宝物,虽死犹荣啊,赶明儿她一定找个好盒子装起来。 就在虞锦运气要化形的时候,她惊骇的发现,她化不成人形了。 并不是法术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中间似乎有什么阻隔,她就是化不成人形。 难道,她方法错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吸食到元聘珠的精华?虞锦连忙用手结印,幻了一只式神出来,一只两只,都没问题,又驭风卷起水浪做了一条水龙出来,也没有问题。 她有修为,却单单不能化形,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化不成人形!难道以后她都要以鲛人的形态活动了?!这可不行啊!她还怎么买好看的鞋子,她还怎么跟甄衍啪啪啪!她还怎么生娃! 可任凭虞锦尝试了各种方法,就是化不成人形,元聘珠也没掉下来,仿佛嘲笑她一样,转的更欢了。 黎明到来,虞锦生无可恋的趴在闭关台上,望了一会儿天后,睡着了。没错,虞锦就是这么的心大。 虞锦面朝下趴在闭关台上,发出轻微的鼾声。元聘珠在空中转了几圈,慢慢落到了她头上。 ------题外话------ 之之已经化身成为知了,天天就一句话,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 宿舍没有空调,真是要人命啊! 第163章 第一妖皇 虞锦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游过去,完全是一样的路,没有阿娘的指引,她足足有了大半天才游到目的地。 藏元宫。 贝贝依旧站在门口,笑容温和的等着她,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说道,“进去吧,今天怎么没和虞阿娘一起来?” 虞锦说,“阿娘说她在里面等我,不在么?” 贝贝这才说,“哎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虞阿娘已经来了呢。你进去吧。” 虞锦推开门,阿娘背对着她,听到开门声,冲她回眸一笑,美妙的不可方物。 “你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好久呢。” 虞锦急冲冲的游过去,尾鳍打在了柱子上,珠子摇晃了几下,覆盖着元聘珠的鲛绡就掉了下来,露出已经没了精华力量的、黯淡无光的元聘珠。 “阿娘,我已经炼化了元聘珠,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化形?”虞锦握住阿娘的手,“我该怎么办?阿娘,难道以后我就只能用鲛人的形态了么?” “傻孩子,急什么,”阿娘温柔的执了她的手,走到那副画前,“你看这鲛人,为什么没有人形?” “因为……她没有修为?” 阿娘缓缓摇了摇头,“不尽然。我们虽是鲛人,若要修炼,与寻常妖类也是没有区别的。” 见虞锦依旧傻乎乎的不明所以的样子,阿娘嗔怪了她一眼,“傻孩子,你少了一颗内丹啊。” “内丹?可是,可是阿娘,我这次修炼,全靠着元聘珠的力量,并没有结成内丹……” “所以,小锦儿,你最后需要的,就是一颗内丹。” 内丹么……虞锦思考着,内丹都是在千百年的修炼中慢慢修炼出来的,她这次做了弊,直接利用元聘珠涨修为,自是没有内丹的。现在让她上哪儿找一颗内丹去?狐族的内丹她倒是有一颗,不过已经还给萧炎了。 阿娘见虞锦低着头苦恼着不说话,噗嗤笑了一声,指着画中那颗在鲛人和月亮之间的珠子说,“傻女儿,这不就是现成的一颗内丹?” 虞锦愣住了,扭头看向那副画。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她就在想,为何这个鲛人的内丹这么大,原来皆是有缘故的。 虞锦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激动的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那副画,对着阿娘说,“阿娘!我明白了!谢谢您!那我走了!” “哎,小锦儿,”阿娘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执起她的手,万分不舍的说,“让我再看看你。” 虞锦笑着说,“阿娘,我会织梦术,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阿娘叹了口气,“小锦儿,难不成你一直以为,这是织梦术的缘故么?不,这根本不是梦。” 虞锦愣住了,“不是梦?那是什么?阿娘你……”虞锦低下头,“我知道阿娘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啊。” “确切说,我不是你的阿娘。我只是你阿娘,凝结在你身上的一股念力。我的作用,就是帮助你炼化元聘珠,度过这个劫的。等你茅塞顿开,炼化了元聘珠,”阿娘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的笑意,“我就会消失了的。” 虞锦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抓住阿娘的手,“阿娘,你,你说的是真的?” 阿娘点点头,眼泪慢慢流下来,“你不必伤怀,我当初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一缕念力凝结在你身上,就是为了还能再见见你,再看看你。再看看我的宝贝女儿……”阿娘抱住虞锦,“阿娘能再见你一面,已是很知足了。你是我和你爹爹在这世上最爱最疼惜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保护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见谁,就去见。不要等将来永远没了机会,才追悔莫及……” 虞锦泪流满面,回抱住阿娘说,“阿娘……您怎么不早说……您怎么不早说啊……” 可是早说又能怎么样呢?她的阿娘,注定回不来了。 “我的好女儿……”阿娘的面容渐渐模糊,“你一定要好好的,平安喜乐……” 虞锦猛地惊醒,脸颊下面的地面,全是泪水。 虞锦失魂落魄的直起身,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发了一会儿呆,擦了擦眼泪,再抬眼,已是满目的坚毅。 只听一阵破壁之声,贝贝回头,便看见虞锦一身红衣,海风吹得她三千发丝向后,展成一面光华的旗子。精致绝美的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眉心正中,绘着一道朱砂色的水波纹。 虞锦还是那个虞锦,但是又不是那个虞锦了。 “小锦儿!”贝贝欢呼着飞过去,“小锦儿!你成了!你成了!” 虞锦接住贝贝,温婉的笑了,“嗯,贝贝,我成功了。” “太好了!太好了!”贝贝喜极而泣,抱住虞锦说道,“虞家的仇,鲛人族的恨,终于能报了……” 虞锦也流了泪,她们等这一天,都太久太久了。以往从未得到过这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力量,便不觉得这站在高处的好,等到她终于站到了这里,虞锦才知道,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与自信。她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终于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她也终于拥有与甄衍并肩的能力。她说过,最是向往势均力敌的爱情。她变得越强大,便越有爱的义无反顾的权利。 “我们快回东海大殿,告诉华嵋和东末,哦对,再告诉你家甄衍一声。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定要庆祝庆祝!” 虞锦自经历人生巨变之后的这几百年以来,这是睡的最舒心,最有安全感的一个觉。元聘珠缓缓的在她胸口转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让人感到胜券在握的安心感。 只是有一点不太好,以往她向甄衍送口信,甄衍不出半日一定会遣了式神回信,这次隔了几天,却都没有信儿。不过虞锦不急,毕竟还是要给双方空间嘛。 虞锦很有理由相信,若是以前,甄衍三四天不回信,她一定心急如焚。可如今她变强大了之后,便对甄衍也放宽了许多,更包容,也更体贴。 变强大真是一件好事。虞锦美滋滋的想。 东海殿的人得知了他们的海皇炼化了神物变得几乎无人可敌的消息,也很是兴奋。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虞锦修成妖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周边的海域,一波一波的海族,成群结队的投奔东海,害的贝贝天天抱怨人太多地方不够住。 如此,她总算勉强有实力,与正道一战了。想及此,虞锦总觉得,之前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只是萧炎还没有消息。也不知道狐族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虞锦正想着找个时间去狐族看看萧炎,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有私心在,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她能拉拢狐族的人与他们一起对抗正道,他们的胜算便更大。 正这般想着呢,这天,有小将禀报,说在海上发现了一只漂浮着的大耗子。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耗子,怕是有诈,才来禀报。 虞锦和贝贝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这耗子是谁了。 果不其然,小狸刚醒过来,就嗷的一声抱住了虞锦哭了起来,“小……小锦儿,你快去救救公子吧!公子,公子快被高长老们杀掉了!” 虞锦蓦地瞪大了眼睛,匆匆跟贝贝交代了一声,就带着小狸奔赴往狐族青丘山。 路上,虞锦一边飞一边问,“小狸,你快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虞锦今非昔比了,腾云驾雾不在话下,这可苦了小狸。她战战兢兢的像蜘蛛一样搂着虞锦,颤声道,“高长老们越来越放肆了,公子是狐族正统血统,若要推选族长,理应是公子才对。高长老们不知道从哪里找的祖宗十八代远亲,说族长一脉血脉凋零,只能让那只没毛狐狸上位。他们真是欺人太甚,公子就在他们眼前站着呢居然说血脉凋零!于是公子便起事了……可,可公子势单力薄,奈何不住高长老们,我这才匆匆逃了出来来寻你。小锦儿!你一定要救救公子啊!” 虞锦正色道,“你出来几天了?” 小狸掰了掰指头,“唔,有三天了,我走的时候公子正在和高长老们打,我这才有机会跑了出来。” 虞锦一听头都大了,三天,她再不快点,怕是黄花菜都凉了!遂嘱咐小狸抓紧,一甩袍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青丘的方向飞去。 等虞锦微微喘气的到达青丘,只见一片狼藉,极目远眺,可见后山之上,也就是当初他们住的那座山,有几个人影,虞锦眯起眼看,就发现了萧炎的身影。 虞锦并不多言,本想将小狸留在这里,又怕小狸被旁人掳走或者害命,便将小狸附在背上,呼啸着朝后山赶去。 “我说萧小长老,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下犯上,已是犯了大不敬的罪,若你立刻缴械投降,放了族长,我们兴许还能看在你身在狐族多年的份上,饶你一命。” 萧炎用修长的指抹去嘴角的血,冷笑一声,“什么族长。不过是你们找来的傀儡。狐族正统就站在这里,你们有眼无珠,尔等才是那个以下犯上的人!” 为首的长相最艳丽的长老讥讽的笑了,说道,“不过是个没娘的私生子,野种一样的东西,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先族长的孩子。不知道是徐丹娘和哪个野狐狸生的孽种!这种下贱的东西,我们怎么能让你当族长?笑话!” 萧炎恨得银牙都要咬碎,啐了一口血沫,气劲一散,在他身后,就生出来九条红色的狐尾,正不约而同的颤动着,“如此,我便杀了你们!” “九尾!你什么时候修成的九尾!”萧炎的生母徐丹娘不过是一只资质粗糙的单尾狐狸,生出来的萧炎资质便也差了些,不似他父亲萧蘅那般是九尾,便只有六尾,这一直是他为人所诟病的地方。不成想,居然被他修出来了九尾。 萧炎冷笑,修出这九尾,还要多亏了虞锦。虞锦还回来的那半颗内丹上,结了元聘珠的力量,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修成九尾。算算时间,虞锦也该到了。 “九尾又如何!”大高长老轻蔑一笑,气劲一散,身后便也多出来了九尾灰色的狐尾,“就算你有了九尾,你也照样赢不了!” 虞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萧炎倒在血泊之中,身后的九尾只剩了六尾,几个如狼似虎的高长老正纷纷掏了法器,要置萧炎于死地。 虞锦眼角欲裂,顾不得背上的小狸,脱了袍子将小狸一卷一扔,便双手结印,对着几个人就打了下去。那几个人没有防备,生生的被虞锦打落出两杖之外。 “萧炎,你,你怎么样……”虞锦扶起血泊里的萧炎,见他尙有一口气在,连忙护住他的元神并内丹,给他罩了个结界,回头看见那几个高长老,恶狠狠的就扑了上去。 却没看到,从萧炎指尖跳出一道红色的光闪入她的发心,在那之后,便消失不见。 由于实力悬殊太大,那几个高长老加起来也不是虞锦的对手,不多时后山的空地上,就多出了好几只颜色各异的狐狸。 虞锦用了甄衍给她的困妖绳,没错,就是当初甄衍在江陵城绑着她的那根,将几只狐狸绑了起来,随手往树底下一扔,说道,“小狸,看好。” 在一旁早已看傻的小狸一听,连忙从虞锦的袍子中跳了出来,冲那几个昔日的高长老呲着牙齿,“定不辱命!” “这位姑娘……饶,饶命啊……” “饶命啊……” 还有死性不改的,“这是我狐族的事情,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外人!” 虞锦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冲那只狐狸亮了亮拳头,“你管我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只知道,我缺个狐狸围脖,我看你这皮毛就挺好……姑奶奶明天就剥了你的皮!” 那只不怕死的长老瞬间不吭声了。 萧炎此时已经醒了,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虞锦。虞锦撤了他身上的结界,说,“萧炎,你感觉怎么样,哪里受了伤?你的尾巴……” “无事……咳咳,”萧炎咳了几声,就咳出一口血来,冲她温柔的笑了笑,“多谢你能来……我……我……” 说着,萧炎就体力不支一般,倒头晕了过去。 “萧炎!萧炎!” 几个高长老都被人打回了原形,新任族长下落不明,唯一的护法还昏迷不醒,狐族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于是乎,周边的妖族们就趁着内乱没人管,经常来青丘偷东西,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虞锦是在目睹了一件事之后才决定要暂时接管狐族的。 第164章 小锦儿,你不要怪我 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到了晚上,虞锦吃饱了出去遛弯,这种帮助人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好。有道是助人为乐,胜造六级浮屠嘛。抬头一看,嘿,云遮月,多有意境嘿,正准备吟诗一首,但搜肠刮肚,想出来的也不过是些‘郎情妾意破瓜时’。便作罢了。 正要回返,就看见不远处的灌木丛正不断的颤抖着。虞锦的直觉告诉她没好事,果然凑近一看,正见一只虎妖,骑在一只雌狐狸精身上,正做些奸淫掳掠的事情,那只柔柔弱弱的狐精被压在地上泪水涟涟,胳膊都被掐出了淤青。 虞锦瞬间很是气愤,光天化夜,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虞锦怎么能忍,一个手里剑过去,虎妖瞬间失去了他的作案工具小弟弟,惨叫了一声就倒在了狐狸精身上。 虞锦将那虎妖踹到一旁,捡起旁边的破衣服为那只小狐狸精披上,说道,“没事了,不用怕。你是青丘的?” 那小狐狸精点点头,心有余悸说道,“多谢姑娘相救……我叫魅姬,就住在青丘山脚下。如今狐族内乱,没个管事的,外族的人都虎视眈眈,可苦了我们这些山脚下的。今日是满月,我外出修炼,就遇上了这只心怀不轨的虎妖。真是多谢姑娘了。” 魅姬打量着虞锦的样貌,见她样貌极美,服饰又很是考究,便说,“姑娘莫不是狐族内阁的人?” 哈?什么内阁,感情狐族内部这么井然有序呢。如今狐族是多事之秋,虞锦只好硬着头皮说,“啊,我其实只是护法身边的侍女……我,我叫玉京。” 魅姬听了掩唇一笑,“还侍女,哪里有侍女穿这么好的衣裙的,玉京姑娘莫不是萧护法的侍妾吧。” 虞锦内心很不满,怎么她到哪里都跑不了侍妾的命运呢,难道她就长了一张侍妾脸么! “啊不不,不是……我……” “姑娘不必解释,”魅姬裹紧了衣裙站起来,冲虞锦行了一礼,“再次谢过姑娘大恩。嗨,所幸碰见的是自己人,若是碰到了外族人,保不齐又怎么说我们呢。我们虽为狐族,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与人欢好的。如今狐族内不太平,姑娘早些回去吧。” “哎,魅姬,你住在山脚下,家里还有别人么?既然不安全,不如让他们来接你?” 魅姬闻言勉强笑了,说,“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有什么家人。玉京姑娘不必担心,我这便去了。” 虞锦再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便邀请魅姬与她回去住一晚上,要想走,明早再走也不迟。这么晚,她又刚刚经历了那种事,虞锦怎么想都不能放她自己回去。魅姬一开始本是不愿的,但实在拗不过虞锦,便跟她回去了。 没想到经过一番相处,两人竟十分投缘。加上虞锦在这儿又没有什么相熟的女子,便将魅姬留了下来。魅姬连连说受了虞锦大恩,又这般不弃收留她,说什么都要给虞锦当婢女。虞锦决定先暂时打理狐族的事宜,身边也缺个帮手,便随她去了。 萧炎经过虞锦的一番疗伤,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可惜了那九尾,如今又给打回原形了。 萧炎靠在床架上笑着说,“不碍事,不就是几条尾巴,我很快就又修出来了。” “你少骗我,我怎么会不知你们狐狸练出九尾有多难。不过现在那几个威胁你的高长老已经不在了,你也能松一口气。” 萧炎闻言眸色暗了暗,说,“虽是那几个高长老不在了,但新族长还在,不知何时就会卷土重来……到时候……” 虞锦一听,萧炎在狐族的势力,在与高长老缠斗中已经零落了,要重新培植起来还要花些时间。那在那之前,难道她都要一直待在狐族?东海那边她倒是不担心,有贝贝和谭东末在,就算正当攻过去了也能抵挡一时。怕就怕魔宫那位得知她在狐族帮萧炎,会打翻了醋坛子。 但看着萧炎期盼的眼神,虞锦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毕竟人家当初帮了她那么多,便避重就轻的扯了些其他的,端了果盘就出去了。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魅姬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说,“啊,我正到处找你呢。” 虞锦上下打量了魅姬一眼,心道她怎么摸到这里来了,说,“何事?” “哦,前两天你吩咐我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文书也放在你屋里的桌上了。” 这魅姬办事儿可真快。虞锦一边想着,一边招呼这魅姬与她一道去摘果子。 虞锦坐在枝桠上,一边摘着果子一边往下扔,魅姬就撑着衣裙在下面接着。 “玉京……那个屋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啊?” 虞锦随口一说,“我一个朋友,身有残疾,我偶尔去看看他。” 魅姬用手绢擦着果子,没有说话。 是夜,一只雪白的狐狸轻轻巧巧跃入了萧炎的院子,左右打量了一眼,竖瞳微微发亮,一个闪身就钻进了屋子里。 雪狐进了房间之后,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妙龄女子。她望向床上躺着的萧炎,脸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五指成爪,猛地一探,五根手指头上就长出了尖利的长甲。 床上的萧炎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正在渐渐降临。 直到一阵窒息感袭向了他,萧炎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正冲他妖媚的笑。 “原本高高在上的萧长老……原来也有今天……” 萧炎张大了嘴,间歇崩出来几个字,“魅……魅姬……” 魅姬歪头笑着,“当初高长老们说的多好,只要你能娶我,做我的夫侍,狐族的权利你不照样能分一杯羹。可你呢,偏偏不听,还要置我于死地,哈哈哈哈哈,你也想不到你会有今天的吧。”魅姬伸出舌头,在萧炎唇上舔了舔,“不过你这身皮肉……当真的生的好,我吸食过那么多男子,啧啧啧,你这般品貌的狐狸,还是第一次见,看来你娘亲徐丹娘虽然资质不怎么样,这第一美人的名头还真不是盖的。如此,不如我先吸食了你,也好让你在极乐中死去,如何?” 说着,魅姬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含在嘴里,用舌卷着给他哺了过去。 “你……你当真是下贱。这样的人,如何能让你当狐族的族长……咳咳咳咳咳……” “骂吧,随便骂吧。我们狐狸,这样不正常么?男女欢好是天经地义,哈哈哈,你跟一个狐狸精讲贞洁道义,当真是可笑至极。不过没事,我就喜欢你这般高高在上看不起我的样子……你越骂……我越有感觉……”魅姬一边说着,一双手像蛇一样解开了萧炎的衣袍,就向他身下探去。 就在她刚要握住那物什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腹部一痛,她睁大了双眼抬头,就看见萧炎单边嘴角勾起笑得讥讽,“看来你不止下贱,还蠢笨。” 此时门板突然被大力的踹开了,虞锦气喘吁吁的冲进来,看见魅姬伏在萧炎身上,手还掐着他的脖子,当即恶向胆边生,揪着魅姬就扔了出去。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魅姬重重的摔倒了地上,抬头恶狠狠的瞪着虞锦,喘了一口气说道,“哼,居然被你发现了。也罢,这道好菜,就便宜你了。” 虞锦幻化出法器,抵在魅姬脖颈,“你说什么?什么好菜?你耍什么花招!” 魅姬坐起来,用手抚了抚鬓发,千娇百媚的说,“你瞧上一瞧,就明白了。” 虞锦一回头,果然就见萧炎满面通红,裸露的胸膛上布满了汗水,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看着魅姬这与平时判若两人的骚媚样子,虞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锦不禁气急而笑,有一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竟然在女人身上也适用。 虞锦冲魅姬伸出手,“给我,解药。” “我给他吃的只不过是补身体的壮阳药,不然他这个死样子如何能满足得了我。他中的是我们狐族的秘术催情咒,咒术怎么会有药解开?我说你还要什么解药,直接脱了衣服上就是,大家都是狐狸精,你可别跟我说你守着人间的那些破玩意儿。” 这时萧炎突然发出一声很大的呻吟声,整个人一翻,从床上掉了下来。 “萧炎!”虞锦忙跑过去,但看着浑身像从水里头捞出来的萧炎,不知道从何下手,“萧炎,你,你怎么样……” 萧炎难耐的睁开眼睛,猛地握住了虞锦的手腕,“小锦儿……我,我好难受……我求求你救救我,你,你帮帮我……” 虞锦急得太阳穴突突突的跳,那边魅姬还加上了一把火,说道,“我给他施咒的时候本就加上了一道恶咒,若是不欢好,到明早就是一具狐狸尸体了。我说玉京,如此千百难逢的好机会,你居然不要?” 虞锦咽了咽口水,望着萧炎的眼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说道,“萧炎……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甄衍,我,我真的不能……”虞锦边说着站了起来,往外走,“我现在就去给你找别的狐族来……” 不放心魅姬,虞锦准备将她打包带走的时候,突然发现魅姬的腹部有一个极其大的伤口,像是被人直接穿透了一样,几乎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身后的椅子。 虞锦蓦地睁大了双眼,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魅姬受了这么重的伤,哪里可能再在这里与她谈笑风生?再望向魅姬的眼睛,虽然魅惑,却毫无生气。 此时,虞锦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叹息,她紧张的回头,就见原本还万分痛苦的萧炎,突然就像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冲她皱眉道: “小锦儿……原来你当真如此爱那个人……” “如此……小锦儿不要怪我……” 虞锦反射性的站起身往门口逃,却突然觉得脑中一顿,顿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甄衍在石壁崖中闭关了大半年,才终于攻克了瓶颈期,修为更上一阶,原本碍于魔心与仙体的冲突,以至于道家的和魔族的法术他都不能尽情的用,如今已是没这个担忧了。同时修炼魔族的法术加上道家的剑术结印的,天底下独他一个。 甄衍解开了后山的封印,一边走一边想,虞锦走的时候忘了与她说一声自己要闭关,恐怕他这一出去,便有一堆虞锦的信笺在等着他了。 可甄衍一出山,就看到了在山洞门口徘徊不定的谭东末。 甄衍很讶异,谭东末在这儿,难道虞锦已经回来了?甄衍想着,也罢也罢,若虞锦恼我,我叫她咬上几口,捶上几下便是了。 谭东末瞥见甄衍出关,忙迎上去,却欲言又止。 “东末,怎么了?” 谭东末左顾右盼了一晌,才说道,“尊主,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那个?” 甄衍翻了个白眼,“一块儿说。” “哎。这个……算了我还是先说好消息吧。好消息就是,夫人炼化了鲛人珠,已是妖族中的首尊了。” 甄衍闻言嘴唇勾了勾,原来不止他有进阶,他的阿锦也没闲着啊。 “接着说。” “坏消息就是……夫人可能……要做狐族的族后了……” 甄衍愣了一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什么后?” 谭东末眼一闭,心一横,大喊道,“夫人她!被狐族新上任的族长萧炎诓到狐族青丘山,留,留在那里做族长夫人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甄衍一把揪住谭东末的衣领,“你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谭东末急忙说道,“狐族来人向夫人求救,说萧炎和高长老内斗,马上就支撑不住,恳请夫人前去帮忙。本来夫人还隔几天来一次书信的,有一天突然杳无音信了。此时就传来狐族要娶族后的消息,我四处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位新晋族后的名字叫做玉京!属下便知不好,和贝贝一道去了狐族要人。可没成想那厮利用夫人设了结界,连贝贝都无法打开……属下,属下这才急忙回来向您禀报,可您一直在闭关,属下又进不去这山洞,只好在此等着您。尊主,无论您如何处罚属下都可,当务之急,是先将夫人救出来啊!” 甄衍整个人已是乱成了一团麻,急迫说道,“婚期定在何时?” 谭东末连忙说道,“今日!” 甄衍二话不说,呼啸着就御剑赶往了狐族。见谭东末落在后面追不上来,扭头将他捞到御剑上说,“回头再找你算账!” 第165章 狐族的族后 在山顶之上的一座庭院里,种着一颗百年槐树,枝叶茂密,郁郁葱葱。槐树下有一只汉白玉雕刻的躺椅,而躺椅之上,栖息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身上盖着薄被,脸上盖着一本书,胳膊垂在一侧,露出的皓腕比她身下的汉白玉躺椅还要白上三分。那皓腕上系着一根红绳样的手绳,时不时发着光。没闪一次,书本底下都传来一声女子不适的嘤咛声。 “玉京,玉京?” 那女子迷迷糊糊的将书本从脸上拿下来,露出一张额间绘着朱砂色水波纹的如花似玉的小脸,正是虞锦。 她嘟嘟囔囔的腻进来人的怀里,嘟着嘴说道,“萧炎,我又做噩梦了。” 萧炎抱着虞锦,满足的微笑着,说道,“怎么样的噩梦?” 虞锦皱着眉说道,“我老是做梦我在海里,我是狐狸啊,怎么会在海里生活呢。而且啊,”虞锦对着手指头,嗫嚅道,“我还老是梦见一个男人,额角描着一瓣花的男人,老是很悲伤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难受……” 萧炎闻言笑意顿了顿,极快的朝虞锦的手腕上看了一眼,言笑晏晏道,“想来是你平日里看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儿看多了,才做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梦。不用担心。” 虞锦抬起头看向萧炎,“真的么?可是我看的话本儿里面没有这样额上描花儿的男人啊。” 萧炎佯装生气道,“怎么着,难不成是你背着我偷汉子了?好你个小玉京,我们马上就成亲了,你居然还想着别的男人。” 虞锦听了连忙扯了个大大的笑意,双臂吊上萧炎的脖颈,卖乖道,“好相公好相公,你就别恼我了,我这都是梦,做不得数哒~” 虞锦这两声‘相公’叫的萧炎通体舒畅,他俯身想去吻虞锦的唇,虞锦却不由自主的避开了,萧炎一怔,只在她额上亲了亲,说道,“下午的时候,我会差人将喜服送过来,你穿上试试,如何?” 虞锦对于自己总是躲开萧炎的吻也很是诧异,她本是无心的,可身体居然先内心一步做出了反应,她也很奇怪。但萧炎岔开了话题,她也就顺着往下说: “小狸说喜服可漂亮了,有你的狐尾漂亮么?” 萧炎摸了摸虞锦的头说道,“傻姑娘,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有些事,中午的时候就不陪你用膳了。你乖乖的,不要闹,多吃点,对了,我让人做了好多香菇,都给我吃下去,不准挑食。” 虞锦闻言苦了脸,“啊,能不能不吃香菇啊。我实在吃不惯那味道。” “不行。我下午来了要检查。要是挑食了,以后就只能吃香菇了。” 虞锦闻言用小手捂了脸哭诉道,“你坏你坏!就会欺负我!甄衍就不会这么逼我!” 说完,虞锦和萧炎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萧炎面色不郁的看着一脸茫然的虞锦,说,“玉京,你刚才说什么?” 虞锦茫然的挠着头,想了一晌,却又想不起来方才喊了谁的名字,越想头便越痛。手腕上,一根红绳在急速的闪烁着。 萧炎见她这个样子,忙又搂到了怀里,两指放在她太阳穴处为她揉着穴位驱痛。虞锦不放心的说,“萧炎,我真的没问题么?我好像总是记不清楚事情。” “没事的,”萧炎说着,仿佛也是对自己说,“你会没事的。” 萧炎离开后山之后,径自去了大殿的丹房,小狸正拿着一把小蒲扇,在卖力的扇着丹炉,见萧炎来了,说,“公子,您来了。” 萧炎点了点头,绕着丹炉转了一圈,说道,“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可能明天就能服用了。只是……”小狸咬了咬嘴唇,说道,“公子,你真的要用这个方法,困着小锦儿一辈子么,这对她不公平啊。” 用丹药泯灭了她的过去,让她的世界变成玉京的世界,让她的眼中只有他。 萧炎沉默了半晌,说道,“我别无他法。我别无他法……” “我不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心爱的女子投入别人的怀抱,不要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与别的男人成亲生子。我做不到那么大度。既然爱,那就一定要得到。即使这般会将她困住,只要我加倍对她好,她也一定会开心的……” “我是对她最好的人,没有人比我更爱她。”萧炎这般喃喃的说着,不知道是说给小狸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明日,你去取些**水来,小锦儿最近的抗药性越来越明显了,我怕这样下去会压制不住。”虞锦毕竟已经今非昔比,但看她自己一人单挑了五个高长老就能看出一斑。若不是因为虞锦之前服下的辛夷草中混了他的血,虞锦又受了他半颗内丹,两人气息相交,借此他才得以用咒术先困住她,不然以萧炎如今的修为,焉能制住已经是妖界首尊的虞锦? 小狸见劝他不得,知他已经被执念迷住了心智,当下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虞锦站在屋子中央,任由一群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忙乎着,这正是萧炎为她准备的喜服。以云织就,以霞染色,艳丽无双。 等穿戴整齐,虞锦站在落地铜镜前,转了个圈,镜子里的女子便也跟着转了个圈,裙裾旋成一朵花,好看的不得了。 “瞧瞧瞧瞧,咱们狐族虽说净出美女了,但像族后这般美的狐族可不多见啊。夫人,你不知道,咱们族长为了制这件衣服,可是花了大心思的啊!” 虞锦伸开双臂看着,突然撩起袖边说,“这里的针脚织反了,应该织成回文针。” 说完虞锦就愣了,她什么时候会织补了?就在她正百思不得其所的时候,萧炎来了。 众人一见萧炎,纷纷行礼,顿时屋子里哗哗哗跪倒了一大片,只剩下虞锦和萧炎两个人还站着。 萧炎见到虞锦先怔住了,接着就快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的打量着她,说,“这喜服看来很合适。” 虞锦转了个圈,“真的呢,我也觉得好看。” “玉京……”萧炎贴近了她,“你真美……” 见两人亲密,众人对视一眼,便起身出去了,还把门带上了。 “你知不知道,我做梦……都梦见你穿着我的嫁衣,执着我的手跨过礼堂。然后,再由我一件件把这些衣服脱掉……” 虞锦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好没正经!” 萧炎却不似往常那般回敬过去,而是慢慢俯身吻向她。 就在虞锦反射性的又要躲开的时候,萧炎侧头将手里的一个药瓶里的东西一饮而尽,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慢慢将嘴里的东西渡了过去。 虞锦本是十分抗拒,却在被渡了那东西之后,渐渐失去了反抗。 转眼间,到了狐族新族长大婚的日子。 听闻这位萧族长新娶的新嫁娘是位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而且这位萧族长对这位美人宠爱的不得了,一直藏着掖着不给人看。于是各路妖族早早的到了狐族青丘山,以求能一睹这位佳人的真容。 虞锦一大早的被人拉起来,给按到梳妆台前,绞脸,洗面,上妆,点绛唇,贴花黄,两耳戴了明月珰,头插六只如意金玉钗,最后在发髻正中,插了一根八宝琉璃石榴籽钗,垂了一帘子赤色豆沙珍珠,刚好盖着大半个脸,只露着一张娇艳的唇在外头,明晃晃的亮着人的眼。 虞锦睡眼惺忪的任人在脸上涂涂抹抹,迷迷糊糊的想着:原来成亲这么繁琐啊,贝贝当初怎么忍过来的…… 啊咧?贝贝是谁? 虞锦奇怪到,脑海里就渐渐浮现出一张同样画着喜妆的娇美的脸,抬起小脸看着她,说道,“阿锦……好看么?” 虞锦有些恍惚,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只听有人掀了帘子,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她面前,虞锦面前的铜镜中便多了一张脸,头戴白玉冠,身着大红喜服,笑眯眯的望着她,很高兴的模样。 旁边的喜娘连连惊呼,“哎呀哎呀我的族长大人,您怎么来了,成亲之前新娘子是不能见的啊!” 萧炎无所谓的说,“这些个凡间的繁文缛节,是个意思就得,用不着这么认真,”说着俯下身来,贴着虞锦的脸说,“我来看看我的新娘子有多美。” 虞锦将脑海中那些小九九抛到一旁,对着萧炎绽放了一个俏皮的笑容,说道,“怎么样,好看不?” “好看,怎么不好看,来,亲一个!”不等虞锦反应,萧炎便在她脸侧印下响亮的一吻。屋内的一众人见此状况,都是捂着嘴偷笑,看得虞锦好不得劲。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堂堂一个族长,叫人笑话。” 萧炎陪着笑,又仔细的盯着虞锦看了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不知是不是他终于要娶虞锦的缘故,从昨天开始,萧炎便觉得忐忑不安,生怕这一切会化为泡影无影无踪,才不放心的来看看虞锦,见虞锦好好的,才微微放了心。 或许这是太紧张了,萧炎想着,但还是将狐族的守卫加了一倍,为了大宴宾客,结界已经弱了很多了,他总是不安心。 不过一切都似乎很顺利,他站在喜堂门口,看着虞锦被喜娘牵着小手,一步一步冲他走过来,直到他握住了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他才觉得微微真实了些。 萧炎心满意足的牵着虞锦的手,走到高堂面前,因为两人的父母都已不在,于是就只安排拜天地和狐族的九尾狐神。 萧炎与虞锦并肩站在那里,萧炎侧头看向虞锦,只能看到她珠帘下的嘴唇,娇美如海棠花,看得他不由心猿意马。 快了,我马上就能完完全全的拥有虞锦,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萧炎唇边绽放出一个笃定的笑,与虞锦在一片喝彩声中慢慢拜下去。 就在萧炎撩了袍子要下拜的时候,从喜堂之外忽然飞过来一把剑,铿锵有力,破风而来,倏地就刺断了萧炎和虞锦之前牵着的红绳,一个紫衣人踏风呼啸而来,一脚踏在喜堂正中的桌上,“不准拜!” 萧炎脸色铁青,果然甄衍还是来了。 萧炎冷笑一声,冲甄衍说道,“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这位兄台贸贸然闯我青丘山,不知是何意图!” 甄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脚踢翻了桌子上如小二臂粗的红蜡烛,笑道,“你强娶我的妻子,难道我还不该来么?”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就瞧着萧炎怎么对应。 萧炎不动声色的将虞锦拦在身后,说道,“此话真真是笑话!这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就成了你的妻子!你若欲夺我妻室,也要先掂量掂量能不能走的出去!” “是!这人贸贸然闯进来!分明是不将狐族放在眼里!” “对!哪儿跑来的人,竟然这般目中无人!” “给他一点教训!” “太可恶了!萧族长!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甄衍无视众人与冲进来将自己包围住的守卫,从桌子上跃下,来到萧炎面前,却不看他,而是朝着他身后的虞锦伸出手,微微笑道,“阿锦,来,我们回家。” 虞锦愣住了,阿锦,这个名字她在梦里听到过,梦里的男子和那个成亲的女子,都是这么叫她的。 萧炎侧头看了一眼愣住的虞锦,连忙又将她挡在身后,说道,“笑话!我这新婚妻子是狐族,跟你回什么家!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不然,今日就让你丧命于此!” “哦?那就试试吧!” 说着,甄衍幻化出法器,蹂身而上。萧炎连忙将虞锦往旁边一推,也迎上甄衍的招式。 大堂中间两人缠斗在一起,只见一红一紫两道人影,看不清本尊。两人一人是狐族族长,一人是魔宫尊主,修为都是极高的,一时间剑气四射,惹得众人不敢上前。 甄衍劈手给了萧炎一记剑刃,萧炎躲闪不及,便被剑气退至一旁,甄衍朝虞锦的方向大喊,“阿锦!阿锦!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相公啊!我是阿真!我是阿真啊!” 阿真……虞锦突然抚住额头,皱了眉,似是很痛苦的模样,手腕上的红绳一直在闪,频率极快。 “放开她!” 萧炎见虞锦此般模样,唯恐虞锦想起什么,发了狠,直直的向甄衍冲来,守卫也蜂拥而上,甄衍以一当十,剑花挽的飞快,冲上来的守卫便齐齐的被震开了。 剑气蜂拥的瞬间,虞锦看到了甄衍被风吹起的额发之下的,那瓣萎靡的花。 T 第166章 绝地反击 萧炎恨得红了眼,浑身一震,一个人便幻化做了六个人,将甄衍团团围住,一手执着利刃出扇的法器,一手五指成抓,朝甄衍袭来。 甄衍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一时不知道哪个是本尊,迎面刺向面前这个萧炎,却被本尊从背后用利刃偷袭,十八骨剑刃齐齐划过,声声入肉。 此时,只见一道红色人影飞快的扑过来挡住了萧炎,正是虞锦,“萧炎,住手!” 萧炎大震,不可置信的望着虞锦,只见虞锦眼含热泪,“萧炎,我认得他,我认得他,他是我梦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夜夜梦到的那个人!你告诉我,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 萧炎咬着牙,手下发狠,喊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 甄衍反手搂住虞锦,那十八跟利刃便被折断在了他的背上,“阿锦,他在骗你。你是东海的海皇,是他给你下了咒术你才忘记了我!我是阿真,你的夫君啊!” 虞锦抬头看向他,这张脸她梦见了无数次,虽然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信任感,这种感情,迫使着她相信他。 萧炎赤红着一双眼,随手扔了那支折扇,夺了旁边守卫的刀戟朝着甄衍扑来,“你放开她!你给我放开她!听到没有你给我放开她——!” 甄衍将虞锦往旁边一推,便揉身迎上,萧炎虽修为比不上甄衍,但凭着一口恨意,已是红了眼,下手狠辣果决,倒也能与甄衍旗鼓相当。两人在大堂中打的难舍难分,任何人都插不上手,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此时,从大堂外冲进来两个人,为首的白衣女子刚进门就力竭的瘫倒在地,被随后而来的人给扶住了,正是谭东末和贝贝。 贝贝扭头对谭东末说,“你快去给小锦儿解药!” 谭东末点点头,跑到虞锦面前,递给她一颗药丸,说道,“夫人,快吃了这解药,吃了你就能恢复了!” 虞锦看了看眼前的人,又看了看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很快认出来那女子就是早上恍惚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个人,当即不再犹豫,接过那枚药丸,一仰头吞了下去。 头像要炸开了一样,虞锦痛苦的捂住头,一幕幕场景从眼前闪过。当虞锦再睁开眼时,眼眸里已是一片清明。 虞锦望向大堂中间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把将繁复的喜袍脱了扔在一旁,毫不迟疑的冲了进去,瞬间,场上的争斗结束了,虞锦与萧炎面面相对,背后站着甄衍。 “萧炎,”虞锦面无表情道,“够了。” 萧炎闻言蓦地一震,拿着刀戟的手慢慢的,颓然放下。 “玉京……” “你知道的,”虞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从来都是虞锦。” 萧炎认命般重重的闭上了双眼。 “贝贝,”虞锦看着被谭东末搀扶而来的贝贝,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贝贝脸上全是灰尘,白衣也沾满了血污。她一路跌跌撞撞赶到狐族,若不是碰上了寻找解药的谭东末,还没能这么快就寻到虞锦。 贝贝急忙道,“贝贝,正道偷袭,东海……伤亡惨重。” “而且,”贝贝凄然道,眼里噙满了泪水,“华嵋,华嵋他,被华清的人抓走了。” 虞锦闻言浑身一震,讷讷的说,“抓走了?” 猛地抓住贝贝的手臂,力气大的贝贝皱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日前。” 虞锦拳头握了又握,一甩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炎在她身后凄厉的喊着,“小锦儿——!” 虞锦闻言站住了,侧头说道,“萧炎,若是华嵋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自己。”转过头,“也不会原谅你。” 说着,手下成诀,身影一闪,整个人便不见了。 甄衍连忙跟上,路过萧炎身边时,冲他说道,“你犯了她的大忌,你最好祈求华嵋能够平安无事,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着,甄衍便冲了出去,谭东末将贝贝背在身上,也跟着甄衍冲了出去。 整个大堂,只剩下萧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滑腻的触感仿佛还能感觉到,可上一秒还在的人,在下一秒却要与他反目成仇了。 “族,族长……”侍从战战兢兢的说,“这……现在这……”族长夫人在大婚当日自行离去,还与族长反目,想必族长现在已是怒火中烧了。 萧炎却没发怒,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的说,“把喜堂都撤了吧。” 虞锦用尽了最大的力气,赶到东海时,已是半日后。她停在东海边上,便看到满地的尸骸。那些平凡的普通的,她未曾在意过的子民,如今都倒在她脚下。 她作为一海海皇,虽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上心,心里却高悬明镜,这是她的子民,而她在子民被正道无端屠戮的时候,在狐族过着清闲日子,纵使她是被人陷害,但她的子民在需要保护的时候,她不在。 虞锦袍袖一挥,满地的尸首,都慢慢变成了星辰一样的光点,缓缓消失不见了。 她赶到东海殿的时候,只有寥寥的守卫在站岗,见到她回来,皆是痛哭流涕的跪下了,“殿下!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虞锦说,“情况如何?” “大家……死伤惨重……正道的手可真黑啊……殿下,我们只不过是本本分分修炼的小妖,从不为非作歹,为何那正道就一定要剿灭我们?” 另一个守卫说,“殿下,我们听见那些正道人说……您是鲛魔……是魔障,可是,可是您是海皇啊!您怎么会是鲛魔呢!” 都是因我之故,才连累了这些人。虞锦闭了闭眼,说,“正道为了师出有名,才拿了如此的说辞,你们不必当真。我已经回来了,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 “你说,想遣散东海宫的人?”贝贝诧异道。 虞锦慢慢点点头。 “这可万万不可啊。正道那么多人,单靠几人的力量如何能成事!当初是如何说的,有人对付大的,自然要有人来清除杂鱼。你将他们都遣散了,这万万不可!” 虞锦说,“他们本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妖,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却没想到这大树却为他们带来灾祸。他们若不是投奔与我,也不会被这些正道残杀。我没那个能力保护他们,便不会再害他们了。” “你没能在东海,又不是因你之故。只怪我平时对他们太过放纵,那些个剑法他们不好好练习偷懒,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使得敌人攻来,这般手忙脚乱……而且……这次的人,以华清居多,且都是些精锐。就算你在这儿,伤亡也是避免不了的啊!” 虞锦有些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贝贝,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那你还遣散么?” “……再议。” “那……那好……” 甄衍一直在里间注意着这一切,见贝贝走了,一撂帘子走了出来,见虞锦一脸疲累,便坐在她身侧,搂着她为她揉着穴位,娓娓道来,“你需知道,古来两派相争,免不了要有一番流血。你想要达成某个目的,势必要以牺牲另一个某些人的利益。这无法避免,无论你有多大才,都无法避免。” 虞锦抬起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这难道不残忍么?为何要为了达成我的目的,就伤害别人?” “这不叫伤害别人。你弄错了一点,这些人,不是你害的。你作为一方海皇,他们闻风追随而来,不错,他们是你的子民不假,但同时的他们也是你的士兵,是你的爪牙。这是在他们追随而来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的。你这里不是善堂,不是为了收留人而存在的,你就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才成立的东海宫。他们在追随你的时候,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给他们提供修炼的安宁和秘术,他们作为报答,就要在必要的时候献上自己的生命,为你而战斗。况且你已经比一般的海皇要仁慈许多,要来要去全凭自愿,这是他们选择的路,就要自己负责。” “可是……” “乖,不要说话,你要说的我都懂。你静下心来,乖乖听我说。你是不是想说,正道攻来你不在,才导致这么多不必要的流血?不,你错了,你还忘记了一点。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你,还有东海宫。倘若一个组织,首领要时时刻刻在场,那要那些士兵还有什么用?他们的作用最大的体现,就是在首领不在的时候,尽力保护住组织。难道说,我的魔宫,我就不能离开半步了?我之所以敢离开,那是因为有魔族的存在,若是没有他们,我是也不会贸贸然就离开自己的大本营的。所以,他们虽然依附着你,但同时你,也是在依附着他们。” “所以,这从来都是公平的,懂么?你不用自责,因为这责任本就不是因为你。不要因为一些无端的理由就将自己陷入难以自拔的境地,你是一方海皇,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救华嵋?” 虞锦望着甄衍,慢慢笑了。 ——分割线—— 清晨的阳光慢慢从山顶蔓延出来,照亮了半山腰的一座小茅草屋。这处院子虽简陋,却收拾的井井有条,院子中摆满了架子,上面晒着一筐一筐的药材,间或夹杂着几条鱼,被夹在绳子上晒着。 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扣扣扣的踱了进来,往里面打量了一下,喊道:“宋大夫!宋大夫在么?” 屋子里闻声出来一个布衣青年,头上也是用同样布条捆着发髻,一张脸却清俊至极。 “徐老伯,您来了。” “哎,哎,上次您给我开的药啊,我那老婆子吃了几副就见好,我这便再找您拿点。” “病好了就行,那您稍等,我再包几副药材来。” “哎,哎,好好。”见那布衣男子返身回屋,老者捋着花白的胡子笑了,“哎……真是个好人啊……” 渐渐地,小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大多都是来寻医问药的,也有芳心暗许借病来亲近的大姑娘,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人,热闹的像集市。 可就在此时,从院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身着青衣,腰配青柄剑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满身风尘,脏乱不堪,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就往里面闯,有人怕是疯子来捣乱,拦了说,“干什么干什么的!怎么不说一声就往人院子里闯啊!” 那人却不理睬,一双眼睛快速的在人群中划过,“宋师兄!宋师兄!你在么!宋师兄!” 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布衣青年出来查看,却愣住了。 “宋师兄!宋师兄啊!”那男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男子,正是消失了多时,隐居了的宋清如。 宋清如也很是惊讶,“小五,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当初他的行踪,他只告诉了小五一个人,小五不会好端端的就跑来找他 小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师兄,师尊,师尊他,被江城子师伯杀了!” 宋清如很是震惊,但也仍保持着震惊,先对院子里的众人抱拳示歉,将众人送走,关上大门,才又急急忙忙拉着小五,问他是怎么回事。 “师尊一直不同意那么快攻打东海和魔宫,但江城子师伯不同意,两人也争吵过多次。我本以为江城子师伯只是杀敌心切,没想到,那晚,我去给师尊送丹药,便亲眼看见,江城子趁师尊不备,从背后偷袭了师尊!”小五哭了起来,“我当即回去禀报师父,师父便说……叫我赶紧来寻你。师兄,你一定要为师尊报仇啊!” 宋清如听完一番话,已是泪水涟涟。中岭子将他从民间带回,一直悉心教导,纵使他有诸多不对的地方,但他始终是个父亲一般的存在,宋清如始终是敬重他的。他一方面伤心自己的父亲身死,一方面又震惊于江城子的大胆。杀一派掌门,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兄,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他江城子怎么就干得出来了? 他却忘了,世上有些人,本就是不信什么忠义的,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抛却,什么都可以毁灭,什么都可以牺牲。比如说江城子,比如说宋星。 “那江城子人呢?” “他杀了师尊之后,就自己做了掌门。师父因反抗他,也被他以大不敬拘禁在了后山。他刚当上掌门,就下令主峰弟子去攻打东海了!” 攻打东海!他虽隐居,却什么都知道的。攻打东海,那岂不是阿锦有危险! 宋清如擦干了眼泪,决绝的说,“小五,你放心,我不会让师父就这么枉死的!” 第167章 你就好好享受吧!臭泥星! 空无一人的大殿,虽清贵,却有些冷寂。江城子穿着掌门才能着的道袍,头上戴着新做的紫金冠,意气风发的端详着这座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主殿,徐徐的绕了一圈,仿佛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江城子望着大殿正中的席位,轻蔑一笑,疾行几步,先摸了摸座椅的扶手壁,又摸了摸那天蚕丝织就的坐身,然后才一屁股坐了上去。 “哼,掌门又如何,我不也当上了?中岭子啊中岭子,你若是乖乖的听我的话,何苦落了个修为散尽元神尽毁的下场?啧啧啧,百无一用是伪善啊。” 想及此,江城子的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场景,他筹备了许久,眼见着东海那小鲛人的势力越来越大,心知元聘珠被她炼化是早晚的事,便催着中岭子攻打东海。可那顽固老头一直不同意,说什么毕竟东海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又被龙族封了海皇,贸贸然攻打只会招来麻烦。 “师弟啊,我近日来总是连连梦魇,心神不定,道心竟也不稳了,我为自己算了一卦,测到我近日来有大劫,在我大劫之前,我实是不想多惹是非,望师弟也能知我一片苦心。” 哼,却不知,你死于我手,就是你最大的劫难。 此时,一人从而来,穿着一身白衣华服,却不是宋清如,而是鸠占鹊巢的陈升。宋清如出走,他便擅自拿了属于华清大弟子的道服,日日穿着,仿佛自己也鸡犬升天。 “师尊,”陈升恭敬的行了一礼,按理说他是江城子的嫡传,叫师父就行,但他深知江城子的秉性,便特意尊称了一声师尊,果然,江城子闻言心情大好。“师尊,原主峰弟子回来了,东海……那鲛人不在,咱们扑了个空,但也差不多杀光了她东海宫。” 江城子很是满意,“恩,不错不错。升儿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陈升恬不知耻的受了这夸赞。江城子派遣的都是原来的主峰弟子,为了就是将原来主峰势力慢慢清除,好扶持他原来的嫡系弟子。 “多谢师尊。只是怕这鲛人回来了,见此情况,发起狂来,就不好办了……” “无妨,”江城子捋了捋胡子,“我们地牢里,还有个重要的砝码呢,你这几日多多去‘关照关照’。有这鸟妖在,不怕那鲛人不听话。” 陈升恍然大悟,“师尊,难道您说的,是主峰那些人带回来的那只画眉鸟?” “正是。那只鸟妖,是那鲛人的弟弟,呵,这下看那鲛人还能怎样。要知道,这世上,唯有不择手段不拘于形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师尊说的是,徒儿受教了。” “哎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师妹星儿?” 陈升也奇怪道,“是啊,这几日是没怎么见师妹,不过师妹好像往地牢里跑的比较勤,许是去看那只鸟妖了,师尊放心,师妹向来是有分寸的。” “那这也不难怪了,当初在平安州,星儿没少受这鸟妖的欺侮,唔,如今还回来,也是应该的。你找个时间去跟星儿说一声,别弄死就行。” “是。” 两人口中的宋星,此时正在屋子里团团转着挑选衣服。 她试了一套又一套,最终还是选了一身白色衣裙。他总是一身白衣,我穿这身,倒也相得益彰。宋星这般想着,又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擦着胭脂。 午时,午时。 约好了午时见面,她天未亮就起床梳洗,后来洗了个澡,才耽误了时间。这几日她因去地牢里‘看望’那位伶牙俐齿的画眉鸟,身上沾了不少血腥味,怕这血腥味冲撞了那人,便又重新烧水沐浴。之后又挑选衣服,上妆簪髻。她知道现在的形势,她贸贸然和那人见面,若被江城子知道了,她少不了一顿责罚,说不定还会因此获罪,但她不在乎。那人就是她心中的光,若那人今日与她说要她一道与他离开,她宋星也不会有二话的。 宋星对着铜镜细细的画着眉,突然又觉得自己不够美。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精致的脸,那张脸上有双碧眼儿,整个海里最美的眼睛。她瞬间有些愤恨,一手掐断了眉笔,便想着等见完了那人,回来再去牢里一趟。她想起那小画眉鸟被她抽的浑身是血、瑟缩着发抖的样子就心情大好。她仿佛是看到了虞锦,在她手下瑟瑟发抖。 马上就要到午时了,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宋星美滋滋的想着,推开房门,戒备的左右看了看,便镇定如常,却又迫不及待的往后山的酩酊洞赶去。 她一路小心翼翼,终于到了后山,果然就见一布衣书生,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听见身后响声,便回过头,笑意温润如冬日午后的暖阳: “师妹,你来了。” 宋星按捺着一颗狂跳的心,说道,“宋师兄……我来了。” “如今还为难你来见我,真是辛苦你了。” 宋星连忙说,“没有没有,师兄的话,星儿一定会听的。师兄,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宋清如神色暗了暗,“我师父中岭子殒命,我心难安,不怕说与你听,如今江城子师伯做了掌门,我这个大弟子,怕是回不来了。便想着……再看我师父最后一眼,便离开华清。” 宋星闻言有些急,“师兄,你要离开华清,你离开了华清,你又能去哪儿?” 宋清如叹了口气,眉毛皱成川字,看得宋星心疼不已,“天下之大,皆是吾家……” 宋清如身上的那种孤寂的气质,诱的宋星不由慢慢靠近了,她多想说,师兄有我陪你,你不孤单,可她不敢。 宋星鬼使神差的抱住了宋清如,说,“师兄……你,你莫伤神难过……你还有我……” 背后慢慢抚摸上来一双手,宋星不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宋清如居然回抱她!宋星狂喜着要起身与宋清如说话,却在下一瞬瞬间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 她虽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这气味,她却一点都不陌生。不,也算是久违了。自从离开南海,她就再也没闻到过这股味道。 很明显,这是在海里。她瞬间有些害怕,但这颤栗被她压下去了。回想起晕倒前的场景,她有些明了,却不愿去想。 但当她看到手脚上捆着的东西的时候,她就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她发了狂一样挣扎着,可那水草,却越缠越紧。 一双缀着珍珠的绣鞋慢慢映入眼帘,宋星抬头往上看,就见一个华服美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额间一道红色水波纹。 “宋星,我们真是……久违了啊。” 宋星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虞锦……是你……果然是你……是你叫他来骗我的对不对!是你!是你这个贱人!” 原来她以为的那些以为,不过是别人一手策划的好戏,只为将她带入这牢笼圈套。亏她还以为宋清如终于回心转意,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了。原来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虞锦的手段。 “哈哈哈哈哈……”宋星笑着,她那个样子,在虞锦看来,怕是很可笑吧?宋星笑着笑着,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瞪着虞锦,“虞锦,你个贱人……是你迷惑了宋师兄!是你!你这个**!” 虞锦却不答话,她不想在男人的方面与宋星多做纠缠。她手一扬,那些捆着宋星的水草就疯了一样的往宋星的嘴里、耳朵里钻。 虞锦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宋星,轻轻巧巧的说,“宋星,这七星草的滋味,如何呀?” “当年你就是亲手将这魔物毒草,放进了我爹娘,也就是恩养你的义父义母的茶中。如今也让你尝尝这滋味,是不是很**啊?呵,七星草……会使人寸骨寸销,引人入魔障梦魇,凭你的修为,大概逃不过罢?宋星,”虞锦一手放在宋星脖颈上慢慢摩挲着,轻轻的笑了,“你就好好的享受一下你的过去吧,你作为臭泥星的过去!” 虞锦从那间屋子出来,猛地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捏断了宋星的脖子。可她不能,至少在救出华嵋之前,她不能。 “阿锦,如何了?” 虞锦回神,朝宋清如一笑,“谢谢你,阿清。” 就在前几天,她正不知该怎么救华嵋的时候,宋清如出现了,带着小五一起,出现在了她东海。小五见到她的时候还有些不自然,不过虞锦没做计较。 宋清如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江城子,竟然杀了华清的掌门中岭子,自己做了华清的掌门。这次东海的事,还有上次小五他们的事,都是江城子一手策划的。 江城子杀他恩师,华清现在已无宋清如立足之地,宋清如纵使对虞锦甄衍诸多愧疚,但事已至此,他不能再隐居消沉下去。他们现在都有了共同的目的,便很顺理成章的联手了。之后宋清如听闻江城子抓了华嵋,几人便商议了这个计划。 一开始虞锦还有些不置信,“江城子如此狠辣的一个人,他会在意宋星这条命?” 宋清如只是说,“他一定会同意交换的。” “你以为当初,江城子当真那么好心,会带着一个水族回来?”宋清如娓娓道来,“当时宋星觉察江城子会丢下她,便谎称自己会炼化元聘珠的秘术。江城子鉴于此,才将宋星带回了华清。若是江城子还记着这个,就势必还会顾忌宋星的命。毕竟,他还盼着自己能夺回元聘珠呢。” 虞锦冷笑一声,“可惜宋星根本不会虞家的秘术,而且元聘珠也已经被我炼化。他江城子注定是得不到了。” “你已炼化了元聘珠?”宋清如很欣喜,也很欣慰的模样,“如此……甚好……我至少不用担心你了。” “多谢。阿清,我们什么时候往华清送书信?” 宋清如微笑道,“不急,等他们发现这个宝贝徒弟不见了,再送不迟。” “也好。” “阿锦,”宋清如担忧的说,“我知你恨宋星入骨,但没救回华嵋之前,还望你多多忍耐。” 虞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省得的,我不会为了自己泄愤就置华嵋于不顾,不过……”虞锦冷笑一声,“不能要她的命,但给她点苦头总是无妨的。” 感觉浑身一松,宋星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醒来。她抬起被汗水打湿的双眼,就看见虞锦好整以暇的坐在她面前,以手支颐,美的像仙,记忆中的脸慢慢和眼前的人相合在一起。 以前,她还被叫做臭泥星的时候,她第一次见虞锦,便有这种感觉。惊艳,羡慕,嫉妒。她宋星,只不过是个长在臭水潭里头的烂海星,南海仙人一朝得道,她也跟着分了点仙气,开了灵智,涨了修为。 但因为她的原身只是一只臭海星,长成了人形之后,容貌也是其丑无比。她还记得月圆的时候,她总是等其他水族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敢出来修炼。那些水族,总是大声的笑着,围着她转圈,叫她‘臭泥星’。她一边痛恨那些水族嘲讽厌恶的眼神,一边痛恨自己为何这么弱小。若她有实力,一定要把这些水族全部杀光。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她时常这般想着,却年复一年的被欺负着,被嘲笑着。 她还记得那是秋季的月中,那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也格外的亮。那是中秋,一年中月华最丰盛的时刻。她很晚才出海修炼,却仍是碰上了平日里嘲笑她的人。 旁边还有许多其他海族,可那群人围着她笑着: 臭泥星!臭泥星!让雷劈!让雨落! 她再也忍不住,与那些人厮打在一起,但她修为低,很快就被按到在地。就在那些妖拿着死海星捅她的脸的时候,有人出现了。她当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如此高贵,端庄,一点也不像她之前遇到的海族。看到周围的人纷纷下拜,她才知道,这就是南海的霸主南海仙人夫妇。 女仙人皱眉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以后。 于是,在她一番声情并茂、涕泪聚下的演绎之后,南海仙人便心软可怜她了,竟提出要收她做义女。 她呆呆的望着高高在上的南海仙人,弱弱的答应了一声。南海仙人待她很好,甚至还为她改了容貌,即使那只是一张画皮,但她揽镜自照时,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之前没有名字,欺负她的人叫她臭泥星,可是现在她有名字了,是女仙人起得,说,你是海星化身,就叫星儿吧。 虞星儿。虞星儿。她不住的在嘴里来回咀嚼这个名字。虞这个姓,喊起来嘴型是微撅的,多动听的姓。 可一切,都在女仙人领她见过虞锦之后就变了。为什么虞锦那么好看,为什么她那么开朗,为什么她谁都不怕?虞锦的美是天生的,而她的美只不过是一张画皮;虞锦脸上的表情总是特别鲜活,一颦一笑都惹人怜爱,而不像她,连笑都死气沉沉;虞锦在海里谁都不怕,明明自己没有多少修为连人形都没有,却敢从海蜃们手里救下来那只被欺负的白海蜃。 呵,不过是个异类,虞锦居然还给她起名字叫贝贝。 不,不该是这样的。她都做了南海仙人的义女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心?为什么?哦,她知道了,因为那个虞锦。虞锦是南海仙人的亲生女儿,而她,只不过是个次品而已。鱼目和珍珠,从来都不可相提并论。 啊……什么义父义母,南海仙人,也只不过是将她捡回来当奴婢使唤而已。为什么虞锦进阶比我快,为什么虞锦比我招人喜欢?为什么让虞锦去藏元宫,却不让我去?不过是因为虞锦是南海仙人的女儿罢了。 如此,你们待我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 她将七星草下到茶里的时候,是有一点犹豫的,可是她看到了虞锦蹦蹦跳跳的出去,就一点也不了。 你们马上都会死。而我,会求得新生。 “回忆,是不是很美好啊?”虞锦歪着头笑道,将陷入回忆的宋星叫回了现实。 宋星看着虞锦,她还是一如多年前一样,那么美,不,是更美了,而她,浑身血汗,狼狈不堪,躺在她的脚下,像一只蝼蚁。 “不说话?那我想想,你梦到了那一段呢?臭泥星那一段,还是……遇见我之后那一段?呵,宋星,我早就知道你恨我了。你嫉妒我是阿娘的女儿,而你只是义女?可是宋星,阿爹阿娘待你,从来没有二致,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被嫉妒蒙了心罢了。” “可你再怎么嫉妒,也不该联合外人,杀了自己的义父义母,”虞锦握紧了拳头,“若不是阿爹阿娘,你大概会一直是那个受人嗤笑的臭泥星吧?宋星啊宋星,世上怎会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宋星虚弱的笑了,“什么忘恩负义,你们只不过把我当一条狗……你从来都没瞧得上我过……虞锦……我看见你这张伪善的脸,就恶心!和看你爹娘一样,恶心!” ------题外话------ 开始发狠了! 第168章 姐姐,可惜你走不了了! 虞锦知道和她已不用再说什么,和这种人,说得再多也只不过是浪费口舌。她起身,袖子一挥,宋星就被七星草抬起捆在了柱子上,虞锦笑道,“看见我恶心,那你就继续……回味过去吧……” 宋星闻言睁大了双眼,“不!不要!你有本事打我啊!你杀了我啊!”七星草的可怕在于,让你一遍一遍的重复你最害怕的过去,而那种真实,那种绝望,使人崩溃。 “杀了你?开什么玩笑,宋星啊,人有时候死了,是一种解脱呢。再说我还要拿你换我弟弟呢,我会让你这么白白死了么?”虞锦凑近她的脸,笑意更加扩大,“你最好期盼我心情日日都好,不然,时不时的来折磨你几下,也是有可能的。” “虞锦……你……你个贱人!你个贱人!我杀了你!你有本事杀了我!你杀了我!” 虞锦罔若未闻,却在马上要出门的时候,背对着宋星说,“宋星,我问你,你可曾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宋星闻言愣了,后悔?那种东西,她不需要。她从来都不后悔。 “我后悔,当时没连着你,一起给下药杀了。” 虞锦微微一笑,手一扬,七星草便如藤蔓一样缠满了宋星全身。 “那就好。” 既然这样,她便不用顾虑什么了。连杀了她,都是可以的哦。 华清派的大殿正中,江城子正襟危坐,一脸沉痛的望着下首乌泱泱的正道各派长老掌门,说道,“各位,今日我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事要说。” “众所周知,魔宫一直是我们心头大患,可时至今日,东海,却又生了鲛魔,那妖女自立为王,与魔宫勾结,危害一方已久。上苍有好生之德,我辈一直忍耐,却不想那鲛魔越发变本加厉。升儿,将书信拿来。” 江城子接过陈升的书信,痛心疾首道,“各位,这就是那鲛魔给我华清的战书。各位,我的爱徒宋星,各位是知道的,于几百年前剿灭南海魔族,是立了大功的。这鲛魔怀恨在心,便抓了我爱徒去。扬言,若是不将我派中他们的战俘释放,便要将我爱徒……千刀万剐!” 此言一出,下手皆是骂声一片,不无是些斩尽杀绝,铲除妖孽的话。 “但本座是万万不会因为顾念爱徒,就被鲛魔牵着鼻子走的。只是,还有一事,本座今日说与众位听,这鲛魔,实是已经到了不得不除的地步!” 江城子捶胸顿足,“实不相瞒,我派前掌门中岭子,正是被这鲛魔,给杀掉了!” “什么什么!怎么可能!” “难道那鲛魔的修为已经到了如此高的地步么!” “如此我们还有胜算么!” “本来一个魔宫就够难缠的,竟然这鲛魔也这么厉害!” “我也知各位的震惊。我师兄中岭子,是在前去东海递交和书的时候,被那鲛魔阴险所伤,恰逢我师兄大劫将至,不然又怎会被区区一鲛魔所伤!是以,各位,这鲛魔,实是世间之害,不得不除啊!” “不得不除!” “不得不除!” 江城子擦干了眼泪,义正言辞的说道,“如今,本座接管华清,就要负起肃清世间的责任!这鲛魔,还有魔宫,以华清为首,一日不除,一日不安!还望诸位都以匡扶正义为己任,重振我正道势威啊!” 下首的人们被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纷纷响应,反正有华清和元鼎宫在前,他们也不会损失多少。 “如此,各位可愿听本座派遣?” “吾等皆为江城子掌门马首是瞻!” 这日,紧赶慢赶的处理完魔宫的事情,甄衍就赶往了东海。华嵋被抓,虞锦又时时刻刻面对着宋星,他担心虞锦会心性不定。他刚一到东海,就碰见了急匆匆的贝贝。 “贝贝,你怎么这么急,发生了何事?” 贝贝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整个人急得不能行,看着甄衍欲言又止,说道,“是华嵋。那些个正道的人,将华嵋吊在华清山脚下,要小锦儿带着宋星过去交换,明言要小锦儿一个人去,若有外人,华嵋当即就会被斩杀。这是刚刚送过来的书信。” 甄衍连忙接过,展开大致扫了一眼,不由抿了抿唇。华清山脚下是一个山谷,仅仅有一条狭小的山道可通过,是以那条山路也被人叫做一线天。他们说要虞锦一个人过去,摆明了是要对付她。江城子阴险狡诈,铁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虞锦,那些阵法法器,也定是专门用来对付水族的。虞锦如今的修为是高,但要她一人抵挡那么多门派,还要于那种险境之中带一个华嵋出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甄衍沉默了一会儿,对贝贝说,“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阿锦。” “为何?书信上说,明天一定要见到宋星。现在还不告诉她,几时要告诉她?” “此事……我自有打算。你若是为了阿锦好,就不要声张。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华嵋带回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就当我是以阿锦相公的身份恳求你,你一定不要告诉她。阿锦视华嵋如亲人,若是得知了这件事,怕是会不管不顾的要去。到时候冲动起来,难保会出什么事情。知道了么?” 贝贝听了甄衍的话,想到虞锦这几天越来越烦躁的样子,当下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咬了咬牙,“那……那好吧。你也要小心,若是你出了事,小锦儿会更难过的。” “我知。宋清如在何处,此事,还需要他助我一臂之力。” “师父……您说,那妖女,真的会来么?”在华清山脚下,陈升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有些不耐烦的问着江城子。 江城子抬眼看了一眼陈升,他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心无定性,这方面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还真的比不上宋清如。不过宋清如现在叛逃到了东海,已被他从华清中除名了,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丧家之犬而已。 江城子看了一眼埋伏在周围的各派法器,都是专门对付海族的,其中包括鸣雷刃,鸣雷刃连火龙都能制伏,何况是个鲛人。若那鲛人敢来,管保叫她有去无回。到时候他得了元聘珠,还会怕区区一个魔宫。那魔宫乖乖的俯首称臣便罢,若伺机而动,哼,他便下令剿灭了他们! 如此想着,江城子心情大好,也没在意陈升的语气,便说,“等着吧。她这弟弟在这儿,一定会来的。” “那一会儿打起来,师妹也是海族,会不会伤到师妹?” “为师教过你多少次了,在大事面前,个人算什么,自然是可以牺牲的。你师妹如此明事理的一个人,若能与鲛魔同归于尽,为正道大业出一份力,想必也是很欣慰乐意的。” 陈升听了不由咋舌,不顾他人性命就不顾他人性命吧,偏生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想起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师妹,陈升还真有些可怜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众人以为东海不会来人的时候,忽然见一线天的尽头,有一红衣人,衣袂翩跹,呼啸而来。 江城子内心一阵狂喜,想不到这鲛人当真不怕死的一个人来了,为了一个半路认的弟弟,当真值得如此拼命!不过她越是蠢笨,就对他越是有利。他连忙从宝座上起身,大喊道:“是鲛魔!快看好鸟妖!” 陈升点头,飞身至华嵋身旁,掏出身侧佩剑,放在华嵋脖颈上。华嵋被双手紧缚着吊在一根木桩上,身上琵琶骨处钉着脱骨钉,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那红衣人越来越近,双脚交替着御风,最后袍袖一挥,稳稳的端立在一根树枝上,红衣墨发,红唇雪肤,煞是美好艳丽。 虞锦两指捻着脸侧的一缕长发,傲然说道:“妖道,我已经来了,还不速速放了我的人!” “呵,没想到你这鲛魔还真敢来。你虽然来了,但我的徒儿宋星呢!你未曾带来,还希望我能放了这鸟妖?当真是不自量力!” 虞锦微微一声笑,手一抬,自手中缓缓升起一个精元,她说,“你那徒儿,我看着实在是讨厌,便一刀给杀了,但我这个人向来是心善的,这不,我把她的魂魄给带来了,你再给她做个肉身,不就结了?呵,反正本来就是妖,你随便找个海星啊臭鱼啊之类的给她附身,不照样可以么?” “你这妖女!休要败坏我徒儿名声!” 虞锦闻言笑的乐不可支,一手掩了唇,笑够了,两手往后一挥,长长的袍袖便卷在了手臂上,“我说江城子老儿,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可就吞了啊!” “哼,你若是吞了,我现在就杀了这鸟妖!” “哎——这不还是要的么。怎么说,是你来取啊,还是我去送啊?” 江城子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将山谷包裹起来的法器,只要她往前再走几步,走到这包围圈里来,什么东海海皇,今日便叫她殒命于此! “自然是你来送。只要你将我徒儿的魂魄给我,这鸟妖,你便可带走。” 虞锦又银铃似的笑了,“这感情好,我还以为,江城子掌门会好生对付我的呢!看来江城子掌门也不如传说中那般‘阴险无耻,凶狠狡诈’呀!” 陈升见状破口大骂,“你这妖女!胆敢辱骂我师尊!你再说一句我便叫你这弟弟脑袋分家!” “哎——这位小道别这么急,我这便过来了。” 虞锦又笑了一声,袍袖一挥,整个人便如林间仙子一般飘了过来,陈升看到虞锦的真容之后,不禁吃了一惊,只说鲛魔鲛魔,他还当是个怎样凶神恶煞的人,没想到却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想到这小娘子等会儿就会被轰的体无完肤,瞬间又可惜起了她这身好皮肉。 果然,虞锦刚踏到这包围圈中,江城子手一挥,四周的法器便纷纷启动,顷刻间飞沙走石乌云蔽日,法力全集中向山谷中央这个红色的身影中。 陈升见法阵启动,也顾不了那么多,收了剑就要往高台上躲避,却在下一瞬被人紧紧的遏住了喉咙。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心里一阵发慌。 虞锦勾着红唇笑道,“呵……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的女人,也是你能觊觎的?” 她的女人?陈升呼吸难耐间奇怪道,不过他尙来不及发出声音,便被人折断了手臂。虞锦一松手,陈升便如破布娃娃一样落了下去。 “师父——!师父救我!” 江城子望着掉落下去的陈升,恨得牙痒痒,他原身是大鳌,也是海族,即使他有如今的修为,也是不敢进入到那阵法当中的,他身边的亲信本就不多,这下又折损一个,江城子登时怒不可遏,朝着山上的人喊道,“继续!把法器都用上!铲除妖孽!” 阵法威力更强,虞锦却也只是受到了一点影响而已,她从容不迫的先施了个结界护住被吊在半空中的华嵋,随后一来一往的消磨着朝她袭来的法力。当她想要向华嵋靠近的时候,一柄锐器重重的砸到了她的身上,虞锦登时就掉落了下去。 看虞锦坠落,江城子冷笑一声,收了拂尘。 虞锦摔在一晌,愤恨的看了一眼江城子,擦去唇边的血,眼神逐渐变得坚毅。只见虞锦双手成诀,袍袖一挥,山谷两边的法器便纷纷被那力道震落,山谷中央的法阵瞬间弱了不少。虞锦瞅准时间,飞身到华嵋身边将他放下来,小心翼翼的拍了拍华嵋的脸,“华嵋,华嵋?” 华嵋的睫毛颤了几下,幽幽转醒,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微弱的笑意,“姐……姐姐……你……你来救我了……” “是,姐姐来救你了,我们快走。” 虞锦将华嵋背在身上,感觉华嵋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一样,登时心中更加愤恨,却听华嵋虚弱道: “姐姐……可惜……你不能走了。” 虞锦吃了一惊,在下一秒,被人贯穿了后背。一条白色的肉虫子,飞快的顺着她的伤口钻了进去。 虞锦大痛,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再也维持不住形态。只见虞锦的脸模糊了几下,终于现出了本来面目,正是甄衍。 山谷内的众人一看,皆是吃了一惊,江城子忙喊道,“他是魔宫的人!法器对他没用!快撤阵!换剑阵!” 甄衍见状连忙起身,却又栽倒在地。伤口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痛的他站不起身来。他冷冷的望着四面八方冲他杀来的众人,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情,祭出了法器。 就在剑阵离他只有数米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原本的地上已经空空如也。 江城子大怒,“宋清如!你这孽徒!你师父身死你不但不来祭拜,还叛向杀死你师父的妖魔!你莫要再执迷不悟!” 宋清如扶着甄衍,冷笑一声,“我师父就是被你杀死的,帮你,才是最大的罪过!” 众人一听,纷纷转头看向江城子,江城子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丝毫没有受影响,“大家要团结一心!莫被这孽徒乱了心神!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 可再看向那里,哪里还有人? 江城子气的满脸通红,恨声说道:“追!” 这边追了没几步,派中突然来报,说遭人重创,藏经阁和主殿都燃起来熊熊大火,水浇不熄。 江城子这才明白自己老家被人端了,愤愤的朝宋清如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回去!” “甄衍!甄衍!你怎么样!”宋清如将御剑降落在东海边的一处平原上,着急的问道。 甄衍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水,很是隐忍的模样,“我中计了,那个华嵋是假的……江城子趁机,在我身上中了蛊。” “中了蛊!”宋清如说道,“什么蛊!伤在哪里!” “你先别管我,快回去救华嵋……” “华嵋你不用担心。我烧大殿的时候,顺便去地牢里看了一眼,华嵋被关在那儿,只是受了伤昏迷不醒,我已经给救出来了。” “这……这就好……这就好……”甄衍喃喃着,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下。 “甄衍!甄衍!” ——分割线—— 宋清如驮着浑身是血的甄衍回来的时候,贝贝委实吓得不轻。甄衍是去干什么的她也知道,本就惴惴不安,加上她又帮着甄衍将虞锦骗去了魔宫,看到甄衍这幅样子回来了,登时吓得脸都白了。 “他这是怎么了!正道将他打伤的?!” 宋清如来不及多说什么,直叫贝贝来帮自己一把。贝贝连忙上前,帮着宋清如将甄衍扶进东海宫。 “他的伤严重么?怎么会这样……华嵋呢?” 宋清如累倒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口朝下倒了倒,倒出来一个发光的物什,那白光落到地面上,化作了华嵋的样子。 “华嵋!”贝贝惊喜道,华嵋救回来了,虞锦总算能松一口气。可是那位……贝贝愧疚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甄衍,若是虞锦知道了,任她怎么责备她都不会有怨言的。 “华嵋受了些伤,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可能是受了刑,但不严重。让他好好养一阵子就好了。对了,你家夫君在么?” “东末陪着小锦儿回魔宫了,怎么,要把他叫回来么?” 宋清如皱眉道,“贝贝,我问你,甄衍冒充阿锦去救华嵋……阿锦,是不是不知道?” 第169章 恨只有流血和死亡才能消弭 贝贝闻言看向地面,点了点头。 “难怪他说不要让阿锦知道他受伤了……”宋清如心里五味杂陈,“甄衍之前,有交代说他回来之后如何么?” “他并未说过此事,只说……不要告诉阿锦……” “我知道了,那便如此吧。先不要告诉阿锦。” “可是……” “甄衍如今昏迷着,我们还是先不要随意做决定的好。不然就枉费了他一片苦心。” 贝贝不再多言,带着华嵋出去了。 宋清如看向趴在床上的甄衍,重重的叹了口气。为何甄衍会选择隐瞒呢,难道是怕虞锦担心么。可带宋清如得知了一切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嗓子好干……好想喝水…… 甄衍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咳嗽了一声。那疼痛依然没有消去,他听见有人在叫他,但他醒不过来。 “他的伤到底有多重?小锦儿这几日接连来书,似是察觉到蹊跷,我快顶不住了……” “他被江城子下了蛊。” “蛊?我之前学习幻术的时候接触过一点蛊,或许可以让我看看。” “不,你解不了这蛊。这蛊……是江城子自己炼化的,凝结了精血,名唤双生劫。有子母两蛊,被中了子蛊的人,生死都与母蛊相依,故此才叫双生劫。很不幸……甄衍身上的,正是子蛊。” “那母蛊……你的意思是,甄衍从此,生死就和江城子系在一起了?!” “这怕是江城子的毒计,若是甄衍死了,他不会受影响,但若是他死了,那么……甄衍必定朝不保夕。他这蛊本是要种在阿锦身上的,没想到甄衍前来,就阴差阳错的种在了甄衍身上。” “那……那怎么办?!”那女子带上了哭腔,“小锦儿若是知道了,若是知道了……” “所以甄衍他,才说不要告诉阿锦……这一点……我实是比不上他……” “难道,就不告诉小锦儿,让甄衍这般白白痛着么!不行,我要去告诉小锦儿!” 两人的对话甄衍听得分明,听到贝贝要去告诉虞锦,他一着急,就一口浊气喷出来,人便清醒了。 “甄衍!你醒了!” 甄衍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阵,才哑着嗓子说,“不要……不要让阿锦知道……” “可是你伤成这样,却瞒着阿锦,若是日后被阿锦知道了,她该多难过自责!” “她若是发现了什么,你就搪塞过去。若她回来,我便先躲起来,等养好了伤,我再回来,不会叫她知道。” “甄衍,”宋清如欲言又止,“你可知道,你体内的蛊?” “双生劫,”甄衍笑着,“可那又如何?” “这明摆着是江城子的奸计,我们若杀了他,你也不可活命!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阿清,”甄衍却是叫了他的小名,“江城子身上,背了三个人的恨。他杀了阿锦的父母,杀了我父亲,杀了你的师父。此情此恨,若不杀了他,我问你,你心可安?此恨可消?不,消不了的。这种恨,只能伴随着死亡而寂静。他就是认准了若是阿锦中了此蛊,我们必不会杀他,这才想出了这一招。可若是阿锦中了蛊,以她的心性,她必不会就这般放过江城子的。所以这般也好,这蛊种在我身上,总好过种在阿锦身上,我们便不必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悔恨终身。” “可是阿真,你觉得,阿锦会为了报仇,而亲手杀了你么?你,”宋清如嘴唇颤动了几下,终于认命的说出那句话,“你是她爱的人啊。” “她不会,”甄衍笑了,笑的温柔,“阿锦是个宁肯牺牲自己,也绝不会牺牲别人的人,所以……我绝不会让她知道。” “我死里逃生这几百年,每时每刻不在为了杀了江城子而准备煎熬。若是杀不了江城子,我就算是活下来了,此心也必时时刻刻在业火之中。所以,就算是为了阿锦,为了我自己,你们,”甄衍喘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宋清如和贝贝,“你一定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答应我,好么?” 宋清如和贝贝对视一眼,十分挣扎的点了点头。 “呼……如此,甄衍多谢两位了。” 虞锦在魔宫呆了十日有余,终是待不下去了。每每她传书给东海,贝贝也只是说,华嵋那边无碍,叫她不用担心。她的弟弟身在敌手,叫她如何不担心?若不是说甄衍外出,正道蠢蠢欲动,魔宫无人坐镇,她说什么也不会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 昨天贝贝的书信说,华嵋救回来了,却只字不提是谁救回来的。虞锦略微一算,便知道了不对劲。 于是虞锦在这天,踹开了护法宫的大门。 “谭东末,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我问你,甄衍做什么去了?” “夫人……尊主……尊主不是告诉您,他去取一味补修为的药材……” “你少他妈的睁眼说瞎话!”虞锦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揪着谭东末的衣领,扬了扬手中的书信,“你说实话,甄衍,是不是瞒着我去救华嵋了!” “这……这怎么会呢……” “放屁!华嵋身困华清,有这个实力去救他的除了我,也只有甄衍,连宋清如都不可能!这么紧要关头,他还找什么补修为的药材!你给我老实交代!敢有半句假话,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贝贝!” “别别别!我说!”谭东末本就十分挣扎,甄衍闷声不吭的一个人做了这么多,却瞒着虞锦,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他心里已经十分不忿了。恰好虞锦问了,他不妨顺坡下驴,“前些日子华清送来一封求和书,说,要你带着宋星,单枪匹马的去华清交换人质,若是还有其他人,便当即斩杀华嵋。尊主说那边布下了天罗地网,全都是对付海族的法器,尊主怕你冲动,就扮作你去了华清……” “那现在呢!他人在哪儿?!” “尊主……尊主在东海养伤……” 虞锦越听越心惊,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傻!她是海族是不假,可那些法器打在人身上又怎么会没事!那么多正道对付他一个,他重伤刚好没几年,还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天下无敌了! 虞锦又着急又气,当下不再多说,松开了谭东末就头也不回的朝殿外走去,谭东末在背后喊道,“夫人!见到了尊主别忘了替我美言几句!” “知情不报,还想要美言?”虞锦回过头,“罚你一年不准见贝贝!” 虞锦说完便呼啸着飞走了,背后传来谭东末的哀嚎声。 这天阳光不错,甄衍便让人将榻搬到了床边,在腿上盖了一张毯子,靠着窗户楞看书。这还没看几页,就听见叮叮咣咣的一阵响,有人一路踢着家具走来。 一阵风吹过,虞锦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说道,“南弦尊主,您是不是得给我说点什么。” 甄衍好脾气的笑了,将书放在一旁,冲虞锦伸开双臂,“好久不见你,我想得慌,来,让我抱抱。” 虞锦忍了忍,没忍住,眼圈嗖的一下红了,一头栽倒在甄衍怀里,一边哭一边打,“甄衍你个大坏蛋!你个大笨蛋!” “好,好,我是坏蛋,我是笨蛋……”甄衍脸上宠溺的笑着,一边抚摸着虞锦的头发,一边任她打着,“乖,快让我看看,变样了没?” 虞锦抬起红彤彤的兔子眼,说,“变样了,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过得有多好。每天能吃三大碗饭。” 甄衍闻言假装很受伤的撇撇嘴,“哎,我这边出生入死,娘子在那边倒还吃好睡好,哎,当真是叫人难过啊。” 虞锦气的又流了泪,“你个赖皮,倒自己没事儿人一样的承认了。” 甄衍见状连忙哄到,“乖,不哭了。见你流泪,我心疼的慌。我本来就不太舒服,这下心口更疼了。” “谭东末说你在养伤,你伤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知道是谭东末告诉的虞锦,甄衍微微放心,他将虞锦在他胸口乱摸的手包在手里,顺势将虞锦搂进怀里,“不碍事,只是些小伤而已。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好了。” “无赖,受了伤还这么不正经,就该在你胸口多刺几个口子才好!” 话是这么说,虞锦却还是乖乖的送上了唇,甄衍见肥肉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反客为主的又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你来我往的吻着,正吻的火热,却突然听到一声咳嗽,虞锦连忙将甄衍推开,从床上坐起来,就见贝贝一脸尴尬的站在门口,对上虞锦的眼睛,有些愧疚的说,“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哎呀,这是谁,原来是胳膊肘向外拐,跟外人合起火来诓骗自己好姐妹的贝贝姑娘呀。” “小锦儿,我知道你怨我,你怎么责备我我都不会吭声的。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甄衍他……” “贝贝,”甄衍笑着,“你来是有事要说么?”一边又冲贝贝摇了摇头。 贝贝这才如梦初醒,说,“哦,我是想说,华嵋他醒了。” “华嵋!”虞锦一听华嵋醒了,忙不迭的下床穿鞋,一边趿拉着鞋一边冲甄衍做着鬼脸,“现在先放过你,看我等会儿怎么好好收拾你!” 甄衍温吞的笑了,重新拿起书,说道,“好,小的一定洗干净了,躺在床上等着大爷临幸。” 虞锦啐了一口,出去了。 贝贝欲言又止,“小锦儿她……不知道?” 甄衍埋头看书,“所以最好一直不知道。” 贝贝想起甄衍睡梦中痛苦的神色,心有不忍,还是退了出去。 虞锦穿过几个回廊,终于来到华嵋的房间,未扣门便先红了眼,她深呼吸了几口,挂上笑容,推开了门。 华嵋正躺在床上,宋清如在他旁边坐着。 “华嵋!”虞锦慢慢走过去,坐在华嵋身侧,握住了华嵋的手,“华嵋,我是姐姐……对不起……姐姐没保护好你……” 华嵋原本圆圆的脸现在瘦了一大圈,显得眼睛更大,不过也脱稚气了。华嵋看着虞锦,眼含泪花的笑了。 “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宋清如接话说,“琵琶骨上有几颗脱骨钉,除此之外都是些皮外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脱骨钉……”虞锦喃喃道,反射性想哭,但忍住了,她笑道,“华嵋,想不想吃东西?姐姐给你做。” “我方才已经给他喂了点粥,一段时间内是不用吃东西了。” 虞锦抬头看着宋清如,有些奇怪的说,“阿清,你今天好似话很多。” 虞锦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的问华嵋,“华嵋,你告诉姐姐,你饿不饿?” 华嵋只是笑,笑着摇了摇头。 虞锦握紧了华嵋的手,“你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被救回来的?” 宋清如又想开口,被虞锦的眼神制止了。 “华嵋,”虞锦的手在抖,“你告诉姐姐,好不好,你来告诉姐姐?” 然而华嵋依旧是笑,笑的无力,却还是在笑。 虞锦的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华嵋,你说话啊,你告诉姐姐啊!你跟姐姐说说话啊!” 一滴泪顺着华嵋的眼角流下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虞锦哭着说,“华嵋,你告诉姐姐,你只是有些累了,不想说话,是不是?你只是不想说话……呜呜呜呜呜……你只是不想说话……” 宋清如扶住虞锦的肩膀,“阿锦。华嵋累了,我们让他休息吧。” 虞锦浑身颤抖,好不容易点了点头,刚要走,手被华嵋又握住了。 华嵋用他发不出声音的嗓子,一字一顿的说: “姐、姐,我、没、事。不、要、哭。” 虞锦咬住了嘴唇,点了点头。 门缓缓的在背后关上,虞锦咬紧了牙关,说,“是谁。” “不知道。但看守的人说,只有宋星和陈升去看过华嵋。” “陈升呢?” “被甄衍伤了,现在不知道生死。” 虞锦深呼吸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却不是去往关押宋星的地方。 “你不去看宋星么?” “我需要冷静一下。若是现在去看她,我怕会一不留神就杀了她。那就太可惜了。” 是夜,宋清如果然在虞锦常去的礁石上看到了虞锦的身影。他慢慢踱过去,说,“我可以在这儿坐么?” 虞锦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虞锦一有心事,就会来这里。连带着他也喜欢来这里静坐。宋清如的目光触及到一侧,脸突然红了,他想起上次在这里的荒唐事,若不是阿锦喊停,他恐怕已经和阿锦…… 宋清如甩了甩头,将那绮念赶了出去。可他却想起甄衍对他说的话: “阿清,我虽不愿这么说,却又不得不这么说。我爱阿锦,爱到我自己都不自知的程度。可我遭此一劫,恐怕不能再长长久久的陪着阿锦。阿清……若我当真随着江城子死了,阿锦……我就托付给你。毕竟是知根知底的人,总好过让给旁人。阿清,望你能好生照顾阿锦……免她苦,免她悲,免她无依无靠,免她颠沛流离……冬暖夏凉,小心呵护。阿锦,实则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我没那个命去享有,便全交给你。日后千年百年,望你初心不变……” 宋清如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贼,偷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让他感觉到自我厌弃。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告诉阿锦的时候,阿锦叹息着说: “阿清,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呢。” “为何这么说。” “这种旁人为了我而受伤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我宁可是自己受伤,那样至少心里快活。” “可若是受伤的是你,那不快活的便是旁人了。受伤和心里不快活,你选哪哪个,还是选受伤是不是?你想啊,现在轻的让给了旁人,痛苦的留给了自己,阿锦,这也算是一种善良不是么?” 虞锦笑了笑,“阿清,原来你这么会说话。” “我一定要杀了江城子。一定要。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杀了他。”虞锦目光沉沉的望着月亮,“我心中的恨,千年百年,夜夜叫嚣。这种恨,只能通过流血和死亡才能寂静。” 宋清如静静的看着她,说,“这话……阿真也这么说来着。” 听宋清如唤甄衍的小名,虞锦有些新奇的说,“你们几时关系这么好啦,从小到大,整天吵吵闹闹的,真是难得一见。” 宋清如垂下眸子,“阿真……也是个很可怜的人。不过,幸好有你陪在他身边。” 看到宋清如黯然的样子,虞锦有些微微愧疚,她握住宋清如的手,“阿清……对不起。” 宋清如努力着没去回握住那双手,他只轻松的笑了笑,“无妨,感情向来说不得。只要你觉得欢喜,我便也觉得欢喜。若是有来生,我定要比他阿真抢先一步。” 这辈子,他晚了一步,便迟了一生。即使日后甄衍真的死去,哪怕阿锦属于他了,那那时的阿锦,也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全心全意的阿锦。 “其实……我一开始,是想凑合你和贝贝的。却没想到,贝贝被谭东末那个家伙给拐走了。不过也好,谭东末不怕毒,我至少不用担心你会啪啪啪给啪死了。” 宋清如咋舌,“贝贝?你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T( ) 第170章 折磨人就是要在晚上 “额,因为你们都穿白衣。 /> 宋清如失笑,“照你这么说,我日后定要改穿红衣了。” 说起红衣,就不由得叫人想到萧炎。起初她是很恼恨他的,但慢慢时间长了,她也就懒得管了。萧炎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顾自己欢喜,而无心枉顾了他人心意罢了。也算不得多大错。 “好了,”虞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说道,“我去见宋星了。一起么?” “宋星?现在?” “对,就是现在,”虞锦脸上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折磨人就是要在晚上,才应景。” 宋清如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去了。”宋星虽实是可恶,但当年在华清,宋星没少明里暗里的帮他,而宋星对于自己的情谊,他也是知道的。他已经亲手将宋星骗了来,实是不想再折磨她了。 虞锦一开始就知道宋清如会这么说,说道,“那也好。你早些休息。” 宋清如临走的时候张了张嘴,还是说,“阿锦,不要因为旁人害自己动了肝火。” 虞锦笑笑,“我知道了,多谢。我有分寸。” 宋清如点点头,消失在夜幕之中。虞锦望着宋清如的背影,默默的说了句什么之后,也转身朝关押宋星的屋子里走去。 虞锦挥退了守卫,推开门,就看见宋星被七星草困在柱子上,双眼紧闭,发髻散乱,脸色苍白,时不时的乱叫一声。虞锦这才想起来,上次她走的时候,忘了把宋星从魇梦之中叫醒。所以等于说宋星这么多天来,一直是陷在魇梦之中不可自拔的。 在魇梦中呆了这么久,宋星居然还没死,她不禁佩服起宋星的生命力。 虞锦走到宋星面前,手一挥,那包裹着宋星的七星草,便如潮水一般退去,宋星登时如断了线的风筝,颓然委地。 虞锦右手挽了个花儿,朝着宋星一指,一泓清泉就浇到了宋星的脸上,宋星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宋星刚一看到虞锦,便吓得尖叫起来,“啊——!虞锦!虞锦!不是我杀的你爹娘,我只是将正道引进来而已,我没有杀你爹娘!你不要找我!你不要找我啊!” 虞锦冷笑一声,没想到像宋星这种人,也会被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行魇到。看来她这么多年来,过得也不是很舒心。 虞锦瞬间心情好了不少。但一想起来冲她无声的说着‘我没事’的华嵋,虞锦原本寂静的心又忍不住冒起火来。虞锦制止住宋星的挣扎,捏住她的脸说,“宋星,你可看清楚了,现在你在哪里?” 宋星惶恐的看着虞锦,眼神慢慢镇定下来,她眨了眨眼睛,冷冷的看着虞锦,“虞锦。” “真不好意思,走的时候忘了将你从魇梦中叫醒了。怎么,魇梦的滋味如何?” 说起魇梦,宋星的脸上划过一道惊恐,她强自笑了笑,说,“哈哈哈,我在梦中又杀了你爹娘千遍百遍,滋味儿自是不错。” 虞锦不怒反笑,扬手给了宋星一个巴掌,直打的她脸歪向一侧。虞锦笑着说道,“是么。既然滋味儿不错,那咱们就不用这个了,咱们换一个。”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件事,若你回答的好了,我便可以手下稍微留点情,如何?” 宋星看着虞锦,默不作声。 虞锦负手说道,“华嵋的嗓子,是你弄得?” 宋星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不解,但又迅速不见了,笑的欠揍,“怎么,你那个弟弟成哑巴了?” “你只需要说是不是。” 宋星哈哈哈哈的笑了,很是解气的样子,“真成哑巴了?哈哈哈哈哈,当初在平安州,我早就想把他毒哑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唔!” 宋星的脖子被虞锦死死的掐在手里,张着嘴巴像一只濒死的鱼。虞锦笑着,“宋星啊宋星……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种人的心思,明明已经是阶下囚了,还这般任性妄为,一张嘴巴就等着人来抽。啧啧啧,你说你是刚正不阿呢,还是你天生就是个这般下贱的性子?” “哎呀,我怎么忘了,你这人的脸皮向来是比旁人要厚的。因为……”虞锦附到宋星耳边轻轻说着,“因为你脸上,披着一张我阿娘给的画皮呀……” 宋星一听,睁大的眼睛里溢出来恐惧。 虞锦却犹在说着,“你说,我要是把这画皮给剥了,你会不会稍微要点脸呢?” 宋星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副丑陋不堪的、任人耻笑的脸,她慌乱的摇着头,大睁着眼睛看向虞锦,哀求着,丝毫不见开始时的跋扈。 打蛇打七寸,这话当真不假。虞锦松开宋星,居高临下的说,“说罢。” 宋星狼狈的趴在地上,说,“我只是去地牢里看过几次华嵋,只不过抽了他几鞭子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干。是陈升,他自小有个癖好,喜欢毁人所长,见到眼睛漂亮的,就要挖去;见到能说会道的,就要毒哑了。他已经很多年不这么做了,但这确实像是他的手笔。” “这么说,华嵋的嗓子有办法治了?” 宋星点点头,“但解药在陈升手里,你们需要找陈升拿解药。” 虞锦算了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便手一挥,七星草又将宋星卷起绑在了柱子上。虞锦自虚空中幻化出来一柄小刀,慢慢朝宋星靠近。 宋星见状很是慌乱,挣扎着大喊,“虞锦!你不是说我要是说了就放过我!” “我几时这么说过?”虞锦一上一下的抛着手里的小刀,“我只是说,会稍微手下留点情……而已……” 虞锦走的很慢很慢,却步步踩在宋星心尖儿上。她笑的恶劣,说,“放心,我会手起刀落,给你个痛快的。剥皮而已,也没有很痛苦。” 宋星看着虞锦的脸,已经惊惶到了极点。她大力的挣扎着,却被七星草牢牢的捆着。她眼睁睁的看着虞锦拿起小刀,刺向她的耳畔。 “虞锦!虞锦!你饶了我吧!求求你你饶了我吧!虞锦!我们是姐妹啊!你忘了,你,你儿时有一次调皮被阿娘责罚,是我,是我替你顶的罪!还有,还有,你喜欢一种海星,我跋涉千里去替你寻来做头饰!阿锦,阿锦啊!你饶了我吧!你……” 虞锦面色发冷,封了宋星的声穴,“你没有资格叫阿娘。” 虞锦无视宋星大睁着的四白眼,手下一个利索,一张精致的人面就被剥了下来。 虞锦看了看手里的人面,虽然这张脸恶心,但已经是阿娘最后的东西了。虞锦掏出一块布,珍而重之的将人面放进去收了起来。再看向宋星,她已经愣了,茫茫然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虞锦面无表情的变出一面铜镜,照向宋星,无所谓似的说道,“宋星啊,其实你原本的样貌也还凑合,就是眼睛小了点,鼻子塌了点,嘴巴豁了点而已。其实你无须要阿娘的画皮的,是不是?” 宋星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丑女,突然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啊——!啊——!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是美的!我是美的!华清的人都爱慕我!啊——!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啊!” 此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宋清如边进边说,“阿锦,贝贝说叫我来寻你,她找你有些……” 虞锦看着愣住的宋清如,微微笑,“阿清,什么事?”不动声色的挥手,七星草的禁锢便慢慢松开了。 果然,在下一秒,宋星软倒在地,癫狂的捂住自己的脸,冲宋清如尖声叫着,“这不是我!宋师兄!这不是我啊!我的脸是美的!是美的!”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宋星一边神经质一样的喃喃着,一边疯狂的抓着自己的脸,直抓的血肉模糊,比原来更加可怖可憎,“这不是我……啊——!这不是我!宋师兄!这不是我啊!” 虞锦轻轻抬脚,将冲宋清如爬过来的宋星踢倒在地,揽过宋清如的背,微笑道,“阿清,你不是有事找我么,我们走吧。” 门在两人身后关上,却管不住里面一声一声的凄厉的尖叫。 宋清如低着头,面色不郁。他清楚的明白,虞锦这是故意的。但他却没想到,宋星的真实面孔是那个样子的。 虞锦见宋清如不说话,说道,“阿清,你生我气了?” 她是利用了宋清如,她有些愧疚,却不后悔。打击宋星这种人,只有将她最在意的东西毁去,才能彻底击垮她。身体上的折磨,对于饱经海族欺负的宋星来说根本不算得什么。唯有攻心,才能达到她的目的。宋星最在意的,无非是脸面和脸蛋。而宋清如,正是她最在意的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原形毕露,没有比这更让人疯狂的了。 虞锦深知自己这般做是有些诡诈,若宋清如生她的气,她也是承认的。 宋清如更多的却不是生气,而是心凉。虞锦这般施计谋,却是明摆着不信任他,其实只要虞锦一句话,要他怎样都是可以的。而她却宁愿使些手段叫他刚好撞破,这于宋清如心里,着实有些难过。 “无事,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虞锦知道宋清如是在嘴硬,不管他听不听,她只管解释道:“我知道你觉得我利用了你,这点我向你道歉,但我对宋星的恨,丝毫不亚于对江城子的恨,若你怨我,我也没有二言。” “你误会了,阿锦,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对你心生怨怼,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虞锦冲他笑了笑,也并未再这般你来我往的辩解下去。而是说,“宋星招了,华嵋的嗓子,是陈升毒哑了,解药在陈升手里,我明日要去华清一趟。” “去华清?”宋清如说,“那里机关很多,加上上次甄衍骗了他们,华清势必会加大防护,而且,你对华清的地形也不熟悉,还是我去吧。” “阿清,”虞锦制止了他,“江城子本就与你不对付,而今你师父又不在了,他若见了你,定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你不可再回去。若是说地形,”虞锦笑了,“我曾在流落人间的时候做过一个清明梦,应该是梦到了你的过去。我那时跟着你,已经将华清上下逛了不知多少次了。这点,你无须担心。” 虞锦接着说,“而且如今江城子做了掌门,主峰怕是早已被江城子鸠占鹊巢,陈升,不难找。” “就是因为他们现在在主峰,我才担心你。陈升在主峰,江城子,自然也在主峰。若说江城子见了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那江城子见了你,更是如此。如今你是他最大的敌人,你不要冲动啊。” “阿清,”虞锦握住他的手,眼神是不容反驳的坚定,“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弟弟,理应做些什么。你已经帮我将华嵋带回来了,做的够多了,剩下的,让我来。” 是夜,甄衍面朝墙壁睡着,突然感觉背后贴上一具温热柔软的躯体。他微笑,转身将虞锦紧紧的搂进怀里,两人紧贴着严丝合缝,没有一点空隙。 “你去审宋星了,解气否?” 虞锦将脸埋在甄衍胸前,闷闷的说,“我剥了她脸上的画皮,那是我阿娘给她做的。” “恩,然后呢。” “我还让阿清刚好进来撞见她的真容。” “干得漂亮。宋星这种人,须攻心为上。可是我的娘子,你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阿真,我是不是很卑鄙。” “这不叫卑鄙,”甄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在诱哄着幼小孩童睡觉,“这叫睿智。有她‘珠玉’在前,你这便不算什么了。阿锦,答应我,这都是你应该做的,不要给自己过多的负担。这都不是你该负担的。” “这条路上一定会鲜血累累,这是必经之路,你别无选择。但是,”甄衍低头在虞锦额上疼惜的轻吻了一下,“不管此路究竟艰险如何,不管此路将通往何处,你且记着,黄泉碧落,都有我陪着你。” 虞锦听着甄衍犹带着睡意的微哑的声音,感觉到莫名的一阵安定。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在甄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双臂牢牢的像八爪鱼一样抱紧了甄衍,沉沉睡去。 而虞锦不知道的是,甄衍在她熟睡后的下半夜,被双生劫折磨的汗水湿透衣衫,却怕吵醒了她,生生咬破了嘴唇。 第二天,虞锦就踏上了寻找解药的路。贝贝犹不放心,非要跟着虞锦一起去,被虞锦三言两语打发了: “你修为这么低,到了华清,可别没帮上我的忙,先被华清逮去做了蒜蓉扇贝,我还得费事救你。” 虽然贝贝听了很生气,但话糙理不糙,确实有这个可能。虞锦已不是以前的虞锦了,一介海皇,自是不需要担心的。便随她去了。 虞锦到达华清,不过小半日的功夫。她看着华清的大门,与记忆中宋清如的梦境中的华清别无二致,她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名普通弟子,正正当当的进了华清。路过辩妖石的时候,虞锦轻蔑的笑了笑,还在石头底踩了两脚,才大摇大摆的走了。 虞锦在华清走过的时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千年大派的气魄。与卫灵派不同,华清派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威严与大气,让人不由心生敬意。但外表越是这般大气磅礴,虞锦就越是觉得好笑,这般高楼玉宇,不过被白蚁侵蚀的只剩个壳子而已。 直消我轻轻一推,便瞬间倾覆。虞锦站在主峰的大殿前,一手挽了个花儿,想象着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是欢欣。 这时,一队身着青衣的华清弟子朝她走来,剑柄上挂着上好的配饰,华清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位分越高,剑柄配饰就越好。像宋清如的剑柄上,就挂着一串极其珍贵的玉髓。 虞锦连忙侧让一旁低头行礼。 那队人走来,并未看虞锦一眼,直接目不斜视走过。却听得两个弟子在争论什么,虞锦支着耳朵听: “师兄,昨日我们怎么说的,说好了今日轮到你去了。” “哎——师弟,你有所不知,自从陈升师兄摔断了腿,对我就尤其防备。他左右不过是怕我抢了他的大弟子名头。我委实没这个心思,却架不住他猜疑。” 虞锦见左右没人,化了一只彩蝶跟上,收了翅膀停在那人背后。 “嗤,什么大弟子,若不是宋师兄下落不明,哪里会叫他做什么大弟子。若宋师兄回来了,他还不得乖乖让位。” “说是这么说,但宋师兄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就算回来了,师父已身死,江城子哪里会容得下他。哎,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师弟,你且再帮师兄这一回,师兄感激不尽。” “也罢也罢。谁叫我们是一峰的亲师兄弟。” 说着,那人便向师兄道了别,脱离了队伍,径自朝别处去。虞锦知他是去照顾陈升,忙振翅跟上。 陈升躺在床上,眉间戾气颇重,对那前来看顾他的人非但不道谢,还时不时言语相激,最后气的那弟子拂袖而去。 “走!都给老子走!不就仗着自己以前是个主峰弟子,现在老子才是主峰弟子!老子还是华清的大弟子!都滚!你们不配伺候老子!” T( ) 第171章 三日后攻打东海! 虞锦停在房梁上,看着陈升骂骂咧咧,心道为何会如此邋遢,再往下看,就明白了。陈升的裤管,空空荡荡,哪里是断腿,分明已是没了双腿。就算是剑仙,腿没了就是没了,并无接肢的法术。 “我告诉你们!等老子的师父灭了东海,取了那妖女的首级,得了元聘珠,老子的腿自然还能再长出来!师父说了!元聘珠有再生之力!你们少在这儿瞧不起老子!” 虞锦不由笑了,还再生之力,这元聘珠都被她炼化了,她怎么不知道这元聘珠还有再生之力。这屋子里就他一个人,偏他还在这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骂给谁听,真是跟疯癫了一般。 虞锦懒得再听他说话,从房梁上飞下,在陈升面前飞了一圈,翅膀上的**粉一震,被陈升吸去,不多时,陈升就痴痴呆呆,任凭人摆布了。 虞锦现出人形,手在陈升面前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说道,“是你把东海的人质毒哑的?” 陈升呆滞的点点头。 虞锦手一扬,放在床边的剑就铿的一声出鞘了,虞锦再一挥,那剑照着陈升的腿就是一下。血汩汩的流出来,陈升却毫无感觉。 “解药呢?” “在柜子的第二格。” 虞锦另一只空着的手一抬,柜门打开,自里面飘出来一只小瓶子,虞锦看了看,问道,“是这个么?” 陈升又点点头。 虞锦将那瓶子揣在怀里,又在那柜子里看了看,随手拿出来一只紫色瓶子,上面写着‘消肌散’,只听名字,便可猜到是干什么的。 虞锦用剑将陈升双腿都划开,将那瓶消肌散倒在了伤口上面,顷刻间,满屋子都回荡着嘶嘶嘶的声音。虞锦看着冒着白烟的陈升的腿,又划开了他的双臂,如法炮制将消肌散倒在上面,不多时,陈升的四肢便被白烟所笼罩。 虞锦手一松,那紫瓶掉落在地上。虞锦跨过地上的狼藉,头也不回的走了。 虞锦双手在眼睛上搭了个凉棚,见天边一片赤红,心道登高望远,连这景色都好看许多。便觉得这般回去有些太早了,还不够她跑这一趟,便决定去主峰大殿逛逛。 刚一进大殿,一股强劲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虞锦有些吃力的扛了下来,心道这江城子的修为何时这么高了。虞锦终是放弃了人形,化作一只飞虫,飞进了掌门的房间。 江城子的寝房就如他的人一般,古板,一丝不苟,但又格外的大气。虞锦笑,这暴发户的感觉倒是符合江城子的气质。虞锦小心翼翼的绕开大大小小的法器,飞到一扇被轻纱掩着的木门前,她心道一般屋里有这样的摆设,多半有不可告人的玄机,便侧了侧身子,从门缝里飞了进去。 谁知刚进去,虞锦就差点被朝她飞来的拂尘丝打中。虞锦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拂尘,发誓不想再靠近第二次。 只见江城子站在一架冰床前,面色癫狂,冲着冰床上躺着的人大声嘶吼着: “你活着的时候总给我麻烦,连死了都这般与我做对!” 虞锦朝那冰床上望去,就见那躺着的人,正是被杀死的中岭子。 “没想到我吸食了你的修为,竟连你的大劫也一并吸收了……中岭子,你以为我这般就没办法了么!呵!我与你不同,你只会龟缩着,说什么大劫将至,不想妄造杀戮!我却偏要杀戮!我告诉你,等我三日后灭了东海,夺了元聘珠,哈哈哈哈哈……只剩一个月又如何?我江城子照样只手乾坤!” 虞锦心中一声咯噔,三日后,三日后,她必须快些回去部署。这般想着,却见一道拂尘丝凶猛的打来: “是何人!” 虞锦才刚顺着门缝飞出去,却没想到那拂尘丝就追着虞锦追了出来,一缠缠上了虞锦的翅膀,狠狠一绞,虞锦吃痛,便落了下来。那厢江城子已经破门而出,虞锦见状也不敢贸贸然就现了原身,只得双手掐诀,竟是幻化成了宋清如的样貌。 阿清啊阿清,你可别怨我啊。 虞锦刚化成人形,就不管不顾的往外冲去。隔壁的人听到主殿的响动,都纷纷出来查看,没成想却见到了失踪已久的‘大师兄’。 江城子见到宋清如,也很是吃惊,但想到方才的一番话可能会被宋清如听去,下了狠心,喝令道: “还不将这妄闯我派之人拿下!” 虞锦望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群,左右扫了一眼,最后看向逆光处的江城子,轻蔑一笑:“师伯,怎么数月不见,师伯就不认得弟子了?” “哦,差点忘了,师伯如今已是已登高位,做了华清的掌门了。弟子真是失敬。”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喊道:“大师兄,你这些日子以来去哪里了?如何现在才回转?” 江城子却一声呵斥,“什么师兄,休要胡言。宋清如因叛逃鲛魔已被我逐出华清,哪里还有什么大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虞锦万万没想到江城子会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又气又急,气的是江城子的卑鄙,急得是江城子此言一出,她恐怕就不好脱逃了。 “大……大师兄,师尊说的,是真的么?” 虞锦这才看清那个问话的人,正是当初火龙一役的精锐弟子刘毅。虞锦眼前一亮,心道或许还有转机。 虞锦并不答话,却是向着江城子的方向说,“师尊如今身为掌门,自是一言九鼎。不知江城子师伯杀我师父中岭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正气凛然?” “你这孽徒,休要胡言!” “是不是胡言,师伯心里自有计较。你说我师父是被鲛魔所伤,那师伯您为何又将师父的尸首藏匿于大殿的密室之中,不敢公之于众呢?华清中医者众多,是不是被鲛魔所伤,一验便知!师伯,您可敢?” 原本的主峰弟子这般听了,不由纷纷向江城子进言: “大师兄说的是啊,师尊,您为何不让我们见师父的尸首!” “师尊,您让我们见一见吧!也还您一个清白!” “是呀师尊!让我们见师父吧!” 江城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由攥进了拳头。中岭子身上的伤是他拂尘所伤,若真的让验了伤,难保会露陷。可见着吵吵嚷嚷的原主峰弟子,江城子登时心急如焚。 江城子尙未想出辩驳之法,一时间塞了口,一气之下,直接甩了拂尘朝虞锦打去:“叛徒!休要乱我众弟子军心!” 虞锦见状,连忙躲避。方才在那群人围着江城子的时候,她就悄悄的启动了原本埋在华清百里开外用来遁地的阵法。江城子这一拂尘打来,虞锦偏离了位置,一时之间挣脱不得。 虞锦正左右躲避着要站回原来的守地之时,却见江城子被围住了,手蓦地被人攥住,虞锦一惊,原来是刘毅。 “大师兄,你快走。我们等着你回来。” 虞锦朝他心存感激的一点头,启动阵法,整个人瞬间就遁到了华清数百里开外的树林里。 虞锦不敢耽搁,紧赶慢赶的,在天亮的时候回到了东海。贝贝见虞锦风尘仆仆神色凝重的回来,忙迎上去,“小锦儿,发生什么事了?解药拿到了么?” 虞锦从怀里掏出解药扔给贝贝,说道,“这是解药,快去给华嵋服下。甄衍呢?他人在哪里?” 贝贝忙接住,说,“你前脚走,后脚甄衍就回魔宫疗伤去了。你这般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虞锦急匆匆的回屋子里收拾着东西,说道,“江城子吸食了中岭子的修为,大劫将至,他要在三日后,攻打东海和魔宫。” “三日后!”贝贝睁大了眼睛,“这么快!” “所以我要赶快找甄衍商议,东海这边,你先做部署,我很快就回来。” 江城子主要的目的是她东海,虽然魔宫与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重心不在魔宫。她要找甄衍借兵。 贝贝也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她握住虞锦的手,目光坚定,“小锦儿,你放心吧。虽然仓促了些,但我们一直在等这一天,就算是三日后,也没问题的。” 虞锦深深的看了贝贝一眼,说道,“拜托你了。” 贝贝点点头,目送虞锦像风一样的离开了。 “阿锦还没回来么?” 贝贝回头,是宋清如,她一想,宋清如至少是华清的人,应该知道华清的作战路数,忙说,“江城子要在三日后纠集正道攻打东海。小锦儿已去魔宫与甄衍商议了,刚刚才出发。” 宋清如一听,也是先惊讶了一瞬,但旋即就向贝贝道了声谢,取了佩剑就去追虞锦的步伐。 贝贝望着宋清如离开,抿了抿嘴唇,抹了一把脸,脸上已是一派凛然之色,转身向东海宫走去。 等虞锦赶到的时候,却不见甄衍的影子。虞锦急匆匆的寻了一圈,仍是未果。 “夫人?”谭东末见虞锦突然出现也并没有多么惊讶,“您回来了怎的也不吩咐一声。” “甄衍呢?” 谭东末见虞锦如此心急,略微一犹豫,说道,“尊主在闭关。” 闭关?是了,甄衍前些日子为了救华嵋受了伤,似乎还伤的不轻。虞锦微微有些急躁担心,便说,“可还是在后山?” 谭东末念着甄衍的伤,怕虞锦这般不管不顾闯进去冲撞,便说,“夫人有何事,不妨先告诉东末,或许东末能先分担一二。” 虞锦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能用一个是一个,便言简意赅的将江城子要攻打东海与魔宫的事告诉了谭东末。谭东末第一反应却是担心贝贝,不等禀明甄衍,直接当机立断的说: “夫人,事态紧急,看来东海才是江城子的目标。不若我先抽调魔宫精锐前去东海驻扎,也好早日作防备。” “也好,魔宫的战魔可识水性?” 谭东末略一沉吟,“却是不多,大多是陆兽。” “那也无妨,你带上些擅长建造的魔,将东海岸外二百里修成战壕,你们就在那里驻扎。” “是!那夫人,我先去了。” “且慢,甄衍闭关还要闭多久?” “不瞒夫人,尊主这次的伤甚为古怪,属下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过以尊主如今的修为,应该不成大事。夫人可先去后山,或传音给尊主,尊主知道夫人来了,自会出来相见。” 虞锦答了声知道了,谭东末冲她微微拱手,便急匆匆的走了。 虞锦看着谭东末如临大敌的背影,也抬脚往后山去。虞锦对于后山的地形已是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甄衍常在哪里闭关。虞锦探了探,发现并无结界,心下有些奇怪。便一路穿花拂柳,进到甄衍闭关的洞穴中。 虞锦一路往里面走,却刚好碰到出关的甄衍。虞锦见甄衍步伐有力面色红润,心下一喜,知道是他闭关成功,连忙小跑几步跑到甄衍身边,正色道: “阿真,江城子要在三日后攻打东海了。” 甄衍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心急,我们慢慢谋划计议。” 虞锦心下一阵安定,却没看到,甄衍另一只垂在袖子里的手腕上,缠裹着厚厚的纱布。 不久后宋清如也到了,三人商议一番,便觉得就照虞锦所说,魔宫的人在东海外驻扎,先行抵挡。 “华清中,到如今为止,修为最高当属江城子,他吸食了我师父的修为,那便不可估量,阿锦,他是否已完全炼化?” 虞锦回想着说道,“他的修为确实是涨了不少,单单是在殿外,我便觉得有些难以抵挡。但观他当日的样貌与在密室里说的话,我便觉得,即使是吸食了中岭子的修为,那也并不代表着就天下无敌。中岭子似乎命中大劫将至,才迟迟不肯攻打东海魔宫,江城子正是因为这个才杀了他。如此看来,江城子定是一并吸收了中岭子的大劫,这才狗急跳墙这般急切的攻打东海。” “大劫……大劫……”宋清如沉吟道,“这大劫我却是不曾听师傅说过,也不知是怎样的劫数,可惜我如今身不在华清,无法去藏经阁一探究竟。” “这倒不尽然,那日我扮作你的样子逃出来,还有多亏了你原先主峰的师弟刘毅。我倒觉得主峰弟子或许可以帮你一把。” “况且,主峰的弟子对于中岭子的死一直颇有微词,”甄衍说道,“若是他日兵戎相见,见到阿清,最后向着谁,尚未可知。阿清若能在这三日里找机会与刘毅见上一面,再好不过。” “阿锦扮作我的样子刚出华清,江城子一定戒备甚严,要我再回华清,却是不易,不过……”宋清如眨了眨眼,“小五还在东海,或许能做个传信人。” “不止如此,那日我看刘毅他们,对江城子似乎颇有微词,你若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来若是在战场上相见,或许能出什么转机也不一定。” “阿锦说的是,我这些主峰的师弟们,对师父他老人家向来推崇备至。若是他们得知师父被杀的真相,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人心难测,助不助的先别说,只求着将来你们师兄弟不用兵戎相见便好,”虞锦转向甄衍,“方才我来时你还在闭关,就先将情况说与谭东末了,他带着战魔先去了东海。” 甄衍握住虞锦的手,“江城子的重心在东海,理应如此。你要回东海就先回,不必与我一道,等我部署一下,便去东海与你汇合。” “那我先去找小五,”宋清如说着站起身,“有什么情况随时告知。” “你让小五临走时去华嵋那里一趟,他或许能有些什么好用的东西给你们。也……帮我看看华嵋怎么样了。” “也好。” 就在三人起身分别部署的时候,使魔来报,附在甄衍耳侧窃窃私语说了一晌,甄衍垂了眸子,几不可见的挑了一下修长的眉。 虞锦忙问道,“怎么了?” 甄衍沉默了一瞬,说道,“狐族的人来了。” “狐族?”虞锦微微皱眉,“狐族的人为何会在此时前来?” 那使魔见夫人问他,低眉顺眼的说,“小的不知,夫人看要不要传唤那使者进来?” 甄衍观虞锦不说话,知她是不想见狐族的人,但如今非常时刻,短短三天的时间,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多,若狐族能成为他们的助力,那再好不过。 甄衍便说,“叫他进来。” 使魔领命出去,甄衍侧头看虞锦,虞锦淡淡的没有表情。 宋清如对于虞锦身陷狐族的事情并不知晓,当下也并不知道两人的百转千回,便不再管了,起身告辞。 不一会儿,使魔领着那狐族的使者就过来了,那人穿着一身赭石色的袍子,带着白色的帷帽,一进门,就极有礼数的向甄衍和虞锦行了礼。 “狐族使者,见过魔宫尊主大人,东海海皇殿下。” 这声音却是耳熟,虞锦狐疑道:“你是……小狸?” 那人取了帷帽,露出一张清秀雅致的脸,“正是奴婢。” 虞锦打量了她一阵,内心颇有些唏嘘,说道,“萧炎早该助你变成人形的。” “奴婢今日来,是向海皇殿下送达我狐族族长的书信,望海皇殿下收下。” 虞锦一时有些不习惯小狸拽这些个词儿,也懒得咬文嚼字的,径自接过小狸手中的绯色信笺,打开读了,脸色慢慢沉了下去。 第172章 决战! “殿下,族长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您,”小狸见虞锦沉了脸,忙说道,“之前是族长大人不对,但他也是真心爱着您啊,如今您有难,族长大人心急如焚,却又怕您不愿见他,这才遣了奴婢前来。殿下,您可要三思啊!” 虞锦将那书信折了几折,信手放在桌子上,说,“他是怎么知道我有难的。” 江城子要攻打东海的事情,是极隐秘的,远在千里之外的萧炎是如何得知的呢? “这……”小狸一时没了话,“族长他是……他是……” “看来你狐族的消息还真灵通。也罢,你且回去告诉萧炎,我便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我要狐族做我的信侯,他可愿意?” “愿意!自是愿意的!”小狸惊喜道,“奴婢来时族长大人就料到您会这么说,已是早早的应允了。” “这便好,你且回去吧,既然他早就料到了,那我想要什么他大概也很清楚。若是我要的东西明早不出现在东海,便不用送了。” 小狸连连点头,好似虞锦愿意叫他们狐族帮忙就是天大的恩赐了一般,又说了好一会儿千恩万谢的话,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虞锦呼出一口气,喝了口茶,转头就看见甄衍一脸怨念的看着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 甄衍幽幽的说,“我在看差点给我戴绿帽的女人又如何和奸夫勾搭上的。”两人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居然还这么有默契。不过那萧炎胆子也够大了,居然敢一声不吭的化作小狸的样子跑到他魔宫。 虞锦又喝了一口茶,“不是你叫他进来的?” 就算要勾搭,也是你给搭的桥啊。 甄衍没什么可反驳,哼了一声赌气不说话。 虞锦见状无奈的笑了笑,放下茶碗,从背后抱住甄衍,红唇在他耳侧说道,“若不是如今非常形势,我避他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叫他帮我什么。再说了,我如今可是你的人,魔宫尊主的女人,有谁敢动?动之前先仔细我砍了他的指头。” 甄衍对于‘魔宫尊主的女人’这句话颇为受用,忍住了嘴角上扬的笑意,扭头说道,“你要他送来的东西,是什么?” “他既然对我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要么有内应,要么就是有什么秘诀。既然如此,他便也能帮我打探正道那边的部署,。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也好有个准备。再者,你还记得他是拿什么迷惑我的么?” “狐族的丹药,还有**水。” 虞锦眯着眼看着甄衍,“果真是一家人,知道我胸中的弯弯绕。对,就是那些。” “难道……你想叫宋清如下到华清人的饭食里?” “不需这么麻烦,我记得华清的用水是一条绕山河,只需污了那水就好,只是不知道小五愿不愿意,这毕竟是个苦差事,若是被抓到了,可没好果子吃。” “阿锦,”甄衍望向她,“你可打算备解药?” “自是没有的,”虞锦抿了抿唇,“阿真,这一仗,我们不能输。” “我不是怨你的意思,”甄衍将虞锦抱在怀里,“只是这些事,不需你来做,交给我吧。” “可是……” “我在魔宫日久,做起这些事来,要比你熟稔许多,况且,这种事,一般不都是我这样的‘大魔头’来做的么?” 虞锦知道这一直是甄衍心中的一根刺,便不再说话,只反手搂住甄衍。两人默默的抱在一起,寂静如流水一般包裹流淌在两人之间。 三日之期,转眼而过,江城子居然还遣人送来了战书。虞锦望着那封书信,冷冷的笑了。 萧炎很守信用,当天就送来了她要的东西。丹药和**水,虞锦直接留在了魔宫交给甄衍。只带着正道的资料回了东海。 江城子似乎想要效仿当年中岭子,也组织了一个什么正义联盟,前来替天行道,只是可笑的是,正道那边的人已不是当年的人,而他们要攻打的却依旧是鲛人,虞锦乐观的想,至少证明她的生命力还是比较旺盛的,有谁能在有生之年见证两次‘正魔之战’呢。 明明只有短短的三天,虞锦却觉得像过了三百年一样漫长。她已经三日未合眼,需要部署的事情太多,而时间又太短。不过好在她和甄衍已经静候这一刻多时,甄衍在得知自己的仇人是谁之后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部署,东海的势力虽稍稍欠点,但谁让她有甄衍这个大金主。 是夜,虞锦和甄衍相拥而眠,听着窗外的海浪声,虞锦能感觉到甄衍的呼吸越来越重,某处正在苏醒,蠢蠢欲动。 虞锦咋舌,说道,“不睡?”甄衍这三天也并不比她好过多少,虽说修真之人不睡觉也没事,但明日大战在即,好好休息才是正事,却没想到甄衍在这个时候居然起了做这档子事儿的心思。 甄衍默不作声了好久,突然哑着嗓子问道: “阿锦,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阿锦闻言心口处突然软了一下,她在黑暗中无声的笑了,说道,“大概是从我在若耶溪第一次见你罢。” 甄衍笑了,胸膛嗡嗡的响着,很是欢欣高兴,“那时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那时便爱上我了?” “你不许么?” “求之不得。” “那你呢,”虞锦在黑暗中摸索着摸上甄衍的脸,“你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大概,是我第一次在若耶溪见到你。” 虞锦也笑了,如法炮制,“彼时我还只是一条锦鲤,你那时便爱上我了?” “如何,”甄衍吻着虞锦的手指,“你不许么?” 虞锦笑的开怀,“求之不得。” “阿锦,”甄衍温柔的说着,“你可知梵天?” “儿时听娘亲讲过一些,但懵懵懂懂,不知所然,你讲与我听。” “天竺之人信奉梵天,言道,世间万物,皆为虚空,不过都是梵天的一场大梦。”甄衍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记得多年前他们也曾这般秉烛夜谈,可那时甄衍还只是卫真衍,她也只是锦鲤阿锦,一晃神的功夫,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一花一树,一草一木,怨仇爱侣,都不过是梵天的梦,梵天的梦,即是整个世界。” 甄衍慢慢说着,慢慢附到了虞锦的身上,两人额抵额,呼吸相闻,“阿锦,你就是我的梵天。” 虞锦张了张嘴,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下。虞锦笑道,“我心似君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张离自己咫尺之隔的、柔软的嘴唇,慢慢吻住了她。虞锦双手抚摸着甄衍那光裸坚实的背,将自己打开了,如一朵午夜绽放的绝世昙花,香气扑鼻,缓缓缠绕住她所栖身的大树,只为一人而开。 一挥手,幔帐缓缓而落。 管他明日会发生什么,管他明日又如何,虞锦弓起身子,像一只猫,不时发出呜咽声。 在很久之后,虞锦想起这个夜晚,总不免要伤怀一番。那夜,两人抵死缠绵,大概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罢。不过也正是有那番彻夜不休的缠绵,才有了后来的修尔。 屋子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粉色的幔帐,照的人脸粉扑扑的。虞锦趴在甄衍起伏的胸前,长发覆盖住盈盈的背,像一匹丝绸。 “阿真,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你,准备好了么?” 甄衍露齿一笑,大掌抚摸上虞锦的脸,说道,“早就准备好了。” 虞锦依旧穿着一身红袍,却在束腰的时候,被甄衍拿了腰带去。 “夫人,为夫来替你束腰。” 虞锦望着他笑了,张开双臂,任甄衍温柔仔细的将两丈长的腰带束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余下的丝绦一直垂到了裙裾边。 甄衍握住虞锦的双手,认真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才笑言道,“夫人真是好看。” 虞锦噗嗤一笑,说道,“走吧。” “好,走吧。” 不久的以后,甄衍说起那天,才说他本想是替虞锦画眉的,但画了眉,便定又想替她簪发,待簪了发,便又定会想替她点绛唇。这些闺房小事,他都迫切的渴望的想做一遍。直到那天,他才明白在平日里微不足道、触手可及的事情,却是那么可贵。他不禁暗恨明明在一起的时光有那么多,却为何不曾替虞锦画过一次眉,簪过一次髻,点过一次胭脂。 可他只是替虞锦束了腰。只因怕若是他顺从自己的内心为虞锦画了眉,点了唇,簪了髻,他便会贪恋,没了赴死的决心。 虞锦和甄衍携手出现在东海宫大殿外的高台上的时候,贝贝和谭东末、宋清如并魔宫、东海宫的大小首领已在那里候着了。虞锦望了一眼下首乌泱泱的人,有东海的,也有魔宫的。 虞锦朗声说道: “诸位!我东海一向安宁,海族一向禀念修炼,正道却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甚至无故犯我东海之境,滥杀无辜,害我同族,今日,我们便要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东海的儿郎们!”虞锦微抬着下巴,一派睥睨之色,“东海是我们的家园,拿出你们的气势来!修炼这么久,是时候给正道看看了!士兵们!与我一道出宫应敌!” “誓死追随殿下!” 虞锦言毕,和甄衍对视一眼,便双双呼啸着破海而出,贝贝,宋清如,谭东末紧随其后。虞锦望着离她不愿的宋清如,说道,“阿清,你若不方便,守着东海就好。” 宋清如却说,“如此大仇,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你且放心,这一刻,我不再是华清人。”虞锦又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全神贯注的飞往战地。 东海开外几里,已被魔宫的人开辟出了战壕,渔民也都被清走,他们这一战,可谓已是蓄势待发。 以华清为首的正道赶至东海的时候,都被这阵势先震了一下。魔宫与东海勾结他们是早就知道了的,东海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虞锦不过刚刚被封为海皇没多少年,为何会有这么大阵仗。江城子站在队伍之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待看到与虞锦并肩而立的甄衍,不动声色的一笑。 江城子捋了捋胡子说道,“妖女!魔头!我等修道之人,有好生之德,你们若是知道悔改,便速速自废修为,甘愿领罚!若是再如此执迷不悟,”江城子拂尘一甩,大义凛然道:“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虞锦闻言冷笑一声,右臂一扬,右手微张,一柄水蓝色的法杖慢慢出现在她手中,“江城子,在你灭我鲛人一族的时候,我便盼望着今天!只不过可惜的是,我不会给你求饶的机会!” “好大的口气!”江城子虎目大睁,“既然如此,休怪我等无情了!” 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擂鼓,双方人马便嘶吼着往前冲锋,白色和黑色瞬间交织在了一起。虞锦沉着的清理着冲她不自量力刺来的正道人,目光牢牢的锁定着那个头戴紫金冠,身披青灰色道袍的身影,江城子,一定要由她来杀。 江城子的身侧围着一圈主峰弟子,替他抵挡着周围海族和魔族的进攻,虞锦见状一声讥笑,御风而起,法杖在空中盘旋着,大风吹起她的头发,“江城子!枉你还是一派掌门,居然叫徒弟守在你身旁,当真是不齿!看招!” 法杖打下,气劲瞬间击溃了四周的华清弟子,可待虞锦要攻击江城子的时候,便又有另一波人围了上来。虞锦气急败坏的又击散了围上来的人,可正道人源源不断的围上来,虞锦根本近不了江城子的身。 虞锦只想靠近江城子,对这些围着他的人根本没下杀手。虞锦正色,收了法杖,双手结印,大喊道,“散!” 而那群本应该中了**水听她号令的人,却纹丝不动,丝毫不受她影响。 难道甄衍没有在绕山河中下药?! 虞锦屏气凝神,不再考虑那些事。就在此时,她却突然发现江城子不见了,四下极目远眺,竟看到江城子领着一队人马已是冲进了战壕腹地。虞锦虽不怎么懂兵法,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当下不再心软,袍袖一挥,四周围着的正道人便齐齐被震飞了出去,皆是倒地吐血不止。 “妖女!”一颗佛珠突然朝她夯来,虞锦折腰躲过,却见一黄袍僧人朝她飞来,白眉白须,手绕一圈大如磨盘的佛珠,“妖女!且让我来会一会你!” 另一边,甄衍正被一队华清精锐团团围住,为首一人说道,“甄公子,不想我们又见面了!” 那人正是曾同他们一道去往悬空山的主峰弟子,甄衍手执御剑,长身而立,嘴唇单边勾起笑道,“要打就打,忒的那么多废话!” 话音刚落,甄衍高举起手臂,手中的御剑便在手中转了一个圈,将四周呼啸而来的剑阵团团扫落。众人一看,又缠斗上来。只见甄衍一手指天一手掐诀,那柄御剑凭空化作几十柄飞剑,剑剑凌厉,甄衍再一掐诀,剑身还原,那十几人,却像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倒下去。 这是战场,从来都不是心软的地方。 “尊主!尊主!”谭东末打落黏上来的黄袍僧人,骂了一声‘秃驴’,就朝着甄衍的方向赶去,“东海海面有异!” 甄衍一看,果然,东海的近海似是披了一层黑纱,那黑纱似是有生命一般,快速的朝远海蔓延开去。 “不好,江城子在东海中投了毒。”没想到他顾念华清山下的凡人,未曾将虞锦交给他的**水投下,江城子却也来这么一招。 “你快去支援贝贝,叫她速回海上!我去找虞锦!”大多数海族是靠着海的力量才得以战斗,若是东海的水染了毒,无异于废了东海的士兵。 甄衍赶来的时候,虞锦正看看躲过朝她袭来的五十四颗佛珠。此人是元鼎宫的全明大师,凭着一串念珠佛法扬名天下。虞锦心烦气躁的捂住耳朵,那一阵阵的诵经声吵着她头都快要炸了。 “妖女!纳命来!” 虞锦原本闭着的双眼蓦地睁开,一只是碧眼儿,一只却是猩红色。虞锦红唇勾起,“想要我的命?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法杖一飞飞至半空中,灵活的抵挡着袭来的佛珠,虞锦两手成莲花式,缓缓吐纳,白色的气在手中逐渐凝结成一颗珠子,这不是元聘珠,而是她受元聘珠启发炼的欺诈宝珠。 “死秃驴,跟你的佛珠说再见吧!” 虞锦将宝珠朝法器上一扔,那一颗颗的佛珠仿佛不受控制般,受不住宝珠的力量,纷纷被抱住吸进了体内。 “妖女!你还我的佛珠!”全明大师恨得牙根咬碎,又从袖中祭出金环法杖,气急败坏的朝虞锦攻来。 “阿锦!” 虞锦回头,就看到甄衍双眉紧皱,对她说道,“这里我来对付,江城子在东海中下了东西,恐会断海族后路!” 虞锦快速的往海上一瞥,不由睁大了眼睛,快速交代道,“这人是佛家大师,你需小心。” 甄衍匆匆点了一下头,“我知,你快去。” 虞锦并未来得及问甄衍**水的事情,只匆匆一点头,便朝着东海近海的方向赶去。 “哼!南弦魔头,你不自量力来对付我,看我金边佛法将你度化!” 甄衍望着虞锦远去,微笑着转身,一柄莲花柄的拂尘缓缓出现,甄衍说道,“是谁说魔宫的尊主,”微微一顿,“就不能会道家的法术了?” “莲花柄!你!你为何会有莲花柄拂尘!” “慢慢你就知道了。” 虞锦飞往东海的时候,自空中望到了贝贝的身影,她往下一把将贝贝捞起,问道,“怎么回事!” “小锦儿!”贝贝惊喜道,“江城子那卑鄙小人在东海中放了烟瘴章!东海近海,已全被烟瘴章鱼的毒汁污染了!” 第173章 甄衍要死了 海水被毒汁污染,东海宫的海族,已是渐渐体力不支。没了能量来源,纷纷被正道击倒。而魔宫的人,并不是每个魔族都如甄衍那般有着不一样的身世和变态的法力,对着像华清之类的道家弟子还好,一遇上元鼎宫的人,便受不住佛法的念力,灰飞烟灭了。 这场仗,若是再拖下去,他们必输无疑。 不过几个弹指,虞锦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她向贝贝交代道,“贝贝,你去找宋清如,叫他来帮我拖住江城子和其他人,我要用元聘珠净化海水!” “可是若我走了,你一个人怎能抵挡住江城子和这么多人!” “所以你才要快一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贝贝挣扎了几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说道,“这是千寻阵,尙能困得住江城子一时,你小心!” 虞锦紧紧的攥住那锦囊,转身疾走,并未多言。 她立在一朵云上往下看,找准了江城子的位置,就将那锦囊的抽绳打开,往下倾倒着阵法。千寻阵,顾名思义,阵法之内有上千万条道路,只有一条是生路,其余条条通死路。但即便是如此的阵法,也只能困住江城子一时,她要坚持到宋清如来。 阵法一展,便可见一个金色的大网缓缓网住了海面,将江城子并华清弟子都困在了阵法之中。 虞锦不再看,全神贯注的结印,将渗透在自己身体各个角落的元聘珠的能力集中起来。烟雾章早在几百年前就绝迹了,却没想到江城子私自豢养了一只。不过元聘珠,定海神通,法力无边。对付区区毒汁,自是不在话下。 只感觉四肢百骸像被碾压过一般,虞锦神思一松,重重吐出一口气,只见浑身修为的光点渐渐凝结成了一颗珠子,正是元聘珠。 千寻阵的网已经很微弱了,可以看到江城子并华清的弟子在破阵。虞锦屏气凝神,飞身至海面上,催动元聘珠,开始吸收净化东海中的毒汁。 才吸收了一半,只听耳边传来破空之声,江城子已然是破了那千寻阵。见虞锦在用元聘珠净化海水,江城子的目光中溢出贪婪之色,“元聘珠!定海净化的元聘珠!好,好啊!” 虞锦能感觉到江城子越来越近,但她不能停。就在虞锦做好奋力一搏的觉悟之时,东海上空却又多出了十几个身影。 听见江城子气急败坏道:“刘毅你个孽徒!居然勾结宋清如这个叛徒对付自己师门!” “江城子,你害我们师父,还谈什么师门!看招!” 虞锦紧绷着的弦蓦地松了,是宋清如,带着原先中岭子的嫡亲徒弟们,来助她了。 但虞锦深知,就凭他们根本不能放心依靠,她连忙摒除杂念,全心全意的净化着东海的毒汁。虽说大部分已经被虞锦净化了,可那毒汁似是无情无尽一般,虞锦这才想起贝贝说的话,海里还有一只烟雾章,烟雾章不除,毒汁便清除不尽。 虞锦快速的权衡了一番利弊,收了元聘珠,就要去岸上寻贝贝。元聘珠的修为再次回到她体内,可一起回来的,还有毒汁。虽说元聘珠有净化的功能,但尙需要时间,这般直接散布在她体内,毒汁难保不会也跟着散布在她体内,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虞锦放眼望去,快速的找到了贝贝,“贝贝,毒汁大部分已经没有了,你下海去,灭了那只烟雾章!” “好!”虞锦将贝贝带到东海上空,看清了烟雾章的位置,一把将贝贝投了进去。 贝贝刚下海,虞锦就不受控制般浑身一颤,一股黑气从虞锦四肢处升起来,虞锦用力压下,颤抖着扭头一看,果不其然,江城子已经发现了。 “妖女!将元聘珠交出来!” 就在拂尘丝马上要击中虞锦的时候,虞锦微微一笑,不退反进,“你很想要元聘珠是不是?那我就给你!” 甄衍因着有莲花柄拂尘,加之他又不是纯正的魔,对付起全明大师来,依旧是绰绰有余。可就在他缠斗之中,却突然浑身一震,从身体的某处传来一阵疼痛。甄衍皱眉忍耐着,这疼痛不是全明伤的,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虞锦伤了江城子,双生劫母蛊受损,他体内的子蛊,也跟着受损了。 甄衍向海上望去,果真见虞锦和江城子两人,在难分你我的打斗着。除了虞锦,还有宋清如和刘毅他们,江城子渐渐有些落了下乘。 是时候了。甄衍想着。便不再理会全明大师,挣扎着就要飞往东海。 可全明大师岂会善罢甘休,见甄衍似是受了伤,便更加卖力的攻击甄衍。甄衍转身回击,身体却又是一痛,这次的痛,更加来势汹汹。海面上,江城子正急速的下落。 甄衍便无视了全明大师的攻击,直接朝东海赶去,可又被全明拦住。 “魔头哪里走!” 只听噗的一声,甄衍吐出一口血来,全明大师对此也很吃惊,方才甄衍还不分轩轾的与他对抗,顷刻间就似受了重伤一般。 甄衍捂住胸口,喘息着说道,“全明大师,若您还念着卫灵派卫姚的兄弟之情,就放我离去!” 卫灵派!卫姚!全明大师闻言一愣,甄衍趁机闪身便不见了。 全明大师却没有追上去。 虞锦望着负隅顽抗的江城子,用手擦去了唇边的血。方才,她吐纳出来的,不止是元聘珠,还有披着元聘珠壳的欺诈宝珠,而元聘珠和宝珠上面凝结的,都有烟雾章的毒汁。可怜江城子为了元聘珠蝇营狗苟几千年,居然连元聘珠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江城子夺宝心切,贸贸然去拿身侧的元聘珠,不但中了烟雾章的毒,还被虞锦催动另一边的宝珠在他体内贯穿了两个来回,身上破了数不清的窟窿,修为也被元聘珠吸走了大半。 江城子如此,可虞锦的状况,也好不了多少。元聘珠离体,她纯粹是吊着一口气在催动宝珠。 “江城子,”海风将虞锦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你在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江城子艰难的呼吸着,他万万想不到,虞锦竟有欺诈宝珠这样诡诈的法术,竟然让他尚未使出全力就被重创。可他尽管如此,却依旧不慌不忙。 “哈哈哈哈哈……”江城子歪嘴笑着,嘴里的血沫染红了他的胡子,“你们,你们……不敢杀我的……” “死到临头,还嘴硬!”贝贝将墨囊递给虞锦,“小锦儿,我看他是太舒服了,再给他尝点墨水!” “也罢,”虞锦冷哼一声,“嘴硬就嘴硬吧,左右是要死了。” 说着,虞锦祭出法杖,将欺诈宝珠刻进法杖首部,毫不留情的朝他袭去。 眼见着虞锦抱着杀心而来,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江城子这才慌了,他这才明白过来,虞锦根本是不知道双生劫的事情的! 江城子狼狈对应着,可虞锦不给江城子喘息的机会,飞身而上,法杖抡起,宝珠便破开了江城子的胸膛。一颗青色的内丹,被攥在虞锦手里,直消稍稍往外一扯,内丹便与身体分了家。 “别!别!你杀了我,甄衍也会跟着……啊!” 虞锦正要分辨江城子说的什么,却见千万根拂尘丝,带着凛冽的气势,从江城子的左胸穿过,甄衍手执御剑,御剑插在江城子的脖颈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江城子……”甄衍满意的笑着,鲜血自他口中汩汩的流出,“你可还认识和你夯在我头上的那拂尘一模样的莲花柄?”海风吹起甄衍的刘海,露出额上的花,“你可还记得,你那贯穿我父亲喉咙的一剑?” 江城子喉咙被贯穿,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嘶哑声音,“你……啊……啊……” 你是卫姚的儿子…… “江城子……”甄衍咬牙道,手下一个利索,“你去向我父亲赔罪吧!” 御剑拔出,江城子便像个破布一样被甩了出去,直直的落进了海里。 可就在江城子落进海里的同时,一同倒下的,还有甄衍。 “阿真!阿真!阿真!你怎么了阿真!” 江城子伤在喉咙,甄衍此刻说话已是十分的艰难,他伸出浴血的手,抚摸向虞锦的脸,血沫从他口中流下来,“阿……阿锦……我……阿锦……” 宋清如和贝贝见状也急忙飞身而至,对于甄衍的状况,他们也是早就料到了的。虞锦蓦地抬头,看向一点也不吃惊的贝贝和宋清如,突然明白了什么。质问道: “你们知道……你们知道!他怎么了!我的阿真怎么了!你们告诉我啊!告诉我啊!” 贝贝的目光四下游离着,嗫嚅着,哭泣着,“甄……甄公子他……” “他中了江城子的双生劫,”宋清如声音干涩不堪,“阿真他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江城子是母蛊,他是子蛊。母蛊受损,子蛊便……” 虞锦的胸膛快速的起伏着,战场上还在厮杀着,可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怎么救他,”虞锦睁大了眼睛,里面是极致的痛苦和疯狂,“怎么救他!” “你们快告诉我怎么救他啊!怎么救他!怎么救他!怎么救他怎么救他怎么救他啊!” 原本平静无波的东海海面,突然炸起一**海浪。 正道联盟的首领江城子已死,海水也已被净化,陆上的战事便有了分明。华清的人已溃不成军,元鼎宫因全明大师,也已不再争斗只作壁上观,这场仗,两方均死伤惨重,但总算是虞锦赢了。 可虞锦并不在乎这些。她抱着甄衍,双手升起两团蓝色的光雾,那团光雾环绕在甄衍身旁,像海水一样滋润着甄衍的生命,那是元聘珠的光华。 贝贝和宋清如守在她身边,谭东末尙不知道甄衍的事,在战场上处理后事。甄衍已是将死之躯,确切说,是本该随着江城子立刻就死去的,但因虞锦一直在用元聘珠维护着甄衍的元神,这才没有溃散。但这就好比你想填满一个根本没有底的瓶子,不管你怎么填,都无济于事。虞锦现在就是在孜孜不倦全神贯注的做着一件徒然无功的事情。 “小锦儿……”贝贝犹豫着,她想让虞锦歇一歇,因为她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可贝贝又不知道怎么说,甄衍这个样子,若是虞锦一停,就会马上死去。 “阿锦……”宋清如说道,“我知你的难过和你的不接受,但阿真他……” 已真的无力回天。 虞锦却置若罔闻,依旧认真的为甄衍治疗着,“阿真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的。” 他们经历了这千百种磨难,终于有机会能够过上他们一直希冀的生活,她坚决不会让甄衍丢下她一个人。他不经过她的允许就擅自离开,等甄衍醒了,她还要好好跟他算一笔账呢。他怎敢就这样随随便便轻易的死去? 元聘珠即使法力无边,但也架不住虞锦这么个用法,虞锦手下的蓝色光雾,已是越来越淡了,但每次一变淡的时候,虞锦就会再加一把力,她已经这般不眠不休的治疗甄衍两天了,嘴唇都已泛白。 终于,虞锦像支撑不住般,颓然倒地。 “小锦儿!” “阿锦!” 贝贝和宋清如连忙接住虞锦的身体,而甄衍却在虞锦倒地的那一刻,生命如沙漏一般快速的消逝。宋清如见状眼疾手快的接替虞锦护住甄衍的心脉。一接手宋清如才知道,甄衍是注定要死的,只不过虞锦执念不灭,硬是要留他一口气在。 宋清如侧头看了看虞锦灰败的脸色,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只要阿锦平安欢喜,我便欢喜。 宋清如将甄衍扶起,一掌贴于后背,一掌掌心向上侧于丹田。 贝贝很是清楚宋清如要做什么,连忙大喊,“宋公子!不可!” “小锦儿平生最不愿背负人情,甄衍死了她固然是伤心,可宋公子你也是小锦儿命中贵重之人,若是你一命换一命,这和甄衍的做法又有什么两样!宋公子,我……或许有他法。” 贝贝抱着虞锦说道,“我有一种结界秘术,可困住魂魄,我可用这秘术将甄衍的魂魄困在他体内,等小锦儿醒了,我们再做打算。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总能找到救他的办法的!” 宋清如想了一瞬,这才作罢,“好……只能听你的了。” 在很久的以后,虞锦问宋清如,为何当初要那般救甄衍,若是从私心出发,若是甄衍死了,于他宋清如是好事。宋清如却笑而不语,为虞锦斟了慢慢一杯香茗,掩袖抿了一口,才说道,“谁又知道呢?” 七日了,距离甄衍被伤,已经七日了。虞锦望着被封在冰层中的甄衍的躯体,将脸贴在上面,“阿真……”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救你。 眼泪缓缓从脸颊上掉落,滴在冰凉的冰层上,瞬间被冻住了,一滴滴,从上面看去,仿佛是甄衍在流泪。 虞锦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阿真,你还记不记你第一次喝酒,只不过是花雕,不过三杯两盏,你就醉了,”虞锦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脸红扑扑的,大着舌头跟我说,等我化成了人形,就带我去看海。傻阿真,我本就是海族,哪里需要你带我去看海。” “那一日,你也是这般,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天都亮了又黑,却还是在睡。我慌了,便在你身旁哭,眼泪滴在你脸上,砸的你疼了,你就醒了。” “可是阿真,我现在也在哭,可你为什么还不醒?” 虞锦趴在冰层旁,寒气熏得她小脸有些微微的泛青,但她没有在意。她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想着甄衍对她说过的话,想着甄衍低沉的声线,想着甄衍温柔的褐色眸子,想着甄衍修长的手指抚摸在她身上的粗糙的感觉,想着甄衍吻在她唇上那温热的触感。 甄衍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是单边勾起,自小便如此,让人看着有些坏坏的模样。她爱极了甄衍那样笑,狡黠的像一只做了坏事的猫。甄衍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瞳仁是褐色的,还带着些微的蓝,她也爱极了那双眼睛,尤其是在甄衍看着她的时候。目光如水,宽厚而温柔。 虞锦不由想起两人的缠绵,每次缠绵,甄衍总是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唇,直到吻的红肿了都不罢休,姿态小心,像在妥善擦洗一件精美的瓷器。她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人,细心呵护,将她妥善安藏。这样的人就在她身边,可这个人如今,如一颗风雨飘摇的星,就要离开了。 不,不要离开。虞锦内心翻涌起一阵慌乱,我不要一个人。是了,她终于明白,没了甄衍,她就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甄衍。以往,她有着仇恨的支撑,尙能苟延残喘于世,可如今大仇业已报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轻松,而是空虚。她整个后半段人生,都在寻找甄衍和报仇。报仇,是为了慰藉父母和鲛人族,寻找甄衍,是为了慰藉自己。如今没了仇恨,若再没了甄衍,虞锦她,当真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事情了。 T 第174章 大结局(万更)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萧炎。他望着趴在冰石旁泪流满面的虞锦,心中一阵疼惜,他斟酌了一番,开口道,“阿锦,贝贝这个秘术,你是知道的,虽能将魂魄困住,但这被困的人,便会遭受极大的折磨,灵魂不得安宁,这是最痛苦的。若是你听我的将他带到青丘去,我或许……还能让你们见一面。” 那见一面之后呢?虞锦很清楚,见的那一面,便是最后一面。虞锦隔着冰层抚摸着甄衍的脸,她很清楚贝贝的秘术的玄机,之前是她执迷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 阿真,你不必害怕,我们见完面后,我很快,就去陪你。左右这世间也没什么可值得我再驻足流连,不如伴你身侧。 虞锦微微笑道,笑容恬静,“好。” 出发去青丘的那天,是个好日子。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蓝的像海,让人分不清楚界限。虞锦裹着一件水蓝色的鲛绡,露出扣着瓢的额头和垂柳眉,挺直的鼻梁和鼻尖,宛若吃了蜜桃的嘴唇。她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件大红洒金的礼服。贝贝他们只当是虞锦为了见甄衍最后一面,想穿的漂亮点才准备的。实则这是虞锦为自己准备的嫁衣。 她和甄衍,说来还不曾成过礼。就让她穿着这幅凤冠霞帔,送甄衍和自己最后一程。 马车吱呀吱呀的走着。华嵋坐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他服了虞锦带的解药,嗓子已是大好,这会儿为了逗虞锦开心,努着劲儿的说笑话。可虞锦也只是微微一笑,复又看向窗外的景色了。 虞锦望着窗外片片飘落的树叶,心想到,原来已经到了秋天了啊。她年少时也曾想过自己的大婚,曾煞有介事的一一列举过: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春天有柳絮,那就秋天吧,天气好,景色也美,到处金灿灿的,倒能博得个金玉满堂的好彩头。虞锦想着想着笑了,秋天,也正好了了她的心愿。 华嵋却以为是自己说的笑话惹笑了虞锦,登时更加卖力起来。 是夜,他们停在城外休息。随行的有两辆马车,一辆坐着他们,一辆载着甄衍。虞锦来到另一辆马车上,甄衍躺在冰里安静的睡着,睫毛一根根的都很分明。虞锦又将冰层稍稍加厚了些,便靠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说话,想象着甄衍此刻就在她身旁,与她一道看世间风景。 就在虞锦朦胧间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得外面一声嘈杂,一个醉呼呼的老汉的声音钻进马车里: “各位英雄好汉,给小老儿一点酒喝喝吧!” 侍从见那老头儿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拿着马鞭驱赶着:“去去去,哪里来的老乞丐,我们这里没有酒!” “各位都是修真的大侠,小老儿看双桥上的杂耍匠都会变戏法,你们怎的不会!” “去去去!一边发痴去!” “不走不走,不给小老儿酒喝,小老儿就不走!” 萧炎皱眉,正要将这人送走,却见一双素手拨开了车帘,虞锦自车中探出头来,见到那老头儿,先是微微一怔,后是惊喜若狂的自马车上下来,萧炎见虞锦这么多日,还不曾见过虞锦这般开怀。 虞锦娉娉婷婷的走到众人面前,冲那老头儿说道: “海氏,我这里有酒。看你要不要了。” 那名叫海氏的老头儿歪着头挤眉弄眼的打量了虞锦一番,又绕着她转了一圈,这才跳脚道:“哎呀,是你呀!小鲤鱼小鲤鱼,小老儿竟在这里碰见你!” 虞锦微笑道,“怎么不是,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海氏很是高兴,拉着虞锦欢天喜地的说道,“这厢好这厢好,小老儿自几百年前与你一别,就再没遇见过让小老儿看得过去的人,委实是无趣。碰见你这便好,来来来,与小老儿喝他个不醉不休!小鲤鱼小鲤鱼,你说你有酒,是不是我最喜欢的烧刀子呀?” 萧炎见状,心道是虞锦的旧识,便说,“方才是在下无礼了,不知是小锦儿旧识,既然老人家要喝酒,我这里有上好的梨花白……” “哎——!那么矫情的东西谁要喝!小老儿才不屑得喝那种酸水儿!” 萧炎听海氏竟将他千金难求的梨花白说是酸水儿,登时脸上像开了染房,但碍于是虞锦的朋友,也不好说什么。 虞锦噗嗤一笑,说道,“我这位朋友,曲高和寡下里巴人,偏偏喜欢这烧刀子酒。烧刀子味儿足够冲,喝了才过瘾,是不是啊海氏?” 海氏听了笑的满面通红,停不住的点头,说道,“是是是,果真还是小鲤鱼最懂我!我们不与这些人废话,小鲤鱼,快把酒拿出来吧!” 虞锦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陶罐子,海氏见了不等虞锦给他,便抱着喝了个足。 转眼间,海氏身边已经散落了七八个空酒瓶了,他靠在马车车辙上,满脸通红,抱着一只陶罐子与虞锦大着舌头说话: “小……小鲤鱼,我不是跟你吹,我,我海氏的占卜术,我认第一,没……没人敢认第二!呃!” 虞锦说道,“哦?这我可要辨辨真假。”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这是不信我呢?”海氏睁着绿豆眼儿,不服气的看着虞锦,说道,“来来来,不信,不信,小老儿来给你批命!看你信不信!” 说及此,旁边的宋清如握拳在唇边一笑,他总算想起来这人是谁,正是多年前与虞锦偶遇成了忘年交,喝醉又喜欢拉着人给人批命的海氏了。却不知道虞锦是想干什么。 海氏听见人笑,一扭头,就看到宋清如,蓦地睁大了眼睛,说,“这后生,嘿,长得可真俊俏,颇有小老儿年轻时候的风范!” 众人绝倒,这哪里有半分相像啊? “来来来,小老儿给你们一块批!呃……一块批……” 虞锦不慌不忙的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在地上划了几道,对海氏说,“海氏,你倒先给我批批?” 众人都不知道虞锦划了什么,在旁边的宋清如却是知道的,这是甄衍的八字。 海氏又打了个酒嗝,粗糙的手搓了搓脸,眯着眼睛端详起这八字来。看了一会儿,海氏一拍大腿,说道,“这是个断掉的八字啊!” “不过……” 虞锦一颗心掉下又飞起,一把抓住海氏的胳膊,“不过什么?” “八字一断两半,前半段坎坷不堪,饱受风霜,但这后半段,”海氏捋了捋胡子,“却是个好八字,唔,好八字。小老儿海氏第一次见这种八字呢!” 虞锦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后半段的八字,当真是好八字!” “你这是不信小老儿的话还是怎么地,你看你看,否极泰来,夫妻宫满,子女成群,平静无波,这不是好八字是什么?” 虞锦喜极而泣,“当真是好八字……当真是好八字……” 海氏奇怪道,“你这小鲤鱼,怎么几百年不见,就疯疯癫癫的……啊呀,没酒了,小鲤鱼,再给小老儿拿些酒来嘛!” 虞锦擦了擦眼泪,说道,“酒我这里多得是,但要看你想不想要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小老儿想要!想要!你快些拿来!” “那好,”虞锦起身,掀开马车车帘,对海氏说,“你要帮我一个忙。” “不就是批字嘛这有何难……”海氏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等走到马车前,朝里面一看,脚底抹油的返身就跑,被虞锦一把抓住了: “哎哎哎你走什么!” 海氏的酒全醒了,脚下一边原地踏着步一边说,“小老儿可不傻,这中了双生劫子蛊的将死之人,我可不想管!你让小老儿走!” 此话一出,众人对海氏纷纷改观,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甄衍的来龙去脉,其功力可见一斑。 “海氏!”只听扑通一声,却是虞锦跪下了,她仰头看着海氏,满眼泪花,乞求道,“海氏,我求求你了,这是我夫君,我求求你救救他!你救救我夫君!我不瞒你,我原以为我这夫君再无回生的可能了,一心想着和他一道死的,海氏,我知你神通广大,若你救了他,就是救了我啊!海氏!我求求你!若你当小鲤鱼是朋友,我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虞锦邦邦邦的就在地上磕起头来,声音之大,听得旁人都一阵胆寒。 宋清如和萧炎在听到虞锦说‘和他一道死了’的时候,脸色就变了,登时就明白了为何虞锦先前还执迷着不肯让贝贝解了甄衍的困魂术,却突然一下子又想开了。也明白了虞锦带那件礼服的用意。原来虞锦对甄衍的感情竟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了么?两人各怀心思,却都一脸黯然。 “哎哎哎小鲤鱼你这是做什么!”海氏连忙扶起虞锦,却见虞锦光洁的额头上一片青青紫紫,一道血痕顺着伤口流下来,海氏连忙用袖子去擦,却又觉得脏,从指间变出一股小水流,结成了一块巾帕,附到虞锦额上。 “哎……你这姑娘……”海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须知如此执迷,不是好事。” “小鲤鱼不在乎业报!”虞锦急匆匆的说,“只要能救回我夫君,我什么都愿意做!” 海氏又看了虞锦半晌,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孩子,起来吧。” 虞锦知海氏这是答应了,笑着又行了一个大礼,“海氏仙人的大恩,虞锦没齿难忘!” 海氏嘟嘟囔囔的往马车里钻,一边钻一边说,“我可先说好,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救他的,救不救的活我可说不准啊……” 虞锦将冰融了,海氏在甄衍身上下了一道术,保证甄衍的魂魄不离体,众人围在马车外,也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海氏,怎么样?” 海氏略一沉吟,说道,“母蛊在哪里?” “母蛊……”虞锦回想到,眸子渐渐黯淡下去,“这……母蛊很重要么?” 江城子早被甄衍戳了喉咙扔进了海里,哪里还有影子? “这双生劫,子母蛊是双生的,若母蛊受损,子蛊也会受损,但若子蛊受损,母蛊却是无碍。我观他身上并无创伤,也并未内伤,应是母蛊受损,牵连到子蛊了。看这样子,母蛊所在之躯已经死了。他受伤有多久了?” “八天有余了。” “母蛊牵制子蛊,自是比子蛊的生命力要顽强。母蛊所已存之躯体虽已死,但母蛊尙可在腐尸上生存十日,过了十日,母蛊一死透,总是有通天的法术,也救不回这子蛊。只要在母蛊死之前将母蛊种到新的寄主身上,子蛊便可存活。小老儿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那母蛊如今在何处?” 虞锦面如死灰般,“那母蛊寄生之人……被我和夫君杀了之后,便掉落东海……如今……” “寻不得了?” 虞锦沉重的点了点头。 “小鲤鱼……这……我就没法子了……” 虞锦鼻头一算,难道甄衍,注定要离开她么? 正在此时,窗外的华嵋支支吾吾的说,“那个……姐姐……江城子的原身是什么?” 虞锦眼眶上挂着一颗泪珠,似掉非掉,说道,“是一只青头大鳌。” “这个……”华嵋挠挠头说道,“我那天在海里玩,见到一只好大的老鳖,觉得壳挺大的想剥下来做甲骨,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江城子?” 华嵋从乾坤袋里将那只很大的‘老鳖’拿出来,正是江城子的尸首。他被虞锦夺了内丹,身死之后便化为原形了。 虞锦心头的弦猛地一松,弄得她两眼一翻几欲晕倒,幸好宋清如在她身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虞锦从没有如此信命过,她猜想一定是甄衍命不该绝,才让她如此巧合的遇到海氏,又让华嵋如此巧合的捡了江城子的尸首。上苍还是厚待她的,还是厚待她和甄衍的。 母蛊找到了,现在直消将母蛊种到新寄主身上,甄衍便可得活了。这母蛊的新寄主,虞锦二话不说的自荐。海氏想了想,这双生劫种在体内也没什么影响,左右不过是同声同死罢了,既然这人是虞锦夫君,同声同死也没什么,而且虞锦种的是母蛊,就算将来甄衍出了什么好歹,虞锦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甚好甚好。当下便决定给虞锦种母蛊。 虽说没什么影响,但好歹是个蛊,身子骨还是要硬朗的,于是海氏还是长了个心眼儿,先看看虞锦的身体如何。 可就在海氏给虞锦把脉的时候,海氏突然炸了毛,一巴掌拍在虞锦头上,气急败坏的说道:“有你这样当娘的么!为了夫君都不管孩子了么!” 虞锦当时就懵逼了。 啊? 虞锦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好大一会儿都没合上,说道,“啥……啥……孩子?你说孩子?” 海氏气的胡子直颤,“可不就是孩子!你现在肚子里有了这小子的种!你还想着殉情呢!殉个屁啊!” 虞锦目瞪口呆,众人也目瞪口呆,贝贝结结巴巴的说,“海,海氏老伯,你说,你说小锦儿有孩子了?” 海氏无奈的翻了个快翻到天灵盖去的白眼,说道,“可不就是!感情这当娘的傻,这周围没一个精的!” 虞锦惊叫道,“这不可能啊!我们上一次同房是在大战前一天晚上,哪会这么快就怀上了!” 虞锦话音儿刚落,便感觉到周围不一般的目光,虞锦赧然的低下头,是啊,人家大战之前都紧张的不得了,你俩这还有闲情逸致打炮,难道是战前来一发,好解压的么? “所以说你这傻姑娘才没感觉啊!你肚子里这老小子血统不一般,这才能被我把脉把出来,不然贸贸然给你种了母蛊,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小老儿的罪过可就大喽!” 孩子,孩子……虞锦不置信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还很平坦,然而已经不动声色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在里面了。虞锦在那一瞬,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种孕育生命的感觉,让她从心底里生出来一股感动。若是她知道肚子里有这样一个小生命,属于她和甄衍的小生命,她定是不会做殉情那样的傻事的。都说女子为弱,为母则刚,此话诚然不假。 收获了这样一个意外惊喜,可甄衍的问题还没解决。虞锦要是不种母蛊,那谁来种? 谭东末想了想,一捋袖子,豪迈的说,“我来!” “你可拉倒吧!”贝贝嫌弃的说,“就你这修为,要是种了母蛊,小锦儿不得天天操心死!” 列举了一圈的人,好像都不合适。若是要种的是子蛊还好说,可偏偏就是母蛊。 这时,一向足智多谋的华嵋发挥上用场了,他说,“海爷爷,不知道重身术变出来的人,能不能种?” 海氏听闻,眼前一亮,“自是可以的。将母蛊种在另一个二重身上,再合体便是了。小鲤鱼,难道你会重身术?” 虞锦重重一点头,“我会的!当真可以么!” 海氏欣慰的捋着胡子,“看来是你和这小子有福啊,命里不该绝,我就说这小子的后半段八字好吧……” 于是一众人悻悻而来,欣欣而返。海氏作为主治医师,自然跟虞锦一道回去东海。海氏也是海族,在海里施术还更有裨益。 因着虞锦怀着孩子,便将母蛊先种到了二重身身上,但因怕伤到孩子,这二重身幻化的时候便没加持那么多法力,于是变出来的二重身没有意识,只会昏睡,不过也不需要二重身有意识。与此相当的,二重身的法力微弱,就相当于母蛊的寄主微弱,子蛊的活力便也下降,进入休眠状态,甄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只等着虞锦一朝分娩,再与二重身合体,届时,甄衍便可苏醒了。 心中有了盼头,虞锦也不慌了,只安安心心的待产。再也不嚷嚷着减肥什么的了,一日里能吃八顿,惹得东海宫中的没修为的海族见了虞锦就绕道,虞锦很是不忿,她不就是一天吃了二百多只虾么,这又怎么了,她是孕妇她最大啊…… 眼见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虞锦很有成就感。将东海宫的事务索性全扔给了贝贝,每日就扶着腰停着大肚子在吃吃喝喝,完了在院子里散散步,偶尔还做做孕妇瑜伽,虽然她现在的柔韧性已经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但她也是有理的。 “我站直了往下看,都看不到脚,我还怎么摸地!怎么摸地!开玩笑!” 至于正道那边,华清派群龙无首,按照惯例,应当是华清大弟子任掌门。陈升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下又残废了,根本就不考虑他了。加上刘毅和小五等人向众人披露了中岭子之死的真相,众人一合计,果断还是决定将宋清如请回来。不管如何,华清始终是他的根,宋清如考虑了半月,终是答应了。 宋清如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东海和甄衍正名。众人知道大魔头南弦尊主竟是当年卫灵派的小真衍,都不胜唏嘘。华清派还为卫灵派立了长生祠。从此之后,正魔之间,再无纷争。 宋清如虽然做了华清的掌门,但还是放心不下这边的,得了空便往东海跑,虞锦如今是名副其实的海皇了,宋清如来也没什么可遭非议的。宋清如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胎教’一词,说着甄衍不在,他作为好友,也要帮着看顾看顾虞锦的宝宝,也不做别的,就每天对着虞锦念念道德经啊之类的,进行一下文化熏陶,可别像了虞锦,脑子里只会一些淫词艳曲。宋清如一片好心,只是苦了虞锦,啥都听不懂,但为了肚子的宝宝,还是挺着听下去。 不过虞锦倒是很好奇,这般胎教下去,孩子生出来,会是个什么样的呢?他爹爹是魔,娘亲是妖,在肚子里每日听着道德经,嘿,有趣有趣。虞锦还想了,若是孩子生出来是个有才貌的,为了答谢宋清如,定要叫这孩子认宋清如做干爹爹,听得宋清如一阵欣喜,不住的摸着虞锦鼓鼓的肚子,一脸痴汉的说着‘我是你干爹爹’。 萧炎一听宋清如要做宝宝的干爹,不依了,嚷嚷着他也要做,被贝贝和宋清如联合否决了。美名其曰是:你这整日里花天酒地啥都不干的花花公子,将来没准儿就带坏了宝宝。萧炎很是委屈,便去求虞锦。虞锦本来是没意见的,但一想到甄衍最记恨的就是这个萧炎,她如今也是有些畏夫的人了,生怕甄衍一醒过来知道这个事情再气的抽过去,便夹着尾巴蔫了,萧炎的干爹计划也就这样泡汤了,惹得萧炎抽抽搭搭难过了好久。 秋去冬来,天气渐渐的冷了。虞锦却不似平常孕妇那般畏冷,经常搬了椅子坐在廊子里做小衣。虞锦是鲛人,织补自然不在话下。小衣服的料子都是上好的鲛绡,一针一线,满满的都是虞锦的心。有宝宝以前,虞锦从不知道人还能有这种感觉。那跟她隔着一扇身子的小生命,是她的,她有了这世上最亲的人。 虞锦时常去跟甄衍说话,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以前的事,再说些今天干了什么,一个人自说自话的说得开心,仿佛甄衍就活生生的在她身边一样。 “阿真,海氏说这是个儿子呢,哎,其实我想要个女儿的。”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女儿好吧?爹娘的小棉袄,又会照顾人,可比猴子样的儿子好多了。” “不过儿子也挺好,省的被男人骗了我心疼。啊你说,儿子是像你一点还是像我一点呢?” “都是女儿像爹爹,儿子像娘亲,那肯定是像我了。哈哈,最好跟我一样是个碧眼儿……也不对啊,我就是长得像我娘亲的,要不然我怎么能生的这么好……哎你说,会不会一只眼睛是绿的一只眼睛是褐色的啊?我的天哪,那岂不是成波斯猫啦!” 这天,虞锦又照例来甄衍身旁坐着,一边做着衣服一边自己说着话。可说着说着,汗就涔涔的下来了,肚子里跟被人打了似的,翻江倒海的疼起来。 虞锦想站起来去叫人,可羊水破了流了一地,脚下一滑,就摔到了地上。虞锦顿时慌了,这一摔摔着她了不要紧,可别摔坏了宝宝。虞锦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用传音唤了贝贝。 不一会儿,贝贝带着一大帮子人就赶了过来,虞锦一见着人眼泪就下来了,“我,我刚才摔了一跤,快看看,看看宝宝……” 贝贝手忙脚乱的掀起虞锦的裙子,一边查看一边说,“这才冬天!根本不足月啊!怎么就要生了!” 虞锦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不足月,但好像凡间的女人都是要怀胎将近一年才一朝分娩的,她虽说肚子已经很大了,但怎么说也才四个月啊!吓得虞锦登时嗷嗷嗷的哭起来。 “哭什么!莫慌莫慌!”海氏才刚被华嵋急匆匆的运过来,就听见虞锦哭天抢地的,无奈的说,“不足月是对的!也不看看爹妈的品种都不一样,怎么会跟凡人一样!锦丫头你快别哭了,留着力气生孩子才是正理。” 虞锦一听,也不敢哭了。这一生,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来,要不是虞锦是妖,真是要累死过去了。宝宝刚出生的时候包裹在一层透明的胎衣里,贝贝小心翼翼的一剥,一阵气泡滚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长着鱼尾的小宝贝,尾鳍随了娘亲,是水红色的,只是没有花纹,干干净净的水红色。 “鲛,鲛人?” 贝贝惊奇的抱着宝宝,看向虞锦,虞锦也是一脸懵逼。甄衍是人,人和鲛人结合之后的不应该是人么?幸好世间就剩虞锦这一尾鲛人了,不然她还真是说不清了。 海氏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说,“可能是这老小子出生在海里,鲛人的血统便多一点……” 虞锦却不管那么多,不管怎样,这都是她的宝宝。虞锦小心翼翼的接过皱皱巴巴的小婴儿,嘴一咧,眼泪就下来了。 虞锦刚生完孩子,按说是应该修养一段再与二重身合体的,但虞锦偏不,嚷嚷着自己是海皇,修为高不用坐月子,被贝贝一锅铲给打回去了。虞锦现在的月子饭都是贝贝在做,嘴巴给养叼了,她可不敢得罪了贝贝,只好乖乖的休息吃饭奶孩子。 宝宝很乖,很少哭,这给虞锦少了不少麻烦。只是虞锦看着那鱼尾犯了愁,既然下半身是鱼尾,那就说明没性别,可海氏说了是个儿子,那就肯定是儿子。可是如果是儿子,小**再哪儿呢?虞锦时常趁周围没人的时候翻来覆去的找,但是没有找到。虞锦不禁想起来萧炎说过的阴阳人,越发的担忧。越想越急,这月子便也做不下去了。贝贝拗不过她,眼见着虞锦身体壮实的不能行,便也不再拘着她了。 与二重身合体的时候,虞锦是有些害怕的,但经历了生孩子,这点小小的疼痛便不算什么了。 虞锦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梳妆整齐了,抱着宝宝坐在甄衍身旁,等着甄衍醒来。不激动是假的,他们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终于,一家三口要团聚了。 “小锦儿,你莫哭了,”萧炎递给虞锦一张帕子,“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恩恩,好,好,我不哭。” “小锦儿……”萧炎叹了口气,揽住虞锦,“你真是辛苦了。” 于是甄衍醒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虞锦抱着一个奶娃娃,依偎在萧炎怀里,抽抽搭搭梨花带雨。 甄衍的脸色登时黑了,他说,“阿锦……我刚死,你就改嫁了?!” 虞锦本来还在抹眼泪,一听这声音,登时就愣住了,擦了擦眼睛,再三确认真的是甄衍醒来了之后,嗷的一嗓子就嚎上了,颇有戏里面青衣的派头: “夫君!夫君啊!你终于醒啦!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甄衍却拧上了,指着虞锦怀里的孩子说,“阿锦,这……这是你跟萧狐狸的孩子?!” 虞锦登时恶向胆边生,一巴掌朝甄衍头上扇了过去,破头大骂,丝毫也没了方才马上要见到甄衍的激动,说道,“你他娘的给老子看仔细了!这是你的娃!你的娃!” 甄衍顿时就愣了。 “我,我的孩子?”虞锦想到了什么,脸一红,说道,“难道,你,你趁我昏迷的时候,也……也跟我……” 虞锦此时气的已是要背过气去,对着甄衍的脸又是一巴掌,“胡说什么!这是大战前一晚怀上的!” 这时候贝贝在旁边戏谑的说道,“对呀,大战前一晚怀上的,哎哟哟,真是有纪念意义!小锦儿,羞也不羞?” 甄衍和虞锦的头,不约而同的低下去了。后来虞锦和甄衍想及此,正苦于不知道给宝宝起什么名字好,两人一合计,便给宝宝起了个名字叫修尔,修尔修尔,羞尔……多年以后,小修尔长大以后,得知自己的名字是这么个意思,捶胸顿足哭天喊地了好久。小修尔一度想改名,但未遂,虞锦说,“修尔多好!要是有人问你名字的含义,唔,你就将你宋爹爹那一套说辞拿出去!”只因为宋清如刚一听这名字的时候,颇为欣慰,说着“修身齐家,尔之所重。不错不错,阿锦,我总算没白给你读那么多道德经……” 笑够了闹够了,甄衍才正儿八经的仔细看了看虞锦,众人见此,知道两人久别重逢,自是有好多话要说,都很自觉地出去了。两人看着看着,眼圈都红了: “阿锦……”甄衍哽咽道,“我的妻,你受苦了。” 虞锦眨了眨眼,泪珠儿从脸颊上滚落,滴在修尔的小脸上,虞锦笑道,“我说了,定不负,相思意。” 百岁光阴,不过眨眼过。人间纷纷扰扰,朝代换了几迭,东海还是如斯模样。但这一天,对于东海宫来说,却是个不一般的日子。只因这天,是他们东海宫海皇殿下大婚的日子。 你若是问,东海的海皇虞锦,不是早已有了夫君,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这要从笔者也不知道是哪天的某一天说起。话说那日海皇殿下吃饱喝足,与魔宫的南弦尊主,也就是甄衍磨牙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两人虽然孩子都有了,可好像还没正经拜过天地行过礼。这怎么行,堂堂海皇,居然没名没分的,跟个男人随随便便睡了几百年,还随随便便就生了孩子。不行不行。于是海皇大人一合计,便要南弦尊主给她补个婚礼。一开始南弦尊主甄衍是有些不情愿的,都老夫老妻了,还来拜天地那一套。但人家海皇大人说了,不拜天地,就将他扫地出门,谁还不是个有势力的咋的。你不给我名分,老娘还不给你名分呢!南弦尊主想到了隔不了几年就来东海碍眼的干爹爹宋清如,和骚狐狸萧炎,登时觉得地位不保,隔天就开始准备婚礼的一干事宜。 东海除了小公子修尔办满月酒那一次,已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贝贝更是忙的脚不沾地,除了要给虞锦置办嫁衣,还要布置宾客的客房。其实她前年才诊出来怀了孕,本来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发现这孩子可能跟修尔正好相反,三年了还不出来,贝贝能跑能跳的,便没有在意那么多。可谁知就在大婚那一天,贝贝的肚子就痛了起来。 刚上好妆穿好喜服,正簪髻的虞锦听说贝贝要生了,登时急得要往产房冲,东海宫一时乱成了一锅粥。 没人注意的是,一个粉团子捏的一般的小公子,穿着水红色的小衣服,胸前挂着一把如意扣锁,正一手拿了和果子,蹑手蹑尾的溜了出去。屋子里人这么多,他才不要待在这里呢。 小修尔拿了一个玉骨玲珑绣球,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头一点,绣球便被抛上了天,尾巴再一甩,绣球又被抛起来。这一下没接好,绣球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假山后面,小修尔噔噔噔的跑过去捡,就看到绣球落在了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门上有铁栅栏,他进不去。 小修尔依稀记得这里是有人的,便捏了小拳头,敲敲门,“有人吗?有人吗?我的绣球掉进去啦,能帮修尔捡一下嘛?” 只见窗边一个人影动了。那人影缓慢的挪到绣球旁,伸出手捡起来。修尔看见了,那双手细瘦细瘦的,很小。那人走到门旁,却挡着脸,将绣球递出去。 修尔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过,甜甜的说了声,“谢谢漂亮姐姐。”这是他跟爹爹学的,每次娘亲一生气,爹爹就一个劲儿的夸娘亲漂亮,这么说准没错。 谁知那人听了却浑身一震,连忙用头发将脸挡起来,头埋得更低了。 修尔问,“漂亮姐姐,我走啦!” 就在修尔一摆尾要走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暗哑,好似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她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修尔闻言挺挺小胸脯,“今天是修尔娘亲爹爹大婚的日子!修尔玩一会儿,还要去当花童呢!” “大婚……” 那人抬起头,在杂乱的头发间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你,你是虞锦的孩子?”她目光对上修尔的小尾巴,点了点头,“是了……是了……是虞锦的孩子……” “对呀,修尔是娘亲的孩子!漂亮姐姐,你放心,虽然修尔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等会儿修尔一定会带好吃的给你哒!你帮修尔捡绣球,修尔给你点心吃!” 那人突然就愣在那里,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仿佛能看见多年前,一个赤尾的小鲛人,牵着她的手游过宫殿,对她狡黠的说道,“星儿姐姐,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人看着修尔,突然汹涌的流了泪,她曾经也可以拥有幸福的,可那一切都被她亲手毁了。那人哭着说道,“好,真好啊……真是个好孩子……乖孩子……” 贝贝顺利的生了,也是个儿子。别看怀了三年,生出来就是半个时辰的事儿,可比当年虞锦生修尔的时候省力多了。贝贝这边母子平安,虞锦也就放了心,仪式照常进行。 喜娘为虞锦盖上大红盖头,扶她进了花轿。花轿悠悠的走着,虞锦手里握着一柄玉如意,盖头下面,点了胭脂的唇,笑的像一弯新月。花轿落了地,有人将她搀扶出来,将大红缎子一头塞到她手里,虞锦知道,另一端,牵的是甄衍的手。 一张红毯子在她脚下展开,一直绵延到喜堂中。虞锦抬起穿着鲛人珠绣鞋的玉足,一步一步,朝喜堂走去。她走着,眼前仿佛就闪过一幅幅画面,南海,阿爹阿娘,阿真,甄衍,虞锦,修尔……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成亲了。她要嫁的夫君,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虞锦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微笑着,阿爹阿娘,你们看,小锦儿也嫁人了。 两人没有高堂,便由海氏来做这个高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甄衍看着眼见盖着盖头的人,不由颤了心。他伸出颤抖的手,将那鲛绡制的盖头掀开,就露出一张让他魂牵梦萦了一生的脸庞。 堂前有人高喊着,“礼成!” 虞锦抬起一双孔雀眼儿,坨红的脸颊现出一颗酒窝。她的夫君,就在她身边,一双眼睛只望着她,只望着她。这天地间,所有的喧嚣一下子都消失了,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虞锦缓缓开口,嗓音清亮: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久久小说网(www.jjxsw.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找好书,看好书,与大家分享好书, 久久书友1号群 466610122 久久书友2号群 28353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