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暴君童养媳的日子(重生)》 作者:二恰   作品简评:   文锦心重生了,上一世她进宫为妃惨死后,那个从小耻笑欺负她的少年杀神,身披盔甲杀入皇宫夺下了皇位,为她报了仇也成了万人唾弃的暴君。她终于知道谁才是真心待她之人,重活一世她誓要与镇南王府同生共死,改变前世的悲剧。   本文语言自然流畅,剧情紧凑设计巧妙,男女主人设饱满,将男女主重生前后的故事缓缓展开,笔触温柔细腻,两人携手成长,开创盛世。 第1章   永安二年。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来的更早。   大殿内男女的欢愉声狭着刺骨的风往外吹。   “娘娘,咱们回去吧,陛下说了今日不见人。”   宫女看着殿外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子,想着她年幼娇弱的身体,不忍心的低声劝道。   文锦心绝艳的小脸惨白,身子却是分毫不移,挺直着腰板眼睛死死的盯着殿门。   “臣妾求见陛下。”   边说边用力的磕头,一声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高楼的长廊上。   过了良久,直到殿门从里面猛地被打开,高大消瘦的帝王披着长袍一步步到了她的跟前,她才停下了动作。   沈恒璘怀里拥着正得宠的吴美人,蹲下身缓缓擒住了她的下巴。   “爱妃有何事?非要此刻见朕不可。”   吴美人得意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文锦心,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往日宠冠六宫的样子。   偏生还要假惺惺的替文锦心说话,“陛下,天寒地冻的,姐姐的身子怎么吃得消啊,还是赶紧请姐姐进去休息才好。”   文锦心像是没有看到他身边衣衫不整的吴美人,目光灼然的盯着沈恒璘。   “陛下,这天下之人皆有可能背叛陛下,唯有镇南王府不可能,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她娇美的小脸是往日沈恒璘最爱的,只可惜嘴里说的话却让他厌烦。   她下巴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像是要将文锦心捏碎一般,“爱妃可是从镇南王府出来的人,自然偏颇,朕如何能信你?”   然后俯下身,在文锦心的耳边嘲讽的道:“爱妃到底是要救镇南王府,还是想救你那个好表哥?”   说完手掌一甩,冷漠的站了起来,“贵妃这是病糊涂了,满口的胡言乱语,赶紧送贵妃回宫休息。”   文锦心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这三年来第一次认清了他的面目。   她还记得当年他求娶自己时真挚的样子,现在想来都是笑话,难怪娶了她后从不碰她。   以前文锦心信了他所谓怜惜她年纪小的话,现在想来全是鬼话,他一直疑心自己和表哥,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娶她?   “沈恒璘,你竟然一直疑我?”   沈恒璘皱了皱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你闹够了没有。”   宫女上前来扶她,文锦心缓缓的拂开,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沈恒璘,我自嫁与你后从未二心,诸天神佛可鉴,而你可敢起誓从未与我二心?”文锦心面若冰霜声如寒泉。   沈恒璘见惯了文锦心娇美的时候,她如此果敢决绝的样子,又是另一种萧飒的美,是沈恒璘从未见过的。   文锦心无疑是美的,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他只看了一眼,就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手段都非要得到她不可。   此刻沈恒璘已经忽略了她直呼自己名讳的大不敬,有些失态的挥了挥手,“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带贵妃下去。”   还不等宫女们靠近,就看着文锦心几步退到了长廊边扶着阑干。   “我,沈恒璘,愿娶你为妻,此生此世只你一人,长相厮守。”昔日的誓盟还声声在畔。   文锦心看着他妃嫔满怀,不仅冤枉镇南王府还污蔑她与表哥,真真是瞎了她的眼。   她这一生如若还有所愧疚,那也只是对不起镇南王府。   沈恒璘看着她被风飘扬起的裙摆,心里有些不安,又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   文锦心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嫁给他之后就成了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没有主见什么都听他的,一只被折断了羽翼的雀儿,是飞不了的。   所以等文锦心凄厉的回头朝她笑的时候,沈恒璘还没回过神来。   “沈恒璘,你不是问我,怎么证明?”   文锦心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纵身越过了阑干。   等沈恒璘清醒过来,追过去的时候,长袍的飘带正好从他的指间滑过。   “文锦心!”   雪白的身影和月色融为一体,最后缓缓陨落。   *   剧痛过后,文锦心的耳边只剩下惊呼声和哭喊声。   她觉得有些奇怪,她突然不觉得疼了。   就这么飘在半空中看着所有人在哭……   她?   文锦心才后知后觉,此刻她正处于魂魄状态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她看着沈恒璘只是对着她的尸首看了两眼,就派人把她的尸首给收拾干净,并没有入殓,而是一直放在了她的宫殿内。   长春宫。   曾经沈恒璘说过,这是离他的大殿最近的一处宫殿,赐给她为的就是时刻都能见到她。   现在,她的尸首就在殿内。   不许入殓不许下葬,沈恒璘就是要让她死都不能瞑目。   或许是死前的怨恨太深,文锦心就以这样魂魄的样子在这深宫之内游荡了好几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鬼,没人能看到她,可她又不怕阳光不惧任何的圣物,她改变不了,只能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着。   直到半个月后,一份八百里加急送上了金銮殿。   “镇南王世子沈玦谋反!已率八十万大军杀向京师,如今兵马已经在距离京师不远的寒潭林扎营,攻进京师不过的时间的问题。”   金銮殿内瞬间哗然,说什么的都有。   沈恒璘怒不可遏的起身质问:“朕养你们做何用?为何叛贼此刻兵临城下才报。”   “回陛下的话,镇南王世子原本领旨出兵平水寇,一路都由我们的人监视着,但于十日前,突然称病不出,有此异动臣等上奏过陛下,但……”   沈恒璘脚步一顿,他记起来了,那天是文锦心出事的第七天,他在吴美人的宫中醉生梦死,根本就没召见过任何大臣。   万万没有想到,沈玦一招金蝉脱壳,悄无声息的带着大军直逼京师。   文锦心愕然,那个从小欺负轻蔑她的表兄,那个她以死证明绝不会有异心的镇南王世子。   沈玦。   他,竟然真的起兵谋反,马上便是兵临城下了。   沈恒璘一直疑心镇南王府意图不轨,甚至多次密谋设伏想要铲除沈玦以绝后患,这次派他平水寇就是为了诛杀沈玦。   这事意外被文锦心知道了,她才会以死证明自己和镇南王府的清白。   没想到的是如今一切都成了真。   虽然她不知道沈玦为何会突然谋反,但能看到沈恒璘失败愤怒的样子,她又觉得无比的畅快。   此刻朝堂之上,满朝文武都在劝沈恒璘先撤出京师。   沈玦手握八十万精兵,就算临时调兵也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只能放弃京师,保全性命。   沈恒璘阴郁着脸,从龙椅上走到了说话的官员面前。   “你让朕逃?”   大臣已经听出了沈恒璘语气不满,赶紧解释:“不是逃,只是保全实力,您在这天下才在……”   话还没说完,沈恒璘已经从侍卫身上拔出了长剑,直接砍下了大臣的头颅,脑袋脆生生的滚落在地。   沈恒璘阴狠的道:“还有没有人要逃?”   顿时金銮殿内满目鲜红,寂静无声,无人再敢言语。   “朕是真龙天子,绝不会逃,更不会向沈玦低头认输,传令下去死守城门。有要逃离皇城者,立斩不赦。”   不过两日。   文锦心就亲眼看着血漫过金砖,战火一路从城门蔓延到了宫门口。   沈玦确实天生就是带兵遣将的料,再加上沈恒璘诛杀大臣的行为引起了公愤,劝降和夺城门不过用了一日。   等到他带着精兵来到宫门口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   唯有沈恒璘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哪里都没去。   此刻他已经斩杀不尽要逃之人了,盍宫上下全是逃离的宫人。   终于,哭喊声中,宫门从外被撞破,文锦心看到了马上身披盔甲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   两人已经有两年多未见,文锦心的记忆里他还是个鲜衣怒马的混世魔王,如今却是手握血刃的杀神。   沈玦驾马径直到了殿前,染血的长剑一路拖直龙椅前。   一直阴沉的沈恒璘突得仰天大笑,“你终于来了,世人都笑朕疑心重,却不知朕从见你起就知你狼子野心。”   沈玦一言不发,朝前一步步逼近沈恒璘的身边,长剑划破空气直接抵着他的脖颈。   “她在哪里。”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带一丝情感。   飘浮在他们身后的文锦心突得一愣,沈玦在问谁?   沈恒璘呼吸粗重瞬间面露狰狞,“她?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妃子,沈玦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她。你还是输给我了。”   文锦心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下意识的就想逃。   然后她就听见沈玦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我问你,她在哪里。”   这次沈玦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沈恒璘消瘦的脸涨得通红发紫,但他还在笑。   “她,她已经死了。咳咳,就算死,她也是朕的女人。你,永远都得不到她……”   沈恒璘每多说一个字,沈玦就用劲一分,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手脚才彻底的停止了挣扎。   文锦心甚至来不及因为他的死而感到痛快,就看到沈玦的一双眼里满是血痕,此刻的样子就像是狱血罗刹。   沈玦的部曲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就朝着殿外直奔而去。   文锦心下意识认定和自己有关,想都没想的跟了出去。   没人再去关注,那个登基刚满一年的年轻帝王,此刻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沈玦出了金銮殿快步到了长春宫,可到了宫门口却停住了脚步,充血的双目盯着宫门,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   文锦心像是瞬间感觉到了他宣泄出来的情绪,这个暴虐的杀神他竟然在害怕。   不知何时雪落了下来,耳边是宫人疯狂的哭喊声,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彻夜不熄,而沈玦就这么在风雪中站了一天一夜。   雪落满了铁甲,长剑上的血水已经凝固,沈玦仍是一步未移,直到天明部曲才上前劝道:“殿下,该登基了。”   良久,沈玦才抬了抬脚,缓慢的走进了长春宫,一眼就看到了殿内的冰棺。   沈恒璘前几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找做了一口冰棺,将文锦心的尸首封了起来。   以至于她的尸首并未腐烂,但从高处坠落就算整理之后,仍是惨不忍睹。   文锦心自己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再看了,而沈玦就站在她的尸首前,目不转睛。   就在文锦心以为他要一直站下去的时候,沈玦缓缓跪下,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哑着嗓子低声的呢喃,眼里是化不开的痴缠。   “你平生最爱美我让人给你打扮一下可好?”   他的阿锦今年才十九,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这么痴痴的看了许久,沈玦才怒斥身边的宫人,让她们给文锦心重新梳妆换上最华贵的衣裙。   期间部曲焦急的在催唯恐误了吉时,沈玦却只是从怀中小心的掏出一朵快焉了的红梅,仔细的别在了文锦心的发间。   直到文锦心梳妆后,才蓦地扛起冰棺朝着金銮殿大步而去。   金銮殿已经重新清洗过,此刻拥戴他的大臣和部下都在焦急的等着他。   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沈玦和一具冰棺。   文武大臣们看着他赤红的铁甲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出言劝诫,这位前几日嗜血杀戮的样子他们可都历历在目。   沈玦就这么扛着冰棺坐上了龙椅,马上就有朝官上前宣读登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恒璘倒行逆施,今镇南王世子替天征伐,登基为帝。”   声音一落,文武百官跪拜臣服,高呼万岁。   沈玦面无表情的接受朝拜,从兜里掏出另外一道圣旨交给朝官,“念。”   朝臣接过一看,脸色突变瞬间跪了下去,“圣上,不可啊。”   沈玦一手扶着冰棺,一手挥着长剑抵在了朝臣的脖颈之上,满脸的暴虐阴戾,哑着声音道:“我让你念。”   朝臣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字的念出圣旨上的字,“今封文氏锦心为皇后。”   寥寥数笔苍劲有力,是沈玦亲笔所写,在破宫之前他就已经将圣旨和红梅,一直放在胸前,只为了这一刻。   他要昭告天下,他沈玦称王之日,便是她为后之时。   文锦心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恍如梦醒,红梅衣裙,一桩桩一件件以前不懂现在突然明了的画面在她眼前晃过。   心只觉得撕裂了一般的疼,她不仅错付了终身,更错过了真心爱她之人。   顿时泪如雨下,她想离沈玦近一点,想抱住他浑身是血的铁甲,想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   可文锦心刚要动,就觉得眼前一黑,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闭眼前,她看见沈彻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目光痴缠深邃。   冻裂的嘴唇张了张,文锦心却看懂了。   他说的是,“阿锦。”   *   文锦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浑身疼痛,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   她感觉到口渴,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身体。   文锦心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焦急的在床榻前呼唤她。   她,这是在哪里? 第2章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跟前是个圆脸的丫头,一双眼熬得通红,一看到她醒来喜极而泣。   文锦心迟疑的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兰慧?   兰慧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伺候她,但在她入宫之前就嫁人了。   她怎么会看到兰慧,是因为她已经死了,才看见了幻象?   文锦心的眼前不停浮现沈玦冻裂的唇,痴缠的目光,以及他那呢喃的低吟。   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姑娘?您怎么了?奴婢这就去找大夫。”兰慧看文锦心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文锦心突然发觉不对,这真实的不像是幻境,便大着胆子试探的喊了一句,“兰慧?”   声音娇糯稚嫩,还带了些沙沙鼻音的,文锦心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她的声音有些不对。   “是奴婢,佛主保佑,姑娘您没事。”   文锦心瞪大了眼睛,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你喊我姑娘?现在是什么时候,我,我们在哪里?”   兰慧被震住了,有些无措的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现在是永庆三十一年啊,我们此刻在广州府,您忘了吗?”   文锦心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了梳妆台上的镜子,不敢相信的看着镜子里稚嫩的自己。   永庆三十一年,她才十五岁,去年父母双亡的她,现在正要到广州府投奔姑外祖母。   而她的那位姑外祖母就是镇南王太妃,沈玦嫡亲的祖母。   她在镇南王府生活了两年,姑外祖母视她如亲孙女般疼爱,这两年是她爹娘离世后过的最快乐的日子。   直到十七岁时听信了沈恒璘的鬼话,信了他真心爱自己的话,陪他一路回了京。   现在想来,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沈恒璘。   文锦心还在震惊自己重生这件事,就听到兰慧继续道。   “姑娘,您昏迷的这几日,镇南王府的杜妈妈已经来了好几趟,说要等您醒了就接您回府,您可万不能再病着了。”   文锦心胡乱的点了点头,由着兰慧扶她上床休息。   起初她是不敢睡,怕一觉醒来梦就破了。   但喝了药困意就涌了上来,不知不觉的睡了半个时辰。   等再醒来,文锦心第一时间就是确认自己在哪里,好在一切都还在,这不是一场梦。   她真的重生了。   文锦心喜极而泣,兰慧手忙脚乱的安抚她,被文锦心用一个做噩梦的由头糊弄了过去。   “方才趁着姑娘休息,奴婢派人送信去了王府,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姑娘趁着得空再歇一歇。”   文锦心感激的握住了兰慧的双手,兰慧今年也不过十七,却明显看着比她成熟许多,都是因为要处处照顾什么都不懂的她。   “兰慧,这一路多亏有你。”   兰慧没想到文锦心会这么说,眼眶瞬间红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从小就跟着姑娘,要是没有老爷和夫人,奴婢早就饿死街头了,照顾姑娘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重活一世,文锦心看待事情的态度已经全然不同。   不管是为什么会让她重生,她都会把握机会,离沈恒璘远远的,改变悲剧。   当下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好起来,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刚到广州府水土不服,吐了好几日。   认亲的信物是母亲的玉佩,到这的第一天就让人送进王府了,老太妃见了玉佩就要接她进府。   是她不争气病倒了,一是怕把病气带进府染上了老太妃,二是怕换地方影响她修养,才一直等她病好。   现在她醒了,也该进府了。   一想到进府就能再见到沈玦,文锦心心情都好了起来,端上来的药更是喝的干脆,只恨不能赶紧痊愈。   喝了药就乖乖的躺下休息,闭上眼开始仔细回忆。   她十五岁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蠢事情。   *   此刻的镇南王府内,老太妃手里捻着佛珠,双目紧闭,身边坐着一年轻的美妇,神情有些焦急。   “世子到底去哪里了,你们若是不仔细交代,小心这一身皮。”杜妈妈厉声发问。   堂上跪了三两个仆人,都是沈玦院里的小厮,此刻正在高声哭求。   今儿晨起老太妃寻沈玦陪她用膳,才知道人根本不在府上,而且已经离府两日了,现在踪影不明。   老太妃一知道这个消息人就昏了过,躺了两刻钟才醒来。   这会全府上下为了沈玦失踪的事,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   “老夫人饶命,奴才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世子爷只说出去玩,并未告诉奴才是去哪。”   听到这,老太妃连佛珠也不捻了,气得拿起身边的拐杖就要起身动手,“不知道?阿玦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们都看不住,王府养你们是作何吃的。”   坐在旁边的美妇赶紧起身来拦,“母亲消消气,万不可和这些下人伤了身子。”   老太妃一听这话,马上就把火撒在了她的身上。   “你倒是说的轻巧,感情这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你自然是不心疼,也不知你是如何当的家,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两日都不知道。”   说话的是李氏李秋华,她是镇南王续弦的继室还未请封,同时也是沈玦生母的亲妹妹,沈玦最小的姨母。   按理来说,继母又是姨母,亲上加亲,应该是相处融洽才对。   可偏生沈玦从小就不喜欢李氏,那个时候王妃刚离世,李秋华要亲近他,沈玦就开始哭闹砸东西。   老太妃当然是疼爱孙子,唯恐别人欺负了他,就把沈玦养在了自己跟前,千宠万宠,总算是宠出了个混世魔王。   沈玦从小就是个坐不住的,四岁就敢撕先生的书画,五岁能和先生争个长短,等到七岁就开始拔先生的胡子。   从小到大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先生,为此他的名头也传遍了整个广州府,人人都知道镇南王府有个小霸王。   镇南王倒是想管管儿子,但鞭子还没挥下去,老太妃就开始抹眼泪了。   “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不孝子是想打死我孙儿,好好好,那你把我这老太婆也一块打死好了,没了我的心肝儿,我老太婆也不活了。”   这么一哭,镇南王哪里还能下得了手。   再加上继母的关系,本来就和父亲不亲的沈玦,看到镇南王就更是疏离,父子两就算见面也没有话说。   久而久之沈玦就再没了怕的人。   等到沈玦长大后,小顽劣就成了真霸王,他有一帮同样游手好闲的纨绔好友,以他这个世子爷马首是瞻,整日就是吃喝玩乐,全广州府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头都是避之不及。   沈玦今年已是十七,正经书院从未上过一日,倒是骑马射箭样样精通。   这次就是听说临县箜沦山上有罕见的白虎出没,他们一帮公子哥打过狐狸野兔,还真没猎过白虎。   就有人提议去瞧瞧,沈玦带头做了主,瞒着家里人带着人和家伙就出了城。   老太妃平时和李氏相处还算融洽,李氏温婉贤惠家里也都料理的妥帖,没有什么能挑的出错的地方。   在下人面前她也会给李氏这个夫人面子,今日是实在担心的紧了,才会这么不客气的说了重话。   老太妃话还没说完,李氏就慌张的跪了下去,“母亲息怒。”   可就算是这样,也消不了老太妃的担心和焦虑,“别喊我,我可担不起。”   好在这样的难堪没过多久,镇南王就让人回来报平安,说是已经找到沈玦再何处了,此刻在去接的路上,让老太妃别担心。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人有消息就说明没有危险,老太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李氏的脸色才好了一点。   但语气还是不怎么高兴,“起来吧,我也是一时情急,你可别和我这老太婆一般见识。”她的话里话外还是怪李氏不够关心沈玦。   身边的丫鬟赶紧要去扶李氏起来,李氏摆了摆手自己扶着椅子双腿发软的站了起来。   “母亲教训的是,本就是我的失职,母亲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此等事情。”   老太妃还想再借机提点她几句,外面就有小厮来传信,杜妈妈听了一耳朵就一脸喜色的快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喜事,文家表姑娘醒了。”   老太妃刚刚还是板着脸准备教做人,下一刻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没时间再去搭理李氏了。   “我这苦命的孩子,可算是醒了,赶紧派人去接,记住备好软轿,她刚生了病可经不得颠簸。”   李氏知道老太妃很喜欢这个表姑娘,刚刚才犯了错这会自然的想要表现一下,急切的接话。   “母亲,这可真是喜事,您只管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接。”   老太妃刚刚下了李氏的面子,这会要是再绕过她一个主母就真是给她难堪了,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又怕李氏的人文锦心不熟悉会怕,还是让杜妈妈同行,在中午之前就赶到了文锦心住的客栈。   前世,文锦心也不是第一次来镇南王府,七岁那年娘亲就带她来拜过寿,但那会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一开始见到杜妈妈的时候还很是怯弱。   而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在王府两年,杜妈妈待她极好。   重活一世再看到杜妈妈,文锦心的眼眶都忍不住的有些湿润,下意识的流露出依赖亲近之意。   杜妈妈看见这娇滴滴的病美人,心也软的一塌糊涂,再加上被文锦心用这么依赖的目光看着,也忍不住的放轻了声音安抚她。   “表姑娘这一路上受苦了,老奴这就接您回府。”   文锦心的行李不算多,但一切料理好回到王府也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下轿,文锦心就看到了高大的牌匾,上面写着‘镇南王府’,眼眶又红了。   她是真的回来了。   杜妈妈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里越发的心疼文锦心,想着以后要待她更用心仔细。   进了王府,迎面碰上了匆匆往外走的王府刘管事,才知道老太妃在正院。   文锦心急着见老太妃,根本没注意到刘管事提起正院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等到了正院外头,文锦心就要抬脚往里进,没想到从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吼声。   “你这逆子,知不知错?”   “不知。”随后是一声隐忍倔强的声音传来。   文锦心浑身一颤,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她仿佛还能听见,他在耳边喊她,“阿锦。”   瞬间推开身边扶着她的兰慧,快步的跑进院中,眼前的场景震住了她的脚步…… 第3章   文锦心在听见镇南王的怒吼声时就想起来了,前世她刚进府的时候也遇上了这件事。   只是过去的时间太久,她一时没有想起来。   沈玦偷偷带着人去猎虎,虎是成功的猎杀到了,但是下山的路上那个怂恿他们去猎虎的公子哥,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腿。   那个公子哥叫卢韬,是广州曹知府的小舅子,也是个被宠坏的纨绔。   虽然这事是他挑起来的,摔断了腿也怪不了别人,但镇南王是个很好面子的人。   而且广州府明面上由曹知府管辖,可谁都知道知府上头有镇南王,这广州就是镇南王的天下。   如今卢韬出了事,就算不关沈玦的事,镇南王那也得拉下面子的去赔礼道歉,把面子功夫都给做齐才行。   在外面赔了罪丢了人的镇南王,回到家里自然是要训斥罪魁祸首的,偏偏沈玦又是个倔脾气,不认错。   最后镇南王请了家法,鞭笞了沈玦整整十鞭。   上一世她身体不好,被杜妈妈领进府后,就直接的送去了院子里休息。   连老太妃也是第二日才见的,这些事情也是她事后从别人的口中听来的。   以至于她刚进府对沈玦就很畏惧,她觉得这个表哥太凶戾气太重,平日里都是绕着走的。   杜妈妈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了,她跟着老太妃已经半辈子了,自然不会是个蠢笨的。   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文锦心看到这一切,赶紧要带她回别院,没想到一直安静乖顺的文锦心会突然往里面跑去,根本就拦不住。   院内,一个高大的背影正跪在地上。   这会是四月,天气刚转暖一阵风吹来还带着凉意,文锦心还生着病仍穿着夹袄。   而跪在地上的沈玦,火红的上衣褪到了腰间,赤/裸着上身,露出了健硕的背脊。   若是平日文锦心看了,定要脸红不敢看,但此刻他的背上可怖的交叉着两三道粗粗的血痕,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渗。   别说是文锦心了,就是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低着头没人敢看,镇南王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他提着干了坏事的沈玦回来时,就提前交代了不许老太妃插手,不然他就要替儿子去自请家法。   儿子和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太妃被逼无奈,只能看着沈玦领家法,捂着帕子哭得不能自己。   “我再问你一遍,知不知错?”   沈玦微微一仰头,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发,露出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皮半掀,嘴角一勾挤出一声哂笑。   哑着嗓子道,“小爷我就不知道错字怎么写。”   明明是在挨鞭子,可他偏偏就像是一只骄傲的虎,不向任何人低头。   鞭子划破空气,干脆利落的落下,背脊上又是一条血肉模糊的血痕,看得周围的下人都忍不住的抽气。   其实镇南王又何尝不疼惜儿子,但凡沈玦松口认个错,服个软,这事也就过去了。   偏生沈玦一声疼都没喊,倔强的咬着牙,甚至连身形都没有摇晃过。   一想起沈玦这些年四处闯的祸,镇南王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根本不听任何人求情,手下的力道越发的重。   “好好好,就你有骨气,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镇南王不再心软,又高高的举起了鞭子,凌空一响,迅速的往下挥舞。   沈玦面无表情的死死盯着前方,等着鞭子落下来。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等来却是一个柔软的怀抱紧紧的抱着他。   淡淡的体香,瞬间充斥着他的五官。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听见了一声细细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喊他,“表哥。”   镇南王全是凭着惯性,那一鞭子下去哪里还刹得住手,结结实实的挥了下去,直到听见女儿家的闷哼,他才发现不对了。   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冒出来一个身穿素白色夹袄的小姑娘,生生的护住了沈玦,替他挨了这一鞭。   “表姑娘!”后头紧追进来的杜妈妈都看傻了眼,惊呼出声。   我的老天爷,方才还生着病走路都不利落的表姑娘,居然替世子爷挨了一鞭子,这还得了。   老太妃原本还在抹眼泪,她是不敢看也不敢听,就掐着次数在等机会出去救宝贝孙子。   这会被杜妈妈的惊呼声给吓了一跳,一眼看过来,也跟着看傻了眼。   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朝这边扑了过来。   “我的心肝儿!”   文锦心只觉得疼,不仅自己疼也为沈玦感到疼。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仍然觉得被撕裂了一般的疼,而硬生生挨了好几鞭的沈玦,他该有多疼啊。   这是她在失去意识之前,唯一的想法,然后双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沈玦的身体瞬间僵硬,脑子一片空白,他现在只想骂脏话。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女人保护过,最要命的是这个女人还替他挡了一鞭子。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广州府小霸王还需要女人挡鞭子,传出去不得被人活活笑死。   可还不等他把脏话骂出口,刚挺直了背就感觉到伏在他身上的重量,正在一点点的往下滑。   刚明白过来,身体就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转身接住了身后的人。   沈玦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呼吸一滞,只觉得气血往上翻涌,真他娘的漂亮。   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不像话,便是他生平所学的所有词汇放在她身上,都不足以描摹她的轮廓。   镇南王下手重,那一鞭子下去,就算是夹袄也破了一层,血水瞬间浸湿了里衣,显出长长一条血痕来,衬着她娇小的身板,格外的狰狞吓人。   而她就像是朵被风雨摧残了的娇花,奄奄一息。   沈玦觉得更他娘的丢人了,他不仅被个女人保护了,还是个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他这广州府一霸的面子是真的没了。   老太妃已经被人扶着快步的冲了过来,近距离的看到了沈玦的伤口和昏迷的文锦心,捂着嘴就开始哭。   “你这是要把你儿子活生生打死你才甘愿,我的心肝儿,我的锦儿,快去找大夫,快!”   老太妃已经管不了文锦心是为什么突然蹦出来挡鞭子,只知道她的两个宝贝孙儿都被打了。   气得举起自己的拐杖就往镇南王身上胡乱的打。   镇南王是有苦说不出,他也委屈的很,好好的教训儿子,谁知道这娇滴滴的外甥女会突然跑出来。   要是早知道,他就算是往自个身上挥鞭子,那也不敢打外甥女啊。   杜妈妈和兰慧跑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文锦心和沈玦分开,赶紧把这小祖宗给抱去看大夫。   可文锦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抓着了沈玦的衣服,昏迷了手还紧紧的抓着不放,兰慧不敢让沈玦脱衣服,只能要去掰文锦心的手指。   兰慧怕把文锦心给伤着了,又因为离沈玦近,被他恶狠狠的盯着,急得手忙脚乱的,额头一直冒冷汗。   “扯什么扯,别扯了,一起送去我院子让大夫瞧瞧。”   还是老太妃发了话,才算拍了板。   沈玦站起来的时候碰到了背上的伤痕,冲着他爹挑眉呲了呲牙,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镇南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兔崽子,我这家法还没打完,谁许你走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老太妃的拐杖就落了下来,“是我老太婆准许的,沈剑青,你喊谁小兔崽子呢?”   镇南王也不敢躲只能继续挨拐杖打,老太妃一想起两个小辈身上的伤,只觉得打了还不够出气,继续教训。   “没我的准许,今儿你哪都不许去,在这给我好好思过。”   *   等到了老太妃的福熙堂,大夫早就等着了。   沈玦背后有伤,衣服又被文锦心死死拽着不好脱,最后只能剪开了。   为了省得大夫两处跑,沈玦也没避嫌换屋子,等文锦心的床前挂下了幔帘,就大大咧咧的在房里坐下了。   沈玦一坐下,血就顺着背脊往下流,大夫赶紧捧着药箱要给他止血上药。   其实就算不是他的伤更重,就冲着他是世子爷,大夫也要先给他看。   但沈玦却是一皱眉,恶狠狠的盯着大夫,“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小爷我还能比个小丫头弱不成,给她先看。”   杜妈妈一听这话就松了口气,表姑娘虽然只挨了一鞭,但她本就身体弱,病还没好全,这一鞭子下去是个人瞧见都觉得心疼。   原先她就有打算先让大夫瞧瞧文锦心,又怕这小霸王会生气,沈玦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全天下大约只有老太妃一个人的话他会听一些。   兰慧撕开了文锦心后背的衣服,背上的血痕就露了出来。   饶是做了准备,兰慧也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是穿着衣服,这道口子也还是很深。   大夫不敢耽搁赶紧给她止血上药,而期间,沈玦就这么坐着外间,神色莫测的盯着里面瞧。   床前挂了幔帘,中间又有隔断,按理来说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但不知怎的,沈玦就是能感觉到里面的动静,小姑娘就算是昏迷中也是疼的皱眉,还伴着低低的抽泣声。   一声声的直听的他,心烦意乱,气息不稳。   沈玦似乎还能感觉到她浑身的柔软,颤抖着用身躯护住自己,一呼吸好像满鼻都是她的身上的体香。   还有耳边那软糯的一声,“表哥。”   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朝外头冲了出去。   艹!真他娘的娇气。 第4章   沈玦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一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就觉得脑子心里都乱糟糟的。   想不通,最后就归结于太过丢人了。   他爹那几下子,疼是疼,但也不过是一阵的事儿,比着他平日的伤也就是挠痒痒。   他皮实,老太妃又是出生将门之家,从小就找了师父教他练武,初衷是为了让他强身健体,谁能想到会教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来。   在院子里吹了吹风,原是想让脑子清醒一些,没想到就被回院子的老太妃给瞧见了。   他光着上身,背上的血痕还在不停往外冒血珠,急得老太妃差点又要晕过去。   才算是押着他回了屋子,仔细的给他上药。   老太妃一直坐在旁边镇着,生怕什么时候他又偷溜了出去。   “太妃放心伤势不重,老朽这是最好的金疮药,世子爷年轻底子好恢复的快,过不了几日就能痊愈了。”   沈玦哂笑出声,“就他那花架子,也不知是挥鞭子还是唱大戏,打人跟玩似的,伤的能有多重?”   老太妃听他还能嘲讽自家亲爹,看来是伤的不重,才放下心。   也确实是如此,镇南王从小偏好习文舞刀弄枪的只通些皮毛,真的懂武艺的人,挥出来的鞭子应该是在骨不在皮。   她这儿子这次也是被沈玦给气狠了,才会动了家法。   “行了,别笑话你爹了,他是不该当众下你面子。可这回确是你的错,真想去玩也该留个信,瞧不见你,我该多担心。”   沈玦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老太妃念叨。   “要是告诉您去作何,您还不得给我准备一个队跟着,那是去抢姑娘还是打虎?”   老太妃瞬间被他这混话给逗笑了,“就数你的歪理最多,这次平安回来也就罢了,不可再有下次了。”   沈玦随手捡了酸果子向上一抛,稳稳的落入嘴里,才懒洋洋的应付了一句,“知道了。”   老太妃一瞧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的唠叨,“快把东西撤了,你背上有伤,酸的辣的都得少吃,这段时间吃上克制一些,可不该留了疤。”   “留就留呗,我又不是姑娘家,留个疤怎么了。”   说起姑娘家,沈玦又忍不住的想起了那柔软的触感,状若无意的问了句方才那是谁。   “文家表妹你忘了?她爹在杭州做知府,小的时候她还来家里玩过。”   文锦心的外祖父是老太妃的表兄,从小兄妹间感情就好,有次骑马为了救老太妃更是摔断了腿,落下了终身的腿疾。   而文锦心的母亲也是老太妃从小看着长大的,就跟自个的闺女似的亲近。   只可惜老太妃出嫁后,与娘家人的走动就少了,连她这位表兄临终也没能赶上见一面,是她一辈子的遗憾和愧疚。   时而会在沈玦的面前提起文家人,沈玦有些模糊的印象,但说小时候见过,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这苦命的表侄女,去年夫妻双双出了意外,只留下锦儿一个人,怎么叫我不怜惜,她长得与她母亲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沈玦口中的果子细细的嚼了嚼,想起方才瞧见她的样子,难怪小姑娘穿的白白净净的,身上瘦的没二两肉,原来是刚痛失双亲。   “她家也没什么亲人,我得了消息就做主让她来我们家住,你这小子可千万别欺负了锦儿。”   沈玦刚想嗤笑一声,他虽然混账,但从来不打女人。   但还没笑出口,就想起这娇滴滴的小表妹,刚刚才替他挨了一鞭子。   喉结微颤,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吐了个:“艹!”   “对,你也不许在她面前说脏话,仔细吓着了她。”   老太妃还想再交代两句,就见杜妈妈快步进来说了几句什么,老太妃的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沈玦离得远就听见什么‘表姑娘,不好’,其他就听不清了。   “记着别吃酸辣别到处乱跑,好好养伤。”杜妈妈一说完,老太妃就坐不住了,临走的时候又交代了两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老太妃一走,沈玦就拦下撤果子的下人,捡了一颗又丢进了嘴里。   “爷,老夫人交代了不给您吃的。”   “难道,小爷我是听话的人?”   可不知怎么的,杜妈妈的话一直绕在他耳边,只觉得嘴里的果子味道都寡淡了起来。   吃了两颗就无趣的放在了一边,拉了小厮在身边问话。   “阿冰,对面那小娇花什么情况?”   阿冰是沈玦的贴身小厮,眼力见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刚一听小娇花还愣了一下,才想明白,说是文锦心。   “爷是问表姑娘吧?方才听大夫说还昏迷着呢,说是原先的病就没好透,又来了一鞭子,这不直接就烧上了,瞧着很是惊险。”   沈玦就更不是滋味了,这算是个什么事,他一个大老爷们,还需要个生娇体弱的小姑娘保护不成?   他刚想说去瞧瞧,阿冰又很有眼力见的朝那边的方向瞥了瞥。   “爷,老夫人回去歇着了,这会夫人在那陪着呢。”   沈玦刚迈出去的脚瞬间收了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   这王府里的人都知道,世子爷和夫人李氏势同水火,只要是有李氏在的地方,他都不会去。   “爷,您要是担心表姑娘,一会等夫人走了,奴才再来告诉爷。”   沈玦挑着眉嗤笑出声,“我会担心她?”   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冲出来保护他,还替他挨鞭子,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疑点多着呢。   就算不是苦肉计那也是故意接近,一看心机就很重。   没准早早就和李氏互通曲款,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的就出现在那里,沈玦越想越觉得文锦心和李氏关系不一般。   刚进府就这么会整幺蛾子,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这便是他讨厌这些大家闺秀的原因,麻烦娇弱还难伺候。   方才心里那丁点奇怪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就消失了,管她什么表妹不表妹的,通通都滚一边去。   阿冰看沈玦听到李氏就瞬间变脸,知道他是不高兴了,他可不敢触了世子爷逆鳞,赶紧顺着他的话说。   “是奴才说错话了,爷肯定是担心表姑娘重病不起老太妃会担心,爷真是孝心可嘉。”   沈玦的脸色这才好了些,长腿一伸在旁边的椅子上踹了一下。   “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去弄点饭菜来吃。”   他赶了一天的路,回来又被收拾了一顿,早就饿了,等饭菜上来吃了一顿,上了药就舒服的闭眼休息,难得的哪也没去。   而那边,文锦心的伤势却不容乐观。   背上有伤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偏生她又头疼发着烧,这个姿势让她越发的不舒服。   即便是在昏迷的状态,仍然能看到她惨白的小脸上满是细汗。   怕文锦心没醒,老太妃就吃不消先倒下了,大家哄着她老人家回去歇着,留下李氏全程陪在屋里照顾着。   可到了傍晚时分,文锦心都不见醒,烧也一直没有退。   老太妃一听担心的饭都吃不下了,不管谁劝都没用,坚持要陪在她身边。   直到文锦心难受的吐了一次,一屋子的人更是跟着慌张起来。   “没事,这是把体内的淤气都吐出来了,老夫人不必惊慌,这位姑娘是身子骨太差了,服了老朽的药明日便会退烧,接着便是好好调理身子,只是……”   老太妃听到没有生命危险也跟着松了口气,调料身体不是什么大事,要什么好的药材府上都有,只要人没事就好。   可一听这‘只是’二字,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只是什么?”   “只是这位姑娘是易留疤痕的体质,背后这鞭痕不浅,就算是再好的伤药,都不能保证不会留疤。”   老太妃倒抽了一口冷气,沈玦要是背后的疤真的褪不掉,也就罢了,男儿有伤痕才显得威武气概。   可女儿家就不同了,而且还是没有许配人家的小姑娘,这么长一道伤痕,谁敢娶了她?   “钟大夫,您可得想想办法啊,我们锦儿还小,留了这么长一道疤,以后该怎么办。”   “您别着急,老朽一定想法子。”   等钟大夫出去开药取药,老太妃就听见李氏正在厉声交代屋内的下人。   “表姑娘的伤势绝对不允许出去乱说,要是让我听见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小心你们的舌头。”   老太妃看李氏的眼神也和蔼多了,不得不说这件事上她做得对,考虑的也很仔细,甚至自己刚刚都没想到这点。   “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媳妇儿不辛苦,锦丫头已经没了生命危险,母亲先回去吧,有我在这陪着,断不会让她出事的。”   老太妃轻轻拍了拍李氏的手背,“有你这个舅母如此待她,我又有何担心的,只是不瞧着她醒来,我这心里就难受的慌。”   李氏又柔声的安慰了老太妃几句,才算是把老人家的眼泪给止住。   “上回见她还是个奶娃娃,这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唤她来府上是想好好照顾她,谁能想一来就让她受了苦,她要是出了事,我这以后如何有面目见兄长与她爹娘。”   李氏也觉得这事奇怪,按理来说文锦心上回来王府才七岁,就算见过沈玦也该没了记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扑过去挡鞭子呢?也不知这表姑娘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李氏微低的眸子里目光微闪,倒是有了些主意。   “媳妇儿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   老太妃脸色一凝,瞬间也不哭了,神情嗔怪的看着李氏,“你这是怎么说。”   “母亲别急,媳妇儿只是觉得这锦丫头是世子的福星,您瞧她一来,不正好解了世子的围。”   老太妃思绪一顿,仔细的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锦儿怎么会突然跑出来给阿玦挡鞭子的?   还不等老太妃想明白,就听见里头丫鬟惊喜的声音传来,“老夫人,表姑娘醒了。” 第5章   听到文锦心醒了,老太妃就把那点疑惑抛到了脑后,由李氏扶着快步到了床边。   果真是醒了,但因为背上有伤,人还是趴在床上,一张小脸透着不健康的红晕,这是烧还没退。   “锦儿,我的心肝儿,可算是醒了。”老太妃已经红肿的眼睛又忍不住的要落泪。   文锦心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浑身也烧的难受,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的半睁着眼睛去看。   床前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头戴抹额,身穿绛紫色的袄子,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不是最疼爱她的姑外祖母又是谁。   文锦心瞬间清醒了许多,张了张干涩的嘴唇,发出一声沙哑的低吟:“老祖宗。”   “欸,心肝儿,老祖宗在。”   听到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回应,文锦心眼眶的泪水忍不住的往外落。   前世她之所以会去找沈恒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收到镇南王府的书信,朝廷下旨要沈玦去平水寇,老太妃知道此事后突然昏厥重病卧床。   她还记得自己刚到广州府,见谁都是陌生的,再加上自己的性子谁都不敢亲近,只有老太妃不厌其烦的宠着她护着她,才让她慢慢走出父母双亡的阴影,重新开朗起来。   一想起老太妃当初反对她和沈恒璘的婚事,她就觉得愧对老祖宗。   她彼时年幼,早就被沈恒璘哄得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其他人的话,十七岁离开镇南王府陪沈恒璘上京后,已有两年未见老祖宗,如今一见竟恍若隔世。   此刻只想躲进她的怀中,好好撒一撒娇,再也不离开老祖宗的身边。   文锦心一时也忘了自己还在生病,挣扎着就要起身给老太妃行礼,险些摔下床榻。   “别动别动,你这身上可还有伤呢,我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这些都是虚礼,不急在这一时。”   老太妃一说,文锦心这才记起自己昏迷之前做了什么,她做了件连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   现在想想那鞭子,别说是打在她身上,光是看着都觉得渗人,放在平时她定是看一眼都觉得害怕的。   从小她就是爹娘的掌中宝,没有吃过苦,等爹娘出了事她又到了王府,被老太妃宠着更是没有受过一点委屈。   就算是后来跟了沈恒璘,他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是挨打了。   若是说从高楼一跃而下,是她前世做的最勇敢无畏的事情,那为沈玦挡上这一鞭,则是两世为人做的最为疯狂的事情。   她自己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看到沈玦皮开肉绽的跪在哪里,身体下意识的就做出了反应,她不想让沈玦受伤。   到这会回想起来又有些心虚,她怕有人问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毕竟这个时候她和沈玦并不熟,只是多年未见的表兄妹,她突然跑出来挡鞭子实在是有些古怪。   文锦心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冒着细汗,有些不安的喊了声:“老祖宗。”   好在老太妃的注意力都被文锦心突然惨白的脸色给吸引了,根本无暇去想其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快去喊钟大夫。”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都暗了。   喝了药,文锦心的体温也慢慢的降了下来,退了烧人也清楚了起来。   “老祖宗,我已经没事了……您快回去歇一歇吧。”   文锦心后背上了药此刻缠了布条,由兰慧小心扶着喝药,声音沙哑还带着些许的鼻音,听得人心里发软。   天色确实是不早了,最重要的是老太妃今儿一天都提心吊胆的,这会身子也有些乏了。   但看着文锦心这小可怜样,又觉得不放心。   李氏马上就看出了她的心思,“锦丫头刚来府上,定是有些怕生不习惯的,而且还生着病,要不这样,今晚我留下来陪锦丫头,也好叫母亲安心。”   老太妃眼睛一亮,她倒是有过这个想法,但李氏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让她照顾文锦心,只怕她不愿意。   如今她主动提出这个想法,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大约是药起了作用,文锦心没能听到她们说了些什么,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老太妃看着文锦心酷似她娘的小脸,叹了口气,“那就辛苦你了,别的人都不如你做事仔细,有你在陪着我才能放心。”   “母亲这是哪里话,我也是锦丫头的舅母,看着她生病我跟着焦急,只盼着孩子无病无灾的才好。”   这几句话真是说到了老太妃的心坎里,对着李氏的态度都好了起来,又交代了两句要注意的地方,才由杜妈妈扶着回房休息。   “阿玦回院子了?他爹也真是手下没个轻重,好在没伤筋动骨真是佛主保佑。”   沈玦十二岁之前都是住在老太妃跟前,十二岁以后就搬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才闹出人不见了两日才发现的事来。   方才是被老太妃拘着上药,这会早就回自己的院子逍遥自在了。   “老夫人放心吧,世子爷一身好本事像极了老王爷,而且今儿表姑娘及时出现,世子爷并未伤重。”   杜妈妈提起文锦心,老太妃这才想起来这件事,“对了,这事我还没问你,锦儿怎么会好端端的闯了进来?你仔细与我说说。”   说起这事,杜妈妈也觉得奇怪。   一路上文锦心也没什么异常,文文静静的话不多,谁能想到她进了院子,会突然冲过去护住沈玦,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根本来不及拦。   “这可就奇怪了,按理来说锦儿该是没见过阿玦的才是。”   老太妃倒也不是责怪文锦心什么,她倒乐意看这兄妹二人关系好,尤其是有沈玦护着文锦心,以后才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杜妈妈看老太妃皱眉的神色,又想起文锦心依赖无助的样子,心中不免怜惜,轻声的试探了一句。   “是不是王爷那样子惊吓到了表姑娘?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毕竟文锦心的爹娘出事的时候,他们都不在,或许真是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文氏夫妻平日无灾无痛的,年纪轻轻突然的没了,这事本就蹊跷。   而且文锦心的父亲是个出了名的清官,在杭州府很受百姓的爱戴,这越是清官就越是限制一些人的贪欲,也不是没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老太妃马上就听懂了杜妈妈的意思,不仅杜妈妈怀疑,她也早就觉得不对劲。   “你说的正是我想的,之前收到信我就觉得古怪,好端端的如何会双双遇害,明儿我就让剑青派人去查查这事。”   老太妃自个儿心里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很多年没见文锦心,但她了解侄女一家的秉性。   都是正直纯良之辈,教养出来的女儿定然也是贤淑有礼之人。   会保护沈玦,外不过是受了刺激,或是一时情急之举,两个人都是好孩子,决不能被有心之人加以生事。   “以后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也别在锦儿面前提起了。锦儿的病就说是旧疾复发,今儿在院里瞧见的人,全都提点一遍,我不想听见有人私下说锦儿不好的话,若是发现直接赶出府去。”   “老夫人放心老奴省得,就是世子爷那边……”   她可没本事让世子爷乖乖听话。   “这关乎他表妹的名声,可不是儿戏,他那边,我来说。”   *   房内点着檀香,李氏斜靠在贵妃榻上闭眼休息,贴身丫鬟巧灵给她身上盖了件毯子,她就马上睁开了眼。   巧灵慌忙的轻声请罪,李氏就抬了抬手让她起来,“这会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已经丑时三刻了,方才表姑娘起夜了一回,像是已经退了烧。”   李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往里屋看了一眼,文锦心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姿势趴在床上,看不清模样,但她的丫鬟一直陪坐在床前,很是忠心。   “夫人,您再睡一会吧,明早还要见管事,身子会吃不消的,有奴婢替您看着,表姑娘一有动静就喊您。”   李氏按了按眉心摇了摇头,她刚刚眯了一会,现在已经清醒了很多,暂时还不困。   关于文锦心,有些事情她得仔细的想一想。   想着轻声交代了巧灵一句,“明儿你去查一查,表姑娘进府之前可有和什么人接触过。”   她有种预感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姑娘,很不简单,至少不像表面看着这么娇弱,希望不会给她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变数。   *   接下去的日子,文锦心便是日复一日的在床上养身体。   一开始她是故意躲着见人,生怕老太妃或是谁问起那日的事情来,她又是个不善说谎的人,编不出来就干脆躲着。   后来见根本没人提起那日的事情,才知道是老太妃的主意。   老太妃几乎每日都会来陪她,一块吃饭然后陪她说说话。   但聊天的内容鲜少提起她的爹娘,话题多是围绕着她和沈玦,尤其是说起沈玦老太妃就有说不完的话,让文锦心也了解到了很多不一样的沈玦。   想来这是怕她想起伤心事,故意说些有趣的逗她开心,心里更是感激。   老太妃这是真心把她当孙辈来疼惜,她这辈子,就更该好好孝顺老太妃,报答她的恩情。   躺在床上养病,什么都好,只除了一点。   从那日见过沈玦之后,她就再没机会见到过他,只能从每日兰慧打听来的消息中听到关于沈玦的消息。   这日,她的屋里终于来了个新客人。 第6章   沈玦有个妹妹叫沈韶媛,比文锦心还要小上三岁。   当初他们的生母李氏,便是在生她之后血流不止过世的。   沈韶媛因着年岁小,出生后就跟着奶娘养在了李秋华的身边,和李秋华最是亲近。   也是阖府上下唯一和李秋华走得近,还不会被沈玦讨厌的人,文锦心的记忆里沈玦非常的宠爱这个妹妹。   而沈韶媛因为出生的时候早产,身体虽然无碍但学东西总比常人慢了一些,不管是说话还是认字都晚与身边的人,这让她从小就比旁人腼腆自卑。   再加上她长得有些像镇南王,脸型周正五官平平,就更是自卑,大多时间多是窝在家里嫌少出门。   故而前世文锦心在王府两年,两人私下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关系也很一般。   听说沈韶媛来看她的时候,文锦心还有些惊讶,不过知道有人来看她,文锦心还是很高兴。   让兰慧准备了果脯糕点,用过早膳没多久,沈韶媛就来了。   沈韶媛还是和记忆中的差不多,才刚十二岁就已经比文锦心还要高了,梳着齐整的发髻穿着桃粉色的衣裙,脸方方正正并不出挑,看人的时候有些闪躲。   有客人来,文锦心当然要起来招呼,她在床上养了半个月,已经可以偶尔的起身坐着,只要不太激烈的动作并不会扯到伤口。   沈韶媛一进屋子就有些拘束,站在屋内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好,等看到文锦心的脸更是微微的抽气,不免的看的痴了。   还是身边的丫鬟巧云轻轻提醒了她一声,沈韶媛才惨白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像做错了事一样喃喃的喊了声,“表,表姐……”   文锦心并没有觉得沈韶媛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相反的头次发现这个小表妹特别的可爱真实。   她觉得比别人慢半拍这样的形容,是十分无理和不准确的,沈韶媛身上的是少女的纯真和童趣。   文锦心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直接小步上前,拉着沈韶媛的手坐到了花凳上,“表妹快坐。”   沈韶媛偷偷的瞄了文锦心两眼,确定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失礼,惨白的小表情才自然了一点,只是动作还是有些拘束。   “我也不知道表妹爱吃什么,厨房新准备的糕点,表妹尝尝可还合口味?”   一个圆脸的小丫头眼疾手快的端了食盒上前,这是李氏新拨给她的三四个丫鬟里最出挑的,她取了名字叫彩珠。   彩珠是个手脚灵活的丫头,也很会看人眼色做事,其他的地方文锦心都很满意,只是有一点让她在意的是,前一世伺候她的人里面也有这个彩珠。   前世刚到王府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李氏待她好,她也愿意和李氏亲近。   等在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沈玦和李氏的关系极差,但因为沈玦素有顽劣之名,她又很少和这个凶巴巴的表兄相处,未了解情况便站了李氏的队。   故而她一直以为沈玦是讨厌她的,不然也不会每回见她便轻挑冷眼,甚至到死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沈恒璘说她与沈玦有染时,她还嗤之以鼻,以死证明清白。   等到死后才知道,沈玦比想象中的要了解她,更要爱她,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沈玦。   这一世,换她来了解沈玦,对他好。   进府那日是她太过冲动了失去了理智,不仅没能给沈玦留下好的印象,还险些引起事端,这段时日每每想起她都不免后悔。   因此卧病在床这些日子,她也想清楚了,王府之内她只与老太妃亲近,低调做事,其他人都要保持距离,尤其是李氏。   她相信沈玦不会无缘无故的和李氏针锋相对,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相信他。   而彩珠却是李氏拨来的人,前世她只觉得彩珠听话,知道王府的事情又多,有段时间很是喜欢彩珠,就连兰慧都忽略了。   仔细想想,彩珠告诉她的话,全都是关于李氏好的话,偶尔提起沈玦也都是说他不好之处,也就难怪她当初对沈玦会如此的偏颇了。   文锦心一时走神,却是让沈韶媛陷入了不安,她记得来之前母亲交代了她,要多和表姐亲近多与表姐说话。   但她太笨了,一进屋看到文锦心就先看傻了眼。   在见锦表姐之前,她一直觉得叶家姐姐是最好看的女子,见了表姐之后只觉得叶家姐姐黯然失色。   而且锦表姐人真是温柔,不在意她仪态失礼,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还拉着她吃好吃的,真是她见过最最好的女子。   好到她都有些得寸进尺了,竟然拿了糕点问她吃不吃,锦表姐果然不说话了,她一定不喜欢吃别人拿过的东西吧。   沈韶媛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想要收回手,就在她懊恼的放下之前,她感觉手里一空。   小鹿一般怯生生的抬头去看,文锦心已经拿过了她手上的桂花糕,“是要给我的吗?多谢表妹。”   说着就放进嘴边咬了一口,沈韶媛看的眼睛都直了,盯着她的神情很是认真,就怕文锦心觉得不好吃勉强自己。   没想到文锦心不仅不嫌弃还细细的品尝了一番,吃后更是弯了弯眼,“表妹选的果真很好吃。”   沈韶媛的神色瞬间就放松了下来,她还是头一次被这么漂亮的女子真情实感的夸奖,沈韶媛的脸瞬间就红了。   “表姐要是喜欢,多吃几块……”这是沈韶媛进屋后说的第二句话。   虽然还是眼神闪躲,说话的速度很慢,但眼神很真挚,不管是谁都不忍心拒绝。   然后,文锦心就吃撑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上午姐妹两相处的很是融洽。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文锦心在说,沈韶媛断断续续的回几句,可也比一开始她刚来的时候关系亲昵。   临近中午的时候,文锦心留她一块吃午膳,沈韶媛也动心了。   还是身边的丫鬟提醒了一句夫人在等她,沈韶媛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文锦心由兰慧扶着,送沈韶媛到门外,“今日多谢表妹来陪我说话,若是不闲我这无趣,可以多来找我玩。”   沈韶媛脸上红扑扑的,用力的点了点头,终于把一句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锦表姐,你……你长得真好看,我,我下次还来找你玩。”   不仅好看,还特别的温柔,除了大哥和叶家姐姐,这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   最重要的是这种好,不是因为她是王爷的女儿,也不是同情她,就是单纯的友善和喜欢。   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文锦心其实从小的玩伴并不多,她是独女,父亲这些年升官又时常调动,她就更没什么机会结交朋友。   听到沈韶媛发自内心的话,她的心中也有所触动。   “好,你何时来我都等着你。”   等到沈韶媛走了之后,文锦心用午膳的时候想起这事还发了会呆,对着菜碟子傻笑了片刻。   兰慧瞧见她这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文锦心以为她笑自己发呆,嗔怪的嘟囔了一声。   兰慧赶紧解释了两句,“奴婢不是笑话姑娘,是为姑娘高兴,姑娘有时候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就该多笑笑才好。”   文锦心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重生之后,她好像潜意识里就会谨慎小心许多。   她该如何适应现在的生活?   *   沈韶媛回到正院,李氏已经在等她用膳了,难得今日镇南王也在,三人一块用膳。   “听说你去看你表姐了?”   镇南王平日里公务繁忙,很少有机会陪妻女吃饭,沈韶媛面对他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一听到问她话,筷子险些都吓掉了,微垂着脑袋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原本她想分享一下见到文锦心的感受,可这会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镇南王其实很疼惜这个女儿,尤其是儿子不争气,他把希望都倾注在女儿的身上,可惜女儿实在是有些弱。   李氏坐在旁边给镇南王夹菜,顺便开口替沈韶媛解围,“我们媛儿可真能干,陪着锦丫头说了许久的话,丫鬟回来都告诉我了呢。”   沈韶媛感激的看了李氏一眼就把脑袋埋得更低了,看得镇南王叹了口气。   谁家姑娘十二岁了去见个表姐,还需要夸奖的。   但自家女儿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就顺着李氏的话夸了一句懂事。   “多去走动也好,有不懂的东西也可以请教你表姐,她懂得多。”   沈韶媛还挺高兴的,平时她爹可很少夸她,用她不太机灵的小脑瓜子一想,觉得都是托了表姐的福,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表姐了。   等吃了午膳,她就在房里完成叶姐姐布置的功课,正好看到文锦心的锦字,心里忍不住的高兴起来。   下回她是不是可以让表姐教她写字呢?   就看到一颗糖块丢到了她的书本上,是苏记的芝麻糖,她最喜欢了。   沈韶媛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朝门边看去,沈玦手里把玩着糖果,笑得一脸痞气,身上火红的骑装比正午的日头还要耀眼。   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朗声喊着,“哥哥!”   “走,媛儿,哥带你骑马去。” 第7章   沈韶媛马上就站起来点了点头,可点完头又摇了摇脑袋,乖乖的道:“我还是不去了。”   沈玦眉头一挑,把手里的鞭子往阿冰怀里一丢,大步的进了书房,“上回你不是央着我说想去,为何不去?”   她的书房沈玦时常来,里头很多布置的玩意都是他各处找来的,只是为了让妹妹高兴些。   沈韶媛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桌上的书册,“叶姐姐给我布置的功课,我还没做完,她明儿就该回来了。”   这个叶姐姐名叶舒君,父亲是镇南王麾下的军师,能文能武很得沈剑青赏识,她自己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在广州府素有才名。   沈剑青赐了一座宅子给她父亲叶敏严军师,宅子离王府很近,后来才得知他早年丧妻,一双儿女自己抚养。   沈剑青对待下属是出了名的宽厚仁爱,知道后逢年过节都会邀请他们一家来府上过节。   叶舒君和沈韶媛年纪相仿,又相处的不错,正巧沈韶媛在开蒙,李氏就做主让叶舒君在府上陪沈韶媛读书,也算是让她有个伴。   叶舒君今年十六,本就年长再加上聪慧过人,基本上先生教的一遍就会,而沈韶媛恰恰相反,学的少又慢。   她就经常陪沈韶媛巩固梳理,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平日里沈韶媛除了李氏和沈玦,最亲近的就是叶舒君。   上个月原本教她们写字读书的女先生举家回乡了,李氏还在给他们找新的先生,一时没有合适的,最近就由叶舒君领着沈韶媛读书写字。   这几日叶舒君跟父亲回家省亲,走之前给沈韶媛留了功课,算着日子明天就该回来了,沈韶媛的大字都没写完,只能拒绝了骑马的诱惑。   沈玦不悦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顺手就捡过桌上的笔,“整天都是读书,难不成沈家缺你一个状元?走了还要给你布置功课,真是麻烦,还有多少?我给你写。”   “哥哥,叶姐姐会认出字迹来的……”沈韶媛又想去玩又觉得对不起叶舒君,一时很是为难。   沈玦一贯顽劣,每每气犯了错事,沈剑青便会罚他抄书。   书抄的多了,没能让他心静下来,反倒练了一手好字。   再加他天资聪颖从小过目不忘,胆子越发的大,书看得多了歪理更是一套接一套,不仅连连气走先生,就连沈剑青也说不过他,这才成了他如今无法无天的脾气。   “你要学什么,我教你便是,她叶舒君懂得能有我多?”   沈韶媛非常认真的看着自家兄长,“哥哥,爹爹说你连乡试都未过,文章做的能气死考官……”   沈玦:……   他那是不愿意认真考好吗,他但凡愿意,状元还有这些人的什么事?   然后又听沈韶媛倒豆子般道:“叶姐姐会写诗做文章,每次的诗会都是头一份,便是爹爹都说她的字女子中少有,文章笔墨更是实属难得。”   那与有荣焉的小模样,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夸的人是她自己,夸完之后还很是同情的看着沈玦。   叶舒君是个什么东西,他能打一只手十个不带喘气的!   但凡今天说这话的人是别人,这会必定已经横躺在地上了。   可谁让跟前这是他的宝贝妹妹,别说是动手了,就是说她一句那都是不舍得。   沈玦这会是半点兴致都没了,把手里的笔随手一丢,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小姑娘家的少听这些闲话。”   沈韶媛一下子也反应不过来什么叫闲话,只知道她哥说的都是对的,老实的点了点头。   外头阿冰就探了脑袋进来,“爷,秦三公子催了。”   沈玦懒洋洋的回了句知道了,却不急着走,和沈韶媛又说了两句话才起身。   沈韶媛乖乖的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走动间露出的布条才想起来他之前受了伤。   “哥哥不是答应了祖母最近不出门吗。”   沈玦朗笑出声,回头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哥我,何时说话算话过?”   走到门边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交代了沈韶媛一句,“零嘴少吃些,晚些回来给你带唐记的桂花糕。”   沈韶媛眼睛一亮,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找祖母打小报告,这回脑子里就只剩下桂花糕了。   不过她的小脑瓜里还记得早上刚见的锦表姐,忍不住的多说了一句,“那哥哥多带一些,锦表姐也爱吃桂花糕,我想和她一块吃。”   沈玦一时没听清就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   “哪里来的锦表姐?”   “就是文家的那位表姐,长得特别的好看,人也温柔的很,还给哥哥挡过一鞭子,哥哥忘了吗?”   沈玦:???   这件事不是已经封口了吗,为什么沈韶媛也会知道他这么丢人的事情?   亲妹妹不乖下不去手打,怎么办?!   *   沈玦心里装着事,骑马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秦琅驾马跑出老远才发现沈玦没跟上,又回头来找他。   “玦哥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是伤了背,骑个马都跟娘们似了?”   周围一道骑马的公子哥听了这话,哄笑成一团,他们也都觉得奇怪,这往日不可一世的世子爷难道是真的被打焉了?   秦琅是广州总兵秦大人的小儿子,上头有两个能干的兄长,家中也不求他光宗耀祖只要他平平安安,也是个被宠到大的二世祖。   不管谁的话都不听,直到碰见了沈玦,被他打服之后,就怎么都赶不走了,要死要活的跟着沈玦非要做他的小弟。   从小到大只要是沈玦闯祸的时候,身边必然带着个秦琅,是广州府提起最为让人头疼的两个纨绔。   沈玦慵懒的半眯着眼,根本不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继续慢慢悠悠的往前骑。   他是在想文锦心的事情,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本就觉得可疑,再加上李氏与她交好,他就更觉得这个娇弱的表妹不简单。   就想冷着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没成想,他那傻妹妹就先羊入虎口了。   想到这,沈玦的目光微寒,不管文锦心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接近他,只要她敢碰沈韶媛一下,他都会让她后悔踏进沈家。   听不到回应,秦琅恶向胆边生,露了个坏笑,偷偷的举起鞭子靠近沈玦的马,就在马鞭子挥下要碰到马屁股的时候。   只见原本毫无察觉的沈玦,突得一夹马腹,一身似火的少年郎飞奔而去。   秦琅收不住手上的动作,又没拉紧缰绳,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好在马儿走得慢,只是摔了一身的泥,就是那矜贵公子哥的形象不保。   但也惹起更大的哄笑声,“秦三爷这也太客气了,行这么大礼,大家伙可没红封子给你啊。”   秦琅猛地跺脚迅速拂去身上的泥沙,气得要骂这些不讲义气的狐朋狗友,但刚一骂出口,自己也觉得这事可乐,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罪魁祸首沈玦这个王八蛋,早就不见了踪影,这算哪门子事。   等秦琅和其他人赶上的时候,就看到葱翠的草场上一抹红的似火的身影在奔驰着。   有种怒斥苍穹的豪迈之气,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追赶他。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众人挥着马鞭齐声朝他奔去,一时草飞烟起,草场上留下少年们充满朝气的声音。   跑了一圈后沈玦放慢了速度,秦琅等人这才赶了上去。   “玦哥等等我们,你也跑得太快了,哥几个根本追不上。”   沈玦慵懒的半挑眉,哂笑着看了秦琅一眼,“娘们似的,跑个马还要人等。”   秦琅:……   哥,不带这么记仇的。   “玦哥,一会去醉仙楼喝酒?听说新来了个小姑娘,唱的小曲儿别具一番风味。”   沈玦不喜欢别人喊他世子,身边的这群狐朋狗友都喊他玦哥或是玦爷,醉仙楼是他们最常去的酒馆。   说起听曲儿,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笑出声。   沈玦却是把鞭子往秦琅怀里随意一丢,“不去。”   秦琅还没反应过来,沈玦已经下马走了,“欸?玦哥,你不去,咱们去还有什么意思啊?”   “酒水记我账上。”   沈玦根本不理身后的鬼哭狼嚎,扬长而去,他可要去给妹妹买糖糕的,哪有闲功夫搭理他们。   *   沈玦买了桂花糕回府,一问才知道沈韶媛在李氏的院子里,他自然不会去,看着多买的另一份桂花糕,眯了眯眼。   阿冰以为是沈玦听到李氏不高兴,缩着脖子不敢上去触霉头,就看到沈玦一踢脚凳,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走,逛逛去。”   “爷,才回来咱们又出去啊?”   老太妃刚刚已经派人来瞧过了,说是喊沈玦一块吃晚膳,这会出去可就赶不回来吃饭了。   “谁说要出去了。”   阿冰就更额头冒汗了,不出去,难道这位小祖宗是要杀去李氏的正院?这可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当年沈玦才五岁,刚知道自个妹妹要给李氏养的时候,就大闹了一次,后来是被老太妃给哄住了。   自那次后,沈玦和李氏就算是撕破了脸,在这王府内自成两派。   就在阿冰在考虑怎么去请外援的时候,沈玦已经出了门。   “我去瞧瞧我这好表妹。”   阿冰刚松了口气就瞬间双眼瞪圆,看表妹??? 第8章   全府上下都知道,新进府的文家表姑娘,这可是老太妃的心尖宠。   表姑娘昏迷不醒夫人就衣不解带的亲自照看,等醒了,还指了自己身边最得用的杜妈妈去照顾。   自己也是时不时的就去陪着说话,像眼珠子一样保护着,就看这可比亲孙女还要疼惜。   只要提起文家表姑娘,人人都是艳羡,没有一个人敢怠慢她,都是比着府上正经主子来伺候。   偏生表姑娘病了大半个月一直在院子里,鲜少有人瞧见,大家都在传她貌若天仙,没见过的人更是好奇不已。   阿冰是见过这表姑娘的,虽然就远远的看了一眼,也足以惊艳了,至少这貌若天仙就绝对不是吹嘘,这可是实打实的仙女儿。   但自家爷好像对这貌美如花的表姑娘并不待见,从她受伤后就一次都没去探望过。   今日突然说要去见她,阿冰当然是非常惊讶,他家爷这是改性了?   沈玦回府之后就把骑装给换了,换了一身轻便的长衫,不变的是颜色依旧红火。   出了院子他就直接朝着花园走去,阿冰愣了一下。   “爷,咱们这是去哪啊?”   不是说要去见表姑娘吗?表姑娘住在老太妃的院子里,这可是两个全然相反的方向。   沈玦嘴角一扬,“去见人,自然是要准备见面礼。”   说完就不再搭理阿冰,自顾自的往前走,阿冰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桂花糕更是懵了,准备见面礼?那他手里这算什么!   *   文锦心躺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好了许多,大夫午间又来瞧了一次,说是没什么大碍可以多走动了。   今儿见了沈韶媛之后,她也有了一些别的想法,既然她和沈韶媛的关系都能改变,是不是很多事情也能提前做准备?   小憩了一会,就由兰慧和彩珠扶着去花园逛了一圈。   说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逛王府,便是一花一草她都觉得是梦里出现的场景,让她忍不住的眼眶发热,弥足珍惜。   路上还碰到了李氏跟前的周妈妈去给李氏取夏日的新衣,远远的瞧见文锦心就给她见礼。   “奴婢见过表姑娘。”   “周妈妈好。”文锦心客气疏离的点了点头,这位周妈妈是李氏的陪嫁,是她身边最受器重的。   “我们夫人常念叨姑娘呢,若不是府上的事多,定是日日亲自照顾姑娘。”   “之前多亏了舅母衣不解带的照顾锦心,如今已经好多了,府上事忙不敢再劳烦姑母,还望周妈妈回去转告舅母多注意休息。”   文锦心浅浅的露了个笑,进退有度的应对周妈妈的话。   李氏照顾了文锦心一个晚上,第二天她清醒过来,就谢过李氏,并态度坚决的让她回去休息。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刚进府的时候李氏也是这么的照顾她亲近她,当时的自己什么都不懂,李氏说的话她全信了。   甚至当初她对沈玦那些坏印象,也都是受了她的影响,李氏和沈玦之间的事情虽然她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但她对李氏都有了戒备,这一世,除了感激她,并没有特别的亲近。   周边路过的下人都忍不住的偷偷打量文锦心,然后跟着行礼。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表姑娘,果真是名不虚传,天仙一样的美人儿。   难怪老太妃是捧在手掌心的宠爱她,这样的玉人儿谁瞧见不得怜惜三分。   周妈妈听到文锦心的回答,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之前她只知道这个表姑娘不简单,如今一看果真是气度不凡,而且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物。   之前那点轻视之意也摒去,小心谨慎的陪着说了两句话,有心想要多了解一些文锦心的底细,直到身边丫鬟催了才匆匆去给李氏拿夏衣。   彩珠在身旁细细的介绍着,文锦心就全程浅浅的笑,这里没人比她更熟悉了。   王府的花园很大,挖了一眼泉水圈了池子,种着荷花,每年盛夏便是最美的时候。   文锦心以前就很喜欢这个花园,老太妃知道后还特意为她搭了一个小亭子,在边上种满了紫藤花。   前世她最爱在亭子里春季赏花夏季纳凉,可惜这会亭子自然还没有,看着满池的荷叶和空荡荡池边,心中满是感慨。   走了半个多时辰,文锦心就有些累了,坐在小榭里休息,四下乱看的时候,就瞧见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高挑的姑娘,从侧面的圆门走去。   文锦心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忍不住的问了一声,“彩珠,你可知道那是谁?”   彩珠有表现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顺着文锦心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瞧出了那人是谁。   “回表姑娘的话,是叶舒君叶姑娘,她父亲是王爷的军师,就住在王府的附近,叶姑娘与我们姑娘年纪相仿,平日一块读书写字,关系极好。”   文锦心点了点头,印象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但她前世与沈韶媛的关系就说不上亲近,与这位叶姑娘就更是没什么交集了。   也不知是不是文锦心的错觉,在她们踏进圆门之前,叶舒君好像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文锦心似乎看清楚了她的目光。   带着试探和戒备,甚至是有些不善的敌意,像是意识到文锦心看过来,叶舒君很快就移开了双眼,背影消失在了圆门内。   可文锦心却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直到兰慧喊了声‘姑娘’,她才回过神来。   虽然大夫说是痊愈了,但兰慧看着她单薄的身子,仍然担心的很.   “姑娘,是不是坐着乏了,我扶您回去歇着吧。”   文锦心缓缓点了点头,“回去吧。”   说是回去,但她起身的时候朝着叶舒君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叶舒君的这个眼神有些眼熟,就连她的名字也变得耳熟起来。   上一世两人应该是没有交集才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给她留下了这个印象……   实在是想不起来,文锦心只能把这个人先放在了一边,回了院子。   过了假山就是一条鹅卵石的小径,两边是竹林很是雅艺。   彩珠去给文锦心取药,就由兰慧陪着她回去。   “王府可真漂亮又气派,姑娘就该多走走晒晒太阳,瞧着气色好多了。”兰慧是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文锦心笑着点了点头。   “都听你的,我们明儿又来逛。”   看文锦心认同她的话,兰慧双眼亮闪闪的跟着笑起来。   兰慧本就年纪不大,文锦心记得以前她也是爱笑爱说话的活泼性子,可自从文家出了事,她就自觉的背负起照顾文锦心的责任。   不仅小心谨慎更是变得话少了,就连笑容也许久未见。   以前的自己只会哭成日沉浸在痛失双亲的悲伤当中,这些细节从未关注过,等到重活一世才知道身边人的不容易。   就是知道了这些不容易,她才更要珍惜这个机会……   文锦心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草丛里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只能当做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带着兰慧往前又走了两步,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文锦心停下脚步再次往后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兰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这边是花园到福熙堂的一条小路,并没有什么人走动。”   兰慧奇怪的四下去看,“奴婢没听见,是不是风的声音?”   文锦心迟疑的点了点头,最后只能归咎于是自己听错了,“大约是我听错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从草丛竹林间飞快的窜出一黑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文锦心被吓了一跳,兰慧更是被眼前的庞然大物给吓得险些跳起来,两人这才看清楚了眼前拦路的是何物。   这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獒犬,足有半人之高,乌黑的毛发在阳光下格外的渗人,口中还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呜咽声。   此刻正在撕咬着什么,双眼通红直教人望而生畏。   兰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猛的獒犬,早就吓得双腿发软,捂着嘴巴不敢让害怕的声音泄漏出来。   而文锦心更是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的站着,她这会已经慌的连舌头都找不着了。   文锦心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王府里是不可能突然出现这等庞然大物的,一定是有人养的。   至于是谁能养这样的凶猛的獒犬,答案跃然而出,除了沈玦再找不出其他人了。   而且她记得沈玦很喜欢打猎,府上养了好几只猎犬,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一只黑色獒犬,沈玦给它取了名字叫将军。   文锦心鼓起勇气悄悄的看了两眼眼前的獒犬,恐怕这就是那威风凛凛的将军了。   不知怎么的,原先那点害怕竟然少了许多,好像只是知道这獒犬是沈玦的,都能让她心安许多。   在文锦心走神的时候,将军已经撕咬完了地上的东西,两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布球,应该是平时逗它完的小玩意。   此刻已经被咬的稀碎,地上的布条和棉絮到处乱飞。   最让兰慧感到害怕的是,将军撕咬完了东西,开始寻找下一个‘玩具’了。   那双通红的大眼睛,很快就锁定在了她们两人的身上,并且摇晃着尾巴像审视自己领土那般,一步步的朝她们走来。   “姑娘……”兰慧用力的抓着文锦心的手臂,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   “奴婢挡住它,姑娘快跑去找人!”   话音刚落就看着黑色的獒犬,猛地加快速度,朝她们扑了过来…… 第9章   竹林里阿冰的脸上满是焦急,他都已经不忍心看了,这娇滴滴的表姑娘,配上这凶猛的獒犬,怎么看都觉得凶残万分。   而身边的沈玦却挂着玩味的笑,这份见面礼不知道他的小表妹可是喜欢。   “爷,咱们还是拦一拦吧,要是真的出了事,老夫人可得怪罪下来。”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阿猫阿狗,是老夫人最疼爱的表姑娘啊。   沈玦挥了挥手让阿冰不要发出声音,一双眼仔细的打量着那一人一狗。   那边獒犬已经流着晶莹的口水慢慢逼近了文锦心的身边,绕着这兰慧来回的转圈,透亮的鼻头不停地在他们身上嗅。   靠的近了之后更能清楚的看到它的样子,漆黑的毛发,锋利的獠牙,以及血红如斗牛的大眼,无不让人生惧。   兰慧虽然稳重,但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浑身僵硬脸吓得没了血色,整个人都在发颤。   但即便是害怕的不行,仍然把文锦心护在自己的身后,不让獒犬有机会碰到文锦心。   沈玦嘴角一扬,露了个坏笑,他这小表妹不是厉害的很吗,还为他挡鞭子,他倒想瞧瞧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大约是闻到了文锦心身上淡淡的香味,獒犬不停地往她身边去嗅,厚重的前掌已经开始焦躁的往前伸。   文锦心记起来了,当年沈玦的这只将军还闯过祸。   有一回沈玦带着将军出门,不知怎么的将军在大街之上就发起狂来,咬伤了好几个人。   老太妃一直不相信沈玦会纵狗行凶,要让沈剑青查个清楚,她到此刻都还能记得老太妃语气笃定的话语。   “我的阿玦虽然顽劣,却是个秉性刚正纯良的孩子,他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查自然是要查,可如今为了平民愤必须要严惩,母亲,儿子得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啊!”   沈剑青作为镇守广州的镇南王,更加不能包庇自己的儿子,再加上沈玦一贯的名声不好,没人愿意相信他是无辜的。   当时广州城闹得很大,很多百姓联名上书要严惩沈玦。   沈剑青没有办法,先后亲自上门向那几户人家赔罪,又罚沈玦跪了五日祠堂。   沈玦不求上进,成天花天酒地,这充其量也就是个纨绔子弟,可伤害到了百姓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沈玦,只是事实如此,由不得他去相信。   沈玦又是个倔脾气,期间没有向沈剑青服过一声软,整整五日不吃不喝。   她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多是因为那五日是她陪着老太妃过来的,老太妃也知道沈剑青的难处没有逼他,只能自己在房里抹了五日的眼泪。   五日后,沈玦是被人给抬出来的,等他醒来后才知道他的将军已经被军棍杖责而死。   但即便查出了真相,沈玦和沈剑青之间的父子关系还是陷入了更加的僵持状态。   文锦心一开始也信了舆论,而且她刚到王府所听到的沈玦,就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等到事后她才和其他人一样,知道沈玦是被冤枉的。   老太妃说的对,他就算再顽劣,本质也还是个刚正淳善的人,她相信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獒犬也不会是随意伤人的。   她还记得沈玦醒后说过一句话,“有的时候,人还不如狗来的听话通人性。”   因为是她陪老太妃去探望的,沈玦说这话的时候她就在场,他虽是讥讽无人信他,可话语中却是说不出的寂寥和悲伤。   当时文锦心就觉得,他一定是很喜欢将军吧,才会如此难过。   那也是文锦心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至少当时她对沈玦有了些许的改观,或许他并不像传言中那样的坏。   刚这么想着,威风凛凛的獒犬像是闻到了让它感兴趣的味道,用力的往文锦心的裙子上去闻。   它锋利的爪子已经开始不停地往上扒拉,几乎是轻轻的一划拉,文锦心外层的罩衣就出现了一道口子。   “姑娘,快走啊!”兰慧已经急哭了,这是一种对强大猛兽的原始恐慌。   然而文锦心还惨白着脸,傻傻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竹林里的阿冰一双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偷偷的看,声音里满是惊慌,“爷,咱们玩够了吧?将军怕是饿了。”   他可是见过没回将军出去狩猎撕咬猎物的样子,瞧瞧将军那比刀还锋利的牙齿,对着表姑娘那纤细白皙的手腕,怕是一口下去还嫌她骨头硌牙。   沈玦看着文锦心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就觉得有趣,除了他,没人知道将军其实很通人性。   刚接回来的时候因为野性难驯,不小心咬伤过给它喂食的下人,被沈玦狠狠教训了一顿。   从那之后没有他的准许,即便是肚子再饿,有兔子从将军眼前跑过它也不会冲上去咬。   更不用担心它会伤害到文锦心,只是他懒得解释这么多,毕竟这么有趣的画面不是经常能看到的。   不过他想看都已经看到了,再接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这么娇滴滴的人风大些都能把她吹倒,这么一吓还不知道回去要躺多久,吓坏了她倒没什么,祖母要是因为她而难过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就在沈玦要把将军唤回来的时候,让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僵持着没有动的文锦心,突然伸出了手。   她本就皮肤白皙,再加上在屋里养了半个多月未见光,更是透亮的白,手指纤细修长指甲盖是淡淡的肉粉色,让人看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还不等兰慧反应过来,文锦心的手指已经碰到了獒犬的脑袋,轻轻地带着些试探的触碰。   最为让人惊奇的是,原本暴躁低声嘶吼的獒犬,并没有攻击文锦心,甚至有慢慢平静下来的趋势。   兰慧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惊恐,她觉得自家姑娘一定是疯了。   但她又不敢说话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惊吓到这畜生,又发起疯来,那她姑娘的这只玉手可就真的废了。   文锦心一开始也只是赌一把,她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她有常识,如果这獒犬真的要攻击人,你是根本就跑不过它的速度的,而且越是疯狂的跑会越激发它狩猎的冲动。   就算原本对你没有攻击性,也有可能会被勾起野性来。   既然左右都有可能被它攻击,还不如赌一把,她愿意相信沈玦。   他养的宠物也该有他的脾性。   獒犬的毛发很光亮,身上又是厚厚的长毛摸上去的触感有些神奇,像是摸到了酥软的棉絮一般,一摸就有些停不下来。   而獒犬好像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不停地闻着,也不再乱动而是慢慢的趴坐了下来。   脑袋还在文锦心的手掌上蹭,看上去很喜欢被她这么抚摸。   兰慧从一开始惊恐到了不可置信,“姑,姑娘……这……”   实在是太刺激了!   文锦心轻轻地在它的脑袋上揉,脸上不确信的神情也换上了笑,小心的安抚着兰慧。   “不要怕,它没有恶意的,它只是想和我们玩而已,你也来摸摸它。”   半人高的獒犬就算是趴在地上,也不容小觑。   兰慧吞了吞口水,低头看去,正好对上獒犬斗牛大的眼睛,还朝着兰慧发出了一声呜咽,兰慧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   往后踉跄的退了半步,猛地摇起头来,这也太太太可怕了。   文锦心赶紧安抚的顺着它的脑袋往下巴和脖子上轻柔的挠了挠,她以前好像隐约记得有看到过谁这么逗狗,就下意识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獒犬应该是很喜欢她的这个动作,刚刚还凶狠的模样瞬间一变,很是享受的趴回了地上。   双眼一眯别提多乖顺,完全看不出方才凶恶的样子。   别说是兰慧看傻了,就连阿冰都半张着嘴巴不敢相信,沈玦有好几只猎犬,将军是最凶猛的,平日里喂食的下人都是战战兢兢地。   谁能想到,这娇美如花的表姑娘瞬间就把将军给降服了,说出去怕是都觉得他在说大话。   身边的沈玦则是半眯了眼,脸上挂满了不爽,这小畜生也太没出息了。   要是人给了吃喝被勾走也便罢了,不过是漂亮姑娘摸一摸,居然就没了脾性,躺着任人抚摸。   实在是太丢人了!   獒犬实在是庞大,文锦心逗了一会,手都有些软了,就打算收了站起来。   大约是感觉到文锦心要走,獒犬撒娇似的用大脑袋往她身上拱,逗得文锦心咯咯的笑了起来。   正好傍晚的阳光从叶片间倾泻而下,落在她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的美艳动人,再伴着那清泉一般清丽的笑声,忍不住让人看得痴了。   阿冰还是个毛头小子,头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便是沈玦心中再是不屑,也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迅速的压下心中那不明所以的暗涌,面色微变,用力地在阿冰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真是没出息的东西!   沈玦的双微眯,看着那边逗着将军高兴笑着的文锦心,心里升起一股不快的情绪。   手指放在嘴唇上一吹,原本还闭着眼舒服的吐着舌头的獒犬,迅速的睁开眼。   前一秒还在文锦心的怀里小鸟依人的撒娇,下一秒就威风凛凛的往前冲,甚至因为突然的站起来,还把半蹲了许久的文锦心给撞翻在了地上。   獒犬或许是看到文锦心摔倒了,还迟疑的顿了顿。   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   獒犬不再往回看,迅速的朝着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亲昵的在修长的腿边绕圈,从喉间发出讨好的呜咽声。   跟着沈玦往竹林的另一个方向而去,自始至终沈玦都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   而被撞倒的文锦心,不等兰慧扶她就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朝着沈玦离开的方向走了两步。   即便没有看到他的脸,只是听见声音,她已经能确定那一身似火的少年郎是谁。   -表哥。 第10章   文锦心不是没怀疑过獒犬是怎么出现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沈玦故意的,只觉得有些碰巧。   此刻看着沈玦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她的眼前浮现出沈玦痛苦而又深情的目光。   其实也不怪她没感觉到这份情感,她进府后的一年时间,和沈玦几乎没什么太多的交际。   还是沈恒璘到了广州府之后,因为沈恒璘的关系,她和沈玦接触的机会才多了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沈玦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但可以肯定是,现在的沈玦还不喜欢她,自己还只是个没见过几面的表妹。   即便事后她也觉得挡鞭子的行为是有些冲动,可她却从未后悔过。   沈玦可以为了她谋反,为了她不顾天下人的反对立她为后,她挨得这一鞭又算得了什么呢?   “姑娘,方才,那是世子爷?”   兰慧上次已经见过自家姑娘不要命的样子,对着沈玦的印象也很是深刻,怎么说呢,她的私心是不喜欢沈玦的。   倒也不是因为大家都说他不好,主子的好坏不是她一个丫鬟能议论的,她会觉得不好,单纯是因为文锦心的失态。   她是伺候着文锦心长大的,她家姑娘绝对是这世上心地最好最单纯的姑娘。   夫人从小教她读书写字,即便不出深闺懂得道理也非常的多,琴棋书画文章笔墨样样都会,她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自家姑娘。   她也从未见姑娘和人急过眼动过怒,更是没把她当做下人来看待,府上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姑娘的。   可一进王府,自家姑娘就跟魔障了一般,这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   兰慧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切的根源全都是因为世子爷。   而且姑娘为他挡了鞭子,免了王爷的责罚,他非但没有一声感激,还一次都没上门探望过。她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人。   她是姑娘的丫鬟,自然就有责任要保护姑娘,在王府住了这大半个月,她感觉所有人都很好,唯一要提防的就是这位世子爷。   这会看到那红火的衣服,马上就生出警觉来,本来嘛,这好好的王府怎么可能会突然蹿出恶犬来。   细细一思考,就更觉得沈玦危险,顿时恨不得马上去老太妃面前好好告上一状,绝对不能让自家姑娘被小霸王欺负了。   文锦心当然不知道兰慧在想些什么,胡乱的点了点头,就收回了目光往回走。   “世子爷也真是的,姑娘怎么说也是他表妹,不护着还想着欺负您,亏得您还如此待他……”   文锦心生怕她的话被旁人听去,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兰慧,不可妄言,方才那是不是表哥另说,便真是他,他也不会纵犬伤人的。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兰慧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如今不在文家了,文锦心虽然是老太妃的侄外孙女,但在这王府到底是外人,她们如今寄人篱下的,自然要谨言慎行。   可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姑娘。   她刚才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口不择言,文锦心一说她便知错的捂了嘴巴四处去看,还好此刻并没有人经过。   “奴婢失言,再不敢乱说了。”   文锦心知道她是关心她,拉着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   “我不是责怪你,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们如今是客人,还是要多谨慎些,好了,我们回院子去吧。”   兰慧点了点头不敢再乱说话,扶着文锦心一路回了院子。   彩珠已经取回了药,等了她们好一会,看到她们回来就迎了出来。   “姑娘这是去哪了?竟是比奴婢还晚了些许。”语气里有些焦急,还不自觉的带了些询问的口吻。   文锦心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之前她病着都是杜妈妈在照顾,她好的差不多就让杜妈妈回去伺候老太妃。   之前杜妈妈在时没觉得,如今彩珠成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竟是摆起了姿态来。   一个丫鬟居然管起主子的行踪了?   前世她对身边伺候的人并不在意,只知道彩珠手脚灵活能言会道,常会说起府里的人和事,她有一段时间很是喜欢彩珠。   为此还冷落过兰慧,后来是彩珠到了放出去成亲的年纪,她就赏了不少的银子送她出嫁。   现在想来,这个彩珠倒是不简单的很。   文锦心性子随和,但不是真的软弱可欺,之前是因为没在意,如今知道了自然不能让个丫鬟爬到头上来作威作福。   听了她的话,文锦心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既不看她也搭理她,直接带着兰慧从她身边走过。   彩珠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她一直觉得文锦心性子软好说话,自己又是李氏派去的人,不免有些底气。   自诩是表姑娘房里头一份,连兰慧都没放在眼里,时常在其他下人面前吹嘘说表姑娘待她如何好。   大家都羡慕她,说她运道好碰上了表姑娘,只有彩珠自己心里知道。   她来伺候文锦心那是带着任务的,李氏让她照顾的同时还要时刻注意着她,就连每日做了什么都要汇报。   好在文锦心也安分的很,一直待在房里养病,倒是让她落了个自在,不用做什么事就能白得了好处。   彩珠还在心里说李氏小题大做,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做什么妖,哪里需要这么盯着。   没想到她就没跟着一会,人就不见了。   彩珠也是生怕期间出了事,她会被李氏责罚,这才有些焦急没有注意语气。   看文锦心不搭理她,彩珠赶紧跟上前去,“奴婢该死惹了姑娘不喜,奴婢只是担心姑娘的安危,一时情急还望姑娘恕罪。”   文锦心还是没有说话,径直进了屋子,彩珠还要跟进去,兰慧就拦住了门。   “一贯只知道主子差遣奴才的,还从未听过奴才敢管主子行踪的,彩珠姐姐真是好教养。”   彩珠也不敢乱闯了,刚刚动静大,院子里的其他小丫头都探头出来看,她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但又怕再惹文锦心生气,只能跺了跺脚等在门外。   看彩珠吃瘪,兰慧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这个兰慧觉得自己是王府的丫鬟,平日总是高人一等,好几次给她下绊子。   她怕麻烦,都忍着没有和文锦心说,这回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姑娘别和她一般计较,这人眼皮子浅,倒也没什么坏心。”   若是放在平时,彩珠收敛一些她也真不会和个丫鬟计较,但今日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要是这次她不表态,下次怕是手都要伸到她屋里来了,而且最让文锦心在意的还是彩珠背后的人。   文锦心就把其中的弯弯绕绕和兰慧说了,兰慧才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   “真是夫人的意思?可盯着姑娘做什么呢?”   这一点文锦心也没想通,不仅是这一世前世也是一样的,李氏到底是为什么要如此防着她呢?   还不等文锦心在说话,门外彩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姑娘,老夫人那边来人了,说是请您过去用晚膳。”   文锦心点了点头,兰慧就朝外朗声道:“知道了,姑娘换身衣裳,马上就过去。”   彩珠提心吊胆的在外头等着,过了好一会,文锦心才换了衣服出来。   白色的上袄配上一条渐变的嫩绿色下裙,再加上一个淡蓝色的短比甲,既显俏皮又灵动自然,让人眼前一亮。   “姑娘这一身可真好看,老夫人见了肯定喜欢。”   文锦心全程没有看她,由兰慧扶着直接往正屋去。   她就住在老夫人的福熙堂后院,穿过两个院门就能到她老人家的屋里,住得近就是为了方便她走动。   还没进屋文锦心就听见了老太妃的笑声,这是屋里已经有客了,彩珠马上就要献宝似的把打听来的事情说给她听。   但门边的丫鬟一看到她就撩了帘子,躬身行礼,“见过表姑娘。”   文锦心点了点头没理彩珠,直接抬脚进了门,等进屋看清楚里头的人,她才微微一愣。   一身似火的少年郎正举杯饮茶,听到动静慵懒的抬了抬那双凤眼,朝外看来,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   一个深邃探究,另一个诧异懵懂。   文锦心一时竟忘了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上头的老太妃喊了她一句,她才低垂下脑袋小步过去行礼。   端端正正的在堂前跪下磕了头,情真意切的唤了声,“老祖宗。”   老太妃年纪大眼睛却不花,方才文锦心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了眼里,一直叫她烦心的事,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居然有了个主意。   越想越觉得高兴,赶紧让人把文锦心扶起来,“快起来快起来,我们祖孙哪里要这样的生疏,赶紧到我身边来瞧瞧。”   文锦心一走近,老太妃就抓着她的手左右的看,一边看还一边的感慨,“我的心肝儿,怎么又瘦了?这些日子可叫你受苦了。”   老太妃是左右的看不够,之前文锦心躺在床上她也没机会好好看她,仔细算起来这是进府后,祖孙二人头次正式的见面。   自然是要好好的黏糊一番,一个心肝宝贝一个老祖宗的亲热,不过一会两人都是眼泪汪汪了。   从文锦心进来之后,沈玦的目光就总是似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   沈玦一直在等文锦心说到他,刚刚拿狗把她吓了个七窍升天,他想着怎么也得撒个娇告个状吧。   没想到文锦心全程都没有提起过他,甚至除了刚进来时的那个对视,她之后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这是怎么个情况?   沈玦突然有些被人忽视的不爽了,之前不是还豁出命的来为他挡鞭子,这是欲擒故纵吗?   越是在意就越是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他这表妹,皮肤白的胜雪,唇红的似樱,腰细的若柳……   艹!真他娘的好看! 第11章   沈玦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一踢跟前的凳子就站了起来。   他只觉得现在身体里有股无名火无处发泄。   只想出去跑个几圈马消消火才好。   这动静马上就引起了说话两人的注意,尤其是文锦心。   刚刚才哭过眼眶红红的还含着泪,一时沉浸在父母双亡和前世的悲伤之中,被沈玦这么一吓,垂在睫毛上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看着如玉一样的小人,可怜的像只小鹿,沈玦刚刚被茶压下去一点的躁意腾的又起来了。   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就起个身,她那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长得有这么吓人吗?   老太妃赶紧搂住被吓到的文锦心,嗔怪的睨了沈玦一眼,“你这么凶做什么,都吓着我们锦儿了,出去出去,这么大块头瞧着就害怕。”   沈玦:……   他这好表妹没来之前,他才是心肝宝贝啊。天天夸他长得比他爹小的时候高有出息,这才几天就被嫌弃成这样了?   文锦心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沈玦一眼,说实话,这还是她头次看到沈玦吃瘪的样子。   她毫不怀疑,这小霸王下一秒就能搅翻了整个王府,偏生坐着的是老太妃,他有气也发不出来。   看他那脸臭的样子,文锦心竟然有些想笑。   弯了弯大大的杏眼,嘴角悄悄的扬了扬,然后把脑袋埋进了老太妃的怀里,偷笑可不能被发现了。   但这小动作却还是没逃过沈玦的眼睛,好哇,害他吃瘪还笑话他,这仇他记下了。   还不等沈玦发飙离场,门帘就被掀了起来,沈韶媛走了进来。   “媛儿给祖母请安,见过锦表姐。”   她是闷着头往里走的,行了礼才看到自家这不成器的哥哥也在,看着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哥哥,一会就吃饭了,你要去哪里?”   沈玦真是有苦说不出,听听这话,这哪是他要去哪里啊,分明是惹人嫌了要被赶出去,若不是说话的人是自己最疼的小妹,绝对打一顿。   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冷哼了一声,大喇喇的坐回椅子上,爷还哪都不去了。   沈玦生闷气的模样逗乐了老太妃,抱着文锦心笑成一团,倒是冲淡了刚刚的愁绪,唯有不明情况的沈韶媛一脸懵懂。   这是发生什么了?   沈韶媛一来,文锦心就不好再腻歪在老太妃的怀里了,她是姐姐要注意仪态。   “听说媛儿上午去看望锦儿了,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妃也很疼爱这个孙女,喊着她坐下就让杜妈妈上她最爱的糕点和茶。   文锦心已经坐到了沈韶媛身边的位置上,跟着夸沈韶媛乖巧懂事。   沈韶媛看上去很高兴,脸蛋红扑扑的,她真是太喜欢表姐了,因为这个她都被好多人夸了,以后她一定要多去看表姐。   “我很喜欢锦表姐,而且锦表姐那的桂花糕也很好吃。”   听到桂花糕,一直无趣的坐在一边的沈玦想起来了,他好像方才是带着桂花糕去的,只是现在也不知道丢哪了。   三个疼爱的孙辈陪着老太妃说话,她高兴的很,笑容就没有断过。   说了一会话,杜妈妈就领着丫鬟来摆膳,满满一桌的菜,大半都是沈玦爱吃的。   他耐着性子陪着一群女眷吃了两筷子,就坐不住了,“秦老三还约了我去看龙舟,有妹妹在陪您,我就出去玩儿了。”   再过一个多月便是端午了,每年端午广州府都会有盛大的龙舟赛。   他们这些公子哥最是喜欢这些玩意,每年都有一支龙舟要参加比赛的,从年初就操练上了,临近端午更是会亲自去督促,尤其是沈玦还会每年亲自下场。   “你伤都没好全,又出去玩,正是你妹妹在,才更要陪着,而且这是和锦儿头次吃饭,哪有你这么做兄长的。”   文锦心正在吃菜,突然被提到名字菜卡在了嗓子眼,赶紧喝了两口汤才没被呛着。   沈玦吊儿郎当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他又不是鬼怪,至于瞧他一眼都能被呛着?   文锦心感觉到沈玦若有似无的目光,脸不可制的烧了起来,老祖宗怎么能拿她做由头呢,沈玦要出去玩,就是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不给他去啊。   “老祖宗,不必顾虑我,表哥有事去忙便是了,有我和媛儿陪着您。”   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江南姑娘的吴侬软语,让人听着就像是吃了桂花蜜一样的甜。   老太妃一听果然高兴,又是宝贝心肝的一通喊,“罢了罢了,不过你说到看龙舟,锦儿以前肯定没瞧过,这广州府的龙舟可是一绝。”   “在杭州府的时候曾经瞧见一回,不过那会年岁还小,有些记不清了。”   这话不假,龙舟自然不新鲜,但广州府的龙舟是有传统的,从前朝就流传了下来。   但凡是有声望的氏族便会组建龙舟,划船的是由族里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组成,到时全城的人都会去看。   前三名能得到镇南王嘉奖,有的优秀出众的青年借此机会脱颖而出,成为广州府的名人谋上一份差事,甚至还有龙舟上选婿的。   总之每年一度的龙舟赛是广州府的盛事,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倾城而至,老太妃从刚到广州府起就每年不落的观看。   文锦心前世也看过两回,第一次是陪着老太妃,第二次则是和沈玦一起,陪着初到广州的沈恒璘。   正是因为看过那盛景,杜妈妈描绘的时候她忍不住的露出了女儿家的憧憬,双眼亮亮的很是娇憨可爱。   “表姐好可怜,每年哥哥都会带媛儿去看。”   听说她长这么大只看过一次龙舟比赛,沈韶媛忍不住的同情她,她虽然出门少,但龙舟赛还是每年都会去看。   心中对这个漂亮的表姐越发的怜惜,这么小就父母双亡还这么可怜,以后自己一定要对她更亲近一点。   沈玦听得眉头直皱,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刚这么想着,只听老太妃笑眯眯的道,“既然这样,过两日让阿玦带你去瞧瞧咱们府上的龙舟。”   沈玦:……   他现在只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刚刚嘴贱提什么龙舟不好,他可不想出门还带着这么个麻烦。   “祖母,这都是男子的玩乐,带……”沈玦摸了摸鼻尖,瞥了文锦心一眼,舌尖一麻向上一顶突出两个字来,“表妹,带表妹去,不好吧。”   这是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孙子,他的一个小动作就知道他想打什么鬼主意了,老太妃哼了一声。   “锦儿既是你妹妹又是府上的客人,你这个做兄长的难道不该带她四处逛逛吗?还是说如今我老太婆说话不顶用了。”   文锦心被刚刚沈玦瞥了一眼,心都跟着一颤,连忙说不用,“老祖宗,不用了……”   可还不等她说完,沈玦已经挑了挑眉,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   “带,我带。都听您的。若是没事,孙儿就先走了。”   “走走走,你这泼猴,别在这碍我的眼。”   老太妃得了满意的答案马上就高兴了起来,沈玦这才扬长而去,只是出去之前还意味不明的看了文锦心一眼。   文锦心只觉得那一刻心脏都要骤停了,在她的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和沈玦单独上街过。   最让她不明白的是,沈玦刚才分明是不想答应的,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早知道但凡是他不愿意的事情,便是天皇老子也改变不了。   文锦心有些不安,但想到要和沈玦单独相处,又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眼。   她好像一看到沈玦,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前世的画面,她都有些变得不像自己了。   心中波澜面上却未露声色,文锦心和老太妃一道用完膳,又同沈韶媛一起陪她老人家坐着说话。   说了没一会话,沈韶媛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慌张的站了起来,“祖母,我,我来之前还约了叶姐姐……”   大约是怕老太妃会不高兴,沈韶媛的手指不自觉的搅动着,低着脑袋不敢看人。   老太妃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哄她,“无妨,你既约了人就该遵守承诺这样很好。”   沈韶媛的不安才慢慢的消散,重新露出了天真的笑。   “既是舒君回来了,快去吧,明儿我再喊舒君一块吃饭,也当是给她接风。”   沈韶媛点了点头把老太妃的话记了两遍,才和她们行礼道别,高兴的出去了。   等沈韶媛出了院子,老太妃就摒去了下人,如今她们两总算是能好好的说说体己话了。   “你这个傻孩子,你爹娘出了事,早该差人来告诉我,若不是我知道了消息,你还要独自一人流落异乡不成。”   文锦心眼眶里含着泪,口中喊着老祖宗,祖孙二人不顾形象的抱头痛哭。   仿佛对前世的悔恨苦楚以及对亲人的思念,全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   “我知道你父母的事有很多的疑点,你舅父已经在派人查了,你别担心,总会还你爹娘一个公道。”   文锦心泪眼汪汪的猛点头。   “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受了委屈尽管和我说,有我老太婆在绝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文锦心哭得不能自己,满口只会说好。   “还有上回的事情,我这心里都明白的,你表哥这人虽然混账了一点,但颇有我当年的风姿,而且猴精着呢,以后有他护着你,我也放心,只不过下回你可不敢再这么冒险了。”   文锦心把前世所有的委屈和悲痛都发泄了出来,结果就是反应慢了半拍。   过了许久才泪眼婆娑的看着老太妃,缓缓的张了张嘴。   啊?   您心里都明白了些啥???   祖孙两对哭了大半个时辰,文锦心嗓子都哭哑了,外头杜妈妈唯恐哭出什么三长两短来,赶紧进来喊停。   老太妃才算是哭够了放文锦心回去。   等到送文锦心出了院子,杜妈妈就回来服侍老太妃休息。   “上回大夫说锦儿背后的伤,很有可能要留疤了?”   杜妈妈点了点头就跟着感慨的叹了口气,“苦了表姑娘了,这么如花似玉的年纪还未出阁,就留了这么道伤痕,以后还得说亲事呢。”   “我倒是觉得阴差阳错,没准这是老天爷赐的姻缘呢。”   杜妈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留了疤怎么还成了天赐姻缘呢?   “我之前还在忧心阿玦的婚事,如今看来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急不得。”   杜妈妈慢慢的品出了老太妃话里的意思,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老太妃的意思是,要把表姑娘许给世子爷?!! 第12章   这是老太妃之前灵光一闪的主意,她的宝贝孙子长得俊美无双,她的锦儿又是生的楚楚动人。   两人站在一起可不就是登对的很。   再说这天赐的姻缘,你说锦儿早不进府晚不进府,偏偏在阿玦受罚的时候撞上来。   而且还正好为阿玦挡了一鞭子,岂不就是巧合加命中注定。   如今锦儿背后的伤好不了,或许要留一辈子的伤痕,若是阿玦娶了她岂不是正正好,他也没有资格去怪责她的疤。   老太妃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他一直坚定阿玦不是真的品行不端,不过是还没开窍不知道上进。   再加上家里的情况特殊,他只是在逃避自己。   如果能早点给他定下门亲事,说不准就会收敛开窍起来。   老太妃早两年就在寻觅合适的人选了,可惜这广州府这么大,不是她看不上眼就是害怕沈玦的人家。   挑来挑去竟是选不出一个人来,不过这会她还在庆幸,若是真的勉强挑上了,岂不是要错过一个好姻缘。   她的锦儿知书达理乖顺懂事,最重要的是打心里护着阿玦,这可比其他人都要强。   杜妈妈看老太妃想的这么美好,不忍心打断她的想法。   但她总觉得,这娇滴滴的表姑娘和那蛮横凶狠的世子爷,怎么看怎么不配。   想着还是试探着提了一句,“那王爷那边会不会不同意?”   毕竟文锦心父母双亡家世凄惨,世子就算再顽劣早晚也是要继承王府的,还是需要一个母家得势的妻子。   “他要是知道儿子能娶到锦儿这么好的媳妇,他都该烧高香了。他能有什么意见?明儿我就去找他说。”   “您说的是,表姑娘确是样样都好,老奴只是怕世子自己有意见。”   说到沈玦,老太妃露出了得意的笑,“他们如今同住屋檐下,我们锦儿这么好,他又不是个瞎子,早晚日久生情。你且瞧着吧。”   杜妈妈无话可说,只能闭了嘴。   而此刻在和狐朋狗友喝酒听曲儿的沈玦,突得打了个喷嚏。   把旁边喝了个半醉的秦三吓了一跳,撑着手臂冲着沈玦响亮的打了个酒嗝,空气里全是他口中的酒味。   “哥,你这是受个伤顺带染上风寒了?嗝,都快夏令了还得风寒可不得了,赶紧找大夫瞧瞧。”   受伤还能顺便风寒的?   与其说是风寒,还不如说是有人在背后骂他。   说着还真要挣扎着起来帮沈玦喊大夫,沈玦嫌弃的把他推到一边,制止他干出蠢事情。   他可不想跟着秦三一块丢人,“叫你没事多读书,闭嘴,少给爷丢人现眼的。”   秦三的小厮早就见怪不怪了,很是熟练的把人抬到一边去醒酒,耳边的聒噪声才停了下来。   沈玦这才仰头饮尽杯中酒,身边就有一阵脂粉香袭来,是之前秦三说过新来的那个清纯佳人,好像是曲儿唱的特别的好,叫牡丹啊还是茉莉来着?   小牡丹很有眼色,知道这里头谁是最值钱的,一来就往沈玦的身边靠。   “世子爷,奴家给您斟酒。”   瞧着熟练的劝酒动作,和往怀里钻的架势,可完全不像是个清纯佳人。   沈玦往日也算是个怜香惜玉的,可不知怎么的,今日闻着这俗气的脂粉香直让人觉得作呕。   眉头一皱,就把她像抓鸡一样的拎了起来,“小茉莉?去唱个曲儿来听听。”   小牡丹脸色有些不好,她到这醉仙楼这么久,可还是头一回连名字都被人喊错的,三个字就对了个一个小。   但名字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有钱有势,叫什么根本不重要,“还是世子爷会取名字,这茉莉可比牡丹好听的多,以后奴家就叫茉莉了。”   沈玦挥了挥手,觉得不胜烦扰,只希望她赶紧去唱曲别缠着他才好。   不得不说这小牡丹,不,现在是小茉莉了,确实有一把好嗓子。   唱的还是江南小调听着别有一番小桥流水的味道,等到唱完就等不及的来沈玦身边邀功。   沈玦懒洋洋的举着酒杯,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是江南的?”   小茉莉以为是沈玦对她感兴趣,娇羞的红着脸,“世子爷可真厉害,奴家祖籍正是浙江杭州人。”   听到是杭州人士,沈玦的眼皮轻轻一抬。   阿冰原先一直在旁边伺候,听到这,嘿嘿一傻笑,“爷,可真巧啊,表姑娘也是打杭州来的,难怪方才听着声音有些像。”   像?   沈玦的眼前马上就浮现出了文锦心的样子,蹙眉低额,声音甜糯细软,娇娇柔柔地喊他表哥。   这他娘的哪里像了??   沈玦没说话,小茉莉还以为是默许,身体一软妩媚的往沈玦的身边靠,半个人都要倚到他的怀里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玦突然用力的一挥手,毫无准备的小茉莉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小茉莉整个人都摔懵了,场上其他人也瞬间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沈玦这边的动静。   “玦哥,是不是这丫头伺候的不好,惹你生气了?”马上就有和他关系好的过来打圆场。   “你们继续玩,今日的酒钱全记我账上。”然后嫌恶的起身拂了拂衣襟,大步离去。   今日可真是晦气!   *   第二日,老太妃破天荒的一大早喊了沈剑青来说话。   因着上回家法的事,老太妃还在气头上,已经好几日没给自家儿子好脸色了。   今日喊了他来吃早茶,沈剑青也是做好了准备,不管一会说什么都要先答应下来,哪怕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又闯祸了,也要先把亲娘给哄高兴了再说。   而且后来他去知府衙门登门道歉的时候,才知道卢韬那会是因为不听沈玦的话,偏要骑马下山。   后来摔下马,也是沈玦第一时间替他拉住了缰绳,把他从马蹄下救了下来,不然可不止是摔断腿这么简单。   知道自己没弄清情况错怪了沈玦,可又拉不下脸面去和儿子道歉,沈剑青如今也是恨不得赶紧找个机会缓和一下父子关系。   那边老太妃喝完茶放下了茶碗,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今儿寻你来,是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沈剑青乐呵呵的陪着笑,“娘,您看您说的,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儿子一声便是了,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   老太妃一声冷笑,“我哪里敢啊,要是不如你的意,什么时候又动起家法来都不一定。”   不过老太妃也很注意度,看沈剑青已经坐立不安了,就直奔主题。   “阿玦年纪也不小了,你这个做爹的不关心他的亲事,就只能由我这个祖母来操心了。”   沈玦今年十七,确实是到了该说亲事的年纪,按理来说他是镇南王世子,家世显赫一方应该是挑花了眼才是。   可偏生恶名远扬,但凡好一点的人家都不舍得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差一些的老太妃又瞧不上。   之前李氏还办过花会,招来广州府里适龄的姑娘,结果回去后那些姑娘全都说了亲事,好像生怕会被看中似的。   老太妃为此还气得好几日卧床不起,更是许久没提起这事了,今儿怎么又旧事重提了?   难道是这臭小子在外面招惹姑娘家了?沈剑青马上就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上。   “娘也知道阿玦的脾气,不是我这做爹的不上心,而是这广州府上上下下的姑娘都看遍了,着实没有合适的。”   “那是之前。现在可不同了。”   沈剑青努力的想了想,觉得自家儿子除了最近受了伤还没来来得及闯祸,并没有什么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很是虚心的求教,“儿子愚笨,还请娘指教。”   “你仔细想想,咱们府上多了谁?”   沈剑青皱了皱眉,多了谁……然后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一个柔柔弱弱的身影,眼睛瞬间瞪大。   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道:“娘难道是说锦丫头?”   老太妃见他总算是开窍了,才露了个满意的笑,“可不就是我的宝贝锦儿,表兄表妹最是亲近,我是越看越觉得两人相衬。”   沈剑青都懵了,他完全没把两人往一块想过,“娘啊,这,这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   “锦丫头身子娇弱,儿子是怕阿玦那臭小子会欺负她。”   老太妃都要提起的拐杖,缓缓的放下,“这点你不用担心了,两人孩子同在府上时常接触,锦儿这么好,阿玦肯定会喜欢的。”   沈剑青还是愁眉苦脸的很是犹豫,他倒不是觉得文锦心不好,是真的怕沈玦会欺负了人家小姑娘。   这又是表妹和妹夫唯一的孩子,他总不能把人姑娘往火坑里推吧。   “当初秋英不就是在我们家养病,你就瞧上了人小姑娘,非她不娶,怎么如今就不兴的你儿子如此了?”   李秋英是沈剑青已故的原配妻子,想起妻子沈剑青有些微微失神。   就听见老太妃又继续道:“我又没让他们现在就成亲,锦儿如今还小,先让他们相处个几年,若是到时候她真的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的。”   老太妃都如此说了,沈剑青也无话可说,而且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他也坚信沈玦骨子里是个好孩子,只是还未向着正道,或许真的成家立业之后会开窍。   而知书达理大方温婉的文锦心,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那就都听娘的意思,我没什么意见。”   老太妃一听这话终于高兴了,“这才像话。”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想,怎么给两个孩子多创造相处的机会。   而沈剑青则是回想起了过世的妻子,暗自神伤。   母子两各怀心思,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个小厮一闪而过,匆匆的跑去小院报信了。   “世子爷,大喜事!”   惬意的躺在躺椅上看话本的沈玦,眼睛都没抬,“说说什么喜事,说得好有赏。”   小厮做着拿赏钱的准备,美滋滋的道:“奴才方才听见,老夫人和王爷在商量,要把表姑娘许配给您!”   沈玦瞬间吐出嘴里的梅子核,猛地一踢脚凳坐起,“什么玩意?你说这是好消息?” 第13章   老太妃原本就不打算瞒着这事,反正早晚都要告诉两个孩子的,不过文锦心那边她打算再缓缓,毕竟小姑娘年纪小脸皮薄。   没想到沈玦这么快就听到了消息,并且闹到了跟前。   “祖母,您要我娶那朵小娇花?”   老太妃看到孙子很高兴,一听这话就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欸,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小娇花,那是你锦表妹。”   “不都一个意思吗?这还没进府就病一遭,进了府又病一遭,您这是打算让我娶媳妇还是娶尊菩萨回去供着呢?”   沈玦一听到消息就炸了,他说呢,怎么头回见这小丫头就怪里怪气的,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想让自己娶她?做梦!   “呸呸呸,赶紧给我把这些不吉利的话给呸掉,锦儿之前那是水土不服,进府之后是怎么病着的,难道你不是更清楚?”   沈玦:……   他还真是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不想起还好,这一提起他就生气。   一个让他丢了脸的人,更别想让他娶她。   “我又没求着她帮我,而且这么一个娇滴滴碰一下就能生病的主,我可高攀不起,谁爱要谁要。”   老太妃头一次这么想动拐杖,但握了好几次,都还是不舍得,总归是自己的宝贝孙子。   耐着性子的哄他:“娇有娇的好,你还小这些事你还不懂,我做事总都是为你好,而且这事我都和你爹商量过了,先这么着,若是过两年你还是不喜欢,再作罢。”   沈玦根本不听劝,“别说是两年了,这事我压根就不同意。”   老太妃见他说不通,直接使出了杀手锏,闭着眼睛扶着额头开始喊疼。   “哎哟哟,你如今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这老太婆的话是不管用了,罢了罢了,还是让我早点去找你祖父的好,免得在这碍眼。”   沈玦:……   这种戏码从小到大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可偏生沈玦就吃这一套。   “好好好,我都听您的还不行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祖母这边不能说通,那就只能从文锦心那下手,他有的是办法让这朵娇花后悔打这个主意。   老太妃不急着让文锦心知道,再加上文锦心最近都冷落彩珠,以至于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   文锦心病好的差不多,李氏就准备了一顿家宴,算是正式欢迎文锦心。   离那日和沈玦一块用膳已经过去了三日,文锦心也渐渐的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之前她会这么无措,是因为没有看清自己和沈玦的关系,这三天之间她已经想明白了。   现在一切都已经重新开始了,她和沈玦只是普通的表兄妹,只是这么简单。   不管前世沈玦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对沈玦更多的是感动和愧疚。   她曾经喜欢过沈恒璘,但真情错付,她不想因为感动就把情感转移到沈玦身上,她要做的就是守护沈玦守护镇南王府,陪着老祖宗,远离沈恒璘。   不让沈玦再重蹈覆辙,如果能让他早日走上正道,一定是老祖宗最想看到的。   至于情爱,目前不是她所能考虑。   想通这些事情,心情也就好了许多,就算是要一起去看龙舟,那也不过是兄长带妹妹开开眼,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而且这三日她都会去陪老太妃吃饭说话,期间也没有再听她提起,想来原先也不过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她却当真了。   文锦心就更是放下心来,仔细的准备着晚宴。   “姑娘,我给您上药。”   文锦心熟练的躺好,她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这几日掉了露出粉粉的伤痕。   兰慧的动作很是小心仔细,生怕会有哪里漏了的,虽然这个伤口每日都会反复的看到,但每次瞧见兰慧还是会为她难过。   “姑娘疼吗?”   “早就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痒,不用这么小心。”要不是伤口在背上,她自己的手抓不到,她都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失手给抓破。   “这怎么能行,不仔细些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文锦心趴在枕头上,整张脸埋在里头,她其实早就听到大夫说的了,她是易留疤痕的体质,很可能这个伤疤会一直留着了。   上一世她并没有过一遭,而且从小被保护的很好,身上从来没有受过伤,更别说是留下这么长一道疤了。   没有一个女子是不爱美的,越是好看的女子就越是在意仪容仪态。   那会她在半昏迷的状态下听见可能会留疤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可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重活一世,这条命都是上天赋予的,能活着便是最大的奢望,这些外表的东西她也跟着看淡了一些。   “留疤就留疤吧,也不会有人瞧见。”文锦心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这怎么能行,姑娘以后还要说亲事,留了疤还怎么说亲事……”   说完兰慧才意识到文锦心还小,她不该在她面前说这些,“奴婢失言了,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而且留疤的事情她肯定知道了,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她再继续说,岂不是更伤她的心。   文锦心把脑袋抬了起来,安抚的拍了拍要下跪的兰慧,“你说的都对,以后都听你的便是。”   她没和兰慧说自己心里的想法,经过前世被沈恒璘所骗后,她早就想好了不嫁人,一辈子陪着老太妃,常伴青灯古佛只求老人家长命百岁。   老太妃的身子骨一直就很好,她离开广州府的时候老人家还很硬朗,在京城的那两年每每有家书,也都是说身体康健,并无病痛。   所以收到书信说老太妃薨逝的时候,她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但又无法证明老太妃的死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镇南王府上下和睦,直到重生之后,原本在她看来平静的王府之下,还暗藏了很多的暗潮涌动。   李氏、老太妃、沈玦,甚至是那个突如其来敌意的叶姑娘,都透露着不安宁的气息,王府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上好了药,文锦心又趴着休息了一会,才起来换衣服。   门外彩珠在小声的求见,“姑娘,我把针线房给您做好的衣裳拿来了。”   这是她刚进府的时候李氏就吩咐下去的,一季四身衣裳,全都按着她的尺寸来做的。   之前因为她都在床上还用不上,如今她病好了,马上就送了过来。   兰慧看了文锦心一眼,得了肯定的眼神,她才出去掀了帘子,彩珠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彩珠就安分了。   之前是文锦心太好说话,以至于一下让她忘了自己的身份,从那之后她就伏低做小再不敢放肆了。   兰慧也问过文锦心,为何不直接趁这个机会把彩珠给换掉,毕竟是李氏的眼线,一直在面前晃悠岂不是处处受限。   但文锦心却摇了摇头,“若是换了彩珠,难保之后不会又别人,再来了其他人我们又要个个防着,岂不是更累?”   以前文家后院很是简单,老爷没有妻妾家中就姑娘一人,只要伺候好主子根本不用去考虑这些东西。   到了王府,兰慧才开了眼界,原来人与人之间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才知道自己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我们如今对彩珠知根知底,没准以后还能用她来探听消息呢。”   而且文锦心还教兰慧,有的时候狐假虎威并不是坏的词,比如她在下人的面前,就不必处处都做好人,偶尔借势立威也是很有必要的。   彩珠一进屋兰慧就伸手过去,她很识相的把托盘交到了兰慧的手里,开始讨好起兰慧来。   “姑娘,这是春夏两季的衣裳,您瞧瞧可是喜欢。”   王府的针线房手艺极好,文锦心粗粗的看了两眼就点了点头,知道是她喜欢的样式,是花了心思做的。   夸了几句用心,又赏了个银裸子,彩珠赶紧松了口气,喜滋滋的道谢。   帮着兰慧给文锦心梳妆打扮,等算着时间差不多,就去正屋等老太妃一道去赴宴。   老太妃今日穿了身棕色的暗金纹袄子,看着既亲和又尊贵。   看见文锦心过来,就拉着她上下的打量,“我们锦儿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这个颜色衬着肤色更是红润有气色,我瞧着就欢喜。”   今天送来了新衣,兰慧就建议直接穿新的,也算是给李氏面子。   李氏大约是以为文锦心喜欢红粉是色系,送来的八套衣服里,半数以上都是红粉的颜色,但实际上她前世更偏爱浅色的衣裳。   不过衣服既然都做了,她也没有重做的道理,再说这都重活一世,自然是要做出改变的。   她就挑了一身樱红色的袄裙,配了同色系的长比甲,看着确实是粉嫩天真,衬的如玉的肌肤更是水灵动人。   “这是舅母差针线房新作的衣裳,老祖宗喜欢,锦儿以后就多穿。”   老太妃打量了两眼,又是满意的点头,“你舅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文锦心一路挽着老太妃,祖孙二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正院。   临近夏日,天色黑的越发晚,这个时辰天还是大亮,花厅里李氏早就在等着了。   一听是老太妃来了,带着沈韶媛就迎了出来。   相互之间见了礼,李氏的目光就落在了文锦心的身上,这还是她病好了之后两人头次见面。   忍不住的眼前一亮,不得不说这个表姑娘确实是美极了,便是说句绝艳也不算夸张。   但越是美丽的人就越是不简单,李氏的目光微微一闪,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变。   “果真是母亲养在身边的人,就是水灵精致,真是让人瞧了打心里的喜欢,你来府上这么久,我这做舅母的都没能照顾好你,真是我的失职,这个镯子是我偶然得的,一直放着没有合适的人衬得上,今日才知,是一直在等你呢。”   文锦心记得前世自己进府,李氏送的也是这个镯子,因为前世她很爱重李氏,便很喜欢这个镯子一直戴在身边。   如今,她才知道李氏或许一直都在防着她,对她的喜欢都是装出来的……   想起前世的事情,文锦心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老太妃就笑眯眯的推了推她的手。   “既是你舅母的一片心意,那就收下吧,你瞧这孩子胆小的很呢。”   文锦心回过神来一脸绯红的接过了玉镯子,恭敬的道了谢:“多谢舅母。”   恭敬有礼绝对挑不出一丝错来,却从中透着些许疏离。   李氏抿着唇笑,胆小?若真是胆小又怎么会一进府就有如此异常的举动,只怕不是胆小而是心思太深了。   “别站着了,赶紧里面坐。”   李氏招呼着众人进屋,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舒君来迟了,还望老夫人和夫人见谅。” 第14章   众人齐齐的回头看去,一个身穿浅绿色袄裙的少女亭亭而立,鹅蛋脸柳叶眉,泼墨的长发简单的挽起发髻。   容貌算不得绝色,眉眼温柔淡雅,身上有一股书卷的气息,一瞧便是大家闺秀教养出来的姑娘。   文锦心只一眼就确认了,她便是前几日在花园偶遇的那个姑娘,叶舒君。   沈韶媛看到叶舒君马上就高兴了起来,眼睛又圆又亮,轻快的喊了一声,“叶姐姐。”就蹦蹦跳跳的过去亲热的挽着她的手。   老太妃看上去也挺喜欢这个叶舒君的,笑着让她起身。   “前几日就听媛儿说你回来了,今儿可算是瞧见了,怎么样,回去路上一切可是顺利?”   “多谢太妃关心,一切顺利,本是该一回来就前来拜访的,只是碰巧家中有事耽搁了几日,倒叫太妃担心了,都是舒君不是。”   “你又不是什么外人,晚几日又何妨,你这孩子就是总把自己当外人,规矩的招人心疼。”   老太妃一边说一边领着众人往花厅里走。   期间文锦心就安静的做一只漂亮的花瓶,挽着老太妃的手偶尔微笑。   直到在花厅落座,叶舒君才像是刚发现她一般,惊讶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惊艳。   “这便是媛儿妹妹提起的文家妹妹吧,原听人时常夸我秀丽,我还偶尔对镜自喜,今儿见了妹妹才知竟有如此貌若天仙之人,在妹妹面前我可真是自惭形秽。”   叶舒君瞧着温婉大方,没想到说话倒是活泼不古板。   尤其是她说的坦诚,有些小女儿的娇憨,又带着由内而发的赞叹。   既不会觉得她假话奉承也不会觉得话里带酸,不管是被夸的人还是听的人,都很舒服。   她给人的印象便是率性真诚,文锦心有些明白为何沈家的人都会这么喜欢她了。   如果不是在花园巧遇过叶舒君,或许自己此刻也会喜欢上她,可正是因为这一点,文锦心才觉得这个人越发的不简单。   至少她的心计可比外表看上去复杂多了。   果然,叶舒君说完,老太妃就高兴的笑了起来,沈韶媛更是真的信了她会自惭形秽的话,单纯的安慰她。   “锦表姐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人,我看到的时候连话都不敢说,总觉得这样的人只有画上才有,但叶姐姐你也很好看,你可千万不能难过。”   沈韶媛这样的童言童语更是逗的老太妃和李氏连连发笑,却是让文锦心忍不住的又看了叶舒君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叶舒君在向她示威,以一种主人家的优越感向她展示沈家的人对她有多好。   这也是她最无法理解的一点,且不说两人前世就没什么交集,便是这一世她才刚进府,之前并不相识,她又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敌意呢?   文锦心怕露出眼里的探究,微微低眉状若害羞的轻声道。   “媛儿妹妹又笑话我了,多谢叶家姐姐的谬赞,娘亲常说我眉眼有两分似老祖宗年轻的时候,想来都是沾了老祖宗的光。”   文锦心微低着脑袋,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旁人瞧着就是个被人夸后娇羞的少女。   老太妃本就让她坐自己身边,听了这话直接握着她的手,左右的看不够,“你娘亲那是糊弄你的,也就是你小姑娘什么话都信。”   嘴上是这么说,可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女人啊,不管年龄多大,但凡听见夸她貌美,心里绝对是高兴的。   再加上李氏在旁边一道哄着,老太妃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这让叶舒君的目光在文锦心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眼。   上次在园子里,她不确定文锦心有没有看到自己,所以今日才会故意的试探一二。   好在看她方才的表现,应该是没有见过自己,才放心下来,加入到大家的话题中去。   说了没多久,门外小厮就匆匆来报,沈剑青回来了。   因为都是小辈而且今日又是家宴并不男女分席,沈剑青换了身常服大步的跨境了厅内,他一出现谈笑声就停了下来。   众人起身向他行礼,他再向老太妃见礼。   沈剑青的第一眼也是落在了文锦心的身上,实在是她今日太过鲜亮,又是站在老太妃的身边,让他瞬间就想起了老太妃提的事情。   想起来这还是上次误伤过外甥女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下意识的就关心了两句。   “锦丫头身子可是好些了?来了王府便是回到了家,你舅父我是个粗人,若是有何处不周到的,只管与你舅母提便是。”   文锦心又郑重的给沈剑青行了一礼,“多谢舅父。”   前世她对这个舅父就有些敬畏,这一世初见面就来了这么一着,就更是心有余悸。面对沈剑青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露怯。   沈剑青看着眼前风一吹就会倒的小身板,和轻声细语的声音,眉心一皱。   他觉得自己前几日真是做了个蠢决定。   这么用力一掐都会断的小姑娘,给他那混世魔王儿子做媳妇,可真是糟蹋人家姑娘。   一想起沈玦,沈剑青就觉得头疼,四下一看屋里没他的人影,火气又腾腾腾的往上冒,“那小子人呢?都这个点了还不来,让长辈等着像什么话。”   “你刚回来我都没说什么话,你这么凶你儿子做什么。他是给我取东西了,一会就来,咱们先吃。”   老太妃看沈剑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沈玦,尤其还是当着文锦心的面,恶狠狠的瞪了她这没眼力见的儿子一眼。   沈剑青刚刚的那股气焰瞬间全无,只得无奈的放低了声音。   “都是儿子的错没问清情况,母亲别生气,既是如此,我们先入席边吃边等他。”   本来所有人坐着闲聊也就是为了等他们父子,既然沈剑青都发话了,李氏就赶紧招呼着所有人入席。   老太妃坐在上首左手边坐了沈剑青夫妇,右边还空了一个座位是留给沈玦的,再接着便是文锦心和沈韶媛、叶舒君。   菜里大半都是文锦心爱吃的,她并不挑食,而且在镇南王府生活两年多,早就吃习惯了府上的饮食。   之前因为生病忌口,已经喝了大半个月的清粥补汤,嘴里寡淡,这会瞧见这么多喜欢又怀念的菜,忍不住的多吃了两口。   等满足的一碗汤下肚,又盛了一小碗的时候,才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文锦心赶紧放下了手里的小碗,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怎么跟个多日没吃过饭的人似的,太丢人了。   沈韶媛连身边的叶舒君都顾不上了,凑上前和这个可爱的表姐说话。   “锦表姐,你也喜欢这八宝冬瓜嘛,我也最喜欢了,夏天的时候我能喝两碗呢。”   老太妃巴不得文锦心多吃点好多长点肉,她也觉得沈剑青有一点是说对了,锦儿太瘦弱了些,虽然这么很美但老人家就喜欢看孙辈白白胖胖的身体健康才好。   这会知道菜合她的口味,高兴的不行。   见小姑娘脸皮薄都不敢吃了,不赞同的瞪了沈剑青一眼,赶紧顺着沈韶媛的话往下说。   “这汤我和阿玦平日也很喜欢,看来也很合锦儿的口味,传下去就说今日厨房这道汤伺候的好,有赏。”   文锦心愣了一下,沈玦也喜欢喝这冬瓜汤吗?不知怎么的,一时碗里的汤都有些烫手了起来。   老太妃一发话李氏也跟着说好喝,气氛顿时轻快起来,文锦心脸上才没这么烧着发烫。   有了这个小插曲,沈韶媛和文锦心就更亲近了些,上次见过之后她就打从心底的喜欢这个表姐,但又怕表姐不喜欢自己。   现在才发现表姐和自己有一样的爱好,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一些。   不仅给文锦心介绍了她喜欢吃的菜,还动手替她夹菜,看得镇南王很是惊喜,连连夸沈韶媛懂事会体贴人。   可这么一来,叶舒君就不免显得冷清了,李氏瞧在眼里就想起了件事。   “之前媛儿的那个女先生回了老乡,前几日她写信给我引荐了一位她的好友,我便派人去寻,今日得了消息,说是愿意进府讲课。”   镇南王对此很满意,他倒不是希望沈韶媛真的能有多少学识,只是想让她多增长见识,就算再不行多和外人接触,变得自信也是好的。   即便沈韶媛有些缺陷,全家也仍是从未放弃过她,谁人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有一些长进便会雀跃不已。   “有你照顾媛儿,我放心的很,到时候先生来了我再抽个时间见见。”   李氏脸上一直都是从容恬淡的笑,对沈剑青的夸赞也只是微微扬了扬嘴角。   然后带上了叶舒君,“舒君一直都是陪着媛儿读书的,到时候可还要你这个姐姐辛苦,多多督促她才好。”   “夫人言重了,有幸能陪媛儿妹妹一块读书,我高兴还来不及何来的辛苦。”   文锦心一直知道她们两从小一起读书,也正是因为这个,沈韶媛才会和叶舒君这么好,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也没有做过多的反应。   没想到老太妃却突然开口,“既是女先生入府,不如让锦儿一块去听听,三个小姑娘有伴岂不是更好。”   沈剑青一听就觉得是自己疏忽了,之前沈韶媛是没伴,不得不让叶舒君陪着,如今文锦心来了,哪有不让她一块去的道理。   “母亲说的是,之前就听说锦丫头读书识字全是妹夫教的,他当年可是状元郎,学问一顶的好,以后你也跟着媛儿读书去。”   前世也问过她去不去读书,但当时她和沈韶媛的关系一般,初入王府又怕生的很,整日不是躲在老太妃身后,就是跟在李氏身边,自然就回绝了。   如今她很喜欢沈韶媛,也想更多的融入王府,对此提议倒是拒绝不了了。   李氏知道老太妃方才的话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既然提了这件事,就不该忽略文锦心,这次确实是她考虑不周。   但她又不能直接说把文锦心给忘了,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附和着劝文锦心。   沈韶媛听文锦心要一起读书,高兴的不得了,拉着文锦心的手双眼亮晶晶很是期待的看着她。   “锦表姐,你要和我们一块读书了吗?”   文锦心原本是还没想好的,但被沈韶媛用这种眼神看着,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好字。   老太妃方才拉下的脸,这才好看了起来,“你们姐妹这般好,我瞧了都高兴。”   席上众人对此都很满意,唯独叶舒君抓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泛白。   就在此刻,一个慵懒低沉的嗓音从外传了进来,“是什么事让祖母这般高兴?”   所有人的目光朝外看去,沈玦恣意张扬的一身红衣在夜色灯笼下格外的醒目。   众人都被沈玦吸引了目光,而文锦心却下意识的避开了沈玦,没想到从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叶舒君看沈玦的眼神。   少女的迷离和情深。   即便只是一闪而过,也被文锦心尽收眼底。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来了。   前世,她要离开广州上京之前,沈剑青要给沈玦娶妻,而那个女子便是叶舒君! 第15章   也不能怪文锦心忘了,当时她和老太妃分别在即,心中满是不舍之情。   但彼时她被沈恒璘的花言巧语所骗,又有李氏在旁说沈恒璘的好话,她才会抛下至亲陪他上京。   这也是这一世她如此提防李氏最重要的原因,她不知道李氏到底是真的觉得沈恒璘值得托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她都要离一切和沈恒璘有关的人事远远的。   至于沈玦和叶舒君自然是没有成亲,她记得后来老太妃给她寄的书信中有提到过这事。   正是因为最后两人也没成,她才会把这一茬给彻底忘了。   这会打开了记忆的匣子,她又隐约的记起来了,有一回老太妃寄来的书信中还提起过叶舒君。   那会已经是沈恒璘登基后的事情了,信中反复的担忧沈玦一直不肯娶妻,为此她什么法子都试了。   就是这末了的时候说到了叶舒君,夸她样样好,还对沈玦痴心一片,非他不嫁,可惜沈玦偏偏不喜欢她。   直到现在文锦心才知道其中的原因。   沈玦一直不娶妻,不接受叶舒君,都是因为他喜欢和他想要娶的人,是她!   她眼前瞬间又浮现出那双深情又带着决绝的眼,不知怎的心口一阵刺痛,顿时心中慌乱。   不想,猛地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中。   沈玦知道今晚宴席的事,只是下午去看了卢韬,那小子被他姐拘在府里养伤快一个月了,见了沈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是不肯给他走。   这才耽误了些时间,他想着要见的人里面一半都不喜欢,也就懒得赶时间,慢悠悠的回来了。   没想到还没散席,不免有些可惜,但看在祖母的份上即便不喜也要来露了面的。   刚到门边,他就看到了席上乖巧坐着的小姑娘,一身粉嫩衣裙,几日不见竟然还变得更好看了。   然后四目相对。   他亲眼看着原本双目放空正在发呆的小姑娘,一撞上他的视线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的移开。   沈玦:……   他最近真是苦恼的很,他到底是长了一副什么凶神恶煞的脸,她至于每回一见着自己,就被吓成这样吗?   而且她不是还想方设法的嫁给他?这么快就变心了?   沈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原本只想意思的出现一下的他,脚步不知不觉的就迈了进来。   沈剑青看到他出现脸色好了一些,其实他们父子两除了除夕宴,平日很少有机会能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只是嘴硬的很,不愿意承认。   李氏则是诧异又激动,他们同桌吃饭真是太难得了,赶紧让后厨再上几道沈玦喜欢吃的菜上来,老太妃更是脸上的笑意不断,让沈玦坐在她的身边。   等到身边有人坐下,阴影将她半个身子都笼罩着的时候,文锦心才意识到两个人离的有多近。   近到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抓着筷子的手都有些不稳,只能逼着自己把脑袋低的更低一些。   才不至于泄露出她的那点慌张和羞涩,她总觉得自己的脸在慢慢地升温。   她还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合适对待沈玦的态度,这真是太糟糕了。   和她心情截然相反的便是沈玦,一落座他就发现身边的人好似看不清碗里的东西,脑袋越来越低,一副恨不得扎进碗里的架势。   他虽然平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因为从小习武坐姿笔挺,坐的端正,从上往下正好能瞧见身边人微微蜷缩的模样。   乌黑细软的发梳了个精巧的髻,头上戴着两朵粉同色系的头花,点缀红珊瑚珠子,很是小巧可爱。   因为低着脑袋,正好露出一大段雪白的脖颈,有几根细碎的毛发调皮的搭在脖子上,让人看得心痒痒的。   沈玦心底那一股无名火越发的旺,他还从来没在谁的手里吃过这么多次亏。   想着,手里放置筷子和勺碗的动作也跟着重了起来,只听一串清脆的碰撞声,顿时桌上就没了说话的声音。   然后沈玦就发现,身边这小姑娘,一对圆润小巧的耳朵下意识的一抖。   连带着清瘦的肩膀也跟着抖了抖……   不知怎么的,沈玦肚子里的那股子无名火突然又消失了,舌尖抵着压槽发出一声哂笑。   去年冬天他带将军去狩猎,将军猛追着一只野兔不放,那只野兔吓得躲在了草丛里,怂成一团,只露出毛绒绒的小尾巴。   瞧她这个样子,竟然和那只兔子有些像,他一时觉得可爱,就把那只兔子给放了。   还真是,又怂又可爱。   沈玦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到了,连忙往嘴里塞了口肉,就是嘶的一声。   呵,咬到了舌头……   “怎么这么不小心,咬疼了吗?是不是这些菜不胃口,让厨房撤了重做。”老太妃一直关注着宝贝孙子,赶忙关心的问道。   沈玦哪里敢说是因为在想只怂兔子,才把舌头给咬了的,只能打着马虎眼随便糊弄了两句。   倒是文锦心听到他咬伤了,下意识的就抬头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心不在焉的想,表哥这是咬着了哪里,也不知道疼不疼。   谁想这么一会,沈玦就漫不经心的低了头,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   文锦心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偷偷打量别人被正主抓到了,慌不择路的转过去拉着沈韶媛的手,只觉得心都要从喉间跳出来了。   沈韶媛突然被文锦心的热情搞得有些懵,“锦表姐,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是,你带我去一下如厕好不好?”   文锦心憋了好久,憋得脸通红才想起来一个理由,匆匆的拉着沈韶媛逃也似的往外走。   慌乱之间,自然不知道身后沈玦探究玩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小兔子,这是害羞了?   直到出来被风吹一吹,文锦心脸上的温度才降了下来。但就算墨迹的再久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回到花厅去。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只低头吃菜,不看表哥应该就没事了,做好心里准备就和沈韶媛往回走。   应该是正好散席了,走到门边就碰上了要离开的叶舒君。   “叶姐姐你这就要回去了吗?”沈韶媛的话语里是明显的不舍和依赖。   叶舒君拉着沈韶媛的手,两人显得很是亲昵,“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先生还要几日才进府,明儿你还是可以来找我一块看书。”   因着叶舒君是刚从老家回来,李氏就让沈韶媛过几日再去找她玩,沈韶媛自然乖乖的没去打扰。   听说又能去找她看书,就高兴的直点头。   叶舒君三两句话就安抚好了沈韶媛,然后把目光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文锦心身上。   “文家妹妹得空的时候也可以和媛儿一起来我院中闲玩,只是我这人无趣的很,院里也都是书,只怕文家妹妹要觉得闷。”   文锦心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无趣?闷?只怕不然吧,能把沈家的所有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就这能力,整个广州府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怎么会呢,我喜静不爱说话又总生病,还怕姐姐不喜欢,若是姐姐不嫌弃,一定时常叨扰。”   沈韶媛天真的很,以为她真的觉得自己生病别人不喜她,又跑回来拉着她的手很是认真的道。   “锦表姐你这么好,没人会不喜欢你的,我就很喜欢你啊。”   话虽是再简单不过的,却听得文锦心的心里暖洋洋的,虽说她不聪明了,文锦心觉得沈韶媛是这世上最善良可爱的女孩。   叶舒君看着她们姐妹融洽的样子,宽袖下的指甲暗暗的磕进了掌心中,才不至于让自己露出难看的表情。   “媛儿说得对,文家妹妹可太过谦了,那咱们可就约好了哦,我就等着你们来找我了。”   说完还轻快的眨了眨眼,等文锦心应答后,才带着丫鬟离开。   文锦心看了眼她的背影,才和沈韶媛往花厅走,看来上次她并没有看错,叶舒君确实对她很有敌意。   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沈玦吗?   但又说不通啊,她此刻不过是个刚进府的表姑娘,就算她喜欢沈玦也没有道理这个时候就恨上她吧?   想不通就只好先防着此人,之前她还不怎么愿意和叶舒君一块读书。   现在还有些庆幸,还好老太妃提出让她也一块去,如果只是普通人和沈韶媛处的好她自然不担心,现在叶舒君的性情难辨,她也有些担心沈韶媛。   文锦心记得自己上京后,沈韶媛遭负心人悔婚,为此沈玦还把那男人狠狠打了一顿,打个了半残。   她之所以会知道,还是沈恒璘当做笑话说给她听的。   当时她还和沈恒璘为此发生了口角,即便她与沈韶媛关系一般,但总是自己的表妹,自家表妹遭此等恶人悔婚,作为兄长如何能不愤怒。   故而她并不觉得沈玦有哪里做错的,甚至她觉得沈恒璘很奇怪,居然会把这样的事情当笑话。   为此她还写了家书回广州,一并送回去的还有自己库房里的两大箱宝贝,光明正大的给沈韶媛撑腰。   现在想想,沈韶媛如此单纯的姑娘,如何会结识外男,又怎么会遭人悔婚,其中的疑点重重。   她也不是因为叶舒君对自己有敌意就怀疑她,而是打算和沈韶媛多相处,从根本杜绝她再被人骗的可能性。   不管是谁,她都不允许有人伤害到她想保护的人。   想着她就用力的握紧了身边人的手,沈韶媛可爱的歪头朝她眨了眨眼,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文锦心瞬间心就软了,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我们进去吧。”   沈韶媛的心思很简单,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乖乖的哦了一声,跟着她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然后,她们就听见里面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你这是与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这么多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好啊,你若是敢走出这个门,我便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第16章   用膝盖想都知道,一定是沈剑青又被沈玦给气着了,即便是刚重生这么点时间,文锦心也深谙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有多差。   这会轮到沈韶媛抓着文锦心的手开始用力了,文锦心侧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把她往旁边拉了一下,然后手指放在唇边轻轻的嘘了一下。   文锦心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不再说话,跟着她快步往院子外走,走了没多远就蹲在了路边的小径旁安静的等。   她的心里有了个隐约的答案,好像知道沈韶媛想做什么,又不太确定,就什么都没问陪着她等。   果然过了没一会,就看到一身红衣的少年走出来,脸上还带着薄怒,浑身都是戾气,一副拒人千里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这时的沈玦,更接近平日传闻中他的样子,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一股能将天捅破的戾气。   还不等文锦心反应过来,身边的沈韶媛就站了起来,脆生生的喊了声:“哥哥!”   然后文锦心就看着,原本怒气腾腾好像要去和人干架的沈玦,突然脸色一僵,扯了个不好看的笑。   “媛儿,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你不要和爹爹生气好不好?”   沈玦原本平和下来的神情,在听到沈剑青的时候瞬间又拧巴了起来,但在沈韶媛的面前,他还是努力的维持一个兄长的形象。   “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掺和,伺候你的丫头呢?谁这么不懂规矩,带你来这种地方,你现在就回去睡觉,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懂规矩的文锦心,原本想要站起来,听了这话,又默默的蹲了回去。   即便沈玦很讨厌沈剑青,但他并不想在沈韶媛的面前说沈剑青的坏话。   他可以目无尊长,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不想让自己的妹妹被任何人诟病。   所以就算他厌恶李氏,可在沈韶媛的面前也尽量不提这个人。   他只希望在自己能保护的范围内,让自己的妹妹一直天真快乐。   很多事情沈韶媛虽然不懂,但她喜欢爹也喜欢哥哥,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还能糊弄一下。   随着他们父子的矛盾激烈化,她还是或多或少的能明白一些。   她早就想和沈玦谈谈这件事,只可惜一直没机会,方才又听见他们吵架,才会一时冲动的带着文锦心跑过来堵人。   “哥哥,我不喜欢你和爹爹吵架。”   沈玦浑身一僵,回想起方才她们两离席后的事情。   席上无人说话,沈剑青就和叶舒君聊了一下关于她父亲的事,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沈岳晖要回来了。   沈玦全程吃饭连头都没抬一下,但他和这个大哥关系还不错,特意记了一下他回来的日子,盘算着等他回来给他接风。   “岳晖这次办差事办的很好,曹知府夸了好几回,等他回来还准备给他提一提,他倒也争气。”   沈岳晖是沈剑青拜把子兄弟的儿子,当年东面动乱,沈剑青接旨平乱,就是和他父亲一起。   最后一仗打得尤为辛苦,好不容易取胜的时候,敌方余孽趁他不备偷袭,就是他的父亲替沈剑青挡了一剑,为此丢了性命。   当时的沈岳晖才刚出声没几个月,知道这个消息后,他的母亲就一病不起跟着去了。   沈剑青对兄弟愧疚,又出于责任,和当时的原配妻子商议后,就收养了沈岳晖认其为义子。   沈岳晖比沈玦要大三岁,在沈家众人都是喊沈岳晖大公子,而喊沈玦为世子爷。   就算沈岳晖不是沈剑青的亲生儿子,却很是看重他,也有一点私心是想给沈玦培养一个左膀右臂以后替他分忧,所以对沈岳晖一直很培养。   沈玦虽然和沈剑青有矛盾,可对这个收养的大哥没有意见,甚至小的时候与沈剑青闹矛盾了也是沈岳晖来劝才会听。   反倒是沈岳晖自己觉得身份有别,不敢真的把沈玦当弟弟,等长大了些两兄弟间的差距就越大,自然的就没那么亲近了。   沈岳晖很优秀从小就是别人眼中的好孩子,读书刻苦练武也用功,故而每次提起他们两都要比较一番。   所有人都觉得沈岳晖更像沈剑青的亲儿子,更能担起镇南王府世子的身份。   沈玦倒也不在意,他从未稀罕过这个身份,甚至听了这话还真和沈岳晖开玩笑问他想不想当世子,咱们换一换。   却把沈岳晖给吓得不轻。   沈玦心中所想的则是,若能不生在沈家,或许他的娘亲也不会出事……   正好这时叶家的丫鬟来找叶舒君,她就先离席了。   等她一走,沈剑青就继续了之前的话题,“你大哥回来后你也别总是无所事事的胡闹,跟着你大哥好好学学,别让我这一整天的为你做的事善后。”   沈剑青方才喝了点酒,最后还感慨了一句,“还是阿岳更像我,你这小子也不知道从谁那学来的一身毛病。”   沈玦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会坐在这里吃饭,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可沈剑青却总有本事把他的心情搞得一团糟。   他撂了筷子直接起身,连看都没看沈剑青一眼,“祖母,我还约了人,明日再陪您吃饭。”   说完直接往外走,期间更是没和其他人说一句话,沈剑青的咆哮便是被他这傲慢的态度给逼出来的。   “你这脾气是谁惯出来的?我是你爹我教训你两句有何不可?”   “你今日若是踏出这个门,我便当没你这个儿子!”   沈玦嘴角一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如果真的可以,他倒是求之不得。   看沈玦的脚步微顿,沈剑青还以为他有心悔改,正打算再好好教育两句,沈玦就脚步不停的大步朝外而去。   这才有了沈韶媛守株待兄的场面。   沈玦回忆方才的事情,沈韶媛则是眨巴着眼睛还在等他的答案,但最终沈玦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有些事情让他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回去睡吧,过几日我再带你去跑马。”   沈韶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憋了,有些失落的低下了脑袋,“好,媛儿都听哥哥的。”   沈玦见沈韶媛身边没人,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回去,“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沈韶媛乖乖的点头,刚要走才想起来,她把表姐给忘了。   “锦表姐。”歪着脑袋去找文锦心。   文锦心听他们兄妹说话,正在兴头上,一听沈韶媛的话就知道不好,想要偷偷溜走,没想到就被抓了个现行。   她人小小个,灯笼的光亮又昏暗,不仔细还真没瞧见这里还蹲了个人。   沈玦看着眼前尴尬站起来的小姑娘,眉心一皱,他就说沈韶媛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来拦他,原来是还有同伙呢。   盯着文锦心的眼神也带了些探究,她的目标到底是谁,不管如何都他都不会让她伤害到沈韶媛。   直看得文锦心手脚都无处安放时,才移开了视线,调笑的嗤笑一声。   “没想到,表妹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啊。”   文锦心脸腾的就红了,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故意要在这偷听的……   但显然沈玦并没有心情听她的解释,直接把这两人一起往院子里送。   路上沈玦兄妹两走在前面,文锦心就微低着脑袋,乖巧的跟在后面,内心不停地在反省。   她一直觉得前世自己就有够蠢了,眼瞎信错了人还落了个惨死的下场,想着这一世再怎么的也不会重蹈覆辙。   没成想,这几天做过的蠢事,比前世还要多……   她可太难了。   沈韶媛没成年之前一直都和李氏住在一起,沈玦把她送到外面,就让她自己进去了。   李氏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碰触一下的。   而文锦心还沉浸在自己的懊恼之中,低着脑袋跟犯错误似的走着,根本没发现已经到了,还在一股脑的往前走,一脑门直直的撞在了沈玦硬朗的背脊上。   捂着发疼的脑门,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迅速的跳到了一边。   “抱,抱歉,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玦半眯着眼,就着月色和灯笼打量着眼前的人,一半光一半暗,小姑娘的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显得静谧又神秘。   一时竟有些琢磨不透,她到底是在装傻充愣呢,还是打的别主意,但不管如何她都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想了会想不出,就丢下一句,“还愣着做什么,走吧。”   文锦心诧异的啊了一声,下意识的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走?走去哪里?”   “送你回去,不然,你还以为我要带你去哪里?”   沈玦回头冲着她上下的打量了一眼,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嘴角带着古怪的调笑,难不成还真以为他要对她做些什么不成。   亏得他祖母想的出这种主意来,就这小身板没有二两肉的样子,抱在怀里怕是都硌的疼。   能有什么趣味?   文锦心这才反应过来是她误会了沈玦的意思,原来他是好心要送自己回去,脸上腾地一红,低着脑袋声音比蚊虫还要细的说了声,“多谢表哥。”   她还以为,以为沈玦很不喜欢她,最多就把她丢在沈韶媛的院子就走,她是真的没想到沈玦会说送她回去。   她记得前世沈玦也不是很喜欢她,每回见了她不是漠视就是冷言冷语,所以知道他喜欢自己的时候,真的是震惊。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重生前看到的那些画面,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了。   这么凶巴巴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文锦心脚下不停,抬了眼去看前面高大的身影,像是在反复的确认这件事,沈玦真的在送她回去。   “表妹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刚这么想着,前面的人就放慢了脚步,突然转身,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并且提着步子朝她走来。   文锦心看着眼前不停朝自己逼近的少年,像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张了好几次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有一个人他愿意倾尽所有夺下皇位,为你血刃凶手,更可以不顾天下人的反对立你的尸首为后。   这样的一个人,让她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可这种心情又让她如何言说?   “表哥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文锦心一点点的往后退,她不习惯沈玦这么咄咄逼人的气势,更是无法直视他的那双眼。   沈玦居高临下的看着缩成一团全身在抖的小姑娘,只觉得有趣的很,就像是被逼到绝处的兔子,无处可逃。   就连那楚楚可怜开始发红的眼睛也都一模一样。   “不明白?好,那我就给你机会好好明白。”   就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沈玦突然停下了脚步,饶有意味的道。   什么明白不明白的,文锦心已经被他这一串话给绕糊涂了,然后就听见他继续道。   “明日准备一下,接你去看龙舟。”   文锦心:??? 第17章   等文锦心反应过来沈玦不是在开玩笑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大步离开了。   她想要说不去的话,也被飘散在了夜风中。   文锦心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沈玦离开的方向,许久也没能平复下心中的不安的情绪。   直到有人喊她,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看她一直没回去担心的找出来的兰慧和彩珠。   “姑娘,您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啊?您的身子可还没好全,别看要入夏了,夜里可还有些凉,赶紧回去吧,老夫人正担心着呢。”   文锦心脑子里还满是沈玦要带她出去的事情,胡乱的应了两声哦,根本不看路就往前走。   “姑娘,您要去哪啊,这边才是回去的路。”   文锦心一抬头就看到了福熙堂的院门,这才意识到自己本来就离院子几步远。   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沈玦是说要送她回来,只是她这一路上太过在意沈玦的存在,根本没有注意身在何方。   忍不住脸上有些烫,她居然会以为沈玦要随便把她丢在别的地方不管她。   现在想起来,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文锦心和沈韶媛上个如厕,人就没了,老太妃自然是担心的不行。   她回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去和老太妃报平安,老太妃也刚坐下没多久,正在泡脚喝参茶。   “你这丫头,跑哪去疯了?害得我好生担心。”   文锦心进屋就挨着老太妃,轻声细语的道歉,还亲自为她捏肩捶背。   老太妃有这个年纪人的通病,腰肩腿都不太好,再加上她年轻的时候跟着老王爷走南闯北的,上了年纪就显出了一身的病痛来。   果然一捏老太妃就舒服的眯了眯眼,“瞧你手细细软软的,不像有力道的样子,没想到捏着还有几分模样。”   “以前爹爹从衙门回来,都是娘亲这般给他捏的,我也学了一些。”   老太妃听不得这个,一听那对小夫妻,心里就难过的不行,拉着文锦心是怎么都心疼不够。   文锦心只能赶紧的转移了话题,问起方才宴席上的事,她也觉得奇怪,之前她和沈韶媛出来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怎么沈玦又惹了沈剑青生气了。   老太妃正好这事堵的心里慌,愁没人说,文锦心一问就都说给她听。   说起沈岳晖,文锦心自然是记得的。   他长得很是高大,脸型方正不如沈玦俊秀,但性格温和为人爽朗,和沈剑青站在一起,更像是他的亲儿子。   前世文锦心刚进府时,还问过很愚蠢的问题,为什么不喊沈玦二公子,后来闹了红脸才知道沈岳晖是收养的义子。   她以前也和别人一样以为沈玦和沈岳晖关系不好,有矛盾,后来亲眼见过,他们两兄弟相处融洽并不如外头传的那样。   沈岳晖温和正派,沈玦豁达豪爽,都是内心坦荡的人,自然不会被外人的几句话所误导。   “我也不是不喜欢岳晖,若是没他的父亲也不会有我儿现在,便是待他再好我也没有意见,但也该分场合分事情,他总拿岳晖说事贬低阿玦,我这心里啊也跟着不舒服。”   沈玦是她唯一的孙儿,自然是千宠万宠都不过分,但老太妃也不是不明事理一味宠溺放纵孩子的长辈。   只是沈玦生母病逝那会,小孩儿虽然才五岁,但他天资聪颖从小早慧,已经知道什么是生死,他的母亲再也不会睁眼了。   本就是悲恸之际,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原本住在家中的姨母李氏突然就成了他的继母,并且还怀了身孕,这给小小沈玦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将母亲的死与李氏的进门联系在了一起,不管谁劝都没有用。   然后把自己关在母亲的灵堂,小小的人儿一直守在堂前不敢闭眼,想睡觉就掐自己,生生是掐的手臂都黑了,却仍是无法阻止母亲的棺椁从眼前被抬走的事实。   沈玦经历了巨变,不仅把错怪在了李氏和沈剑青的身上,也怪自己太小太无能。   他一改天真活泼的性子,用沉默和顽劣来包裹自己的内心,变得激烈又易怒,对沈剑青和李氏恨之入骨,再未喊过沈剑青一声父亲。   等长大之这样的顽劣就成了真暴戾,敏感戒备心强,对谁都很难信任,唯一能让他卸下防备的只有祖母和妹妹。   也正是因为从小就了解自己的孙儿,老太妃心疼他也纵容他,只是苦于看着他们父子关系变得越发的僵持激烈。   却也无计可施,只寄托于将来有一天会有和解的一日。   “你舅父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性子太直,要不是投胎在我肚子里,怕是还不如你爹有出息。”   老太妃说的有趣,逗得文锦心也跟着一块笑,老太妃把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方才的郁结也好些了。   “老祖宗若是觉得舅父说的不对,不妨下回私下与舅父指出。”   “我如何没说,就这事一年不知要说几回,他还觉得我对岳晖有意见,真是糊涂。”   文锦心想了一下,就明白其中的问题在哪了,沈剑青怕养子受欺负,老太妃又觉得自己孙儿受了委屈,两边才有了误会。   “那等沈大哥回来,不如就由老祖宗来办接风宴,到时候请了表哥和沈大哥一块,您待沈大哥如何,舅父不是一眼就瞧出来了吗?”   老太妃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就怕你表哥不肯与他爹同席,他的性子我太了解了,原想着今日或许还能缓解两人的关系,没想到你舅父两句话又成了空。”   文锦心只知道沈玦父子关系不好,或许和他的生母有关,但具体是为了却是一个秘密无人知道。   “那咱们不喊舅父,偷偷的。”   老太妃一听就乐呵的不行,抱着文锦心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可真是我的开心果,就听锦儿的偷偷。对了,方才你去哪了?我派人去问了媛儿,她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一被问到这个,文锦心刚刚那点伶俐劲瞬间没了,支支吾吾的人就变成了她。   白皙的小脸憋得红扑扑的,她根本就不会说谎,尤其是在熟识的人面前更是半句慌都不会说。   最后就老老实实的交代,“我们碰巧遇上了表哥,他送我们回来的……”   老太妃一听就高兴,“你这孩子,表哥送你们回来有什么好怕的,下回他再送你回来,你就该请他进来坐坐。”   文锦心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很听话的点头说好。   然后想起沈玦说明天带她出去的事情,她要次出门,也该先和老太妃说一下才好。   “老祖宗,上回您说让表哥带我看龙舟的事……”   老太妃还以为文锦心要说沈玦不去,这早就是她预料到的事情,虽然有些可惜,但以后机会多得是,不急在一时。   安抚的拍了拍文锦心的手背,正打算说,不去就不去,等端午自己带她去看。   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文锦心轻声细语的继续道:“表哥说,明天带我去。”   老太妃:???她也没犯困啊,怎么这会就出现幻觉了呢?   “你说阿玦明儿带你去?”   文锦心舔了舔下唇,大宽袖下的手指不安的搅动了一下,声音比蚊虫还要轻的嗯了一声。   不止是老太妃,就连她自己也对这件事非常的不确定,但沈玦既然把话说出了口,就一定不会是骗人的。   老太妃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惊喜起来。   “这可是好事,你只管放心的出去玩,若是你表哥敢欺负你,你回来与我说。”   一边说还一边兴奋的拍着她的手背,让文锦心忍不住的有些奇怪,怎么她和沈玦出去玩老祖宗这么高兴?   文锦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老太妃才克制的憋住了心中的狂喜,“看着你与他们相处的好,不是一直闷在屋里,我这心里就高兴。”   文锦心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原本还打算拉着她多说话的老太妃,直接就把人给喊回去休息了。   “既然明儿要出门,赶紧回去歇着吧。”   文锦心把这当做老太妃对她的关怀,没有多想,就回了自己屋子。   等到她一走,老太妃就赶紧对着佛像许愿,只希望自己孙儿能争点气。   “老夫人这回总放心了吧,世子爷这是要开窍了!”   杜妈妈难得看老太妃这么高兴,平日里沈玦和沈剑青吵完架,老人家一定会生很久的闷气,儿子孙子实在是一个难题。   但文锦心一来,老太妃的气都少了,一想到这个,杜妈妈对文锦心就越发的有好感。   表姑娘可真是个福星。   “菩萨保佑,这臭小子总算是干了件人事。”   *   大约是第二天要出门,文锦心一晚上都没睡好,做了很长的梦,最后是天蒙蒙亮的时候被梦惊醒了。   守夜的兰慧听到动静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文锦心满脸是泪的坐在床上。   “姑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文锦心一看到她出现,就无助的抱住了她,不管兰慧怎么问她都不说话。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清醒的确认自己还活着,一切都不是幻觉。   梦里那些画面实在是太过真实,她已经知道了结局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坠下高楼,然后看着沈玦绝望痛苦的双眼。   一直过了好一会,她颤抖的身体才慢慢平缓下来,松开了手臂,“我没事了,就是刚刚做了个噩梦,现在已经好了。”   兰慧以为她是想起了已故的爹娘,也没有多想,“姑娘,这会时辰还早,您还是再多睡会,有我陪着您,不怕。”   文锦心做了一整晚的梦,整个人还是恹恹的,就点了点头躺下又睡了一会。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这会比她平日早起的时辰晚了一些,兰慧已经不在床边了,她隐约的听见兰慧在外头和人说话的声音。   刚打算下床换衣服,兰慧就快步的进来了,“姑娘您醒了。”   文锦心的衣服都是昨天先选好了的,为了方便出门,她特意选了轻便的襦裙,颜色是粉嫩的水红色。   一边洗漱,兰慧一边和她说刚刚出去的事,“是世子爷身边的小厮,叫阿冰,来问姑娘起了没有……”   文锦心记得阿冰,上一世他就是沈玦最信任小厮,听到他来文锦心并没有露出诧异。   “除了这个他还有说什么吗?”   “他说,世子爷已经在外头等您了。”   原本还在有条不紊穿衣服洗漱的文锦心,手一抖,险些把漱口水给咽下去,完了完了,她居然让这位爷在外头等她。   文锦心生生的缩短了平日时间的一半,用最快的速度出了屋子。   正好看见沈玦蹲在院中逗狗,凶猛可怖的黑色獒犬此刻正温顺的趴在他的身上,讨好的向沈玦吐着舌头,哪里还有半分威风的样子。   大约是听到动静,一人一狗同时抬头朝她看过来。   初阳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文锦心一瞬间心跳都快了起来,第一次清醒无比的认识到,眼前的人是如何的俊朗无双。   更让她心跳不已的是,她真的要和表哥单独出门了…… 第18章   一看到文锦心,在和沈玦玩的将军突然站了起来,朝她飞快的扑了过去。   而想象中的可怖画面并没有出现,威风凛凛的黑色獒犬在扑到文锦心的跟前就停了下来。   只是吐着舌头绕着她转圈,好像看到了非常熟悉的人兴奋的和她打招呼。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沈玦也忍不住的挑了挑眉,上次虽然见过文锦心和将军相处和谐的样子。   却总觉得是她侥幸,将军平日除了他不会给任何人近身,他有些好奇其中的缘由,今日才会故意带着将军来溜一圈。   没想到这没出息的狗,还不等他松手,一瞧见文锦心就眼巴巴的自己扑了过去。   不仅亲热的很,更是对着她摇着尾巴讨好,真真是丢人现眼!   要是可以,他绝对不会承认这是他养的狗。   文锦心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很快就适应了眼前庞然大物的存在,在众人的目光下,试探的伸手摸了摸。   有两个胆子小的丫鬟已经害怕的要去找老太妃了,可神奇的一幕却发生了,方才还凶恶可怖的大獒犬,此刻吐着舌头呜咽着在她的腿边蹭着大脑袋。   漆黑的鼻头不停地在嗅着,瞧着样子好像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文锦心这才放心大胆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摸了摸它背脊上的长毛。   獒犬马上就露出了十分享受的样子,文锦心手下的力道也越发轻缓,这让她想起了前世宫里养的那只狮子犬。   狮子犬小小一只是下面人送她解闷的礼物,平日就喜欢被她这么抚摸着,只可惜养了没多久就丢了。   沉浸在撸狗的快乐中,正打算再好好的逗一逗将军,那边沈玦就面无表情的喊了声‘将军’。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舒服的想要打滚的将军,瞬间就从地上腾的跳了起来,几步就蹿回到了沈玦的身边。   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仍是不舍的回头看着文锦心,被沈玦轻点了一下才低着大脑袋呜咽了两声。   文锦心这才意识到沈玦还站在跟前,而且因为她的晚起,这位爷已经等了许久了。   生怕沈玦生气,文锦心赶紧小声道,“表哥,是我起的晚,让你等久了。”   沈玦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和小心翼翼的神情,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眯。   什么叫做让他等久了,谁说自己是等她了?   还有这么害怕的样子是做给谁看,难不成他是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发火的人吗?   沈玦眯了眯眼,只觉得火气腾腾的就往上冒,下一步就想甩脸走人,若是以前,碰上这般麻烦的他直接劈头盖脸的就骂过去了,但瞧着她要哭出来的样子,那股邪火瞬间又灭了。   “去吃早膳,我在府外等你,半个时辰没出来我便走了。”   文锦心愣了一下,看着沈玦带着将军离开的方向忍不住的扬了扬嘴角,表哥居然注意到她没吃早膳。   一时感觉心里暖暖的,昨夜的噩梦一扫而空。   兰慧看到沈玦走了,才敢上前来拉文锦心,“姑娘,早膳都准备好了。”   等周围没人了又嘟囔了两句,“世子爷可真凶,姑娘,一会咱们出去您可得离世子爷远远的才好。”   文锦心知道兰慧对沈玦有误会,想要解释又觉得这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别说是兰慧和其他人了,就是当初的自己,不也是误会了他吗?   沈玦看着胡作非为吊儿郎当,内心却有一片柔软,如果可以,这一世,她想改变所有人对他的看法。   为了不让沈玦久等,文锦心喝了半碗小米粥,和老太妃说了一声,便匆匆往府外去。   因是和沈玦出门,她也没多带人,只当是没看见彩珠那渴望的眼神,只带了兰慧一人。   文锦心的心里揣着事走的匆忙,出院门的时候险些和前面的人撞上,两边一照面,文锦心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对面也认出她来,笑着与她打招呼,“文妹妹这么早是要去哪儿?”   “叶姐姐早,我要出去一趟,不知姐姐今儿来,不能陪姐姐,真是不巧。”   自从昨晚想起她和沈玦的事情后,文锦心看到叶舒君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叶舒君喜欢沈玦,而且可以算得上痴情。   倒不是因为知道沈玦最后喜欢的是她所以觉得别扭,毕竟此时的沈玦在文锦心的眼里还只是表兄。   而是因为叶舒君那没来由的敌意,以及昨天的试探,都让她觉得不自在。   叶舒君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但这些对文锦心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故而文锦心故意没有说她是和沈玦出去,不想要徒添事端。   “昨儿见了妹妹心中欢喜的很,想着今日来见太妃,还能与妹妹交心长谈,不想竟然如此不巧。”   叶舒君话说的漂亮,语气里又是满满的可惜,若不是知道她对自己心思不纯,文锦心定是以为她真心相交。   这会更觉得她心机深,能把情绪隐藏的如此好,与她说话更是小心谨慎。   文锦心微低着额头,声音轻轻细细的,“我也很喜欢叶姐姐,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只要叶姐姐别嫌弃我粗苯不会说话才好。”   “你说得对,我们还要一道读书,有的是机会,妹妹既是要出门,我便不耽误你了,下回再来寻你说话。”   文锦心尽量的不露出自己的神情,乖顺的点头说好,算着时辰已经到约定的时间,便不再停留,带着丫鬟匆匆而去。   留下叶舒君望着她的背影沉思。   “这位叶姑娘真不愧是才女,说话做事都让人觉得舒服的很。”路上兰慧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她之前就怕文锦心在王府会没有说得上话的同龄人,沈玦是个不好相与的,沈韶媛又是个年少天真的,终于来了个叶舒君,让兰慧看到了希望。   文锦心没回话,连兰慧都觉得叶舒君贤良淑德,她要是说觉得叶舒君不好,怕是没人会信她的。   只是催着兰慧快些走,关于叶舒君的事情,她得从长计议。   快步到了府门口,沈玦果然已经在等着了,他骑着一匹浑身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眯着眼神情慵懒,瞧着模样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表哥。”   文锦心走过去喊了一声,沈玦才像是刚看到她一般,嗯了一声,半眯着眼抬起了马鞭。   兰慧看沈玦举起鞭子,以为他等的不耐烦了要动手,下意识的就想把文锦心护在身后,没想到沈玦只是举着鞭子,指了指树下的马车。   “傻愣着做什么?上马车啊。”   “马车?”文锦心这才看见树下停了辆华丽的马车,上面还挂着王府的家徽,赶忙点了点头。   沈玦上下的打量了文锦心的小身板,爽朗的笑了一声,“当然是坐马车,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带你骑马?”   文锦心看了眼比她还要高的烈驹,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骑过马,这种心思她想都不敢想。   “既然不骑马,还不快去,难不成还等小爷抱你上马车不成?”   腾的一下,文锦心的脸就红了,这是什么混账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抱不抱的,他也不嫌害臊,脸上涨得通红直接拉着兰慧跑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动起来,兰慧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姑娘,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她觉得让自家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和这世子爷一起出去,简直就是把小兔子喂进狼口。   文锦心脸上的红潮还没有褪去,耳朵根都还是烧着的。   她虽然是前世成过亲的人,但嫁给沈恒璘的时候,正好赶上他的母亲贵妃薨逝,需要守孝,大喜之日也未曾圆房。   紧接着又是先皇驾崩沈恒璘继位,后来他也一直说怜惜文锦心年幼,便一直到死,两人也未曾真的行过夫妻之礼。   文锦心本身就是个容易害羞的性子,刚嫁给沈恒璘的时候年纪小脸皮薄未经历过□□,总觉得这是很羞耻的事情,有时候还会很抗拒沈恒璘亲近。   久而久之沈恒璘在她面前就不再会说这种话,两人也慢慢的疏远了起来。   当时她只觉得是沈恒璘爱重她,直到沈恒璘身边多了各式各样的姬妾,她才知道,两人早就离了心。   这会听到沈玦这样的调笑,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哪里还能想的了这么许多。   等冷静了一会,脸上的红潮褪去,才慢慢回过神来,表哥好像是故意的?故意逼她生气,这是为什么呢?   与马车内的气氛全然不同,沈玦的心情却是很好,他算是抓着这小表妹的弱点了。   想来也是,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不正是一贯的喜欢装腔作势假正经嘛。   表面上都是知书达礼的,实际上背地里还不知如何编排瞧不上你,沈玦从小到大看多了这样的人,自然也觉得文锦心与她们一般无二。   然后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马车。   也就是他的祖母能被这样的人给忽悠。   除了长得好看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正巧文锦心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   沈玦怒目瞪了一眼,吓得她瞬间红了眼,像受惊的兔子飞快的缩了回去。   艹,眼睛红红的样子真好看,有点想欺负…… 第19章   兰慧坐在马车里一直神经紧绷着,她本来就觉得沈玦不是好人,听了那样的混话后,更是觉得他不安好心。   文锦心倒是坐了会马车,人也清醒了许多,方才的红晕也已经褪了下去。   所有人都误解沈玦,他才会越发的嚣张顽劣无法无天,让所有人怕他畏惧他,用此来掩盖他的内心。   她所知道的沈玦,会马前救孩子,会借着纨绔的名声给穷人撒银子,更会在海寇欺凌百姓之时挺身而出。   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些,她才相信沈玦是故意的,只是她没想明白他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你别担心,表哥是好人。”   兰慧觉得自家姑娘一定是病糊涂了,就世子爷这样的还能是个好人?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对不对。”   兰慧看着文锦心认真的样子,犹豫了好久,只能点了点头,但心里对沈玦的戒备却没有少去。   两人坐在马车上不知走了多久,外头热闹的声音越来越响,算着应该是到了主街道,文锦心许久未上过街,再规矩克制的人也忍不住的掀开了布帘子。   正前面是高大的红漆木牌楼,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明康’二字。   文锦心记得这里,这是广州府最热闹的一条街,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街道两边绿瓦红墙商铺林立,小摊子更是多。   她的眼睛一下子便看花了,只觉得什么都新鲜有趣,只可惜她再感兴趣也只能瞧瞧。   左右看的时候,自然的就瞧见了沈玦。   他今日换了身孔雀蓝的长袍,这样的颜色最是挑人穿,一不小心便会落俗,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就显得恣意张扬,再合适不过了。   文锦心忍不住的又偷偷看了一眼,少年英姿飒飒俊郎不凡,便是当年的沈恒璘也逊其三分。   直到马车身轻轻一晃动,文锦心才晃过神来,不敢再看沈玦,好在沈玦这会碰到了熟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   在这里能碰上的自然是他的那帮狐朋狗友,领头的便是秦琅,后面还跟着几个少年。   文锦心认出秦琅,他是秦家的小三爷又是沈玦的好朋友,前世见过两面,至于其他人就没有印象了。   秦三爷脂粉堆里养出来的矜贵公子哥,生的也是白白嫩嫩的,整日就喜欢黏在沈玦的身后做小跟班,被人笑话也都不管。   两人此刻有说有笑的,离得远文锦心只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眼瞅着目光朝马车看过来,文锦心就快速的放下了布帘子,端正的坐好,心跳得很快,有种偷看被抓包的刺激感。   “玦哥,听说你家老祖宗给你寻了个童养媳?还是个美娇娘?有这等好事也不告诉弟弟一声。”   沈玦眯着眼嗤笑一声,“哪里听来的?你倒是消息灵通。”   “还用听来?王爷喝了酒就到我老子头上炫耀,害我爹丢了面子回来就把我喊去骂了一顿,说是连你都有人要了,还说要给我说亲,可把我烦的头都疼。”   镇南王和秦总兵是惺惺相惜,膝下都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时常见面的寒暄话题就是骂自家儿子。   小的时候两人担心的是儿子长大了会闯大祸,现在长大了唯一担心的就是娶不着媳妇。   现在好了,沈剑青觅得了儿媳妇的人选,可不得到秦总兵头上去炫耀一番。   也是托了沈剑青的福,不用沈玦说,与沈家关系好的人都已经知道沈玦有个童养媳的事情。   “玦哥,你这有了小媳妇的人就是不一样啊,走哪都带着美娇娘呢?就是不知道舍不舍得给咱们瞧一眼。”   说着众人就一齐朝着那漂亮的小马车好奇的看去,沈玦就算带着沈韶媛出来,那也是带着一块骑马的。   从来没有见他带人坐过马车,至于这马车里的人是谁,他们一想便知道了,这才赶着上来逗趣他。   沈玦被他这样的混话给气先了,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文锦心是不是他童养媳再说,他们想要看又算怎么回事?   一想到文锦心那娇滴滴的模样,艹了一声。   没他准许,谁都不给看。   秦琅晃动的两下身子,险些没有坐稳,堪堪抓着缰绳才不至于摔下去,“不看了不看了,真是小气。”   沈玦知道他从小就还耍嘴皮子,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行了,去醉仙楼等着,我一会就来。”   秦琅又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马车,嘿嘿嘿的坏笑了两声,“明白,那小茉莉,我还给玦哥你留着。”   然后招呼着身边的狐朋狗友们一块走,等到人都散去,沈玦才慢悠悠的骑着马,领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车里兰慧只看了一眼,眉头就跟打结似的拧巴在了一起,“姑娘,您瞧世子爷都和什么样的人来往。”   兰慧的本意是想要劝说文锦心离沈玦远点,文锦心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兰慧见劝说无用怕惹得文锦心不高兴,只好不再提这件事。   沈玦就这么带着马车在城里闲逛,漫无目的兜着圈子,等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算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这么回去也能交差了。   周围的喧闹声才慢慢小去,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马车被拴在路边,驾车的阿冰跳下了马车掀开了帘子,“表姑娘,到了。”   他们已经离开了方才热闹的街道,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这是她之前没有来过的地方。   沈玦也已经下了马,此刻正背朝着她们站立着,文锦心怕他又等的急了,没有多想就要下马车。   阿冰赶紧伸手去扶她,等到文锦心站定,兰慧也赶忙要下来,没想到阿冰却拦住了她。   “爷说了,咱们这龙舟那都是各府上的秘密,只带表姑娘去看,就劳烦这位姐姐在马车上等等了。”   兰慧马上就慌了,“这怎么能行呢,我得在姑娘身边伺候,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是瞧见了也没地方去说啊。”   阿冰很坚决的拦着,“规矩就是规矩,别的人来了那也得守规矩,姐姐可别为难小的了。”   文锦心觉得阿冰说的有道理,沈玦愿意带她来,都是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了,又怎么能让他再为自己破例呢。   赶紧安慰了兰慧几声,“别担心,有表哥在,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就回来。”   兰慧还是不放心,可是了两声,那边沈玦犀利的目光就看了过来。   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一睨,就让兰慧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这样的沈玦甚至比凶狠的样子更让人背脊发寒。   “那奴婢就在这等您,姑娘可得仔细些别太靠近水边。”   文锦心弯了弯眼,点了点头,“你在车上等我,一会便回来。”   然后朝着沈玦走了过去,低低的喊了声,“表哥。”   沈玦看了文锦心一眼,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走吧。”   他的腿长脚步迈的也大,根本没有考虑过两人的身高相差有多大,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文锦心起初还能跟上,走了一小段路后就被甩出了好远,但看着沈玦高大的背影又不敢让他慢些,只能咬着牙的跟在后面,勉强不会走丢。   沈玦倒不是存心要用这种方法折腾文锦心,只是他从来没和小姑娘单独这么相处过,根本没发现她跟不上。   等察觉到后面的人不见的时候,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路。   他只能不耐地在原地等着,他的耐心不够,这会若是换了秦琅他们早就爆粗口的动手了。   “你这饭都是白吃了吗?这么点路都走不了,要不要找人抬着你走?”   文锦心也觉得自己很没用,沈玦说的一点都没错,但因为之前生病躺了许久,骨头都软了,一时走这么多的路确实有些不适应。   “表哥,对不起……”   因为走动细汗一出,脸颊两侧就开始微微发红。   文锦心原先肤色很是白皙,但总是透着些不健康的白,这会出了汗脸上红扑扑的,反而越发的娇俏艳丽,尤其是那小巧的唇,红的诱人。   沈玦只看了一眼就触电般的迅速移开了视线,瞧着她这娇滴滴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方才秦琅说的话。   -真是个美娇娘。   沈玦只觉得心底的那股无名火又蹭蹭的上来了,后头原本还有一串的话,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   最后化为呢喃一语,“真是娇气。”就不管她继续往前走。   但之后的一段路,他都会下意识的放慢步子,等她慢吞吞的跟上了再往前走。   “到了。”   文锦心一直埋头苦追,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可抬头去看,根本没看到什么龙舟,只在路的尽头看到了‘醉仙楼’三个大字,以及一栋气派的别院。   一时有些搞不懂情况,“表哥?这是哪里?”   沈玦玩味的看着她,“怎么,不认字?醉仙楼啊。”   文锦心自然是认识字的,她前世也听说过这醉仙楼,不同于普通的勾栏瓦舍,也和别的酒楼不同,不在繁华街市上,却偏偏傍水而建,藏在流觞曲水的别院之内。   是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消遣之所,普通人根本就没资格入内。   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也都是托了沈玦的福,前世沈剑青时常会拿这个训斥他。   而且闹得最凶的一回,是沈玦一连宿在醉仙楼一个月不回家,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情,府上都封了口,老太妃更是觉得她年纪小,不许别人给她说这种事情。   她是有回丫鬟说漏了嘴听来的,但给她留下的印象便是,醉仙楼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玦根本不理她在想什么,径直就要往里去。   刚迈出一步,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   回头看去,袖摆被小姑娘死死的拽在手里,咬着牙眼神很是坚定。   “表哥,你不能进去。”   沈玦觉得有趣,这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她算是什么人,“哦?若是我偏不呢?”   想了想又饶有趣味的看着文锦心,“我不仅要进去,还要带你进去,你拿我如何?”   文锦心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表哥?我们不是去看龙舟吗?”声音里多了些不确定和疑惑,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松开,还是死死的拽着沈玦的袖摆。   沈玦觉得有趣,哂笑了一声,“去啊,又没说不去,但小爷现在得去喝花酒,等听完曲儿就带你去。”   然后上下的打量了文锦心一眼,又继续道:“你呢,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块进去,要么现在就自己回去。”   进去?   文锦心想都不想果断的摇头,但自己走回去,她根本就不记得来时的路了,而且她还是不敢相信,沈玦真的沉迷于声色犬马。   尤其是在知道沈玦喜欢自己以后,她就觉得前世的这些事情其中都有误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表哥,我不想看什么龙舟了,我想回去。”她的声音里带了些鼻音,沙沙哑哑的让人听了很是心软。   就连沈玦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软了,但一想起眼前这个人贯是会装,还打着主意要让自己娶她,就眯着眼狠下心来。   干脆不去看她,伸手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袖摆从文锦心的手里扯出来。   “我没有拦着你,想回去?路在那边。”   反正所有人想看到的,不就是他的这一面嘛,现在她看到了,就该识时务的赶紧收回脑子里的邪门歪道。   说完就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在文锦心的目光中,直接朝醉仙楼走去。   沈玦是常客又是惹不起的主,一见到他,门口的侍从都热情的拥了上来。   “秦三公子已经在等您了,还是天字八号房,给您都留着呢,姑娘们?有有有,知道您要来,头牌们都等着呢。”   沈玦走进内的时候目光一瞥,看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还呆呆地站立着,孤零零很是可怜。   注意到他的眼神,侍从也跟着看了一眼,离得远只能看清楚是个纤细的女子,样貌却是看不清。   马上就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世子爷,要我们去招呼那位姑娘吗?”   整个广州府谁不知道沈玦的大名,这样的风流人物,身上不沾点桃花怎么说得过去,想来可能是惹下了什么风流韵事,瞧这小爷的态度怕是不喜欢了。   也是可惜,虽然瞧不见样子,但看身段也知道是个美人儿。   沈玦嘴角扬了扬,招呼?人家可不屑地踏进此处。   “不必了。”   说着就大步的朝前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你们瞧着些,若是她走了就来告诉我。”   侍从谄媚的欸了两声表示明白,一路奉承着沈玦进了院门,等他掏出赏银,才千恩万谢的退出去。   天字八号并不是小小的雅间,而是一个院子,里面齐射玩乐样样都有,甚至流觞曲水附庸风雅的玩意也都齐全。   当然,起初的醉仙楼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酒楼勾舍,后来酒楼盈亏,被沈玦买下后,他就把整个酒楼都翻修了。   自然也包括天字八号,此处就成了他的别院后花园,但知道他是这背后真正老板的人,除了秦琅和明面上的掌柜,并无其他人知晓。   既然世人都觉得他顽劣不堪,他又如何好辜负所有人的美意呢,那他便闹个天翻地覆顽劣给所有人看。   这会时辰还早,也不到午膳的时候,很多人夜里的花酒都还未醒,只有秦琅和几个人在拉弓射箭。   看到他过来,秦琅把箭弓往边上人怀里一丢,就眼巴巴的跑了过去。   朝着他挤眉弄眼,“厉害啊玦哥,你真的来了啊,人小姑娘也肯放你来?”   沈玦看他们在射箭也来了兴致,等侍从把他专用的弓送上来,就眯着眼全神贯注的对着靶心。   “我要来,有谁能拦得了?”话音一落,便看见漂亮的羽箭离弦正中靶心,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引来周围所有人的叫好声,沈玦的这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法可谓是一绝。   “那她这会人呢?你该不是金屋藏娇把美娇娘藏起来了吧。”   美娇娘?美是美娇是娇,但只怕是朵带刺的花。   沈玦嗤笑了一声,“藏?一朵娇花而已,谁爱要谁要。”   “真的假的?王林威那小子听说你养了个漂亮的童养媳,嚷嚷着非要去瞧,还说要抢了去,玦哥你不喜欢那也不能便宜了他那小子啊。”   王林威的祖父是前朝内阁重臣,祖父隐退后王家也是一蹶不振,偏生他的命好,姑姑入宫成了贵妃,还有个当皇长子的表兄。   自此王家重新翻身,他的父亲也跟着被提拔了吏部侍郎,成为朝中新贵。   而王林威是家中的嫡次子,本应该是跟着家里人在京中做他的逍遥公子哥,可他小的时候脸上长了疹子,病好后留了一脸的麻子。   他觉得在京城总被其他人嘲笑,太过丢人,这才跟着他祖母以回老家养病为由回了广州。   按理来说这样的纨绔子弟应该和沈玦他们玩得来,但因为脸上的麻子,他的性格也很是阴郁。   沈玦虽然顽劣,却从来不会抢人性命,他却对待人命如草芥,心情不好便以打骂下人为乐。   有一回被沈玦瞧见给拦下了,还好好的收拾了王林威一顿,从那之后,王林威便把沈玦给记恨上了,不管他的什么都要抢。   若说这广州府还有谁敢不长眼和这世子爷过不去的,也就这位国舅爷家的公子敢了。   沈玦听到这个,就想起了王林威那一脸的麻子,觉得恶心的很,眉心一蹙,手下拉弓的动作越发锋利。   只见羽箭破风而出,猛地扎在了靶心上,停留不到一秒又猛力的穿透了草靶,直直的钉在了后面的树上。   这回就连秦琅也忍不住的叫好,“玦哥,你这几天没练怎么手上功夫又精进了,我这要何时才能赶得上啊。”   沈玦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冷冰冰的侧头看他,“他真是这么说?”   秦琅疑惑的啊了一声,他看射箭看的高兴都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被沈玦瞪了一眼就想起来了。   “哦,你说王林威啊,你还不知道他吗,做什么事都全靠一张嘴,我也是听胡家小子和我说的。”   秦琅很是嫌恶的切了一声,“他说过的大话还少吗?哥你别放在心上,再说了你不是也不喜欢那小姑娘吗,管他的呢。”   沈玦是不喜欢文锦心,但不知为何想到王林威窥觊她,就觉得有一股火无处发。   “就算老子不喜欢,那也不是他这懒□□能惦记的。”   说完又是一箭,直直的劈开原来那道箭羽的尾翼,重重的钉在了树上,让一旁的秦琅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想说句,有趣,这你不要的人还不许别人惦记,可真是霸道。   但看着沈玦一脸肃杀的神情,话都吞了回去,行吧,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沈玦在园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箭,又和他们玩了会蹴鞠,不知不觉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醉仙楼的大厨都是他亲自寻来的,个顶个的好手,变着法子的给这帮爷做好菜。   正巧今日做的是江南菜系,口味偏甜,意外的得秦琅他们喜欢。   “玦哥,没想到这江南的小姑娘长得标致可人,菜也好吃不腻,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江南游历一回。”   秦琅话音一落,其他人就纷纷打趣起来,“你这哪是去游历,分明就是去找小美人的吧。”   沈玦夹了一筷子的糖醋藕,才记起来外头还被他晾着个江南来的小姑娘。   他上午玩了个尽兴,哪里还记得这一遭,他的本意是让文锦心看清他的真面目知难而退,可没打算虐待小丫头。   就招了侍从来问,“去瞧瞧,外头那个姑娘还在不在?”   正巧就是之前送沈玦进来的那人,很快就去看了一眼。   “回世子爷的话,不在了,小的们也没注意是什么时候走的,要不要派人去瞧瞧?”   沈玦心里虽然早就知道她肯定会走,可这会真的听见说她已经走了,又觉得堵得慌。   小茉莉上回在沈玦这吃了亏,今日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的很是清凉,端着酒杯一步一扭的来给沈玦敬酒。   “世子爷,奴家敬您一杯。”外头传沈玦什么的都有,说他是混世魔王,仗着自己是镇南王世子就为非作歹。   可她们这些姑娘哪个心里不爱慕他,别看沈玦如此英俊风流,却意外的洁身自好不让姑娘近身,更是从来没留宿过。   越是这样她们就越是牟足了劲想抱上这条大腿,若是真的跟了沈玦,以后还愁没有好日子吗。   想着这纤腰就扭得更起劲了,没成想还没靠到沈玦的身边,他就蓦地起身,险些撞翻她手里的酒。   “滚。”从齿贝间发出一声躁怒的低吼,然后面色不虞的直接出了花厅。   留着满室呆愣的公子哥,不知道又是谁惹着了这位爷不高兴。   秦琅赶忙追了出去,沈玦正躺在躺椅上吃炒豆子,向上一抛丢进嘴里三五颗,一齐咬的嘎吱脆,声音又响又带劲。   但听着总觉得是在发泄怒火,秦琅方才全程都陪同着,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什么地方又着了他不痛快。   颠了颗豆子也丢进了嘴里,“玦哥,这是怎么了,菜不合胃口?还是那小茉莉不招你喜欢?”   沈玦也说不上来,但他知道,打从这文锦心来了以后,他就怪怪的。   偏得这种事还没法向别人说,别问,问就是触霉头找打。   他也不搭理秦琅,自顾自的枕着手臂睡觉,秦琅碰了一头灰,见问不出来什么,有人喊他去继续蹴鞠,他就抛下沈玦走了。   原本只是打算闭着眼休息一下,没想到躺着躺着还真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耳边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秦琅他们推推搡搡的声音,沈玦才醒了过来。   这会已经过了晌午好一会,天上下起了小雨,沈玦打了个哈欠起身,算着时辰他也该回去了。   和秦琅等人说了声,就径直往外去,这点小雨对他来说就跟闹着玩似的不算什么。   结果一出门就撞上了心急如焚的阿冰,马车就好端端的停在外头,马车上兰慧已经急哭了,一见他就恨不得上来狠狠咬他几口。   沈玦脸色一凝,眉头微蹙,“人呢?”   阿冰满脸都是急色,“爷,表姑娘不见了。” 第20章   阿冰一直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两人回来,算着时辰也该回去了。   而且车上的兰慧都快把他活生生撕了,这才驾着马车到了醉仙楼外,结果一问外头的侍从,只有沈玦一个人进去了。   这回阿冰就慌了,兰慧更是差点要晕过去,她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文锦心交给了沈玦。   正打算要进去找沈玦,碰巧他就出来了。   沈玦眉头紧锁,他这把好端端的人给带出来就给弄丢了,回去拿什么交代。   赶紧把方才给他回话的侍从找来问清楚。   “世子爷,小的说的都是实话啊,那位姑娘在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我们瞧着她可怜,还想去邀她进来休息,没想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兰慧听见文锦心站了一个时辰,整个人都崩溃了,抽抽噎噎的控诉。   “我们姑娘病还没好,风都能吹走的人,你竟让她站了一个多时辰。”   “姑娘还一直说你是好人,会保护着她,让奴婢放心,若是知道如此,奴婢便是拼了命也要陪着姑娘。”   沈玦被她说的心烦意乱,他不是让她走了吗?   她还站着等他做什么?真就这般的一根筋到底吗?   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方才秦琅说的话。   -听说王林威那小子,放出话来要抢哥你的美娇娘呢。   顿时心头一阵冒火,难不成就这么点时间王林威就动手了?   沈玦想也不想直接冲回了院里,把躺在温柔乡里的秦琅直接揪了起来,“姓王的那孙子,现在在哪里?”   秦琅真是一脸懵逼,被沈玦摇晃了两下才迷迷糊糊的道,“王林威?他还能去哪,这会怕是在青楼赌坊吧?”   被沈玦丢下后,又后知后觉清醒了过来,“玦哥怎么了?是不是这孙子又招惹你了?我就知道你今儿脸色不好,肯定是有心事,走,咱们找他去!”   沈玦脸上满是怒色,青楼赌坊?   不管是哪个都让他听得胆战心惊,如果是真的,这后果不堪设想。   根本不理秦琅的话,沈玦大步的往外冲,他的马已经被阿冰牵来了,一出院子就直接翻身上马。   “等着,人丢不了。”   朝着兰慧丢下一句话,便夹着马腹绝尘而去。   若是真的出了事,他这条命赔给她便是。   沈玦一走,被他闹醒的秦琅就带着一大帮人跟着冲了出来,齐齐翻身上马,跟在沈玦的身后追了过去。   “玦哥,等等我们。”   输人不输阵,打架看热闹怎么能少的了他呢。   沈玦也不知道王林威到底在哪里,黑着脸从他往日爱去的赌坊开始找起。   一连找了三家都没人,浑身都散发着渗人的戾气,赌坊老板就怕他把自己这店给砸了,战战兢兢地开口。   “世子爷可是要找王二公子?早上他才来过,走的时候,小的好像听见他说下午不来了,要去寻开心,怕是今日不在赌坊。”   寻开心?   若是平日听到这个,沈玦还能讥笑他几句,这会却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联想到他打文锦心的主意,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是觉得突然出现的文锦心浑身都透着奇怪,也不准备要娶她,可也只是打算晾着她,让她自己放弃,   但若是文锦心真的因为他出了事,别说是祖母绕不过他,便是他自己此生也无法安枕入眠。   一想到她明眸皓齿,弯着眼眸低低的喊他表哥,就觉得此生从未有过的悔意升起。   想着怒火便从脊梁骨往上冒,直接踢翻了整张案桌,就朝外冲了出去,秦琅喊了声玦哥,没喊住人,只能跟在后头帮他赔了钱给老板。   等赔完钱出来,沈玦已经不见了。   秦琅这会还摸着脑袋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玦哥往日再生气也不会这么不注意分寸。   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不长眼的王林威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他玦哥给气成这样?   不等沈玦把王家的别院一处处找过去,就有人打听到了消息。   说是王林威在西郊的别院,那是王家的私宅,而且那人还打听到王林威不知从哪里抢了三五个小姑娘,今日怕是都会在那边的别院。   听到抢了姑娘,沈玦二话不说,直奔西郊而去。   王林威此刻红绸子蒙着眼睛,正在屋里红袖添香玩得快活的很,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外头有人找。   “不见不见,这会就是我爹喊我也不见,没瞧见你爷爷我忙得很,来,小美人给本公子好好亲一亲。”   “王公子好讨厌,你是更喜欢她还是更喜欢奴家啊。”   “喜欢喜欢,都喜欢。”王林威左拥右抱一边一个正快活着,根本没听清下人说的来人是谁,只想好好沉溺在这温柔乡里。   “骗人~奴家可是都瞧见了,王公子后厢房里还藏着个美人,是她漂亮还是我们姐妹好看啊?”   王林威确实在路上抢了个漂亮姑娘,但那姑娘抵死不从,他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反正还从红袖坊带了一对姐妹花,准备先快活了再说,至于那姑娘嘛,早晚都会从的。   他淫/笑着把手从姐妹两的大袖子里往上钻,恰好摸到了柔软之处,眯着眼享受的时候,房门就从外面被一脚踢开。   屋内香烟弥漫,红艳的幔帘陈横,满目旖/旎情/色之欲溢出。   王林威被人这么突然打断,一把扯下了眼睛上的红绸子,搂住怀里的美人,冲着门外就是一顿骂。   “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没瞧见本公子在办正事,赶紧给本公子,滚出去……”   还不等他话音落下,就见一蓝色的身影迅速的冲了进去,直接把王林威从锦凳上拉了起来。   随后就是一声凄惨的哀嚎声响起,屋内奏乐歌舞的姑娘以及那对姐妹花瞬间都尖叫出声,逃也似的往外冲。   “拦住,不许任何人走。”一个阴戾嘶哑的声音从齿贝间咬牙而出。   “我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姑姑是谁,你居然敢打我!”   来人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又是重重的两拳下去,直接打的王林威半边脸肿了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别别别,别打了……”   沈玦已经打红了眼,一看到这满屋糜烂的场景,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打死这畜生也不为过。   好在王林威被打得昏迷不醒的时候,秦琅冲了进来,“玦哥,后院关了一个姑娘。”   沈玦阴郁的丹凤眼微眯,恢复了一些理智,一路把王林威从屋里拖了出来,直接拖到了后院。   厢房的角落里,确实缩着一个红裙子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一些,整个人蜷缩在一块瑟瑟发抖,看到门被打开又害怕的低下了头。   门被打开,沈玦把王林威往地上一丢,踌躇许久才走了进去。   在门缝的光亮里,那个姑娘抬起了脑袋,两人四目相对,沈玦突然一愣,一阵风般的又冲了出来。   “只有这个?”   秦琅正在瞧王林威还有没有气,就看到一向果决的沈玦犹豫了许久不敢进去,结果等进去之后又马上的退了出来,还有些奇怪。   “好像没了吧?听宅子里的下人说,这孙子今天就抢了这么一个,要不弄醒他问问。”   沈玦点了下头,王林威就被泼了一脸冰水,浑身一机灵的睁开了红肿的眼。   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罗刹般的沈玦,这才知道是谁打了他,   秦琅踢了踢王林威,“我问你,你今天抢的人呢?”   他跟着沈玦一路过来,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王林威这是不长眼抢了玦哥的人,这怎么能行,作为兄弟必须干他。   王林威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双手捂着脑袋直摇头,“没了没了,就这一个。”   沈玦脸上的冷峻慢慢的融化开,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玦哥,估摸着这孙子这会不敢说假话了,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走。”   秦琅:???   “走?走哪里去?那这个姑娘怎么办?”沈玦根本不理他,直接就大步离开了。   只丢下一句,“随你怎么办。”   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王林威:???   他不是为了这个姑娘来的,那他到底来做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被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顿?   “那你他娘的打我做什么!”   秦琅最不爽有人敢骂他玦哥,用力的在王林威的伤口上又踢了一脚,“吠什么吠,咱们这么替天行道,懂不懂!打的就是你。”   沈玦出了别院,整个人的脑子一片空白,不是被王林威抓了,那好端端的人能去哪里?   一时又觉得气闷,他沈玦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件事能让他如此失态过。   甚至是到现在人还没有踪影,这还是他头一回碰上如此完全无法掌控的局面。   他只觉得全身有一股戾气无处发泄,恨不得回去把王林威再狠狠揍上几拳来发泄怒意。   直到阿冰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爷,找着了!”   *   竹林深处,一个红色的身影蜷缩在大石边,整个脑袋埋在膝盖间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消瘦的身影在这茂密的竹林间显得格外的羸弱可怜。   沈玦的步子有些凌乱,他下意识的没有人让任何人跟着。   直到高大的身影停下,眼前的小姑娘也没有丝毫的动作,就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沈玦来时带着满腔的怒火,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一下午,打了王林威倒是没什么,他也不怕惹事,只是她从来没有为了一个人这么焦虑和害怕过,这样的情绪让他感到陌生和不安。   可等他真的看到了文锦心后,他就一个责骂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就这么站了许久,等到自己彻底的清醒下来,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文锦心。”   眼前的人没有动,直到沈玦又喊了一句,他才看见那蜷缩着脑袋的小姑娘缓缓的探出了脑袋。   凌乱的头发,通红的双眼,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吹干了的泪痕,沈玦这才注意到,她的浑身湿漉漉的,很是狼狈。   第一反应是她落水了,然后又想起来,午后下了场小雨。   来的路上阿冰已经和他说了,文锦心根本就没走,一直在醉仙楼外等他,大约是身体撑不住,才进了路边的竹林找地方休息,就这么一直等在这里。   “下雨了为什么不躲?我不出来,你就不能回去?等我做什么……”   心里焦急,可话语里却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小心翼翼和温柔。   但话还未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小姑娘的眼眶又湿了,晶莹的泪珠在发红的眼里打着转,好像他再说一个字,眼泪便会倾涌而出。   他沈玦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祖母唠叨。   现在他还怕文锦心哭。   她的哭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哀怨的哭,就是无声无息细细的抽泣,却能让人见了心跟着揪着疼。   就在他头皮发麻转身不敢看的时候,他感觉到腰间一紧,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的抱住了他宽厚的背脊。   然后,他听见一声比小奶猫呜咽还要轻的声音,委屈又可怜的低低道。   “表哥,别去……” 第21章   沈玦感受着背后小姑娘娇软的重量,顿时浑身僵硬。   这应该算是两人第二次靠得这么近,原本沈玦想要遗忘的那些记忆,一时间全部涌了上来。   她伏在自己的背上替他挡了一鞭子,娇小的身躯却格外的坚定,他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   鼻间满满都是女子独有的香,耳边则是她低低的一声表哥。   沈玦的喉间发紧,目光暗了暗,如果这就是她的目的,沈玦不得不承认。   她成功了。   一般体面的大户人家,在家中哥儿还未成年时,便会给他们准备好那事的姑娘,一来是为了教导他们,二来是懂得早了,对外面的勾引诱惑也不会沉溺。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家中都是有规矩的,沈玦今年十七,早在十岁老太妃就把人备下了,就是为了教导沈玦不让他以后犯错。   挑的都是年纪大些清白的姑娘,等到他成年便把人送到了床上。   没想到众人眼里顽劣的沈玦,只瞧了一眼就当场把那姑娘给赶了出去,出乎意外的对这事表现出了抗拒,此后沈家再没丫头敢不长眼的往他身上撞。   在他的认知里是李氏勾引了沈剑青,他娘亲的死更是和他们有关,不然李氏又怎么会在他母亲生子之时怀孕。   所以从小到大所有事都能胡来,唯独在这男女情/爱之事上,格外的克制。   就算是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厮混,美人在前,他也从未曾乱过心神。   那些沉迷酒色之辈,他一向都是瞧不上的,他甚至觉得,这辈子都孤寡又何妨。   可今日,他的心却是乱了。   不过是一声表哥,他那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在瞬间土崩瓦解。   没人先说话,两人就这么站着,耳边只剩下呼吸声相互交缠。   直到站了许久天色开始变暗,小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沈玦才清了清嗓子,“该回去了。”   良久,耳边只有雨水打在叶片上的声音,并没有人回应。   沈玦反省了一下,刚刚好像是太凶了,她一个小姑娘在外头站了这么许久,还淋了雨,确实是受了委屈。   难不成要他认错道歉?   绝不可能,他才不会道歉。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脱口而出,“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咳,这次是我不对……”   话音落下沈玦都想扇自己一巴掌,这怎么能是他说出来的话。   可没想到的是文锦心还是没说话,沈玦舌尖舔了舔齿贝,这还不够?她也别太得寸进尺了。   然后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道:“大不了我不还手给你随你打一顿。”   沈玦自认为这一番说辞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就算是对着沈韶媛都没有这般有耐心过,更别说是道歉了,这绝对是第一回。   结果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回应。   沈玦这才发现不对劲了,背后的重量越来越重,小姑娘几乎整个人都倚靠在了他的身上。   春夏的常服轻薄,小姑娘的体温透过皮肤传给了他。   沈玦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去,就看到趴伏在他身上的小姑娘,紧闭着双眼,呼吸声有些粗重,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一转身,文锦心的双手就软软的松开了,没了支撑点,整个人就这么直直的往地上滑了下去。   沈玦几乎是本能的伸手去接,小姑娘柔弱无骨的倒在了他的怀里。   满脸绯红冒着细汗,嘴唇煞白,沈玦手背一搭她的额头,果然是有些发热了。   难怪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时沈玦已经被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多想。   她淋了雨又在这么阴冷潮湿的地方待了一下午,就她这娇弱的身子怎么可能不生病,沈玦一时又有些懊悔,觉得自己太粗心了些,应该早些发现的。   这会一下午白忙活白担心了那点不爽快,早就已经抛到了脑后。   一手脱下自己的外衫把她整个人裹了起来,然后将人打横直接抱起,朝马车走去。   他的腿长脚步迈的大,大约是感觉到了动静,怀里的人不安的揪紧了沈玦的衣襟,还在无意识的呢喃着些什么。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一出口就被风雨打碎了,沈玦走得快更是听不清。   一直等到了马车上他才听清,怀里的小姑娘不停地在重复低喃着。   -表哥。   沈玦一直黑着的脸再听清的瞬间,突然柔和了许多,动作也无意识的放轻。   文锦心挣扎着半睁开了眼,看着抱着她的沈玦,只觉得眼眶湿热想要落泪。   她仿佛看到了表哥,前世那个为她报仇为她守在雪夜一天一夜只爱她的表哥。   沈玦刚想说马上就到了,再忍一忍,结果一低头就对上了文锦心的目光,脚步一顿。   沈玦敏锐的感觉到,文锦心虽然眼睛看的是他,可她口中喊的,心里想的人都不是他。   她,在看谁?   她口中的表哥,又是谁?   突然很多事情好像都想通了,为什么初见面的小姑娘会不管不顾的扑上来替他挡鞭子,为什么她每回喊他表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到底想的是谁。   *   兰慧好不容易把自家姑娘给等来了,可等来的却是烧糊涂了的人。   一看到沈玦怀里的文锦心,兰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从沈玦的怀里把人给抢了过来。   看到沈玦就像是毒蛇猛兽一般,避之不及的抱着文锦心钻进了马车里,一副要和沈玦决一死战的气势,愣是把沉着脸的沈玦给逗笑了。   但这会小姑娘还烧着,不是和她清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再不回去府上就该闹翻天了。   一路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从后门开道直接把马车停到了福熙堂外头。   果不其然,杜妈妈已经焦急的等在院外了。   “世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表姑娘呢?老夫人可一直在等着你们回来,急得晚膳都没用多少。”   还不等沈玦说话,那边听到动静的老太妃也出来了,身边还跟着叶舒君一路搀扶着她。   叶舒君白天来探望老太妃,有心讨好老人家,也想知道文锦心和沈玦去了哪里,就一直没走。   “你这臭小子,天色都这么暗了才回来,还下着雨呢,锦儿呢?有没有用膳,赶紧喝点热汤去去寒。”   沈玦想到文锦心烧的迷迷糊糊的模样,有些不爽的摸了摸鼻子,“文表妹现在有些不方便,还是先送她回屋的好。”   两人刚出门那会,老太妃还是很高兴的,可左等右等的等不着人回来,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会听到说文锦心不方便,马上就紧张了起来,“锦儿怎么了?怎么就不方便了。”   沈玦一贯是个敢作敢当的性格,他爱闯祸更不怕承认,以往犯的错桩桩样样都比今日的严重,可不知怎地,今日竟有些不自在。   “她……”   可一个她字刚出口,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一个沙哑虚弱的声音,“老祖宗,是我不好,赖着表哥在江边多待了一会,吹了风着了凉。”   沈玦皱着眉看向马车,她是何时醒的?   兰慧都觉得自家姑娘真是被沈玦下了迷魂汤了,都成这幅模样了,还要帮沈玦说话。   文锦心其实醒来没多久,这还是多亏兰慧,把马车上所有的锦被毯子都裹在了她身上,又给她喂了好几碗热茶。   还没颠簸到王府,她就已经幽幽转醒,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对于今日发生的事全都记了起来。   其实,她的心里对沈玦今日做的事,是有失望和委屈的,甚至还有些难过。   或许是因为死前的那一幕太过刻骨铭心了,让沈玦在她心目的形象特别的高大,突然他又变回到了曾经的纨绔模样,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甚至她很想像兰慧说的一样,好好到老太妃那哭诉一通,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一听到老太妃和沈玦的对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帮沈玦。   她重生的时候就知道,想改变表哥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她得先得到表哥的信任,她不能贪心的要求太多。   老太妃马上就慌了,“快快快,快扶进屋去,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大夫啊。”   看着还怵在那的沈玦,只觉得哪哪都不顺眼,“你是怎么做兄长的,下着雨这么大的风,锦儿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你也由着她,真是气死我了。”   说话间文锦心已经被扶了出来,天色昏暗,披着外衣裹着脑袋,脸上又捂着帕子倒是看不清模样。   听到老太妃训斥沈玦,强忍着要闭眼的睡意又为他说了一句,“表哥待我很好,知道我冷还拿了衣服与我,老祖宗都怪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老太妃一看,她身上还真是披着沈玦的外衣,这才没这么生气。   “哎哟,可算是老天开眼,你表哥总算是做了回人事,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到屋里暖和暖和。”   沈玦就站在马车边,文锦心下马车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就伸手要出去扶她。   文锦心看了眼他伸出来的手,心里还有些委屈,把她晾着晒太阳又淋雨,她现在还不想理他。   只当做没看见,从另外一边下了马车,一句话没和他说,被人搀扶着进了院子。   沈玦就这么被晾在了原地,他看着自己伸出去的空荡荡的双手,竟然被气笑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拒绝他,而且还是这么□□裸的忽视。   就算沈玦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他再次被文锦心解围的事实。   看着文锦心风一吹就能被刮跑的消瘦身影,以及那生着病依旧挺直的背脊,沈玦的舌尖舔着腮帮子嘿了一声。   真没想到,这小兔子不仅会哭,还学会生气了。   老太妃把人送进了房里,大夫很快就赶到了,说是受了寒但不碍事,让好好休息,喝几贴药就能好。   文锦心一直是强撑着,一沾着枕头困意就涌了上来,闭眼前让老太妃别担心就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人是沈玦带出去的,现在回来就着了寒,自然是不能马上就走,难得老实的跟在人群的末尾,只是神情看着不太高兴。   因为他发现,小姑娘是真生气了,从下马车到睡下,一眼都没看他。   按理来说,他不想娶她,巴不得她离自己远远的,现在这个结果虽然和他预计的有些偏差,但也算是勉强凑合。   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真他娘的不爽。   尤其是之前文锦心的那个眼神,让他到现在都如鲠在喉。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当成了替身。   “祖母,既然没事,我回去躺着了。”   今日绝对是他最不爽的一天。   老太妃知道文锦心没事,也就放心了,再看着沈玦也没这么生气了,“走走走,赶紧走,别在我这碍眼。”   沈玦扯着嘴角混笑了一声,大摇大摆的往外去,他可是跑了一天什么都还没吃呢。   文锦心都安顿好,沈玦也走了,叶舒君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恭敬的和老太妃道别。   然后匆匆的朝着沈玦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沈玦脚步快,叶舒君还以为没有机会和他碰上了,没想到沈玦出去的时候耽搁了一下,两人正好在院外碰上了。   叶舒君眼睛亮了亮,微笑着大方的喊了一声,“沈二哥。”   大部分人都以为沈玦和沈岳晖不合,毕竟好好的嫡长子谁都不喜欢有个莫名其妙的义兄压着自己。   可只要细心了解的人就会知道,沈玦对沈岳晖其实没什么意见,也不在意沈二这个称呼。   听见有人喊他,只是抬了眉眼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目光并没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但就算是这样也已经算十分的客气了。   他在这广州府能让他有这样客气的人可不多,而叶舒君也清楚的很,这十分的客气,都是看在沈韶媛的面子上。   当初她和沈韶媛交好,为的也是能离他更近一点,可真的能近距离的看到他后,叶舒君又开始不满足于此。   她想要沈玦的眼里能看到她,不是因为别人,只是因为她。   叶舒君扬起的笑脸,微微一凝,又马上恢复自然,“这会还有雨,沈二哥外衫又给了文姑娘,怕是会着凉,我这正巧有伞……”   “我又不是娘们,这点雨算什么。”沈玦直接就打断了叶舒君的话,还眯着眼睨了她一眼,话里话外就是觉得叶舒君在瞧不起他。   “沈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舒君真是百口莫辩,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能多和他相处,谁知道沈玦会误会。   她还想要说,沈玦一个冷厉的眼神过来,马上就住了口,连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我只是想起早上去见媛儿妹妹的时候,瞧着她有些不舒服,便想问问沈二哥要不要同去探望。”   沈韶媛不舒服?   沈玦还真是不知道。   “你怎么不早说。”沈玦一听沈韶媛不舒服,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情应付不相干的人,直接就要往外去。   叶舒君一看有戏,赶紧也跟了上去,心跳的很快,眉眼间是一副了若指掌的神态。   她是个自持有度的人,但从文锦心出现起,她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管是沈玦还是世子妃的位置,都应该是她的,绝不能让她人染指。   在这一点上她非常的有信心,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沈家,更爱沈玦,她可以为了沈玦付出一切。   所以她不急,她对沈韶媛好,对老太妃孝顺亲近,她努力让沈家每个人都习惯她的存在,她相信早晚有一天沈玦也会看到她的。   叶舒君可以接受沈玦不喜欢自己,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冷漠,她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就满足了。   但今日她却开始慌了,她清楚的看到,沈玦看文锦心的目光是不同的。   尤其是她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这让她更加的心神不宁,她决不允许曾经的剧情再次上演。   不管是文锦心还是谁,所有觊觎和伤害沈玦的人,她统统都会毁掉。   “沈二哥,你等等我,我与你一道去。”   前面已经大步而去的沈玦,头也没回,毫不客气的直接道:“你去能做什么,只会影响媛儿休息,真是麻烦。”   叶舒君:……   沈玦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叶舒君即便是不甘心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   她为了追沈玦出来,没有撑伞,这会身上已经湿了,她的丫鬟等沈玦一走就慌忙的打着伞跑了过来。   “姑娘,还下着雨呢,可不能和文家姑娘一般着了风寒。”   叶舒君原本还一言不发站着,可听到文家姑娘几个字,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将伞拂到了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蒙着头往前走。   她对沈家实在是太熟悉了,便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就像是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骨髓里。   -这个她待了两辈子的地方。   叶舒君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沈玦如何为了文锦心举兵夺位,如何在登基当日封了一个死人为皇后。   更是如何杀尽了朝内所有反对之人,以血和杀戮来封禁了所有人的口,都只是为了一个人。   而她呢,苦苦痴恋他十多年,换来的却是无数次的拒绝和漠视。   甚至她不祈求能得到他的爱怜,只是想要陪在他的身边,连这样卑微的愿望他都不同意。   他说,他的身边,只能站一个人,即便那个人已经死了。   她不甘心!   沈玦二十一岁登基称王,花了五年时间平定朝内动乱□□定国,最终积郁成疾,年仅二十六岁便永远的倒在了沙场了。   他没有留下血脉,只留下了永世的骂名和太平盛世。   沈玦死后,叶舒君就自尽了,若生不能伴他左右,死也要追随着他。   没想到再醒来时,就回到了十七岁这年。   此时的沈玦还未称王,还未成为那个人人口中唾骂的暴君。   而文锦心也还未进府,一切都还来得及!   叶舒君醒来后,就做了精密的计划,她觉得自己前世输在没有争取,没能走进沈玦的心里,这次她要主动出击,让沈玦早早的就注意到她。   却没想到她回乡几日的功夫,文锦心就已经进府了。   最为不利的是,不过几日她就感觉到了沈玦对文锦心的特别,这才让她今日彻底的失态。   不过她不会认输,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沈玦,都更爱他,她不会允许有人抢走他,今后站在他皇位身侧的人,一定是自己。   叶舒君就这么一路淋着雨回了自己的院子,反而慢慢地想通了。   院里的丫鬟看到她回来,赶紧打了热水过来,“姑娘,赶紧洗个热水澡喝碗热汤驱驱寒吧,可不能病着了。”   叶舒君坐在锦凳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的抬头,双目微亮。   “给我准备冷水。”   *   文锦心一连在床上修养了三四日才开始见人,倒不是因为病得很重,她没淋多少雨,兰慧也及时的给她驱寒。   回来喝了药,在被窝捂了一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她不想见人,尤其是不想见沈玦。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表哥。   一来是还有气没消,二来是她记起自己边哭边抱着沈玦不让他走,以及沈玦抱着她回马车的片段!   虽然那会她发着烧脑子昏昏沉沉的做什么都控制不了,但也不能掩盖她和沈玦亲密接触的事实!   她两辈子加起来,除了沈恒璘那个狗男人,从来都没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过!   回来后,她这几晚一入睡便会反复的梦见当日的画面,更觉得没脸见人。   就算当时只有她和沈玦两个人在,她也有一种被所有人都知道的羞耻感,宁可装病躲着谁也不见。   最最最致命的是,以前她想到沈玦都是愧疚和如何弥补。   现在一想到沈玦不仅生气对他恨铁不成钢,还有种奇怪的羞愤。在想好怎么面对沈玦之前,她决定继续躺着装病。   躲了三四日,她总算能合理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便不再装病了。   一听说她好些了,不仅老太妃和李氏轮番来探望,就连沈韶媛也眼巴巴的赶了过来,还带了她喜欢的桂花糕。   “锦表姐,你可算好些了,这段时日大家都生病,都没人陪媛儿玩了。”   沈韶媛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就连白嫩嫩的小脸蛋都小了一圈,让文锦心也有些心虚起来。   “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了嘛,说起来也真是没用,我这进府之后,大半的时间都在屋里了,要多向媛儿学习,少生病。”   只是被文锦心这么夸了一句,沈韶媛就高兴的很,年纪小心思根本藏不住,抿着唇偷笑的样子特别的可爱。   “那锦表姐以后可以多和我还有哥哥一起玩,哥哥总爱带我骑马射箭,祖母说这样不会生病。”   文锦心一个好字卡在了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呜呜呜,她不敢见表哥啊!   她觉得提这个话题的自己非常的愚蠢,赶紧说起了别的,“你说大家都生病了,还有别人也病了吗?”   “是啊,叶姐姐也病了,说来也巧,在锦表姐后一日病的,烧了好几日呢!母亲差了姑姑过去照顾,听说昨儿才退了烧。”   叶舒君也病了?而且还在她后一日?   这还真是凑巧,那日她回来的时候好像见她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文锦心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听说李氏派人过去照顾她,还笑着感慨了一句。   “舅母视叶家姐姐如己出真是让人艳羡。”   “母亲一直很喜欢叶姐姐的,从小就让媛儿和叶姐姐多亲近,而且叶姐姐也很能干,不仅读书作画厉害,还会管家。”   文锦心微微一愣,“管家?舅母还让叶家姐姐帮忙管家?”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   如果真的是让叶舒君帮忙管家,那李氏对叶舒君可不止是照顾喜欢这么简单了。   “是母亲说媛儿长大了要教媛儿管家,叶姐姐每日都和媛儿在一起,母亲瞧见说免得媛儿孤单,就让叶姐姐一块听,只可惜媛儿太笨,什么都没学会。”   管家是门大学问,不仅是简单的每日府内收支,便是普通人家都有很多讲究和门道,更何况是硕大的镇南王府。   沈韶媛又童心未泯,读书写字尚且比旁人慢些,就不必说是管钱管下人了。   文锦心能理解李氏想要照拂沈韶媛,让她早些学着管家,以后出嫁也不会受制于人。   她虽然不知道李氏和前王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两辈子的记忆都证明,李氏对沈韶媛绝对是没有异心的。   她记得前世听杜妈妈说起过,李氏刚嫁给沈剑青的时候怀过一个孩子,但是没有保住,后来就一直没有再怀上过,便把沈韶媛当做自己的女儿来教养。   可让叶舒君陪着一块学习管家,就让人忍不住多想了,就算对叶舒君再喜欢,这说到底也只是个外人。   “年前府内事忙,母亲就病倒了,还好叶姐姐帮着母亲料理家中琐事,才没让府里乱了套,叶姐姐可真是聪慧,学什么都好快。”   文锦心摸了摸沈韶媛的脑袋,“不是媛儿笨,而是这个本身就难,我也不会,现在是我们两个一块笨了。”   沈韶媛一听,连这么聪明厉害的表姐都不会,好像自己不会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那下回母亲再教媛儿,一定喊锦表姐一块去。”   文锦心笑着说了句她太过愚笨定是学不会,就避开了这个话题,在搞清楚李氏到底怎么想之前,她不想和李氏有太多的接触。   尤其是这么敏感的问题上,一个不小心还要被人误会她别有用心。   “今儿的桂花糕格外的好吃,媛儿也吃。”   沈韶媛很高兴她带来的糕点文锦心喜欢,大眼睛弯成月牙儿,嘴角两侧还有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甜美。   “这是哥哥从唐记买的,媛儿从小就喜欢他家的糕点,锦表姐若是喜欢,下回再让哥哥买。”   文锦心一口糕没咽下去,险些就卡在了喉咙眼,咳了好几声连喝了好几口茶才算缓过来。   “这是,是表哥买的?那他……”   文锦心已经尽量的去控制自己的神情,但脸上还是微微的泛起了绯红。   “是哥哥买的!不过都是前几日的事情了,哥哥和秦三哥上山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呢。”   文锦心松了一口气,乱跳的心这才慢慢的镇定下来。   山上住的是一位隐退的老将军,与老王爷是昔年老友,沈玦从小顽劣好动,老太妃就把他送上山去学武。   一是想让他能静心养性,二是觉得他不是个读书的料,如果能跟着老将军学武的同时学学兵法,回头也不至于文不成武不就的。   秦琅从小就是沈玦的小跟屁虫,自然是沈玦到哪他也要到哪。   起初是觉得太苦太累哭着跑回来过,后来被沈玦嘲笑了一番,又去了两回还真的坚持了下来。   每回他们一上山,两家的下人乃至广州府的百姓都跟过年似的,两大混世魔王总算是被送走了!   可这两年老将军年岁大了喜静,他们上山的时间跟着也缩短了,沈韶媛说起她才想起来。   忍不住的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她就不用在房里装病躲这么久了啊。   沈韶媛来还顺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要给她们授课的女先生沈剑青已经见过了,沈剑青很满意。   原是定了明日开始上课,但听说她和叶舒君都病了,就把时间给换成了三日后。   “能和锦表姐一块读书真是太好了。”沈韶媛发出了一声憧憬的声音。   “我从未跟先生读过书,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媛儿教我。”   沈韶媛的眼睛微微一亮,瞬间就兴奋了起来,她从出生起就一直处于弱势,不管做什么都需要被人照顾。   这是头一次,她感觉自己被看重被需要着,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很羡慕喜欢的表姐,这让她无比的满足。   “锦表姐你放心,以后媛儿罩着你。”沈韶媛兴奋又认真的道。   文锦心从小到大读书写字都是父母亲一笔一划教诲的,她很敬爱她的父母,但从来没有和别人一块读书的经历。   想着也忍不住的露了个浅笑,她也有些期待了起来,尤其是读书这件事,前世她并没有参与。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重生之后,确实是有可能改变结局。   只是这样细微的可能,都让文锦心激动不已。   *   怕打扰文锦心休息,沈韶媛又说了会话就回去了,从第二日起,她的病就彻底的康复,也能如常的去给老太妃请安。   本朝民风较为开放,并不苛责女子只能在闺房不可外出,但女子读书也并未推崇。   老太妃从小性子似男儿般要强,更是女扮男装混进过官学,当年就是在读书的时候认识的老王爷。   知道文锦心过几日要读书,自然是支持的很。   “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都是放狗屁。前朝可不止有女帝还有女将军,你能去多学些学问我这心里也高兴,只是要多注意身子。”   有沈剑青和老太妃拍板,三日后,文锦心就满怀期待的去了书房。   她们三人的书房设在正院,专门辟出了一个带天井的小院子,里头又大又透亮,桌椅更是齐整,让人看着就有读书的心情。   大约是怕文锦心头一次去会害怕,沈韶媛还提早来等她,约她一块去。   说来也是巧,两人今日还很是默契的都穿了一身浅蓝的衣裙,就连梳的头也很是想象,站在一块就和亲姐妹一般,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气氛格外的好。   “媛儿,以后我能找着路就自己去吧,你从院里过来可得绕好大一圈。”   沈韶媛住的离正院最近,她要过来约文锦心就得绕很远,这会还没觉得,等到了下雨或是冬日便有些不便了。   可沈韶媛却毫不介意,“没事的锦表姐!我不是说了要罩着你嘛,我不觉得远,而且我以前都是绕去约叶姐姐的,叶姐姐可比你这远多了。”   她以前和沈韶媛并不熟,也不知道她和叶舒君的关系竟然这般的好。   叶舒君就算和沈家关系再好,那也是客人,她住的别院自然离正院偏远些,要是再绕去正院几乎是要横跨整个王府了。   “每日都去?那你岂不是都得提早半个时辰出发。”   沈韶媛可爱的点了点头,“一开始我还会迷糊的找不着路,冬日犯懒起不来还会来不及吃早膳,不过习惯了以后就不会了!”   文锦心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起初的一次两次或许还能说得过去,可每日都要沈韶媛多走这些冤枉路又是作何道理。   “叶姐姐为何不来寻你一块去呢?”   沈韶媛停下了脚步,疑惑的眨了眨眼,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叶姐姐大约也是没想到,锦表姐你可真聪明!”   “舅母知道你每日如此吗?”   “母亲知道,母亲起初也让我不必如此早起,不过叶姐姐问我想不想与她一起,我说想,她便教了我如何应答母亲,母亲听过之后便真的不再管我,叶姐姐可厉害了。”   看着沈韶媛天真的样子,文锦心嘴角的笑淡了下去,叶舒君如此聪明的人如何会想不到。   文锦心稍微一想,就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她初入王府到底是个客人,她想要融入这里又被人尊重。   如果是她每日去约沈韶媛,自然也会显得两人关系亲密,但那就会成了她奉承沈韶媛非要跟着她。   可两人一换过来,就截然不同了,不仅显得沈韶媛看重她,更能让府里的人都更快的接受她。   文锦心虽然能够理解她的做法,却不能苟同她如此利用沈韶媛。   尤其是她打着和沈韶媛姐妹情深的旗帜来做这些事情,更让文锦心感到不舒服。   原先她对叶舒君也只是一点点的隔阂,她觉得叶舒君看自己的眼神太过奇怪。   但两人之间并无往来冲突,她也没有对叶舒君有其他看法,现在却是对她不喜了。   “既然如此,我与媛儿离得近,以后每日我都去约媛儿如何?”   不仅是绕远路去约叶舒君,平日散了学做功课也都是她去叶舒君的院子,还从来没人主动约她的,这让沈韶媛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忙不迭的就点头,但想起叶舒君又陷入了为难,“那以后我不是不能去约叶姐姐了?”   文锦心就知道她会这么问,早就已经想好了。   “这也不难办,你的院子离书房最近,以后我和叶家姐姐一块来约你,三人一同去书房不就好了。”   沈韶媛一听就明白了,挽着文锦心的手脚步都挺快了起来,“锦表姐你太厉害了,我最最喜欢你了!”   文锦心看着她高兴,也诚心的露了个笑,她要努力的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等到了书房,叶舒君早就已经到了,正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看书,听到动静就朝她们看来。   虽然知道沈韶媛是去接文锦心,但真正在看到的那一刻,她的不悦还是涌上了心头。   她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就是因为沈家每个人的脾气她都已经摸透了,再加上前世文锦心嫁给了沈恒璘,并不喜欢沈玦。   按照前世的剧情走,文锦心很快就会离开沈家,只要沈玦和文锦心保持距离,她就有把握让这一世的沈玦属于自己。   但她不过回乡几日一切都不同了,文锦心提前进府,甚至府上每个人都知道,新来的表姑娘是给沈玦找的童养媳。   她迫不及待的去验证真假,没想到老太妃那个老糊涂竟然真的有这个打算!   一想到这个,叶舒君的眼里就闪过一丝狠绝,脸上却是半分不显,笑眯眯的和她们两打招呼。   “媛儿和文妹妹来的好早。”叶舒君上前拉着沈韶媛的手很是亲昵。   “叶姐姐你好些了吗?我被母亲拘着都没时间来看你。”沈韶媛感觉不到另外两人的小心思,看到叶舒君就忍不住的和她亲近。   叶舒君一边说着话,一边有意无意拉着沈韶媛往最右边的位置上带,自己则是坐在三人中间的位置,很巧妙的把两人给隔开。   若是放在平日,文锦心肯定没察觉到,可路上知道了叶舒君是个这样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   这是看到她和沈韶媛走得近心里不痛快了,文锦心抿了抿唇,心里有了主意,她才不把媛儿让给这个坏女人!   “咳咳。”文锦心状若无意的轻咳了几声,身后的兰慧赶紧上前,“姑娘可是又不舒服了?奴婢把窗子关上吧。”   沈韶媛这才发现文锦心坐在窗户边,马上站了起来,“锦表姐你风寒才刚好,怎么能坐窗子边,快坐这边来。”   文锦心有些无措的坐着,轻声细语的安抚沈韶媛,“我没事的,哪就这么点风都吹不得了,说出去叫人笑话的。”   “不行!我答应了祖母要照顾你的,我坐窗边!”   叶舒君微低着眼眸神情莫测,她直觉文锦心的故意的,可她的表现又很自然,非常符合她平日病秧子的模样,这么看来,只能说她运气好罢了。   不过一个位置而已,她和沈韶媛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是白来的,她有自信。   “照我说呀,我坐窗边才是,媛儿坐中间文姑娘坐右边,这样正好。”   叶舒君落落大方的走到两人中间,语气温和的说着。   按照往日,这个时候沈韶媛一定会天真的附和她,这事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的是,那个轻轻细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也不妥,叶家姐姐病也才好……”   叶舒君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就听见沈韶媛啊了一声,马上接话上去,“对哦,我都忘了!叶姐姐也病了,还是锦表姐细心!”   叶舒君想说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沈韶媛那个小笨蛋,已经推着她到了最右边的位置上,然后死死的把她按在了凳子上。   沈韶媛还俏皮的朝她眨了眨眼,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就在她站起来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一个气质温和的女子已经走了进来。   “姑娘们来的可真早,我是你们今后的先生,我姓温。”   只见梳着齐整发髻,穿着一丝不苟的女先生,带着疑惑的目光朝着唯一还站着的叶舒君看了过来。   “这位姑娘是对温某有何意见?”   叶舒君:???   *   “殿下,这两年有您时时督查,这运河才能按时修建,百姓可都是在夸您呢。”   沈恒璘穿着一袭暗青色的长袍站在渡口,目光清明,他是大安朝的大皇子,眼下所及的所有土壤,将来都会是他的国土。   看着这崩腾前去的河水,听着耳边官员奉承的话,心中不免有些豪情。   “是该回去了。”   正说着,那边亲信就送上了书信,“殿下,娘娘的家书。”   沈恒璘打开一目十行的往下,眉头不免轻轻一皱。   身边的心腹察言观色,低声的问询了一句,“殿下?可是有何消息传来?”   “先不急着回京,我们改道,去广州府。” 第22章   温先生闺名温盈雪,祖上出过好几位翰林院大学士,是有名的书香之家。   她从小饱读诗书,才学名动京城,今年二十有七,或许是太过有自我的思想,到如今也未婚嫁。   之前在京城也是教王公贵族的姑娘读书识字,甚至还曾出入皇宫给公主们讲学,这两年嫌家中长辈过于唠叨,就跑来广州隐居,并未对外说自己的真实家世。   正巧前一位女先生是她的闺友,怕她一个人闲着无事,便举荐她来王府,这才有了如今的故事。   温先生是个有主见的,她进屋之后先相互认识了一番,然后就让所有的丫鬟退了下去。   第一堂课不曾习字也未读诗书,而是给三个小姑娘讲故事。   讲的还是关于游历的故事,起初文锦心觉得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听得入了迷,更别提鲜少出门的沈韶媛,听得眼睛一眨不眨,格外的认真。   只有叶舒君刚听了几句便不甚耐烦,前世入府的也是温盈雪,她一直都不喜欢温盈雪,因为她觉得温盈雪很装模作样。   她三岁识字六岁写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小爹娘便要将她养成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   就算母亲早逝,家族颓弱,也从未在培育她上有一丝松懈。   从小到大,凡是见过她的人都是夸她有涵养有学问,随着父亲到了镇南王府也是人人夸她。   即便她父亲只是一小小军师,可这广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姑娘们设宴办花会都会寻她,她的名气一点都不比世家大族的姑娘小。   先前的那个女先生就很喜欢她,经常拿她的字画和诗集出去分享,叶舒君也很喜欢她。   可换了这个温盈雪,却是个十足虚伪的人,前世也是如此,上课便是说故事从游历说到大江南北。   起初叶舒君还听得认真,但很快就没了兴致,觉得她徒有其名是个肚子里没墨水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每回叶舒君把自己的字帖和诗歌给她看,温盈雪都只是淡淡的看两眼说句不错,就没了下文。   和满腹才气的她比起来温盈雪更喜欢什么都不会的沈韶媛,两人每日都有很多话聊。   叶舒君从前世便认定,温盈雪是个爱拍马屁什么都不懂的虚伪之人,就这样的人还总对着她拿捏架子。   好在没多久,她就想了个法子支走了这个温盈雪,而这一世温盈雪果然还是按照前世的剧情,掐着时间入府了。   不耐的看了眼听得入迷的两姐妹,和说的很投入的温盈雪,叶舒君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之色。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文锦心也不过如此,根本不足为惧。   温盈雪一边在说,也一边打量着三个小姑娘,半日下来便心中有数了。   一个单纯一个聪明,还有一个则是自诩聪明的笨蛋。   时间一到,温盈雪就起身说了散学,“今日的课便说到这,蜀州还有很多好玩的,你们今日便可翻阅典籍,明日我们再来一同分享。”   沈韶媛还没有听够,她头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课,想和温盈雪继续交谈,又有些着急觉得自己不会表达。   文锦心一眼就看出沈韶媛的小心思,她没什么好胆怯的,就喊住了温盈雪,三人边说边往外走。   只剩下叶舒君一个人落在了最后,慢吞吞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跟在了她们后面。   目光有些深幽,以前若是碰上事情,沈韶媛都会第一时间求助她,可方才她看得真切,沈韶媛下意识的就去找文锦心。   这让叶舒君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一直都被需要被重视。   尤其是沈韶媛,她一直以来都把沈韶媛当做是自己的小跟屁虫,习惯了她依赖和仰望自己的感觉。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沈韶媛也会忽视她,叶舒君看向文锦心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带了些怨恨。   前世,文锦心抢走了沈玦的爱,毁了沈玦,这一世居然连她身边的其他人都要抢。   但叶舒君并不着急,她了解沈韶媛的性格,她现在对文锦心还处于新奇的阶段,贸然的诋毁文锦心是没有用的,只能一点点的引导。   今日是温盈雪第一次来上课,文锦心就提议送先生出府,三人就一路把温盈雪送到了府门口道别。   温盈雪起初会来,也是听她的闺友说有个才女,浑然是她的接班人,她才有了兴致。   可见了叶舒君之后,她都有转身就走的冲动。虽然她自己也不喜欢才女这个称呼,但眼前这样一个自视甚高的笨人,才是对才女的侮辱!   好在她对文锦心和沈韶媛的印象还不错,尤其是沈韶媛。   这是个让人瞧见都不会讨厌的小姑娘,单纯又天真,没人会想要伤害这样的孩子。   至于文锦心聪明会看眼色,最重要的是她的聪明不是显摆的,而是润物细无声的体贴让人感觉到自然和舒服。   就当是为了这两个小姑娘,她忍了。   “不必多送,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持之以恒,韶媛若是有不懂的不妨多问问锦心。”   沈韶媛忙不迭的点头,“多谢先生,我会请教锦表姐的!”   然后温盈雪就点了点头走了,全程当没看见后头的叶舒君一般,让叶舒君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等温盈雪一走,叶舒君就亲昵的上前挽住了沈韶媛的手,“媛儿,快吃午膳了,不如你我一道回去,下午我们还能一块看书,做功课。”   沈韶媛马上就说了好,然后答应完了又眼巴巴的看向文锦心,刚刚先生可是说了要她请教表姐的。   叶舒君心里不快,但面上半分不显,“文妹妹不妨也一起,只要不嫌弃我那小院子破小。”   “哪里敢嫌弃,只是还煎了药,若是不回去,老祖宗就该念叨了。”   “那是该保重身子要紧,既是这般,等妹妹身子好些了,我们再……”   文锦心来不了叶舒君的心里高兴的很,她需要和沈韶媛单独相处,好好给她洗洗脑。   结果话还没说完,沈韶媛就打断了。   “要不叶姐姐直接在我院里一道用膳,这儿离得近,表姐回去歇会再来也不会累着,用了膳我们便能看书做功课,叶姐姐也不用特意的赶回去了。”   这还是受了早上文锦心的启发,她刚刚灵光一闪就活学活用上了。   连连不顺心,叶舒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偏生这个意见非常的好,她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尤其是生病这个理由已经被文锦心先说了,现在她要是再说,只会显得她很是娇气,让她拉下脸来求沈韶媛去,她做不到。   文锦心还以为早上说的事情她已经忘了,这会听到她这么说很是意外,心里一高兴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喜色。   直接就快过叶舒君说了好,“媛儿这样安排的极好,我都听媛儿的。”   文锦心都说了好,叶舒君这个时候再说不行就显得太过扭捏了,只能扯了扯嘴角说了个好。   三人约定好就准备往回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韶媛妹妹。”   沈韶媛微微一愣,三人顿足回头看去,等看清楚来人,沈韶媛眼睛一亮高兴的小跑了过去。   “大哥。”   文锦心这才认出来人。   是沈岳晖。   沈岳晖长得很高,许是常年走动的关系皮肤不如沈玦这般公子哥的白皙,五官深邃温和,是个让人忍不住信任的君子。   看样子沈韶媛和沈岳晖的关系也不错,前世她偶尔接触到外头的人,他们总会猜测沈家的人如何不待见沈岳晖,这个义子在沈家的生活并不顺心。   但其实这不过是其他人的臆想,他们对沈玦带有偏见,自然的也会去用最大的恶意猜测他身边的人和事。   沈岳晖也看到了她和叶舒君,不知道是不是文锦心太过敏感,总觉得他看叶舒君的目光有些深邃。   “舒君,许久未见。”两人年纪相仿又一块长大,沈岳晖一直喊她舒君。   “沈大哥回来了,之前还听王爷和夫人总是念叨你。”   两人看着关系很是熟络,说话也很自然。   打过招呼,沈岳晖的目光就落在了文锦心的身上,眼里有些惊艳,刚想问这是谁,沈韶媛就先一步介绍了起来。   “大哥,你肯定没见过锦表姐吧,锦表姐这是我大哥。”   文锦心规规矩矩的见了一礼,跟着唤了一声,“大表兄。”   沈岳晖听沈剑青说起过,文家出了事,老祖宗把文家表妹接到了王府,以后便也是他的妹妹。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表妹竟长得如此貌美如花,便是说一句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被文锦心这么细软的声音喊了一句,脸上甚至有些不自然的泛红,磕磕绊绊的欸了一声。   “表妹好。”   或许是和沈玦那样痞里痞气的人相处习惯了,看到像沈岳晖这样会不好意思脸红的人,下意识就会有些好感。   而且沈岳晖给人的感觉也是靠谱谦逊,自然的就给她留下了好的印象。   沈韶媛看到沈岳晖显然很兴奋,兄妹也有大半年未见面了,沈岳晖对着沈韶媛也很宠溺。   “我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好吃的,都在我院里,一会就让下人给你送去。”   一听到有她的礼物,沈韶媛就更高兴了,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拿礼物。   看她高兴,沈岳晖也笑了起来,“这会可不行哦,我得先去见过老祖宗才行。”   沈韶媛马上乖乖的听话不再闹腾了,转头拉着文锦心就往福熙堂跑,“大哥,我和锦表姐先去告诉祖母这个好消息。”   边说就边拉着文锦心跑走了,剩下沈岳晖和叶舒君面面相觑。   “韶媛还是这么孩子脾气,平日里多亏了你照看她。”   叶舒君浅笑着摇头,“我很喜欢媛儿妹妹,是我要多谢她陪我解闷呢。”   两人很是和谐的说着话并排往前走,等快到福熙堂的时候,沈岳晖像是斟酌了许久,才微红着脸喊住了叶舒君。   “舒君,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这支簪子觉得很适合你,就是不知你喜不喜欢。”   叶舒君微微一顿,前世沈岳晖就向她表明过心意,可她一直都喜欢沈玦,她记得自己当时并没有接受这支簪子。   但现在,她突然有了个主意。   侧头莞尔一笑,“多谢沈大哥,只要是你的心意,我都觉得喜欢。” 第23章   沈岳晖一时看得痴了,还是叶舒君俏生生的喊了声沈大哥,他才有些羞赧的回过神来。   看着叶舒君打开了木匣子,拿出了里面的玉簪子。   簪子通体剔透,是玉兰花的图案,沈岳晖第一眼就觉得和叶舒君很是相衬,想要买来赠予她,又怕会被拒绝,一路忐忑没想到这么轻易的便接受了。   或许是两人的经历有些微妙的相似,他说的好听是沈剑青的义子,其实他自己心里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沈家来说就是外人。   他很感恩沈家的所有人,若是没有他们,也不会有如今的沈岳晖。   可即便是清楚,偶尔心中也会有所怅然若失,尤其是年纪还小的时候,最为羡慕沈玦。   直到叶舒君的出现,她文静大方,说话做事都很有自己的思想,小小年纪便被父亲送进王府陪沈韶媛读书。   虽然大家也很喜欢她照顾她,可她对沈家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外人。   故而从一开始他就特别的关注叶舒君,也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关注就慢慢的演变成了喜欢。   叶舒君这么的优秀这么美好,让沈岳晖不敢贸然去打破两人之间的这份情谊。   他想等自己谋到个一官半职之后,确定了她的心意,再找沈剑青提这事。   这次也是他冲动了,原本打算要是叶舒君不收,他就等有能力了再提这事,没想到她会直接就收下。   “是玉兰花,沈大哥有心了,我很喜欢。”   沈岳晖有些无措,脸上也泛起不自然的红,“你喜欢就好。”   叶舒君看了两眼就把簪子收了起来,状若无意般的提起,“沈大哥可有给文妹妹准备礼物?”   沈岳晖回来之后才知道家里多了个表妹,自然是没有准备的,听叶舒君提起就有些羞赧,但还是诚实的回答:“未曾。”   叶舒君弯了弯眼,“文妹妹才来,沈大哥自然不知道,怎么能怪你呢,不过沈大哥还是得再补一份的好。”   沈岳晖也有这个打算,他方才没说也是怕自己仓促准备会显得太过敷衍,“我回去便差人准备礼物。”   “那沈大哥可得用点心,文妹妹可是太妃的掌中宝,很是疼爱,若是文妹妹不喜欢回头还要去太妃怀里哭一哭。”   叶舒君故意用很俏皮打趣的方式来说,明着是让沈岳晖要好好准备,实际上却是在打趣文锦心娇生惯养。   沈岳晖一回来就已经听说了,老太妃对这表妹非常的宠爱,方才见了她的模样,再对上叶舒君的话,对文锦心就有了点初始印象。   原来这是个娇滴滴不能怠慢的妹妹。   “多谢舒君提醒,你说的对,下午我亲自去准备。”   叶舒君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不再多说,和沈岳晖抬步往福熙堂去。   里头沈韶媛和文锦心早就已经到了,老太妃知道沈岳晖回来,已经吩咐杜妈妈去准备吃的,都是沈岳晖喜欢的东西。   沈岳晖一进屋就先大步到了老太妃的跟前,恭敬的跪下见礼,“给老祖宗见安。”   然后让下人送上了他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些药材,平日并不稀缺,但重在心意,这都是沈岳晖自己亲自去挑选的。   “你这孩子就是有孝心,回来便回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瞧瞧你都瘦了,在家可得好好休息。”   老太妃赶紧赐了坐,关切的询问他在外的情况,听到一切都好才放心下来。   “我已经让杜妈妈去吩咐厨房,做你喜欢的菜,今儿可不许走了,还有你们两个丫头,都在我这一块用,当是给岳晖接风了!”   沈岳晖也很享受来自老太妃的关怀,连连笑着点头,瞧着是祖孙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有文锦心仔细的观察到,沈岳晖从进来起背脊一直挺直不曾松懈,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些许的紧张,不如方才面对她们时的自在。   被粉饰太平下的沈家,处处都是暗涌,而可笑的是她前世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些。   因为有沈岳晖在,用过午膳之后三人又陪着说了一会话,直到老太妃到了午休的时间,沈岳晖才起身说要去见李氏。   不知道是不是文锦心的错觉,临走的时候,她好像看见沈岳晖的目光在叶舒君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而叶舒君像是未察觉一般,在与沈韶媛轻声说着话。   文锦心记得前世沈岳晖是她到王府的第二年,娶了知府的次女邱氏,成亲之后他就搬出去另立门户。   她之所以还记得,是有次小夫妻两回王府做客遇上过,邱氏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她对邱氏的印象很好,好像第三年邱氏就怀孕了,两人一直很美满。   但刚刚沈岳晖的眼神,让文锦心有一种他很在意叶舒君的错觉。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只能劝自己是看错了,或许沈岳晖看的是沈韶媛,就没有再多想。   等沈岳晖走后,三人就去了沈韶媛的院子看书做功课。   期间文锦心能感觉到叶舒君明里暗里的较劲,她很在意沈韶媛对谁的关注更高,文锦心觉得幼稚,待了一下午看着天色不早就提出要回去了。   叶舒君就一直等到文锦心走后,状若无意的提起了沈玦。   “媛儿,可是知道沈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哥哥走的时候只说要去待一段时日,并未说过何时回来,叶姐姐怎么提起这个?”   上回她与沈玦说沈韶媛不舒服,并不是骗他,沈韶媛早起的时候确实说了喉咙有些痒痒的,沈玦把她丢下就走。   她回去越想越觉得不甘心,给自己全身淋了冷水,也病了一遭。   就是想着沈韶媛来看自己的时候,沈玦会不会知道了也来看望她,心中会不会有所愧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结果她只等来了沈韶媛,和沈玦离家的消息。   “没什么,只是想着沈二哥还不知道沈大哥回来的消息吧。”   沈韶媛恍然大悟,“叶姐姐不说我都忘了,哥哥肯定还不知道,要是知道大哥回来了定会马上回家的,我这就找人给哥哥带消息。”   叶舒君看着雀跃不已去找人的沈韶媛,嘴角微微一扬,文锦心算什么,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   接下去的日子又回归了平静,每日早起文锦心都会去约沈韶媛一同去书房,叶舒君也都会在,三人再一道去书房。   温先生的课很有意思,都爱以天南地北的游记民间传说故事开篇,引导她们对读书认字的兴趣。   最为明显的就是沈韶媛,她以前识字读书更多的是因为家里人的期许,她不得不去读这些枯燥乏味的文章,一遍遍的去书写她不感兴趣的字。   但温先生来了之后,她会主动的拉着文锦心去翻看书籍,碰到不认识的字也会很有兴趣的了解。   世人都以女子写小巧娟丽的字为美,之前的先生也不顾她们的喜好,只要求照着字帖练。   沈韶媛一直觉得很苦恼,温先生看过她的字后,就让她换了一本字帖,字体洒脱,更自如飘逸随心所欲,沈韶媛顿时就爱上了写字。   几日后。   李氏准备了家宴给沈岳晖接风,除了沈玦所有人都到齐了。   沈岳晖先是给长辈们敬酒,再给几位妹妹们送了礼物。   给沈韶媛的有一大箱子吃的玩的,他听了叶舒君的话,知道这些给文锦心不合适,就特意又去寻了一份礼物。   是一套的文房四宝。   拿出来的时候沈剑青还笑话了一通,“你啊你,哪有人给妹妹送这玩意的!”   沈岳晖的脸上一红,他是真的不知道要买什么好,那些姑娘家用的东西他觉得以两人的关系不太合适送,想到她开始读书就挑了这样实用的东西。   “父亲,我只是想着表妹或许用得上……”   文锦心和老太妃笑成一团,她还是头次知道,这个大表兄这般的耿直有趣。   “多谢大表兄,我很喜欢,等明儿去书房就用上。”   唯有沈韶媛还有些迷糊,不太懂大家到底在笑什么,眼巴巴的炫耀自己得的好东西,“媛儿也得了一箱的好玩的,大哥下回什么时候再出去。”   她如此童言童语的话,惹得满桌的人又笑了起来,一顿接风宴吃的是其乐融融,笑语不断。   等到宴席结束,老太妃就先回了福熙堂午休。   沈韶媛得了一箱子的宝贝等不及要分享给好姐妹,就拉着文锦心和叶舒君要去她房里看。   叶舒君说席上喝了一杯果子酒,有些头晕没坐多久就回去歇着了,文锦心陪着沈韶媛看完她的礼物,证明她的礼物是最棒的,才心满意足的放文锦心走。   眼瞅着要入夏了,午后的阳光落在身上热乎乎的,感觉格外的舒适。   文锦心自小身子骨便不是很好,父母出事后她病了大半年,病还未好全又急着赶路,等到了广州后又水土不服,前世着实养了一年多才好转。   可这一世,她不仅大病初愈又是鞭伤又是淋雨,但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恢复的很快,体质也变好了许多。   不管是不是和重生有关,这都是一件好事。   刚打算趁着天气好散散心走一走,就有个面生的小姑娘急匆匆的追了过来,文锦心停下了脚步。   “表姑娘。”   “这位姐姐是哪里当差了,瞧着面生的很。”   “奴婢是正院的丫鬟,花厅好像落了块玉佩,也不知是不是表姑娘的,管事妈妈派奴婢来追您回去瞧瞧。”   文锦心摸了摸腰间,她隐约记得自己出门好像是带了块玉佩,就点了点头,回去瞧瞧也无妨。   这时身边的彩珠就突然开口,“奴婢怎么记得姑娘今日未曾带玉,依奴婢看,不如让兰慧姐姐跑一趟,姑娘的东西兰慧姐姐肯定认得,姑娘正好在花园逛逛。”   “姑娘?”兰慧有些犹豫的看文锦心,她还不知道文锦心身体好转,下意识的不想让自家姑娘多跑一趟。   “彩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替我跑一趟吧,我就在花园里逛逛,若是我的丢的替我谢谢那位妈妈,我在园子里里等你。”   兰慧应了一声,就匆匆的跟着那丫鬟快步而去。   彩珠才扶着文锦心往花园去,没想到一进园子就碰上了沈岳晖。   “见过大表兄。”   沈岳晖是来等人的,他约了叶舒君在这里见面,只是叶舒君还未到就先等来了文锦心。   “真是巧,表妹也来逛院子。”碰到文锦心他也很是意外。   两人本身就不太熟,只打了声招呼便各自逛各自的,文锦心赏了会花,正巧逛到了池子边。   “姑娘,今年的莲花竟是开得这般早,您快瞧。”   听彩珠这么说,文锦心也跟着看了两眼,池子里栽了好些莲花,前世她最喜欢的便是来纳凉赏荷。   “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她腰间推了一把,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着池子直直的栽了下去。   “姑娘!快来人啊,救命啊!表姑娘落水了!” 第24章 (加更)   即便是快入夏,池水也晒了许久,可整个人浸入水中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文锦心并不识水性,尤其是一入水有些慌乱,脚瞬间就抽筋了。   冰冷的池水从她的耳鼻往里钻,她想张口喊救命,只能无助的呛下更多的水。   等到了后面她已经没有力气扑腾,甚至连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往下沉。   这是她再一次面对死亡,她仍然学不会淡然,甚至有了更多的不甘。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在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她的眼前浮现了很多画面。   就算她想逃避也不得不承认,她眼前出现的人是沈玦。   他大雪之中站在长春宫外一日一夜的深情,他徒手扛着冰棺走上金銮殿的坚毅,最后是他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马车的模样。   只可惜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文锦心的双眼一黑,意识开始慢慢的溃散,直到她听见一个不真切的声音在喊她。   “阿锦。”   文锦心艰难的睁开一丝细缝,她看见水中有一个人在朝她游来。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但能模糊的看见他火红衣服漫开在水中,就像是绽开了一朵火红的花。   -表哥。   文锦心觉得自己又在做梦,这或许是临死之前看到的回光返照,那个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就在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腰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她娇若无骨的身躯就贴在他的怀里,他身上的热量正在往她的身上传。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变轻,跟着他一点点的往上游。   直到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亮光,两人的身体一同探出水面,她才算是真实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浑身泡在水里,双眼充血发红,但即便如此,文锦心也努力的睁着眼皮。   双手无助又害怕的抱住了眼前的人,动了动苍白的嘴唇,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心里的那个人。   尽管声音再轻,头上的人也还是听见了。   怀里浑身湿透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目无声地低喃着。   “表哥。”   沈玦只觉得心口一阵抽疼,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碰巧看到,后果会有多可怕。   沈玦的目光一厉,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在沈府做这种事情,他一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   等文锦心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里了。   兰慧撑着手掌靠在床头,文锦心看了看熟悉的房间才确定,之前那些都不是幻觉,她幸运的活了下来!   此刻只觉得浑身酸痛,喉间渴的要命,本能的发出了一声低吟。   “水。”   兰慧马上就从睡梦中惊醒,“姑娘!您醒了!”   飞快去桌上倒来了热茶,将文锦心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刚醒来只是浅浅的抿了两口,湿润了唇瓣就没有再喝了。   “我昏迷了多久?”她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声音也是又低又哑。   “姑娘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   “这么久,那老祖宗一定担心坏了。”她才进府不过两个月,这大小病加起来都好几回了,真是不争气。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救自己的人,神情一顿,那会是她的幻想和错觉吗。   “兰慧,是谁……救了我。”   兰慧眼神有些闪躲的迟疑,“姑娘都不记得了?”   她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才更加的不确定。   “是世子爷。”   文锦心下意识的手指缩紧,牢牢的揪住了床褥,“表哥,表哥他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   兰慧一时没有回答,文锦心就更觉得奇怪了,“我问你,表哥他在哪里。”   “世子爷把您送到福熙堂,就去了正院,和,和夫人闹得很凶,被王爷关了禁闭……”   文锦心也感觉不到身上的不适了,整个人瞬间坐直,“你说表哥大闹正院,被舅父关了禁闭?这是不是哪里有误会。”   沈玦和李氏的关系是不好,但好端端的也不会去闹事,除非是李氏做了什么触了他的逆鳞。   猛然间她突得想起来了,她当时在看鱼儿戏水,是有人推了她,她才会落水的,而当时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彩珠!   难道是因为这个?!   “彩珠呢?彩珠去哪里了!”   兰慧又是一时无言,许久才犹豫的道:“姑娘,彩珠……死了。”   死了?!   *   沈玦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羽箭,他被关在这里两日了,从起初的愤怒到此刻已经毫无波澜了。   现在想来,那日真是鬼迷了心窍。   也不知怎么的好端端就会往后院这条路去花厅,还好死不死的,就让他瞧见一个娇弱的身影在湖边被人轻轻一推,落入了水中。   等听见丫鬟喊着救命,表姑娘落水了,他已经控制不住的跳入了水中。   他一入水,阿冰就控制住了要逃的彩珠。   阿冰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原先李氏身边的丫鬟,他是沈家的家生子府上的百事通,别说是府里多个人,就是多个蚂蚁都能辨出是哪个门进来的。   等沈玦救了文锦心把人送回福熙堂后,扭头就按着彩珠去了李氏的院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踏入过这里,从他有意识以来他就排斥李氏,尤其是她还长着一张七分似他生母的脸,每每他瞧见都觉得是讽刺和侮辱。   门外的下人瞧见沈玦浑身湿漉漉,手上拎小鸡一样擒着尖叫的彩珠,纷纷吓得不敢说话,有眼力见的人马上就偷跑去找了沈剑青求救。   沈玦也不管,直接就抓着彩珠一路冲了进去。   “世子爷,您这是作何,夫人还在午休,您不能进去!”   沈玦浑身满是戾气,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冷冷的扫了拦着他的人一眼,从齿贝间吐出两个字,“滚开。”   根本就没人敢和他作对敢拦着他。   好在丫鬟发现不对,慌忙进去喊醒了李氏,李氏听说沈玦来了,也是眉头紧锁不敢耽搁快步的出来。   李氏一出来,就瞧见了沈玦和失态的彩珠,心里有些不安。   彩珠是她派去文锦心身边的伺候,她自然也有些小心思,打着照顾文锦心的名义顺便监视这位不简单的表姑娘。   如今她和沈玦一同出现在这里,不是她犯了事那就是文锦心出事了。   “世子这是怎么了?这丫头可是冲撞了世子?”   沈玦一双丹凤眼内满是嘲讽之色,直接将人丢在了地上,惊得身边的丫鬟齐齐将李氏护在了身后。   彩珠一脱离控制便惊恐万分的想朝着李氏的方向爬去,可刚一动就被沈玦一脚重重给踢倒在地,伴着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彩珠痛苦的尖叫了起来。   “冲撞?我倒是想问问沈夫人如何管教的下人,光天化日之下便敢纵奴行凶推人入水,怕是手伸的也太长了一些。”   李氏本就被沈玦的狠厉给惊吓到了,她一直知道沈玦厌恶她,但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他是真的想要让她死!   可比沈玦的动作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口中的话,“谁落水了?!”   此刻李氏的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沈玦嘴角一扬勾勒出一个尖锐的讽刺,“沈夫人这是明知故问。”   那边打听到消息的丫鬟马上就小跑过去在李氏耳边说了两句,李氏才瞪大了双眼。   “锦丫头落水了!她现在如何,可是没事了?不行,我得去瞧瞧。”   可刚走了两步,沈玦就半挑了眉,一脚踢翻了身边的一张椅子,拦住了去路。   “现在去是想去看她有事没事?还是急着销毁证据?”   “世子!”李氏看着眼前阴戾的沈玦,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颤。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我,但这可是关乎清白之大事,世子万不可胡言,我是锦儿的舅母,我又为何要害她。”   沈玦就像是只刚嗜血的猛虎,身侧是痛苦哀吟的彩珠,朝着李氏一步步的逼近。   “清白?你做过些什么难道还需要我一一说出来不成?”   丫鬟挡在李氏的前面,生怕沈玦会发疯做出什么对李氏不利的事情来。   李氏却像是受了侮辱一般,推开了丫鬟,停住脚步与沈玦对峙,“世子可是有什么证据,若是无凭无证如何敢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沈玦一身火红的衣袍正在往下滴着水,冷笑着瞥了一眼地上的彩珠,“这难道还不够?”   “这确实是我当初在锦儿入府的时候送去的,但天地可鉴,我绝没有对锦儿不利的想法。”李氏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彩珠乱说,要是她说出自己让她去监视文锦心,就更说不清楚了。   沈玦大步返了回去,一把提起了地上的人,朝李氏的跟前又是一丢。   她的身上嘴里都有了伤口,血溅了一地,有几滴还落在了李氏的衣裙上,饶是李氏有心理准备也还是险些被吓昏过去。   “真相如何,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彩珠一看到李氏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她痛苦的爬了过去,“夫人救我夫人救我!”   如此的场面把所有人都看傻了,李氏更是捂着胸口,直直的就要往后倒,好在被下人给扶住了。   “拦着她拦着她!快别让她过来!”   沈玦瞧见李氏这个模样,更是认定了是她指使的一切,就要让李氏给个说法。   刚寒着目光,往前挪动了两步,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怒吼,“你这逆子!你在做些什么!”   去搬救兵的人已经把沈剑青给找来了,沈剑青知道沈玦冲进了正院惊觉不好,赶紧跑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还在等什么,赶紧把这逆子给我拿下!”   但几个下人又如何是沈玦的对手,而且他是世子根本没人敢真的伤到他,以至于场面一度失控,就在此时沈岳晖赶到了。   “二弟,事情真相如何还该查清楚再下定论。”沈岳晖硬生生的接下了沈玦的动作,满是焦急的劝道。   沈岳晖也没有把握能真的劝住沈玦,他虽然年长占着大哥的名头,却从来不敢真的把沈玦当做是弟弟。   沈玦冷漠的丹凤眼微微一抬,看清楚来人,算是给许久未归的兄长一个面子,动作停了下来。   “大哥方才也在,既然都瞧见了,还要什么真相。”   沈岳晖刚刚确实是在,但他怕自己和叶舒君私下会面被文锦心看见,对叶舒君的名声不好,就匆匆的出园子去了。   结果还没走出去,就听见了救命声,等他赶去救人的时候,沈玦已经跳入池中,将文锦心救了上来。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没看见,沈玦这么一问,他就有了些许迟疑。   不等他们兄弟说清楚,那边沈剑青已经安抚好李氏,愤怒的大步走了过来。   “逆子!目无尊长任性妄为,我当初就不该……”   “你当初就不该生我下来。”   沈玦讥讽一笑,直接打断了沈剑青的话,冷冷地接了下去。   反倒让沈剑青一时语噻,他想说的明明是不该把他交给母亲教养,应该一直亲自带在身边。   但被沈玦这么一呛声,他再说什么都觉得像辩解,干脆什么也没说。   “宁顽不灵,我要是再不好好教导你,便是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把这逆子给我关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他吃喝,更不许让他出来!”   就这么点人根本拦不住沈玦,他原本想直接闯出去,不巧的是外头老太妃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阿玦,还不听你父亲的!”   老太妃也有自己的思量,这事闹成如今这般,沈玦硬闯李氏的院子,恐吓她,已成了事实,若是这个时候沈玦再一走了之,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沈玦可以不在意其他人说的话,却不得不听老太妃的,最后就进了这个鬼地方。   一待便是两日。   好在下人们不敢真的难为自家世子爷,说是不许给吃给喝,但还是照样大鱼大肉没有一顿让他饿着的。   阿冰更是偷偷的给沈玦带了玩的,他除了不能走动,其他都和在自己屋里一模一样。   “爷,您再忍一忍,老夫人是信您的,保准没两日就能出去了。”   阿冰每日要来好几趟,都是从唯一的窗户处往里面送东西,这会就是站在窗外往里探脖子。   沈玦一言不发,直接朝窗户砸了块砚台,阿冰碰了一鼻子的墨汁,赶紧溜了,“爷,小的一会再给您带好吃的来!”   这一方小小的屋子,他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吃,都快闲的长毛了,要不是顾及祖母,只恨不到这会就翻窗出去。   沈玦脸上盖着画本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就听见窗户外有轻微的响动声。   起初他还没注意,以为是风吹动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了清脆的敲击声以及窗户被推开的响动。   沈玦以为又是阿冰,不耐烦的把画本扯了下来,怒目的转过头去,“不是让你滚吗!还来做什么!”   然后,四目相对。   沈玦看到了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苍白没什么血色,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他,声音又软又细,喊了声,“表哥。”   沈玦的小腹有些发烫,喉间一紧,“艹,你来做什么!” 第25章   文锦心一听说沈玦不仅救了她,还硬闯了李氏的院子,还被沈剑青给关了禁闭,一时管不上什么彩珠不彩珠的了。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马上见到他。   也不管自己的病还没好全,不顾兰慧的劝住,换上衣服偷偷的溜出了屋子找到了阿冰。   阿冰顶着一脑门的墨汁有些犹豫,“表姑娘,不是奴才不帮您,是我家爷这两天正在气头上呢,谁都不乐意见,要不您等两天?”   阿冰自诩跟在沈玦身边最久,应该是最了解他心思的人,可近来自家爷的行事他是有些搞不懂了。   说他是在意这位表姑娘吧,他又总欺负人家,不是让人家淋雨就是晾人一天,还牵狗吓唬人,往日他也爱胡闹,但也有分寸,从来不会欺负个小姑娘。   要是说他讨厌表姑娘吧,他又为她得罪了王林威,从未和姑娘亲密的他还抱了表姑娘一路。   这次也是,他都没都没听清楚谁落水了,世子就直接入水救人,还为此惹怒了王爷。   今日若是换个别人来,他都有法子把人给哄走,偏偏是文锦心,他还真是不知如何解决。   “我只是想要看一眼表哥,不与他说话也行,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   文锦心本来就瞧着娇美,生了病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面对这样的表姑娘,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阿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吧,姑娘记得,只能瞧一眼,若是生气起来您可千万得躲着些。”   文锦心连连点头乖得不像话,让阿冰接下去还要说的话全堵在了嘴巴里。   他现在只期盼自家爷能做个人,别再欺负人单纯小姑娘了!   文锦心也真是带着就看一眼的准备来的,还故意推窗之前先有礼貌的敲了敲,没有听见里面有动静,想着沈玦是在休息。   这才放心大胆的推开了窗,结果迎面就是一句滚。   要不是她后头兰慧抵着她的后腰,她一准就摇摇晃晃的从大石头上摔下去了。   “表哥,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沈玦听到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声音,有些后悔刚刚说出口的脏话,脚尖抵着桌案往前一踢,装模作样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爷我好好的,有什么好看的?你这病恹恹的,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做什么。”   沈玦其实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病恹恹这种话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说出去做什么。   文锦心下意识的咬了下干涩的下唇,修长圆润的手指扒拉在窗台上,一双眼珠子有些无措的眨巴了两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开眼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沈玦,很想亲眼看到他,证明自己不是做梦。   干巴巴的道:“我已经没事了,多谢……多谢表哥。”   刚说完沈玦已经大步的到了窗户边,两人隔着一扇窗牖,距离不过一尺,沈玦甚至能看清楚她粉嫩的唇瓣和额头的细汗。   所以她病都没好全就跑过来,只是为了来给他道谢?沈玦竟然觉得有些没来由的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她对他如此的见外。   原本想说大可不必,就当是和那日将她晾在外头做抵消。   可没想到一出口却是,“哦?谢?你打算拿什么谢我?”   文锦心只到沈玦的肩膀,往日都不敢和他对视,今日是垫了大块的石头才堪堪与他齐平。   沈玦声音低沉又有磁性话尾微微一挑,让文锦心的整颗心都飞快的跳了起来。   此刻的沈玦哪里还有半分罗刹暴戾的模样,活脱脱一纨绔公子哥,眯着一双凤眼慵懒又性感。   文锦心感觉自己烧了起来,还未曾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前世碰见沈恒璘之前她被保护的很好,没见过什么外男,而沈恒璘追求她都是写爱慕的诗,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从未说过出格的话。   文锦心现在回想起来,甚至都有些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过沈恒璘。   她对于成亲的所有想象都来自于爹娘,她的爹娘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恩爱非凡。她不自觉的就把自己也代入其中,希望未来的夫婿会是个儒雅的君子。   而那个时候沈恒璘就恰巧的出现了,翩翩少年郎长相俊秀,日日给她写诗,说着爱她此生不变的爱慕。   这让年幼的她信了他所谓的将来,不管不顾的进了他的骗局,等到嫁与他之后她就成了精致笼子里的一只小雀鸟,享受着一切美好的事物。   直到发现他的真面目,多疑猜忌又虚伪,他就是一个披着君子外皮的真小人。   而沈玦,前世两人并无什么私下往来,听说他风流顽劣,就更不会单独与他相处,这真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沈玦,她应该会怒斥一句登徒子转身就跑,可偏偏,眼前的人是他。   “我……”   文锦心的眼睛都羞的红了,若不是手掌搭在窗台上,她一准就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沈玦不禁觉得口干舌燥,小姑娘这么诚实的反应,最是懵懂无知又有着最为致命的诱惑。   可沈玦下意识的就想起了之前的事,小姑娘在昏迷的时候喊他的表哥,确实是在喊别人,她到底心里想的是谁?   还是说她真的有两副心肠,对着自己想着别人?   沈玦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像是不干又像是别的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用了这辈子难得的耐心,又朝着文锦心逼近了两步。   两人之间不过半尺,只剩那个窗户阻隔着,文锦心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即便低着脑袋,但她一吸气就能闻到沈玦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你想如何谢我?”放低了声音,低哑的哄着她道。   沈玦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嘴角浮起一个浅笑。   文锦心听着耳边的声音,猛地抬头,就撞进了沈玦漆黑深幽的眼底。   只觉得空气一窒,心跳就要蹿出来一般,眼神慌乱的撇开,就像逃离却忘了自己还站在石头上,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要朝后倒去。   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兰慧一时支撑不住,就在两个人一起要往后摔去的时候,一双冰凉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文锦心的手掌。   沈玦的眉头一拧,他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不经逗,还好他的反应快,不然又得出事。   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心,恨铁不成钢的沉声道:“站稳!别乱动!”   文锦心赶忙稳住了身体,原本就眼波含水羞红着脸,这会被这么一吓,更是脸色又白了两分。   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小声的道了声歉,然后把手掌小心的抽了出去。   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我,我会报答表哥的,我先回去了,等过几日再来看表哥。”   说完之后也不等沈玦反应过来,就飞快的爬了下去。   沈玦看着自己的手愣了愣,那细腻柔弱无骨的触感让他失神,最让他不能接受的,这小丫头把自己撩拨起来后居然就跑了。   低声的骂了句什么,用手在自己脑门上一捋,这算怎么一回事。   “艹,这傻姑娘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就为了说句谢?撩拨他一下?   话音刚落,沈玦就看到窗户又被推开了,他下意识的眼神一亮这是又回来了?   结果就露出了阿冰贼溜溜的脑袋,“爷?方才表姑娘说忘了给您,让奴才给送过来,喏,桂花糕。”   沈玦:……   沈玦回头去找还有没有能砸的东西,阿冰就快速的一缩脑袋,把桂花糕留下,人则是快速的跑走了。   看着用帕子小心包好的桂花糕,沈玦的眉头一拧。   “到底是哪个蠢蛋告诉她,爷喜欢吃这玩意的?!软不拉几甜绉绉的!”   此刻,远在屋子里的沈韶媛突然的打了个喷嚏,身边的丫鬟紧张极了,“姑娘!是不是染了风寒,我这就去找大夫!”   沈韶媛喜欢吃桂花糕,但沈玦一点都不喜欢,他觉得这都是娘们吃的东西。   沈玦看着帕子里的糕点,拧着眉头,最后还是嫌弃的捡了一小块丢进了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甜腻,相反的有股浓浓的桂花香,就像那日抱着她的时候一般。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这么娇软的,抱在手里就跟没重量似的,春日的衣裳又轻又薄,入了水后全贴在了身上。   沈玦不是小人更不是趁人之危,只是这走动间总会无意瞧见的。   胜雪的肌肤还有胸前那微微的起伏,便是圣人都会有别样的心思,更别提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他用力的嚼了嚼口中的桂花糕,不知在发泄些什么,而原本压在心底的记忆此刻就像打开了匣子,顿时浮现于眼前。   口干舌燥,小腹还有些发热,沈玦眯着眼又丢了一小半入口。   还,蛮好吃的……   *   文锦心落荒而逃之后,就匆匆的跑回了福熙堂。   没想到被老太妃抓了个正着,老太妃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直睡不踏实,早早就过去瞧她如何了。   结果一进屋,房里没人!   这可吓坏了老太妃,但这在王府人是肯定丢不掉的,就赶忙让下人去找,没想到刚要出去找人就回来了。   文锦心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会老太妃就发现了,像做错事的小孩,挪着小步子到了老太妃身边请罪。   “老祖宗,我就是躺的久了,想起来走动两下,让您担心了。”   老太妃见她醒了也没出事,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小声的安抚,“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心肝儿,只要你没事我不生气!”   文锦心的眼眶马上就湿润了,她没有祖母也没有外祖母,从小到大最疼爱纵容她的人就是老太妃。   祖孙两人搂在一块好好的哭了一遭,还是杜妈妈在一旁劝了又劝这才擦了泪。   “我的心肝儿,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会落水的?”   “当时我正在瞧池子里的莲花,就感觉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下,我便跌入了池中,后来,我记得是表哥救了我,不然我怕是没有机会再见老祖宗了。”   老太妃脸上满是震怒,“真真是挨千刀的贼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放过此人!你可好记得是谁在你身边?”   其实沈玦已经说了推人的是彩珠,但沈玦的话已经没了可信性,他说的只会被当做是针对李氏,只有文锦心亲口说的才算数。   “当时与我一同的只有彩珠,但我真的不知道彩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锦心脸色苍白,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小声抽噎着说。   “这事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歇着,万事都有我呢。”   “我听下人说,表哥被舅父罚了紧闭,这是为何?表哥救了我,我还想上门道谢……”   老太妃听她提起沈玦,很是和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舅父脑子糊涂拎不清,我一会就去与他说,待你休息好了,就能见到你表哥了。”   文锦心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乖乖的点了点头,就回去躺着了。   等到文锦心一走,老太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真是李氏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谓,锦儿若是出了事,对她又能有什么好处。”   杜妈妈思索了一会才犹豫的道:“表姑娘平日乖巧文静,不像是会招惹夫人的样子,而且想来夫人也不会这么不遮掩,直接让彩珠下手。”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只可惜如今彩珠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了。”   那日彩珠被沈玦给吓疯了,等沈玦走后不管谁与她说话都只会喊救命。   没有法子只能先把她关了起来,结果第二天再有下人去看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是自缢的,按理来说这事就该这么结束了,彩珠畏罪自缢贼人也抓到了,文锦心的话也能对上。   “我这眼皮啊,一直跳个不停,这事定是冲着锦丫头来的,我总觉得还没完,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丫头也是找好了……”   *   文锦心回了屋子,赶紧就换了衣裳躺回了床上,她苍白的脸上还有些害羞的红晕,她不仅偷偷去见了沈玦,还在老太妃面前撒了谎。   这让她回想起来都觉得心里发慌。   可能是因为还没好的彻底就到处乱跑有些累,也有可能是走动和紧张出了一身的汗,总之她一沾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觉得越发的压抑喘不过气来,才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双手蒙着脸,却也能瞧见她的脸上有些可耻的羞红。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仅想要见到他,甚至还梦到了沈玦。   而且梦里的画面她这会还记得,沈玦将她抵在墙角,低哑的问她,“如何道谢?”   她从来不知道梦境可以这么真实,仿佛这会她的耳畔还有沈玦痞气嘶哑的声音,让她浑身发烫。   文锦心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奇怪的不正常,她不仅和表哥赌气不理他,还做梦梦见他,真是太羞耻了。   她强逼着自己不去想,才发现兰慧不在屋里,正打算自己下床去倒杯水,就看到兰慧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小厨房里还热着锅子,我让她们送来。”   为了老太妃方便,福熙堂有自己的小厨房,知道文锦心没吃东西,饭菜一直都热着,随时方便她醒来就能吃。   文锦心点了点头兰慧就走近给她换衣服,一眼看到了她脸上红扑扑的,“姑娘的脸好红,是不是又发热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脸红?这可不是发热……   文锦心赶紧制止了兰慧的动作,这要是被知道她做了什么梦,她也不用活了!   “别去,你摸摸,没有发热!我只是,只是睡得有些闷热。”   兰慧上前用手背搭了搭确实不烫,才放心下来,听文锦心说闷热,还特意去把窗户都打开了。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文锦心心虚不已,赶紧转移了话题。   “方才瞧见你脸色不好,是出什么事了。”   兰慧一想起这个就觉得生气,“还不是那些人,乱说话,编排姑娘和……”   兰慧反应过来不能在文锦心面前说这个,赶紧捂住了嘴巴,眼神有些闪躲的说没什么。   “编排我和什么?难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兰慧有些后悔,但文锦心都问了,她也没办法只能老实的交代。   “方才我出去煎药,听到有几个下人在议论姑娘落水的事,说您与世子肌肤相亲,这事若是传出去,您还如何嫁人。”   文锦心从得救到醒来,一直没机会思考过这件事,现在想到只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就算她是昏迷着的,也让人无地自容。   他们说的没错,她和沈玦这么肌肤相亲,只要传出去她这辈子都不用嫁人了。   同时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顿时脸上的血色尽失,浑身发凉。   当时进园子的时候她还碰上了沈岳晖,如果不是沈玦及时赶到救了她,她不是死便有可能的就是沈岳晖救了她。   “兰慧,你去帮我打听一件事。”文锦心神情严肃,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让兰慧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在兰慧的耳边轻声的交代,等兰慧出去后,她还是被自己的设想吓到后背生凉。   其实这件事包括她在内所有人都进入了一个误区,觉得彩珠是李氏派来的,这件事就一定和李氏脱不开关系。   但仔细的想想,李氏根本就没有害她的原因,她出了事老太妃是一定会查清楚的,光彩珠这个身份就说不清楚了。   当时除了她以外,沈岳晖也在园子里,为什么会这么巧,偏偏他就在。   这不得不让文锦心多想,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了这一切,是谁这么恨她,要么死要么毁了她的清白!   很快兰慧就回来了,屋里多了两个眼生的丫鬟,一个年岁大些看着很是干练,另一个年龄比文锦心还小,脸圆圆的看着很喜庆。   年长的叫晓霞年纪小的叫云燕,都是老太妃特意拨来伺候她的。   前世没有落水的这回事过,她贴身伺候的只有彩珠一个,这两个丫头也算是这次变故出现的,文锦心不是很了解。   此刻她们正在伺候文锦心喝粥,看到兰慧进来很规矩的喊了姐姐,一看兰慧就是有话要和文锦心说,晓霞很机灵的拉着还懵懂的云燕退了出去。   如此的有眼力见,又是老太妃送来的,文锦心下意识的就对她们有了好感。   “如何?”   兰慧点了点头,“打听清楚了,姑娘进园子之前大公子就在里头待了好一会。”   文锦心心里一凉,就听兰慧继续道:“但刚碰见姑娘,大公子就出来了,路上的下人都瞧见了,后来是您落了水传了来呼救声,大公子才折返回去的。”   文锦心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这件事的主谋不是沈岳晖,如果是他,他根本没必要走,反倒像是没料到她会出现在那里一般。   那沈岳晖原本会在等谁呢?又是谁策划了这件事,把她和沈岳晖都设计在内……   文锦心陷入了沉思,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如果是她,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只可惜现在彩珠死了,便是死无对证。   “姑娘,还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这里没有外人,你尽管说吧。”   兰慧犹豫了一会,才咬着下唇磕磕绊绊的说道:“之前奴婢与那几个下人争辩了起来,奴婢气他们在背后非议姑娘,有毁姑娘的名声!”   文锦心点了点头,这事从她踏进这个陷阱起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好在,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嫁人,大不了便是今后伴着老太妃一辈子不嫁,学温先生的去游历山水。   然后就听兰慧继续道:“结果他们说,老太妃早就漏了口风,要把姑娘您许配给世子,还说世子顽劣成性,娶不着媳妇,您便是老太妃给他养的童养媳。”   文锦心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瞎说!”   “奴婢也是这么和他们争执的,姑娘清清白白的,如何就成了童养媳,可他们说,这事连王爷也同意了,就连世子,世子也没反对。”   文锦心脑子里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只剩下一句,‘世子也没反对’。   表哥为什么会没有反对…… 第26章   大约是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文锦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沈玦为什么会救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祖宗会突然有这个决定,而且还没有告诉她。   前一世,老祖宗疼惜她,却从未提过要把她和沈玦凑成一对的想法,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一想到她和沈玦有可能会成亲,她就觉得心跳的很快,一刻也停不下来。   直到天光大亮,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好在她还病着也不会有人觉得失礼。   兰慧不在房里去煎药了,自从文锦心出了这事,这些贴身的事情兰慧都不敢再假手别人,她总觉得那日她离开文锦心身边才会出事,一直非常的自责。   而晓霞和云燕则是在她身边伺候着,“姑娘再躺着歇歇吧。”   这次落水医治的及时寒气未曾入体,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没有病的很严重,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体质好了许多,躺了这么几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疑问,根本就躺不住。   “躺着怪难受的,你们扶我起来,我去老祖宗那坐坐。”   晓霞就上前给她更衣,云燕则是熟练的端来了水给她洗漱,云燕手巧梳的一手好头发,梳完之后还对着镜子忍不住的发呆。   文锦心看她没动作了还有些奇怪,“你在看什么?”   云燕意识到自己失责白了脸,“奴婢该死,以前从未见过姑娘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瞧见总觉得不真切,一时都看得痴了。”   文锦心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没有责怪她,“起来吧,在我跟前不必这么多礼。”   云燕被晓霞瞪了一眼,孩子气的吐了吐舌头,“多谢姑娘,您都不知道奴婢和晓霞被选中的时候,那些人有多羡慕我们。”   文锦心还蛮喜欢这两个丫头的,一个老练能干,一个活泼可爱,只是还不知道她们的品性如何,还需要再多观察才知道能否信任。   等喝了药用了早膳,文锦心就去了老太妃的房里,她没有提婚约的事情,既然老太妃不提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给老祖宗请安。”   “起来,快到我身边来。”老太妃看着文锦心巴掌大的小脸满是怜惜。   亲昵的搂着她说了一会话,大多是关心文锦心身体如何的,她仔细回答后小心的提起了沈玦。   老太妃顿时语塞,她昨日找了沈剑青,可沈剑青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了沈玦。   推文锦心的事情自然要查,但沈玦大闹李氏的院子这件事也必须要处理。   沈剑青就是知道沈玦一直针对李氏,才想趁这个机会约束他一番,不然将来还不知要酿成何等大祸。   文锦心安静的靠在老太妃的怀里听她说,“你也别担心,这事与你无关,你表哥他憋了太久了,若是不让他找个地方发泄,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我相信表哥,他对事对人定是有分寸的,绝不会伤害别人。”   她的目光澄澈声音真挚,让老太妃不免心里一暖,突得有了个主意。   “你真是这般觉得的?”   看文锦心认真的点了点头,老太妃就露了个笑,“你若是真的担心你表哥,我倒是有个主意。”   *   沈剑青这几日心情非常的差,家里儿子不懂事就跟讨债似的,如今真是无数次的后悔当年就不该把人给老太妃养,瞧瞧养成了什么模样。   好在李氏是个大度的,沈玦犯了这样的错,她也只是劝着让他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可也是因为她如此大度贤德,才让沈剑青更加的生气,现在就敢硬闯李氏的院子逼她认罪,以后是不是都要骑到他这个做爹的头上来了。   越想是越气,连着好几宿没休息好,连嘴角都长了水泡。   交代了下人去泡凉茶,许久都不见人来,他只觉得越发的躁怒不安,连公文都看不进去了。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扣响了门,沈剑青头也没抬,没好气的道:“进来。”   然后就听见轻缓的脚步声,在他的书桌前停了下来,沈剑青下意识的眉头一拧,“放下就出去。”   可跟前的人就和没听见一般,还是怵着没动,沈剑青一丢手中的公文不耐的抬头,就看到了一个娇弱的身影。   看着他怯生生的道:“舅父。”   沈剑青都傻眼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收回之前的话。   他一儿一女,都是皮糙肉厚的主,从来没和这娇滴滴的小丫头说过话,生怕再把这病恹恹的外甥女给吓着了,赶忙放低了声音小心的道。   “锦儿啊,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下人来通报一声,刚刚舅父那话不是同你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你的病如何,可是好些了?”   被沈剑青吓了一跳的文锦心,紧张的神情才舒缓了一些,沈剑青比她父亲看着更威严,在她眼里是个高不可攀的长辈,她鲜少会私下找他说话的。   没想到私下的沈剑青,和她想象中严肃威赫的样子有些不同。   “多谢舅父关心,已经好多了。”   这事不管是不是彩珠预谋报复文锦心,只要是在王府发生的,他这个做主人和长辈的就有责任。   “这就好。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我已经在查了,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文锦心乖顺的点头,又规矩又乖巧,让沈剑青看得十分满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家娘果真姜是老的辣,还是很有主见的,文锦心这样乖巧的孩子虽然做不了女儿但还能做儿媳妇啊!实在是高明!   她看文锦心还是乖乖的点头,那股子无处安放的父爱都要溢出来了,“缺不缺人伺候?或是有什么缺了少了的不要客气,有什么尽管和舅父提。”   文锦心听到这,大着胆子的抬头看他,“什么都可以吗?”   沈剑青非常的大方一挥手,“你舅父说话算数,自然是什么都可以!”   文锦心就放心了,果然和老祖宗说的一样简单,露齿一笑,“那舅父把表哥放了吧。”   沈剑青:……???   *   沈玦的一盒桂花糕已经见了底,百无聊赖的在撕纸玩。   这些所谓的名人圣言真是狗屁不通,愚忠愚孝的言论更是可笑,除了让人变蠢变笨之外毫无用处。   正想着怎么溜出去,一直紧闭的门就被打开了。   沈玦以为是沈剑青又来找他麻烦,他这父亲也不知是哪根筋没搭对,以往从来不管他,这几日却突然像鬼附身,日日来训诫他。   他若是想出去,装装样子知错了也就出去了。   但沈玦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父子两倔对倔都不服输,这才被一关数日。   门被打开,他也没搭理继续手上的撕书游戏,想着沈剑青看见他撕书,肯定要气得七窍升天他就高兴的不行。   可没想到的是,从门外探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声音轻轻软软的喊了声,“表哥。”   然后她就看见了屋里的盛大场面,满地都是废书废纸,而沈玦就坐在正中间,看着格外的……   荒唐。   沈玦的动作一顿,抬头去看,小姑娘俏生生的站在门边,探进来半个身子,脸上带着些羞涩和紧张,显得格外的可爱诱人。   看着满屋的狼藉,他突然觉得撕书一点都不有趣了。   低骂了声艹。   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总是能撞见自己不英明神武的时候!   沈玦下意识的把只剩半本的书往凳子底下一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拧着眉头,不等文锦心再问就先发制人,语气有些凶巴巴的道:“你又来做什么?”   文锦心扒拉着木门,被沈玦这么一凶,伸进去的一只脚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就想往后缩,眼里露出了一丝怯意。   “我……我来接表哥。”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沈玦的眼睛,比起她突然闯进看见自己撕书的场景比起来,她退缩的这个小动作更让他不爽。   他难道是想见就见,想走就走的吗?   沈玦视线一凝,嘴角微微上扬,翘着二郎腿朝着文锦心抬了抬漂亮的凤眼,“接人就是这么接的?过来。”   文锦心往后退的步子一顿,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不等自己想明白,身体已经做出了最诚实的反应,朝着沈玦走了过去。   满地都是纸张,横铺在地上,文锦心不敢踩上去,只能从缝隙间小心的走过去。   关沈玦的屋子原本是放藏书的,沈剑青就是想让他在思过的同时能从书中明白道理,此刻若是沈剑青瞧见,定是肠子都悔青了!   文锦心提着裙摆踮着脚尖仔细的躲过书页,若是别人做这样的动作只会滑稽可笑。   可偏偏她体态纤柔,只会让人觉得娇憨可爱,尤其是那只堪堪一握的细腰,让人移不开眼。   沈玦的目光黯了黯,在她的腰际停留,喉间止不住的发紧,有种陌生的情愫不受控制的蔓延。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沈玦的身边,文锦心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松,朝沈玦不远处轻轻一迈,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没站稳直接往桌案旁摔去。   文锦心下意识的闭了眼,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等来的却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马上就察觉是怎么一回事,双眼发颤的睁开,果然就看到眼前的红衣服,不用抬头就知道自己在谁的怀里。   虽然这不是两人头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却是她第一次如此清醒,愣愣的抬头去看。两人挨着这么近,能更清楚的看到沈玦的样子。   这也是她头次这么认真又清楚的直视他,俊美的五官一双眼深邃凌厉,半挑的丹凤眼又带着些许邪气,难怪以前就总听人说沈玦风流矜贵,这会她才相信绝不是虚言。   文锦心不觉就看呆了,这时头顶传来了一声低笑。   沈玦的笑声带着些少年郎的朝气和性感,沙哑低沉透过胸腔瞬间把她震回了人间。   “好看吗?”   沈玦是真的觉得有趣,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一副好皮囊,但他平日嚣张纵横惯了,瞧见他的大家闺秀无不退避三舍。   他还是头次瞧见这么直白不遮掩的欣赏,说实话并不觉得厌烦,相反的还有点小得意。   文锦心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往脑袋冲,精致的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相信,怎么就会看一个男人看得楞了呢!   而且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兰慧早上说的话。   ‘老太妃要把姑娘许配给世子!府上都在传,姑娘是给世子养的童养媳!’   她和表哥不是这样的关系,文锦心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羞红着脸手脚并用的从沈玦的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   后退两步和沈玦隔开了安全的距离,“表哥,我,我来接你出去,若是无事,我,我先回去了……”   可还不等文锦心落荒而逃的转身,就感觉到自己被冰凉的手掌给紧紧扣住。   诧愕的回头看了沈玦一眼,人就转了一圈被用力的拉了过去。   文锦心只觉得背后一凉,整个人就被抵在了桌案上,而沈玦则是用身体将她牢牢的圈在了其中。   “我准你走了吗?”   湿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颊,文锦心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密,整个人都跟烧起来了一般。   根本不敢去看沈玦,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措的闪躲着,这真是太太太羞耻了!   “表哥,我要回去了……”双手不安的抵在两人之间,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不明白沈玦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这样。   沈玦修长的手指不容抗拒的擒住了她的下颌,逼迫着她看自己。   蝶翼一般的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就像一把小扇子轻轻的在他的心尖上挠,又酥又麻。   真是古怪了,怎么就有这么娇不自知的小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勾着他,可偏生她本人毫无察觉。   这样的美丽最为致命。   沈玦承认,她赢了。   即便知道文锦心是为了别人接近他,他依旧被她所吸引,自暴自弃的沉沦其中。   “这不就是你做这么多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表哥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沈玦英俊的脸慢慢朝着她贴近,嘴唇几乎要搭在她的耳朵上,湿热的呼吸吹着她的耳朵尖痒痒的。   文锦心有些迷茫,她觉得眼前的沈玦很是陌生和危险。   文锦心浑身僵硬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止了,脑子一片空白,别说是思考了,就是沈玦的话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没有想别人……   她和沈恒璘最亲密的接触,是新婚夜的时候沈恒璘亲了她一下,还被她害羞的给躲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除了羞涩和紧张,甚至没有一点的甜蜜,她越发的怀疑,自己真的有喜欢过沈恒璘吗?   就在她走神的时候,腰间一疼,沈玦用力的掐了她一下,文锦心吃疼的呲了一声,眉头紧锁,很是委屈的去看沈玦。   沈玦也很不爽,他一直在等文锦心回应,可半天也没等到,还以为是她害羞,结果一去看,这小丫头早就不知神游去了哪里。   “看着我,不许想别人。”   被他这么一掐就疼的被拉回了思绪,眼神飘忽的冲着他喊了声,“表哥。”   沈玦心烦意乱,她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却还在想别人,从小到大他都自信又傲气,从来没有艳羡过其他人,可他承认这一刻他的心中有不甘。   因为他想通了一切,素未蒙面的文锦心为什么会突然冲出来替他挡鞭子,为什么对他这么特别的亲近,都是因为她把自己当做了其他人,她的另一个好表哥。   沈玦的眸光一沉,深邃的眼里透着些许寒意,那个人到底是谁?!   文锦心觉得腰上的疼痛刚一消失,下巴上的那只手又加重了力度,有些委屈的红了眼眶。   这次是真的委屈上了,声音发着颤又糯又软的说着疼,眼波含水如娇似嗔。   沈玦发誓,文锦心一定是他见过最会撒娇的人。   说话的时候,害羞的时候,连看着你委屈的时候都像是在无形的撒娇。   沈玦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静下心来,可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又充盈着他的鼻息,丝丝缕缕让人无处可躲。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越来越不受控制,明明心里在生气,可眼睛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他这辈子还从未这般狼狈过。   心中有另一个自己,在不停的叫嚣着想要拥有她的声音。   是她先主动招惹自己的,现在要逃已经来不及了,想着便不再控制自己的野心,随着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想法,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低下脑袋贴了过去。   文锦心就这么看着沈玦的脸一点点放大,心跳在那瞬间都要停止了,她的双手无力的横在两人之间,做着最后的抵抗。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走动声,“爷?老夫人请您过去,爷!!!!!”   门没关,阿冰已经进屋了,他一看到眼前的情景就猛地转过了头捂住了眼睛,要命哦要命!   沈玦微凉的嘴唇从文锦心的嘴角擦过,阿冰的怪叫声还没停下,他就感觉到手上一疼,怀里便空了。   红着眼的小姑娘用力的把他给推开,等他再去看,人已经跑的没影了。   低头看了一眼虎口处深深的齿痕,沈玦先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要不是阿冰突然出现,他还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一碰就碎。   他可真是禽兽,居然真的对一个小姑娘下手了。   看着看着又笑了起来,原来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   阿冰看着往日病恹恹的表姑娘,红着脸飞快的跑出去,才敢转过身去。   然后就看到自家爷先是发呆,再是对着自个儿的手嘿嘿傻笑,一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直想捂眼睛。   自家爷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就算真是小媳妇,表姑娘这才多大啊。   简直是禽兽!禽兽不如!   当然这样的话阿冰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两句,对着沈玦的目光马上就怂了。   跑过去就是一通抱大腿的失声痛哭,“奴才千不该万不该打搅了爷的美事,奴才发誓方才什么都没瞧见,下回定把门给锁死,绝不放人进来。”   沈玦:……???   沈玦真是被阿冰给气笑了,这是真把他当禽兽了?还要给他养蜂,是觉得他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   不过方才还真是差那么一点,低低的骂了两句脏话,用力的踢了阿冰一脚。   “起来。”   阿冰知道这是爷不生气了,总算是得救了!嬉皮笑脸的站了起来,“爷,老夫人请您过去呢。”   沈玦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怎么,那老头子突然脑子清醒了?肯放爷出去了?”   文锦心来的时候说接他出去,沈玦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毕竟这次沈剑青瞧着是要动真格了,不然祖母也不可能任由他被关这么多日没有动作。   “自然是真的,是表姑娘亲自去王爷那求情,王爷便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沈玦原本懒洋洋的站着,听到这个眼神都冷了下来,“你说是她去求的情?”   难怪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说接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表姑娘也是担心爷,听说表姑娘还去见了夫人……”   话音一落,沈玦突得用力往边上的桌子上踢了一脚,桌子应声破裂开,吓得阿冰瞬间缩进了脖子。   “担心我?她担心的可不是我。爷又没做错事,她求的是哪门子的情。”   但凡今日去求情的人换了老太妃或是沈韶媛他都没这么生气,偏偏这个人是文锦心,想象着文锦心在沈剑青和李氏面前低头认错,委曲求全的模样他就觉得烦闷。   李氏可是要害她,她居然去和李氏低头,猪都比她聪明。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知道自己被人当做替身时,也没这么生气。   可一想到文锦心为了他,去向沈剑青还有李氏低头求情,就满肚子的火气,她这是想报答自己救他的恩情?还是急着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越想越觉得窝火,她把他当成什么了,若是早知道他的自由是用她的求情换来的,他才不搭理她。   一想到马上还要见到她,就更觉得脸没地方搁,“和祖母说一声,爷出去住几日。”   丢下一句话,就径直往外去。   没想到正好撞上了来探望他的叶舒君。   一看到沈玦,叶舒君的眼睛都亮了,“沈二哥你去哪?”   沈玦半抬了眼从她身上扫过,眼里满是戾气,嘶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怒吼出声,“滚开。” 第27章   叶舒君直接被沈玦给吼懵了,呆呆的看着他扬长而去。   周围路过的下人都低着脑袋不敢看她,这让叶舒君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后面跟出来的阿冰一眼就瞧见了叶舒君,看着自家爷愤怒的背影赶紧上前道歉。   “叶姑娘!您可千万别和世子爷一般见识,爷这是受了气憋得邪火呢,不是有意要与姑娘置气,姑娘多多担待。”   叶舒君僵硬的脸上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宰相门前三品官,沈玦身边的就算是个小厮也没人敢轻视。   “我没事,你快去瞧瞧沈二哥去哪了,不必管我。”大度又善解人意,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周围的下人也纷纷的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阿冰又匆忙的行了个大礼算是赔罪,就匆匆的去追沈玦了。   等到阿冰一跑开,叶舒君的脸色就瞬间的沉了下来。   是她故意支开了兰慧,再约了沈岳晖在园中相见,又买通了彩珠故意推的文锦心下水,这一切她早就计划好了。   不管是文锦心死还是沈岳晖救了文锦心都可以,偏偏这个时候沈玦回来了。   而且还正好救了文锦心,最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沈玦居然为了文锦心硬闯李氏的院子。   一切都向着她预计的反方向发展着,不仅计划没有成功,就连沈岳晖那个蠢蛋都开始有些怀疑她了。   彩珠还被沈玦当场抓到,万幸的是她也已经想好了后路,只要彩珠死了这个锅自然的就会落到李氏的头上。   她需要李氏和沈玦的关系越来越糟,而她手里还掌握着李氏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是她如今有恃无恐的亲近李氏,将来让沈玦对她改观的关键。   这几日她睡都睡不安稳,就怕手脚有不利落的地方留下了证据,一直到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人怀疑到她身上,她才出来探望沈玦。   希望能一点点的拉进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会碰上发怒的沈玦。   不仅与预想的有些距离,还被这么多人撞见了自己如此丢人的样子,不敢多留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回去叶舒君也冷静了下来,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先把沈岳晖这颗棋子给哄好,这次算是文锦心运气好,下回可就没有这么走运了。   我们走着瞧!   *   文锦心从宗祠跑回福熙堂就躲进了房里关上了门,就连兰慧喊她也没开门。   她傻愣的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眼波盈盈面若桃花的自己,越发的陷入了迷茫。   手指不安的轻抚着被沈玦擦过的嘴角,像是这会才清醒的认识到,沈玦方才是真的要亲她。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抗拒。   她到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不正常了,不仅做梦梦见表哥,还对他毫无抵抗力。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报恩而对沈玦过分的在意偏袒,那么现在就是因为接触而慢慢的对他产生了好感。   好感?她对表哥好像是有一点点喜欢。   文锦心捂着飞快跳动的心,突然醒悟过来,她前世对沈恒璘的哪里是喜欢。   她从来没有因为沈恒璘而失态,更没有因为他而失眠辗转,甚至连沈恒璘带着宠妃在她面前亲热的时候,她除了觉得丢人耻辱之外,没有一丝的嫉妒。   她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沈恒璘,她喜欢的不过是沈恒璘描绘的美好生活。   那表哥呢?前世表哥为了她与天下为敌,替她报仇,这一世也是救她护她,为她惹怒李氏,可同时又欺负她,他到底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   她竟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原来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而牵动自己的情绪。   文锦心看着镜中的自己,下定了决心,不管表哥还会不会像前世一样喜欢她,不管婚约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都会努力化解前世的结局。   好像一把事情想通,不仅心境开阔,连看外面的天空都晴朗了起来。   不等文锦心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外头兰慧已经担心的直拍门了,文锦心赶紧回过神来打开了房门,让兰慧进屋。   见她安然无恙笑颜明媚,兰慧才放下心来,“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遇着事了,若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可以与奴婢说。”   文锦心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兰慧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怀疑。   “老夫人派人来请姑娘去用膳了。”   文锦心才想起来她一开始去找沈玦的目的就是这个,结果被沈彻彻底的打乱了思绪,一想起方才那个炙热的吻,她的脸又可疑的红了起来。   “是我忘了时辰,那我们走吧,对了,表哥呢?”   她自己慌里慌张的跑出来,也不知道沈玦是不是已经过来了。   下回她一定要和沈玦约法三章,那样羞人的事情可不能再乱来了,当然,前提是他愿意听她的话。   说起这个兰慧就有话说了,之前因为沈玦救了文锦心,她已经对这位世子爷改观了,但最近的所作所为又让她继续警惕起来。   “没呢,方才听云燕说,世子出府去了,还让人传了话要出去住几日。”   文锦心愣了一下,又马上明白了,这是沈玦会做出的事情,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他都不是个在家里闲得住的人。   这次为了她被罚了禁闭,限制了自由,他应该难受极了吧。   “云燕倒是消息灵通。”   “是啊,姑娘你别看她年纪小,她母亲是厨房的管事,父亲又是前院的副管事,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这段时间兰慧和那两个丫头关系处的很好,早就了解清楚了。   外头云燕正在频频的往屋里看,还小声的和晓霞说着话,“晓霞姐,你说姑娘这是怎么了?瞧着是遇了事的模样。”   晓霞则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毛病得改,姑娘的事哪里是我们能打探的,小心你的舌头。”   云燕吐了吐舌头,“怎么会,姑娘人这么好,从来没一句重话还总赏东西,我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的主子了。”   “姑娘善心好伺候,我们做奴婢的才更要做到本分,莫要被旁人钻了空子。”   这是提醒她之前彩珠的下场,正巧文锦心从屋内出来,云燕赶紧噤了声,和晓霞两人仔细的跟在她身后,伺候着一同去老太妃的屋里。   云燕其实一点都不傻,相反还精着呢,当初就是她央求着爹娘想办法把她塞来文锦心这的。   谁都知道表姑娘是老太妃的心尖宠,以后没准还会嫁给世子,那便是世子妃了,能抱住这根金大腿以后好日子多着呢。   她在知道彩珠的事情后,就觉得她的脑子是被驴踢了,真是找死,她就不同了,一定好好伺候表姑娘,绝不让别人抢了她的金饭碗。   至于云燕的这一通心里活动文锦心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进屋的时候,杜妈妈正在和老太妃说沈玦的事情。   “世子瞧着是往秦府去了,老夫人也别担心,世子在广州城只有他找别人晦气的份,哪有不长眼的敢往他跟前撞的。”   “我就是怕他又去找别人麻烦,听说前些日子就把王家那小子给打了,虽说王家这孩子不讨人喜欢,老做混账事,但怎么说也是贵妃的亲外甥,还是要给王家几分面子的。”   杜妈妈又笑了起来,“这回可没人说咱们世子爷的半句不好,被救的姑娘都说了,这是替天行道伸张正义呢。”   老太妃一听这个也跟着笑起来了,养孙子这么多年,还是头次听到他被人称赞,虽然本质还是打人,但大家都说了,他可是替天行道呢。   “这倒是真的,王家那小子做的那叫什么事儿,我们阿玦虽然闯祸,可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话语间是满满的骄傲,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玦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文锦心进屋就听了一耳朵,一联想就知道老太妃说的是谁了,王家的王林威,这人她有印象,他是沈恒璘的表弟。   不仅满面麻子性格更是阴暗扭曲,她前世碰到过一次,就被他那毒蛇一样的眼神给吓到了,恶心又粘腻。   好在有沈家在,王林威不敢对她如何。   但他的那些英雄事迹她也知道不少,老太妃这话还真没说错,和他比起来沈玦那就是正直好儿郎了!   看到文锦心进来,老太妃赶紧招了招手,“我的心肝儿,来,到我这儿来,方才瞧见你表哥了?”   想到是沈玦,文锦心就低垂着眼眸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太妃以为她是被沈玦凶了,完全没发现这是害羞,心里骂了句臭小子真没用,就拉着文锦心的手安抚。   “别与你表哥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刺儿头逮谁扎谁,你舅父可没少被扎,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糯米藕,咱们不理他。”   老太妃跟哄小孩的口吻一般哄着文锦心,她才发觉老太妃是误会了,不过觉得老太妃的形容特别的准确。   可不就是个刺儿头嘛,逮谁扎谁,真是再形象不过,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低声说了个好。   老太妃今日不仅喊了她,还叫了沈韶媛。   刚说没两句话沈韶媛就来了,文锦心刚扬了个笑脸要与她打招呼,就看到了她身后的人。   沈韶媛后头跟着叶舒君。   推文锦心的事情,在彩珠死后就成了个死局,李氏没有理由害她也没有证据,最后查来查去就只能归为彩珠的私人原因。   就算文锦心知道真凶另有其人,可没有证据说是叶舒君也没有人会信,她在沈家可能还不如她说话来的有分量。   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能降低叶舒君的戒备心,没准会露出破绽。   故而这会看到叶舒君她的心里非常不安,面上也没有显露一分,笑着和她们问好。   “舒君又跟着媛儿来叨扰了,太妃可不能嫌舒君惹人烦哦。”   叶舒君很懂把控人心,两三句话就把老太妃哄得高高兴兴,“你这孩子,我是巴不得你能多来走动,就怕你陪着我这老太婆烦闷无趣。”   “怎么会呢,既然太妃不嫌弃,那我可得常来,待得您觉得我烦赶我走为止。”   沈韶媛没叶舒君这么会说话,老老实实的磕头见礼,就坐在旁边问文锦心是否好些了。   “表姐,那日我听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很想来看你,但陈妈妈说会影响你休息,我便不敢来。”   面对这样的赤子童心,谁人还能不欢喜,“多谢媛儿,下回若是陈妈妈不许你来,你就偷偷溜过来,不管你何时过来我都方便。”   沈韶媛眨了眨眼,开心的点了点头,两人像是有了小秘密一般,格外的亲昵。   叶舒君一边讨好老太妃,一边也关注着她们两人说话,见她们两这么好又忍不住的心里泛酸。   这几日文锦心生病没来上课,她好不容易又把沈韶媛给哄得服服帖帖,没想到一碰见文锦心这丫头就黏了过去。   文锦心到底是什么狐媚妖仙,真会妖术不成,怎么这男的女的一个都不放过了。   就不着痕迹的插/入她们的谈话中,“文妹妹瞧着像是好些了,这些日子可是担心死我们了。”   文锦心在心里冷笑,担心?她怕是巴不得自己永远在池底长眠吧。   “多谢叶家姐姐关心,已经无大碍了。”文锦心声音温柔甜软,并没有丝毫和方才有不同的地方。   叶舒君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变化,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细缝,但都没能发现,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看来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呵,真是个蠢蛋,和前世一样的蠢。   “这次是多亏了阿玦,我这苦命的锦儿才没出事,算那个挨千刀的丫头死的早,不然定是要让她十倍偿还,我的心肝儿。”   老太妃说着又是一阵心疼,搂着文锦心左右的看不够。   “太妃放心,文妹妹这样天仙一样的人,定是有上天呵护的,以后绝不会再出事了。”   屋内其乐融融,很快杜妈妈就领着下人来摆桌,大半都是江浙菜,是文锦心喜欢的口味。   等用了膳,三个小辈依旧是围着老太妃说话。   “对了,再过几日便是端午,正好你们也在家中憋得许久,到时带你们出去瞧瞧热闹。”   老太妃不说,文锦心都快要忘了时间,她已经重活了一个多月,前世的端午佳节她也是陪着老太妃看龙舟度过的。   一听到这个沈韶媛眼睛都亮了,她还是上元节和哥哥上街看过花灯便再未出过家门,听到能出去玩,高兴的不得了。   “表姐,到那日整条江上都是龙舟,可气派了!而且还有哥哥的龙舟呢。”   听到沈玦老太妃马上笑弯了眼,慈祥的笑起来,“少年郎就是爱出风头,年年都争第一,瞧着都没什么劲儿。”   说是说看着没劲,其实话语里满是骄傲,我孙儿每年都是第一呢!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人这么傻的去点破她,都是顺着她的话说沈玦厉害,“沈二哥可真是厉害,随便玩玩也能年年拿第一。”   老太妃笑的合不拢嘴,沈韶媛就偷偷的去扯文锦心的衣袖,“表姐,你上回跟着哥哥去瞧过新龙舟了吗?哥哥说要保密我都没看到过,你快告诉我。”   文锦心才想起来,她之前跟着沈玦出府说的就是瞧龙舟,可事实是根本就没看到过龙舟,还把自己给搞病了。   这会被沈韶媛问起来就有些心虚,顿了顿就想了个法子,朝沈韶媛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这是个秘密,要等那一日给媛儿惊喜的。”   沈韶媛心思单纯,很吃她的这一套哄,眼睛亮闪闪的非常期待几日后的龙舟赛。   然后文锦心才后知后觉想起一件事,几日后龙舟赛,沈剑青是不可能一直关着沈玦的,所以不管她去不去求情,沈玦都是要出来的,老太妃明明知道还要她去求情。   这是特意和她和沈玦制造机会?文锦心一想起这个眼睛又要红了,老祖宗是真的想把她和沈玦撮合在一起……   *   三日后,一大早晓霞就伺候着文锦心起身,换上了杏红色的齐胸襦裙,外搭了件浅杏色的暗花底大袖,衬的她鲜亮又活泼。   等云燕给她梳好发髻别上精致的发饰,兰慧就端着热乎乎的粽子来了。   白玉碟子上放着两个从中间切开的粽子,一个是红枣馅的,软糯的红枣取了枣核看着格外的香甜诱人,上头还撒了些许红糖甜甜的香味阵阵扑鼻。   另一个则是梅干菜肉粽,里头的肉粒被蒸的很嫩,肥瘦得当让人瞧一眼就馋的流口水。   “姑娘以前都爱吃咸口的,正好府上有甜枣的,奴婢就一并端来了,姑娘想尝哪个?”   粽子不克化,文锦心平日吃都是被看着的,每次只能吃一个,这会看见如此诱人的食物顿时食欲大开。   像兰慧说的她以往都是吃咸口的,听说有甜的还觉得很奇怪,可真的看到了又觉得可口极了。   “那我尝尝甜的吧。”   “既然厨房贴心对半切开了,姑娘不如各尝一半。”   晓霞在旁边笑着出主意,文锦心亮着眼点了点头,端过碟子小口的吃了起来。   枣子的香甜和粽子融合的很好,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腻,吃了半个就觉得整个人都变甜了,再吃半个咸的压一压嘴里的甜味,正是恰到好处的美味。   吃完她甚至还想再动筷子,就被兰慧及时制止了,只能赏了她们,小声嘟囔着道:“明日我还要这么吃。”   等她用完早膳老太妃那边就派了人过来,她过去的时候便看到,沈韶媛和叶舒君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锦儿来了,那咱们便出发吧。”   李氏之前受了惊吓,按理来说她称病不去也说得过去,但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对广州城来说可是盛事,她作为镇南王夫人,不管如何都得去。   而且她若是不去,便是与沈玦彻底的闹僵了,以文锦心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果然不等她问起就看到了等在府门口的李氏,两边互相见礼,就准备动身。   最大的那辆马车自然是老太妃的,她带着文锦心和沈韶媛上了车,后面一辆稍小一些同样精致的是李氏的,叶舒君则是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缓缓的朝前驶去,文锦心撩起帘子往外看熟悉的街道,同样的这条路她前世每年都会从这经过。   此刻虽然没了前世的憧憬和激动,却更多了怀念和感恩。   感恩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重来。   很快马车就在路边停了下来,丫鬟们从后头的小马车上跳下跑过来。   她们到的不算晚,在专门的路道上下了马车,这边离主路道有些距离,却隔离不开百姓们激动的阵阵声潮。   “祖母,我们快些去吧,一会可别错过了哥哥。”   沈韶媛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激动和焦急,不等后面李氏她们站稳,她已经扶着老太妃往江边去了。   一路上都是王府的侍卫和官兵把守维持着秩序,离江边越近百姓的呼喊声越响。   明江是广州城的母亲河,所有广州城的百姓都对它有着独特的感情,此刻一眼望去,江岸两边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在江边还搭着高高的看台,男女分站,其中最为宽敞高大可以同时站下几十人,那是给城里的达官显贵的女眷留的。   她们到的不算早,可最中央的位置很有默契的没人敢站,这是镇南王府的固定位置。   她们一过去,就纷纷给老太妃行礼。   看到文锦心这个生面孔,很多关心镇南王府消息的人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自然也知道老太妃对这位文姑娘宝贝的很。   “太妃真有福气,这般貌若天仙的可人儿陪着您,叫我们这些人嫉妒的很。”   老太妃乐呵呵的笑,拉着文锦心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能站在这的都是家世显赫的夫人姑娘,文锦心长得好看又规矩大方,很容易就得了大家一致的赞美。   站上台子俯瞰明江的水和岸边拥挤的人群,扑面而来的便是盛大又动魄的场面,文锦心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   却依旧的为此震撼不已。   明江上有东西两座大桥,相隔两千余米,龙舟的起点和终点便是这两座大桥。   此刻看过去龙舟都已经在东桥准备好了,一群光着膀子的精壮男子中间,最为显眼的就是一艘穿着红黑衣裳的龙舟。   文锦心一眼就看到了那艘龙舟头上站立的少年郎,身着似火的红衣比刺眼的日光还要耀眼。   那是她的表哥。 第28章   同样看到沈玦的还有沈韶媛,她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拉着文锦心的手拼命给她指,“表姐,快看,是哥哥!”   文锦心也被她的喜悦给传染了,抿着唇点头说看见了。   却不敢说,她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了他,她的表哥。   沈韶媛止不住兴奋的心情,又蹦蹦跳跳的给老太妃指人,别看老太妃上了年纪,眼神却很好,马上也找到了自家的宝贝孙子。   “去年还说每次都拿第一没意思不玩了,你看看,今年又去,年纪轻就是爱出风头。”   这话别人说都不行,但老太妃自己说就可以,而且明着是说他爱出风头实际是在炫耀。   动作慢些的李氏和叶舒君刚到,正巧听到这话,李氏就笑着接过老太妃的话,“那也是世子爷有本事,其他人就算是想出这风头也没这能力。”   这话说到老太妃的心坎里去了,舒服的不行,连带着看到李氏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众人给李氏见了礼,都跟着她一块夸沈玦,听得老太妃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   每年龙舟赛的主办人都是曹知府,但宣布开始的却是沈剑青,此刻他和曹知府还有秦总兵同站在看台上相互寒暄,掐着时间等吉时。   “瞧这阵势今年肯定还是世子爷拔得头筹,下官可得提前恭喜王爷和秦大人了。”   龙舟赛前三名是有奖励的,第一名有百两金子,后面两名递减。   这钱都是由镇南王府出的,若不是全广州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世子爷纨绔败家,怕是要说沈玦这么努力是心疼家里的钱!   “欸,小孩子过家家,哪能当真!”沈剑青这点上和老太妃是一个脾性,嘴里说着谦虚的话,实际心里得意的要死。   沈玦从小到大闯了多少祸,他不知道擦了多少屁股,收拾了多少烂账,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希望儿子有被夸的时候。   可现实就是,他有一日是不被人上门告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好不容易能有个他拿得出手的东西,沈剑青恨不得日日都能举办龙舟赛,管他多少钱,镇南王府有钱,掏得起!   和沈剑青有相同心情的是秦总兵,儿子不争气真是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秦总兵和沈剑青对了个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小骄傲,爽朗的笑了起来,这种心情他真是太懂了。   “曹大人言之过早了,小兔崽子们就会胡闹,咱们还是专心等着比赛。”   举目望去,停在起点的龙舟上,秦琅正在和其他人吹牛,“弟兄们加把劲,世子爷可是已经在醉仙楼给你们准备好了酒宴,就看你们争不争气了!”   马上其他人就配合的吹起了口哨,欢呼了起来,他们都知道秦琅说的不是假话,沈玦待他们极好,每年得了银子全都是赏给他们的。   沈玦慵懒的靠在龙舟舟头,听了也跟着笑起来,豪爽的道,“一晚的酒怎么够,赢了,爷包一个月的场,你们只管敞开了喝。”   被他的话所刺激,所有人都激动坏了,扯着嗓子嘴里喊着世子爷英明神武。   仿若此刻他已经不是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了,而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威风又霸气,秦琅一脸的兴奋,跟着其他人喊玦哥牛/逼!   沈玦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号召力和气场,或许这便是秦琅他们愿意一直跟着沈玦的原因。   其他龙舟上的人都看得稀奇,都偏过头去看,忍不住的露出了羡慕的目光,醉仙楼一个月呢,普通人根本都进不去。   就在其他人艳羡的时候,另外一个不和谐的叫板声响起,“赢了,本公子包半年!”   所有人的目光朝声音看去,就看到身穿墨绿色劲装的王林威,眼神凶狠咬牙切齿的道,这让他的脸更加狰狞起来,说着还向沈玦抛了一个挑衅的表情。   上回被打之后,王林威就在家里养了大半个月,才算能下床。   原本这么丢人的事情他是肯定要瞒着谁也不说的,但那日在场的人多,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广州城。   这不仅姑娘丢了,还被人狠狠揍了一顿,这口气他王林威如何咽的下去。   每年龙舟赛王家也有一只龙舟,但因为每回都是沈玦的主场,看了一次他就再没去关心过。   这次他一反常态,不仅格外的上心还自己上场,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沈玦好好出次丑。   沈玦轻蔑的看了王林威一眼,看着他那满脸的麻子,一点都不后悔揍了他一顿,只恨下手不够用力,让他这么快就出来恶心人。   “哟,这不是王二公子吗?提得动浆吗,会划吗?可别一会再掉江里了,还要别人来捞你。”   秦琅这人跟着沈玦这么多年,正事啥也没学会,就学了一身的痞子气,挤兑人的话张口就来。   闻言龙舟上的其他人全都哄笑出声,王林威更是气得脸黑,显得脸上的麻子更黑了。   “秦老三你除了在沈玦身后跟条狗一样的吠,你还会什么!”   秦琅这种话听的多了,从小到大每次这群公子哥约架,就有人这么骂他,他早就脸皮厚的和城墙一样了。   “怎么了?羡慕啊,你倒是想跟,我玦哥还嫌你不听话呢!”   王林威气得现在就想扑过去撕了秦琅的嘴,偏偏这会在舟上,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   “一会输了但愿你还能这么嘴硬。”   沈玦半眯着眼嘴角翘了翘,懒洋洋的伸了个腰,“那就拭目以待。”   王林威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以前王家龙舟赛都是倒数几名,他也不甚关心,家里也都是凑个热闹。   可这次为了让沈玦好看,他花了大价钱把其他龙舟队里的人给挖了过来,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比起沈玦的人也不差。   这会听见沈玦这么轻飘飘的语气,气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他要给这无法无天的人一点教训,好让他知道这广州城到底谁才是第一纨绔!   震耳欲聋的锣鼓声敲响,所有人都停止了争吵,两岸边上万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漏斗里的沙全部漏光,看台上的沈剑青震响了铜锣,同一时间所有龙舟从起始线冲了出去。   所有百姓爆发出了同样的热情,呐喊着支持队伍的名字。   锣一震响文锦心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她以前也觉得龙舟赛好看,但从来没有一次会如此牵动着她的心绪。   她的目光一刻也没从那抹红色的身影上挪开,看着沈玦的龙舟一路遥遥领先,她的双手忍不住的用力握紧。   耳边是沈韶媛激动的声音,她已经半个人倚在栏杆上了,探出脑袋神情亢奋,要不是有丫鬟紧紧的拽住她只怕人都会附身冲出去,   “哥哥冲啊!哥哥加油!”   大人们在说话,小姑娘们就站到了另外小些的看台上看,其中就有曹秦苏王几大家的姑娘。   苏家是广州府的名门望族有数百年的根基,如今朝上好几位苏姓重臣都是出自广州苏家。   早前沈家还有心思要和苏家订亲,说的是苏家的二姑娘,只是沈玦在广州城名声实在是太差了,苏二闹着不肯嫁,后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会苏二姑娘看着沈韶媛如此粗鄙的样子,眉心紧锁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真是一点都没大家闺秀的样子,拉着身边的叶舒君小声的低笑了一声,“舒君平日要陪沈姑娘读书,可是辛苦了。”   叶舒君平日与苏二关系好,她上了看台就被苏二喊了过去,只是这会她的眼睛只顾着看江面上的龙舟,抿着唇没有多说什么。   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没有反对苏二的话,就说明她是赞同的。   周围的人多声音又吵杂的很,她们以为自己说话不会被人听见,偏偏被离得不远的文锦心瞧见了。   她不用听见她们说什么,光看苏二看沈韶媛的眼神就明白了。   这是文锦心讨厌叶舒君最重要的原因,沈韶媛对她这么好,可她对沈韶媛却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甚至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   但现在不是她发怒的时候,她得想办法让沈韶媛和其他人看清叶舒君的真面目才行。   除了苏二和叶舒君,也有其他姑娘偷偷的打量沈韶媛。   其中就包括秦琅的妹妹秦红缨,她和文锦心一般大,长得和秦琅有些相像,这不是她第一回偷看沈韶媛了,她上头有五个兄长,她是唯一一个女儿,是全家人的宝贝。   从小就是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吃,走两步都恨不得要在地上铺上毯子,就怕她摔着,她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读书,她很聪明懂的也很多,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外头都传她是个怪人。   她的眼神可比苏二的纯真多了,半是好奇半是羡慕,一直在很小心的往这边偷瞄。   没想到还是被文锦心给当场抓住,脸上红红的很是不好意思,但多年的教养让她羞愧的低了头。   文锦心知道她,也看出她没什么恶意,就朝她露了个笑,表示没关系。   但迅速的激发了她护犊子的心,沈韶媛是她的表妹她天真又美好,不容许有人看不起她,而且她也不觉得沈韶媛释放天性有什么不好的。   想了想,握紧拳头鼓足勇气,学着沈韶媛的样子,朝着龙舟的方向尝试着喊了一声。   “表哥!”   等到真的喊出来并没有文锦心想象中那么的难以启齿,相反的给重视的人鼓劲加油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表哥,加油。”   沈韶媛听到了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文锦心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沈韶媛就喊得越发卖力了。   秦红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此刻她的三哥也在那条龙舟上,她也很想向她们那般,但她从来没尝试过,她已经习惯了什么都是计算的刚刚好,不出错的人生。   但这一次,她突然想试一试接触新鲜的东西。   文锦心身上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相信的吸引力,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她们身边,学着她们的样子喊了句三哥。   文锦心听到声音好奇的侧身看去,就看到了秦红缨有些笨拙的样子,却格外的真实可爱。   鼓励的朝她露了个笑脸,让秦红缨也感觉到了底气,冲着龙舟的方向继续喊。   不再是沈韶媛一个人,就算有想要笑话她的人也都噤了声,甚至她们这样的举动也牵动着周围人的情绪。   越来越多的姑娘学着她们的样子,为自家的兄长加油鼓劲,反倒显得苏二和叶舒君清高不合群起来。   不过一瞬,江上的形势已陷入胶着之态,沈玦的龙舟后面紧紧的跟着王家的龙舟。   可以看出王林威是真的下了血本,就连他自己也是咬着牙一副非要超过沈玦不可的架势。   但反观沈玦就轻松多了,他神情自然就像是在江上泛舟轻松又自在,甚至嘴角擒着笑,好像还未曾发力。   王林威正好看了沈玦一眼,四目相对,沈玦挑衅的冲他挑了挑眉,像是在说,就这么点本事,也不过尔尔。   尤其是两相对比,王林威已经很是狼狈了,同样都是纨绔子弟,但沈玦是正经跟着师父学过本事的,王林威可就是被宠溺坏的了。   他又最爱奢靡享受,哪里是沈玦的对手。   看到沈玦自在轻松还挑衅的模样,更是气得不行。   沈玦轻蔑的看了王林威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这种人他真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然后隐约的听见了有人在喊他,朝着看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会正好龙舟划过看台前面,隔得并不算很远,隐约的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而且站在看台上也能猜出是哪些人。   上蹦下跳招着手的肯定是沈韶媛,那她身边那娇小的身影,就该是……   沈玦眯了眯眼,舌尖顶着齿贝,动作不自然的放慢了一点,他从出府之后就在醉仙楼待到今日。   说好不再搭理这个小表妹,可在意识到那个人有可能是文锦心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多看了两眼,看那身段和纤细的腰肢,一定是她了。   低声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是骂别人还是骂自己,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真是见鬼了,她这么娇娇弱弱的跑着来做什么。   但一想到她在给他鼓劲加油,心里又升起隐隐的喜悦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嘴脸却是止不住的往上扬。   他一骂完,那边秦琅就抹了把汗,“这傻X,还真拿自己当回事!玦哥你别理他,咱们把他干趴下。”   沈玦这才注意到他一走神,王林威都把他们给超过了,此刻耀武扬威的领先在前面。   两岸也爆发出了更高的呐喊声,一直以来的第一被别人给超过去了,这可真是精彩又刺激。   看台上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看不惯沈玦嚣张的人,都在暗自窃喜等着看笑话。   沈韶媛更是急得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文锦心安抚的握住了她的手,“相信表哥,他会赢的。”   她相信沈玦。   与此同时,回过神来的沈玦勾了勾嘴角,“兄弟们,可不能再藏着掖着了,是时候让他们开开眼了。”   话音一落下,龙舟上的其他人马上就恢复了斗志,还不等王林威高兴多久,就眼睁睁的看着两条龙舟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的缩小。   直到并排,像是故意羞辱他们一般,明明有气力能遥遥领先却就是比他们快出半个船身。   秦琅还很是欠扁嘲笑王林威,“怎么了,王二公子这么快就手软了啊。”   王林威怒不可遏,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然后阴笑着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那人得了指使,马上趁沈玦的龙舟与他们并排之际,假意船桨失手,朝着沈玦挥去。   他的动作太快,一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等看到那个船桨朝着沈玦砸去的时候,想要提醒都已经来不及了。   文锦心一直关注着沈玦的每一个细节,在看见火红的少年郎直起身子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还心虚的往沈韶媛的身后躲了躲。   等看到沈玦他们反超过去之后才松了口气,结果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是第一个发现船桨朝沈玦砸去的人,控制不住的朝着沈玦惊声喊道,“表哥,小心!”   被文锦心这么一喊,其他人马上也跟着看到了那个危险的动作,纷纷抽了一口凉气。   这砸到那可就完了。   沈剑青自然也看到了,原本还在和秦总兵谈笑风生,马上就变了神情,飞快的转身往看台下冲去。   反了天了,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打他儿子!   眼看着船桨就要落在沈玦的身上时,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一根船桨横在了其中。   直直的挡住了迎面而来的袭击,原本坐着沈玦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眼里满是寒厉之色。   这会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尤其是秦琅瞪大了眼,“艹!王林威我干你大爷!居然敢动我玦哥!”   王林威见计谋落空,也不恼怒,向其他人又使了眼色,他们直接把船桨往沈玦的龙舟下去敲,这是铁了心的要破坏这次的比赛。   原本落后的队伍也趁此机会,赶紧拉近距离,气得秦琅直跳脚。   沈玦脸色微沉,敢这么光明正大招惹他的人,还没出生!   王林威得意的很,他早就想好了,真的超不过沈玦就用别的法子扰乱比赛,只要不让沈玦赢,他就痛快了。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既然沈玦要和他玩,就来试试。   看着其他的龙舟慢慢的超过了他们,秦琅眼睛里都要冒火了,可不管他们怎么往前,王林威都会死死的黏着他们,两艘龙舟不停的碰撞在一起。   明眼人一看就是故意的,偏偏王林威还一脸虚伪的说着。   “哎呀,怎么又撞上了,你们这些蠢货会不会划,真是对不住了各位,本少爷回去就好好收拾这帮蠢东西,看来咱们今日倒是有缘,这是一时半会的分不开了。”   说完还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连围观的很多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沈玦和王林威都顽劣,但沈玦虽然混账任留有底线,那王林威可是真恶霸,强抢民女砸店铺都是常有的事情。   谁让他有个有本事的姑母,只要能用钱权摆平的事情他都敢碰。   沈剑青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平日里王林威犯了事,他也碍着王家的关系,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倒敢欺负到他儿子头上来了。   正想着一会结束要找老王夫人好好说道此事,就在这个时候,噗通一声重物落水声响起,随后又是接连几声落水声,还有惊恐的求救声。   沈剑青紧张的探头去看,要是沈玦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与王家誓不罢休。   文锦心也同样的紧张不已,她这心里已经把王林威骂了不知多少回,这人怎可如此的无赖。   然后就亲眼看着,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王林威,突然被船桨直接打到了脑袋,狠狠的拍下了水……   而沈玦还安然无恙的坐在舟头,嚣张的举着船桨,不是他动的手又能是谁。   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沈玦侧头扫了一眼看台,这次文锦心来不及躲,呆呆地站着没动。   明明隔着半条江的距离,但文锦心就是能感觉到沈玦是在看她,而且还是那种戏谑的坏笑。   一身似火的少年郎,不羁又洒脱,文锦心光是想着他此刻是何等恣意的模样,脸上就是一红,心跳得飞快。   她完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表哥了。   文锦心捂着胸口,不敢再看沈玦的方向。   目光微微偏移扫过隔壁的看台,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愣了片刻又迅速的回头去找。   可看台上都是陌生的面孔,并没有她刚刚看见的人。   难道是她看到错了?   *   与此同时,一身穿玄色的少年背着手正在往外走。   身边的侍从恭敬的低声道:“殿下,王二公子落水了,咱们不管吗?”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对了,去查个人……” 第29章   文锦心劝自己是想太多了,前世沈恒璘出现是明年的事情了,这会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逼着自己不去想那让人作呕的人和事,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江上。   不过这么一会,王林威那条龙舟上的人纷纷被他们打下了水。   坏心眼的秦琅还拿着船桨不让他们靠近龙舟,手一碰到龙舟打算上船,秦琅就打过去,倒像是扑腾在江上的落水狗,两岸的百姓发出了一阵阵的哄笑声。   这会已经没人去关心到底谁能拿第一了,场上两方的争斗可比比赛有意思多了。   恶棍被收拾,场上除了王家其余的人都高兴的像是自己捡了钱一般。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声:“打得好。”   马上其他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声势一片浩荡,恨不得这会就铲除了这祸害。   唯有王夫人担心自己的儿子,但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王林威先挑的事,只能一边去找沈剑青一边让下人去江上捞人。   为了这事耽搁了这么许久,所有人都以为沈玦已经放弃了比赛。   只有文锦心知道,他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输,沈玦这个人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格外的执拗。   果不其然,就在遥遥领先的苏家龙舟离终点还有一半的路程时,沈玦懒洋洋的伸了个腰,像是事不关己般的活动了两下筋骨。   “行了,留他条命,死了以后咱们欺负谁去,起来,该干正事了。”   沈玦说完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一扬,其他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林威在水下都快憋死了,一边要躲秦琅这傻逼的船桨,一边还要到水面呼吸。   这一定是他最为窝囊的一日,之前母亲让他不要和沈玦起冲突他还不置可否,这会总算是感受到了一丝的恐惧。   沈玦是真的不想让他活。   就在他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压在他头顶的龙舟突然划走了,他试探性的探出水面,才发现他们真的走了。   爬上龙舟的人手脚并用的把他给拉扯了上来,王林威还在想沈玦到底是畏惧他家,不然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的。   虽然他落了下风,但不管怎么说沈玦也因为他拿不到头等了,看他以后还如何嚣张。   王林威正想着下回怎么找回场子,身边的下人就惊恐的指了指终点的方向。   “公子!世子他们要到终点了!”   王林威:???   他不相信的往那边瞧去,被他耽搁了这么久的沈玦此刻已经超过了所有的队伍,再次领先。   “不可能!他们这是串通一气故意让着沈玦!”   王林威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过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或者是说沈玦从一开始就没使出真正的实力。   那和他在这浪费时间的自己,岂不像是个被戏弄的傻逼?   就像是为了印证这个结果一般,那边沈玦已经从龙舟上站了起来,单手捡起悬挂在西桥下方的鼓槌重重的敲下金锣,声音响彻江面。   两岸的数万百姓顿时发出了齐齐的呐喊声,“世子!世子!世子!”   因为有了王林威的掺和,今年的龙舟赛更加的戏剧性,比往年夺得一等还要的振奋人心。   文锦心在看到沈玦击响锣面的那一瞬间,险些激动的跳起来,这比她自己赢了比赛还要让人激动。   就连原本觉得无趣的苏二姑娘,也都忍不住的被吸引了目光。   “以往倒是从不觉得这龙舟有什么好看之处,今年竟然尤为的有趣。”   苏二姑娘更是探了脑袋的往那边瞧,以前她都觉得龙舟粗鄙难登大雅,不是她们这些闺阁小姐看的,瞧了一回就借病躲在家里。   今年躲不过去才会出来,而且也不觉得粗鄙了,甚至也被激起了一丝崇拜强者的心,这会拉了叶舒君好奇的问:“那上面的真是世子?”   叶舒君的目光还在沈玦身上,回答的有些简短,“是世子。”   苏二明显对这样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嘟囔着嘴,“舒君,世子真像外头那些人传的一般?你与我说说。”   叶舒君觉得今天一整天都怪怪的,前世根本就没有王林威的搅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发现和前世有所偏差了。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偏差她又说不上来,只能归咎于重生可能就是会有这些多变性。   可还不等她准备语言开口,就听见沈韶媛惊喜的喊了声:“哥哥。”就欢快的往看台下跑去。   所有人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红衣的沈玦正慵懒着站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偏生他那俊美的五官和通身的气质,有股说不出的倨傲和冷漠,让人无法忽视也不敢靠近。   苏二还是小的时候见过沈玦一次,这与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比她见过是所有男子加起来都要俊朗耀眼。   尤其是沈玦那双邪气的丹凤眼微微一挑眼尾,只是朝看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苏二就觉得心在怦怦直跳,而且这个人曾经还和自己说过亲事,此刻的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抓着叶舒君的手越发的用力,“舒君,他,他是不是在看我。”   叶舒君咬着牙,心中冷笑,沈玦怎么可能喜欢苏二这么无脑的女人。   再看去,沈玦早已收回了目光,沈韶媛欢快的跑到了他的身边,围着他高兴的说着话。   “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刚刚那个大坏蛋呢,就应该给他点厉害瞧瞧,要是媛儿在,一定帮哥哥揍他两拳。”   沈玦看到沈韶媛就像是冰山初融,脸上露出了一个笑,衬着他整个人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   苏二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笑起来可以这么的俊朗非凡,此刻她已经忘了沈玦是个混世魔王,更忘记自己曾经哭着拒绝这桩婚事。   沈玦伸手揉了揉沈韶媛的脑袋,“我可不舍得让我的宝贝妹妹脏了手,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看到沈玦,沈韶媛就高兴的冲昏了头脑,已经完全忘了和自己一起的文锦心了。   自顾自的跑下来,这会就听话的跟着沈玦要走。   文锦心双手有些不安的交缠着,沈玦一出现她就看见了,可她不敢靠近,方才是沈玦离得远她敢放肆的为他鼓劲加油。   这会真的瞧见人了,她就又不敢了。   沈韶媛可以这么亲昵的冲过去,她又以什么身份呢?   表妹?还是……   文锦心一想到那三个字还是会耳根子发红,都怪兰慧胡说,都把她给带坏了。   不过这么犹豫的一会,就错过了喊住沈韶媛的机会,被忘记的文锦心有些许的失落。   但好在叶舒君还在,老太妃也还在隔壁的看台,她总不至于一个人回不去,只是或许下次她可以更勇敢一点。   而沈玦则是下意识的往沈韶媛身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拧着眉头,停住了脚步。   难道方才是他看错了?和沈韶媛站在一起喊着表哥的人不是她?   这绝不可能,他怎么会有看错的时候,就回头往看台又扫了一眼,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略显低落的小姑娘。   她今日穿的格外的好看,在一众庸脂俗粉之中显得清丽脱俗。   即便是微蹙着眉也有说不出的柔弱之美,罢了罢了,他才不是在意她呢,不过是看她一个人可怜而已。   停住了脚步,朝着看台的某一个方向抬了抬下颌,不温不冷的开口,“还不走?要小爷上去请你呢?”   沈玦这话没头没尾的,不仅文锦心一愣,呆呆的看着他,就连带着台上的其他人也都奇怪的看着他,这是在和谁说话呢?   叶舒君的眼睛一亮,她站的离文锦心很近,沈玦看得方向正好是朝着她的。   她挽着苏二的手下意识的抽了出来,嘴角的笑容忍不住的放大,她就知道,她总会等到这一刻的。   不管沈玦对其他人的态度如何,对自己总是不同的。   尤其是方才苏二表示出了对沈玦的兴趣后,她的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沈玦的这一句话,就让她心里甜滋滋的。   嘴角带着含蓄的笑,微微福了福身,略带歉意的轻声道:“苏姐姐,那我便先回去了,下回再到府上寻你说话……”   苏二的视线在沈玦和叶舒君身上来回打转,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简单。   虽然她此刻很想知道关于沈玦的事情,但她也不能强把叶舒君给留下来问,只能状若无意的说没事。   或许是看上头的人还没反应,以为她没听见,沈玦半眯着眼又开了口。   “文锦心还不过来。”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少年些许危险的气息。   不好,这是混世魔王要发飙了。   沈玦浑身都透着乖戾之气,仿佛在说,居然让小爷话说两遍,还等这么久,这人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而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叶舒君刚要抬脚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一白。   就在所有人好奇文锦心是何许人也的时候,叶舒君感觉到身边一抹杏色的身影,擦着她的肩膀快步的跑了下去。   一直等她在沈玦身边站稳,其他人才看清她的模样,身着杏色衣裙的小姑娘,有着天仙一般的样貌。   她刚到沈玦的肩膀,两人站在一块男的俊郎女的绝艳,竟然出奇的相配,让人看的赏心悦目。   文锦心此刻脸上因为跑动还有些不健康的潮红,局促的揪着手指,低低的喊了声,“表哥。”   而方才还满脸不耐像是要闹天宫的混世魔王,此刻只是睨了她一眼,嘴角勾着浅笑,心情很好的嗯了一声。   “这么笨,还不跟紧爷。”   文锦心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居然说她笨?   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沈玦深邃的目光,心跳的很快又迅速的低了下去。   沈玦心里有些不爽,这是什么表情?她又在怕他?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沈韶媛还是在听见沈玦喊文锦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表姐给丢了。   看到文锦心就很愧疚,但沈玦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大刺刺的横在两人的中间,沈韶媛要和文锦心说话,沈玦就出声打断。   次数一多,沈韶媛的脑子又没有办法同时思考好几件事,直接又给忘了。   沈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脚步越走越快。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想看看文锦心能熬到什么时候开口让他慢些。   沈韶媛蹦蹦跳跳的倒也没察觉出来快,就苦了文锦心,不敢说话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就怕什么时候又跟丢了,还要被沈玦嬉笑。   文锦心眼里只注意着眼前高大的沈玦,根本没看到地面不平整。   跨步往前的时候,脚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身体就往前倾了些。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摔去之前,眼前一晃而过一块布,她也没时间多想双手就无助的抓了上去。   等站稳的时候,手上的布已经继续摆动了起来,她就脑袋一片空白的跟着迈开了步子。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抓的布其实是……   沈玦的袖子。   而且神奇的是沈玦不仅没有甩开她,更没有骂她,像是默许了这个行为。   甚至她还能感觉到,沈玦的脚步也跟着放慢了。   文锦心的耳根后微微的开始发烫,这四舍五入是不是算和表哥牵手了?   她站在沈玦的侧边,抬头正好能看到他俊朗的侧脸,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表哥这般英俊呢。   应该说以前的她很少会去在意一个人的长相,如今的她真是变得越来越肤浅了。   偷偷瞄上一眼,很好,表哥没发现耶!   平复心情再偷偷看一眼,还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文锦心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说谎都不会,更别说是偷看男子了。   此刻心跳的尤其的快,明知道这不是她该做的事情,却又忍不住的被他吸引,而且这么厉害的表哥居然没有发现她偷看,这种感觉尤为特别。   朦胧又神秘,让人忍不住的一探究竟。   而目不斜视脸色淡定和沈韶媛说着话的沈玦,却不着痕迹的翘了翘嘴角。   真是个笨蛋居然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实际第一次偷瞄就被沈玦给发现了。   只是他没有表露出来,他想看看他这小表妹到底想做些什么。   结果就发现她真的是在偷瞄自己,而且瞄完之后脸上还有得逞的表情。   像极了偷吃东西的猫儿,笨却又笨的很可爱,让人讨厌不起来。   之前他还在想文锦心是不是接近他有什么目的,直到现在他才能肯定,这么笨的人是不会有这么多心眼的。   那日他还为她向李氏低头求情不高兴,现在想想这傻丫头怕是根本没想这么多,只是真心想接他出去。   罢了罢了,就她这个猪脑袋,根本就想不懂这些复杂的事情,勉强原谅她好了。   沈玦嘴角噙着笑,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心情正在因为这个小姑娘而发生着变化。   *   那边苏二已经收回了目光,奇怪的看着叶舒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叶舒君是以为沈玦在喊她吧?   苏二心里觉得好笑,原来一直被人夸才女的叶舒君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啊。   “舒君,你还是赶紧追上去吧,别一会误了回去的时辰。”   叶舒君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我思来想去,还是陪着苏姐姐重要,晚些回去也无妨,苏姐姐难道不想知道方才的那位姑娘是谁吗?”   叶舒君表面风光霁月,苏夫人也经常拿她和苏家两位姑娘做比较,还时常夸奖叶舒君。   难得能找到叶舒君丢面子的时候,苏二本是不想错过这个笑话她的机会。   但奈何,她确实对刚刚那姑娘感兴趣。   苏二自诩容貌出众,方才文锦心和沈韶媛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可那会比赛正激烈着,她就把这事给忘了,此刻也顾不上笑话叶舒君了,拉着她的手左右的晃,“舒君,你快同我说说,我怎么不知广州城里何时来了个这样的人物。”   叶舒君嘴角一勾,瞧,鱼儿这不就自己上钩了嘛。   “她叫文锦心,是太妃的侄外孙女,家中出了变故,到王府投亲的……”   叶舒君故意的没说老太妃很宠爱文锦心,只说她是来投奔亲戚,苏二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苏家家大业大,一年到头也有很多借着投奔为名头来打秋风的亲戚,她对这些寒酸的亲戚们都没什么好感。   对文锦心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那她岂不是世子的表妹?我瞧着他们关系挺好的。”   “是表兄妹,苏姐姐别看世子平日里外人说的如何,实际很照顾家中小辈,文姑娘身世可怜又是妹妹,世子自然会多照顾些的。”   叶舒君说话很有技巧,避开两人关系好的说法,直接说是因为文锦心身世可怜,沈玦才会对她另眼相待。   苏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别的方面去,难道是这个文锦心存了不好想心思,想要勾引沈玦?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个家世零落的孤女,想要在王府站稳地位,自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难怪方才就瞧着有股子狐媚劲,心里就越发的看不上文锦心。“什么可怜人,也就是太妃心慈,一家子都是好心人,什么时候被有心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   叶舒君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苏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舒君不懂。”   苏二想要解释,又觉得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叶舒君虽说外头吹她是才女,却也是家世普通,哪里懂她们高门大户的这些门道。   “算了,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对了,你同我说说世子吧。”   “许多人都误会了世子,他其实是个仗义果敢之人……”   不得不说叶舒君文采是真的好,而且也很擅长讲故事,也很了解懵懂无知的少女对什么最为憧憬,马上就带动起了苏二的情绪。   原本就被沈玦的外表所吸引的苏二,越发的对沈玦感兴趣。   “真是羡慕舒君你,若是下回有机会,真该去王府探望太妃。”   叶舒君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苏二的手,“姐姐不说我都忘了,前几日沈夫人还说起过,近来天气好,想办个赏花宴,还说定要请姐姐来的。”   苏二眼睛一亮,“你说的可当真?沈夫人真的有提起过我?”   “自然是真的了,沈夫人还总夸姐姐贤惠温婉,识大体。”   苏二心里有些高兴,却还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道:“既是如此,沈夫人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办花会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发帖子。”   叶舒君眉眼微垂,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看来她的疑虑是多余的。   至少苏二就还和前世一样的蠢笨好骗。   *   沈玦把沈韶媛和文锦心安然送回老太妃身边就要走,赢了龙舟赛,沈玦放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的,马上就要带着秦琅和弟兄们去醉仙楼吃花酒。   老太妃赶紧拦着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文锦心竖着耳朵在旁边听着。   沈玦原本真打算在外头醉上个半个月才回去,不仅赢了比赛还狠狠的让王林威出了次丑,众人都高兴的很。   张口也是打算说多玩几日,可目光一瞥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小姑娘,乖乖柔柔的站着就是偷偷在看他,听见老太妃问的问题,就露出了好奇又紧张的眼神。   沈玦也不知是怎么的就被鬼迷了心窍,不仅把喝花酒和多玩几日的话给吞了回去,咳了咳不自然的道,“明儿就回来。”   话音落下,果然就见小姑娘重新高兴了起来,沈玦的心情也跟着明快了许多。   第二日沈玦是临近下午才回府。   可刚翘着二郎腿喝上茶,准备舒舒服服的再睡个回笼觉,阿冰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爷,王爷找您去书房呢!”   沈玦想也不想的道:“不去,没瞧见爷正忙着呢。”   沈玦的想都没想就猜沈剑青又要教训他,上回还关他禁闭,他才没这么欠,送上门给他骂。   “王爷说是有贵客到,专程点了名的要您去呢!”   沈玦舒服的把脚翘到了桌案上,“那臭老头当是花楼点姑娘呢?喊我,我就得去?那我成什么人了,你就去回,小爷我偏不去。”   正院内,沈剑青笑呵呵的在招待下首少年,“你要来也不早些与我说,我好去城外接你。”   少年放下茶碗,谦和有礼的道:“恒璘是晚辈,如何敢让四王叔特意出城来接。”   此刻堂内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大皇子,沈恒璘。 第30章   上个月沈恒璘在江南视察运河,收到了母妃的家书,说是让他顺路去一趟广州。   以往这样的事情王贵妃是不会插手管的,这次是碰巧,王老夫人的家书送进了宫,上头就写了王林威被欺负的事情。   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了,镇南王世子欺负了她孙子,这是找贵妃撑腰呢。   自家母亲的面子自然要给,不管事情是否属实,沈恒璘去一趟表个态,总能让镇南王府忌惮一二。   沈恒璘很了解王林威的脾性,每年他都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关于他欺压百姓的消息,他那好舅舅更是一年到头不知道要给他擦多少屁股。   对于这个不成器的表弟他一直不喜,但外祖母确实许久未见。   而且他需要牢牢掌控住王家,宫内活下来的可不止他一个皇子,尤其是这几年父皇偏爱荣妃生的三弟。   虽然他是长子母妃又得宠,但只要父皇一日不立太子,他就一日无法安眠。   这次选择去广州的最大目标还是镇南王府。   近来,有听说沈剑青私下和三弟交好的,也有说沈剑青这个镇南王是广州的土皇帝,随时有自立为王的势头。   沈剑青的父亲老王爷与先皇是亲兄弟,有传言当年是先皇夺了他的皇位,所以一登基便把亲弟弟发配到了广州,说是分封实际是怕他谋逆。   几十年前广州还是荒凉的南蛮之地,又有水寇纵横,别国敌寇来犯,是老王爷花了半辈子的心血,将广州府治理成如今之繁盛。   都说广州城便是南方的盛京,就连他的好父皇也不得不提防镇南王势大。   将来等他继承大统,广州也将是他的心腹之患。   沈恒璘就打算借这个机会亲自探个究竟,若能私下交好笼络到自己的阵营,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绝不能让他和其他皇子私下勾结。   打蛇要打七寸,沈恒璘早就了解过了,沈剑青最为在意的就是这个世子。   从收集到的密报来看,他这堂弟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想来能和王林威争斗的也就是一路货色,这样的人最好收买。   故而沈恒璘一到广州府也既不急着去见沈剑青,也没去王家,而是在城里待了一日,向百姓们了解了关于一些沈玦的事情。   他秘密到广州城的事情没人知道,沈剑青也不可能收买这么多人,百姓们说的话才是最真实的。   结果倒也和之前的密报出入不大,都说沈玦是个闹翻天的混世魔王。   前日端午龙舟赛他便在场,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沈玦,虽然只是远远的这么观察,就能感觉到他比王林威难糊弄多了。   看了他想看到的东西,这才算着时间,再改头换面,当做是刚进城的样子,前来拜访沈剑青。   沈剑青看到沈恒璘,自然很是诧异,对沈恒璘的来意更是有些琢磨不清。   按理来说,每年圣寿还有年节,他们这些诸侯王都该进京献寿进献,但从先帝起,就把这个习惯给取缔了。   这就更是让人觉得是先帝心虚,害怕这些王爷进京。   尤其是先帝的兄弟并不多,其中最有威胁性的也只有镇南王。   老王爷离开京城的时候沈剑青还小,对京城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这几十年间,虽然也去过几回京城。   但比起来,广州城才是他的家,对于在皇城的那些兄弟亲人,并没有什么感情。   “上回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没想到一转眼你都比本王还高了,这次来了可要多住几日!”   沈恒璘一时品不出沈剑青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带着无懈可击的神情,温文尔雅的起身道谢。   “侄儿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探望外祖母和四王叔,既然四王叔这么说,侄儿可就不客气的当自己家一般了。”   沈剑青看着沈恒璘如此儒雅又礼貌,心里真是羡慕又嫉妒。   他那儿子但凡有人家一半,他的白头发都能少长几根。   “这就对了,本就该当做自己家里。”   沈恒璘很会交谈,绝不会让沈剑青没有话题,两人相谈甚欢,直到门外阿冰探进了脑袋,沈剑青才点头让他进来。   阿冰一进屋就跪下了,沈剑青看他身后没人就知道沈玦又在作妖了。   口气不好的道:“那臭小子人呢?”   得,爷俩说话口气都一模一样,一个臭小子一个臭老头,果真是亲生的。   阿冰心虚的很,讪笑了两声,“王爷,世子说他头疼不舒服,说就不来了,免得把病过给了贵客。”   沈剑青呵呵冷笑了一声,自己生的儿子他心里有数,壮的跟牛似的生病?还怕把病过给别人,他都能有这种觉悟,他给他做儿子!   他不来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不乐意。   不过,方才他和沈恒璘一番交谈下来发现,沈恒璘此人真是滴水不漏,他一句话都没有套出来。   这样的心思城府哪里是普通的少年能有的,也就难怪人人都说他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   而且他来广州,沈剑青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按理来说他治理广州城又时常收到各路的消息,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除非是沈恒璘刻意隐瞒,那他来的目的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或许沈玦不来,反倒误打误撞的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可是喊大夫了?既然是不舒服,那就让他别整日的乱跑好好躺着休息,行了,你下去吧。”   沈剑青演得很逼真,都快使出毕生的演技了,看着阿冰出去,才叹了口气,“让恒璘你看笑话了,哎,本王这不成器的儿子啊。”   沈恒璘看上去也当真了,还跟着安慰起沈剑青。   “四王叔言重了,我刚进城就听说了堂弟前几日龙舟赛拿了一等,只可惜侄儿没能亲眼瞧见堂弟的英姿。”   听到夸沈玦,沈剑青就忍不住的得意,虽然文不成但武艺不错,将来建功立业也是条出路。   还故作谦虚的道:“哪里哪里,也就是他运气好!”   沈恒璘低头抿了口茶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将茶碗放下,慢慢悠悠的道:“既然堂弟病了,作为兄长我理应前去探望。”   沈剑青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尴尬的抽了抽脸颊,现在还来得及把刚刚的那些话给收回来吗?!   但显然是来不及了。   沈剑青想了好几个借口都被沈恒璘义正言辞的给驳回了,他要做好兄长沈剑青根本没理由拒绝,最后只能带了沈恒璘去沈玦的院子。   只希望这臭小子别太打他的脸。   院子里沈玦躺了一会,正闲的没事做,阿冰就来告诉他,新制的弓已经好了。   沈玦从会走路起就会挽弓,天生的神勇,刚上山拜师的时候就能挽八个劲的弓,新制的这把是一等弓十六个劲的,便是放眼整个大安朝,也没几个人能使的了。   “去,摆了靶子,我来试试手。”   越是等级高弓力大的弓制作就越是繁琐,要求的用筋就越苛刻,光是寻这材料就花了不少时间,弓是从去年开始做的,现在才完成。   听说新弓做好,沈玦就来了兴致,从椅子上迅速的跳了起来,往院子里去。   很快下人就把靶子都给摆好了,离他足有百步远。   阿冰把弓给呈了上来,锦缎下是一把暗红色的弓,霸道又透着点野性,沈玦一眼就喜欢了。   然后抬了抬下颌示意阿冰拉个试试,阿冰从小跟着沈玦,身上也有些本事,算不上顶厉害但骑马拉弓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上些。   这是让他试弓呢,沈玦一个眼神阿冰就明白了,举着新弓摆好架势用力的拉了拉。   阿冰之前也能挽十二个力的,想来一等也不会差太多,就随手试了试,可这弓纹丝不动。   马上就引来了沈玦的嘲笑声,阿冰只能使出全身的力气,憋红了脸再拉,这会倒是动了,可也只是动了一点点。   “爷,太硬了,根本拉不开啊。”   越是不容易,沈玦就越觉得有趣,半眯着眼修长的手指一弯,就把弓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在手上把玩。   阿冰说的不错,这差一两个力,弓就差别大了很多,但就是因为难度大,他才越发的感兴趣。   先是试探性的拉了拉,只拉开了一半,阿冰就已经瞪大了眼,想上去拦,“爷,您得小心些,这可容易伤了手。”   沈玦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的兴奋,看都没看阿冰,让他闪开别伤着了他,“啰嗦。”   等阿冰闪到一边,就又试着拉了一次,这回明显多用了力道,弓已经被完全的拉开了。   新弓的筋很硬确实容易伤着手,沈玦慢慢的收回又重新拉开,如此反复几次,他已经能轻松的驾驭了。   摸到窍门,然后漂亮的一个弯腰,从箭篓里捡了一支羽箭,熟练的上弦拉开,瞄准靶心,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箭已经出弦了,以破风之势,带着冷厉的呼啸声,用力的扎进了靶心,一看到正中靶心,所有人的都兴奋的叫了好。   沈玦的嘴角微微一扬,没有一个男人是不喜欢兵刃的,包括弓箭。   正打算再拉一弓练练手,就听见一个掌声响了起来,“好箭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的动作没停,羽箭已经到了指间,听到声音,沈玦慢条斯理的拉开了弓弦,缓缓的侧过身,眯着眼将箭头对准了来人的方向。   沈剑青陪着沈恒璘过来,就撞见了方才沈玦挽弓这一幕,觉得骄傲的同时脸还有些疼。   说好生病的人,现在正好好的在挽弓练箭。   正尴尬的准备解释两句,没想到沈恒璘就出声了,最为让他没想到的是沈玦居然将箭头指向了沈恒璘。   这可真是糟了!   沈玦最不喜的就是有不相干的人打搅他,尤其是在他专心致志的做某件事的时候,这位祖宗要是发起疯来,怕是连自己的话他都不会听。   不过,沈剑青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试探沈恒璘的机会。   沈玦半眯着眼,没有说话,眼中流露出了危险的讯息,箭头不移直直的对准沈恒璘的脑门中间。   而沈恒璘像是没有感觉到危险一般,保持着脸上和煦的笑容,就这么直直的站着。   沈剑青则是慢慢的打量着沈恒璘,觉得差不多了,才皱着眉开口,“阿玦!你这是做什么,快把□□放下……”   沈剑青的话音未落,沈玦的箭就已经离弦了,箭羽划破空气,朝着他们的方向射来,沈剑青瞪大了眼,下意识的就要推开身边的人。   他是有心想要试探一下沈恒璘,但也只是想着吓唬他一下,绝不是真的要伤到他。   沈恒璘若是在广州境内出了事,怕是要举国大乱,这个后果现在他还承担不起。   可偏偏这会已经来不及了,而沈恒璘还是站着连动都未动,沈剑青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不过一眨眼,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羽箭擦着沈恒璘的头顶划了过去,直直的扎进了他身后的树根上。   沈恒璘像是方才射的不是自己一般,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再次鼓起了掌,“堂弟的箭法出神入化,实在是让为兄佩服不已。”   沈玦嘴角勾起了一个邪气的笑,目光戏谑的看着他,“你就不怕我在你脑门射出一个洞?”   “不会的,我相信堂弟的箭法。”   他说的十分的笃定,让沈玦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把弓丢给了身边的阿冰。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看到沈恒璘的时候,突然心头涌上了一股怒意,而且是完全无法平息的怒火。   当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沈玦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犹豫的人,当下就顺应本能的做出了动作。   但好在,箭要离弦的一瞬间,他恢复了理智,但他一贯都是箭无虚发,便只是微微的抬了一点箭头。   若是这个时候沈恒璘动了,自己撞上去可就不能怪他了。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动。   “恒璘你没事吗?这臭小子,都是被我给惯坏了,这是孩子心性在这闹着玩呢,你可千万别放同他一般见识。”   沈剑青见他没出事,总算是松了口气,安抚了沈恒璘几句,就把沈玦给喊了过来。   沈玦不仅是站没站相,走路也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走过来后站定,和身边温文尔雅的沈恒璘这么一对比,沈剑青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狠狠的扎了两刀。   同样都是养儿子,怎么他就落了这么一个混世魔头。   “四王叔不必放在心上,宫里还有两个幼弟,平日我也时常与他们一块玩,少年血气方刚本就该如此。”   沈剑青越听越觉得自家儿子什么都不行,是看沈玦哪哪都不顺眼。   “站没站样,你是没长骨头吗?这是陛下的长子,比你大两岁,你该喊声大堂兄。”   旁边的下人听见皇长子,都已经纷纷跪地磕头行礼了。   偏偏沈玦不吃软也不吃硬,意味不明的一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才不紧不慢的道:“原来是大堂兄啊,失敬失敬。”   按理来说这么的傲慢无礼,沈恒璘应该生气才对,但他反而很高兴。   刚刚他之所以不躲,就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沈玦真的想对他动手,他就算躲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赌一把,好在他运气好,从来没有赌输过。   他不怕横的,只怕心机深的,沈玦方才露那一手不管是巧合还是故意的,都足以让他对这个人有所警惕。   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犹如探囊取物,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平日里,都不可小觑。   但如果这个人傲慢又自大,可就容易掌控了。   “百闻不如一见,堂弟可比传闻的还要英武不凡。”   沈玦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口不对心,还以为自己把方才那点恐惧和轻视隐藏的很好,只可惜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是最不喜欢装模作样的,喜欢就抢不喜欢就丢,可既然他这堂兄这么喜欢演,他就陪他玩玩咯。   看谁骗的过谁。   沈玦装作一副来了兴致的样子,挑了挑眉,“哦?外头都是怎么说我的?”   “堂弟真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吗,不想知道,我问你作何。”   沈剑青是要听不下去了,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而且还当着沈恒璘的面这么说,今后他这脸可就要丢到上京去了。   而沈恒璘还是一副宽和友爱的样子,当做没听见他的粗鄙之言,“堂弟若是想知道,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玦不耐烦的皱了皱,“这么麻烦?”   刚想说那他不想知道了,就被沈剑青给狠狠白了一眼,只能翻了个白眼改了口,“什么条件?说说看。”   “我初来广州城对此地也不熟,想让堂弟做个领路人,带我四处逛逛,如何?”   沈玦嗤笑了一声,斜着眼上下打量了沈恒璘一眼,“哟,没想到大堂兄也爱玩乐,我还以为你是真神仙不吃不喝呢,对了,你怎么不找你那好表弟,王林威?”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了,谁都知道他和王林威斗的是你死我活,这相当于要让沈恒璘选择站队了。   表弟和堂弟,想想都有意思,沈玦嘴角露了个狡黠的笑,他就是想看沈恒璘为难的样子。   没想到他根本没思考就道:“林威最近不是身体抱恙吗?我自然不好再去麻烦他。”   沈玦听完就笑了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喝了许久的江水,怕是一时半会真下不来床。行吧,既然如此,那小爷便勉为其难的带你玩玩吧。”   沈剑青听着总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他觉得这个时候需要展现自己作为长辈的威严了。   “你要尽地主之谊很好,但记住千万不能带恒璘去危险的地方,也别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场所……”   结果不等他说完,沈玦已经勾肩搭背和沈恒璘一副哥两好的样子,带着他往外走了。   回头就是一句,“放心,保管让大堂兄玩得尽兴。”   沈剑青:……   更不放心了怎么办?   可不管再怎么不放心,人已经被沈玦带走了,想来想去只能让人去把沈岳晖给喊了进来,好歹得找个靠谱的人跟着才行。   *   “夫人,都已经核对完了,没什么出入。”   “多亏了有你在,不然这么多的事情压在我身上,真不知该怎么办。”   李氏她自己没有孩子,就把姐姐的这一儿一女当做亲生的来照顾,只可惜沈玦对她有误会。   这些误会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她只能更多的去做好自己的本分。   叶舒君一进府,她就看中了这孩子,长得出挑又聪慧,一开始她的想法是给沈韶媛找个贴心的闺中密友,也好带着沈韶媛多与人来往。   可孩子们都长大后,沈玦的婚事就越发让人头疼,慢慢的她就把目光放到了叶舒君的身上,乖巧又出众,虽然家世差些但知根知底又是和沈玦一块长大的。   直到文锦心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她一进府就发生了好些奇怪的事情,李氏总觉得她可疑。   偏生太妃和王爷都看重她,甚至要给沈玦定亲,她是碍着身份不敢明说,心中是不赞同这桩亲事的,尤其是前段时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推锦丫头下水的丫鬟确实是我好心指给她的,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好在王爷和母亲都知道我的为人,不然我真是有口也说不清。”   “或许是哪里出了岔子,沈二哥才会误会,我也相信夫人是清白的。”   李氏其实也有些心虚,毕竟当初指了彩珠过去是让她监视文锦心的,被沈玦这么一吓就真的病了。   彩珠死后,沈剑青彻查了王府,有下人证明彩珠私下曾说过文锦心的坏话,又一直找不到其他证据,只能认定是彩珠因为私怨而动手。   “夫人别难过,我想沈二哥也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以后肯定会知道夫人都是为了他和媛儿好。”   “我也没想过他能感激我,只求他别把我当做仇人,不管如何,我也是他的姨母。”   说起这个李氏就很心酸,叶舒君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那日龙舟赛,碰上了苏二姑娘提起赏花,她说这城里独独王府的花开得最好,都是夫人照料的好。就是不知道夫人上回提起的赏花宴还办不办。”   听到叶舒君这么说,李氏才有了兴致,这花她确实花了心思的,“可我这几日乏得很,赏花宴你有经验,要不到时你多帮衬我。”   叶舒君自然是说好,两人便商议着要邀请的名单,然后再由叶舒君去写帖子。   赏花宴就定在了七日后。   而对于这些文锦心都还一无所知…… 第31章   叶舒君要帮李氏准备赏花宴的事情,书房已经有几日没去了。   剩下文锦心和沈韶媛两人,反倒让温先生的课更流畅舒适。   沈韶媛常年的和叶舒君一起,突然少了她,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好在有文锦心陪着她,很快就适应了。   不是她没良心,只是两个姐姐比起来,她忍不住的偏向了文锦心。   叶舒君太优秀了,沈韶媛发育懂事的又比常人要晚,和叶舒君相处的时候时常会自卑,会觉得自己必须要努力才不会被丢下。   但和文锦心相处的时候就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她美的不像普通人,却不会让她有压迫感更不会觉得遥不可及。   会和她一样有不懂的地方,遇到难处会露出小女孩的娇羞,偶尔也会像温先生耍耍赖,接触后就会发现,她身上那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瞬间就消失了。   有不懂的,有不会读不会写的字,文锦心都会耐心的一遍遍教她,沈韶媛也更敢大胆的开口去问,理所当然的就更依赖起文锦心来。   “既然明天是赏花宴,就放你们一日的假,不过功课可不能省,等上课时一人要交一份关于花宴的功课,形式不限,诗画文章都可。”   李氏也给温先生发了帖子,只是被她直接婉拒了。   温盈雪才情出众,全京城谁人不知,以前那也是诗会花会的常客,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已经脱离了这些活动。   说的好听些是诗会,实际上还不就是找个炫耀自己才艺的场所。   年少时她也享受这样的吹捧和赞美,越发的心高气傲,可到最后她得到的却只有别人背后的非议和这些虚名。   “先生真的不去吗?”   沈韶媛觉得很可惜,她其实也没多喜欢诗会花会,但母亲和叶舒君喜欢,她只能逼着自己去和那些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而且这样的场合,她除了坐在旁边吃糕点,感慨别人很厉害之外,并不能收获到什么。   “我去岂不是以大欺小了?我要是真做了诗画,其他人岂不是要气死。”   沈韶媛听不明白,好奇的仰着脸天真的问这是为何,做了好的诗画不是更应该高兴才对吗?   她不懂,文锦心却已经明白了,朝温先生眨了眨眼露了个俏皮的笑。   “媛儿不用懂这些,反正咱们就去赏赏花,回来给先生交功课就是了。”   温先生这是提醒她们,来的人都是各个做足了准备的,让她别抢了别人的风头,到时被人嫉恨都不知道。   便是温先生不交代,她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争名夺利的心。   当然温先生能如此提点她们,至少说明她是真心实意的把她们当学生,文锦心发自内心的感激,也很钦佩她这样洒脱自强的女子。   甚至心里忍不住的想,若是这一世的表哥,变了心意,她就学温先生的,做个洒脱独立之人,一辈子都不嫁。   又说了会话,才和沈韶媛一起将温先生送出府,没想到碰上了急匆匆跑进来的阿冰。   沈韶媛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阿冰,你怎么没和哥哥一起,哥哥人呢?”   自从那日端午之后,别说是文锦心,就是沈韶媛都没见过沈玦,这会看到阿冰自然是要问他沈玦去哪了。   文锦心其实早就看到阿冰了,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沈玦的行踪,就没有出声。   阿冰没想到回来拿个东西还会碰上两位姑娘,赶紧过来狗腿的行礼。   “见过姑娘、表姑娘。”   “起来吧,我问你,哥哥人呢?怎么这么久不来找媛儿玩。”   沈韶媛让他起来,阿冰脱口就想说什么,结果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往文锦心身上瞄了一眼,就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而沈韶媛逼问得紧,他就只能老实的招了:“爷在醉仙楼呢……”   沈韶媛不知道醉仙楼是什么地方,更不懂阿冰为什么说到这个地方要这么的为难,可文锦心却知道。   一提起醉仙楼,她就有了不好的回忆,也就难怪阿冰要这么支支吾吾的不敢看她了。   上回之后,她就故意的把那段记忆封了起来,不去想。   后来又发生了落水的事情,沈玦救了她,也不知怎么的,还真把潜意识里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这会文锦心才明白,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怎么假装忘记,也终究是心头的一根刺,一碰便会钻心的疼。   只要一想到,沈玦这会可能和别的姑娘在说话,纵情酒色,她就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前世沈恒璘宠幸了别的妃子,还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她的婢女一再劝她争宠,她反而还让婢女看开些。   现在想想,她不屑与其他人争是一点,更重要的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沈恒璘。   等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你都会放在心上,如何能做到真的看开。   阿冰见文锦心脸色变了,知道不好,赶紧又补了一句,“家中来了贵客,世子是替王爷招待客人呢。”   招待客人非要去醉仙楼招待?府上不行吗?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文锦心惊觉不好,她是被自己那点懵懂的喜欢给冲昏了头脑。   刚重生的时候,她想要的只是能回到镇南王府,守护老太妃,改变结局。   后来和沈玦接触后,慢慢想要的又变多了,不仅想要保护沈玦,还想要改变他,甚至到现在喜欢上他。   这个消息犹如当头棒喝,瞬间将她这些日子来做的美梦给打醒了。   沈玦还是以前的那个沈玦,他并不喜欢她,也没有因为老太妃的玩笑话就变成真的,他们只是表兄妹,仅此而已。   他去哪里,也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想通之后,虽然低落却也清醒了。   沈韶媛知道自家兄长在办正事,也就不缠着要见他了,拉着文锦心回去看书。   当然没有发觉文锦心有什么心情变化,而阿冰一直有关注着,马上就觉得不好,他好像是说错话了。   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是打死不认也不能说实话。   替沈玦拿了东西就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醉仙楼里,沈玦正带着沈恒璘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听着小曲喝着酒,惬意的很。   看阿冰急匆匆的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冰就磨磨蹭蹭的过去,老实的交代了,“奴才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姑娘……”   沈玦一听就明白了,沈韶媛这么多日不见他,肯定是问起来了吧,可这也很正常,没有必要这幅神情。   就听阿冰继续道,“姑娘问您在哪,奴才一时嘴快就如实说了,正巧……表姑娘也在。”   沈玦刚想说,说了就说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全广州城谁不知道他爱来这玩的。   然后才反应过来文锦心也在。   不知怎么的,嘴里的酒也变味了,上头的异域歌舞也不好看了。   他当然也记得文锦心多排斥这个地方,上回为了这个,小娇花又是生病又不理他,特别的有出息。   这会知道了,该不会又要闹别扭了吧……   一想到文锦心一委屈就发红的眼眶,还有那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沈玦心里暗骂一声蠢货。   知道文锦心在,就不能有点眼力见吗,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当然他才不是担心她生不生气,只是小娇花要是又病了,祖母岂不是又要跟着难过,到时候还要他去哄。   心里是这么想着,嘴上就脱口而出,“怎么,她还不高兴了?我在哪她管得着吗?”   阿冰委婉的道:“瞧着表姑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沈玦等的就是这句话,话音一落他就假意拧着眉头,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刚想说,既然这么麻烦,他就回去瞧一眼好了。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坐他左边的秦琅耳尖的听见了,马上探头过来问,“谁谁谁,是玦哥的小媳妇不高兴了吗?”   秦琅的声音不低,马上其他人也都听见了,跟着一起起哄,“玦哥的小媳妇?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沈玦:……   “上回赛龙舟回来,我妹妹可是说了,沈家有位表姑娘,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难怪玦哥把人藏在家里都不给我们瞧,这要换我,我保准盖间金屋……哎哟!哪个狗东西暗算小爷……”   秦琅的下流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脚从椅子上踢了下去,刚想回去找人算账,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沈玦冷着脸看着他。   秦琅:……   现在收回狗东西的话,还来得及吗?   “玦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   沈玦倒不是气他说自己狗东西,气的反而是他说文锦心那几句,文锦心也是他能胡乱说的?还金屋藏娇,他也真敢说。   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回去给我把论语翻出来,抄个三遍再来见我,好好学学怎么说人话。”   秦琅:???   沈玦自己不读书,还逼他抄论语,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   “怎么?嫌三遍太少?还是觉得《论语》太薄?”   “不不不,我爱论语我爱孔圣人,哥,我抄我抄!”   包括秦琅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沈玦气秦琅骂了自己,罚他抄书,一阵哄笑之后,倒是把小媳妇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   只有坐在沈玦另一边的沈恒璘,喝了一口杯中酒,眼里露出了一丝兴致。   小媳妇?   原来沈玦也有在意的人,这可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   赏花宴如期而至,文锦心是睡到了自然醒才慢吞吞的起来,外头的云燕一直不停地往里头探脑袋。   “咱们该喊姑娘起了吧?听说这会已经陆续有几家的夫人带着姑娘来了,叶姑娘更是一大早就陪着夫人在见客了,咱们可不能落了后啊。”   晓霞皱着眉嘘了一声,朝内门看了一眼,没看到动静才朝她摇了摇头,“你可小点声,别把姑娘吵醒了。”   云燕嘟着嘴觉得很委屈,她也是为了姑娘好。   晓霞笑着开导她:“不是说你不对,只是以往做这事的人就是叶姑娘,夫人请的也是她,姑娘若是贸然自己去了,你让夫人如何看。”   被晓霞这么一点醒,云燕才后知后觉,她好像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而且,咱们姑娘的身份也不同,根本不必如此。”   叶舒君喜欢出头,那是因为她是真客人,对整个王府来说她就是个外人,没有价值就得离开。   可文锦心就不同了,她是老夫人的心尖宠,更有可能是未来的世子妃,她从一入府起便没人敢低看她。   云燕这才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会看晓霞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要不是有晓霞提点她,今日真的撺掇了姑娘去正院,岂不是反而害了姑娘。   正打算再说些什么,里头文锦心就有了动静,两人赶紧噤了声。   兰慧服侍着文锦心起身,她其实刚刚一直在里头,她们两说的话都听见了,这会就全都告诉了文锦心。   文锦心愣了一会,半晌没有说话。   兰慧以为她生气她们两背后议论她,小声的喊了一句姑娘。其实她还是蛮喜欢这两个丫头的,手脚灵活也好相处,至少目前看着也是忠心的。   “让她们两进来吧。”   这会两人已经知道自己议论她的事情被发现了,一进屋两人就先跪下了。   云燕的小脸已经吓得惨白,“姑娘,奴婢知错了。”   “起来吧,我没怪你们,只是有一事觉得奇怪,你是如何知道叶姑娘要陪夫人去见客的?”   “是昨日奴婢去针线房时,碰到叶姑娘的丫鬟莲香,她说起来的。”   这会文锦心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感情这是在算计她呢。   她才不信叶舒君连自己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好,能让她们把这种事情到处去宣扬,怕是知道云燕单纯好骗,故意在云燕面前说这话。   为的就是让云燕回来说给她听,好挑起她争宠的心。   还好云燕虽然单纯却也明白主仆尊卑,即便心中觉得这话有道理,也没有怂恿文锦心。   如果不是她重活一世知道叶舒君对她心怀叵测,或许就真的信以为真。   等她早早的打扮好跑去陪李氏见客,李氏虽然表面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会觉得她太失礼又爱表现。   叶舒君是李氏亲自请去帮忙的,她自己跑去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而那些来的客人,肯定也会在背地里议论她,到时她就真成为笑话了。   到最后就算真的计较起来,那也是她自己的问题,与叶舒君无关,可真是兵不血刃,好生恶毒。   这会云燕才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还险些害了文锦心。   瞪大了眼睛,气愤不已,“奴婢要去找她理论。”   晓霞赶紧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你这会去她们只会倒打一耙,说你无中生有,最后委屈的还是咱们姑娘,还不如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文锦心看着晓霞露了个笑,看来叶舒君也不是做的都是坏事,至少她能认清身边人的忠奸,不算没有收获。   云燕虽然单纯些,但是个百事通,对她也忠心,晓霞则是细心又谨慎,和兰慧三人正好可以互补。   而且这次也能让她们早些意识到危机,以后也不至于再被人利用,未尝不是好事。   “姑娘,您罚奴婢吧,都是奴婢没眼见受人蛊惑,险些害了姑娘。”   云燕被晓霞劝住,十分内疚的跪下请罪,她以前还总想着做文锦心身边的大丫鬟,现在比起来她是最没用的。   “好,那我便罚你,将功补过,替我梳个漂亮的发髻。”   云燕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被罚甚至被贬回粗使丫头的准备,她一点都不怨文锦心,都是她自己太蠢被人设计了。   她从来不知道,叶舒君道貌岸然下的是一副如此恶毒的面孔,现在看来不仅是她被骗了,整个王府的人都被她给骗了。   若是离了姑娘的身边,她一定要和姓叶的拼个鱼死网破,绝不会让她好过。   没想到的是文锦心会这么说,云燕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懂的可以学,出了错能改,但你的心是旁人比不了的,我的身体不好也是初来王府,很多不懂的之处,还要你和晓霞多费心,以后我房中之事便交于你们了。”   云燕很是感动,除了父母,文锦心是最让她信服的人了,这会真是恨不得指天为誓,再看晓霞就直接多了,直接跪地磕头。   她们虽然已在房内伺候了一段时日,但从这刻起,她们才是真正成了文锦心的贴身丫鬟。   兰慧在一旁看着,为文锦心高兴之余,忍不住的出声提醒,“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准备过去了。”   还好兰慧提醒的及时,她虽然不用这么早去,但也不能去的最晚,她人就在王府,去太晚可就要被人说是拿乔摆架子了。   云燕一听不敢耽搁,赶紧开始给文锦心梳妆,好在文锦心一贯不施粉黛,又不打算抢人风头,只简单的梳了发髻换了衣裳就准备出门。   刚向老太妃请了安沈韶媛就来找她了,约她一块去。   “你怎么今儿起得这么晚?是不是又睡懒觉了。”文锦心笑着打趣她。   “才不是呢,媛儿一早就被母亲喊着起了,陪着一块见客。表姐你都不知道,她们总是夸来夸去,一句话反复的说,可无趣了,叶姐姐也没功夫陪我说话,我这才偷偷溜出来,媛儿最喜欢和表姐一块玩了。”   文锦心就被她给逗笑了,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个小淘气,一会被发现舅母该说你了。”   沈韶媛吐了吐舌头,挽着文锦心俏皮的道:“才不会呢,母亲这会可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盯着我。”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往花园走。   这次的花园不是上回文锦心落水的那个,而是在后院搭建的春园。   春园中间有一条围成圆的长廊,长廊的中间和外圈栽着各样的花草,就连廊上也爬满了紫藤等花。   远远瞧着就是被花包裹着的花球,最是适合这个时节赏花,而隔着一堵墙旁边便是梅园种了整园的梅花,等到冬天就是最好的赏梅之所。   也就不怪别人都说,整个广州城最美的花都藏在镇南王府里了。   前世每年文锦心都会来赏花,尤其是赏梅,到了冬日煮茶赏梅是她最爱的一个活动。   很快两人便到了春园,这会已经到了不少人,夫人们围坐着喝茶说话,姑娘们则是赏花扑蝶,好不热闹。   作为晚辈文锦心得先去给李氏见礼,就算她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她和沈韶媛一出现,还是马上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尤其是坐在李氏身边说话的苏二姑娘。   苏二闺名苏雅晗,今日是盛装打扮,就是为了要给李氏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会看到文锦心,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见过舅母。”沈韶媛挽着文锦心上前给李氏见礼。   “好孩子,快快起来。”然后给文锦心介绍了身边的夫人,文锦心一一见礼。   今日的主角都是孩子们,夫人们来的并不多,都是与沈家走动亲近的,像秦家大夫人和苏家的三夫人。   她们早就听说沈家来了位表姑娘,上回龙舟赛也没机会仔细瞧,这次总算是见到了。   “难怪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如此水灵的丫头真是让人羡慕。”   说话的是秦大夫人,不仅秦琅和沈玦玩的好,秦家和沈家更是通家之好,这次一块来的就是秦红缨。   看到她们进来就仰着脸她们,像是找到了能说话的人,小眼神特别的机灵。   夫人们自然是对着文锦心一通的夸,文锦心适时的谦虚做娇羞状,礼貌规矩又不多话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说了会话,李氏就放她们去玩了,她们走的时候顺便还把秦红缨给带走了,三个人边赏花边聊天。   文锦心发现,秦红缨虽然瞧着娇小可爱却出奇的聪明,三个人很有话聊,没多久就成了好朋友。   赏了一会的花,人也来的差不多了,李氏就领着夫人们去隔壁的雅轩听折子戏。   而姑娘们则是留在春园,继续赏花赏景,吟诗作画。   *   那边沈玦也领着沈恒璘和非要赖着他的秦琅,一同回了王府。   他嘴硬的很,只说是回来看老太妃。   可阿冰的心里却明白的很,他家爷从听到表姑娘不高兴起,整个人都跟失了魂似的,嘿,这不,急匆匆的往回赶了吧。   自打上次被他撞见他家爷欺负表姑娘后,他就知道爷这回是栽在表姑娘手里了!   不过也能理解,英雄难过美人关,表姑娘这样的美人,谁瞧见不丢了魂啊。   一进府,自然是先带着沈恒璘去见了老太妃,沈玦一边喝着茶,一边左右的看都没看到文锦心。   心里还在纳闷,这小丫头是真的气上了?连见客都不出来了?   那边阿冰就悄悄的送上了消息,“爷,都打听到了,今日府上办了赏花宴,表姑娘她们在春园赏花呢。”   沈玦冷哼了一声,“狗奴才,你说这个做什么,她在哪和小爷有什么关系?”   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是黯了黯,这人真是不长记性,上回李氏害她还不够,居然还敢往她身边凑,真是不要命了。   等出了福熙堂,就听见沈玦朗声道,“我带堂兄逛逛后花园?瞧瞧到底是宫内的御花园好,还是我镇南王府的花更香。”   阿冰:……   爷,脸疼吗? 第32章   长廊中央也是围成圈的长条形青石板桌子,用以宴席之用。   赏了一会花,下人就已经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   今日的题目是李氏出的,以春园的花草为题做一副赏花图。   起初是都没人有动作,相互退让下就将曹知府家的二姑娘给推了出来。   曹二姑娘已经说了亲事,准备明年出嫁,就比其他未出阁的姑娘要成熟些不再推辞,大方自然的站在了石桌旁,开始铺纸作画。   有了第一个人,后面早就有所准备的人也按捺不住,跟着上前,生怕晚了就会落了下成。   苏雅晗一直注意着身边的人,也拉着叶舒君不甘示弱的过去,“舒君最擅作画,今日可得让我们大家开开眼才好。”   马上就有捧场的人顺着她的话夸叶舒君大才女,她则是嘴角含着笑,很适应这样被人吹捧和目光焦点的感觉,像是天生就该如此。   她谦虚了两句,就发现文锦心三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沈韶媛很是依赖的拉着文锦心,两人看上去很是亲密。   文锦心全程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这么恬静的站着,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从来没有减少过,光是她那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也够亮眼了。   甚至还有还有很多人向叶舒君打听她,言语间的艳羡和想要亲近之意流露而出。   这让叶舒君有些无法忍受,明明今日她才是赏花宴的主角,她不允许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   与那边的热闹不同,文锦心三人正在扑蝶赏花,准确的说应该是沈韶媛和秦红缨在扑蝶,而她在旁边瞧着。   秦红缨没沈韶媛体质好,一会就闹得没了力气,回头看见文锦心安静的站在一边,就让丫鬟陪沈韶媛继续玩,自己走过去陪文锦心说话。   “文姐姐怎么不进去?”   秦红缨觉得她的通身气质,就该是个很有涵养的大家闺秀,写诗作画应该难不倒她才是。   文锦心没有回答,只是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红缨你为何不进去,我就为何不进去。”   秦红缨马上就懂了,这就像是两人之间突然多了一个小秘密,既然有了秘密那就是好朋友了。   等沈韶媛扑完蝶回来的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秦红缨在她们面前更放松更自然了,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这样的转变她很喜欢。   三人正打算回长廊吃点点心继续赏花,没想到刚走进去,叶舒君就朝她们走了过来。   一副很是亲昵的样子,来邀请她们三人,“可算被我找着你们了,原是在这躲懒呢,大家都已经开始了,就等你们了。”   说是邀请她们三人,可话锋却是冲着文锦心去的。   文锦心含蓄的浅笑着拒绝,“多谢叶姐姐,只可惜我这人愚笨的很,诗也不会做画也无趣寡淡,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之前我可是瞧见过你的手笔,不论是字还是画都叫我自愧不如,妹妹不画,难不成是瞧不上我们。”   叶舒君的声音可不轻,她这一句瞧不上虽然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但也足够的引起其他人的关注了,再看文锦心的目光就满是探究。   哟,那可真得好好瞧瞧,这是有多大的本事,还瞧不上她们。   文锦心知道叶舒君来者不善,她的话里都是陷阱,一个回答的不好就容易被其他人误会自己清高自傲,只能冷静的思考了一二。   其他人见她没说话就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文锦心微微红了脸,声音轻轻柔柔的开口。   “叶姐姐待我真好,先生总说我愚笨又是第一次读书,该要多向姐姐和媛儿多多学习,姐姐却还如此鼓励我,不嫌弃我……”   此话一出,众人看叶舒君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文锦心到底写诗作画的水平如何,她们可不清楚,但对沈韶媛还是了解的。   第一次读书的人水平多少大家也都心中有数,而且还需要向沈韶媛请教,她能有多好?   那方才叶舒君所谓的自愧不如和文锦心瞧不上她们的话,又是从何而起呢,是真的要鼓励文锦心,还是说有别的目的……   叶舒君嘴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她是故意把文锦心推到风口浪尖,让她要么丢人,要么把其他人给得罪了,总之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文锦心居然直接回应了,而且还反将了她一军,搞得她的情况很被动。   在她的记忆里,文锦心明明是个柔柔弱弱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每回一出事就会往别人的身后躲。   前世她基本不会参加这样的宴会,就算是参加也是跟在李氏身边,从不多话,若是出了事就满脸慌张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叶舒君最为厌烦的就是她那张漂亮的脸蛋,每回她一露出那个样子,身边的人就都会心软。   她们的身份明明差不多,就因为她长得好看,便有这么多人同情她喜欢她,连沈玦也被她勾走了魂。   她就打定主意,这一世先下手为强解决掉文锦心,原本以为对付文锦心这样的花瓶草包会很简单,没想到她不仅都躲过了,现在还会反击了。   她倒是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如果是有意的,又是什么改变了她……   叶舒君的手指攥紧,指甲用力的磕进掌心,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来。   “文妹妹真是太谦虚了,虽说你是头次读书,可先生总夸你有天赋,还说是我如何都比不上的。”   叶舒君越说文锦心的脑袋就越往下低,她的目光黯了黯,继续道:“我知道妹妹腼腆害羞,不过也别急着拒绝,可以再寻寻灵感,一会想到了再画也无妨。”   一直挽着文锦心手的沈韶媛,见文锦心这般的踌躇,觉得很奇怪,连她都看出表姐不愿意了,叶姐姐为什么还要勉强表姐呢?   这是她头一回觉得叶姐姐有些变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   围观的其他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叶舒君这么解释的话倒也说得通。   只是看着文锦心烧红的脸,以及低垂的脑袋,觉得小姑娘有些过于老实好欺负了。   尤其是文锦心声音低低软软的一声,“好,我都听叶姐姐的。”让人有种想保护的想法。   文锦心明显是不愿意的,这么逼着别人不太好吧,下意识的就有些偏向了文锦心那边。   甚至还有人开口帮文锦心说话,“文姑娘如果没什么灵感还是别勉强了,这种经历我也有过,勉强了只会难受,我想舒君肯定不会怪你的。”   叶舒君笑容都要僵在脸上了,心里对文锦心恨得咬牙切齿,她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连刚认识的人都帮着她说话。   就在叶舒君尴尬想着如何圆时,苏雅晗赶着来为她解围了,“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呀,舒君,你再不开始画,可要来不及了。”   叶舒君赶紧也圆了两句,说她怎么可能勉强文锦心云云的话,就抽身去了苏雅晗身边。   等她走后,文锦心咬白了的下唇才松开,缓缓的吐了口气。   她是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随和性子,只要不是触及底线她都会同意,如果这事放在前世,她一定不会有任何反驳的话。   但一想到叶舒君利用她身边的人,又多次的陷害她,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一味顺从的。   而且把心底想说的话说出来,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甚至看到叶舒君吃瘪,还隐隐有一种很爽快的感觉,她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看叶舒君走开了,文锦心才向方才帮她说话的两个姑娘微微的福了福身子,算是道谢,   对面也朝她点头微笑,算是认识了,后来一问才知道,那是金家的大姑娘金巧玲和三姑娘金巧玉。   金家大姑娘她有点印象,她前世嫁给了二皇子,文锦心曾经在京城听到有人提起过,因着都是从广州嫁到京城的,所以她有些模糊的记忆。   当年和沈恒璘争夺皇位最有威胁的就是这位二皇子,只是最后登基的是沈恒璘。   而他的疑心比先皇还要重,对皇位有企图的兄弟并不手软,登基半年后就从二皇子府上搜出了龙袍和兵刃。   直接就冠了他谋逆的罪名,全家流放,金家自然也受了牵累。   以前这些事情都离她非常的遥远,现在看来每一桩都很重要,她要改变前世的悲剧,首先就是不能让沈恒璘顺利登基。   那么沈玦就不会被逼的不得不谋反,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   原本她是想不出有什么阻止的法子,现在看到金姑娘,突然有了主意。   若是二皇子登基,那沈恒璘不就成为了那个失败者了嘛。   要想接触到二皇子,就必须要先和金姑娘处好关系,离明年沈恒璘要出现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应对才是。   好在金家的两位姑娘都很好相处,大姑娘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三姑娘虽然是家中的庶女,但看着活泼伶俐姐妹两的关系也不错。   认识了新朋友,沈韶媛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她以往对这种宴席不感兴趣,那是因为没有可以和她说话的人。   文锦心来了之后,先是认识了秦红缨,现在又认识了金家姐妹,可比她这么多年结交的朋友都多。   以往她总觉得交朋友很难,现在才知道,原来和其他人相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交新朋友还很有趣。   这都是因为有表姐在,她果然最最喜欢表姐了!   文锦心这边和新朋友们吃着点心聊着天,那边的姑娘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完成了作品,准备要评选了。   她们已经没有参与之前的活动了,要是连这个都不参与,都不用叶舒君再来挑拨,她就该被人说不合群清高了,就跟着起身走了过去。   评选也很简单,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鲜花,一人一支,每人投一票,最后花最多的作品便是今日最佳。   最好的书画作品,便能在这春园内自行挑选一株喜欢的花带走,要知道,这里头的花都是珍品,有些更是千金难求的。   为了公平署名都写在背面,所画之人也都站的远远的,根本不知道哪副是谁画的。   石桌上铺着许多的作品,轮到文锦心,她一眼就瞧中了其中一幅月季花,颜色亮丽构图饱满,她就把手中的花放在了那副画的旁边。   文锦心可没那么的小心眼,不是故意说和叶舒君有矛盾就不投她,她都是顺着自己的喜好去投的。   只是没想到,她投完之后她身后的沈韶媛和秦红缨也跟着她投,就连金家两个姑娘也鬼使神差的跟着投。   文锦心投完走出来一看叶舒君的脸色就知道不好,她投的那副肯定不是她的。   文锦心只觉得冤,她可没有串通其他人不投叶舒君,这都是巧合。   但很明显,叶舒君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她的脸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手指不停地在抠自己的裙带。   等到最后所有人投完统计票数时,那副月季正好比叶舒君的牡丹多了一票,叶舒君的脸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结果一出,曹姑娘就高兴的笑了起来,那副月季是她画的。   叶舒君脸色都要绷不住了,这么多年她参加大大小小的诗会花会,从来没有输过,都是因为文锦心的出现,让她彻底的丢了脸面。   偏偏她还要装作为曹姑娘高兴的样子,去恭喜她,而之前吹捧她的人,此刻也都去捧着曹姑娘了。   叶舒君微低着眼眸,掩下眼里的怨恨。   若不是她要负责主持赏花宴她恨不得现在就走人,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无法忍受任何人的目光,不管是怜悯探究还是嘲笑的。   尤其是这些人里面还有文锦心。   好在还有苏雅晗又出来为她解围,“我倒还是喜欢舒君的这幅,早知道我就不画了,还能给舒君投一枝,舒君最近要帮沈夫人的忙,定是累了吧,今日结束可得好好休息几日。”   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在说曹姑娘提前准备了,叶舒君忙得很没空准备,而且似乎还在说投票不公。   平日与叶舒君关系好的,也上前安慰她替她说话,才让叶舒君没那么尴尬了一些。   脸上重新挂上了虚假的笑:“是我技不如人,最近偷懒懈怠了,应当向曹姐姐多学学,曹姐姐画的好实至名归,这会丫鬟们上了席面,咱们入席吧。”   她都这么说了,也就没人再没眼色的要继续这个话题了。   那边丫鬟已经将墨宝都收好,在石桌上摆上了美食,等着她们入席。   沈韶媛是主人,就和叶舒君坐在最中间,文锦心则是坐在她的另一边,期间文锦心能明显的感觉到,叶舒君有意无意的在针对她。   又是给沈韶媛夹菜又是亲密的说话,一副要显示出她与沈韶媛最好的模样。   她与沈韶媛好,从来没想过是要求什么回报,而她对沈韶媛的好,却是带着目的性的。   看的文锦心一阵无语,只觉得此人不仅心思恶毒还幼稚的很,根本懒得接她的招,低头和身边的秦红缨说话,当做没有看见。   吃了一半,文锦心就觉得坐着很是无趣,正巧秦红缨想去方便,她就主动的起身陪她去。   回去的路上秦红缨突然问道:“姐姐平日和叶姑娘相处可是有矛盾?”   秦红缨与文锦心一般大,只是因为怯弱看着年纪很小,但比大多数人看事情都要透彻和聪慧。   文锦心愣了一下,看四下无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与叶家姐姐没有矛盾,至于她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秦红缨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再三,还是坦然道:“姐姐诚心待人,人却不一定如此待你,我观叶姑娘是个心胸狭隘之人,这次她没拿头筹怕是会怪在姐姐头上,姐姐平日还是小心为好。”   虽然她不主动挑起事端,可别人却不一定这么想的。   文锦心和秦红缨认识也不过几日,却能感觉到她的真心相待,心中很是感动。   用力的点了点头,“红缨,多谢你。”   秦红缨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朝她眨了眨眼露了个笑,万语千言都在这个笑里。   前世她除了兰慧别说是朋友了,连说话的人都没几个,用沈恒璘的话便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再美再令人羡慕也不过是只没有自由的雀鸟,永远也离不开那个牢笼。   可重活一世却不同了,她敢于敞开心扉,认识新鲜的人和事,才发现一切都和她原本想象的不同,她能过的更有滋有味。   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在乎的人,她都要有所改变。   两人说了会话,算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往回走。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苏雅晗和另外一个面生的姑娘。   碰上了总不能当没看见,两人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可苏雅晗却只是点了点头不接话。   文锦心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这人来者不善,就带着秦红缨要往旁边走。   但她刚往左边走了两步,就感觉到跟前的人也往那个方向移了两步,文锦心以为是巧合,也就好脾气又往另外一边走了两步。   可这一回她还是同样的朝同一个方向走了两步,这一次就不能再用巧合来解释了。   苏雅晗就是故意的。   两人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一只手,除了叶舒君,文锦心想不到有什么能让苏雅晗这么针对自己的。   看来秦红缨刚刚说的话马上就应验了,她不招惹别人,就会被人以为她软弱可欺,赶着来招惹她。   “苏姑娘可是还有事?”饶是她这样的好脾气,这会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硬气。   苏雅晗像是听不出一般,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轻飘飘的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来和文姑娘多讨教讨教,如何能变得像文姑娘这般会蛊惑人心。”   文锦心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但多年的教养让她没有急着开口。   而苏雅晗还在继续说:“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有人帮你,不过你可得小心了,书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身边的那个姑娘瞧着就是苏雅晗的跟班,很是捧着她,“谁说不是呢,再好看的花儿久了也就不香了,该枯萎了。”   文锦心都要被气笑了,她活了两辈子,夸她好看的很多,嫉妒她的也不在少数。   可她认识的都是有教养读过书的人,从来不会说当着她的面讲这种话,而且还不是那种玩笑的酸话,这样失礼失态的言论,真是让文锦心大开眼见。   文锦心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如何招惹了苏雅晗了,能让她一个贵女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说是文锦心了,就是身边的秦红缨听到这样的话都惊了,很是气愤的要为文锦心说话。   就被文锦心拉住了手腕,朝前一步将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这是她的事情,不能连累到别人。   “多谢苏姑娘的美誉,容颜易逝也好过从来没有过,苏姑娘想必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吧,锦心真是羡慕。”   苏雅晗就是看文锦心和秦红缨两个人好欺负,才故意追出来的。   就是要在她面前说上一番,好让她别总是仗着自己好看就为所欲为,但到底是想要给叶舒君出气呢,还是自己那点嫉妒心作怪就不得而知了。   她想的很好,文锦心娇滴滴的,一准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羞愧难当的回去,不敢再出来祸害。   没想到文锦心不仅没有如此,还回了她,被气得哑口无言伸着手指‘你你你’的却成了她自己。   “你居然敢说我,谁给你胆子!”   苏雅晗真是气疯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过丑,下意识的就要动手。   文锦心是个花架子,方才怼人的时候是嘴利索的很,可苏雅晗真的动起手来,她又傻傻的站着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就在苏雅晗的手要落下的瞬间,文锦心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发烫的手抱着转了个身,护在了他宽厚的怀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反倒是苏雅晗被用力一推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惨叫声。   文锦心双目迷茫的抬起头去看,正好看见了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他脸上无法掩盖的愤怒。   “敢碰她,你找死吗?” 第33章   苏家虽然不比其他世家大族,但苏雅晗也是娇宠着长大的,别说是这么重重的一摔,从小到大便是磕着碰着都是少有的。   此刻整个人都摔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过了片刻才想起来疼,疼的五官都拧巴在一起,看着眼前的少年郎,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你,你居然推我,从小到大连我爹娘都从未大声吼过我一句,你怎么敢。”   沈玦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确认没有被伤到,才寒着眼从苏雅晗脸上扫过。   那眼神让苏雅晗浑身一颤,铺天盖地的压力朝她压去,此时明明是六月天,她却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往上钻。   沈玦此刻哪里还有那日惊鸿一瞥的少年英气,仿若杀神全身都是阴戾之气,薄唇微抿,“推你如何?我便是打了你,又有谁人敢拦。”   苏雅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放置阳光下的冰,正在一点点的融化,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的丢人过。   尤其这个人还是沈玦,前几日她才对他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这会却让她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你,你敢……”   苏雅晗的声音已经轻了下去,但仍然在强撑着,原本跟在她身边的姑娘也害怕的缩在了她身后,一副随时都想要逃的模样。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明白,之前那些传闻都不是假的,沈玦就是原来的那个沈玦,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他那日的阳光英气都给了别人。   他说要打她也是真的想打,她这会才感觉到了恐惧。   沈玦狭长的凤眼微眯,泼墨一般的深眸里情绪模辩,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苏雅晗,冷冷的挤了一声笑。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受人欺负的就是文锦心了,那高高举起的手就该落在她的脸上。   怀里的小姑娘,平日里他都不舍得凶她一句,更何况是打,他想都不敢想。   这个女人却胆敢触碰他的底线,还在妄图挑衅他,这一刻他的怒气已经压抑不住了。   松开怀里的人,一步步的朝苏雅晗走去,“你试试,我敢还是不敢。”   苏雅晗看到他凶厉的向自己走来,已经万分的后悔,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崩溃的双手抱着头,惊恐不已,一时连逃跑都忘了。   而沈玦刚朝前走了两步,却突得停下了步子。   一双细柔白皙的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手臂,让他无法再往前,小姑娘轻轻细细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表哥,不要。”   她甜软的声音就像是一湾清泉,浇灭了他心头的那股戾气,虽然还是寒着脸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闭上眼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睁开又恢复了镇定,看都没看苏雅晗一眼,拧着眉从喉间嘶哑的发出一声低吼,“滚。”   苏雅晗不敢再留,这会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从地上爬起来带着那个吓得不敢说话的闺友,逃也似的直接出府去了。   她这幅模样是万万不能给其他人看见的,这个地方她更是再也不想待了。   等到苏雅晗离开,文锦心才松了口气,她虽然生气,但更怕沈玦为了她而犯错。   而且她也没有吃亏,受伤的人是苏雅晗,再者说她那样的大小姐如此丢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一时想着苏雅晗的事情,就呆呆的没做反应,直到头顶低哑的声音响起,“还不放手,想抓到什么时候。”   文锦心回过神来,她刚刚为了阻止沈玦不得已之下才会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这会赶紧松开。   像是个犯了错的孩童,双手背在身后,咬着下唇眼睛根本不敢看他,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着。   还不忘轻声细语的说了声,“多谢表哥。”   真是听话乖巧的让人想狠狠的欺负一番,又让沈玦一阵后怕,在自家院子都差点能给人欺负去,真是个蠢丫头,一会不看着都不行,也就是他不嫌弃她了。   沈玦想起她柔软的手腕,盈盈一握的腰肢,喉间不觉发紧,舌尖顶着齿贝突得被气笑了。   “真是个窝里横的,平日对着我倒挺有能耐的,怎么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没见你有一半的厉害。”   这是在笑话她,苏雅晗动手的时候不知道躲,而沈玦要帮她出气的时候她反而还去拦。   一个窝里横,听得文锦心眼睛都红了,她那是及时阻止他犯错,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跟恃宠而骄似的,真是不讲道理。   慌忙的辩解:“不是的,我,我能躲开的。”   她哪有表哥说的这么没用啊。   可沈玦根本不听她的,上下扫了一眼,嘴角含着浅浅的笑,“躲还不就是认输了?丢人,这种人直接打回去就是了。不对,我都忘了,你这力气怕是奶兔子都打不过,罢了,下回我带你去跑跑马,免得总丢我的人。”   每年他都要去狩猎,其中将军最爱追的就是兔子,它也不是为了吃它们,就是喜欢追着毛绒绒的一团儿,好玩儿。   奶兔子被追的猛了就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像极了她此刻的模样。   爱撒娇又软的一塌糊涂,让人忍不住的想捧在手心里,揉一揉她的小脑袋。   想着今日她也被吓着了,就放柔了声音,“到时候给你抓两只兔子养着玩。”   文锦心还停留在那句‘省的丢我的人’上,刚想要辩解一句,要丢也是丢她自己的人,关他什么事,就听见跑马养兔子,马上思绪又被带走刚刚想说的都给忘了。   她从来没骑过马,以前更是想都不敢想,但不知怎么的,听沈玦这么说起来,竟然有了些兴致。   “可我不会骑马。”文锦心声音比方才的大了一点,看她的眼睛亮亮的,沈玦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瞬间又酥又麻的。   让他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口吻,低沉又温柔,连自己都没发觉,声音里还带着丝哄人的味道,“我会,我教你。”   两人说着话,却把旁边的秦红缨看得愣了愣,她可还记得方才沈玦那怒发冲冠的模样,突然如此温柔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这是混世魔王把他的温柔,都给留给了身边的小姑娘。   文锦心被哄得高兴了,睁着一双期待的大眼睛听着沈玦说狩猎的事情,刚刚因为苏雅晗出现的那点不快也被抛到了脑后。   沈玦看着她弯着眼期待的样子,嘴角翘了翘,她好像没有生之前的气了,哄人开心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表哥怎么回来了。”还这么巧刚好出现在这里,文锦心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当然是想来看看小姑娘是不是还在生气,也好在他过来瞧瞧,不然真让人欺负了去,不过沈玦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是这么说。   “闲来无事逛逛园子,若是知道你们在这我就不过来了。”   文锦心刚想说这也太巧了,可还没出口就听见身后有男子的声音响起。   “玦哥,你怎么在这啊,真是太不够义气了。”   秦红缨听到熟悉的声音朝着看去,没想自家兄长会出现,惊喜的喊了声,“三哥。”   突然听到其他男子的声音,文锦心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下意识的往沈玦的身后退了一步躲了躲,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清澈又透亮。   说话的正是秦琅,沈玦把他和沈恒璘丢下说有事,让他们自己逛就走开了。   秦琅和沈恒璘不太熟,而且他是大皇子总觉得相处着别扭的很,沈玦走了没一会,秦琅就带着沈恒璘开始到处乱找。   没想到这么一通找,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缨儿,你怎么在这里……”说着话音就戛然而止,他看见了沈玦身后的文锦心。   愣了数秒,一拍大腿,神情激动的指着沈玦,“好啊!玦哥,你居然背着兄弟们认识了这么漂亮的姑娘,难怪最近醉仙楼的头牌你都看不上了。”   文锦心听到秦红缨喊他三哥就知道这是谁了,秦家的小三爷,秦琅。   他是沈玦最好的朋友,两人之间的感情堪比亲兄弟,看到是他,文锦心就没这么害怕了。   但等听清楚他口中的话,顿时就愣住了,她就说之前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现在想起来了,她明明是在生表哥的气啊,他不仅自己去,居然还带着客人去醉仙楼。   听听小三爷说的是什么话,头牌你都看不上了,可见表哥平日如何。   文锦心被人和花楼的头牌做比较,只觉得又羞又恼,她不要理表哥了。   文锦心松开抓着沈玦衣袖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撇开脸不去看沈玦。   沈玦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恨不得现在就把秦琅拎过来狠狠的揍上一顿,他现在算是知道王林威为什么这么讨厌秦琅了。   没有眼力见,说话更是没个分寸,着实讨人厌。   尤其是看到文锦心抗拒的要躲的样子,沈玦就觉得头疼,这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又让他给搞砸了。   “红缨,我们走。”文锦心根本不看沈玦,喊了一声秦红缨就要走。   她现在都在怀疑沈玦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了,没准是听说今日有赏花宴,都是各府的漂亮姑娘,他才会突然出现。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方才沈玦出手帮了她都不觉得感动了。   就在秦红缨在哥哥和文锦心之间犹豫的时候,秦琅身后又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堂弟说的果真不错,这镇南王府的园子毫不比御花园的逊色。”   文锦心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浑身就僵住了,整个人更像是溺水一般喘不过气来。   然后她便亲眼看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踱着步子一边欣赏着景色,一边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中。   真的是他,沈恒璘。   文锦心看到他的同时,沈恒璘也看到了她。   各色的鲜花之中,站着一娇美纤柔的身影,与她相比周围的花草黯然失色,她便是国色天香中的第一色。   沈恒璘自诩身在京城,又贵为皇子,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却从未遇见能让他动心的美人。   直到这一刻,他相信了一见倾心。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管她是谁,都要不惜一切得到她。   沈恒璘的炙热目光,让文锦心如坠深渊,冰冷从手指一点点的蔓延至全身,她甚至没有办法站稳。   这个人带给她的痛苦记忆全部涌上了脑海,瞬间将她淹没。   前一秒还是他深情款款的说着矢志不渝的情话,下一刻就是他们在摘星楼上的对峙。   最后她就像是剪了双翼的雀鸟一般,缓缓的坠落。   文锦心的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她不想看到这个人。   只是恍神间,脚步紊乱踩到了一颗石子,直接就朝着一边歪去。   好在要触碰地面的瞬间,她被一双火热硬朗的双臂给紧紧圈住,她像是飘无所依的浮萍,抓住了救命的绳索,贪婪的不肯松开。   沈玦已经发觉她的不对劲了,紧皱着眉头,脱口而出的喊了一声,“阿锦。”   喊出口的时候沈玦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这么喊过她,难道是这个亲昵的称呼,早就藏在他的午夜梦回间?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喊出口。   听到这声阿锦,文锦心顺势微仰着下颌,目光迷离的看向近在咫尺的沈玦。   这声阿锦,她等了仿若一世之久。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前世的他,穿着一身被血染红的盔甲,情深的抱着冰棺里的自己。   -阿锦,我来了。   -阿锦,我带你回家。   文锦心瞬间视线模糊,看着沈玦的脸,无助的唤了声,“表哥。”   *   这种奇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沈玦看着文锦心的神色,只觉得心口生生的抽疼。   她的这一声表哥,喊得根本就不是自己。   如果说第一次第二次他都是误会,是他感觉错了,那么这一次绝对不会有错。   文锦心虽然眼睛看向的是他,可眼神却是迷离飘忽的,她心里想的嘴上喊的人都不是他,她只是从他的脸上在找寻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沈玦在想通的那一瞬间,眼神就黯了下来,他甚至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比被欺骗被故意接近,更让他愤怒。   他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难怪她愿意舍身救他,又一遍遍的靠近他。   沈玦此刻很想笑,他沈玦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糊弄过,没想到竟然会栽在她这个小丫头的手里。   回想起自己方哄她的样子,就觉得愚蠢至极,一双阴沉的眸子越发的幽深。   文锦心摔得毫无预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秦红缨,但她看着沈玦温柔的接住文锦心,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敢多看这样的画面。   撇开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拉了一下要出声的自家兄长,朝他嘘了一下。   她方才可没错过世子眼里的懊恼,她这不成器的三哥,怕是又说错话了,可不敢再惹了沈玦发怒。   唯有站在一边的沈恒璘,后知后觉,这个小姑娘或许便是之前秦琅口中的那个沈玦在意的人。   可就算她真是沈玦的未婚妻又如何,他想要的人,谁都阻止不了。   方才他是亲眼看着小姑娘踩空了摔倒,奈何他离得远,不然这次救美的机会应该是他的才对。   沈恒璘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自己看中的人和其他人这么亲密,正打算出声提醒一声。   那边知道苏雅晗提前走的消息,而出来的叶舒君正好就撞上了这一幕。   从叶舒君的角度可以看见沈玦的手正轻柔的抱着文锦心的腰,他眼中复杂的情愫,直直的扎进她的心窝里。   “文妹妹,你怎么了?”控制着情绪才没有让自己失态的冲过去把文锦心拉开。   而这一声尖利的声音,却让文锦心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快速的挣扎着从沈玦的怀里站起来,说了声多谢。   快步走到叶舒君的身边,“叶姐姐,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扰了大家的雅兴,下次再给大家赔罪。”   然后没看任何人,像是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一般,逃也似的跑开了。   留下一群人,各怀心思。   叶舒君看文锦心识趣的离开了,赶紧换了自认为最好的笑容,朝沈玦走去。   “沈二哥……”   沈玦看着文锦心离开的方向,心情更加不爽了,她逃这么快做什么?难道生气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沈玦还在想怎么出这口气,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怀里空了,小姑娘已经落荒而逃。   心情如此不爽时,正好叶舒君又撞在了他气头上,低吼出声,“没事少到我跟前晃悠,我和你很熟吗?”   然后直接扭头就走,再没看叶舒君一眼。   秦琅一看他走了,赶紧就追了上去,“玦哥,等等我啊,你去哪啊。”   秦红缨觉得尴尬无比,她好像撞见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但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追上自家三哥跟着跑开了。   一时小径上只剩下叶舒君和沈恒璘二人。   叶舒君的脸上不停地在变化神色,以前的沈玦对她也很冷漠,但也从来没有这么再三的凶她。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非但没有更靠近他,反而还离得越来越远。   就在叶舒君心绪不宁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姑娘。”   方才她的注意力全在沈玦和文锦心的身上,这会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大皇子沈恒璘。   叶舒君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是重生的自然知道沈恒璘会出现,但却比他应该出现的时间提早了整整一年,这是为什么?   “姑娘,你还好吗?”   沈恒璘以为自己把她吓着了,声音放的温和了些,露了个和煦的笑,“你没事吧?”   叶舒君马上反应过来,微微侧身福了福算是见礼,心中却在盘算着,“多谢公子,我没事。”   沈恒璘是沈玦也是镇南王府最大的仇敌,他从登基之前就视镇南王府为眼中钉,屡次针对沈玦,还指明要让沈玦出兵平海寇。   当时海寇凶狠欺凌沿海百姓,没人知道出兵能否活着回来,他就是存心想让沈玦死。   但没想到的是,沈玦在此一战中不仅胜了,还因此一战威名远扬,成了真正的杀神。   同时也更加的让沈恒璘不放心他,多次施压于镇南王府,但这些都不是沈玦造反的真正原因。   只有叶舒君知道,他们两同时都喜欢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女人,沈恒璘倒行逆施不断给沈玦施压。   而压垮沈玦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文锦心的死。   叶舒君记得清清楚楚,沈恒璘第二次下旨让沈玦出兵平海寇,沈玦接旨后按部就班,所有的部下都劝他起兵反了,可他没有听过一句。   直到文锦心从摘星楼一跃而下的密报传来,沈玦才彻底的疯了。   他就像是被放出来的猛兽,完全的失去了理智,不到三天,他就召集了兵马,直指京城。   叶舒君原本很高兴,文锦心死了,沈玦也终于下定决心谋反,天下都是他的了,她会陪着他忘记文锦心,她不介意这些,只要能陪着他。   成为与他一起君临天下的那个人。   可沈玦却要立一个死人为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但即便这样,她也不后悔,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刚与父亲到广州城的时候,险些被人贩子给拐走,是少年的沈玦以天神之姿出现,救了她。   她相信爱沈玦的心,没有一个人比她更深,她也早晚会让沈玦看清这一切的。   所有对沈玦不利的人和事,她都要阻止。   沈恒璘是沈玦命定的敌人,叶舒君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告诉沈玦小心他。   可她正打算要走的时候,沈恒璘又喊住了她,“姑娘,我是沈玦的堂兄不是坏人,只是想问姑娘,方才你喊的那位文姑娘你可知道她是谁?”   叶舒君缓慢的转过身,脑中的思绪万千,突然有了个想法。   沈恒璘若是现在就把文锦心娶走,不就没有之后的那些事情了……   “原来是沈家哥哥,你是想问文妹妹吗?我知道,她叫文锦心。”   沈恒璘跟着喃喃了一遍她的名字。   “文锦心,真是好名字。”脸上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情。   这让叶舒君心中原本不确定的想法,慢慢的确定了起来。   沈恒璘还是和前世一样,喜欢上了文锦心。   他的出现,或许是一件好事。 第34章   而那边文锦心失魂落魄的跑回了院子,不理晓霞和燕云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她的脑袋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明年才会出现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样的惊恐和害怕,甚至为此冲淡了她对沈玦的那点奇怪的气闷。   如果是放在之前,别说是生气了,她哪里敢管表哥去哪里,她觉得自己最近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   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小脸苍白毫无血色,有一瞬间她仿佛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沈恒璘登基为帝之后,起先他还会日日来看她,想一抒当上皇帝的豪情,偏偏文锦心没有读懂他的心思。   无视他的亲近,以妃子的身份告诫他,先帝刚刚驾崩此刻还在孝期,他已经贵为陛下更应该以身作则。   渐渐的沈恒璘也就不来了,他的身边多了很多美艳的宠妃,那会她对着镜子大约便是此刻这般。   周围的人都劝她去争宠,都说沈恒璘的心里还是惦念着她的,唯有文锦心知道,那段时间是她嫁给沈恒璘后最为松快的日子。   此刻镜中人未变,可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慢慢的文锦心就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她怕的前世逼自己跳下高楼的沈恒璘,而不是眼前什么都还未发生的沈恒璘。   转念一想,或许这是件好事,至少前世的轨迹被改变了,只要她不嫁给沈恒璘,不与他接触,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想通之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她现在该想的是,得弄清楚沈恒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然后让他赶紧离开。   “云燕。”   门外三个丫头凑在一块,正在为文锦心担心,赏花宴丫鬟都没有跟着,兰慧只知道文锦心匆匆的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会听见喊云燕,兰慧还有些奇怪,姑娘竟然最先要找的是云燕?   云燕指了指自己,确定是她之后,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姑娘有何吩咐?”   文锦心把她招到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要你帮我去查一个人。”   *   沈玦心情不好,等秦琅秦红缨送回秦府,才发现少了个人,他把沈恒璘给丢了。   “玦哥,要不要回去找找。”秦琅是不太喜欢沈恒璘,但他的身份尴尬,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这么大一活人,还能没了不成?若是真的没了,倒是省事。”沈玦冷笑一声,语气有些冲。   秦琅跟着沈玦的时间最久,马上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好,四下看着没人才悄声道:“哥,他是不是惹着你了,我早就觉得这人来者不善,是不是京城那边有什么异动。”   “你哪里听来的这些。”   “我昨儿在我爹书房门口偷听到的,只是听不真切,我怕这人对你不利,赶紧跑来告诉你。”   沈玦的神色又凝重了几分,沈恒璘表面上说是为了王林威才来广州府,可他根本就不信。   尤其是他这几日的试探,发现沈恒璘对王林威并不在意,也就是说王林威不过是个幌子,那他来广州城的真实目的就有待商榷了。   联想起前些日子,二皇子瞒着众人南下与沈剑青见过一面,沈玦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关系。   也就是沈剑青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其实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沈玦并不想掺和这些争权夺位的事情,他只想保妹妹和祖母安康,现在他在意的人又多了一个。   沈玦之所以会愿意陪着沈恒璘演戏,也不过是为了消沈恒璘的疑虑,他赶紧离开才不会对自己在意的人带来后患。   “你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这些事你能听明白吗?以后少管,你只要喝酒听曲就行。”   沈玦掩下眼里的厉色,故意哂笑了一声,笑话了秦琅两句,主要是怕秦琅会被牵扯其中。   秦琅:……   秦琅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沈玦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勾勾绕绕的事情要不是可能和沈玦有关,他才懒得偷听呢。   嘟囔了两下嘴,不再自找没趣,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玦哥,方才那小姑娘是谁啊,你什么时候府上藏了这么个漂亮姑娘,那脸那身段,真是绝了。”   沈玦一下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眼睛眯了眯。   “你想知道?”   秦琅还一副自己很聪明的样子,“我已经猜到了,肯定就是玦哥你那个美娇娘对不对。”   沈玦想听他接着说什么,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秦琅就眼睛亮了亮,“玦哥,上回你不是说,谁爱要谁要吗,你看弟弟怎么样,既然你不喜欢,也别便宜了其他人啊。”   沈玦觉得自己真是犯贱,那里对文锦心把他当做其他人恨得是牙痒痒,这边听见有人窥觊她更是怒意直往上冲。   还没察觉到沈玦已经生气的秦琅,还在不停的说。   “这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说句天仙下凡也不为过,为了她,我便是再也不去喝花酒也愿意,玦哥,只要你一句话,弟弟这就找人上门提亲去。”   沈玦朝着秦琅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走近些说话。   秦琅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沈玦,一副讨好的模样凑上前。   刚一靠近,沈玦又手指比划了一个圈,让他转个身,秦琅虽然觉得奇怪,但习惯性的都听沈玦的话,也不疑有他的转了过来。   然后一脚就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整个人直直的摔了出去。   “艹,玦哥你踹我做什么!”   沈玦郁结的心情这会才算是舒畅了一点,让你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该!   出了气,沈玦又在外头转了一圈,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正在思考去哪里。   那边秦琅已经忘了刚才的疼,又屁颠颠的黏了过来,“玦哥,回醉仙楼喝酒去?听说今儿大厨烧新鲜的玩意,可不能错过了。”   听到醉仙楼沈玦第一反应是好,但眼前却浮现出了文锦心的模样,眼角的泪仿佛马上就会掉下来,失望难过什么情绪都有。   让沈玦一阵的烦躁,她那副样子是做给谁看,小爷他爱去哪就去哪,她管得着吗?   尤其是她还敢把自己当替身,看着他想着别人,哼,除非是她求着小爷,不然他还非去不可了。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脱口而出,“不去,我回府了。”   出口之后,沈玦还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他就是好几天没见沈韶媛了,想见妹妹了,绝对不是因为怕文锦心知道会不高兴。   回去的时候还顺路给沈韶媛带了唐记的糕点。   等回了府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问了一下阿冰,沈恒璘是陪沈剑青用的晚上,已经歇在厢房了,就直接去了沈韶媛的院子。   沈韶媛这会正在看书,绞尽脑汁的想要交的功课。   眼前就出现了她最爱的桂花糕。   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喊了声哥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哥哥,你去哪儿了,媛儿都好几日没见着哥哥了。”   看到妹妹,沈玦之前的那些不快瞬间消散,爽朗的笑了起来,“阿冰不是和你说了,我陪客人,那也是你堂兄,过几日就会见着了。”   沈韶媛乖乖的哦了一声,就看到桌上摆了两包糕点,咦了一声。   “哥哥,你怎么买了两份啊,你不是说唐记的糕点不能吃多,吃多了会坏牙,每回买一包就够了。”   沈玦也不知道自己买的时候怎么会鬼使神差的让多包了一份,这会小心思被自家妹妹戳破,神情有些尴尬。   正在想扯个什么由子混过去,就听见沈韶媛接着道:“肯定是给锦表姐的,上回锦表姐也说喜欢吃。”   沈玦:……   行吧,你长得可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玦有些别扭的清了清嗓子,“咳咳,这是他们送的,非要多送一包,我就一起拿回来了。”   沈韶媛从来不怀疑自家哥哥说的话,“那我们运气可真好,正好送的也是锦表姐喜欢吃的口味。”   沈玦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正好被沈韶媛给瞧见了,还凑近了在他身上嗅了嗅。   “哥哥,你是不是喝酒了。”   沈玦奇怪的说没有,他在沈韶媛面前很克制,一般不会有失态的时候让妹妹看到。   还以为是哪里染上了酒味自己不知道,就随口问了一句,“未曾喝酒,媛儿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哥哥的脸红了,和爹爹喝了酒以后有些像,原来不是啊。”   沈玦:……   神他妈的脸红,要不是这是亲生的妹妹,一定先打一顿。   “许是屋里太闷热了,好了,你在做什么,让我瞧瞧。”沈韶媛是个很认死理的人,什么事都要刨根问底,沈玦赶紧转移了话题。   沈韶媛就说起了功课的事情,能让沈玦静下心认真听这些的人也只有沈韶媛了。   随意的指点了两句,沈韶媛就有了新思路,高兴的说了两句哥哥真好。   沈玦就一直陪着沈韶媛把功课做完,正打算起身要回去,沈韶媛就想起了一件事。   “哥哥,你是不是忘了答应媛儿的事情。”   “什么事?”   “哥哥说要带媛儿去跑马的,难道忘了吗?”这还是今天叶舒君提起的,不然沈韶媛也忘了。   沈玦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就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忘,之前说要带你去,你都没空,你选个空的日子,我带你去。”   沈韶媛高兴的跳了起来,说了句哥哥最好,想了想就定在了休息的日子,她们跟温先生读书,每五日便会休息一日。   “哥哥,我们带锦表姐一块去吗?”   沈玦想起文锦心那瘦胳膊瘦腿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拧了拧眉,“带她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她又不会骑马。”   “哥哥可以教表姐啊,还能带着表姐一块跑,以前哥哥就是这么教媛儿的啊。”   沈韶媛的骑术是沈玦手把手教的,两人同骑一匹马,不出几日,沈韶媛就能自己一个人独立的骑着跑了。   沈玦想象了一下和文锦心同骑一匹马的样子,他的双臂圈着她娇小的身躯,飞奔在草场上,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刺激无比。   “哥哥?”   沈韶媛见自家兄长不说话了,轻轻的喊了一句,沈玦才清了清嗓子回过神来。   沈玦在心里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哄沈韶媛开心,他才不是因为文锦心才答应的。   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既然媛儿都这般说了,那我便教教她也无妨。”说着嘴角却是好心情的微微上扬。   “那叶姐姐呢?”   沈玦不喜欢叶舒君这种能干又喜欢处处彰显自己的女子,觉得很是麻烦。   “不带,她去了谁照顾?”   他要看着沈韶媛,还要照看文锦心,两个就够他烦的了,哪还有精力给别的不相干的人。   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尤其是女人,除非是被他划进了自己人的行列,不然都是麻烦。   沈韶媛很想说她可以照顾,但刚想说,就被沈玦的另外一个话题给引开了。   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   文锦心做了一宿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外头已经有丫鬟在晨扫的声音了。   过了端午后,天气日日转热,屋内也都换上了薄的锦被,她抱着被子转过身就能看见枕头上清晰的水痕。   不知是汗还是泪。   回想着梦中,不停地交替着出现沈玦和沈恒璘。   一会是沈恒璘陪她放天灯许愿的场景,一会又成了沈玦跳入水中救她的样子。   一会是沈恒璘登基时君临天下的模样,再转头又变成了沈玦身穿盔甲闯进金銮殿的画面。   可与她看见的记忆不同,这一次是沈恒璘将剑身直直的刺入了沈玦的体内,她在梦里哑着嗓子哭着喊沈玦的名字。   沈玦什么都听不见,她看着身穿盔甲的表哥在她面前倒下,血一点点的流淌到她的脚尖,可她却怎么都跑不到他的身边。   她想喊表哥起来,让他不要离开自己,而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却是阴阳之隔。   然后她就醒了,梦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真实。   沈恒璘真的出现了。   她记得前世沈恒璘刚到广州城的时候,因着两人年龄相仿,又是堂兄弟,也是由沈玦招待的他。   而她和沈恒璘的第一次见面,她还历历在目。   李氏摆了接风宴,她因为给老太妃制香延误了时辰,匆匆赶去正院就抄了近路。   走的时候也很匆忙,没想到遗落了一块玉佩,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知道丢了的时候,她就派人整条路上的找,结果怎么都没找着,为此她还难过了好几日。   等过了几日后,沈恒璘就带着玉佩上门了,他长相俊朗,又谦和有礼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很容易就让年幼的文锦心放松了设防,玉佩找回来了,自然是要道谢的。   可沈恒璘却说,他在广州城没什么朋友,想让文锦心陪他四处逛逛,很明显当时的沈恒璘就已经对文锦心起了别样的心思。   而文锦心也单纯的很,没有想这么多,觉得他从京城远道而来是客人又对她有恩,就答应了。   沈恒璘从小在宫中长大,心思深沉,文锦心当时不过是个闺阁内的小姑娘,很容易就被他的外表和蜜语甜言给蒙骗了。   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合情合理,沈恒璘在广州待了半年,回京再来时,就带着文锦心一同离开了。   现在想来,他用的还是和前世一样的由头。   都是假借人生地不熟,和人套近乎,只是这次接近的人是沈玦。   昨夜的梦境实在是过于真实,沈玦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让她全身发冷无法忘记。   虽然她不知道沈恒璘为什么会提早一年出现,都必须提醒沈玦,离沈恒璘远一点。   就算他们只是表兄妹,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玦出事。   就在文锦心苦于如何提醒沈玦的时候,一下学,沈韶媛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沈玦要带她们去跑马!   “我也要去吗?可是我不会骑马的。”文锦心有些苦恼的道。   她当然还没忘记,昨日沈玦调笑的口吻说要带她去跑马,她还以为这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成了真。   她也想找个机会能私下提醒一下沈玦,但没想过要用这样激烈的方式。   “锦表姐你别担心,哥哥说了要教你骑马的,还有这是昨儿哥哥买的桂花糕,让我带给表姐。”   文锦心看着绑好的糖包,微微一愣,她是挺喜欢桂花糕,但她以为表哥不会记得这些的。   给她买桂花糕是什么意思?表哥是不是看出来昨日她在生气了,这算是哄她吗?   文锦心不知怎么的,脸上就有些发红,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可不要以为这样她就会消气了,她才没有这么好哄。   而且说教她骑马,表哥的性子她都无法想象他教人是什么样子的,正想着怎么拒绝。   沈韶媛就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我还没有和表姐一块去跑过马,好想和表姐一块去。”   这让文锦心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了,正好也有话要和沈玦说,想着实在是没法子,她就在旁边看着不上马就是了。   要是沈玦敢给她脸色看,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我答应你便是了。”   “我就知道表姐最好了。”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主意不慌,她反倒没有再做噩梦了。   老太妃知道他们要去跑马担忧的很,“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你这小身板可别风一挂就倒了。”   文锦心想着她都答应了沈韶媛,总不能让她失望,就赶紧安慰老太妃。   “是我自己想去的,之前大夫不也说多躺着不好,要让孙儿多动动,老祖宗就别担心了,还有表哥在呢。”   老太妃搂着她是千宠万宠的不够,真是个可人疼的宝贝疙瘩,“就是有你表哥在,我才更不放心!”   这话惹得文锦心也笑了起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就这般的定下了。   因是头次去跑马,针线房紧赶慢赶的给她赶了一身骑装出来。   等送来的时候,正好是出发的头一晚,那会她已经歇下了就没试,临出门的时候换上,就连一贯稳重的晓霞都忍不住眼里的惊艳。   这是一身火红的骑装,这个颜色衬得她的肤色白里透红格外的水灵,她难得梳起了高马尾,合身的衣裤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明艳又干净。   若是说之前的她美的像是芙蓉海棠般含蓄娇柔,那今日便像是牡丹玫瑰般热烈耀眼。   文锦心很少穿这样的装扮,她自己还觉得挺有趣的,利落又清爽,只是这颜色怎么看都觉得和某人很像。   但这会再换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匆匆去和老太妃请安,往大门去。   远远的就瞧见沈韶媛已经等在那了,文锦心赶紧加快了步子小跑过去。   “锦表姐,你今天真好看,你看我们的衣服是一样的。”   文锦心这才看见沈韶媛的衣服,同一个针线房的手艺自然是一样的,两人的衣裳只是颜色不同,她是红的,沈韶媛的是粉的。   两姐妹高兴的笑着说话,文锦心就感觉到了一个炙热的视线,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她才发现,沈玦就站在旁边,而且一直看着她。   文锦心被他这炙热的目光看得脸上有些发烫,撇开眼的时候才注意到,沈玦不仅今日还是穿的一身红,而且他的也是出自同一个绣娘的手艺。   两人的骑装竟然远远看着是一样的……   文锦心觉得沈玦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然怎么会一直盯着他看。   她想解释两句,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媛儿,文妹妹,你们可真早。”   回头看去果然是叶舒君,上回的赏花宴让叶舒君颜面尽失,她这几日都说头疼在屋里歇着,连课都没上,没想到今日却来了。   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多日未见的沈岳晖,看到沈岳晖来,沈玦才把目光移开,和沈岳晖打了个招呼。   沈玦原本是说不带叶舒君的,结果沈岳晖来找他,说要一块去,还要带上叶舒君,既然是沈岳晖开了口,他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人都到齐了,马和马车都在外头备着了,众人一道往外去。   就在三个姑娘上马车坐好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一个文锦心不想看到的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堂弟这是要去哪?” 第35章   沈恒璘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正好这个时候撞上了。   听说沈玦他们要去跑马,就兴致勃勃的也说一同去。   来者是客,就算是文锦心再不想看见他,也不可能让沈玦赶他走,只能飞快的放下了帘子,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她总觉得沈恒璘出现的时机有些巧,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和沈韶媛低声说话的叶舒君,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刚好叶舒君也抬头,两人的目光就隔空对上了,叶舒君愣了一下才露了个浅笑,文锦心也回了一个礼貌的笑。   两人很快就各自移开,虽然只是这么几秒的对视,文锦心却能从那瞬间的停顿中感觉到,叶舒君心中有鬼。   她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沈玦跑马是在西山,并不在自家的草场,这边视野空旷又依山傍水,不仅可以跑马还随时能上山狩猎。   他买了地,圈了这一整片,平日都是他和他的那帮弟兄们会来,也不会有其他不长眼的人误入打搅他们,是最适合带自家女眷来的草场。   他们到的时候,秦琅已经带着秦红缨在等着了。   秦琅也不知是从哪听说的这个消息,一听到文锦心也会去,就屁颠颠的非要跟来。   为了能提高可信度,还把自己妹妹给捎上了。   沈玦原本是要把他踹走的,听说秦红缨会来就想起,那日瞧见秦红缨和文锦心关系不错,这才松了口。   看到他们过来,秦琅坐在马上朝这边猛挥着手,“玦哥,这边这边。”   以前秦琅也带秦红缨跑过两回,但她骑术不太好,只能和秦琅同骑一匹马,小姑娘也盘起了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坐在前头很是乖巧文静。   看到秦红缨,文锦心确是挺高兴的,上回两人刚建立起来的友谊,因为旁人的意外打搅,她突然跑回去没能和秦红缨道别,实在是有些失礼。   还想着能有机会再和秦红缨见面一定要表示歉意,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   沈玦目视前方,可眼角的视线总会时不时的瞥向身边的小姑娘。   文锦心从见到他起就一直没正眼看他,全程也没有笑,让沈玦也跟着心情烦躁,这会终于看见她露出浅浅的笑来,不自觉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嘴角微微向上一翘,看来让秦琅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他们一到,草场的马奴就牵着马过来了,文锦心认识沈玦的马。   是那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是白的高头大马,只见沈玦吹了声口哨。   马奴就松开了缰绳,那匹马便撒欢了的朝他飞奔过来,全身漂亮的黑色毛发迎风飘扬,特别的飒爽,让人心中欢喜不已。   就连文锦心这般不懂马的人都知道,这绝对是一匹好马,女孩子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这会看着它奔来,文锦心的眼睛也亮了亮。   可等它一靠近文锦心就感觉到了压力,自己还没它高,马儿鼻息喷出来的气湿湿热热的,让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退。   然后便撞上了身后的人,文锦心赶紧低声说了声抱歉,回头一看才发现是沈玦。   瞬间挺直了缩成一团的身子,移开眼,咬着下唇不敢去看沈玦。   这几日没见沈玦,她都想的可好了,等再见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只提醒他一句小心沈恒璘,其他就再无瓜葛。   可想法总是美好的,等真一见到沈玦,她的那股委屈劲儿就上来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生谁的气,按理来说,她和沈玦不过就是表兄妹,他去逛花楼喝花酒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既管不着,他也没有理由因为她不喜欢就不去。   说到底她就是和自己较劲。   和她心底里藏着的的那个表哥较劲,这委屈和气都来的莫名其妙。   连她都觉得自己脾气变大了,前世别说是生沈玦的气了,她连和沈玦单独相处都觉得害怕,真不知道是被谁惯出了这样的脾气来。   文锦心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劝自己,沈玦只是她的表哥,这般的重复十几遍,等再抬头看沈玦,她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沈玦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变化,纠结的踌躇的。   是还在为昨儿的事情不高兴吗?真是娇气又难哄,不过被人这么关注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就在他准备要开口说没事,就看着她的神色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淡然。   沈玦只能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期间文锦心甚至是侧过身把后脑勺对着他,注意力都放在了跟前的漂亮的大马上。   沈玦的指腹擦过下唇,愣是看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把自己给气笑了,他记得之前文锦心见了他跟兔子似的,这如今怎么成了小野猫了。   得,被祖母养着养着倒是学了一身的娇脾气。   要是换了别人,敢如何甩他脸色,这会怕是早就挨揍了,也就是她。   恃宠而骄。   沈玦的脑海里瞬间就冒出这么几个字来,一个娇字,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越想越觉得乐呵,等再回过神去看她的时候,文锦心正在试探性的伸手想去摸马儿的鬃毛。   小姑娘的脸上既是害怕又有些蠢蠢欲动,紧咬着下唇看上去尤为紧张。   手都快碰到马背的时候,马儿正好鼻息重重的往外一喷气,她就迅速的将手缩了回来。   沈玦这么近的往下看,甚至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就像是一把小刷子,痒痒的刷在他的心尖。   那小模样,真是可爱的不行。   沈玦一下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文锦心赶紧把手给背到身后,不用抬头都知道这人在笑话自己,脸上瞬间就染上了红晕,而且迅速的蔓延到了耳后根。   表哥也太坏了,在边上看着不帮她就算了,还笑话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就在文锦心恼羞成怒,要走的时候,右手突然被另外一只滚烫的手掌给包裹住,然后牵着她的手放在了马儿漆黑的鬃毛上。   从头顶顺着轻柔的抚摸下来。   这鬃毛的触感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不像看着的那么细软反而是又硬又厚重,文锦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与马儿最大的接触就是每回出府要坐马车,别的时候都是远远的瞧着,这种近距离的体验真是太有趣了。   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仰头就冲着沈玦兴奋的道,“表哥,它叫什么名字,它好乖。”   这会她早就忘了还在和沈玦生气,眼里只剩下高兴了。   沈玦的舌尖抵着贝齿,嘴角一勾也跟着露了个笑,“叫黑云,喜欢吗?”   这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说黑云乖,像黑云这种通体漆黑的烈驹尤为少有,不管是从品种还是毛色上都是马中精品。   最为重要的是他特别的烈,难以驯服。   当初沈玦发现它时,他的蹄上受了伤,马商降服不了它就用了利器设了陷阱,没想到的是,它即便受着伤也还是跑出了重围。   沈玦靠近它,它就迅速的睁开了眼警觉的想要继续逃,但它已经太累了。   他没有拿缰绳也没有带利器,只是拿了些伤药,靠近后迅速的给它敷上了药,送上了吃食,一连数日,直到它的伤好的差不多,可以重新奔跑。   或许是马儿真的通人性,病好了之后,沈玦要走,它就晃悠着尾巴跟在了他的后头。   沈玦便给它取了名字叫黑云,虽然黑云是成了他的马儿,但他的脾气却一点都没有变温顺。   在马场里是脾气最不好的混世魔王,基本所有的马奴都被它踹过,别说是骑了,都没什么人敢靠近它。   就连当年是沈韶媛学骑马的时候,沈玦也不是用黑云教她的。   所以方才黑云在靠近,他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文锦心的前面,可奇怪的是,黑云根本就没有对她露出要攻击的意思。   甚至是文锦心试探性的要伸手摸它,它也没有抗拒,这放在平时是绝对不可能的。   沈玦也是觉得它不会伤害文锦心,才会抓着她的手去摸,果然它没有露出一丝的抗拒。   甚至还很是舒服的踢了踢脚下的沙土,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这模样让沈玦想起了将军。   将军今日也被牵来了,狗本就要遛要多跑跑,不然那方小院迟早会把它们的脾性给消磨光,所以每回他出来跑马都会带上将军。   这还真是有意思,好像他养的这些动物,都不怕文锦心,而且还很喜欢她。   沈玦低头,看了一眼几乎被他圈在双臂之间的小姑娘。   正好文锦心也抬头来看他,这是玩的高兴了,弯着大大的眼,认真的说,“我好喜欢黑云。”   她这一笑,仿若春日的花都开了。   沈玦突得就明白了,别说是黑云讨好她了,只要能让她高兴,便是这天上的星星,只要她说想要,他都能眼睛不眨的就去给她摘下来。   “想不想骑?”   文锦心迟疑的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没有抵抗住诱惑,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又轻又软,“想的。”   还不等回答,下一秒她整个人就瞬间腾空,文锦心努力的控制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马背上。   这可比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惊慌,文锦心手足无措,害怕的紧紧抓住了缰绳,这么高又这么晃,她有些不适应。   “表哥……”   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些许的鼻音和微颤。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马身用力的一晃,刚要害怕的抱住马脖子,就被一双手臂给牢牢的固定住。   “别怕,我在。”   她这才发现,沈玦也上了马,往后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他在。   不过是一句话,文锦心居然觉得有了底气,真的慢慢没这么怕了,开始适应起这样的高度。   等到适应后竟然觉得骑马很有趣,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沈玦看她开始习惯了,就双腿夹着马腹,让马儿慢慢的往前走了起来。   黑云刚往前动,文锦心还害怕的一个激灵,直到确定自己被牢牢的护在了双臂之间,不会掉下去,紧绷的神经才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黑云像是真的有灵性一般,并没有像往日那样跑的很快,一摇一晃的缓慢往前,让文锦心越来越喜欢这样的节奏。   因为兴奋,小姑娘脸上的笑都没有停下过,这会只有两个人,她就只能向沈玦分享她的喜悦。   “表哥,骑马很有意思。”偏过头去看他,一双眼亮闪闪的很是可爱。   沈玦今日才知道,书中所说的眸若星辰是什么意思,她的眼里是真的有星光在闪动。   “嗯,你喜欢我下回再带你来。”沈玦的目光黯了黯,声音也低哑着,他现在只想把她的眼睛给捂住,不然他会做出什么坏事来,连自己都无法控制。   好在那边沈韶媛他们也上马跟了过来。   “哥哥,锦表姐,我在这里。”沈韶媛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上,正在朝她们骑来,边骑还一边挥动着小手。   沈韶媛的骑术确实很好,文锦心只敢探出脑袋朝她挥挥手,眼里满是羡慕,这会早就忘了起初要来的时候,她一直说不骑马的话了。   “媛儿真厉害,骑得真好。”等沈韶媛离得近了,两匹马同时往前跑,文锦心才能和她说会话。   “表姐才厉害,黑云除了哥哥都没有第二个人敢骑,连我每次靠近都会被凶,看来黑云很喜欢表姐呢。”   文锦心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样的故事,原来它也很喜欢自己啊,顿时摸着手下黑云的鬃毛更小心温柔了。   沈玦听着两个小姑娘说话心里忍不住的偷笑,以往他最不耐烦的就是姑娘家说话腻腻歪歪慢吞吞的,一句话能说个半个时辰没个结论。   可这回他不仅不觉得烦,还觉得新鲜的很,尤其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另一个则是……   沈玦半眯了眼,嘴角含着笑,是他的小表妹儿。   现在他好像能明白一些祖母说的话了,确实是娇有娇的好。   他们并排绕着草场慢慢的走着,后头秦琅他们也跟了上来,秦琅带着秦红缨,沈岳晖带着叶舒君,沈恒璘则是一个人骑着匹白马,很快的超过了众人,到了最前头。   “堂弟这草场可比宫中的校场还来的空旷舒适,咱们不如来跑一跑?”   文锦心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在看到沈恒璘的瞬间微微一变,侧过脸去看沈韶媛,手指不安的抓紧了缰绳。   她就被圈在沈玦的怀里,沈玦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神情变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的不安?   马上沈玦就敏锐的发现了,是因为沈恒璘。   昨日因为事发突然,沈玦还沉浸在她把自己当替身,心中泛酸中,根本没注意文锦心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如此剧烈。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唯一出现的人就是沈恒璘,难道她在怕沈恒璘?   可这又说不通的,连他都是第一次见沈恒璘,文锦心就更不应该见过才是,那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怕沈恒璘呢……   沈玦虽然心中存了疑虑,但看沈恒璘时还是面色如常,“我这还拖着小尾巴,怕是不大方便。”   小尾巴不赞同的抬头嘟囔着嘴看着他,这是说她碍事太麻烦?   然后就在挣扎着要下马,“表哥我要下马,不能让我碍着你们比试。”   沈玦低笑了两声,笑从胸腔发出微微的震动,震得文锦心脸上又开始发红,他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不仅说她是小尾巴还笑话她,也太坏了。   他笑是因为觉得文锦心实在是太可爱了些,生起气来就跟孩子似的,气鼓鼓的小脸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一捏,真是一点心思都藏不住,全写在脸上了。   她这样没有心机的人,自己当初竟然会觉得她心思叵测,真是白瞎了眼。   笑了两声,就伸手拦住了文锦心的动作,直接一只手将她摁回了自己怀中,“不许乱动,就是带着你我也能赢,我是怕黑云跑得太快,颠着你,你会受不了。”   文锦心这才知道是误会了沈玦的意思,但她这会来了劲儿,怎么都不想服输,咬着下唇眼睛发红,“我不怕,只怕是表哥不敢比,怕输。”   少年最是意气奋发不经激的年纪,即便知道文锦心这是故意激他的话,沈玦还是挑了挑眉。   “怕?爷就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然后微俯下脑袋,凑近文锦心的耳边压着声音道:“我这是怕你不适应,既然你都说无妨,那一会可不能再哭鼻子。”   文锦心脸涨得通红,什么叫做别哭鼻子,她才没有……   好吧,她承认确实总被沈玦撞上自己丢人的时候,但也不能这么笑话她呀。   手肘用力的往后一顶,听到后头传来闷哼声,她才嘟囔着小嘴,倔强的道:“我才不会。”   两人虽然是较着劲,可旁人瞧着却像是亲昵的互动,尤其是都落在了沈恒璘的眼中,他的眸色一沉闪过些许阴鸷之色。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过的,就算是人也一样。   或许一开始对文锦心的惊鸿一瞥只是对她有了想要拥有的想法,这几日越是了解就越是想要得到她,等这会看见沈玦对她如此特别。   心里的那点火就越烧越旺了,不管用什么手段,都非得到她不可。   早在京城他就听说沈玦无法无天,是个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可等他真的见到了沈玦,他就觉得那些人说的都不对。   沈玦看似放浪形骸不学无术,却天生神勇。   如果只是有气力没脑子,那只是柄利刃,他不需要怕,只要想着如何利用他。   可偏偏从他的观察和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沈玦不仅聪慧还有谋略。   倒不是说沈玦露出了什么破绽,而是他周围的人身上有迹可循,他若真是孔武有力的莽夫,那他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追随者。   与他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是个在女色上极其克制之人,酒色财权是最容易让人失控的,他能做到隐忍克制,这样的人便注定不会是普通人。   整个广州府这么多的公子哥都能服他,听他的话,就能说明他本身具有把控人心的能力,或者说是与生俱来的统治力。   这样的人,如何会甘心对他俯首称臣,镇南王府和广州城都不够扩张他的野心。   从见到沈玦的那一日起,沈恒璘就未曾小看过这个堂弟,他有预感,早晚有一日,这个人会让他食不安寝夜不能寐。   在回京城之前,他必须要更加的了解这个人,方能提前把隐患给扼杀在萌芽。   故而,沈玦在意看重的人,他更加的有想要得到的欲/望,这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玦哥,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啊,我也要比。”秦琅是个好事的,一听见有热闹,他也非要参加。   被沈玦瞥了一眼,扁着嘴瞬间就安分了,“那我给你们做裁判。”   沈玦扬了扬眉算是答应了,这会沈岳晖也带着叶舒君赶了上来,众人都在一旁瞧着。   “从这边开始,到那边的竹竿绕一圈再回来。”   秦琅指了指正前方的竹竿,那是平时他们打马球的时候定的点,正好是在一个线上也不会失了公允。   见他和沈恒璘都没意见,然后秦琅就挥了挥手中的马鞭,马鞭挥下扬起尘沙,一声跑。   一黑一白两匹烈驹飞快的向前奔去。   文锦心瞬间就懵了,当黑云刚跑出去的时候她就后悔了,这跑起来以后可和慢慢悠悠的闲逛完全不同。   她能听见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就像是狂风中的一叶纸鸢,被风打的支离破碎。   她下意识的就要用手指去抓黑云的鬃毛,可既怕影响比试又怕会伤着黑云,只能无措的抓着缰绳,闭着眼期待快点结束。   沈玦的黑云一跑出去便是遥遥领先,沈恒璘咬着牙紧跟其后,在围观的沈韶媛也是激动不已。   就连一贯装模作样的叶舒君,也流露出了些许的痴迷,若是沈玦马前没有坐着那个女人一切就更完美了。   沈岳晖今日之所以会来,都是因为叶舒君,她表露出自己最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文锦心,不仅温先生不待见她,就连沈韶媛也和她起了间隙。   他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怀疑叶舒君的,可上次文锦心落水的时间太微妙了,他一直觉得不对。   上回沈玦又私下找他询问过此事,他只说是巧合才会出现在花园,替叶舒君瞒了下来,但就算叶舒君解释过她为什么那日没出现,他还是在心中留下了困惑。   故而这次她说文锦心针对她,他并没有全信,据沈岳晖了解的表妹,和叶舒君口中的那个她,相差甚远。   但她只说是想修补关系,缓和矛盾,沈岳晖又信了半分,这才答应带她一块来。   这会就注意的观察到了叶舒君的神情,心中有些愕然,那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只是他以前怎么没发觉,叶舒君居然对沈玦有别样的情感。   不过他走神的这么一会,再抬头已经看见一黑一白两匹烈驹折返回来了。   还是沈玦遥遥领先,就在秦琅笑着说玦哥要赢了的时候。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黑色的骏马,缓缓的慢了下来…… 第36章   文锦心原本以为自己忍一忍就能适应,毕竟她一个从来没有骑过马的人,上马之后也很快就习惯了。   她不想向沈玦认输,也不希望沈玦输给沈恒璘,她就只能选择自己咬牙忍着。   黑云刚跑出去,沈玦就发现文锦心不对劲了,原本想要直接停下来,他没有兴趣看着别人痛苦,尤其还是他在意的人。   可过了会他的心里也有了些怒火,他是真的不懂,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   明明不想让他去醉仙楼,情愿不和他说话不理他也不明说,明明难受的要死还要倔强的不肯让他停马。   难道向他开口说一个不字就这么难吗?在她眼中他到底是毒蛇猛兽还是魑魅魍魉?   沈玦只要一想起她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而靠近他,而奋不顾身的保护他,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沈玦此生杀伐果敢,从不在任何事上犹豫半分。只这一人,让他想见不敢见,想舍不愿舍。   明明知道她的心里装着另一个人,明明能感觉到她为了另一个人而靠近自己,却依旧是甘之如饴,一退再退。   沈玦此刻却不想再妥协了,他的底线是她的安危。   她此刻居然拿自己的身体来和他赌气,那他还有什么好怜惜的。   脸上一冷,不让自己再低头去看她的样子,决绝的挥动马鞭绝尘而去。   文锦心整个人都快趴到马背上了,她实在是没有可以抱的地方,要不是沈玦的双臂紧紧的禁锢着她,她这会早就整个人被甩出去了。   这种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痛苦,她真是再也不想体会一遍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从开始就不嘴硬,服个软认个输好像也没想象中这么困难。   沈玦起初也真的做到了漠视,把浑身的怒气全化作了气力,眼睛只看着前方,一路领先饶过竹竿策马往回冲。   可心里想着不看,眼睛却诚实的多,只一眼,他就输的一败涂地,手上拉着缰绳猛地停了下来。   文锦心几乎整个人都要蜷缩在一起了,瘦弱的身子看上去尤为可怜。   虽然背对着他,根本看不清样子,沈玦却能想象出她的神情,楚楚可怜偏偏又隐忍坚毅。   这哪里是惩罚她啊,分明是百倍的折腾他自己。   文锦心感觉到马儿停下来了,还以为是到了,迷茫的抬眼去看,刚一侧过脸去找沈玦,就被拥进了怀中。   什么都看不见了,剩下的听觉格外的灵敏,不仅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胸膛,还能清晰的听见他持续激烈的心跳声。   文锦心突然被人抱了个满怀,整个人还有些懵,就感觉到自己在马上突得腾空转了个身,整个人都陷进了他温暖的臂弯中。   原本被风吹得冰凉的身体,瞬间就苏醒了过来,她的唇瓣方才被吹得也有些干,下意识的就舔了舔。   慢慢的脑子才转动了起来,她此刻正被表哥抱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有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愣了两三秒,才用缓过劲来的手掌撑着他的胸膛,把脑袋往外探。   但只能瞧见沈玦的下巴,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表哥?我们赢了吗?”   没想到沈玦根本不回答她的话,直接腾出一只手把她的脑袋给摁了回去。   文锦心:……   不服输的小脑袋再次抬了起来,试探性的喊了声,“表哥?”   然后同样被无情的摁了回去。   文锦心根本拗不过沈玦,挣扎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放弃,干脆就闷在他怀里。   渐渐的她就发现,手脚不再冰凉了,黑云的速度也从缓慢的踱步稍稍的提快了一些,慢慢的跑了起来。   这一回她有了能倚靠的地方,居然真的适应了起来,耳边是沈玦的呼吸声,伴着风杨过的声音,让她焦躁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表哥是不是生气了?   可惜的是,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沈玦根本不给她机会去确认。   缩在怀里的文锦心安心的靠着他,而沈玦却觉得自己无比的傻,把人弄到了自己怀里,小姑娘那湿热的呼吸全喷在他的身上。   夏日的衣裳本就轻薄的很,这么一来一往的,就被激起了浑身的躁意,他可不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好在这样的折磨没有多久黑云就停了下来,耳边响起了沈韶媛的声音,文锦心这回终于得到了自由。   “锦表姐,你怎么了?”   文锦心一张脸红扑扑的,沈韶媛有些紧张,表姐是她央求来一块跑马的,要是出了事生了病,她不仅回去没法给祖母交代,更是要心中内疚。   “媛儿,我没事,你别担心。”   说是没事但总得有个理由吧,可文锦心本就不擅长扯谎,没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到整个人一轻,是沈玦把他从马上‘拎’了下来。   一踩到平地,文锦心心里就踏实许多,虽然骑马是新鲜有趣,但她是个新手还不适应。   这会下了马,就能明显的感觉到大腿内壁有些被摩擦了的刺痛感,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方才这么久坐的地方有些轻微磨破,好在并不影响走路。   而那边沈韶媛还眨巴着眼睛关切的看着她,文锦心为难的怎么解释这个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一边的沈玦淡淡的开口道,“黑云突然发脾气,我怕伤着你表姐。”   沈韶媛不疑有他,赶紧紧张的上前去看文锦心,“还好表姐没事,我就说黑云很凶吧,下回表姐还是骑/我的小红吧,我的小红可乖了。”   说着就献宝一样的把她的小红马牵给她看,沈韶媛的马儿还是小马驹,是沈韶媛去年的生辰礼物。   长得还没沈韶媛高,就算是骑着那也是晃晃悠悠的,好看又安全,文锦心有些心虚心不在焉的夸了好几句漂亮。   秦琅他们也跟着围了过来,看沈玦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秦琅以为他输了比试不高兴,就小跑过去安慰他。   “玦哥,要不一会再比一场,方才的不算数。”   沈恒璘也听见了,谦和有礼的在旁边附和道,“我那是胜之不武,不算是胜,一会我与堂弟再来跑一场。”   他是最早发现沈玦停马的,自然知道他停马是为了什么,只有傻子才会信黑云发脾气这样的理由。   那日之后,他还试探的问过沈玦,那日摔倒的姑娘是谁,他嘴硬的很,只说是个表妹,就方才他的那举动可一点都不像只是表妹这么简单。   沈玦却只是冷淡的撇开眼,“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不认的,不过堂兄要是想跑,我自然是奉陪到底的。”   如果说刚刚只是觉得他有点生气,那么这会文锦心已经能肯定,沈玦就是在生气。   他就算替她解了围,期间也没看她一眼,这是学她的不理人了?   不知怎么的,文锦心看着他那张俊朗无比却有面无表情的脸又气又想笑。   原本她都把自己给安慰顺了,劝自己沈玦是表哥,不要胡思乱想,准备和解继续做和睦的表兄妹。   现在他倒是没来由的气上了,哼,不理就不理,看谁先忍不住说话,先说话的就是……小笨蛋?   文锦心自己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表哥小笨蛋?   沈玦大约是听到了她的闷笑声,就朝她瞧了一眼,正好文锦心也收了笑抬头,两人的目光就撞上了。   沈玦气闷不已,这丫头真是没心没肺,居然这会还笑得出来,真是得给她点教训才是。   文锦心有些心虚,刚刚还在心里编排人家就被抓了个正着,刚在想怎么解释自己在笑什么,就被沈玦狠狠的瞪了一下。   文锦心:???   不等文锦心再纠结沈玦,他就跟着秦琅他们继续去跑马了,留下四个小姑娘坐在树荫下休息。   沈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跑马打马球,草场边上就专门搭了休息的看台,文锦心骑了这么许久的马,早就站不住了,这会就坐着看他们跑马。   看台的视野很好,可以清楚看到他们的身影,沈玦一身红衣骑着黑云着实是场上最耀眼的存在。   文锦心注意到叶舒君今日格外的安分,沉默的不太像她的性格。   尤其是自己和沈玦同骑一马,她居然都没有反应,这可太不正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文锦心就有意无意的多关注了她一些。   休息了一会,沈玦他们已经跑了好几圈了,在外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正午时分。   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午膳,摆在了草场边上的庄子里。   沈玦他们平日跑马一跑都是一整天,庄子里各样的准备都很齐全,甚至还有供他们跑完之后沐浴更衣休息的雅间。   这会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沈玦就将马鞭丢给了下人,翻身下马。   “玦哥这的野味可是一绝,今儿咱们可有口福了。”秦琅屁颠颠的跟在沈玦后头,得意洋洋的向沈恒璘和沈岳晖炫耀,他才是沈玦最好的哥们。   秦琅此言倒是不假,下人们住在庄子里,新鲜蔬果都是自己栽种的,边上就是山林,山上没什么猛兽,野兔山鸡等野味倒是不少,随便烧烧都是一顿美味。   待客的花厅以大堂为界分了两个雅间,虽然他们都是沾亲带故的,但没有长辈在场还是男女分席,而且少年和姑娘的膳食也有所不同,故而分席更适合。   沈玦等人一入席,下人就把野味烤肉等端了上来,还备了自家酿的桂花酒。   草场是沈玦的,庄子自然也是他的,庄上的奴才当然也不是王府的。   沈玦表面看似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可实际上并非什么正事都不干,城里经营最好的几家商铺酒楼都是他的人在打理。   横贯南北的商线途经广州的要道也被他的心腹所控制着,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有的下人追随者也都是他亲自挑的,各个忠心值得信任,更是深藏不露。   便是此刻正在给众人介绍菜色的跛脚老奴,赵老便是当年水患时沈玦从江中救起的,别看他其貌不扬跛脚又年迈,却是世代杏林。   他本是北边出了名的神医,因得罪了仇家居家南迁,途中遇上了水患,一家老小不仅被沈玦救起还帮他们解决了仇家。   自此就心甘情愿做沈玦的小小家仆,对沈玦更是忠心不二。   “这个季节山上的菇子木耳等最是新鲜,公子们尝尝,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倒也有几分野趣。”   在座的都是各府的掌中宝,像菇子木耳这些平日都不会上桌,但大菜吃腻了,突然尝到这般鲜美的菇子汤和清新的凉拌木耳丝,都觉得很是爽口清甜。   就连沈恒璘都忍不住的多下了两筷子,称赞一声好。   沈玦常来偶尔会吃,但或许是季节到了,今日吃着格外的鲜美,想着有次看文锦心还挺喜欢吃菇类的,就交代赵老,“给表姑娘也上一份。”   考虑文锦心她们这些闺阁姑娘的胃要娇贵些,菜就比他们的少很多,也没有这些菇类,沈玦是这会吃了好,想着文锦心喜欢就给她们也叫了份。   隔着一道屏风,这边小姑娘们的菜也纷纷端了上来。   往日在家中有长辈在场,都是要规规矩矩的,难得有机会不守规矩一次,沈韶媛高兴极了。   不仅可以挑食还能低声和身边的人边说话边吃,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或许真是没人管着,大家的胃口都不错,文锦心平日里就算是喜欢的菜也最多夹两回,今日可是不止。   尤其是后来送上来的菇子汤和凉拌木耳她都很喜欢,连连夹了好几次,要不是兰慧怕她吃多了不舒服提醒了两句,文锦心还不舍得把筷子放下。   伺候的赵老很有眼力见,看文锦心喜欢赶紧上前,“表姑娘可是吃着喜欢?这是世子专门吩咐添的菜,就是想让姑娘们尝个鲜。”   文锦心一句喜欢卡在了嘴边,为什么给大家加菜要特意问她喜不喜欢,还提到了表哥,难道是表哥特意为她加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闹个了大红脸,她怎么这般自作多情,肯定是个巧合,表哥又不知道她喜欢吃这个。   其实菇子和木耳并不是时下的主流食材,尤其是木耳的颜色和卖相都不出挑,高门大户的厨子都讲究色香味俱全讨主人家欢心,不会选择这样的菜。   文锦心会喜欢,也是偶然间尝过一会,记住了味道。   “表姑娘既然喜欢,老朽这就让人包起来,给表姑娘带回去。”   文锦心明显的犹豫了,吃了还带走好像有点失礼,但真的好喜欢哦……   赵老一眼就看出她心动了,却没有戳穿,虽然沈玦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下人,但从沈玦救了他全家起,他就决定要一辈子追求效忠沈玦。   沈玦早就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可惜一直没有好消息,做手下的也担忧着,方才主子对这位表姑娘如何,明眼人都瞧出来了。   他也觉得这个表姑娘极好,要是能成好事岂不是美事一桩。   知道文锦心脸皮薄不好意思,赵老就想了个法子:“表姑娘,这菇子和木耳平日也没好这口的主子,好不容易遇上了您有眼光喜欢,若是您也不要,那就只能任由它枯着。”   文锦心一听就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没人喜欢呢,到底还是喜欢和可惜占据了上风,腼腆的红着脸说了句多谢。   等到用过午膳之后,下人就上了茶和点心,分了男女两室准备午休一会,再做下午的打算。   秦琅的意思是上山狩猎去,这段日子不是忙龙舟赛就是陪着这个大皇子四处溜达,许久没上山手都有点痒了。   沈岳晖都没什么意见,他今日被沈剑青派来的主要目的是看着沈玦,不要闯祸。   就把目光落在了沈恒璘的身上,沈恒璘笑着说好,“我也许久未曾狩猎,活动活动筋骨倒也不错,只是我这三两下的功夫,一会你们可不能笑话我。”   秦琅是个心里没算计的,听到沈恒璘这么谦逊的话反而还笑了起来。   “大皇子你这也太谦虚了,之前都听说你文治武功样样精通,每年围猎都是头等,别是故意蒙咱们吧,好让我们放松戒备输给你,我可还想和你好好比划比划。”   沈岳晖在一旁听得直想扶额,总听秦总兵说他家小儿子被家中宠的不谙世事,他一直没什么机会深交,以为是自谦的说法。   平日瞧着他也是人高马大是个明白事理的样子,总觉得是秦总兵太夸张了,直到此刻才理解,这是真傻白甜。   你心里这么想,也别说出来,就算真的憋不住想说,那也别当着正主的面说啊。   沈岳晖看沈恒璘的面色都快绷不住了,他贵为皇长子,从小在尔虞我诈的深宫生活,那些人都擅长背后捅刀子,怕是从来没碰上秦琅这种当面拆台的人吧。   怕沈岳晖真的面子上挂不住,会怨恨上秦琅,沈岳晖赶紧替他解围。   “你们都是高手,只有我鲜少有机会狩猎,一会你们可不能让我太丢人。”   沈恒璘有了台阶下,马上又面色如常的笑了,“那是大家都让着我,吹捧出来的话可当不得真,岳晖说的是,你们可得给我们两个做兄长的留点面子。”   沈玦刚用了膳整个人懒洋洋的,此刻听着他们虚伪的你来我往只觉得无趣,直接起身伸了个懒腰。   拍案道:“既然都没意见,那便定下了,这会日头晒又刚吃完不适合跑动,休息一个时辰就出发,给大堂兄见见血。”   文锦心几人吃过午膳也休息了一会,她们自然是不跟着一块上山狩猎的,但也难得出来一趟,准备在附近逛逛,等他们好了再一块回府。   沈韶媛早就想好了,她要给她的小红刷毛喂草增进感情。   方才还在抱怨,说许久没来骑马,小红都要忘了她了,一派天真活泼,还缠着文锦心陪她一块去。   文锦心跑了趟马觉得马儿挺可爱的,正想答应,就听叶舒君突然插进了话。   “媛儿,还是我陪你去吧,文妹妹方才骑马差点受了惊吓,还是让她和秦姑娘在附近散散步,听说沈二哥的草场风景很是不错。”   叶舒君提起了,沈韶媛才想起来,那是真的不该再拉着表姐去看马了。   “叶姐姐说得对,都是媛儿没想到,那表姐还是陪秦姐姐到处看看风景,等媛儿陪小红玩一会再来找表姐。”   连沈韶媛都这么说了,文锦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今日的叶舒君格外的好相处。   而且一直很低调,按理来说叶舒君不作妖她应该高兴才对,可越是这样文锦心就越觉得不安,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沈玦舒服的躺了一会,做了些不可描述的梦,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没有这么晒了,算着时辰这个点上山正好日落前能回去。   其他人也陆续起身,便背上箭袋准备出发。   刚出了门,就听见有女子的笑声传来,声音很是清脆悦耳,沈玦隐隐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就顺着去看。   果然看到文锦心坐在一架秋千上,应该是庄上下人扎了给小辈玩的,她坐在上头,秦红缨在后面轻轻推。   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沈玦的脚步定住,双眼早已移不开了,这还是他头次看见文锦心笑得如此灿烂。   原来平日娇怯怯不是她全部的面孔,原来她笑起来是这般好看。   好像只是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所有的烦闷都会跟着消散,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大约是听见动静了,文锦心往沈玦这边看了一眼,两人便隔着院子遥遥对望,文锦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暗道不好。   被沈玦撞上倒还没什么,可和他一块的还有沈恒璘等人,心里一急飞快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扭头拉着秦红缨就往外跑,脸上早就红了一片。   方才赵老的孙女拉着她问她要不要玩秋千,她已经推着秦红缨玩了一会,原本她是不打算玩的,觉得她是姐姐了,要成熟一点。   但被劝了两句就没忍住,诚实的爬上了秋千,没想到会被人给撞见了。   这会心里后悔死了,沈玦肯定要在心里笑话她幼稚,真是太丢人了。   文锦心匆忙的跑开,可院子里的四个少年郎还沉浸在其中,还是沈岳晖先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   “二弟,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吧,不然回去该晚了。”   秦琅还沉浸在文锦心的一娉一笑当中,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沈玦的胳膊耍赖。   “玦哥玦哥,让我去沈家住两日吧,我便是每日瞧文姑娘一眼也好啊……”   沈玦眉心直跳,他现在只想把这傻子给狠狠揍上一顿,也不看看文锦心是他能惦记的吗!   这边秦琅惹了他一肚子的窝火还没发泄出来,那边他无意中的一瞥,就看见沈恒璘望着文锦心离去的目光,居然如此的炙热痴狂。   沈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寒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锦锦版打地鼠。   锦锦:表哥我们到了吗?小脑袋往外一探,就被表哥无情的摁回去,再努力的往别的地方一探,又被无情的摁回去……   表哥:乖乖缩我怀里别捣蛋。   锦锦:QAQ表哥小笨蛋。   给宝宝们发40个红包,然后下面是恰恰的推文时间!!   好基友糖山月的《我们医修救人要钱》   文案:从前,有一个醉心医术的小炮灰。   她死过一次后才知道,自己医术再高明,也只能是女主的对照组。但凡和男主男配扯上一点关系,就会带来连连厄运。   采药时好心救下男配,却惨遭追杀。男配醒来看到的,感激的永远是女主,还以为伤他的妖兽是她养的。   不眠不休解掉男主中的奇毒,休息起来变成男主是女主救的,而她是那个下毒害人的卑鄙小人。   ……   于是重活一世,她开始坚定“先交费,后治病”的原则,并且——   认识女主爱慕女主的男炮灰们,三倍收费!   可以和女主暧昧纠缠的男配们,十倍收费!   身份最重要的男主,百倍收费!   在她长期坚持用金钱和这些家伙拉开距离,划清界限。但修为强大,震慑四方的男主男配们手指上割条口子都一定要找她治疗后……   她终于成了修真界首富!   【一句话简介:没爱过!拒绝以身相许!给钱!】 第37章   文锦心拉着秦红缨躲了出去,直到离开院子好远才敢停下来歇一会。   秦红缨原本在玩的高兴,突然被拉着跑出来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丝狼狈,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文锦心真的很喜欢和秦红缨相处,别看她娇弱小巧,却是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她如今打开了心扉,愿意和文锦心她们交朋友。   两人坐在看台上吹着风歇了一会,秦红缨才侧头看着她,低声问:“锦心,你是不是很在意世子?”   虽然文锦心比秦红缨要大些又多活一世,却总觉得在她面前什么都藏不住,有一种她反而是过来人的错觉来,两人平时也都是以名字相称。   文锦心被人戳穿心事,眼神有些闪躲,“我有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藏的很好……”   “你是当局者迷,我作为旁观者自然看得清楚。”   “那,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   文锦心恨不得躲起来不见人,在知道自己喜欢沈玦那一刻起,她就觉得自己变得不太正常了,如果人人都知道她喜欢沈玦,那沈玦是不是也发现了?   秦红缨拉着她的手,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才没有,他们没有我聪明。”   文锦心其实是个含蓄内敛不善于表达的人,不会轻易宣泄自己的情感,秦红缨会发现,也是因为她本身洞察力就比别人强,又对文锦心有所了解,从她的反常里发现的一些端倪。   都是正值花季的小姑娘,那点心思并不难猜。   看着秦红缨这么俏皮的眨眼睛,文锦心才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懊恼的道,“我也想控制自己,不想这么容易被人所影响。”   可偏偏一对上沈玦,她就会变得不像自己,很在乎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听见关于他的消息都会很在意,易怒易喜还会多愁善感。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太久了,从上次表哥差点亲到她之后起,她就变成这样了。   只是她没有可以倾述的人,她不能和任何人说,直到今日被秦红缨发现了她的小秘密。   秦红缨盯着文锦心仔细的看,直看得文锦心脸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脸去,还没出阁的小姑娘说这种话着实让人害羞。   没想到的是秦红缨却笑了起来,“我倒觉很好。”   文锦心愣了愣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哪里好?”   “你知道我那傻哥哥回来如何形容你?”见文锦心摇头她就弯着眼继续道:“说你是画上的九天玄女,好看到他都不敢靠近。”   文锦心听的哭笑不得,她哪有秦琅说的这么夸张,又觉得奇怪,这和她笑话自己有什么联系呢。   “我这三哥虽然惯不会说话,这回却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头回见你也有这般的感觉,你这通身可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让人如何敢亲近。”   让秦红缨改观的就是文锦心给沈玦鼓劲加油的时候,她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顿时整个人就明亮鲜活了起来。   她不再像是一幅画,变成了一个人,一个会笑会害羞的小姑娘。   文锦心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顿时愣住了,呆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或许就是因为重生,她越发的怕出错,不管面对谁她都是小心翼翼的,时时刻刻都在要求自己做到完美不出错。   这样的强压下她就像是戴着面具的假人,只有对着沈玦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真我。   “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心事,但多笑多哭并不都是坏事,若是那日你没喊我,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相识相交。”   文锦心突得倾身向前抱住了秦红缨,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却有些撒娇的味道,“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这些话,红缨谢谢你。”   重生之后,她活的太累了,心里装着秘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她怕一步错不仅自己的命运改变不了,还会影响到她在意的人。   她一直都是被动的承受这一切,这样的战战兢兢却不见得能改变什么,反正结局再差也差不过前世了,她或许应该大胆一点,主动去接受和改变。   喜欢的东西就去争取,不要的就开口拒绝。   秦红缨被抱住的时候也是一愣,原本说的振振有词的小姑娘,也跟着脸上一红,她身体不好在家没事就是读书。   看的听的多了什么都懂一些,人人都亏她聪明神童,可她一点都不高兴,小的时候还有哥哥们陪她玩,等哥哥们都大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后院。   真的要说,应该是她谢谢文锦心,认识了她们姐妹她孤寂的心才被一点点打开。   文锦心抱了一会才松开,还有些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就在秦红缨以为文锦心又恢复了之前的规矩样子,就听见她略带些俏皮的道:“不过,我觉得你三哥确实该多读书。”   秦红缨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方才笑话秦琅的话,跟着笑了起来,“他啊,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我四岁认的字就比他这会多了。”   然后接着打趣文锦心,“不过他虽然笨些,人倒是真诚,我瞧的出他是真喜欢锦心你,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这傻三哥,我们也有机会做一家人。”   文锦心听得出秦红缨半是玩笑半是真,如果她这一世没有喜欢上沈玦,或许冲着秦红缨真的会考虑秦琅。   可偏偏有了沈玦,其他人皆是烟云也是月露。   不管结果会不会改变,她都要试一试。   “若是红缨你是个男子,我或许会考虑你,但你三哥还是算了。”没说完就自己先笑了起来。   秦红缨被调戏了一波,也不恼,还摇头晃脑的跟着点头,“我想也是,你的眼光也不能这般差,那就只能可怜我的傻哥哥了。”   两人笑作一团,秦红缨想起了什么,然后推了推她,“你觉不觉得今日那谁有点奇怪。”   文锦心马上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谁,“你也发现了?”   “很明显啊,连你都发觉了,她今日肯定有什么计划,不然哪里会这么安分一直跟着小媛。”   文锦心原本还有点兴奋,她真的是有长进了,都能看出来叶舒君今天很反常,就听见秦红缨的话。   ???什么叫做连她都发现了!她明明也没有这么笨……好吧,至少比秦三要聪明一点吧?   “我估摸着她一会就会来找你,就看你怎么抉择了。”   文锦心原本也只是一个猜测,虽然不知道叶舒君想做什么,但一定是针对她或者是沈玦的,这会听秦红缨这么说,就更加的肯定了。   “抉择?”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打乱她的计划见招拆招,二是将计就计。”   见招拆招就是不让叶舒君有可乘之机,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将计就计就能看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或许还能釜底抽薪。   “红缨,你听说过我前些日子落水的事情吗?”   秦红缨自然是不知道的,在认识她们之前她不会过多的关注其他人的事情,文锦心就把落水的经过和猜测的结果告诉了她。   秦红缨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看来是我对她的预估太低了,原本我是想建议你选择将计就计,现在还是第一个法子保险。”   “不,我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的选择,我选二,我不可能永远的被动去防她,我防不了一辈子,想要让她收手我别无他选。”   *   叶舒君陪着沈韶媛在马厩刷马,沈韶媛的心情格外的好,不仅出来玩还和自己的爱马待了这么久,更是她觉得叶姐姐变回以前那个她了。   沈韶媛虽然学东西慢,对很多事情感知的也慢,但不代表她真的傻,她能感觉出来叶姐姐访亲回来后有些变了。   不像以前一样温柔耐心,她好像每天都有很多的心事,虽然沈韶媛很喜欢表姐,但和叶姐姐到底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想着她的。   她希望大家都可以高高兴兴的,不要闹别扭,像今天这样就最好啦。   叶舒君很耐心的陪着沈韶媛,还帮她喂马和她聊与马儿有关系的东西,“媛儿,你渴不渴?要不要休息一会。”   沈韶媛有的玩一点都不觉得累,但她怕叶舒君累了,就乖乖的点头说好。   下人就送了糕点和茶上来,两人坐在马厩旁边的小木屋里休息。   “叶姐姐,我们一会去抓兔子吧,哥哥养了好些小兔子,还有小鹿,对了,我们还要带上表姐。”   叶舒君原本还是笑眯眯的,听到表姐两个字眼神就有了些许微动,“好,都听你的。”   沈韶媛就很听话的喝了茶,可刚吃了几口点心就觉得有些困,不知怎么的眼皮好像很重。   揉了揉眼睛就靠在旁边的榻上,闭着眼睡了过去。   文锦心和秦红缨正围着在看小兔子,将军就亲昵的绕着文锦心的脚边转圈,它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看着病恹恹的就没有跟着上山。   秦红缨刚看到将军的时候也被吓坏了,这么通体漆黑的獒犬站在面前就算是秦红缨再冷静聪明,到底是个小姑娘,自然会害怕。   后来是看将军非常的听文锦心的话,才慢慢的放心下来,但也只敢紧绷着脸远远的看两眼。   好在没一会,将军就被牵走了,它这两天胃口不好,就有专门负责的下人带去照看了。   将军刚被牵走没多久,叶舒君就急匆匆的跑来了,“文妹妹,你们可是瞧见媛儿了?”   “不曾,媛儿不是同叶姐姐在一起吗?马厩没人吗?”   叶舒君都快急哭了,手里还抓着一块衣服的碎布,文锦心一眼就认出来了,颜色是沈韶媛今天身上穿的。   “我与媛儿刷完马休息了一会,我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媛儿就不见了,我四处去找只在外头的树枝上捡到了这个。”   文锦心原本还算淡定,这会也坐不住了,“怎么好好的就会不见了呢?丫鬟下人呢?没一个瞧见的吗?”   秦红缨安抚的拉了拉文锦心的手,文锦心脸上的急色却怎么都掩盖不住,明知道叶舒君是有目的的,在听见沈韶媛不见的时候她还是慌了。   赶紧和叶舒君一起四处去问,他们来跑马本身就没多带丫鬟,而且又要和旁人说体己话就更不会让丫鬟跟着。   再加上沈玦他们上山又有不少的下人跟着去伺候,庄子上人一少,沈韶媛何时不见的竟然真没人发现过。   这会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也都慌了起来,然后就听叶舒君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在马厩的时候,媛儿就和我说想要上山去找沈二哥,难不成是上山了……”   叶舒君说完就自己捂住了嘴巴,沈玦的这一片草场连着的山可就大了,就算人只是在草场丢了就得找不少时间,若是真上山了,那一时半会还真找不着。   顿时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谁都知道沈玦有多宠这个妹妹,要是沈韶媛真的出了事,他会干出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文锦心的手心发冷,她一直想着叶舒君的目标是她或者是沈玦,却忽略了沈韶媛。   她还是把叶舒君想的太善良了,想着沈韶媛对她好,她总是知道感恩的,却没想到她会对沈韶媛下手。   文锦心很想撕破脸面直接质问她沈韶媛去哪了,手就被秦红缨给紧紧握住,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下来。   或许是为了证实叶舒君说的话,一个在打扫的婢女也说她看见过一个像沈韶媛的女子,孤身一人往山上去,她当时以为是眼花,要去追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有了她的话,赵老不再迟疑,赶紧准备了人马上山找人。   一时又只剩下文锦心她们三人。   叶舒君眼睛通红,“都怪我不好,我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媛儿的,我要去找她。”   文锦心沉着脸没有说话,秦红缨就上前安抚了叶舒君两句,“这事也怪不得叶姐姐,媛儿要是真的想上山总是有法子的。”   “沈二哥把媛儿交给我们,我是你们中最年长的,就该负起责任来,如今媛儿不见了便是我的不该,你们不用劝了,我一定会去把媛儿找回来。”   叶舒君说着就哭着要跑出去,就被文锦心给拦住了,“要不我们就在附近找找,也别上山了,山上我们都不如他们熟,而且媛儿也可能是在附近闲逛是我们自己吓自己了。”   她想的也很简单,这件事一定是叶舒君捣的鬼,那只要把叶舒君给看住了,媛儿就丢不掉。   叶舒君没想到会被她拦住微微一顿,又马上恢复了眼红的焦急神色,“都是我急糊涂了,还是文妹妹说得对,那我们分头找找吧。”   说完又想走,文锦心这回没拦她但却快步跟了上去,“我们对这边不熟悉,分头找更容易走丢,不如我跟着姐姐一块,让红缨在庄子里等咱们。”   也不管叶舒君愿不愿意给她跟着,就紧紧的跟在后头,叶舒君肯定知道沈韶媛在哪里。   而且她也不可能真的害沈韶媛,只要跟着她一定能找到沈韶媛。   叶舒君看她跟了上来,也不恼,嘴角暗暗的扬了扬,她果然上钩了。   文锦心追出去前给秦红缨使了个眼色,秦红缨马上就懂了,等文锦心她们一走,秦红缨就去了后院。   “叶姐姐,我们走的这个方向是对的吗?我怎么感觉我们是在绕圈子,一直没有走出去过。”   “真的吗?那可怎么办,我们该不是迷路了吧。”   文锦心一直冷眼看着叶舒君还在装,明明是她把自己引到这半山腰来的,见四下无人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我们一直没有方向往前走也没有用,还不如先回去。”   叶舒君却不肯,还要继续往前走,“应该就在前面了。”   文锦心一路观察就发现,叶舒君是按照路上的标记在走,应该是有人给她留下了什么记号,那个和她密谋的人是谁?   文锦心还没想通,就看见叶舒君突然跌倒了,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文妹妹,你能不能来拉我一下,我的脚崴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上前看看情况,但又觉得有些巧,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就小心的绕开了她走的那条路,站在安全的距离朝着她看了一眼。   是个低坑,应该是她没注意就踩进去了,难怪会崴了脚。   文锦心还算谨慎,看了两眼觉得不安全,就去寻了根树枝让她抓着站起来,没想到的是这附近居然埋了捕兽用的陷阱。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发现不对就下意识的避开,但脚上不稳直直的往旁边跌去,努力的要站起来已经能感觉到脚扭伤了,好在她一摔下就听清脆的捕兽夹合起的声音响起。   要不是她躲得及时,这会夹住的就是她的脚了,只是她摔的时候可能脚踝磕到了石子,这会疼的根本站不起来。   这里附近怎么会有捕兽夹,文锦心的神色一凝就察觉出不对了,因为她看见叶舒君扶着旁边站了起来。   瞧见她伤了脚,故意神色夸张的喊了起来,“哎呀,文妹妹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可是伤了脚?你别急,我这就去找人来帮你。”   文锦心想喊住她让她别走,可叶舒君脚步如飞,哪里还有半分扭伤的样子,想来都是装的,就是为了引她上钩。   就算她能躲过这个捕兽夹也会有更多的再等她,但叶舒君把她引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很快文锦心就知道她的目的了,因为她看见有个高大的身影正在靠近,他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前面的是何人?”   这个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掉,是沈恒璘……   *   叶舒君离开之后并没有下山,反倒是从另外一条小径继续上山,她和沈恒璘早就商量好了,沈恒璘会给她沿途做上记号。   她负责把文锦心引到偏僻的地方,给他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而她便有机会单独去找沈玦。   果然,按照记号一路上去,很快就听见了有少年说话的声音传来。   “沈二哥,是沈二哥吗?”   秦琅刚被逃了一只小鹿,正在聚精会神的蹲另一只獐子,被这个声音一惊扰,獐子就直接跑走了,气得他直跳脚。   一见来人是叶舒君又只能把骂人的话给吞了回去,回头看了眼沈玦,“玦哥,有人找你。”   他们并没有上到很高只是离山脚不远处,这里的小动物多是兔子小鹿等没什么攻击性的,正好分开行动,他和秦琅一起,沈岳晖和沈恒璘一起。   沈玦一上山就猎了不少猎物,方才瞧见只兔子,然后想到了和兔子似的文锦心,想给她抓只回去养,就在悠闲的逛着并不急着抓别的猎物。   看到叶舒君过语气有些不善,“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在庄子里待着,山上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叶舒君眼睛红红的,看上去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可惜的是沈玦根本不吃这一套。   或者是说他要吃也只吃文锦心这幅样子,别的女人就不是楚楚可怜的,只会让他觉得做作矫情。   叶舒君像是被他的语气给吓到了一般,往后缩了缩,低低的抽泣起来,“沈二哥,媛儿不见了。”   沈玦瞬间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媛儿怎么会不见。”   “她之前同我说想上山找你,我不过是走开了一会再回去她就没人了,就想着是不是上山了,庄上的人都在找,我担心媛儿这才是上来寻她。”   沈玦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我去找。”   秦琅他们知道人丢了,也没了心思打猎,纷纷去找,叶舒君就趁这个机会,跟上了沈玦的步子。   “沈二哥你等等我,我同你一起去,方才我好像还记得媛儿有说过什么。”   听到和沈韶媛有关的事情,沈玦才停下了脚步,“说吧。”   叶舒君赶紧小跑着追上,却在眼看着离沈玦不远的时候,脚一歪直直的朝他身上摔去。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沈玦肯定会接住她,就像那日文锦心摔倒他温柔的抱住她一样。   可想象中的怀抱并没有等到,沈玦往旁边挪了挪,她直接就摔在了坚硬的地上,而且山野小径都是石子,她的腿上手上全都磕出了很多的血痕。   下意识的就嘶了一声,方才那是假摔,这可是真摔。   “沈二哥……”叶舒君有些委屈的看着沈玦,这是巧合吗?为什么沈玦这么凑巧就躲开了。   沈玦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脸上满是冷漠,“都说了山上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说吧,媛儿还说了些什么。”   叶舒君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她觉得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前世沈玦虽然对她一直拒绝,但因为她是仰望沈玦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机会靠近过沈玦只敢远远的看着他,所以两人的关系也淡如水。   重生之后,她觉得前世沈玦不接受她是因为不了解她,只要她主动一点沈玦就会接受她的。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好像哪里不对,他对自己的冷漠比前世还要决绝。   但她不想放弃,她喜欢沈玦两世,她只想离他更近一点,只能装作难受的样子,低垂着眼眸,“沈二哥你能不能扶我起来,我这会很疼有点记不清了。”   沈玦半晌没有说话,叶舒君忍不住的抬头去看他,就发现沈玦眼里满是阴戾,她听见沈玦毫无感情的冷淡道。   “是记不清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媛儿在哪里,你不是清楚的很吗?”   叶舒君瞬间心里一凉,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沈玦好像什么事情都已经知道了…… 第38章   叶舒君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沈二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沈玦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让叶舒君的心瞬间如同掉入寒潭一般,她挣扎着自己爬起来,如果他只是不想有人往他身上撞,她明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是我的错,沈二哥如此担心媛儿,我还总是添乱,都是我的不好,沈二哥你别生气,我这就起来。”   可这都还不是结束,沈玦的眼神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刀刃,在她身上一点点的刺,“错?怕就怕,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错。”   叶舒君已经浑身是伤,被沈玦这么一看,差点没有稳住又要摔去,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沈二哥,你是不是哪里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误会你把媛儿藏起来让我们找,还是误会你蓄意接近李氏,讨好媛儿?叶舒君,收起你的假可怜,这对我没有用,你心里那点心思我早就知道。”   叶舒君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毫无保留的站在日光下,什么都藏不住。   但她不能认,她只能继续逞强,“沈二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我怎么会把媛儿藏起来,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山脚以西的槐树下。”   叶舒君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她正是把沈韶媛给藏在了哪里,沈玦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会……   其实叶舒君的那点心思根本就瞒不了沈玦,他讨厌心怀叵测的人往他身边靠,之前是因为她有眼力从来不在他眼前晃,再加上沈韶媛喜欢她,沈玦才一直没有收拾这个人。   可前段时间他就发觉,叶舒君越来越得寸进尺,不仅总在他面前晃悠,还被他发现她和文锦心落水一事有牵扯。   所以他早就对此人有所提防了,草场是他的,庄子也是他的,想要监视几个人自然不是难事。   沈韶媛被她搀扶着到了树下,她刚离开,赵老他们就把沈韶媛给扶回去了,这会人已经安然无恙的躺在屋子里了,若是她要对沈韶媛做些什么,当场便会被拿下。   他不急着戳穿只是想要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果不其然她就找过来了,这是打算拿沈韶媛要挟他?   “你,你竟然一直都疑心我……这是为何,沈二哥,我只是喜欢你,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我不会伤害媛儿的,她是你的妹妹,我只是想要借这个机会与你多呆一会,多说会话,想让你只看着我,这也是我的错吗?”   沈玦冷笑了一声,“你该要庆幸,媛儿没出事,不然你此刻已经是具尸首。回去之后,马上搬走。”   说完就要走,他念在叶舒君陪了沈韶媛这么多年的份上,沈韶媛没出事他可以饶她一命,但她已经不适合再离沈韶媛这么近了。   叶舒君在听见搬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她策划了这么久,辛辛苦苦的接近他,到头来就换了个搬走?她不甘心。   为什么文锦心可以,她就不行,她明明比文锦心更早遇见他更爱他,付出的更多,这不公平。   “沈二哥,你现在走了可别后悔。”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表妹在哪里吗?”   沈玦转身要走的动作一顿,缓缓的转回身子,沈韶媛被找到之后赵老的人就没再跟着叶舒君了,他没想到的是她不仅计划了沈韶媛,就连文锦心也被算计上了。   “她在哪里?”   叶舒君看着他脸上终于露出了别的神情,突然有了丝痛快的感觉,他也有这个时候吗?他也会慌乱吗?   可同样让她痛苦的是,他的慌乱他的关心和他的爱都是给另外一个女人。   “我不会说的,你这么在意她,可她又为你做了什么,沈二哥,她不配。”   沈玦一步步逼近,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浑身的戾气几乎让他失控,“说,她在哪里。”   叶舒君感觉自己的手腕要断裂了一般,她疼得在抽气,一双眼瞪的通红,低低的在求饶,还妄图能打动沈玦。   “沈二哥,她是个祸水,她会害了你的,只有我是全心全意在爱你,你不要再去想她了好不好?你原谅我的错吧,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沈玦眼里已经闪过了杀意,若不是他怕文锦心会出事,沈韶媛会为此难过,他此刻便立即杀了她。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你不说,我也能找到她,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碰她。”   沈玦猛地起身重重的将叶舒君摔开,一脸冷漠的从她身边走过,直接喊来所有的手下,开始大范围的搜山。   叶舒君绝对不是把人藏在庄子里,她有这样的把握一定是在什么他没想到的地方。   阿锦,等我。   *   文锦心在听到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弓着身子整个人都进入了警觉的状态。   大约是没有听到她的响应,沈恒璘又喊了一声,“前面可是有人在?”   文锦心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如果她猜测的没有错,和叶舒君合作的人就是沈恒璘,那他肯定一早就知道在这里的人是她。   她沉住气一声不吭,就是在等沈恒璘的反应,沈恒璘一直得不到答复,就往前走了两步。   枝叶被他踩断发出破碎声,“我听见动静,可是前面有人在那?”   他果然是知道的,不然不可能一直没人答复还一直往里走,文锦心的心往下一沉,她可以猜出两人的计划。   当年他也是费尽心思的靠近她,用的方法其实大同小异,就是先帮助她,再一点点的取得她的信任。   由叶舒君把她骗到这里,再让沈恒璘来解围,如果不是她重生或许真的会对突然出现的沈恒璘心存感激。   可偏偏她什么都知道,他们想故技重施是不可能的。   “停下来,别再往前走。”   文锦心一只手已经握紧了地上的石块,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冷着声音厉声道。   沈恒璘微微一愣,有些没有想到文锦心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他还以为此刻的她应该是很需要被人关怀和救助的。   不过没关系,像她那样一直待在深闺小姑娘,遇到害怕的环境惊慌失措也是正常的。   他马上就停下了脚步,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缓缓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是歹人,只是路过地处发现有人受伤,我是当朝大皇子,你可是遇到的困难?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骗人,当朝大皇子此刻和我表哥在一块,根本不会在这里,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冒充皇子可是大罪。”   文锦心不知道秦红缨能不能看懂她刚才的意思,她只能拖延时间。   如果是前世她相信沈恒璘只是讨好她,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可此刻荒郊野岭,他明知自己与沈玦的关系,仍然和叶舒君勾结,保不齐他会有什么坏心思。   就算真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感激他,她也不愿意欠沈恒璘人情,也不愿意和他有任何接触。   沈恒璘听到她的话,顿了会就笑出了声,还真是个小姑娘,说话也这般的孩子气。   “听你的声音,可是文姑娘?我们之前还见过,你只要看见我就知道我没有说谎,我叫沈恒璘是沈玦的堂兄,你也该喊我一声兄长,你是不是遇上了难事……”   说着就又往前走了两步,正打算扒开挡在前面低矮的灌木,手掌就被一块石头用力的打中。   沈恒璘毫无准备,突然被这么砸中,瞬间就破了皮血珠往外冒,下意识的就将手给收了回来。   “我不信,如果你真的要帮我,那就喊我表哥过来,我只要见他。”   沈恒璘对文锦心的两次印象都是乖巧文静,像朵白玉兰一般的姑娘,没有想到私下的她是如此的泼辣刁蛮。   但却没有因此而讨厌,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美,再加上她的拒绝更加的吸引他,以往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往他身上扑的。   她如此的特立独行,反叫沈恒璘更喜欢。   手上的伤好像也没有那么的疼了,继续耐心的哄骗着文锦心。   “你表哥离着很远,我是因为有事要下山一趟,正巧碰上了你,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和飞禽走兽,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太危险了,我先送你回去,你表哥一会就会来。”   沈恒璘觉得他已经非常的诚恳了,即便是面对父皇,他也没有如此的认真,这一回文锦心总应该相信了。   可接二连三的石子又砸了过来,以及小姑娘娇蛮的声音,“我才不管你是谁,我只要表哥。”   文锦心原本只是为了吓唬一下沈恒璘,说着说着自己也沉浸到了语境中,她现在就是谁都不想见,只想见表哥。   她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任性过,她在沈恒璘的面前一直就是乖巧顺从的,甚至没有高声过一句,换来的就是被人冤枉横死的下场。   这一刻她仿佛要把对沈恒璘所有的恨都发泄出来,地上的石子被她丢没了,她就去抓树枝和泥块。   总之就是不让沈恒璘靠近一步。   有过第一次,沈恒璘自然是知道躲了,但他没有想到文锦心会这么疯,左右的躲不及时还是有被丢到的,甚至连额头都被石块擦过,要不是他躲得及时可能砸中的就是眼睛了。   沈恒璘显得有些狼狈,此刻更是哭笑不得。   沈恒璘这会还没觉得文锦心是故意针对他,还以为她就是敏感和害怕,反倒是在心里埋怨上了叶舒君。   这和他想象中的英雄救美完全不同,之前叶舒君分明和他说的是文锦心胆小又内敛,难道是叶舒君故意的隐瞒了些什么?   文锦心手边已经没了能丢的东西,而且她也有些累了,一时没听见沈恒璘有动静还以为他放弃了。   没想到沈恒璘就趁她停顿的这一会,准备来硬的,不再和她解释过多,直接大步向前,“文姑娘你这是受了惊吓,情绪波动太大,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送你回去。”   文锦心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沈玦,咬着下唇,像是想到了什么,突得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握在了掌中。   她此刻已经有了决定,若是沈恒璘真的欲图不轨,她就趁他不备直接了结了他。   不仅为自己报仇,还能为表哥以除后患,如果不能刺杀沈恒璘她便自尽,不管如何都不会让沈恒璘得逞。   就在这个时候,文锦心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草丛有什么物体在窜动的声音,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一漆黑的庞然大物窜了出来。   文锦心眼睛一亮,几乎要哭出来。   是将军。   太好了,将军在这里,那表哥肯定就在不远处,她的表哥来了。   将军抖了抖身上沾到的树叶碎屑,一看到文锦心就亲热的扑上去,大脑袋在她怀里使劲的蹭,像是在求抚摸求关注。   可还不等文锦心像平时一样逗它玩,那边沈恒璘已经要压到跟前了,而且他听见了将军的动静,越发的急切。   “文姑娘,发生了什么?”   将军感觉到有外人在,马上就露出了尖牙,冲着沈恒璘的方向凶狠的叫了起来。   文锦心艰难的抱着将军的大脑袋,鼓励的摸了摸它,还认真的和将军说话,“将军,他是坏人,他要欺负我。”   将军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但它好像能感觉到文锦心受伤了,而沈恒璘就是那个坏人。   马上就进入了戒备状态,朝着沈恒璘的方向冲了过去。   沈恒璘在听到那声犬吠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但他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等将军冲过来的时候就撞了个满怀。   即便是他,看到将军这般凶猛的獒犬,也下意识一惊,眼里闪过一丝的慌乱。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庞然大物对他是有攻击性的,他虽然不知道这攻击性是从何而来,但本能让他躲闪。   为了躲避将军的扑咬,沈恒璘只能忽略了文锦心,可山路小径本就不平整,再加上这边处处都是陷阱。   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滚落下去,好不容易躲开其中一个,沈恒璘正在暗自庆幸,在停顿的空隙间,眼里就闪过了一丝阴狠。   他想要这突然出现的畜生死。   可就是因为他一时走神,没有注意到脚后的一个捕兽夹,在后退的时候一脚踩了下去,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瞬间破功闷哼的惨叫出声。   将军似乎是把沈恒璘当做了猎物,看他被捕兽夹抓住第一反应就是朝他扑上去,锋利的爪子瞬间就划破了衣服,在他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就在将军要张开利齿继续撕咬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将军,过来。”   沈玦犹如天神般出现制止了将军的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沈恒璘。   “原来是大堂兄,你怎么会在这?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歹徒,你不是应该同大哥一块吗?你们这些蠢货,还傻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大皇子受伤了,赶紧将大皇子送回庄子去。”   沈恒璘此刻是又疼又恨,他被沈玦的獒犬攻击还误踩了捕兽夹,如此荒唐丢人的事情,他恨不得灭口不让任何人知道。   而沈玦却如此大张旗鼓的说给所有人听,这让他当朝大皇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可偏生他为了能英雄救美不被任何人打扰,身边根本没有带人。   此刻沈恒璘疼的满脸的细汗,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脚,也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任由沈玦讥笑,但这笔账他都记下了……   交代好沈恒璘的事情,沈玦就没再多留一秒,遣散了所有人,连带着将军也让人带走,才小心翼翼的灌木丛后面的方向。   文锦心从沈玦出现起就心惊胆战的没说话,她不知道沈玦现在和沈恒璘是何关系。   她记得前世他们兄弟二人起初的感情应该是不错的,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两之间产生了嫌隙,沈恒璘不仅疑心沈玦还要置他于死地。   按照这一世来看,沈玦接待沈恒璘,两人此时的关系应该还是兄友弟恭?   她还来不及告诉沈玦,要小心沈恒璘,就先打了沈恒璘,虽然这事是沈恒璘和叶舒君合谋,但她空口无凭,谁会信她?   刚刚砸和咬的时候她是痛快的很,现在又开始担心,不管怎么说沈恒璘都是当朝大皇子,他出了事,会不会连累到沈玦连累到镇南王府……   文锦心这才缩在灌木丛里一句话都没说,她一直在等,希望沈玦没有发现她,一会她再想办法等脚不痛些了再自己回去。   可没想到刚这么想着,她的眼前就被高大的身影所挡住。   文锦心愣愣的抬头去看眼前的人,没有看到想象中愤怒和冷漠的神情,相反的是他的脸上有些她难以读懂的焦躁和不安。   “表哥。”她方才吼沈恒璘之后声音就有些哑,还带了些鼻音,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沈玦方才是真的快发疯了,好在沈岳晖发觉沈恒璘不见,有些着急的四处找,两边就对上了,而且不知是谁将将军放上了山,有了将军就能迅速找到文锦心。   一路赶来,他想了很多,包括给她些教训,这丫头永远都没有防人之心,这么笨还总是被人骗,她该好好反省一二。   可当看到文锦心的那一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文锦心受伤难道没有他的责任吗?   他只关注在沈韶媛的身上忽略了她,又何尝不是他的错。   沈玦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文锦心眨了眨眼咬着下唇,试探的又喊了声表哥。   然后她就看着沈玦转身走开了,文锦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能感觉到到沈玦对她担心的同时还有些别的情绪。   可那是什么,她就读不明白了,他真的生气了吗?   在怪她做错了事,真的不管她了吗?   文锦心不受控制的眼前就起了一层雾,无助的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间,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之前明明还下定决心要和表哥好好沟通,勇敢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现在好像一切都成了笑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文锦心重新又听见了脚步声,但她没有抬头,她害怕看见眼前的人不是她想看见的。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一只宽大发烫的手掌握住了她受伤的那只脚。   很准确的找到了她受伤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敷在了上面,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疼。   她没有忍住的嘶了一声,马上就感觉到敷药的动作变得轻柔了许多。   “疼吗?”他的声音熟悉又低沉,里头还带着浓浓的心疼。   这让文锦心没有忍住,再次将脑袋探了出来,沈玦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她受伤的那只脚,正在一点点的给她上药。   这会她才知道误会了沈玦,他不是抛下她不管,而是去找伤药了,她被自己那些突然来的难过和委屈而羞耻。   她以前好像从来不会这样的,都是因为表哥吗?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情绪。   “不疼……”   沈玦看着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眶里还蓄着泪,这哪里是不疼啊,又在逞强,真是个不诚实的小笨蛋。   而且她说不疼的样子真的像是在撒娇,音调软软的低低的,根本没有人能抗拒她的这幅模样。   难怪就连沈恒璘都在打她的主意,只要一想到这个正在窥视文锦心,沈玦就恨不得方才直接结果了沈恒璘。   沈玦的眼里闪过一丝寒意,可他知道这一刀下去,引起的将会是什么,现在还不是沈恒璘死的时候。   “疼就说出来,不要忍着,我不会笑话你。”沈玦怕再吓着她,用自己这辈子最有耐心最轻柔的声音道。   这让文锦心有一种自己被珍视的错觉,因为含着泪,沈玦整个人都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此刻一定是在做梦,不然表哥为什么会这么的温柔。   看着傻傻的看着自己没有说话的小姑娘,沈玦既心疼又想笑,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她的泪水。   但他常年挽弓习武,指腹有些薄茧,文锦心脸上最为细嫩,沈玦又是头次做这样的事情,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擦了两下小姑娘的脸上就留下了红痕。   文锦心是感觉到了刺痛,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不是梦,但却比梦还让她欣喜惊讶。   然后她还亲眼的看着,沈玦将她的脚轻柔的放下,起身背对着她缓缓的在她眼前蹲了下来。   转头看着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第39章   文锦心是彻底的愣住了,背她?   脑海里瞬间只剩下这两个字,然后她是怎么爬上沈玦后背的,她都不记得了。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双臂已经紧紧的搂着沈玦的脖颈,整个人都倚靠在了他的背上,文锦心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这么快过。   如果此刻有镜子,她肯定能看见自己已然是满面通红。   从小到大两世加起来,这是头一遭,她能感觉到沈玦的背脊宽厚结实,他的双臂有力的托着她,这让文锦心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这好像比被他横抱着还要亲密,脚上的疼痛好像瞬间消失了一般,她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会已是黄昏,橙红的夕阳洒下静谧的光亮,沈玦一步步的朝山下走,鼻息间是小姑娘的体香,耳畔是她温热的呼吸。   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很有默契的保持着这样的安静的美好,没人打破。   直到路边的树丛和枝丫有奇怪的声音响起,把文锦心给吓了一跳,她从来没上过山,对什么都是陌生又害怕的。   然后就听见沈玦闷声轻笑了一声,“别怕,是鸟雀振翅的声音,天暗了它们要回家了,这山上没有猛兽只有些笨笨的小动物。”   文锦心本来还在庆幸,她被吓到的样子没被沈玦看见,却忘了她此刻就在他背上,有一点的小动作都会被感觉到。   听见他的闷笑声,顿时脸上更烫了,什么叫做笨笨的小动物,这是在说她连鸟雀都怕吗?   亏的她方才还很感动,心里对沈玦的好感一直往上升,这会被他一笑话,瞬间又不想理他了,表哥真是太坏了。   “又生气了?”如此静谧的环境下,一点点的动静都听的特别的清楚,尤其沈玦是习武的人,感官更好。   所以文锦心轻轻的一声娇哼,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沈玦心里忍不住的想,小丫头真是娇气,一句都说不得。   可嘴角却是止不住的往上扬,这样的娇气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他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还要嗤之以鼻,可偏偏是文锦心,他却格外的受用,尤其想象着她生气嘟囔着嘴的样子,都能让他心头一片酥软。   文锦心原本是不想理他,但想起之前她和秦红缨交谈的话,就想试着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又觉得害羞,眼睛红红的,脑袋缩在沈玦的肩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玦一时没听见她说话,知道小姑娘这是又气上了,觉得自己真是嘴贱知道她会生气还说,打算找个话往回补,就听见比猫儿呜咽还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嗯了声。   他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停了脚步侧头想要去看,可文锦心的脑袋就搭在他的肩上,他一回头脸颊就碰到了柔软又冰凉的触感。   沈玦瞬间失神,站着一动不动,文锦心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刚刚就差一点点,沈玦的脸颊就要擦过她的嘴唇……   这让她的脑海里瞬间回忆起了上回,沈玦想要亲她,那时两人也是离得这么近,他滚烫的唇擦过了她的脸颊,仿佛这会她的脸颊都还是烫的。   文锦心下意识的就挣扎着想跑,一挣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他背着,哪里都去不了。   若不是如此,她这会早就落荒而逃了,现在只能迅速的撇开脸,藏到了他的正后面,红着脸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尖。   沈玦也忘了反应,他后知后觉的回忆起那细腻的触感,目光黯了黯喉间有些干涩,想象着小姑娘躲在他身后红着脸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个坏笑。   双臂交错用力的往上抬了抬,文锦心毫无准备被突然这么一拱整个人一跳,双手慌乱的又重新抱住了沈玦的脖颈。   这个小东西,每回都是撩拨了他就跑,也该给她长点记性,看她还敢不敢总是躲着他。   文锦心险些惊呼出声,还以为沈玦没有站稳两人要一块滚下去,紧紧的抱住沈玦的脖颈才冷静下来。   就听见沈玦压低声音有些正色的道:“别乱动。”   沈玦的声音听着压抑又低沉,文锦心有种自己犯错被人抓住的错觉。   就以为是自己刚刚挣扎着动了的缘故,害得沈玦险些摔倒,这会老老实实的抱着他一下都不敢动了。   听沈玦的口气误会沈玦生气了的她,还非常的乖的检讨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小心翼翼的把脑袋凑到沈玦的耳朵边。   低低软软的说了声,“表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乱动了。”   她只是,只是没想到会和表哥这么亲密接触,才会一时慌乱,只是这个理由是不能说出口的。   沈玦满意了,心情很好,然后就想起刚刚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说了嗯,想着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话都问清楚。   反正这会小姑娘内疚着呢,保准一问一个准,就用听上去严肃又冷淡的语气道:“原谅你也行,你先说说之前为什么生气。”   文锦心咬着下唇,心里原是都做好准备了的,可真的被沈玦问到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沈玦许久没听见回应,眉心微拧,“不说就算了。”   手上的力道却在慢慢收紧。   文锦心是个不逼不行的人,她听着沈玦的语气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想起她还要让沈玦小心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说了。   “我觉得那个大皇子怪怪的不是好人,表哥能不能不要和他走的那么近。”   沈玦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原本就算文锦心不说,他都要告诫她离沈恒璘远点的,只是居然被她先说了。   而且她还没说完,还在继续说:“我刚刚不是故意要打他的,我觉得他不是好人,我不喜欢他。”   沈玦原本对沈恒璘的那点愤怒,竟然因为这一句话而消了一些,但凡有脑子的人,他和沈恒璘站在一块,选谁肯定是很明显的。   一个是当朝大皇子,储君的最佳人选,仪表堂堂又谦和有礼。   而他呢?顽劣不堪,人人都厌弃的纨绔。   在知道他对文锦心有别样心思的时候,沈玦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不爽,甚至还有一丝的不自信。   他怕文锦心也和那些肤浅之人一般,看上沈恒璘的外表和家世,在某一刻他居然是庆幸的,还好文锦心把他当做其他人,为了那个‘他’,或许她不会看上沈恒璘。   故而知道沈恒璘可能和文锦心在一块的时候,他出离的愤怒,还好他赶到的时候,她除了脚上有些伤,并没有出事。   不然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真是个小宝贝,怎么就这么可爱呢,还让他小心些,别离沈恒璘那么近。   她知不知道该小心的人是她自己。   沈玦险些忍不住想要笑,马上又想起自己还在装生气不能露馅,假意的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   “可他怎么说也是我堂兄,正常的往来也免不了,我总不能没有理由的不理他吧。”   文锦心咬着下唇,就想起沈玦带着沈恒璘去醉仙楼待了好几日的事情,“去醉仙楼也是正常的往来吗?”   沈玦脚步一顿,心叫不好,这丫头怎么又想起这一茬来了,“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爷们上酒楼喝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听曲儿喝花酒,叫花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玦气得要吐血了,恨不得撕了秦琅那张只会乱说的嘴,肯定是他之前在文锦心面前胡说八道的那些话,都被小姑娘给听进去了。   “咳咳,这些大人的事情,你少听,根本就不是你想在这么一回事。”   沈玦的话音落下,文锦心抱着沈玦的手臂又紧了紧,一开始是不敢说,可真的说出口以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我不喜欢表哥和那个大皇子玩,也不喜欢表哥去醉仙楼,我很生气。”   沈玦一直想的很简单,让文锦心把心里的气给发泄出来,别拿自己的身体较劲就行了。   可她真的如此直白的说了吧,他又有些招架不住,小姑娘坦诚的太可爱了,而他根本就没有应对的经验,平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哪有他费心捧别人的。   犹豫了许久,才语气僵硬的问道:“那你如何才能不生气?”说着还想回头去看文锦心的样子。   文锦心一看到他侧头过来,就反射性的伸手去挡他的脸,直接将他的脸给推了回去。   “表哥这么聪明,难道还需要问我吗?”   沈玦感觉到她细腻柔软的手掌在自己脸颊轻轻的推,有片刻的失神,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推开了。   敢碰他脸的人文锦心还真是头一个,这可无异于在龙王身上拨鳞,可偏生被推开是魔王还高兴的很,转头还被她的话给逗笑了。   这哪里是真的夸他聪明啊,分明是赌气的话,这小丫头怎么连赌气都能这么可爱,让人对她根本发不起火来。   “大不了听你的,我离他远些,不与他说话可好?”   文锦心觉得这个可以有,离沈恒璘远远的,最好让他快点滚回上京去,“那我打了他,他会不会借题发挥,为难表哥。”   “不会,他闹了这么大一个没脸,还被一个小姑娘给打了,他一个皇子怎么好意思和小姑娘置气,他恨不得在场的所有人都闭口不提此事。”   “那他要是来阴的怎么办,偷偷给你使坏,他看着就不像个光明磊落的人,要是他能早点走就好了。”   文锦心从来不会在背后讲别人的坏话,可这个人是沈恒璘就不一样了,她说的可不是坏话,而是实话。   原来外表看着文文静静的文锦心,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最让他心软的是,她所担心的人是自己。   想到沈恒璘对文锦心的心思,沈玦的目光里就闪过一丝狠厉。   “他若是敢来,我便让他有来无回,让他瞧瞧清楚自己到底在谁的地盘上,这可不是他的皇宫,广州城里我说了算。”   沈恒璘性格到底阴暗到什么地步,文锦心说不准,但这次之后沈玦一定会对沈恒璘提高戒备,也算是达到了她今日的目的。   沈玦听她好像是漏了丝笑,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她放大,看来这一茬就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走了几步,文锦心突然又想起来了,表哥好像只回答了关于沈恒璘的事情,另一个可没回答。   “那醉仙楼呢?表哥还是要去吗。”   沈玦这回是真的被呛住了,先不说这醉仙楼是他的产业他的私人宅子,便是他长这么大还从被人管束过自由。   就连老太妃,虽然会时常唠叨他不好好读书,总是闯祸,但在他成年之后想要去哪里,这事上是从未约束过他的,只会叮嘱他在外小心。   “你的意思是要我再也不去醉仙楼?”   文锦心没说话,就算是默认了这个意思,沈玦却觉得头疼的很。   他可是纨绔啊,广州城第一纨绔,哪有纨绔不上花楼的,哪有纨绔不吃喝玩乐的,她不让她去醉仙楼,他的那帮兄弟们怎么办?都不要了?   “这可不行,我不去醉仙楼,我的那帮兄弟怎么办,到时候秦琅得天天跑到府上来闹腾,头疼的很。大不了我答应你,以后少去,就算是去了也不让你知道。”   文锦心的心都凉了半截,她喜欢沈玦,自然是希望沈玦也只喜欢她,她能接受沈玦爱玩不读书,却不能忍受他去那种地方。   沈玦觉得自己已经够放低姿态了,可文锦心还是一言不发,甚至在他话音落下后,开始挣扎了起来。   “不是让你别乱动,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玦怕伤了她,不敢碰到她的伤口,她挣扎着下地,也只能让她下来。   一下地,文锦心也不要他扶,就自己搀扶着旁边的树,一点点往前挪,期间真就做到一眼都不看他。   沈玦今儿才算是知道,原来文静贤淑全是她的外表,这小丫头其实脾气坏着呢,一言不合就生闷气,又是娇哼又是不讲道理。   可越是了解她多,就觉得她真实,她不既不是秦琅口中的天仙,也不是画上的人,她是活生生的文锦心。   她高兴的时候会弯着眼笑,她难过的时候会蹙眉低落,她委屈的时候会红着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每多认识她多一点,就越是深陷其中不能自己。   但他也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这还没说亲没嫁给他呢,就开始管他的行踪了,以后那还得了。   要是这事被人知道,他广州第一纨绔的名头还要不要了?总之不能惯着她!   “你别以为这样小爷就会心软,你这招对我可没用,你尽管走,小爷我若是眨眨眼,以后便改了跟了你姓。”   文锦心从他说去了也不让她知道起,就铁了心的不理他,根本不听沈玦说了些什么,即便脚上很疼还使不上劲,也倔强的一声不吭。   只觉得这样也好,免得她越陷越深深情错付,她已经错看了一个沈恒璘,再不能让自己一错再错。   在经历了前世的事后,她早该对男女情爱之事冷了心才对,不过现在看清也不晚。   文锦心咬着牙,一步步慢慢的往下挪,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她得更快一点。   心里越急就越容易出错,受伤的脚尖在往前的时候就磕到了一块石头上,好在她抓住了旁边的矮树不然又要摔去,可即便稳住了身子,仍是疼的她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但她还是一声不吭,咬着下唇红着眼继续往前,她才不要向他认输。   就在她又往前挪了一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后人的脚步在加快,然后她瞬间腾空,被沈玦打横抱了起来。   文锦心用力的挣扎着,“我不要你管,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沈玦的一双眼瞪得通红,他一直跟在后面文锦心的后面,他以为文锦心只是矫情一下,坚持不了多久的。   没想到她不仅坚持着要走完,还真就硬气的一声都不吭,在看见她险些摔倒又堪堪站稳的时候,沈玦知道自己又输了。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跟你姓,以后我姓文好不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醉仙楼嘛,不去就不去了。”   文锦心的一双眼比兔子还要红,在听见他说不去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扯着他的衣襟,仰头去看他。   “真的不去了?”   一看到那眼睛那委屈的小脸,沈玦真是心都跟着颤颤的疼,方才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都跟放屁似的。   “真的真的,我沈玦说话一言九鼎,说不去就不去,只要你不哭了,说什么我都答应。”   文锦心这才停止了挣扎,也不管自己有多丢人多狼狈,双手环上沈玦的脖颈,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脑袋蹭了蹭乖乖的缩着不动了。   “表哥,好疼。”   要不是赌气倔强的很,她早就忍不住了,这会才轻声细语的撒起娇来。   沈玦听她说疼,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他可真不是东西,“我不是人我混蛋,以后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不能拿自己身体置气。”   文锦心吸着鼻子,闷闷的嗯了一声,抱着沈玦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她现在已经抛开了其他的一切,只想在表哥的怀里撒个娇。   沈玦心中的疼惜更甚,抱着她的动作轻缓,连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他此刻只希望这条下山的路能更长一点。   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就算沈玦再怎么希望,也还是到了山脚下。   一直等着的众人,一听到动静,就举着灯笼围了过来,秦琅领头一眼就看到了他怀里抱着人,“玦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阿锦没站稳摔了一跤崴了脚,其他人呢?”   沈恒璘已经由沈岳晖护送着回去找大夫了,沈韶媛被救后赵老给她开了药很快就醒了,这会秦红缨正陪着她。   只是沈韶媛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关于去马厩之后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沈玦知道后对叶舒君越发的厌恶,看来这人是不能留了。   知道他们回来,秦红缨和沈韶媛也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沈玦抱着文锦心,沈韶媛就担心的跑了过来。   “表哥,锦表姐怎么了?”文锦心听见沈韶媛的声音就想探头去看,虽然沈玦刚刚路上已经说了,他是如何找到的沈韶媛,但还是想看一眼沈韶媛确认她没事才能放心。   “媛儿我没事,就是崴了脚不好走动……”但她刚探出脑袋,想要下地和姐妹们待在一块,就被沈玦给直接抱上了马车。   “别乱动,我只是给你敷了点药,但不知道有没有伤着骨头,小心些才好。”   文锦心知道这次是他说得对,而且她也担心自己的脚,就不再挣扎了,乖乖的坐在他的怀里。   赵老的媳妇也懂些医术,给文锦心稍微的摸了摸骨,确定这是普通的扭伤,敷两贴药就好,沈玦才放心下来。   等看过脚,确定没事了沈玦才回到马上,整装回王府去。   中途秦红缨就和她们分开,约了下次再见,马车上只剩下了沈韶媛和文锦心两人。   “表姐,我觉得好奇怪,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感觉大家都有事情瞒着我,而且叶姐姐也不见了。”   沈玦在下山路上和文锦心仔细的说了叶舒君的事情,她一方面高兴沈玦能发现叶舒君的不对,并且果断的解决掉她。   但同时也为沈韶媛担忧,叶舒君如果真的搬离沈家,沈韶媛一定会很难过吧。   毕竟她是真心把叶舒君当姐姐,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可这个姐姐却只想着如何利用她。   “表姐,媛儿没有说实话,我记得我和叶姐姐刷完马去休息,想去找你秦姐姐,但我吃了点心很困就睡着了,我谁都没有说。”   沈韶媛或许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她下意识的还是想要保护叶舒君。   然后沈韶媛很是疑惑的仰头看着文锦心问,“真的和她们说的一样吗?是叶姐姐想要害媛儿和表姐吗?为什么呢?是媛儿做错了什么,所以叶姐姐不喜欢媛儿了吗?”   文锦心温柔的摸了摸沈韶媛的脑袋,她们一直都想保护沈韶媛,却忘了,她也是会长大的。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家人一味地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让她忘记如何飞如何更好的生存,最后被沈恒璘关进了更大更精美的笼子里。   沈韶媛也不可能永远都不嫁人,她早晚还是要脱离沈家的保护。   前世沈韶媛也吃了亏,所嫁非人,受尽了苦果,她们能帮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或许叶舒君的离开反而是一个契机。   “不是媛儿不好,只是每个人都会长大,长大了想法就会变,你叶姐姐姓叶,不可能一直待在沈家,她早晚都会离开的,这和你没有关系。”   沈韶媛觉得她遇见了小小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难题,长大。   鼻子酸了酸,扑进了文锦心的怀里,“表姐,那是不是你也会离开沈家,离开媛儿,那我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文锦心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一时无言,关于成长她也正在懵懂着前行。   车帘被夜风扬起,她正好看见了骑着马跟在身边的沈玦,心里一暖,但好在,有人陪着她同行。 第40章   回到王府已经是晚上了,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给老太妃问安,知道文锦心脚崴了,老太妃紧皱着眉又是冲着沈玦一通骂。   沈玦倒是听话,一句都没顶乖乖的认了错,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叶舒君的事情。   而沈韶媛因为今天发生的变故,赖着文锦心不肯走,非要和她一块睡。   文锦心没什么意见,她也想趁这个机会安抚一下沈韶媛受伤的心灵,反而不同意的是沈玦。   “媛儿睡相差,你脚上有伤,还是别一块睡了,多大的人了,羞不羞。”   沈韶媛被自家哥哥揭了底,也有些担忧起来,“哥哥说的对,要不那还是算了,我不能影响了表姐休息。”   “别理表哥的,我的睡相也不好,睡的时候注意些就好了,我还没和媛儿一块睡过,我也想媛儿陪我说说话,媛儿别走了。”   老太妃还以为沈玦会不高兴,毕竟他不喜欢自己说的话有人反对,尤其是在关于沈韶媛的事情上,他格外的执拗。   就想跟着劝文锦心算了,下回等她脚好些,两人再一块玩也不迟。   没想到,沈玦被文锦心这么不轻不重的顶了一下,不仅没有露出一丝的不快,还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懒洋洋的半眯着眼。   随口说了句,“那到时候真的被踢着了,可不能哭。”   沈玦觉得今儿的罪没有白受,至少文锦心在他面前大胆了很多,以前这些话她肯定不敢说的,只要她说出来,就算是反对他的,他也高兴。   文锦心脸上不自然的发烫,袖子下的手不安的搅动着衣摆,表哥怎么能乱说话,她哪里会为了这种事情哭。   老太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打转,看自家孙儿死死盯着小姑娘的眼神,以及文锦心红扑扑的小脸,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偷偷的笑了起来。   她总觉得自己离抱曾孙子的好日子是不远了!   被老太妃和沈玦双重的目光看着,文锦心的薄脸皮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赶紧起身带着沈韶媛就躲回了屋子里。   留下老太妃和沈玦二人,老太妃还不忘打趣自家孙儿,“真是没用,这么久了,连你表妹都哄不好,要知道当年你祖父可是花了三日就把我给骗到手了。”   沈玦是头回听老太妃说这个,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就这笨丫头,还用骗?还不是他几句话就哄到手了。   偏生的还要嘴硬,“娇里娇气的,我哄她做什么。”   老太妃知道他一贯嘴硬的很,也懒得逼他,早晚有一天他要来求着娶锦儿的,就说起了别的事来。   “今日出去,是不是又闯祸了?”在他们回来之前,她就收到了消息,叶舒君是偷偷先回府的,而且还是被抬回来的。   方才又看叶舒君没有一块来,又听沈韶媛反常的要和文锦心一块睡,就心觉是出事了。   之前李氏就有意无意的提过叶舒君和沈玦的事情,她倒也不是看不上叶舒君的家世,若是沈玦真的喜欢,家世清白身份差些也无妨。   她也确实为沈玦的婚事焦急,叶舒君又是知根知底看着长大的,她也不是不开明的人,不会阻挠两人的婚事。   可就她的了解来看,沈玦对叶舒君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这都是李氏和叶舒君的一厢情愿。   那她自然是向着自己孙儿的,她是绝不会逼着孙儿娶个不喜欢的人,就在她为难如何点破这件事,文锦心就出现了。   文锦心她是怎么看怎么的喜欢,只想让两人凑成一对,但她也没有逼着沈玦非娶不可,让两个孩子先相处着。   现在想想这可真是她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了,瞧瞧两人多登对,最重要的是沈玦没有排斥而且看着还有了些心动,这可瞒不过她老婆子的眼睛。   至于叶舒君是个好孩子,又一直陪着沈韶媛读书,让沈剑青给她父亲升升官,多给她赏点嫁妆也就罢了。   怎么今儿就出事了呢……   沈玦根本不打算瞒着今日的事情,就略去了其中惊险的部分,简单的说了。   却还是听得老太妃坐不住了,“这是不是哪里有误会,她算计媛儿做什么,还要害我的锦儿。”   沈玦已经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神色认真的看着老太妃,这会老太妃才反应过来,为了什么其实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她喜欢沈玦,定是觉得文锦心挡了她的路,才会使了这样的手段,“我们好心的照拂她,却没想到竟是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来!”   老太妃性格刚毅,最是眼里进不得沙子,“搬走搬走,赶紧给我搬走,只要想到这样的人留在沈家,我就睡不好。”   沈玦却是冷笑了一声,“若是你那好儿子好儿媳不同意呢?”   “没大没小,那是你爹和你继母,怎么说话的,你把事情清楚的与他们说,他们怎么会不同意,这样的人留不得。”   “那如果有人恶人先告状,祖母以为如何。”   老太妃刚想说不可能,就想到了什么,赶紧让杜妈妈出去打听。   没多久杜妈妈就回来了,眼神有些闪躲,“回老夫人的话,和您想的一样,叶姑娘一回来就去了夫人的院子,到这会都没出来呢。”   “可是问出来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杜妈妈看了沈玦一眼才道:“叶姑娘浑身是伤衣服也没换,进屋就跪下请罪了,说她没有看好姑娘,惹了世子爷生气,她愧对沈家,说是无脸面对大家,要以死谢罪。”   老太妃这会是真的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我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她倒是惯会装,她要是真的死了,岂不是还要怪我们家逼死她,真是气死我了。”   沈玦早就想到了,叶舒君就是仗着沈韶媛不会作证,而世人都愿意选择相信一个弱者,而不是他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现在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还要让她留下来?这可不行,要不我去找你爹。”   “您别操心了,这事我来解决,她既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沈玦目光一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老太妃还沉浸在这件事上,一时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玦已经走了,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   等等他的人是说媛儿还是锦儿?   臭小子快滚回来说说清楚啊!   *   等文锦心洗漱完准备就寝,就看到沈韶媛已经换好了里衣,在她床上滚来滚去了,一双大眼睛什么都觉得有意思到处在看。   “表姐,你点了什么香,好好闻啊,我回去也要点,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文锦心有些奇怪,她根本就没点什么香,兰慧提醒了她才想起来,她在床榻底下压了一袋香包,放了些花瓣和安神的药材,她平时闻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味道。   沈韶媛鼻子厉害没想到被她闻出来了,就简单的说了一下里头有什么,“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做两个,就是我的针线粗糙你可不能嫌弃。”   “表姐好厉害还会自己做香囊,只要是表姐做的我都喜欢。”   文锦心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除了沈恒璘,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床共寝过。   和沈恒璘一块的时候,两人是各盖各的被子睡,说是一张床却像是相距两个房间那么远,说是泾渭分明也不为过。   沈韶媛这么可爱的几句话,瞬间就打消了她那点不安,两人还想说些悄悄话,她就让守夜的晓霞去休息了,吹灭了烛火屋内就暗了下来。   “表姐你睡了吗?”   文锦心自然是还没有,她平日就入睡不太容易,尤其是心事重的时候要躺好久才能睡着,这会身边多了个人自然没那么快睡着。   “还没有,媛儿是不是睡不着?”   沈韶媛其实已经有些困了,小孩子心思单纯些,很容易入睡,今日又跑又闹的也有些累了,但一想到头次和表姐一块睡觉,她就兴奋的不舍得那么早睡着。   “我只是不想这么快睡,我想和表姐多说说话。”   说着还往文锦心身边靠了靠,小姑娘就像个小火炉一样,身上暖暖的,要是冬天抱着一定会很暖和,文锦心下意识的想。   她还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样的亲近,没想到非但不会不适应,还觉得很有意思,爹娘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以前就很羡慕其他人家中姐妹众多。   前世的遗憾居然在这一刻都被弥补了,沈韶媛在她的眼里就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好,你想聊什么,我陪着你。”   真的要问她想说什么,沈韶媛又说不出来了,就抱着文锦心的手臂撒娇,胡思乱想的就又想起了今日的事情。   “表姐,我在马车上问你,你可还没有回答媛儿哦,是不是长大了,你也会离开媛儿啊。”   文锦心一时哭笑不得,原来这小丫头根本没忘都还记得呢,只能先哄着她。   “我不会走的,我和叶姑娘不一样,她有她的爹和弟弟等着她,我已经没有家了,这里就是我的家,除非有人不让我待在沈家,不然我哪里也去不了啊。”   沈韶媛觉得表姐好可怜,孤身一个人,就抱着文锦心的手臂更紧了,“表姐,没人不让你待的,媛儿不让你走,要是真的有坏蛋我就去告诉哥哥,让哥哥把他们打跑。”   文锦心原本是逗她的,没想到她当了真,还说要告诉沈玦,赶紧解释没人要赶自己走。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文锦心就感觉到肩膀上一沉,刚刚还在兴奋的说着话的小丫头,这会已经传来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这是终于忍不住的睡着了,真是个傻姑娘。   文锦心怕她睡着不舒服,小心的把她给放平枕在枕头上又掖好被角,确定她没有被吵醒睡得正香,才放心下来。   可是她却睡不着了,床头留了盏烛台,映照着帐子顶上忽明忽暗,文锦心就望着顶上彻底的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身边睡了个人,而是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仅有叶舒君和沈恒璘,还有她太多的初次体验,头次骑马,头次和表哥置气。   表哥还背着她下山,她居然还要求表哥不许去醉仙楼,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真是被脚疼冲昏了头脑,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但转念一想又不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么做。   她不仅喜欢表哥,她也想改变表哥。   早晚他们都要面对这个问题,还不如早些把话都说开了,若是表哥不听她的,她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现在这个结果真是比预想的还要好太多,她都害怕自己是在做梦,表哥真的这么简单就答应了她?   文锦心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一会怕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一会又怕沈玦只是哄她的,最后又担心起沈恒璘和叶舒君的事来。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已经记不清了……   *   “王爷、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看好媛儿,沈二哥会生气也不怪他,不过是一只手,我便是死了也怪不得旁人。”   叶舒君一直拖着,回府之后又没有及时的医治,原本能治好的手彻底的废了,此刻正躺在床上,哭着要起来给沈剑青和李氏行礼,被李氏给拦了。   沈剑青是第二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碰巧叶舒君的父亲这几日不在城里外派出去办差,没想到他的女儿就出事了。   一听说叶舒君出事,而且还和沈玦有关,沈剑青就坐不住了,和李氏一起前来探望。   在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更是愤怒,人小姑娘又没有职责要看管沈韶媛,她自己乱跑让别人担心不教训就算了,沈玦还把气撒在小姑娘的身上,这如何说得过去。   “你躺着不用起来,这事本王已经清楚了,这与你无关,都是沈家对不起你,你放心的躺着修养,本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叶舒君心中冷笑,沈玦以为这样她就会放弃,他错了。   他想让她离开,她偏偏不走。   沈玦是她两辈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就绝对不会放弃,如果真的得不到他,她宁愿亲手毁了他。   看着沈剑青已经被她挑起怒火,才满意的躺下,她的手废了再也不能写字作画又如何,只要能待在沈玦的身边,她每一刻都是快乐的。   沈剑青出了叶舒君的院子,脸色瞬间一变,从愤怒变回了深思,如果今日只是叶舒君受伤他或许不会考虑的这么多。   可偏偏沈恒璘也受伤了,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一些了。   一路回了书房,就招了幕僚进屋,“沈恒璘提早进城的消息到底为何没报上来,都查清楚了吗?”   “还在查,王爷是怀疑城里有大皇子的人?”   沈剑青冷笑了一声,“这还需要怀疑吗,以他的本事没有他的人才奇怪,更何况城里还有个王家,我怀疑的是王府就有他的眼线。”   沈剑青昨日接到在上京密探传来的消息,他与二皇子私下见面的事情,上京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   见二皇子的事情他处理的很隐秘,连沈玦他都是瞒着的,知道此事的人只有三人,其中便有叶舒君的父亲,叶敏严军师。   沈剑青怀疑他自己的人里出现了内鬼,能将那日泄露出去的也只有这三人,正好沈恒璘来时叶敏严就不在城里,更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你去替我查清楚这三人的行迹。”   “是,那还要去找世子来吗?”   沈剑青之前在气头上,说要喊沈玦进来问话,现在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沈恒璘来广州城的目的他还不清楚,到底为何会受伤也很蹊跷。   他就怕是沈恒璘是冲着沈玦去的,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绝不允许有人打他的主意。   “先别喊他进来,我再想想,你去把岳晖叫进来。”他得把昨日的事情彻底的了解清楚才好。   沈剑青走后李氏又陪着叶舒君坐了好一会,她没有沈剑青想的那么多,她是怕叶舒君真的寻短见。   担心叶舒君是一方面,她更怕的是沈玦为此名声更差,确认叶舒君情绪稳定下来不会想不开了,李氏才回了正院。   她刚走没多久,叶舒君就让人去送信,她得见她父亲一面,虽然沈剑青说的好听,但她了解沈剑青,他还是偏袒沈玦的,她现在需要舆论的压力。   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沈玦害得她右手断裂,他得对她负责,这样她就能继续留在沈家,或许迫于压力沈剑青还会让沈玦娶了她。   信送出去没多久,人就来了,可却不是叶舒君想看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爹爹呢?”   来人是叶舒君的弟弟叶扬,叶扬没什么出息,靠着叶敏严的关系在知府衙门谋了个闲差,整日游手好闲的很是让叶舒君没脸。   所以她一直不是很喜欢这个弟弟,觉得他只会拖后腿,没能给她一点帮助。   “爹去办差了,姐,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我。”   叶舒君本来看到他就不高兴,听到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我同你说了多少次,戒掉,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哪里还有银子,你等爹回来再说。”   “姐,你可是我的亲姐,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   叶舒君只觉得头疼,前世叶扬就一直吃喝赌乐,败了半个家底,这一世她想过要好好改改他的脾气,但重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了。   她一颗心都扑在了沈玦的身上,哪里还有时间管的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但到底是血脉相连,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只能咬牙的问他:“你到底欠了多少?”   “五百两。”   要不是叶舒君病着,她真想下床打死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五百两?你是不是疯了,我在王府是寄人篱下,你以为我有多少银子?别说是五百两就是五十两我都没有。”   “姐,不用你拿银子,银子已经有人替我还了。”   叶舒君刚想问是谁,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叶扬继续道:“是城西的胡员外,他替我把银子都还清了。”   “胡员外?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替你还银子?”叶舒君觉得事情不太对,谨慎的问。   “胡员外派了媒人上门,这五百两只是聘礼的一部分,姐,胡员外一直就爱慕你,这可是一桩好亲事。”   叶舒君瞬间瞪大了双眼,直接坐了起来,一巴掌就打在了叶扬的脸上,“你是不是疯了?!什么胡员外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赶紧把银子给他退回去。”   叶扬捂着脸抱着叶舒君的大腿,“姐,银子我已经收了,都已经花光了,你如果不同意他们就要我的命啊,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   “你死便死与我何干,你花了银子你怎么自己不去嫁,让我嫁人你做梦!”   叶舒君此刻早已没了以往的贤淑模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她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   “姐,你不能再住在王府了,你得跟我回去。”   叶舒君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叶扬就算再离谱也不能输的这么多,肯定是有人给他下了套,故意要骗他,而目的是她。   到底是谁,这么的狠毒。   叶舒君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那个人会如此的绝情,一招釜底抽薪铁了心的就是要赶她走。   还不等她继续自己骗自己,外头就传来了声音,“小的阿冰,奉世子爷的命令,来替叶姑娘收拾行李。”   叶舒君的心瞬间寒了,果真是他,沈玦连一点退路都没有给她留。   可笑的是她还妄图与他较量,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已经错了,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只能破釜沉舟。   *   文锦心知道叶舒君搬走的时候,正在做香囊,她已经把答应沈韶媛的做好送过去了,想着这有安神的作用就打算再给老太妃也做两个。   她反正脚上有伤哪里也去不了,就乖乖的待在屋子里。   文锦心听了叶舒君的事,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叶舒君一副好棋开局,偏偏被她自己下成了死局。   她本身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得了王府的庇护,又有才女的好名声,只要安心陪着沈韶媛以后王府肯定不会亏待她。   只是她非要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为此要伤害别人,才落得这样的下场,或许离开沈家会让她清醒一点。   刚这么想着,就看见云燕小跑了进来,“姑娘,世子爷差人送了只兔子过来。”   兔子? 第41章   就算叶舒君再不愿意,还是被逼着搬离了沈家,只是她从来没想到最后成为她绊脚石的人会是她的弟弟。   为了这事叶敏严一收到消息就赶了回来,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叶扬打了个半死,可这银子已经花了,要么是想办法把钱补上,要么就是把叶舒君嫁过去。   叶敏严的脸已经丢尽了,他一贯知道儿子窝囊无用,但从未想到女儿也会成这个样子,他如何能一时筹到这么多钱,只能劝叶舒君答应。   叶舒君看着自己父亲冷笑了两声,她知道这家里已经没人能靠得住了,她只能靠自己。   就给沈恒璘写了一封信,叫人送了出去,第二日,沈恒璘真的把银子送了过来。   可沈恒璘的银子哪里是这么好收的,他这边刚将银子收下,那边沈剑青就得到了消息,他原本就怀疑叶敏严,如今,更是心中有数。   直接将叶敏严明升暗贬,给了一个有名无权的官职,却彻底的远离了他的亲信范畴。   等到叶敏严回过神来察觉不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只能赶紧将银子还了回去,把叶舒君关了起来,去沈剑青面前表忠心。   可沈剑青如何还会信他,叶敏严再多做也都是徒劳。   “我一直请先生教你读书明礼,不是让你把心思花在这些事情上的,如今王爷不再信我,你便高兴了?如今这亲不管你答不答应都必须要成,你若是撞死,你的尸首也要嫁过去!”   叶舒君犹如当头棒喝,她到这会才发觉,她再怎么做,结果都只会越来越难堪,她早就进了沈玦设计好的陷阱中。   他利用了沈恒璘利用了叶扬,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为的就是将她彻底打入万劫不复。   叶舒君想告诉沈玦她是重生的,她知道很多将来的秘密,可她被关了起来谁也见不了,为了不让她逃跑,叶敏严甚至狠了心的饿着她。   沈玦是个果决的性子,喜欢快刀斩乱麻,眼看着一切都尘埃落定,才算放心下来,只有看这个人远离沈家,他才能安心。   为了这些事情,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难得睡了个饱觉,又被沈剑青给一早喊去了书房。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剑青早就想问他,只是涉及沈恒璘,再加上这小子成日的不着家,他都没有机会问他。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不就是姓叶的和那谁勾结在一起,意图对我不利,被我发现后收拾了一顿,就这么简单。”沈玦故意绕开不说沈韶媛和文锦心的事。   “你老实交代,二皇子来广州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广州城里的事情,我想知道谁能瞒得住。”   这就等于是承认了,沈剑青一开始还只是猜测,处置了叶敏严之后越来越觉得事情太过巧合。   如果上京真的人人都知道他和二皇子走得近,沈恒璘就更不可能只身来广州,他就不怕自己有来无回?而且叶敏严的反应也不像是真的和沈恒璘勾结的样子。   事实就只能是他被人利用了,而且这个人好像还是他的儿子。   沈玦也知道这事瞒不了沈剑青多久,他又不是个昏庸无能之人,相反广州城在他的治理下越发兴旺,他能利用的也不过是沈剑青的小心谨慎。   沈剑青一拍桌案,屋内的气氛瞬间一凝,沈玦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这会半眯了眼,打了个哈欠。   “怎么,打算秋后算账?”   沈剑青看着眼前坐没坐相的儿子,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从未看清过他,虽然他知道沈玦有背着他做些什么,但他并没有插手,只觉得沈玦应该是在瞎折腾。   直到今日,他才发觉,儿子已经比他要高了,看似吊儿郎当的人却手段眼见不比他低。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儿子早已经成长了起来。   沈剑青用力的拍了一下桌案,沈玦冷笑出声,正想如何反驳他,就听见沈剑青愉悦的朗声笑了起来。   “好小子,竟然连你老子都敢算计,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我居然真给你套进去了。”   沈玦愣了一下,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沈剑青不是痛骂他一顿也得关他几日的禁闭,他没想到沈剑青会这么说。   便听着沈剑青继续道:“不过你这处理的还不够干净,沈恒璘一日没走,这事就一日没结束,对沈恒璘此人你是如何看的。”   “一个想要装君子可内里却是个睚眦必报的真小人。”   “说的没错,而且他这人城府颇深,来日若是让他坐上那个位置,怕是第一个便要拿镇南王府开刀。”   这也是沈剑青最担忧的地方,他之所以私下见二皇子,就是不想参与党政,可沈恒璘来了这广州城,他就没法置之度外了。   沈玦想起沈恒璘对文锦心的窥觊之心,眼眸微眯冷言道:“那便让他永远都碰不到那个位置。”   沈剑青原本只是想要试探沈玦的心气,听他一开口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环顾四周确定房门已经关好,才松了口气。   看着沈玦越发的欣慰,口气真是不小,有些他当年的意气。   “二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与虎谋皮还需从长计议。”   沈玦收敛了那些狂妄和一身的慵懒,头一回没有吵架而是心平气和的和沈剑青聊了半日。   等出书房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和沈剑青也会有这么一天。   但要他彻底原谅接纳他是不可能的,最多就算是两人偶尔的意见相同,勉强的合作。   因着是在正院,沈玦顺路就去了沈韶媛的院子,她也刚下学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看上去高兴的不得了。   他就让丫鬟们不要出声,自己悄声走了进去,一手勾过她手里的东西,“什么玩意这么宝贝?”   沈韶媛正把玩的高兴,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腾的坐了起来,回头就看到了罪魁祸首,先是惊喜然后才是不高兴的嘟了嘴。   “哥哥你怎么来了,哎呀,你快还给我,这是表姐亲手给我做的香囊,你可不要弄坏了。”   沈玦原本只是看着沈韶媛好玩,才一下子抢过来的,准备看两眼就还回去,可一听见是文锦心做的,还是亲手做的,突然就不打算还了。   “她好端端的送你这个做什么?”沈玦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了,不是伤了脚嘛,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些东西。   沈玦坏心眼的把香囊举的高高的,沈韶媛只能扒拉着他,一跳一跳的往上去够那个香囊,可不管怎么跳还是要差一些。   跳了几下知道兄长这是不打算把东西还给她,只能赌气的坐在椅子上,“上回我和表姐一块睡的时候发现的,就压在表姐的床褥下,我闻着味道好,表姐就说给我做两个。”   沈玦看着手里的香囊,眸色黯了黯,她床褥下也压了一个这个?   原本还打算气消了就还给沈韶媛,这会是彻底的不给了,他又是教她骑马又是背她下山,难道连个香囊都不值吗?   沈韶媛对自家兄长的心思是丝毫未差,还继续道:“表姐还在给祖母做,哥哥要是喜欢自己去找表姐要啊,为什么要抢我的啊,这是表姐给我的。”   还要给祖母做?就是不给他做,沈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就喜欢这个,现在归我了。”   沈韶媛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现在叶姐姐搬走了,和她最好的就只剩下表姐了,结果自家兄长还要和自己抢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表姐啊……”   沈玦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被呛住,看着手里精美的香囊脸色有些不自然,谁说自己喜欢她了。   “小丫头的胡说什么,什么是喜欢你知道吗,不懂别瞎说。”   “本来就是啊,我喜欢表姐,才喜欢她做的东西,你肯定也是喜欢表姐,哥哥可不许和我抢表姐。”   沈玦才发觉是误会了,沈韶媛天真的很,她说的喜欢就是单纯意义上的喜欢和某一个人玩,想起自己那点慌乱,又觉得蠢的很。   生气的在她肉肉的脸上捏了几下,“就抢了怎么着,东西归我了。”   然后真就把香囊给揣进挂在腰间的荷包里,光明正大的欺负完妹妹跑了,也不管沈韶媛在身后气得跳脚的样子。   等出了沈韶媛的院子,就碰上了来送东西的赵老,“世子上回吩咐要的兔子,找着了。”   上次跑马沈玦就想给文锦心抓两只兔子,可那日事情变化太多,一直没机会抓兔子,就让赵老留意着,今日果真就送来了。   笼子里有好几只小兔子,其中有一只和其他的都不同,一直缩在角落里,沈玦一眼就瞧见了,“那只是怎么了。”   “哦,这只是毛色最好的,就是可惜伤了腿,本来是不打算送来的,不知道是哪个小子装错了,又把它给装了进来,一会老奴就给它带回去。”   沈玦伸手将那只给抓了出来,左右的瞧了两眼,红通通的大眼睛,怎么瞅都像文锦心委屈时的样子,而且还伤了腿,正好。   “不用了,其他都拿走,就留这一只。”   *   文锦心看着云燕抱进来的小木箱子,里头铺上了一层叶子,雪白的毛绒兔就窝在里头,可能是因为害怕缩成了一团,像棉花团一样可爱极了。   “表哥送来的?他怎么突然会送兔子给我。”   但小兔子实在是太萌了,她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都萌化了,也管不上沈玦到底为什么要送她兔子,从云燕手里把小木箱接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把小兔子给捧了出来,小小一团缩在她的掌中,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听送来的阿冰说,是庄子上送来的,这只小兔子腿上受了伤,世子爷就指明说送来给姑娘,说……”   然后就看云燕有些欲言又止,文锦心这才注意到小兔子的后腿上确实包着小小的白布条,看来是受伤了不假。   不免有些心疼,手下抚摸的动作就越发的温柔小心,真是可怜的小家伙,“表哥说了什么?你别怕,只管说就好了,我不生气。”   “世子爷说,瘸腿对瘸腿,天生一对。”   文锦心:……   文锦心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他那张嘴能说出来的话,她就说他怎么会好端端送只兔子过来,原来是在笑话她的脚,表哥可真是太坏了。   不过看在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份上,她才懒得和他一般计较。   “小兔儿乖乖,咱们好好把腿养好,不理那个坏蛋。”   自从有了这只小兔子,文锦心待在屋里养伤也不觉得无聊了,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做,给它喂水喂叶子都觉得很有意思。   沈韶媛知道文锦心有了只小兔子,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   抱着文锦心的小兔子把玩着,一边愤愤不平的道:“哥哥最近都不疼媛儿了。”   文锦心愣了一下这是从何说起?沈玦就她一个妹妹,最是宠爱她,不疼爱她还能疼谁。   “那日表姐送我的香囊,我拿着玩被哥哥瞧见了,哥哥问我是哪来的,我说是表姐给的,他就给我抢走了一个。”   文锦心原本也想过要不要给沈玦做一个,但后来想想他一个少年郎,应该不喜欢戴这种女孩子的香囊,就没有给他做。   若是知道他会喜欢,早就给他也做了,何必要去抢沈韶媛的。   文锦心后知后觉,难道他故意送只受伤的小兔子嘲笑她,都是因为他没收到香囊?   表哥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文锦心在心里猜测着,一边哄着沈韶媛,“媛儿不生气,你要是喜欢,我再多做几个给你。”   “而且哥哥从来都没有给媛儿送过小兔子,哥哥肯定是在和媛儿抢表姐,我才不把表姐让给他。”   抢表姐?   文锦心腾的一下脸就红了,“媛儿不可瞎说,我又不是东西,有什么好抢的。”   沈韶媛却抱着文锦心的胳膊,“哼,哥哥肯定就是嫉妒表姐和我玩得好,总之我就是知道,我才不把表姐让给别人,哥哥也不行。”   文锦心虽然不知道她这是突然哪里来的结论,但看她小脸认真的样子又觉得很可爱,只能转移了话题。   “听说叶家姐姐昨日搬出去了?”   提起这个沈韶媛马上就坐直了身子,“昨日搬走的,是叶家哥哥带人来搬的,说是叶姐姐说了亲,不能再住在我们家里了。”   这个文锦心倒是不知道,“说了亲事?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叶舒君比她大也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但她不记得前世有这么一岔,她不是沈玦吗,怎么会好好的说了亲事。   “我也不清楚,母亲说这不是小孩该知道的事情,只说要给叶姐姐添妆,就不给我听了,不过昨儿叶姐姐走的时候我去瞧了,没有看到她。”   沈韶媛的语气里还有浓浓的可惜,“表姐说的对,叶姐姐不姓沈早晚要离开沈家,也不能因为媛儿就耽误了叶姐姐成亲。”   文锦心第一直觉这事有些蹊跷,看手笔更像是沈玦的主意,不过不管是谁,既能让叶舒君离开沈家,又能让沈韶媛接受,都是一件好事。   看沈韶媛有些低落,文锦心就想了个法子,“到时候添妆我们一同为她添上几样,你也能再见她一面,你看这样可好?”   沈韶媛一听也觉得是个好主意,马上又高兴了起来,之前的那些事情都给抛到了脑后,和她讲起温先生这几日上了什么课。   等到午膳时间,杜妈妈就来请她们去用膳,见了老太妃沈韶媛就把这个好主意分享给了老太妃。   “是个好主意,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到时候我也添一份,只不过要是她忙,没时间见你,也不要强求,注意身份有别。”   沈韶媛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同,但文锦心却很敏锐的发现老太妃态度上的转变,之前老太妃明明挺喜欢叶舒君的,怎么知道叶舒君出嫁这么的平静。   甚至有些冷淡,尤其是身份有别四个字,说的格外的认真。   按理来说老太妃不应该这么注重身份之别,难道是老太妃知道了什么?   可不等文锦心想清楚,外头的丫鬟就满脸喜色的进来报,“老夫人,世子来了。”   文锦心微微一顿,她好像从那日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表哥过了,只有那送来的小兔子。   想起那日在沈玦面前不许他去醉仙楼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忐忑,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沈玦了。   很想知道他这几日都在忙什么,为什么要抢了媛儿的香囊又送来兔子,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这些。   脑子乱糟糟的,还没想清楚,沈玦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   “祖母如今好生偏心,以往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现在都不喊我。”   文锦心只来得及看到火红的衣摆,就飞快的低下了脑袋,装作认真吃东西,然后支着耳朵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老太妃看到孙子自然是高兴,“你这个小魔头真是不讲道理,你这三天两头的不回家,我倒是想喊你吃,可这也得找的着你人啊,赶紧给世子添碗筷。”   文锦心嘴里吃着糖藕,嘴上含着笑,她也觉得老太妃说得对,表哥惯是会恶人先告状不讲道理。   还没等她笑完,就感觉到半边的身子一暗,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动静不小的落座,文锦心方才还在心里笑话他,心虚的很。   被这动静一吓,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眼,没想到沈玦挑着眉也在看她,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在等着她。   他就像是挂了鱼饵等着小鱼儿上钩的渔人,而她就是蠢兮兮乖乖上钩的小鱼。   文锦心咬着筷子,飞快的又低下了脑袋,这人可真是坏得很。   老太妃问了几句他最近都去哪了,沈玦只说是有事,但没有细说去做了什么,文锦心就猜测应该是和叶舒君有关。   就听老太妃突然问道:“可去看过你堂兄了?听你父亲说,这几日登门的那些人可是快把咱家的大门都给踏平了。”   沈恒璘本就住在王府,受了伤就更是哪儿也没去,之前他的行踪一直瞒着所有人,除了王家和他们没别的人家知道大皇子在广州城。   现在倒好,他一病反而城里的权贵都知道了,沈恒璘可是太子最有利的争夺者,自然是走到哪都有人想攀附的。   城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都削尖了脑袋的想往他跟前凑。   文锦心听到是有关于沈恒璘的,就忍不住好奇的去听,听说沈恒璘的伤有些严重,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隐疾,到底是当朝大皇子,要是脚上真的留了伤,那可就是笑话了。   偏生沈玦不急着说,他从进来起就发现文锦心的小动作了,偷偷打量他的时候像极了那只送去的小兔儿,又怂又娇。   最让沈玦不高兴的是,她一听到沈恒璘就探了脑袋来听,她要听,他就不说。   细细的品了品说了句好酒,才慢条斯理的道:“脚没什么大碍,就是疤痕不易去,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又不是见不得人,早晚会被人知道的。”   文锦心又被逗笑了,心里还忍不住的想,留疤算什么,最好是能让他瘸了腿看他以后还能不能这么傲气。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蹊跷,沈恒璘来广州都这么久了没人知道,说明他是不打算和这些人接触的,那又怎么会突然人尽皆知呢。   而且还是在他受伤的结果眼上,他最怕丢人了,受伤这样丢面子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愿意被人知道的。   或许碍于面子,沈恒璘会为此早些回京也说不准,文锦心忍不住的期待。   那这些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风声呢?文锦心眨了眨眼就把目光落到沈玦的身上,是表哥吗?   难道他也想让沈恒璘早点走,为什么呢……   她想的入迷,那边老太妃就喊到了名字,“锦儿。”   文锦心赶紧抬头,“老祖宗,我在呢。”   “你表哥总是不安分,近来更是四处惹事,正经书不读就知道玩乐,你舅父想让他好好多读书,你看如何。”   文锦心看了一眼坐没坐相的沈玦,他正在吃菜,听见这个就嗤笑了一声,“多读书?这是指望我考状元光宗耀祖不成?”   “锦儿觉得读书不仅是为了功名利禄,还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我觉得舅父的主意很好。”   老太妃听着很是满意,“不错不错,锦儿说的可真好。最近媛儿跟温先生读书之后长进很大,你舅父很高兴,也想让温先生多带个学生,已经差人去问了,温先生也答应了,以后你表哥,也要你多费心了。”   “表哥和我们一块读书?!”   “让我和她们一块读书??”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第42章   文锦心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表哥都十七了,跟着她们两个小姑娘读书也太奇怪了吧。   沈玦更是直接就搁了筷子,“笑话,我从小到大就没读过书,谁爱读谁读,我才不去。”   文锦心也赞同,本来叶舒君一走她是很高兴的,书房就剩她和沈韶媛,上课就自在了很多,要是沈玦一块读书,她怕会忍不住的想着他分神的。   就跟着道:“老祖宗,表哥与我们学的内容定然不同,与我们同堂表哥已然不喜,不如再请位夫子,专门教表哥读书。”   老太妃根本就不搭理沈玦说了什么,只瞪了他一眼,就继续对着文锦心道。   “你是不知道这个泼猴,从小到大气走的先生有多少,说是给他请先生,人家一听他的名字那都不愿意来,好不容易遇上温先生不嫌弃他,那都是祖上积德。”   文锦心脸上还是写着为难,想要再找个什么理由,却都被老太妃给堵死了,只能把目光移回到沈玦的身上。   然后给他使眼色让他想办法,他刚刚也是不同意的吧。   “我也是想着你在,能替我看着这泼猴,平日里他谁的话都不听,或许你和媛儿在,他会收敛一些。”   文锦心支支吾吾的咬着下唇,表哥谁的话都不听,那就更不听她的了,还总是与她作对笑话她,可这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头次期盼沈玦任性一些,把这事给躲过去。   原本沈玦确实是不同意的,可看文锦心那焦急不愿意的样,突然觉得不爽快了,怎么和他一块念书就这么不情愿?   就在文锦心的期待下,沈玦终于开口了,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口吻道:“行行行,我去。”   文锦心:???   他们难道不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吗,怎么他突然就叛变了?   他一点头说去,老太妃马上就双眼一亮笑着说好,“快快,快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   那边在听他们说话,却一直没听懂的沈韶媛,终于听懂了这一句,“哥哥,你同意和我们一块读书了?这真是太好了。”   沈玦和老太妃说着话,眼睛却时刻关注着文锦心,看她呆呆的犯傻,咬着下唇一副被人骗了的小模样,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突然觉得读书好像也蛮有意思的。   最近已经彻底入了夏,用完膳天色还未全暗下来,陪着老太妃闲话家常坐了会,文锦心想起来小兔子还没吃东西,就起身告退了。   因为养了兔子,这段时间院子里都晒着各种各样的蔬菜,它浑然已经成了她房里的新宠。   一看她回来,云燕就把小木箱子给捧了出来,她都习惯在院子里喂它。   文锦心小心翼翼的把小兔子给抱了出来,先温柔的给它换药,这几日连着给它上药文锦心的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小兔子的腿伤的并不严重,伤药也见了效果,一人一兔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上完药文锦心就开始给它喂菜叶,小兔子也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害怕,感觉到是小主人,它就撅着毛绒绒的小尾巴往前凑,吧唧着小嘴,可爱的不得了。   沈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人一兔子格外的和谐唯美。   云燕是第一个发现沈玦的,马上就要俯身行礼,就被沈玦制止了,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去。   兰慧有些不放心,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也能发现世子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至少他对姑娘没有什么恶意也多次的救了姑娘,但孤男寡女的到底是不合规矩。   而云燕心里是则是希望文锦心能早日嫁给沈玦的,巴不得两人关系亲密,直接就推着兰慧走了。   文锦心正在专注的给小兔子喂菜叶根本就没发现,那边沈玦已经走近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小兔子比文锦心更早的察觉到有了陌生人,不安的用鼻子在她掌心蹭。   文锦心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被它蹭的手心痒痒的,忍不住的轻笑了两声,误以为小兔子是渴了,“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清水。”   这笑声和她往日的笑都不同,带着小女儿家的娇憨和缱绻,听得人心头像是有好几根羽毛在轻轻的挠,又痒又酥,偏生她本人对此丝毫没有察觉,这便是最极致的诱/惑。   “云燕,替我倒一小碗清水过来。”文锦心没有回头自然的说了一声。   一开始是没有反应,过了会她就听见了走动声,然后是一小碗的清水从后面递了过来,文锦心低声说了句谢谢,就顺手端了过来。   直到小兔子喝上了清水,她才有些迟疑,方才她好像碰到了递过来的那只手,怎么有些粗糙?   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猛地回头,就看到沈玦倚着石桌正单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文锦心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只觉得气血往头顶上冲,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沈玦,“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沈玦挑了挑眉,嘴角向上弯了弯,含着声音道:“自然是来看看……我的兔子。”   文锦心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又护犊心切,迅速的把桌上的小兔子宝贝一般的抱进了怀里,“你已经把它送给我了,这就是我的兔子,不是你的了。”   之前还说她和小兔子瘸子配瘸子,这样的坏人才不能把兔子还给他。   沈玦被她那小表情给取悦了,忍不住的放软了音调,“好好好,你的你的,我不与你抢。”   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想,这府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包括……更何况是兔子呢。   文锦心还不信,她可是知道沈玦抢沈韶媛香囊的事情,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试探,“当真不抢?”   “我说的话,何时有假的。”   文锦心这才放心了一点,抱着小兔子坐了回去,继续端着清水喂它,沈玦就在边上看着,下意识的找了个话题。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文锦心愣了一下,这个还真没有,小兔子送来之后她就一直兔儿兔儿的喊,没有想过取名字的事情。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根本就不需要猜,沈玦扬了扬嘴角,很满意的看着她思索的样子。   文锦心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名字确实很有必要,思考了一会就亮着眼睛仰头看他,“它毛绒绒的一团,不如就叫小绒球,表哥,你说好不好?”   小绒球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名字,湿漉漉的小鼻子不停地往文锦心的掌心蹭,萌的人心都化了。   沈玦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喉间发紧,低声的含着这几个字低声的呢喃,眸子却是时刻的盯着她的脸,“小绒球……好听。”   文锦心被他看得有些脸颊发烫,有种他不是在喊小兔子,而是在叫她的错觉来。   心里有些慌乱,就把小绒球塞进了沈玦的手里,“表哥,小绒球好像很怕你,你给它喂喂水吧,它就不怕你了。”   沈玦突然手里被塞了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差点没有抱稳,好不容易适应了,结果小东西还特别的不赏脸,缩在他掌心一动不动的装死,他一瞪着它看,它就全身开始发抖。   若不是文锦心在旁边看着,他一早就把这小东西给丢去陪将军了,这会只能僵硬的用小碗往它嘴边凑,可即便这样小绒球还是不赏脸,丝毫不动。   能看到沈玦吃瘪,文锦心也管不上害羞了,忍不住的漏出一声轻笑,沈玦马上就瞪了她一眼,小家伙真是没良心。   也不看看,他可是骑马猎鹰之人,为了谁甘愿在这哄只小兔子?说出去那都得被人笑话。   “表哥,你太凶了,小绒球不敢和你亲近,你摸摸它吧,它很乖的。”   说着文锦心还示范了一遍,当初小绒球刚送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怕生,她就是这么耐心的抚摸着它,才让它放下了警惕。   沈玦方才还在心中嫌弃,可这会听着文锦心轻言轻语的话,像是中了邪一般,照着她说的一遍遍去做。   也不知是起了效果,还是小绒球害怕再这么下去还要一直忍受沈玦的冷气压,终于抬起脑袋凑到小碗里喝了两口水,就又缩了回去。   文锦心看两人都已经尽力了,就把小绒球又给抱了过来,想起方才吃饭时的事情,忍不住的翻起旧账来。   “表哥方才为何突然改口?”   “怎么,你不想我好好读书?”沈玦瞧着她一副秋后算账的气鼓鼓模样,就忍不住的想要逗她。   文锦心马上就被说的哑口无言,“我才不是,表哥你怎么能乱说,我自然是希望表哥能好学上进。”说完觉得一个‘她希望’有些不合身份,马上又加了一句,“老祖宗和舅父也很希望。”   “那不就得了,这不正如你们所愿。”   “表哥可以,可以换个先生……”她当然希望沈玦好学勤勉,这样他肯定就不会再走前世的旧路,大家也能消除对他的误解。   沈玦突得身子往前,俊朗的脸瞬间在她眼前放大,直看得文锦心脸红耳赤眼睛乱看,他才痞里痞气的道:“偏不,我就不换。”   文锦心咬着下唇,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飞快,想要躲又躲不掉,只能顶着他的目光浑身无措。   最后败下阵来,低低的说了一句,“随便你,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后悔。”   后悔?小爷就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不过看小姑娘脸皮薄,一会真要羞的躲起来,才不再逗她换了话题。   “对了,听说你要赔媛儿去给那谁添妆?”   那谁?文锦心马上反应过来说的是叶舒君,她们认识又马上要出嫁的人,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就点了点脑袋,这是她的主意。   “去的时候记得与我说一声,我送你们过去。”   文锦心眨了眨眼睛,“表哥是觉得叶家不安全?”那么果然叶舒君出嫁都是表哥的手笔,他这些天在外面不着家都是为了忙这个事吗?   沈玦看文锦心的目光有些变了,他总觉得文锦心聪慧又敏锐,就像那日她突然蛮横的对沈恒璘,还让他小心沈恒璘,都让他觉得惊喜不已。   他不是个古板之人,并不认为女子就只能待在闺中绣花,只是怕这些事情太复杂会吓着她。   只挑了简单她能听懂的说,“此人心思不浅,多次挑拨大哥与你的关系,我怀疑之前你落水之事也与她有关,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文锦心只知道沈岳晖可能喜欢叶舒君,但还不知道她居然在沈岳晖面前挑拨,她可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无所不用其极。   沈玦一直盯着她看,就是想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没想到她只是露出了一丝惊讶,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恐惧。   “表哥说的是,我到时再劝劝媛儿,要是能不去就最好,好不容易把一尊大佛送走,没有理由再给她机会缠上咱们,尤其是媛儿心软,就怕她会再对媛儿下手。”   难道她早就知道叶舒君想要害她了?那又为何一直不动声色也不告诉家中长辈。   不过也只是片刻,沈玦就想通其中的缘由,没有证据若只是怀疑,没人会信她,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沈玦看文锦心的目光越发的不同,他自诩一双慧眼识人如炬,从未看错过人,可这文锦心他竟从未看清过她,这小小丫头本事还不小。   起初关注她是因为她行为古怪,后来被她吸引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她的外貌和性格,现在却越发的沉溺于她的这个人。   这勾起了沈玦的兴趣,不知道她还藏着哪些秘密他还不曾知晓。   他从未对某一个人有如此强的探索欲和关注,而且越接触就越是透过她的外表,慢慢的接触到她的内心。   和表面的娇柔不同,她坚韧聪慧善良,每多认识一点就让他多一点惊喜。   沈玦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文锦心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有些紧张的看着沈玦,“表哥?是不是我说错了……”   “那沈恒璘呢,你觉得他来广州府做什么?”   文锦心突然听他问起沈恒璘脑子一懵,没有过脑下意识的就把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   “大皇子来者不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但肯定不是因为表哥打了王林威,他一看就不是那般兄友弟恭之人,总觉得他不安好心,表哥要小心些理他远点。”   说要还忍不住娇嗔的轻叹了一声,“他怎么还不回京。”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文锦心说完才发觉不好,她怎么不管不顾的都说了呢,她这是把前世和今生结合在了一起,向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我,我就是,就是听老祖宗说的,我都是胡说的,表哥你别当真。”   文锦心还在担心沈玦刨根问底怎么办,结果沈玦就不往下问了,反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为何不当真,我觉得你说的特别的好,每一点都和我想的一样,别怕,有我在,他不敢再打你的主意,我过几日就把他赶走。”   他可真是捡着宝贝了。   文锦心呆呆的感觉着那双宽大的手掌在自己的脑袋上揉,脑子又有些糊涂了,表哥他怎么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会让她怎么接啊。   还不等文锦心有所回应,就听沈玦继续道:“这几日我都住在别院,就在明康街上,下回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可以去逛逛……”   沈玦还没有停,说了这几日住在哪之后又说了他做了些什么。   果然文锦心猜的没有错,叶舒君的事情是他主导的,他略过了算计叶敏严与沈恒璘私下往来的部分,只说了是他下了套阴了叶扬,在他输钱的时候送上了一个胡员外。   以及那些突然知道沈恒璘生病而拜访的权贵,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文锦心听的有些懵,后知后觉的想,表哥这难道是在向她汇报行踪吗?还是说她又想多了?   但不管是不是她多想,都能从中听出一个信息,他没有去醉仙楼也没有去什么勾栏酒舍,而是真的在忙。   不知怎么的,文锦心这些日子以来的焦虑突然就消失了,心里只有说不出的甜意,脸上更是发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怎么就和她交代这些呢,太羞人了。   那边兰慧算着时间,一直不停往里头探脑袋,这都坐个半个时辰了,眼瞅着世子是越发的不像话,还离自家姑娘越来越近,她是看不下去了。   直接端过晓霞手里的水盆,“你们都不敢去,我去。”   然后就冲到了文锦心的跟前,“姑娘,您的脚可还没好全,大夫交代了您要好好歇着,而且时辰也不早了,您该洗漱了。”   兰慧这话虽然是对着文锦心说的,却是全程瞪着沈玦,一副盯着恶徒似的,生怕他对文锦心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一副防着自家闺女被人带坏的长辈。   若是今日换了别的丫鬟,沈玦早就该发怒了,偏生这是从小伺候着文锦心长大的丫鬟,他不敢真的冲她发脾气。   沈玦想着她确实是脚上未好全,需要好好歇着,而且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不在乎这么一会,便哂笑了两声站了起来。   “回去歇着吧。”   沈玦准备要走,文锦心第一反应是要送他出去,可刚一站起来被沈玦给拦着了,“怎么?我自个儿的家难不成还找不着路?不需要你送,赶紧回去躺着。”   说完又接了一句,“明儿书房见。”   然后就不再回头直接扬长而去。   文锦心直到回了屋子,坐在梳妆台前云燕给她拆发髻的时候,还能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两腮绯红,眼里还带着艳丽之色。   表哥,明日见。   *   难得睡了个安稳觉,一夜无梦到天明,文锦心早早的洗漱好用了早膳准备出门。   沈韶媛就来约她了,自从叶舒君搬走之后,这丫头就总觉得她也随时会走,越发的黏她。   “表姐,我扶着你走,你没去这几日温先生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你没听到真是太可惜了。”   沈韶媛一路扶着她,文锦心则是认真的听着她说,两人很快就到了书房。   温先生已经到了,原本叶舒君的书案也已经空了出来,上面摆着崭新的文房四宝,文锦心不得不正视,那个书案是给谁准备的。   文锦心好几日未来,给温先生见过礼,表达了歉意才入席,人还没来齐就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可久久不见有人来。   沈韶媛一直不停地往外探,也不见有响动,才听温先生不骄不躁淡淡的道:“不等了,我们先上课。”   按照文锦心对温先生的了解来说,收沈玦这个学生就已经够奇怪的了,而且第一日上课还迟到,如此态度不端,可看温先生的样子却很淡然。   “今日要讲的是谷这一字,你们可知道何为五谷?”   沈韶媛很是天真的歪着脑袋问温先生,“先生,五谷是稻谷吗?”   她从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能说出一个稻谷那都是算她挺能干了,温先生并未苛责她,而后转头看向文锦心。   在这些生活常识上,文锦心也只比沈韶媛要好一些,她关于许多事物的认知都来源于她父母的口中。   被温先生这么看着,她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还请先生赐教。”   温先生并没有责怪她们两,正打算解释一番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门边响起,“五谷者:稻黍稷麦菽。”   众人转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沈玦玉冠红衣,气宇轩昂的站在门边,一双凤眼格外的明亮锐利。   沈韶媛最先反应过来,“哥哥,你来了!”想这就要起身去迎,想起还在课上刚站起来又老实的坐下,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温先生,“先生,是哥哥来了。”   沈玦倒不是故意对温先生不恭敬,而是真的睡过了,下人们即便是知道晚了也不敢喊他,谁知道世子是真的想去还是说着玩的,吵着他睡觉那可是不得了。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已经晚了,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这个。   沈玦一直听沈韶媛说这位温先生如何却没见过,心中并不在意,他到了之后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在外头听了一会。   一听便觉得耳目一新,这位先生虽为女子却有大才,既不拘泥于书本又不固执于礼教,言语通俗易懂让人欣然接受,也就难怪沈韶媛会如此喜欢。   “学生来迟。”   温先生看着沈玦,她之所以会决定收他,是因为沈剑青给她看了沈玦的字帖,她不是个拘泥于世俗的人,又很喜欢沈玦洒脱的字,才会同意。   这会瞧见他,抬了抬眉眼露了个和煦的笑,声音却冷淡的道,“你说的没错,五谷便为此五物也,既然你知道自己有错,那便领罚吧,去将这五样东西找来,再将这五个字抄写百遍,再进书堂。”   沈玦:……   现在收回刚刚那些夸她的心里话,还来得及吗???   文锦心见他吃瘪,没忍住轻笑出声,沈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个五谷不分的小笨蛋居然敢笑话他! 第43章   “殿下,苏家又递了贴子,说是苏三夫人要来探望您。”   这几日一定是沈恒璘最为窝囊憋屈的几日,脚上受了伤哪里也去不了,却在这个时候传出他在城中的消息,日日都有数不尽的人上门探望。   他即便能猜到是谁搞的鬼,也只能当做吃了一个哑巴亏,认了。   “不见。”   听见这苏夫人,沈恒璘只觉得头疼,她上回已经来了一次,明里暗里的试探想把女儿许给他。   若是在这之前没见过文锦心,又或是没有见过苏二丢脸的样子,或许他真会对她感兴趣,可如今一看到苏二的那张脸,他便喜欢不起来。   偏生他的位置还没有坐稳,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他就算不能拉拢也绝不能将他们推到二弟的阵营当中。   亲信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要去回帖子,结果沈恒璘犹豫一二,又将他给喊了回来,“让她们明日晌午时来。”   确定不改之后,亲信就领命出去了。   另外一位与他同行的则是他乳娘的儿子,从小就伺候他左右的属下名叫窦廉,此刻见屋内的人都退下,才小心的上前。   “殿下,您若是不想见她们,属下有的是法子让她们自己回去,免得叫她们扰了您休息。”   沈恒璘脸色有些沉,却仍是摆了摆手,“罢了,我既然来了,这些人早晚都是要见的,只是没想到着了那小子的道。”   窦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跪下,“殿下,恕属下斗胆,您来广州城的日子也不短了,不管是有何目的都该回京了,再过两月便是圣寿,贵妃娘娘已经多次催您回去了。”   沈恒璘此次本就是绕道来广州城,原本只打算小住几日,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况就回去,没想到一耽搁都已半月有余。   一开始他多留是因为觉得沈玦此人深不可测,镇南王府还有不少的秘密值得探寻,后来惊鸿一瞥就成了魂牵梦萦。   只是没有想到,那娇花还是带刺的,不仅没能结识一二,反而还伤了自己。   他当然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可现在让他就这么走了,他着实是不甘心,越是得不到的他才越是想要得到。   “我受伤的事情没有告诉母妃吧。”   “都瞒着呢,不敢让娘娘知道,娘娘若是知道,定要派人来接您。”   “你做的很好,去拿纸笔来,我亲自与母妃解释,最多再留十日,到时不论如何我一定启程。”   上次或许都是巧合,他误信了叶舒君的话才会引来这样的结果,这次他要自己来谋划,他不信自己会比沈玦差,文锦心会喜欢沈玦而忽略自己。   窦廉还想再劝,可见沈恒璘态度强硬只能恭敬的说了个是,然后就听外头下人来报,“沈夫人来探望殿下了。”   李氏?沈恒璘突得眼睛一亮,“赶紧请叔母进来说话。”   *   温先生的惩罚一下,沈玦就直接扬长而去了,文锦心左右的也没等到他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担忧,沈玦的脾气她是领教过的。   就连沈剑青他也是不当一回事,他气退先生的事情更是如雷贯耳,生怕他一言不合真的要折腾温先生,左右的担心,就连讲课也没能听进去多少。   温先生一眼就瞧出来了,喊她回答了一次问题,文锦心才不敢再走神。   一晃便到了下课的时辰,“散学之后,找下人给你们寻来五谷认一认,不论以后是否会接触,切不可做个五谷不分之人。”   文锦心和沈韶媛都表示明白,就起身要送先生出去,刚起身,就见一人闯了进来。   将五个黑色袋子腾的一声丢在了案桌上,“都照先生说的,未曾让旁人插手,我亲自寻来的。”   然后当着三人的面,把袋子里的东西悉数倒进了一个青花白瓷盘中。   五种谷物的颜色各有不同,颗颗饱满可爱,从袋中倾泻而下时让人眼前一亮。   两个小姑娘都是头次瞧见这些食物本来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要走近了看。   温先生也停住了脚步,神色略微一顿,她还以为沈玦不会回来了,原本已经打算再不让此人踏进书房半步,此刻有了些许改观。   “先生看看,我寻的可是有错。”   “你找的是没错。”如此张扬恣意,又透着少年的意气,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听到说没错,沈玦就朝文锦心挑了个笑,其实他当时走的时候,真的打算不回来了,即便温先生罚他没错,但他就是不喜欢被人管束的感觉。   人都已经出了府门,打算去找秦琅打马球了的,可骑到一半,眼前就总是出现文锦心的那双眼睛,充满着期许和担忧。   读都读了半途退缩可不是他的性格,大不了就当是陪她读书了。   然后认命的去寻来了五种谷物,因为耽搁所以回来的晚了,但好在,赶上了。   可还不等沈玦得意,就听温先生继续道:“但是,你的罚抄还没交给我,等你何时交上来何时再进学堂。”   沈玦:???   感觉这位先生不仅得寸进尺还在故意为难他。   温先生说完就朝两个小姑娘微微颔首,先一步离开了。   还未察觉到沈玦神情不对的沈韶媛,高兴的沉浸在新鲜事物当中,拉着文锦心在认碗里的五谷分别都是什么名字。   文锦心陪着她玩了一会,再去看,沈玦不知何时已经翘着腿坐在了书案前,摊开了纸张真的开始罚抄。   想着一百张数量确实有些多,又怕沈玦会恼了,文锦心就哄着沈韶媛自己玩,朝沈玦走去。   沈玦的字如其人,洒脱自如犹如游龙戏水一气呵成,让文锦心忍不住的想道个好。   她的字和沈玦的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正看的入神,沈玦写完一张抬头,就看到了她。   “看什么这么好看。”   文锦心回过神来,“表哥,一百多张着实有些多,不如我替你写几张吧。”   她是真的出于好心,老太妃刚交代她要看着沈玦,总不能让他第一日就被先生给赶走吧。   沈玦手中的笔顿了顿,嘴角勾了勾轻笑了一声,“你的字怕是先生一眼就能瞧出来,如何替我抄?”   “我,我可以临摹表哥的。”这话好像是在瞧不起她,但沈玦说的是,她确实是写的不如他,但她虽然自己写不出来,可临总能有几分像吧……   沈玦将笔往她的方向递了一下,然后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她,嘴角的笑意就没有散过,那模样真真是又拽又瞧不起人,文锦心不服输,接过就坐下,认真的临摹起来。   文锦心从小就是父亲教她写字,临过不少的大家字帖,即便是草书也有写过几次,她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   可一上笔她就有些后悔了,她的字实在是娟秀小巧,总有几分柔绵在里头,有型却无风骨,怎么写也脱不开自己的那股味道,与沈玦自己的字放在一块怎么看都是不伦不类,一眼就能看不是出自一人之笔,实在是拿不出手。   沈玦一直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他倒不是笑话她写的不好,只是看她临自己的字就觉得有趣。   他离得近笑声就在头顶,震的文锦心面红耳赤,笔都要抓不住。好吧,她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了,不该说大话,但她也是好意,表哥居然笑她,再也不要帮他了。   文锦心轻咬着下唇恼羞成怒,就要丢了笔站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手被用力的握紧,然后下一秒她就连人带椅子一起被人圈进了怀中。   下意识的仰头去看,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声音闷笑道,“别分心,看纸。”   然后她才红着脸反应过来,沈玦这是要亲自教她写字。   她的手又软又小,整个都被沈玦包在掌中,脸上不用看都知道已然是滚烫发红,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亲密的圈着她,这让她如何还能不分心。   本就入了夏,天气开始燥热了起来,临近午时更是热,文锦心额头开始冒细汗,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蒸熟了,只能逼着自己全神贯注的看着笔下的字。   看着看着真就入了神,沈玦握着她的手,每一笔每一画都像是她自己写出来的,洒脱的不羁的都在她的笔下一点点宣泄而出。   等到最后一个笔画的收笔,文锦心早已经忘了自己还在沈玦的怀里,只剩下惊喜和兴奋,“表哥,我好像会了,我可以帮你抄了。”   若不是屋里还有人,沈玦只想如此握着她的手多写一会才好,可再不舍得也只能松了手。   看着她那俏生生的小模样,沈玦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算了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写几个字?”   文锦心觉得自己又被轻视了,狠狠地瞪了沈玦一眼,这人怎么总是瞧不起她。   沈玦被她瞪了一眼,不仅不生气心里还美滋滋的,那娇嗔的模样即便是瞪人也有别番可爱,不免心思跟着一动,“倒是真有你能帮上我的事,就怕阿锦不愿意。”   文锦心这会是那股子劲儿上来了,娇哼了一声,“表哥只管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都愿意。”   沈玦眸子黯了黯,半眯着眼,“真的?那可要说话算话。”   文锦心腮帮子微微鼓起,“难道只有表哥说话算话吗,我也从来不说假话。”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不说假话。   等沈韶媛玩尽兴了,才发现自家哥哥已经开始写字了,而表姐正在……给哥哥捏肩捶背?   文锦心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咬着下唇站在身后替他捏肩,一想到沈玦说完要求后挑着眉看她,“阿锦不是说绝不说假话,若是如此勉强那便罢了,我也不强求。”   好一招激将法,偏偏她就吃这一套,说出去的话如何能作假,只能认命的照做。   好在沈玦也不敢真尾巴翘上天,怕把小姑娘真的逼急了眼以后不理他就不美了,享受了一会捏肩的待遇,就喊了停,文锦心哪里还敢多留,就怕他又想出什么坏主意,赶紧拉着沈韶媛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沈玦的笑久久未散,就连这抄写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直到阿冰小声的到他耳边道:“爷,您让小的们看着厢房,果然有动静了,夫人方才去了厢房探望大皇子,坐了许久,下人们都退下了,听不见说了些什么。”   沈玦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抹寒意,他早就想到了沈恒璘不是个安分的人,更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他只要一日不走总还有后招,只是没想到叶舒君的事情李氏还没长记性,还要往沈恒璘面前凑。   “继续守着,一有动静就差人来报。”   *   李氏最近心绪不宁,好几晚没有睡好了,叶舒君好端端的就突然嫁人了,她总觉得事有蹊跷。   就问了沈剑青,“舒君到底是在我们家中这么多年,我这心中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孩子,如此突然可是出了什么事。”   “婚事是敏严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即便在沈家住了这么久也不是沈家的人,她的亲事自有她父亲做主,你若是真的怜惜她便多添些妆,其余的不是你该管的。”   沈剑青都搬出了父母之命来说,李氏自然无法应对,只能不再追论此事。   她一直觉得叶舒君落落大方长得好看能力也有,最重要的她知道叶舒君喜欢沈玦,即便不是为妻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   如今叶舒君突然嫁人,实在是有些可惜,但也只能局限于可惜。   那日跑马后,沈恒璘也受伤了,又休息在王府,她作为府上的女主人,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不仅差了城内最好的大夫过去,还每日都派贴身的妈妈去探问病情,名贵的药材和膳食就更不必说了。   今日也是想起沈恒璘一直未痊愈,就干脆自己登门去看望。   李氏进屋的时候,沈恒璘正靠在榻上看书,见她进来还要起身,“是叔母来了,未能远迎是侄儿的失礼。”   李氏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嫁给沈剑青之前又是家中的小幺,一直活在姐姐的庇护之下,很多事情都是嫁人之后才慢慢学起来的。   沈恒璘又是个皇子,见了自然是有些敬畏的,“你还未痊愈,不必如此多礼,我就来看看你,一会便走。”   窦廉搬来了椅子,李氏就坐在塌前,两人本就不熟没见过几面能说的话并不多,只能干巴巴的问了几句休息的如何,脚伤的情况如何。   说了没几句,李氏就打算要走,结果沈恒璘却摒退了下人,“我有几句话想与叔母说。”   李氏只能也让身边的丫鬟婆子退出去,“大皇子请说。”   沈恒璘来之前就知道李氏不是沈玦的生母,来之后更是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很不好,想来李氏对沈玦心中亦有不满,便打算从她下手。   “侄儿为叔母心中不平。”   李氏微微一愣,她还以为沈恒璘要说的是和府上的下人有关,或是和沈玦有关,怎么都没想到是和自己有关的,“有何不平?”   “叔母嫁与四王叔续弦已有十余年,可到如今都未曾请封,甚至连一个诰命都没有,侄儿为叔母感到不值。”   这一点沈恒璘说的确实没错,李氏嫁到沈家已经十多年,一直抚养着沈韶媛长大,别说是请封王妃了,就连一个诰命都没有。   “那大皇子想如何帮我,又需要我做些什么?”   李氏不是愚蠢,沈恒璘与她没有任何的交情怎么可能突然为他鸣不平,实在是蹊跷,只有一点能解释的通,那就是他有所图谋,或是需要她为他做什么事情。   沈恒璘看李氏有些不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就知道自己确实是说中了,就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   “你我都是亲人,叔母不必与我如何见外,我只是有个小忙需要叔母牵一根线。”   *   第二日一早,文锦心还是由沈韶媛扶着去了书堂,她还以为会和昨日一样。   没想到的是一进书堂,温先生还未到,就看到沈玦已经大刺刺的坐在位置上了,只是坐没坐相正翘着脚在看话本。   听到动静他就回头正好与文锦心视线相撞,文锦心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到了,而且看他的桌上堆了一叠的纸,就能猜到那全是罚抄的内容。   不免心中一动,表哥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沈韶媛一看到沈玦,就高兴极了,把文锦心扶到位置上坐好,就等不及的跑过去和沈玦说话。   “哥哥,那以后你就能和媛儿一块读书了,媛儿好开心。”   文锦心虽然一直坐着没有动,但一直都在瞧瞧的关注着,看到沈玦点着头说是,她的耳边仿若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和表哥一起读书,这么看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还不能保证表哥都会听她的,但至少目前看是个好的开始。   很快温先生就来了,她看了一眼书案上叠的老高的纸张,却没有翻看,也没有多看沈玦一眼,和文锦心她们见过礼,就直接开始说课了。   “你们知道我昨日为何让你们去了解五谷吗?”   沈玦没有说话,他大概能猜出其中的用途,而文锦心和沈韶媛则是一脸单纯,她们尚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食者社稷之根本,说的小些,你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下地耕种,却需要管家,到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拿旧年的谷粮来滥竽充数你或许都无法辨认。”   温先生说的虽然只是小小的粮食,却影射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很多时候掌权者如果不能亲力亲为,就很容易被人蒙骗。   别看如今是谷粮,若是不查,以后或许牵扯到的会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文锦心突得想起父亲在世时审理的一桩案子,是他底下的官员在运河修建上所用的石料皆数以次充好,贪污了成千上万的银两,最后是父亲明辨真假抓到了贪污的罪魁祸首。   当时城内人人都对父亲歌功颂德,朝廷也颁了嘉奖,之前她一直想不通她的父亲一个百姓都陈赞的好官,为何会遭遇不测。   两世没有想明白的事情,这会她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父亲过于耿直或许是碍了什么人的路,可到底是谁,如此的狼子野心。   这回不仅是文锦心陷入了沉思了,就连沈玦也眉头紧锁忍不住的细思。   温先生看似每回说的的不是游历便是生活中的细微小事,却都发人深省,说是读书却更像是在教她们如何做人,如何生活。   沈玦一改方才慵懒的模样,收敛了动作坐直了身板,不敢再露出丝毫的轻慢之意,温先生虽是女子,可如此的胸襟和见地却是男儿都比不上的。   温先生看着下头唯一还一脸天真听得高兴的沈韶媛,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   她在京时,就时常出入后宫给公主们讲课,她从来不讲诗书礼易,但公主们能明白她意思的少有,她才会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外出游历。   不想竟在这王府中,碰上了真正能听懂她课的人,从看到沈玦的字起,她就有预感,这少年绝非池中物,这小小的城是关不住他的志向与豪情的。   只是现在潜龙还是个小霸王,等他何时能突破阻碍,将来这大安朝或许要改头换面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温盈雪就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文锦心,两人同时都很认真的在思索。   契机好像已经出现了。   *   李氏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慌乱,贴身伺候的周妈妈看她脸色难看,赶紧上前扶着她。   “夫人这是怎么了?大皇子可是说了些什么?”   李氏回忆起方才沈恒璘的话,“我知道叔母在府中艰难,只要叔母帮侄儿,回京之后我必定将叔母的事告知母妃,以后有母妃在,您在府上还有谁敢怠慢。”   这样的话,她如何敢和别人说,李氏向周妈妈摇了摇头,“没什么,王爷回来了吗?”   周妈妈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回来了,和樊先生在书房,要去请王爷过来吗?”   李氏点了点头,但最后又还是喊住了周妈妈,“不必了,王爷的公务要紧,等他忙完了再请他过来用膳吧。”   其他的事情,还是晚些再说…… 第44章   好像是怕叶家会反悔,胡员外定的时间特别的赶,就在月末,算着日子就是几日后。   散了学和温先生行过礼,先生起身就要走,之前整堂课她都把沈玦当做不存在,在路过沈玦的桌案边时,才算是正眼的瞧了他一眼。   “字写得倒是不错,就是心不够静,勉强容许你来听课,但若是你在我这耍少爷脾气,那我可不会客气。”   沈玦收敛了平日的吊儿郎当,认真的起身:“谨遵先生的教诲。”   有些事情是要看如何做的,而不是看话说的有多漂亮,温先生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离开。   等温先生一走,沈韶媛就自觉的跑过来扶文锦心,她的脚是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走的时候还是不能用力的往下踩,太用力会有些丝丝的疼。   有人扶着有个支撑点就稍微好些,估摸着再养个几日就会完全好了。   正好沈韶媛要扶着文锦心起来的时候,小丫鬟就跑了进来,“姑娘,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事找您。”   听到是李氏找,沈韶媛还看了身边的沈玦一眼,沈玦不喜欢李氏这一点她从小就很清楚。   但好在沈玦并没有什么反应,神情也没有变化,沈韶媛才松了口气,“哥哥,那就麻烦你送锦表姐回去,我去趟正院一会就回来。”   说着就怕沈玦会反悔似的小跑了出去,只剩下沈玦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忍不住的想,晚点回来更好,当然不回来也可以。   刚这么想着,沈玦就听见一个甜软的声音小声的道:“表哥若是有事去忙便是,丫鬟都等在外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文锦心想的也很简单,沈玦不笑话她小瘸子就不错了,肯定不会这么好心扶她回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她先说,省得一会还要被他拒绝。   可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下,沈玦就架住了她的手臂,“我都已经答应了媛儿,难道你要让我做个不守承诺之人?”   给她扣个这么大的帽子,她可担不起,只能乖乖的被他扶着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或许是之前有了经验,沈玦并没有走的很快,走几步还会停下来歇一会,体贴的简直不像他。   引得文锦心走几步就忍不住的偷偷看他,表哥今日怎么格外的体贴。   “看什么?”   突然被问到,文锦心来不及思考话已经脱口而出了,“我在看表哥今日为何突然如此温柔。”   沈玦还真是从未对哪个女子如此温柔过,心里明明得意的很,却忍不住的嘴硬,“你可别想歪了,我只是怕你脚一直不好,媛儿每日送你麻烦。”   文锦心哦了一声,没有多想,可这一声哦却让沈玦不满意,怎么就哦呢,她就没有什么表态吗?   这会正好是晌午日头当空的时候,这么墨迹的走动了几步再加不满,就觉得浑身都在烧。   “你这么慢,咱们要走到何时?”   文锦心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好玩,三步一喘五步一停,表哥大约从来没有走的这么慢这么窝囊过吧。   “方才我就与表哥说了,我自己回去便可,这会也不晚,到时候我会替你瞒着媛儿的,不会告诉她你先走的事情,还是让兰慧扶我回去吧……啊!”   沈玦看着她那张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当下燥热的佷。   不等她说完,直接就将人拦腰抱起,文锦心突然间被人凌空抱起下意识的就惊叫出声,双手更是无措的抓住了沈玦的衣襟。   “表哥,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一会要被别人瞧见了。”   沈玦全当做没听见,直接抱着她大步往前走,“瞧见又如何?你伤了脚还不许我送你回去不成?不许说话,再说我可得找东西捂住你的嘴了。”   一听到堵住嘴,文锦心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次书房,还有在山上那回,两次擦脸而过的吻,飞快的用双手捂住了嘴巴,她自己捂。   可还是觉得丢人,她的脚都快好了,哪里有这么娇气的连路都走不了了,只能把脸朝着沈玦的胸膛埋了进去。   她这也算是一叶障目,自己瞧不见别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玦的腿长,不过一会就到了福熙堂,文锦心听见声音赶紧探出脑袋挣扎着要下地,老祖宗本来就想撮合他们两,再被瞧见可就要误会了。   “表哥,到了到了,你快放我下去。”   抱了这么一路,体内的那团火焰也已经消了,这会才把人放了下来。   文锦心一落地就在左右的等他走,她想着以沈玦的性子,肯定是在家中待不住的,这会散了学肯定得出去玩了。   可眨了眨眼,却见沈玦又重新驾着她的胳膊,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能疑惑的停住步子,“表哥,你不出去吗?”   沈玦也觉得奇怪,“我要去哪里?”   “去找秦三公子他们玩啊。”   沈玦盯着她的脸,马上就想明白了,这是又在等他交代行踪呢,小姑娘就是麻烦。   但又怕她像上回一样哭,就难得有了回耐心,“不去,我这几日都在家,哪里也不去。”   文锦心:???   你倒是去啊,为什么不去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可不管文锦心怎么说,沈玦都还是坚定的扶着她往里走。   老太妃还没用膳,就在等着她的,没想到是两人一块来的,“果真是读书有用,瞧瞧,阿玦都长大了,知道疼表妹了,外头晒不晒,先喝碗绿豆汤,饭菜这就上来。”   文锦心一进屋,就怎么都不肯让沈玦扶着了,自己挪着步子跳到了老太妃的身边。   红着脸乖乖的喝着绿豆汤,没有说话。   老太妃精着呢,知道小姑娘害羞,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说到了别的,“今儿先生都说了些什么,你表哥有没有捣蛋。”   沈玦刚脱了外衫,只穿里面的白色单衣接过绿豆汤,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捣蛋?我是这样的人吗?”   文锦心默默的在心里说,是啊,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还是颇为公允的替沈玦说了两句,“老祖宗没有,表哥很听温先生的话,没有打瞌睡也没有气先生,先生还夸表哥字写的好。”   老太妃觉得这都是文锦心带来的好运,她来了以后,沈玦可是一天比一天的有长进,老太妃都瞧在眼里高兴着呢。   沈玦倒是听着不舒服了,什么叫做没打瞌睡也没有气先生,难道在文锦心的心里他就是这样的人?但祖母在他不能把人抓过来教训,只能把这账先记下了。   很快午膳就上齐了,两人陪着老太妃用了午膳说了会话,老太妃就说有些乏了,要休息让他们自己去玩。   文锦心以为这会沈玦总该走了吧,没想到她前脚起身,沈玦后脚也跟着站了起来,“表哥,我要回院子了。”   沈玦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走吧,送你回去。”   “表哥不必了吧,不过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不过是顺路送你回去,我去瞅瞅小绒球。”   他都这么说了,文锦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一路回了院子,沈玦真是一点都没客气,完全把这当做自己的屋子,进屋就坐下,等着喝茶要糕点。   文锦心正好也要给小绒球喂食,那边云燕已经把小木箱抱了出来,小绒球一看到她就熟练的跳了出来,在她的掌心舔了舔,逗得文锦心笑弯了眼。   逗了一会兰慧就提醒文锦心要换药了,她就顺手把手中的菜叶递给了沈玦,“表哥,你不是要看小绒球吗?不如你来给它喂叶子吧。”   沈玦方才说来看兔子,那都是随口扯得借口,但为了不打自己的脸,他只能坐过来,等文锦心进了内屋,才两指夹着菜叶往小绒球的嘴边送。   偏生文锦心不在小绒球就开始有些不安,非常的不给沈玦面子,不管怎么喂,它就是不吃。   原本沈玦只是想随便应付一下,可它不吃,沈玦反而来劲了,一人一兔子就这么杠上了,一个举着一个就是不吃。   就在沈玦准备采取强硬措施让它屈服的时候,外头就有丫鬟来报,沈韶媛来了。   沈韶媛小跑着进屋,就看到自家大哥正在和小绒球大眼瞪小眼,好奇的跑过去左右的看,“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小绒球,我来找你玩咯。”   小绒球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终于挪动了两下,缩进了沈韶媛的掌中,沈玦没意思的丢了菜叶,不想说自己喂兔子都失败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午膳用过了吗?”   “用过了,我来和表姐说个事,顺便和表姐一块午休。”   一块午休?自从上回两个小姑娘同床过一回后,沈韶媛就越发的黏文锦心了。   一想到两人同寝同宿,沈玦眸子黯了黯,阿锦睡觉的样子应该很可爱吧?不知怎么,竟然有些羡慕起来。   文锦心换了药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兄妹在说话,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让晓霞去端沈韶媛喜欢的水果,“媛儿来的好快,用过午膳了吗?”   沈韶媛却突然笑了起来,文锦心不仅有些奇怪,问她有没有吃东西有什么好笑的,“媛儿在笑什么?”   “表姐,我感觉最近你和哥哥越来越像了,你和哥哥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我用过午膳了,来和表姐说事情。”   沈玦含着笑坐在一边,像就对了,说明他们两亲近感情好。   文锦心被沈韶媛的话闹得面红耳赤,什么叫做越来越像,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越来越像?文锦心飞快的抬眼看了沈玦一眼,然后又迅速的低下。   看来最近媛儿读书还不够用功,乱用词语,她得好好的督促才好。   “有什么事吗?”   “母亲问我们还去不去给叶姐姐添妆,说是叶姐姐的亲事又提前了,若是去的话,后日带我们一块去。”   沈玦一听到这个,身子下意识的坐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最后落在了文锦心的脸上,他之前想不通,沈恒璘要和李氏如何密谋,现在看来,有人已经坐不住了。   文锦心倒是没想这么多,添妆的事情她早就说过要去的,既然李氏要去,多个人一起也可以。   “那后日我们一道去吧,媛儿准备添些什么?”   文锦心说完就感觉到沈玦灼灼的目光,才想起来之前他说过的,要是去他会送她们过去,但李氏若是也在,他肯定是不愿意见到李氏的。   她都先答应了表哥,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一时又犹豫了起来。   就想说再等等,实在不行就和李氏分开去,但没想到沈玦像是没听见李氏一般,淡淡的道:“后日何时,我送你们过去。”   *   第二日正好学堂休息,一大早,文锦心陪着老太妃用过早膳,带上老太妃的那份妆匣去了正院。   李氏刚见完管事,正在教沈韶媛看账簿,看到文锦心就合上了账簿交给了身边的周妈妈,笑着招呼文锦心到身边,“阿锦来了,你脚上有伤怎么不多休息会。”   文锦心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不免多留意了一分,若是她没记错,当初李氏是带着叶舒君一块管家看账簿,对她却是严防死守。   虽然文锦心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也不贪图什么管家之权,就算李氏真的让她看让她学,她也会拒绝。   但对她如此信任叶舒君却觉得有些奇怪,不管如何说自己也是表亲难道连叶舒君都比不上吗?   文锦心想到了前世,那会她和李氏很是亲近,除了老太妃李氏就是她待她最好的亲人,可即便是前世,李氏也从未流露出要带她管家的意思。   难道从前世起,李氏就一直在防着她?这是为什么?   文锦心乖顺的上前行礼,“多谢舅母关心,锦心休息的很好,脚上的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正常的走动不会有影响。”   也不知道沈玦是从哪里听来的偏方,说是以形补形,最近小厨房变着花的给她做猪蹄,别说还真有些用,只是有个后遗症,她最近是一瞧见猪肉上桌就腻的慌。   李氏一脸的关切,拉着她的手左右的看,“好了就好,那我也就不用成日担心的睡不着了,既然如此时辰不早了,咱们便出发吧。”   两人分别站在李氏的左右,一路往府门外去,到了门口就看见沈玦已经在马上等着了。   沈玦交代过不要和李氏说他也去的事情,故而李氏是瞧见他才知道这件事,在看见沈玦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   她和沈玦之间的关系确实是差,而且上次之后两人也没有近距离见过面,这会碰上心中还有些发怵。   “舅母,我们上马车吧。”文锦心怕她会失态,赶紧出声提醒,李氏这才回过神来,上了马车。   好在有文锦心和沈韶媛在,沈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李氏,等到她们都坐稳,就直接挥手让马车跟上,朝着叶家去。   马车上,李氏平静了下来后才开口,“没想到今日世子竟然得空,而且还送我们过去,真是天大的好事。”   文锦心仔细的在观察李氏,发觉她并没有说假话,她的话语里满是惊喜,声音都有些发颤。   “表哥也要给叶军师送礼,知道我们也去就说顺路送我们过去,忘了提前告知舅母,是我的不是。”   李氏并没有责怪她,反倒是望着窗外,许久之后才幽幽道:“这是世子头次与我见面时没有冷语相待,我很高兴。”   文锦心微微一愣,其实她早就有这样的感觉,李氏对他们兄妹并没有敌意,但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沈玦会和李氏的关系如此恶劣。   她的目光落在李氏的身上,李氏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让她如此的矛盾,或许知道了这个秘密,就能化解沈玦的那个心结。   叶家的宅子是沈剑青赏赐的,离王府并不远。   不等文锦心思考出结果,马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丫鬟们跳下马车,掀开了帘子,扶着三人依次下车,沈玦也已经下了马此刻正在和一个中年的男子说话。   文锦心虽然没见过那人,但看他儒雅的穿着猜测应该就是叶舒君的父亲叶敏严军师。   果然,李氏就带着她们两人往那边走,男子马上就向李氏见礼,“见过夫人,小女能得夫人怜爱,真是我叶家的荣幸。”   “舒君在府上这么多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晚辈看待,如今她出嫁,我自然是要来添妆的。”   叶舒君干的那些事情,沈剑青和老太妃知道了,而沈韶媛和李氏还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以为只是叶敏严急着要让她嫁人。   前者是大家不舍得让她知道真相,而后者是沈玦对她仍有怀疑,至少文锦心落水的事还是与她脱不开关系,都默契的没有人与她说。   叶敏严自然很是感激,然后喊来一脸方正的妇人让她带三人进屋。   这妇人姓许是他新娶得续弦,是沈剑青替他挑的,说叶敏严把心思都放在了公务上,家中儿女管教不当都是因为家中没个管家的人。   叶敏严倒不是不娶,之前是因为事忙也没遇上好的,这会出了事才知道对儿女疏于管教,实在是他这个父亲的疏忽,就央求沈剑青为他挑一稳重持家的姑娘。   做媒的人也是沈剑青,前几日一顶小轿直接抬进了后院,如今都是这位新太太管的家。   “夫人和姑娘往这边请。”这位叶夫人虽然长相普通,但谈吐气度都很好,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女子,让文锦心对她的第一印象就很好。   叶家的宅子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叶舒君的屋子,文锦心注意到叶舒君的屋子窗户都是关着的,门边好几个丫鬟婆子在走动。   叶夫人让人去请叶舒君,很快里头就有丫鬟出来在叶夫人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她过来有些歉意的道。   “真是失礼,舒君这几日绣嫁衣没有休息好,方才丫鬟来说她还在睡,让沈夫人见笑了,不如我们到花厅坐坐喝盏茶。”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沈氏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文锦心挽着失落的沈韶媛回头多看了两眼屋子。   她觉得叶舒君或许不是睡着了,而是有人想让她一直睡着,这是怕她再闹着要逃跑或是寻短见,这位叶夫人确实是有些手段。   而叶家一直缺的就是这样一个能主持内宅的夫人,只可惜她出现的有点晚,若是早些,不知道能否改变叶舒君的想法。   许氏领着众人去了花厅,喝了一会茶,李氏就想起身回去了,正主都在睡着她们坐着也没什么意思。   就打算添了妆打道回府,刚这么打算着,就有丫鬟进来说苏三夫人和苏二姑娘来了。   许氏刚要出去迎,苏雅晗已经挽着苏三夫人进来了,一看到李氏自然是先向李氏见礼,相互打过招呼,苏三夫人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两边稍微寒暄了几句,苏三夫人就笑眯眯的看着李氏道:“方才还与晗儿说要去王府登门送请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沈夫人和两位姑娘,这可真是太巧了。”   文锦心喝着茶,冷淡的看了苏雅晗一眼,看来苏雅晗回去之后恢复的还不错,至少看到她没有露出什么怒色,反而看上去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苏家这是有什么喜事不成?   李氏就替她问出了这个疑问,“可有什么喜事?”   “是家中老太太六十大寿,就在三日后,到时夫人可一定要带着两位姑娘一块来。”   这可确实是件大喜事,为老太君拜寿作为晚辈不可推辞,李氏马上就笑着道喜,苏三夫人也颇会做人,顺便邀请了叶夫人一块。   终于等大家都聊完,才想起了今日前来的头等大事,添妆。   说起叶舒君还没醒的时候,苏雅晗还皱着眉奇怪了的追问了两句,但许氏回答的滴水不漏,她也不好再追问,只能由许氏陪着完成了添妆。   “多谢两位夫人和姑娘们对我们舒君如此的厚爱,等大喜之日还要请夫人们前来沾沾喜气。”   “自然自然。”   李氏显然对许氏也很满意,众人又是一顿寒暄,许氏就送着大家出院子。   文锦心一路挽着沈韶媛,走的稍微慢了一些,小院路窄,往前又撞上了要进院子的人,是由叶敏严亲自接待,可以看出来人身份并不一般。   两边遇上了,对面瞧见她们一帮女眷就站在了路边让她们先过。   文锦心原本是没注意到来人的,正好路过的时候听见了那人与叶敏严在说话。   她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就抬头去看了一眼。   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穿着暗色的衣衫,看上去很是低调,文锦心只是觉得眼熟但叫不出名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   直到出了叶宅,她才后知后觉此人确实在何处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沈玦:小姑娘真麻烦每天都要报告行踪,但是她都要哭了,我还是哄哄她吧。   锦锦:我什么时候想知道行踪了???   沈小学鸡:不,你必须想。   开始走剧情啦~李氏是个比较复杂的角色,嗯,总之肯定不虐我乖女鹅。 第45章   一出叶宅,沈玦就反复的确认她们两无事,才点头让她们上了马车。   文锦心心中挂了事,就一直没有说话,一开始还没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会是越想越觉得眼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突然惊醒在何处见过那个人。   是在她父亲的书房。   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日是父亲的生辰,她与母亲准备了一桌的佳肴,可左右都等不到父亲来用膳,她就跑去想看看父亲在做什么。   她跑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父亲送此人出来,当时他的装扮与今日差不多,等到他走后,文锦心才喊了父亲。   父亲一看到她就快步过来语气慌乱的问她何时到的,可她那会年纪小不经事,心中只有生辰的事情,就推着父亲回正院。   这会想来当时父亲的神色很差,细细推敲起来那会问她何时到的,或许是在怕她听见了什么?   文锦心会如此不停的回忆,都是因为在父亲的生辰过后半个月,她双亲的马车就出事了。   即便所有人都告诉她是个意外,连日大雨山道湿滑,他们是不小心跌落山谷的,可她的心中却始终难以相信,父亲行事稳重母亲又是细心妥帖的性格,她坚信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意外。   前世她也想过很多的办法去查,可双亲出事后,早已分家在京中的大伯父对此不闻不问。只有她孤立无援的在杭州府,不仅要面对痛失双亲的灭顶打击独自一人料理后事,还要承担起全府的重责,同时还要提防各家对她一个孤女的觊觎。   她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料理好所有的事,遣散了全府,带着兰慧投奔镇南王府,却也从未忘记过双亲惨死的事情。   甚至前世她嫁于沈恒璘后,也提过此事,沈恒璘自然满口答应为她彻查,只可惜他的话终究都是谎言,口头上是答应了却没有过实际行动,这次她要靠自己去找到真相。   到了王府,李氏就先一步下了马车,文锦心下来的时候她好像有什么话想要说,正好沈玦往这边看了一眼,李氏马上就收回了这个动作,带着沈韶媛往府内走。   文锦心就落在了最后面,她还在思考李氏想和她说什么,手臂就被人扶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路不看脚下,一会怎么摔去都不知道。”   她这才发现沈玦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乖乖的先认错,“我在想事情不是故意的。”   然后想起方才那人,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不好打听,或许问表哥可以,但又不确定把沈玦扯到这件事里会不会不好。   还在犹豫,沈玦就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就笨了,还一天到晚想事情,迟早更笨,在想什么事说来听听。”   文锦心捂着额头嘟着嘴,她才不笨呢,不过还是打算先问问沈玦,“表哥,今日我在叶家遇上了一人,觉得很是眼熟,表哥可知道他是谁。”   然后就把那人的外貌体态都描述了一遍,沈玦皱了皱眉,他一心都放在两个丫头上了,哪有功夫去管什么男子,“没有注意有这样的人,不过你想知道我去查查便是。”   说着就喊来了阿冰,仔细的重复了一遍,阿冰就明白的下去了。   沈玦有些奇怪的看着文锦心,她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也不会去多事,这次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一个陌生的男子?   “好端端的怎么会问起他来?”   “我在爹爹的书房见过他,就在我爹爹出事之前没多久。”   文锦心说话的时候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但说出口的时候仍是浑身发颤,如果可以她一定不愿意回忆起这些事情。   沈玦扶着她,很快就感觉到她的不对,沈家的事情他也了解了一些,他也从小丧母多少能对文锦心的心情感同身受,也更加的心疼她,扶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你放心,有我在。”   沈玦没有像沈恒璘似的保证这个保证那个,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文锦心感觉到了温暖和信任。   她愿意相信沈玦,但同时也怕会牵连到他。   “表哥,谢谢你。大家都说是个意外,我只是不甘心,不愿意面对,想知道当日的真相,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沈玦听着小姑娘克制隐忍的声音,只想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不舍得让她难过。   “胡说,我平日都是逗你玩的,你聪明的很一点都不傻。之前我也听祖母提起过,这事确实有些蹊跷,你耐心等等,我去查查此人的底细,你别怕我会有何牵扯,就算与你父母的事无关,此人突然出现在广州城也不简单。”   文锦心原本燥乱不安的心,没想到被沈玦几句话就安抚住了,她好像不自觉间越来越依赖沈玦了。   沈玦一路送着文锦心回了院子,阿冰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跑了回来,“爷,都问清楚了。”   文锦心眼睛微微一亮,险些挣脱开沈玦的手,还好被沈玦用力的摁住,“别乱动,阿冰你直接说,有事不必瞒着表姑娘。”   阿冰就把方才去了解到的情况都给说了,“回爷的话,方才那人是大皇子的手下,名叫窦廉,是大皇子奶娘的儿子,从小就跟着大皇子左右,为他办差,方才是去替大皇子送礼的。”   文锦心瞬间一愣,原本有些清晰起来的事情,突然又成了一团浆糊。   她觉得此事有些古怪,若窦廉真的是沈恒璘奶娘的儿子,为何她前世没有见过?她嫁给沈恒璘,对他身边的人自然是了解的。   而且照这么说,窦廉应该是时常替沈恒璘处理紧要之事,更不应该离开左右,她就更不可能没见过。   除非在她嫁给沈恒璘之前的这一年,此人就先消失了。   沈玦看文锦心再次陷入沉思,就挥退了阿冰,扶着她进屋坐下,“你觉得不对?”   文锦心摇了摇头,“我原本就猜想他可能是谁的属下,但没有往大皇子身上想过。”   沈恒璘为何会突然派人去杭州见她父亲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联……   “你先歇一歇,我去查查此人的底细。”文锦心点了点头,沈玦才离开。   等到了夜里,本就不易入眠的文锦心越发的辗转难眠,如果双亲的出事真的与窦廉有关,那沈恒璘知不知道此事?他是被蒙蔽了还是根本就是他授意的?   她记得前世自己向沈恒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沈恒璘的神色并没有一点异常。   若只是巧合是她想多了也就罢了,要真是沈恒璘害得她父母,她一定以命相抵也要他血债血偿。   *   很快三日便过去了。   除了上课的时间,沈玦就在替她查窦廉,总算是有了些消息,就拉了文锦心单独说话,文锦心看了一眼他习惯性的握着自己的手,有些脸红又悄悄的没有点破。   “窦廉这人是沈恒璘的手下这点毋庸置疑。   但此人踪迹难测很少有他的消息,只知道他颇受沈恒璘器重时常外出为他办事,此处又是广州城,若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怕是要到上京才能了解到。”   “或是直接从他口中把事情给撬出来,就是这两个法子都不简单。”   文锦心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表现出来,倒是沈玦很不高兴,这可算是让他吃瘪了,他还没遇上他查不到的人。   反倒还是文锦心在劝沈玦,“表哥能为我亲自去查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况且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本就不容易。”   “你等着,我早晚从他嘴里把事情问出来。”   文锦心是真的感激沈玦,至少他说了便去做了,从来没有欺瞒她,也不曾说空话,就是这份心意便值得她的喜欢。   这日是去苏家拜寿的日子,老太妃原本也说要去,但前一夜没睡好起来有些头疼,她就给劝住了。   就还是她们两陪着李氏一块去,依旧是沈玦护送她们,只是出人意料的是,沈恒璘也说要同往。   在这前一日,沈恒璘突然向沈剑青辞行,下个月末便是圣寿,他的脚也好的差不多了,必须要回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文锦心是既高兴又觉得太巧了,她刚发现窦廉的事情,还没从窦廉口中得到有用的东西,怎么他就要走了呢。   昨日沈剑青更是为他大摆送别宴,各府的大人都来了,今儿一早大家都以为沈恒璘走了。   没想到他说接到了请柬,作为晚辈知道苏老太太大寿不能不去,他回京也不差这么一日时间,准备去过之后直接启程。   所以她们一行人去苏府的路上格外的引人注意,一个世子还要外加一个大皇子护送,便是想要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很快马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李氏原本要下马车,突然说朱钗掉了,让她们帮着找找。   文锦心一低头就瞧见了落在地上的朱钗,就顺便捡了起来,“舅母丢的可是这支?”   李氏左右的瞧,笑着道:“正是这支。”就伸手拿了过来。   突然在文锦心没反应之前,往文锦心的掌中塞了团东西,文锦心下意识的就想问是什么,才反应过来,李氏这是有事要单独与她说,就不动声色的收好,与沈韶媛一道下了马车。   苏府今日格外的热闹,整个苏府从上到下都喜气洋洋的,不仅老太太大寿,还有当朝大皇子亲自来贺寿,这份面子那可是整个广州城都独一份。   苏三夫人对此是最为满意的,她带着苏雅晗去见沈恒璘就是打了主意想把女儿嫁给沈恒璘的。   苏雅晗的父亲在家排行第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他们三房一直算不上出众,妯娌之间也会时常的攀比,苏三夫人牟足了劲就想把苏雅晗嫁个好人家,好长长脸。   而苏雅晗也一直记恨上回沈玦让她出糗的事情,每日都想着如何能出气,可偏生沈玦在这广州城没人能压得过他,就连王林威也被他收拾的如此惨,更何况是她了。   等见到了沈恒璘,苏雅晗马上就动了心思,沈恒璘不管从外貌还是家世上都胜过沈玦,而且他还是沈玦的堂兄,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储君。   这样的人,她如何能不动心,不过是跟着母亲去见了两面,苏雅晗就春心萌动了。   但沈恒璘好像一直看不懂苏三夫人的暗示一般,给他们两个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沈恒璘也没有过多的表示,这让苏三夫人一筹莫展。   又得知了沈恒璘马上要走的消息,苏三夫人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安慰苏雅晗,沈恒璘不是普通的男子,要想嫁给他的人太多了,不是她不好,只能怪他眼光太高了。   可苏雅晗不相信,两人独处的时候沈恒璘明明对她很是温柔,看她的眼神也很诚挚,听到沈恒璘要走还打算再找去王府。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消息,沈恒璘会来参加寿宴再走,母女二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看来还有戏。   或许沈恒璘只是没有找到时机提,寿宴就是个好机会,故而今日苏雅晗早早就起来盛装打扮,便是为了见到沈恒璘。   王府的马车一到,管家就派人去通知了老爷夫人们,这次迎出来的自然是三房的老爷夫人,连带着苏雅晗。   原本她们正在正院接待宾客,正门自然是由大房的人接待,就是听说沈恒璘来了三房马上就安耐不住的挤了出来。   瞧着她们一家得意的样,苏大夫人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老三家倒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可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还要丢人。”   苏大老爷倒是看得开,“怪只怪咱们的女儿都已经说了亲没合适的年纪,你也别酸了,若是真的能和大皇子成了姻亲,以后才是苏家的好日子。”   苏大夫人想起自己去年刚出嫁的女儿就觉得惋惜,若不是府上没有适龄的姑娘,如何会轮到老三他们。   “这些道理我都懂,此时也就是与老爷这么私下说说,该如何做我自然都明白。”苏大老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边,苏三夫人已经领着苏雅晗迎了出来,两方互相寒暄一番,就由苏三老爷领路带着众人先去见过老夫人。   文锦心本就与苏雅晗有过节,再加上李氏突然给她传消息,她就越发的警惕,仔细一观察,就发现苏雅晗这几日为何见了她就和没事人一般。   原来她们是把主意打到了沈恒璘的身上,文锦心仔细这么一想,这两人还真是相配。   不管主意是谁想的,最后这两人能不能成,这对她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她一发现这个让人高兴的秘密,就忍不住的想要分享给沈玦知道,偷偷的抬眼看了眼慵懒的跟在后头的沈玦。   沈玦虽然瞧着慵懒的样,实际上目光迥然有神,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他对陌生的环境与生俱来就有着很强的警惕心。   马上就发现了前头小姑娘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兴奋,好像藏了什么小秘密想要和他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若不是此刻都是人,他一定把文锦心藏起来,好好听一听她的小秘密。   两人还来不及交换眼神,就到了正屋,老夫人坐在上首,一听见是他们来了,差点要忍不住的站起来。   好在众人已经进了屋内,李氏携着两个姑娘给苏老夫人见礼,“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然后身边的丫鬟就及时的献上寿礼。   老夫人自然是句句都是好,“来便来了,还如此的客气做什么,赶紧坐下。”   然后是沈恒璘,所有没见过他狼狈阴狠那面的人,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定是欣赏和喜欢的。   仪表堂堂英俊温和,不论是仪态还是修养都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来。   “此次拜寿来的匆忙,没能好好准备寿礼,只有一副前朝大家张先生的万寿图一张,恭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这位张先生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先帝很是喜欢他的字画,他的字画几乎都收藏在了宫内,民间少有流传,一来二去此人的画就特别的值钱名贵。   这样贵重的寿礼一拿出来,前面再多的礼物都成了衬托,偏生沈恒璘还要自谦一句薄礼,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老夫人激动坏了,除了好已经说不出别的,“大皇子实在是有心了,快快赐座。”   为了讨老夫人的欢心,又为了向沈玦等人炫耀,苏雅晗就马上提议赏画,老夫人也高兴的很,笑着说好,那边苏雅晗已经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画卷。   众人都期待的往这看,这可是少有的名作呢。   唯有沈恒璘的眸色变了变,暗道了一声蠢货,他们动作太快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画卷已经在众人面前打开,张先生的作品自然是很好的,只是这位大家大多是以画出名,字并不算一绝,尤其是这万寿图居然不过寥寥几个寿字。   笔锋无力瞧着像是晚年所作,而且字迹随意更像是平日练字的废稿,并不像一幅完整的作品。   这确实是废稿,好的作品都在库房藏着,剩下这些废稿倒是能拿到很多,沈恒璘平日要赏赐官员和下属,便喜欢拿这些来赏人。   本就是大家亲笔所做并非赝品,自然也有很多人喜欢收藏,他这次外出也随身带了许多,就是为了打赏用的。   只是这等东西赏人够用,但做大寿的贺礼又有些不上心了,沈恒璘一是临时准备要来,二是并不看重苏家,就随便的挑了一张应景的找人重新装裱了一番,看上去也像那么一回事。   以为会万无一失,毕竟这样的画都是珍藏用的,他根本没有想过会被当场打开。   文锦心是一眼就瞧出画纸是临时装裱的,字迹也随意应付,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   沈韶媛就更为天真可爱了,拉了拉文锦心的袖子,用很轻的声音悄悄的说:“表姐,我怎么觉得这个老先生的字,还没有哥哥写的好。”   文锦心险些没有憋住笑出声来,连个小丫头都能看出的问题,其他人又如何会看不出呢。   可她们必须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来,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证明沈恒璘对苏家不重视,顿时堂内发出了欣赏的声音。   苏雅晗说字苍劲有力,苏三夫人说一气呵成,苏三老爷说精妙绝伦,其他瞧见的人也跟着一起夸。   然后年事已高眼睛已经有些模糊的老夫人远远看着画,虽然写了什么看不清楚,可所有人都说好,那一定是好得不得了,也就跟着乐呵呵的笑。   沈恒璘越是听他们说着不切实际的夸赞,越是脸色发青,他讨厌蠢的人,更讨厌本来就蠢还要装聪明的人。   恰好苏家三房都是一群,爱装聪明的笨蛋。   他方才都已经想好了,只要他们脸色不对,他就能接着说是下人拿错了画卷,一会去把珍藏的另外一幅拿来便罢了。   可他们却要反其道而行,才真是将沈恒璘置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若只是苏家的人便罢了,此刻屋内沈玦在,文锦心也在。   他们都瞧见了,根本就不是两句奉承就过去圆过去的事情,光是想到文锦心看他的眼神,沈恒璘都觉得面上无光,恨不得从未出现在此处。   便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此刻的他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偏生这个时候,一个轻笑声突得响起,然后一个慵懒又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果真是好字。”   这与苏家人真心的夸不同,他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嘲讽,哪里是真的要说好字,分明就是嘲笑他。   还不等沈恒璘作何反应,苏雅晗已经皱着眉看着沈玦了,“不知世子笑些什么?”   “我只是笑真是凑巧,今日我给老夫人送的寿礼也是一幅字。”然后挥了挥手,阿冰就将画卷拿了上来。   沈玦将红绳解开,单手提着卷头,瞬间画卷在众人的眼前展开,只见卷上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寿字,却力透纸背洒脱自如。   在这个寿字的面前,方才的所谓百寿图简直就不值一提,此刻沈恒璘的脸色才算是黑到了极致。   老夫人这回瞧清楚了,“这字写的好,苍劲有力我很喜欢,多谢世子,就是不知这是哪位大师的墨宝,我好一同珍藏起来。”   还不等沈玦回答,就听见一个甜软的声音响起,“回老夫人的话,这是我表哥亲手所写,祝老夫人松龄岁月鹤舞春秋。”   苏雅晗自然也看到了字,她也以为是哪位书法大家所写,此刻听见文锦心说的话,满脸的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沈玦这样顽劣不堪的纨绔子弟,怎么写得出这样的字来。   沈玦嘴角微微一扬,他此刻还是和以往一样,吊儿郎当没个正行的站在堂上。   可每个人看他的眼神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唯有沈恒璘的目光微暗,眼波流转,他敢肯定沈玦正在向他宣战,可那又如何,他是不会输的。 第46章   沈玦看着小姑娘一脸骄傲的说字是她表哥写的,心里一阵的暖意,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缱绻。   这是头一次有人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和言语,愿意为他说话,愿意告诉所有人,他和传言的都不同。   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又如何,他不在意所有人怎么看他,可在这一刻,他居然希望自己真的能成为她口中值得骄傲的那个人。   只是,为了她。   苏雅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觉得这一定是沈玦的谎话,她想揭开沈玦的假面目,让他丢人。   可刚想说话,就被苏三夫人用力的抓住了手臂,苏雅晗这才回过神来,今儿是什么日子,她是为了什么目的站在这里,才闭上嘴不再说话。   接二连三的又有来给老夫人祝寿的人,他们也不便继续坐着闲聊,就由苏三老爷带着沈恒璘和沈玦去前院,女眷们则是留在内院,分席而坐。   苏三夫人带着她们几人去了花厅,这边都是今日来祝寿的各府女眷们。   一进去就看到了秦大夫人和曹夫人正在说话,并没看见秦红缨,问过才知道花厅又分了两间,这边是夫人们聊天的地方,后头才是姑娘们待得茶室。   李氏出现,众人自然都要与她见礼,李氏就拍了拍文锦心的手背,“去吧,我与夫人们说说话,你们也去寻小姐妹玩。”   文锦心马上就明白过来,李氏表面是与她说话,实际是在提醒她看纸条。   没有露出丝毫的迟疑,乖顺的福身,“舅母放心我会看着媛儿的。”   在李氏给她塞了纸条之后,文锦心就一直在思考此事,在什么情况下李氏才不得不用这种隐蔽的方式提醒她,而不能私下与她说。   方才她才想明白,定是有人监视着李氏的一举一动,想要借此来达到什么目的,但从目前来看,李氏并不危险。   那个人的目标应该是自己,又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她呢?   文锦心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茶室并不远,到门口便能听见里面姑娘家的说话声,里头的人已经不少了。   她们两进去的时候,文锦心明显的能感觉到室内的说话声有些停顿,过了会又重新响了起来,有几个面生的姑娘瞧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文锦心大概也能猜到为何,这里是苏家,来的自然是与苏雅晗交好的人。   苏雅晗被叶舒君挑拨对她有意见,上回又出了糗,心中肯定是不喜她的,当面苏雅晗都能说出那样无礼的话,背后还不知要如何编排她。   世人惯是喜欢从别人的口中认识他人,有人因此而误会她也是正常的。   文锦心也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交,所以并未放在心上,只去寻秦红缨在何处。   秦红缨最是鹤立独行,此刻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着茶看着书,刚看完一卷就感觉有人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她没有抬头直接脱口而出,“坐吧,你们若再不来,我带来的书都该看完了。”   沈韶媛原本是好奇的在看秦红缨手中的书,听见她的话更加的奇怪了,“秦姐姐,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是我们两来了?”   “除了你们,还有谁会与我走得近,而且我会听声辨认,你们一走近我就听出来是你们了。”   沈韶媛听得很是崇拜,她一直以为哥哥已经很厉害了,原来秦姐姐比哥哥还要厉害很多,就一脸认真的拉着秦红缨说要和她学。   直逗得文锦心发笑,方才她们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秦红缨瞧见她们了,赶紧哄着沈韶媛换了个话题,可不好让她知道秦红缨这都是骗她的。   三人坐着说话,期间曹家大姑娘过来打过招呼,金家两位姑娘瞧见她们也过来说话,上次赏花宴后,她们两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她们阵营的。   “也不知道苏雅晗给她们说了些什么,今儿来都没人与我们说话。”金三姑娘金巧玉年纪小,藏不住话偷偷与她们抱怨。   金巧玲则是朝她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她才闭了嘴,“其实我往日也不常与她们一块,不来最好,我喜欢和你们相处,有意思的多。”   原本文锦心还有些内疚,上次的事情金家姐妹是全程旁观的,要是因为她们被连累的遭人孤立那就不好了。   好在金巧玲这一番话,让她的内疚少了一些,与她的亲密又多了几分,难怪金巧玲前世会嫁给二皇子,光是这样的气度和涵养都让人喜欢。   坐了一会,到了午膳的时间,就有丫鬟来请她们入席用膳。   她们也不急不忙,慢慢的跟在人群的最后面,一路到了宴客厅。   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她们三人挑了个僻静的角落,看还有几个空位便坐了下去。   正好桌上还留了两个位置,原本是想喊金家姐妹过来,刚打算要喊,那两个位置就迅速的坐下了人。   是上回和苏雅晗一块的那位姑娘,还有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面生姑娘,之后文锦心才知道她是苏雅晗的表妹,平日就总是捧着她。   另一个倒是不认识,宴席还未开始桌上的人都在低声叙旧,但这两人一坐下就开始高声谈论了起来。   “听说舒君过几日就要出阁了,之前都没听人说起议亲的事情,怎么嫁的如此突然。”   “还不是有些人没容人之心,心中妒忌舒君什么都压过她,非要挤兑着舒君走呗,要我说舒君真是命苦。”   两人说的如此热闹,周围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好奇起来,“舒君?是叶家那位才女吗?她怎么要出阁了,许的是谁家?之前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怎么如此的突然。”   都是适龄的少女,听到这样的话题都忍不住的被勾起了兴趣。   沈韶媛听到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再说什么,可秦红缨却马上反应了过来皱了皱眉,“我觉得这里坐着很是闷,咱们换个位置吧。”   文锦心心中一暖,这是怕她听了会不舒服,还要找个自己不喜欢坐这里的理由来,实在是妥帖。   但想了想还是握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无妨,只管让她们说便是,我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咱们走了反而显得理亏不如就坐着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你说得对,既然躲不过不如正面上。”秦红缨马上就有了个坏主意,朝文锦心眨了眨眼。   不等文锦心问她要做什么,就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咦,你们说的是可是原本住在沈家的叶舒君叶姑娘?这事应该媛儿最清楚吧,媛儿,你知道叶姐姐为何突然嫁人吗?”   关于叶舒君的事情沈韶媛听得很认真,被问到就乖乖的点了点头,“母亲说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叶家叔父给叶姐姐订的亲事,但为什么要说是被人挤兑走的?有人欺负叶姐姐吗,我为什么不知道?”   秦红缨马上就接了上去,“是啊,苏姑娘给大家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欺负了叶家姑娘?怎么最后是叶姑娘的父亲订的亲呢。”   沈韶媛听得很是认真,一张小脸更是气鼓鼓的,“你快说是谁欺负了叶姐姐,我要回去告诉母亲。”   这回苏姑娘不敢说话了,她原本不过是想学上回苏雅晗用的那一招,冷嘲热讽一下文锦心,好在苏雅晗面前表现表现。   没想到会被人这般的怼回来,问她那人是谁?   人不就在眼前坐着嘛,可她哪敢说啊,她不过是个表亲,上回沈玦可是说推苏雅晗就推苏雅晗的,她若是得罪了人可没人来帮她的。   其他人也全部看着她,就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太清楚。”   秦红缨一听马上就皱了眉,“我观姑娘也是读过书的人,方才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定是亲眼所见亲耳朵听呢,没想到竟然只是听说的啊……”   秦红缨虽然话没有说完,但足够其他人回味了,也都跟着对这位苏家的表姑娘心生不满起来,甚至在想是不是她们也会在背后编排自己。   马上就有其他人接着她的话道,“秦姑娘说得对,未曾亲眼所见亲耳朵听怎可乱说,叶姑娘出嫁既然是家中长辈做主就是美满的姻缘,被你这么一说,差点就被误会了。”   “就是就是,你这么说难不成是要说王府有人挤兑叶姑娘吗?还是想污蔑叶姑娘亲事不好,你这人说话也太不谨慎了。”   说着还要安慰义愤填膺的沈韶媛,“沈夫人和沈姑娘的为人我们都清楚的很,待叶姑娘更是好的不能再好,我们是绝不会信这样的谎话的。”   之后根本就不必秦红缨再说什么,其他人一人一句,就足够让那两人无地自容,自己主动换位置了。   没了碍眼的人,瞬间连空气都觉得清新了起来。   文锦心看着秦红缨不过是三两句话,就逼着她们狼狈的跑了,心中更是钦佩她,“红缨你可真厉害。”   “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哪里算厉害,而且你也会,上次我可是听见了,你回苏雅晗那几句才真是气死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文锦心看似柔柔弱弱却并不怕事,很多时候不说不做并不是她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那两人走后,又有别家姑娘瞧见空席坐了下来,等苏大夫人扶着老夫人入席,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吃了一半,秦红缨就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原本文锦心打算陪着她去,秦红缨说她脚刚好没多久,就让她坐着别乱跑,就没有陪着去。   可左右的等着秦红缨都没回来,文锦心就感觉不对劲了,她方才趁机看了纸条,上面写了,让她不要喝水还要小心身边的人。   她就一直看着沈韶媛,怕有人会对沈韶媛不利,却忘了还有秦红缨,那人该不会把主意打到秦红缨的身上?   这么想着就坐不住了,“媛儿,你好好坐着,我怕红缨迷路了去寻红缨。”   “表姐,要不我陪你一块去。”   文锦心摇了摇头,秦红缨是否出事现在还不知道,她只怕把沈韶媛也给扯进去,若是真的出事,她大张旗鼓的去找人也许那人会对秦红缨不利,他的目的不过是她,那就让她解决这一切。   “若是我一刻钟还未回来,你就去找表哥,就说我不见了,可能是在府上迷路了,让他来找我。”   原来是还给她派了任务,沈韶媛就乖乖的应了,“好的,表姐若是找不回来,问一问旁边的丫鬟,她们都认得路的。”   文锦心笑得很是勉强,她现在唯一能期盼的就是秦红缨没有出事,这都是她想多了。   走之前又叮嘱了沈韶媛一遍,“你可千万要记住了,我若是没有回来,记得去找表哥。”   沈韶媛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文锦心的神色也感觉到了一丝严肃,就认真的点了点头,“媛儿记住了。”   文锦心这才起身离席,大家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宴席上,没人发现她离开,除了陪在苏老夫人身边的苏雅晗。   苏雅晗心里急得很,虽然沈恒璘今日来了,可两人根本就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她还要向沈恒璘表露情思,不然他可就要走了,此后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见。   就算是陪着祖母寿宴,她也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睛不停的看着下头的人,文锦心离席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若是平时她才不会在意文锦心做什么,可今日特殊,文锦心又一直和沈恒璘同在王府,方才她还注意到沈恒璘好像看文锦心的眼神不一般。   生怕这妖女又要惹事,她此刻是一点错都不容许出现,就和老夫人说了声匆匆跟了上去。   文锦心出了宴席,问了外头的丫鬟说秦红缨是往后院去了,就顺着她指的方向找去,一直到了地方也没有看见秦红缨的身影。   前面摆了宴,宾客和下人都去了前头,隐约还能听见热闹的喧嚣声,可一路却看不见什么人影,文锦心想起方才纸条上写的内容,心下又是一沉。   她此刻不得不相信,秦红缨确实是出事了。   想清楚后,她反而又没这么慌张了,至少她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在得到目的之前,秦红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而且既然有人在她的杯中下了药,又费尽心思的引她出来,就一定会有找她的人出现,她只要耐心的等就可以了。   好在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什么知道了,只要让他们放松警惕她就有机会带着秦红缨逃出去。   果不其然,文锦心站在原地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快步的走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请问是文姑娘吗?”   “我是文锦心。”   “那太好了,奴婢正准备去寻您,秦姑娘方才不小心打湿了衣裙,想请文姑娘过去帮忙。请您跟奴婢这边走。”   文锦心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很是担心的样子,焦急的问:“红缨怎么会打湿了衣裙了呢?她此刻在哪里?出了事你们怎么不去告诉家中主子,反而找我呢?”   丫鬟明显是早有准备应对马上道:“是打扫的丫头不小心,冲撞到了秦姑娘,秦姑娘怜悯我们可怜,不打算计较,若是此事被主子知道肯定要罚,还望文姑娘可怜可怜奴婢们。”   文锦心仔细的问清楚了,才松了口,“原是这样,今日宾客多手忙脚乱的也不能怪你们,那你赶紧带我过去吧。”   见文锦心是真的信了,丫鬟赶紧领着她往内院继续走,背过身的时候脸上还露了个得逞的笑,这比想象中可要简单多了,这个文姑娘蠢笨的很。   丫鬟领着文锦心一路到了一个两层的阁楼前,四面都没有人,看着有些僻静,文锦心皱了皱眉表现出了些许的疑惑,“红缨在这里面吗?”   “是的,秦姑娘怕被人撞见自己仪容有损的样子,特意让奴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是平日藏书的阁楼,秦姑娘就在里面,姑娘随奴婢进去便是了。”   文锦心虽然满是疑问,但还是信了她的话,就要往里进去,可那丫鬟也跟着她要往里走,就被文锦心给拦住了。   “你把衣服给我在外头等着,等下好了你再带我们回去便是。”   丫鬟却还是要跟着,“还是让奴婢跟着姑娘伺候吧,里头藏书多又很昏暗,而且奴婢还要服侍秦姑娘换衣服。”   文锦心也格外的坚持,“这怎么能行呢,你又不是我们府上的丫鬟,你都说了红缨怕仪容有损不想见人,肯定也不愿意见你的,我会帮她换的。”   说着直接将拿过了托盘,丫鬟还来不及反应就看着她拿着衣服走了进去,并且把门迅速的给关上了。   丫鬟一开始还没想太多,直到听见清脆的落锁声才发觉不对,用力的去推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被锁上了。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只要和文锦心近身说话,就直接把她敲晕换了衣服带走,却没想到她会突然来着一遭,不仅心中有些懊恼,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被她发现了破绽。   “文姑娘,文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奴婢不会进去的,您快把门打开。”   文锦心进了阁楼后心跳的还是很快,她人生中头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谎,而且她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个丫鬟看似娇小,但手上应该是有些功夫的,她走路的时候没什么声音,而且手劲很大。   她方才一路都装作焦急的样子走得很快,就是为了怕被这丫鬟看出什么破绽来,好在她的演技偏过了此人,才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阁楼内确实如丫鬟所言,很是昏暗,而且都是书柜摆满了书,过道也不算宽敞不小心就会撞着头。   她只能小心的往前走,想要借着高高的小窗子透进来的微弱亮光,去找秦红缨在哪里。   但很快她的心中就有了些许的不安,这样的地方,看着就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秦红缨根本就没有被他们藏在这里。   他们或许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拿秦红缨来骗她,等把她骗到这偏僻的地方再下手,只是没想到文锦心会突然把门锁起来,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外头那个丫鬟已经急疯了,她没想到文锦心是在装傻骗她,难怪之前主子就有交代过她不好对付,只可惜她没有当一回事。   这里虽然偏僻,却也是在苏府之内,之前主子就交代过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低调的把人带走就可以了,她若是硬闯难免会引起响动,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只能在门口咬牙切齿的道:“文姑娘,你以为躲在里面就逃得了吗?你喝了我的茶,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昏迷,奴婢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你难道不想救你的好姐妹了吗?”   文锦心听到外头的声音根本不理,她不敢闯进来说明她怕闹出动静来,而且不敢惹事,若是秦红缨丢了势必会闹得沸沸扬扬。   既然如此,秦红缨可能并不在他们手中,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她骗出来。   便转了转眼珠子朝着门边道:“我不担心,因为她此刻定然没事,你们根本就没有抓她,她现在就好端端的在厅内。”   外头的丫鬟愣了一会,文锦心说的没有错,他们没有必要抓秦红缨,但他们也确实想了法子把她引开,他们只需要她离开的这个时间,让文锦心误以为她出事就可以了。   “文姑娘大可不信,人就在我们手上。”   “你不用骗我了,我们之前就有过约定,若是出了事一定会留下只有我们知道的暗号,我一路走来都没看见暗号,就知道她必然安然无恙,你有本事就闯进来,我是不会出去的。”   丫鬟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懊恼不已,但好在他们还有后手,之前下在茶里的药,她是亲眼看着文锦心喝下去的,一会药效就会发作,她是逃不了的。   “就算秦红缨不在我们的手上,你也喝了我的茶马上就会昏迷不醒,你真以为一扇门就能难倒我们吗?你等着。”   文锦心听着外头没了声音,就知道丫鬟可能是去找帮手了,心中是又怕又欣喜。   怕的是她说得对,一道门自然是难不倒他们,进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欣喜的是秦红缨真的没事。   她现在就是在赌,赌是他们更快,还是救兵来的更快。   还好李氏提醒,她并没有喝任何东西,这会不敢再在原地待着,摸索着找能藏身的地方。   摸索了一会才发现了阁楼的楼梯,这是有二楼的,或许上面可以藏人也不一定。   *   已过了一刻钟,文锦心都没有回来,反倒是秦红缨回来了。   沈韶媛好奇的看着秦红缨,“秦姐姐你怎么没和我表姐一块?她去寻你了。”   秦红缨确实是遇上了些麻烦,但她很机警很快就发现了有人鬼祟的跟踪她,就绕着路把跟踪她的人给甩开了,就是多用了些时间。   这会才发觉不好,那些人的目的不是她,而是文锦心,知道了文锦心交代沈韶媛的话就更是心惊。   “走,我们快去你找哥哥。”   锦心,你可不能出事。 第47章   沈玦和沈恒璘去了前院,另外设了席面,由苏家几位老爷主持大局。   沈剑青原本也要来,但临时有事,而且沈家来了沈玦和李氏也算是给足了苏家面子。   今日有世子又有大皇子,苏大老爷高兴的不行,只觉得自个儿已经是整个广州城里的头一份了,一直满面荣光的给所有人敬酒,脸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沈玦被安排在了沈恒璘的同一桌,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各自聊各自的相互之间没什么交流。   没有骑马的事情之前,他们都还愿意维持表面的兄友弟恭,可事情发生后,沈玦单方面表示小爷不乐意演了,恢复了小霸王的本色,管你是哪里来的皇子,小爷就是天下第一横。   沈恒璘倒还装得很像那么回事,至少从外人看来,他还是个谦和温润的君子,只是对上了个不成器的堂弟,对比后的沈玦更是越发的烂泥扶不上墙。   好在沈玦旁边坐了秦琅,不至于让他独坐着一个人喝酒,“玦哥,他今日真要走了?”   秦琅看着沈恒璘左右逢源被人围在中间敬酒的模样,忍不住的耸了耸鼻子,他是极不喜欢这种伪君子的,这种人早走早好,看着都让人讨厌。   上回出事,沈玦对外都只是说沈恒璘不小心才出了意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文锦心的事情,秦琅则是以为沈恒璘对沈玦不利,反被沈玦教训了。   总之对沈恒璘是越发的不喜,就算他父亲让他要多和沈恒璘交好,他也从没有当一回事。   开玩笑,他可是玦哥的小弟忠心不二!什么沈恒璘都靠边站。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还想他多待几日?”   “别别别,我希望他再也不来广州城,好还我们一个清静。对了,玦哥,圣寿王府都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听我爹说花了好多钱呢。”   圣寿的事情沈玦自然知道,老头子神神秘秘的藏在库房,但哪里有事情是瞒得住他的,刚抬回府里他就知道了,当今圣上信佛礼佛,老头子就用纯金打了座佛像。   这事被沈玦知道,还私下笑话了沈剑青一顿,说他俗不可耐,只知道用金子砸人。   可秦琅问起来,他还是当做不知道,这种事情他才懒得掺和。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怎么,你还知道关心起这样的事来了?”   秦琅嘿嘿的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好奇嘛,对了,这次圣上可是五十大寿,与往年不同,我爹都要进京去,玦哥,王爷进京不?”   皇帝老儿总是防着镇南王府,圣寿从来都是派人送礼,从来不用亲自进京,沈玦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天上又没下红雨,上京做什么。”   到底是人多眼杂,秦琅还要说就被沈玦瞪了两眼,才闭了嘴。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沈恒璘身边围着的那堆人才依依不舍的散开,由苏大老爷说了几句客套的话,才正式的上菜开宴。   沈玦之所以会和沈恒璘坐一块,都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他和李氏谈了那么久的事,沈玦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原本他以为沈恒璘会在去叶家的时候动手,没想到那日沈恒璘并没有动作,今日是他离开之日,如果他心不死,就一定会选在今日动手。   故而沈玦哪里也没去一直跟着沈恒璘,只要他一有动作,就能马上察觉。   可奇怪的是这半天下来,沈恒璘丝毫没有动静,该吃吃该喝喝,和别人交谈也很自然,难道因为上回的事情他已经断了念想?   这也不对,若真是断了念想,他看文锦心的眼神就不该还是如此炙热,同是男子他如何能看不懂他眼里的意思。   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想要利用李氏做什么?   酒过半巡,席上摆满了佳肴,秦琅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想要拉着沈玦出去玩。   这样的场合他最是不舒服,这些人都自视甚高,看他们的眼神不是高人一等就是不屑为伍,他们待在其中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浑身不自在。   沈玦刚打算让他坐好少说话,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在门边晃了一下,他看得很是仔细,就是那日文锦心特意让他去查的那个人。   窦廉。   他是沈恒璘的人,又是为他办私密之事的,他一出现沈玦就看到沈恒璘明显的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刘大人,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下回我们再把酒言欢。”说着就直接站了起来。   沈玦半眯着眼,丢了手里把玩的竹筷,噔的一声也站了起来,“走,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沈恒璘一出去脸上的笑容就隐了下来,“事情如何?”   “回殿下的话,都按您的吩咐进行着,七姑那边有些耽搁但问题不大,她说很快就能把人带出来,让我们放心。”   沈恒璘这才脸色好了几分,“记住,我们在苏府一定不能闹出大的动静,千万不可引人注意,若有必要药量下重些,让她多睡一会。”   等她醒来,一切都已成定局,她自然就不会再逃了。   窦廉明白的说了声是,刚打算要去看着七姑那边的情况,就有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抬头看去,正是一脸嚣张的秦琅,回头去看沈玦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沈恒璘的身边,他比沈恒璘还要高,多年习武让他看着体态健美英挺,沈恒璘与他相比就显得很是清瘦。   窦廉虽然是大皇子的属下,但也是奴才,即便瞧不上秦琅这会也是恭敬的行礼,“不知秦三公子拦住属下的去路,可是有事要吩咐?”   秦琅不知道为什么要拦,但只要玦哥说了拦,就算没有理由那也必须得拦,“哪有这么多废话,我不让你走你就好好待着便是了。”   窦廉求助的看了沈恒璘一眼,沈恒璘才轻笑了一声,“堂弟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打蛇要打七寸,问秦琅那是真的一问三不知,真正后头的人是沈玦。   “这话应该我问堂兄才是吧,堂兄这是打算上哪啊?突然离席,与手下窃窃私语,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做。”   窦廉一听这话忍不住的就皱眉,之前沈玦就已经多次的冒犯殿下,但因为双方都在相互试探,并没有把本性完全的暴露出来。   可上次以后沈玦就已经毫无顾忌了,彻底的展现了他的嚣张和无礼,他作为沈恒璘的属下自然是不能忍的。   “世子慎言,殿下是您的兄长,您无权过问他的行踪。”   “怎么,敢做不敢认?还是说需要我将你们在城内的所作所为都一一说出来……”   沈恒璘来了这么多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私下结交外臣,收了哪些人的孝敬和好处,又收编了哪些可用之人,这些事情可都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的。   不管是哪位皇帝都不喜皇子与大臣们走得近,这说不好听些便是结党营私,老子都还在,儿子们凭什么和他的臣子勾结在一块,有何居心。   被沈玦这么一将,窦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态度也不再强硬,还是沈恒璘挥了挥手让他闭嘴,他才恭敬的站在身后。   “不知堂弟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你只管问,我奉陪便是。”   “堂兄这是打算去哪?”   沈恒璘面不改色,“哪也不去,不过是多饮了几杯酒,打算出来醒一醒,难为堂弟如此的关心我。”   “只怕不是醒酒这么简单吧。”沈玦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厉,他们方才说什么他虽然没听清,但一个药多下点,他正好听见了,不管这是对谁用,他都觉得浑身起寒。   “既然堂弟不信,那我们回去便是了。”然后给了窦廉一个眼神,窦廉明白的转身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又被秦琅给拦住了,“我玦哥还没让你走呢,你往哪里跑。”   “两位爷就别拿属下开玩笑了,若是平日无事陪爷玩玩倒也无妨,但今日属下真的有要事在身,不便陪两位爷,还请多担待。”   “你这是说我们在无理取闹?大皇子平日就是这么教属下的吗?我倒要看看,今日我不让你走,你到底能不能出得了这个院子。”   “那就休怪属下得罪了。”   两人说着就直接动起了手来,被他们的动静所引出来了不少人,反观沈玦和沈恒璘两兄弟却是并排而站,谁都没有说话,好像大打出手的两人与他们毫无关系似的。   窦廉能替沈恒璘办差身手自然不必说,在他看来秦琅不过是个面团似的纨绔,这种花花公子两拳下去便是伤残。   他此刻不过是逗着秦琅与他玩,根本不正面与他打斗,实在是烦了又得了沈恒璘一个眼神,下手就开始狠辣起来。   招招都是往秦琅的要害去打,可两拳下去,窦廉就彻底的懵了,别说是把秦琅打的重伤了,他的拳头连秦琅的衣服都没有碰到,这怎么可能呢?   方才这秦三公子不还是一副毫无章法乱打的样子吗,怎么突然如此的灵活?还不等窦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见秦琅得意的笑了起来。   “怎么不打了?你若是不打那可就轮到我出招了。”   话音刚落下,秦琅便是一拳破风而来,直接命中窦廉的肋骨,窦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他的拳快准狠,绝非三两日能练出来的。   方才哪里是他在逗秦琅,分明就是秦琅在扮猪吃老虎的逗他玩,偏生他还蠢得自己往下跳。   窦廉吃疼的想喊停,第二拳又重重的落了下来,就听一声闷哼响起,窦廉已经疼得捂住了腹部跪在了地上,秦琅原本还要打,是沈玦轻咳了一声他才收了手。   秦琅得意的吹了吹自己的拳头,“方才不就和你说了,我不让你走,你是走不出这个院子的。”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不然怎么说秦家秦三公子是广州城第一头铁呢,这大皇子身边的人说打就打,真是够头铁……   沈恒璘的眸色一黯,他一直知道沈玦的武艺厉害,却没想到他身边的秦琅也是个中好手,怎么他就如此的运气好,身边都是奇能异士,不免露出了一丝的嫉恨。   “窦廉,还不快些起来,谢过秦三公子的指点。”他既然说是指点,就算是把这场突如其来的较量定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子,也是给窦廉一个梯子下。   窦廉捂着伤口,狼狈的爬起来回到了沈恒璘的身边,“殿下,都怪属下没用给殿下丢人了。”   沈恒璘摇了摇头,沈玦这是有备而来,不管今日是谁在场都不敌秦琅,怪不了任何人。   那边秦琅仍是得意洋洋的样子,对着围观的人道:“没听大皇子说吗,我们不过是比划比划,真是没见识,还不快散了。”   沈恒璘收敛了眸子里的怒色,沈玦却是伸了个懒腰,长臂一伸朝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堂兄这边请吧。”   沈玦这是打定了主意,让沈恒璘哪里都去不了,他以为沈恒璘会恼羞成怒,至少会露出破绽,没想到的是他突得笑了起来。   方才还是怒意满满,这会又恢复了满面的笑容,甚至那笑里透着些许诡异,这让沈玦忍不住的皱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误区。   瞬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直看着沈恒璘有什么用,沈恒璘的人依旧可以对文锦心下手,“你!”   说话间,他就看见沈韶媛和秦红缨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站在院门外朝他挥手,沈玦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沈恒璘,沉这脸大步过去。   “你们来做什么,怎么只有你们二人,阿锦呢?为何没有在一起?”   沈韶媛一急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就连秦红缨也感觉到了沈玦浑身的戾气,险些要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逼着自己冷静的把事情给说清楚。   在听到文锦心一直没回来,不见了的时候,沈玦的怒意达到了顶峰,他就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猛虎一般,散发着他的戾气。   沈玦几步回到沈恒璘的面前,只见他依旧在笑,想起他方才听见的下药二字,只觉得遍体生寒,“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她了?”   “堂弟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堂弟找不到人怎么会问我呢?”   沈玦知道他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半眯着眼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好,你与我玩阴的,那我们便来试试。”说完转身离开。   而等沈玦一走,窦廉就捂着伤口咧嘴笑了,“殿下,看来七姑已经得手了,咱们该起身了。”   沈恒璘隐下笑意,轻嗯了一声,这一次是他赢了,至于沈玦,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再与他过招。   “准备马车,启程回京。”   *   文锦心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才把目光看向眼前的楼梯。   这个阁楼有些奇怪,楼下满是灰尘,可就着缝隙间漏进来光亮能看见楼梯有人走动的痕迹,说明这个二楼是一直在使用的。   现在那些人进不来文锦心也出不去,她不能确定那人是否真的走了,也许外头还留了人,若是她一出去就被抓住那就真的是羊入虎口,她赌不起。   文锦心一咬牙就继续往上走,等到了楼上,她才发现这里真是别有洞天,楼上有一个香案,案桌上还放着新鲜的供品和明亮的烛台,这是供的什么?   她猜测这应该是苏家供奉哪位神灵的地方,出于尊敬她没有走近去细看,只是就着烛光四处观察。   二楼的陈列很简单,除了香案和几张椅子就没别的了,她就贴着墙壁想要看看有没有窗子之类的可以往外出去的地方。   然后她就感觉摸到了一个凸起的地方,好像是道暗门的机关。   非常的隐蔽,若不是她一点点的摸过来,绝对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正打算要推开瞧瞧,她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猛地回头去看,就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此人便是举着烛台的苏雅晗。   苏雅晗拧着眉看着她,“文锦心,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雅晗是一路跟着文锦心过来的,她看着文锦心和一个面生的丫鬟说了些什么,然后进了书斋,她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就是因为知道,才越发的好奇,她一直在想文锦心到底想做什么,见她进了这里就更是觉得她心怀叵测,厉声道:“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赶紧出去。”   文锦心看到是苏雅晗反倒放心了,今日见到苏雅晗的时候,就感觉到她对沈恒璘有别样的想法,那她肯定就不会是沈恒璘的帮凶。   “苏姑娘你先别激动,我若是说我被人逼着进来的,你可是信我。”   “被逼?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这样的谎话也信?我分明是看着你自己走进来的,外面的丫鬟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是不是勾结了外人想对我家不利。”   文锦心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这个问题,“苏姑娘,你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我为何要对苏家不利,而且我也很想出去,只是现在我们走不了,姑娘进来的时候外头可是有人?”   这也是文锦心觉得奇怪的地方,难不成下面没人看着?   “有,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丫鬟,那不是你的人吗,还明知故问。”   文锦心刚刚提起的希望又熄灭了,果然不出她所料,外头有人把守着,只要她一出去,肯定是当场被抓住。   “我要如何说苏姑娘才信我与外头的人不认识,不对,既然外头有人在,苏姑娘又是如何进来的。”文锦心突然想到这个,瞬间紧张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谨慎的看着苏雅晗。   苏雅晗被她的神情给刺激到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我和她们认识?我方才不是就说了,是两个面生的丫鬟,看着根本就不是我府上的人。”   “那苏姑娘如何解释你会出现在这里?”   苏雅晗最是不受激的人,“这是我家的阁楼我自然清楚得很,除了前门后头还有一个隐蔽的暗门,我是从暗门进来的,她们如何发现的了。”   苏雅晗趁着那两个丫鬟不注意,偷偷打开了阁楼另一边的暗门,然后顺着楼梯上来,就想看看文锦心到底要搞些什么诡计。   文锦心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果然有别的门,双眼一亮,“这件事情等出去之后我再慢慢和苏姑娘解释,但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阴谋?我才不会上当受骗,你现在就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你哪里都别想去。”   苏雅晗也是突然有了主意,既然文锦心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此刻正好没人见到她也在这里,若是这个时候文锦心出了事也不会有人想到她的身上。   苏雅晗一想通这些,就趁着文锦心不注意一点点的逼近,她的身后就是楼梯,从二楼摔下去她就再也没法勾引人了。   这么想着苏雅晗就向文锦心出手了,没想到的是她神色变化全被文锦心看到了眼里,她动手的时候文锦心就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苏雅晗没能得手险些没站稳自己摔下去。   看她没站稳文锦心下意识的还想去拉她,而苏雅晗已经自己扶着墙壁站稳了。   “苏雅晗,你要做什么……”文锦心原本以为她只是想逼她说出实情,这会才知道她的心肠更加的狠毒,看着狭长的楼梯她后背发寒。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装的,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又如何会频频丢人,都是因为有你在,他们的目光才被你吸引,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   此刻文锦心才知道,叶舒君不过是一个引子,苏雅晗本身就是嫉恨她。   “你都已经看到了我就只能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来。”话音刚落她就趁着文锦心不注意朝她扑来,文锦心一退再退只能退到了香案边。   两人的体量相差不大,可苏雅晗比她有劲又提前有准备,文锦心本身就体弱脚也没好完全,很快就落了下风,被苏雅晗死死的困在了香案边,她已经伸手掐住了文锦心的脖子。   就在文锦心喘不过气挣扎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动静。   阁楼是木质结构此刻又安静的很,外面有一点动静都能听的清楚,“人应该已经昏迷了,我们赶紧撬了锁进去,找到人就把人直接带走。”   苏雅晗听见外头的话瞪大了眼,手上的动作一顿,文锦心难道没有说谎?真的有人在找她?   “这是怎么回事……”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文锦心看着手中的烛台有些喘不过气来,护住了还有些发疼的脖子,她现在很害怕,但楼下的声音又让她没有时间可以害怕。   方才挣扎间她抓到了桌案上的烛台,苏雅晗要害她,她出于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但随着那帮人去了又回,文锦心慌乱间突然有了个主意。   苏雅晗爱慕沈恒璘,苏家的人也愿意苏雅晗嫁给沈恒璘,而沈恒璘顾及苏家是不会伤害到苏雅晗的,不若她帮苏雅晗一把。   今日也是运气好,苏雅晗和她梳了一样的发髻,她现在只能赌了,赌楼上的视线昏暗她们只能看到衣服,或许还有机会。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近,文锦心的动作也不敢有一丝的停顿,在锁被打开之前,正好把苏雅晗的长发散开遮住了脸,然后将她背对着趴在了地上,最后不忘吹灭了蜡烛,楼内重新陷入了昏暗。   然后她摸着方才墙边的那个位置,用力的一推,确实是有一道暗门,而且里头还是个砖石砌成的密室,她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躲了进去关上了门。   然后她捂住嘴巴蹲了下来,趴在墙壁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隔着砖石的墙壁声音很轻,但仍是听到了一些,“七姑,一楼没有人。”   “七姑,这里有一个楼梯,她是不是躲到楼上去了?”   然后文锦心就听见了一个女子上楼的声音,她屏住了呼吸,煎熬的等待着。   “七姑,找到了,文姑娘在这里。” 第48章   沈恒璘知道得手后,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直接去向苏大老爷辞行,“若是再不启程,怕是天黑之前赶不上到下一个驿站落脚。”   “既然如此那得赶紧启程,下官就不耽误大皇子了,这是下官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大皇子笑纳。”   苏大老爷塞的是厚厚一沓的银票,苏三老爷跟在旁边欲言又止,他从沈恒璘出现起就一直在等他提。   没想到这会人都要走了,也没有说到要娶苏雅晗的事情,这让方才还与大哥吹牛逼的他很是无地自容,只能看着他大哥拼命的塞钱,他啥也没准备。   沈恒璘挑了挑眉,露了个笑,这是把他当什么了,直接砸钱?不过他赶时间这会也懒得和苏家人继续纠缠,虽有不满也还是把银票收下了。   至于苏三老爷那一副蠢蠢欲动想要说话的样子,他就直接忽略了,苏家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有心收买,但联姻的苏家还不够分量。   “苏大人不必再送了,下回我们京城再见。”后面这句他也不过是一句客套。   沈恒璘离开苏府是秘密走的,对外都说是有事离开一会,实际却是直接从后门上了回京的马车,为的就是躲开沈玦。   他知道沈玦势必不会如此善罢甘休,这会看了一眼装着人的马车,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算沈玦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输给他了,人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沈恒璘掀开马车朝里面看了一眼,七姑赶紧上前,“殿下,为了不引人耳目,文姑娘已经藏在箱子里了。”   沈恒璘看到箱子就明了了,“还是七姑仔细,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方才在阁楼里她们就直接摸黑把人装进了箱子里,就是为了如果沈玦追出来,也不容易找到。   沈玦没有追来是最好的,等他寻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找不到,自然就会当文锦心出事了,责任也是苏家和他们自己的。   等文锦心醒了,他可以说是正好经过救了她,到时寻两个丫鬟的尸首说是凶手她就会信了,等他带着文锦心回了京城,纳她为侍妾,一切就会成定局。   若是沈玦真的追来了也不怕,他早就已经有所计划,到时便不承认见过文锦心,只说是文锦心自己躲进的车中,与他无关。   或是说他与文锦心两情相悦,他们早已有了誓盟,她是为了逃离镇南王府才会躲上的马车,总之文锦心昏迷不醒,话都由他说了算。   只要有了文锦心私奔的这个名头在,沈玦还会喜欢她?即便他真的还如此在意文锦心,把她带回去了,等他回上京将此事当做美谈告知父皇,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沈玦就算再喜欢文锦心,也不得不从。   确定一切无误,沈恒璘这才翻身上马,一路往城门外去。   *   沈玦知道文锦心不见后,整个就像是暴怒的雄狮,脸色铁青浑身都是戾气,“你们去盯着沈恒璘,我去找她。”   便是把整个苏府翻个底朝天,把这广州城闹个天翻地覆,他也会找到她。   但这样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不管文锦心是真的被沈恒璘藏起来,还是出了事,关乎她的名节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沈玦只能以沈韶媛丢了玉佩为由带着人私下的找。   “你们两个回席上去,我一个人去找,若是这么多人同时不见,才会被人疑心。”   沈韶媛都快急哭了,还是秦红缨在旁边小心的安抚她,然后提着胆子向沈玦正色道。   “世子,锦心不见的事,我也有责任,我该早些发现那些跟踪的人别有用途,或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沈玦此刻已经怒火烧心,勉强保持一丝的理智,“对错我自然能分清,即便当时你没被引开,他们也有别的方法让她出去,这事与你无关,现在不是你们玩闹的时候,你替我照顾媛儿就好。”   秦红缨能理解他担心的心情,对他的冷言冷语并没有生气,斩钉截铁的道:“我大概知道锦心在哪里。”   方才文锦心和七姑说她和秦红缨互相留下记号,不是骗人的而是真的,在上回她被叶舒君骗去山上后,秦红缨就一直觉得两人需要这样的小秘密,来预防意外。   用不上是最好的,但若是真的出事也能起到作用,没想到这个意外会来的这么快。   “锦心会用这个花粉洒在不起眼的地方,沿途做上记号。”秦红缨之所以出事后不自己去找,就是怕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决定先找沈玦再一起寻过去。   沈玦已经让人把沈韶媛送了回去,自己带着阿冰和秦红缨在后院找。   “这个原本是我和锦心之间的秘密,不该告诉其他人,但我相信世子是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但还望世子保密。”   沈玦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跟着秦红缨去看,果然看见了路边的石头上有留下一些白色的细粉,如果不是仔细的去找根本不会注意。   “所以我敢肯定,锦心一定还在府里。”   很快花粉就断了,停在了一座阁楼前面,秦红缨道:“锦心可能就在里面。”   沈玦赶紧走进去检查,敏锐的发现门锁被人破坏过,“是刚被人撬坏的,之前她们肯定到过这里。”   然后开始大肆的翻找起来,但阁楼也就这么点大,很快一层就被找干净了,根本就没有人,“爷这里有一条楼梯,或许在上面。”   楼梯狭窄,沈玦推开阿冰举着烛台走在了最前面,“爷,您当心些,上头什么都看不清或许有危险。”   沈玦对此充耳未闻,大步的到了二楼环顾四周,跟在后头的阿冰赶紧把桌上熄灭的烛台都给点燃了。   这才看清楚楼上的全貌,一眼就认出来了上面所供奉的是文武星君的,苏家这几年颓弱,这应该是供着求家中出的人才的。   二楼比一楼还要狭小,一扫就能看尽,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沈玦的目光一黯,就打算要下楼。   眼睛微低的时候发现了落在地上的烛台和发簪,这个发簪他认得,早上他见到文锦心的时候,她戴的就是这一支。   把楼下被撬坏的锁和这个烛台联系在一起,沈玦瞬间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他不敢去想让他害怕的可能性,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之前确实就在这里。   只是现在不知道被换到了什么地方。   不敢再细想,沈玦将发簪紧紧的握紧拳中,眼里寒光毕露,要往楼下返回去。   正好就撞到了在楼下检查了一圈要上来的秦红缨,“上面没人吗?”   沈玦沉着脸摇了摇头,将发簪给她看了一眼,秦红缨顿时也心往下沉,这是最差的一个结果。   “带着这么大一个活人,走不远,我们出去找。”   此刻一直待在暗室内的文锦心听到了一点熟悉的声音,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从进到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个暗室只能从外面被打开,里面是不能出去的,好在墙上有个高高的天窗能看清里面的样子,整个暗室只有地上一个蒲团和一个桌案一个书架,以及墙壁四面挂的“悔”和“静”字。   由此可以猜出这应该是一个思过室,专门惩罚犯错的子孙用的,只是有段时间没有人进来过,落了一层的浮尘。   正是为了关住犯错的人,暗室连声音都阻隔,文锦心从进来起就一直在找如何能出去,可怎么都找不到,就在绝望之际,她恍惚间听到了一丝声音漏了进来。   是表哥?她好像还听见了秦红缨的声音,一开始她还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被关的太久产生了幻觉。   又听了一遍才是真的相信是他们,她当时想的就是绝对不能被沈恒璘带走,只要还在苏家他们就会找到她。   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暗室,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也不会发现,文锦心想着几乎要落泪,好在的是他们真的找过来了。   但很快她又听见了他们像是要走的声音,她用力的敲门,可她在里面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她刚刚燃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瞬间又要熄灭了。   她瘫软在地上,无力的继续敲着砖石的墙壁,“表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沈玦像是有感应一般,眉头紧锁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阁楼,阿冰在前面奇怪的看他,“爷,您在瞧什么,上面没有人,咱们该去别的地方找了。”   “我总感觉有人在喊我。”沈玦的眸子里满是焦虑。   阿冰打了个哆嗦,“爷,您这是太担心表姑娘了,咱们还是继续找吧,可别在这耽误时间了。”   沈玦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嗯了一声,不再执着的往下走。   文锦心坐在地上双眼无神满是绝望,突得她又听见了一声微弱的鸟叫声,望向了唯一透光的天窗。   那个天窗不小,但很高,是为了透气又防止里面的人从那逃出去。   文锦心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心中有了个大胆的主意。   将桌案和书架放倒移到了天窗边上,从蒲团踩着案桌爬到了书架的顶上,这样的高度正好能够到窗子。   但窗子应该许久没有被打开过,落了灰而且关闭着根本推不开。   文锦心感觉到时间在一点点的消逝,表哥若是在这里找不到她肯定就要走,那她可能就再没有机会见到表哥了,只要一想到这个,文锦心又有了勇气。   用力的推着前面的窗子,连手上被划破了都没感觉。   沈玦等人出了阁楼,就打算分头去找,正巧这个时候秦琅一脸急色的找了过来,“玦哥,不好了,沈恒璘跑了!”   “跑了?”   “方才回席之后,我就一直盯着他,然后他说要去方便,我总不能继续跟着,结果去了一刻钟都没回来我才发觉不对,追出去的时候他已经骑马离开了。”   沈玦浑身的寒意,让周身的人都忍不住的感到了压力,只听他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追。”   此刻文锦心已经推开了半扇的窗子,她好像已经看见了表哥鲜红的衣服,忍不住的要露出欣喜,就看到他要走。   下意识的出声喊住他,“表哥,我在这里。”   但她方才就已经花了很多的力气搬东西又爬这么高,这个声音已经非常的轻了,在爬的时候她还一点都不怕的,这会看着自己站立地方已经开始发颤了。   一行人听说沈恒璘跑了,更是急不可耐,哪里还能听见文锦心这猫咪呜咽般的声音,转身就要往府外追去。   文锦心眼眶里面已经含着泪了,若是此刻表哥看不见她,她甚至不知道如何从这高高的柜子上下去,她该怎么办。   “表哥,我在这里,我是阿锦。”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许的哭腔和微微的颤抖,只能看着沈玦朝着反方向大步离开。   就在她放弃希望的那一瞬间,沈玦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头朝着阁楼顶上看来。   二楼有些高文锦心又只是探出了脑袋,根本看不清楚,可在那一瞬间他就是感觉到了有人在喊他,就和方才在楼上一样,而且那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不管身边的其他人,直接转身朝着阁楼大步跑了回去。   离得近看不清楚楼上的样子,他往后退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在窗子边上探出脑袋的小姑娘,一双眼红红的脸上挂满了泪痕,不过一眼沈玦就觉得心在被针扎着般疼。   “阿锦,我在,我在这里。”   文锦心低垂着眸子,悲痛的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她怎么这么没用,永远都是那个弱势。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沈玦的声音,那个永远在她绝望的时候带给她希望的声音。   文锦心迷茫的抬起头,四下去看,果然对上了沈玦的脸,焦急的担忧的,以及那眼里化不开的柔情,那是她的表哥啊。   “表哥。”   她再也忍不住的落泪,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的无助过,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现在只想在他怀里撒娇,诉说自己满腔的委屈。   可她刚一动,蹲立着的书架也跟着轻微的晃动起来,她只能失措的抓住了窗户的边缘,看的下面的沈玦浑身冒冷汗。   “你别动,站稳了,没事的,我在这里你别怕。”   这会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跟了回来,秦红缨一看到文锦心狼狈的模样,瞬间眼眶也红了,“锦心。”   而此刻文锦心的眼里只能看到沈玦,她等了许久期盼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沈玦看着文锦心站在如此高的窗边,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能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若是连他都无法冷静,还如何能保护他的小姑娘。   “阿冰,你和秦姑娘上去找暗门,就在二楼,一定是我们错过了。”然后让秦琅去找苏老爷,苏家的暗室只有苏家人自己知道,而他必须在这里守着文锦心。   文锦心眼里含着泪,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看的人心碎,沈玦用最轻柔的声音一点点的抚平她的不安和恐惧。   “阿锦,你别怕,我这就来接你,别哭,我的阿锦很勇敢。”   从看到沈玦的那一刻起,文锦心才觉得一颗心有了依托,她用力的点头她相信表哥说的话。   慢慢的她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低低的抽泣着,“我也不知道暗门在哪里,我就是轻轻扣了墙壁就进来,但是从里面推不开出不去。”   “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一个思过室,表哥,我害怕。”   沈玦每多听她说一句,心就越是揪着的疼,他怎么会如此的粗心,两人方才竟然只隔着一面墙,若不是文锦心拼死爬到了天窗边,他或许就要错过她了。   那他的小姑娘可能还要在里面一直关着,光是想到这一点,他都觉得后悔到无法呼吸。   “是我的错,我只顾着盯他,却忽略了你,一会让你打我好不好。”   周围的手下都看傻了眼,这还是平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吗?看着更像是话本里宠妻无度的昏君,为了美人一句话,便可烽火戏诸侯。   文锦心终于破涕为笑,小嘴嘟囔着轻轻嗯了一声,沈玦却丝毫都没有放松警惕,神情严肃唯有看着她时满满的柔情。   冷汗早已将衣襟浸湿了,她只要一刻没有脱离危险他便不能安心。   秦红缨已经到了楼上开始找暗门了,但越是心急就越是找不着,按照文锦心说的去找,摸去却是一片的平整根本没有凸起,急得秦红缨忍不住要跺脚。   沈玦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心中骂秦琅这蠢货还没把人带回来,一边继续哄着文锦心。   文锦心是半蹲着站在书架上的,她这会已经缓过来不哭了,方才会如此失态主要还是因为害怕和恐高。   原本她是没这个毛病的,上回从摘星楼一跃而下后,就得了这个毛病,一站在高些的地方她就会全身发抖,天知道方才爬上来的时候她用了多少的勇气。   她蹲的腿脚酸痛,再加上之前的脚伤还没有好的完全,下意识的移了一下脚,她怕沈玦会担心也不敢说,就默默的忍着。   但书架和案桌本就堆放的不齐整,她这么轻轻一动,书架就开始晃了起来,文锦心瞬间一僵用力的抓住了窗子,看的沈玦眼睛都红了。   “阿锦,你没事吧?”   沈玦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过,她就在眼前,可他却没有办法保护她。   “表哥,我快站不住了,书架在晃,我的腿好酸。”   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害怕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往下看,只是远望着沈玦忽略了楼层的高度。   方才晃动间,她不小心的瞥见了,原来二层的阁楼是如此的高,让她看一眼就开始发晕,她的脸上没了血色唇色更是惨白。   “你抓住别松手!”沈玦眼里闪过一丝的阴鸷,心中恨不得将沈恒璘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泄恨。   突得,沈玦有了个主意,对着文锦心正色道:“阿锦,你相信我吗?”   文锦心恍惚间仿佛看到两世的表哥重叠在了一起,眼里重新升起了一层的水雾,点了点头,“我相信表哥。”   “你闭上眼睛跳下来,我会接住你。”沈玦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击中文锦心的内心。   跳下去?   文锦心猛地摇头,不可以的,她做不到的,上一次她奋身一跃,是她被逼到退无可退了,毫无留恋下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可这一世不同,她有太多的不舍和不甘心,她喜欢表哥她有想守护的人,她已经做不到不顾一切了。   “表哥,不可以。”   沈玦看着她因为害怕颤抖而一起摇晃的书架,眸色跟着暗了下来。   “阿锦,我会接住你。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相信我,阿锦。”   文锦心从痛苦中找到了一丝的清醒,她无助的看向沈玦,他目光坚定语气笃定,他是她的表哥啊,是她的守护神,她要相信他。   “表哥……”   她的声音在高空中被风打散,就在沈玦以为她不会有所动作的时候,她扶着窗子颤抖着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脚下的书架也跟着微微的摇晃,她停顿了好一会,才迈开了步子,踩在了木窗上,双手紧紧的抓着两边的框架,一双眼被泪水浸的通红。   又喊了一声表哥,沈玦鼓励的看着她,“别怕,我在这里。”   文锦心惨白着脸低低的嗯了一声,比起死亡比起恐惧,她更害怕失去表哥,她只想现在就投进他的怀里,让他知道她所有的不安和恐惧。   沈玦看着小姑娘纵身一跃,不知为何心狠狠的抽了一下的疼,恍惚之间他好像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她的绝望。   沈玦一闭眼将这些全都从脑中摒弃,他不会再让这些痛苦重演的,张开双臂向前一步,然后稳稳的将人接到了怀中。   直到抱到人的那一瞬间,他才感觉到了满足和踏实,这是只有她在怀中才能有的感觉。   文锦心还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直到摸到了沈玦的结实的臂膀和温热的胸膛,以及他低哑的在她耳边的声音不停的在说:“阿锦,睁开眼,我在这里。”   她这才敢偷偷的睁开了一丝的缝,等看到方才还在远处的沈玦,现在就近在咫尺,眼睛瞬间又红了,傻傻的看着沈玦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若是她嚎啕大哭或是暗自抽泣,沈玦都能安慰她,可她不说话也不哭,就这么看着他,才真是让沈玦无法呼吸的疼。   他的喉间发紧看着怀里的小姑娘,许久才干涩的喊了一声,“阿锦。”   就听见小姑娘发颤的声音道:“表哥,能不能抱紧我。”   让我知道这不是梦,你是真的就在我身边。   沈玦愣了一下,下一刻就双臂用力的抱紧了怀里的人。   再紧一点。   文锦心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泪水倾涌而出,这个滚烫的怀抱让她真实的知道,她还活着。   她感激这一次的遭遇,让她不再害怕高处,也更坚定心中的那个喜欢。   “表哥,永远都不要离开阿锦。”   “好。”   然后沈玦就感觉到有什么湿润柔软的触感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碰,他回过神来再去看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整个脑袋都缩进了他的怀里。   等他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一脸傻笑的楞在了原地。   阿锦,亲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小学鸡:我老婆亲我了亲我了亲我了!!!   锦锦:脸红红。   沈小学鸡:亲脸可不够!我还要还要还要!   帮助小锦破除心理难关顺便感情进一步啦,牵手了亲亲了,其他还会远吗!   (ps:跳下来接人这个就是为了情节设置的,不要说为什么不开门进去,反正就是为了甜~虚拟情节不要较真。关于上一章阿锦移花接木的部分,我有修改,我一开始想的就是正当防卫,不是主动害人,包括她确定沈恒璘不会害苏雅晗,而苏雅晗和苏家都希望和沈恒璘联姻的基础才会做这些事。)   很久没发红包了,为了庆祝我和一部分宝宝们放寒假,给大家发红包啦~=3= 第49章   秦红缨她们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沈玦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一脸傻笑的站着。   要是用她那傻二哥的话,就是春天到了……这与方才怒气十足恨不得闹个天翻地覆的沈玦,真是全然不同。   听到声音,沈玦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缓解自己的失态,但抱着怀中人的动作不改,眼神却是越发的温柔起来。   “阿锦没事了。”   正巧这会秦琅也拉着苏老爷一路跑了回来,宴席差不多散了,苏老爷在外面送客,秦琅就看到了在一边闷闷不乐的苏三老爷,他就什么也没说,直接拉了人就跑。   秦琅是体力好,苏三老爷这一把的老骨头哪里跑得动,好不容易跑到了,秦琅就看到了眼前沈玦和文锦心抱得紧紧的你侬我侬的画面,心都碎了。   他是真的喜欢文锦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这就是他心中天仙的模样,可这是他大哥的媳妇儿除了眼热羡慕实在是没话说,而且这两人站在一块也确实是般配,他只能含泪祝福。   唯一觉得纳闷的就是苏三老爷了,被这么生拽着跑了这么远,结果人好端端的在这站着,感情是在这折腾他玩呢。   秦琅摸了摸脑袋,“玦哥,文姑娘已经没事了吗?”   文锦心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清醒过来,想起方才自己做了什么大胆的事情,脸是已经红的没法看了,只能挣扎着下地。   沈玦却双臂微微用力把人圈的更紧了一些,“别动,这会你哪都不许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   文锦心脑袋被他摁在怀里,声音闷闷的,“表哥,我已经没事了,而且好多人在。”   “人多怎么了?我抱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还有谁能有意见?”   只要想到文锦心方才险些出事,沈玦就格外的强势,瞧见就瞧见,他就不信还有人敢拦着他。   一个天经地义把文锦心的脸烧的更红了,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就天经地义了……   童养媳的事情,不过是老祖宗的口头玩笑话,又做不得数的,而且老祖宗一直都没有和她说,没准这件事她老人家都已经忘了。   但沈玦如此的强硬,她根本就拒绝不了,只能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以此来化解害羞。   “世子这是怎么了?”苏三老爷还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等喘过气来才理了理衣裳,奇怪的看着沈玦等人。   这里是他们苏家的思过堂,等最小的儿子都长大后,这里就用的少了。   现在只有他大哥偶尔会上去拜一拜文武星君,祈求苏家不要败在他手上,子孙能仕途顺利光耀门楣,倒也不是什么很隐秘的处所。   可他们这些少爷姑娘的跑这来做什么?就这么没东西可玩了了?捣鼓这些偏僻的地方躲猫猫?   走近些他才发现门锁坏了,脸上的神情才变得严肃了起来,“这锁怎么坏了?”   他正要上前查看,就有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三老爷出事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三老爷皱着眉,一脸的不悦,“你会不会说话,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出事了,好好说。”   “姑娘不见了。”   听到这个苏三老爷才瞪大了双眼,“什么?姑娘怎么会不见,她不是在老太太身边吗?”   此刻沈玦突然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缩在他怀里的文锦心,嘴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这倒是件有趣的事情。   朗声对着苏三老爷道:“我倒是知道贵府的姑娘可能去了哪里。”   *   沈恒璘一路不停到了城门口就碰上了沈岳晖,他回了广州城后就替沈剑青协同看管西大营的兵马,这个月轮到西大营的人轮值,他正好今日在城门楼当值。   守卫不认识沈恒璘,碰到一列马车过来自然是将其拦了下来,报给沈岳晖,他才匆匆出来查看。   没想到就看到沈恒璘的一行队伍,赶紧挥手让守卫收起兵刃,“大皇子这是准备出城去?”   沈岳晖轮值已经有几日未曾回沈家了,上回狩猎之后,他对叶舒君已然是心死,但仍是有些放不下,毕竟是这么多年曾经喜欢过的人。   可她犯下这样的错,受伤害的又是他的妹妹们,他既无法求情也无法面对叶舒君,就主动的领了西大营的差事,也算是自我的逃避。   在知道叶舒君定亲消息的那一晚,他独自对月喝了一坛酒,等到了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沈岳晖,他和叶舒君本就没有结果。   之前不过是她为了利用他达到目的而造成的错觉,现在梦醒了,他也该继续朝前看。   沈恒璘即便是着急,但也知道此刻不能露出破绽来,而且想着沈岳晖也有利用的价值,还是下马与他寒暄了两句。   “离京多日,也该回去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广州定要与岳晖一醉方休。”   沈岳晖抱拳称好,那边守卫也已经检查完了马车一切无误,就直接放了行,沈恒璘直到出了城门才松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门,嘴角扬起了一个畅怀的笑,“启程,在天亮之前必须赶到下一个驿站。”   然后便策马奔腾而去。   苏府后院内,沈玦笃定的道:“苏姑娘此刻怕是已经在去上京的路上了。”   苏三老爷都懵了,“世子休要妄言,我女儿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何会独自一人上京,这绝不可能。”   “我何时说是她独自一人了?”然后看了秦琅一眼,“方才老三不是说有人匆忙离城而去,苏三老爷难道就不怀疑吗?”   苏三老爷愣了一下,“世子的意思是说大皇子?这更不可能了……”   若是大皇子对苏雅晗有意思,苏家是绝对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只要他方才提出来,直接就能将苏雅晗光明正大的带走,何必要躲躲藏藏。   沈玦嘴角擒着笑,一眼就看懂了他心中所想,“那若大皇子不愿与苏家联姻,又有不得不请苏姑娘一同上京的理由呢?”   苏三老爷突得毛骨悚然冷汗从背脊往下流,如果两家联姻,苏家是很愿意投靠大皇子的阵营,但他们看中的是大皇子妃的位置。   娉者为妻奔者为妾,若是苏雅晗不明不白的跟着沈恒璘走了,把苏家当成了什么?这是逼着苏家站队还是想利用苏雅晗威胁苏家?   或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苏三老爷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自己之前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苏雅晗到底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心疼的,低声一句糟了,就没空再管沈玦急着跑去了前院。   等到苏三老爷走了,在场的人基本也都清楚了沈玦的意思,他这是故意的挑起大皇子和苏家的矛盾,唯有秦琅还半天摸不着头脑。   “玦哥,你怎么放这老东西走了?咱们现在干什么去。”   沈玦懒得与这蠢蛋说话,眉眼温柔的看了怀中的人一眼,就大步的朝外而去,“与我们无关,咱们只要等着看好戏便好。”   秦琅没有问出个结果,还要追出去,就被秦红缨拦住,“哥哥,你跟上去做什么啊?”   “我跟着玦哥啊。”   秦红缨真是恨铁不成钢,明眼人都知道沈玦这会只想和文锦心单独相处,他跑过去插一脚做什么,用力的摇头,“不可。”   秦琅一脸的不解,“玦哥都好几日没与我们一块喝酒骑马了,他也不能有了小媳妇就不要我们这些兄弟吧。”   秦红缨若不是怕自家傻哥哥真要被人打一顿丢出来,才不要管他,这会只能连拉带拽的把他带回府去。   方才后院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今日寿宴上的一个小插曲,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照旧热闹的庆祝散席。   沈玦则是抱着人直接上了马车回府去,这样的结果是让他满意的,这种不好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等到上了马车两人才有了单独相处的空间,沈玦低头往下看,小姑娘仍是小脑瓜子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光是看着她的后脑勺都觉得可爱。   “阿锦,这会没人了,别躲着了,也不怕闷的慌。”   文锦心还是没有抬起头来,反而还往他的怀里埋得更深,沈玦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也越发的心疼。   她的害羞她的娇憨,她的每一个样子他都喜欢,这样的她才越发的真实。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就这么看着她慢慢的等,直到文锦心确认真的周边没人了,才一脸胆怯的扒着他的手臂探出了脑袋。   正好一抬头,就撞进了沈玦幽潭一般的眼眸深处,他的眼睛无疑是美得,就像是浩瀚星空吸引着人沉醉。   这让文锦心甚至忘了要说的话,呆呆的看着他一个表哥卡在了喉间。   直到她感觉到额头一热,才慢慢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沈玦滚烫的唇瓣轻柔的落在了她的额头,她傻傻的眨了眨眼,在沈玦的注视下脸一点点的烧了起来。   “表哥,你,你做什么呀。”文锦心捂着额头,别说是眼睛了,就连耳朵尖和脖颈都红了,整个人都粉嫩粉嫩的格外艳丽。   看得沈玦眼睛都直了,他不是没见过姑娘的毛头小子,这些年当纨绔公子,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见过,但都没有让他多看一眼的。   唯独文锦心,他就吃她这一套。   沈玦哑着声音抱着她的手一点点收紧,“当然是礼尚往来,你以为我是白亲的?你亲了我,我自然是要还礼的。”   文锦心被他一点,就想起了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蠢事情,她那是死里逃生的疯狂,现在再让她去亲沈玦,那是不可能的。   “我,我只是想答谢表哥方才救了我……”小姑娘这是被欺负的狠了,被人紧紧抱着,红着一张脸四处的没地方躲,只能咬着下唇睁着无助的大眼睛看着沈玦。   沈玦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了,正好马车磕到了石头有些颠簸,沈玦顺势抱着她颠了颠。   没有准备的文锦心,险些整个人都要腾空,下意识的就抱住了沈玦的脖颈,露出了圆润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   看得沈玦的目光又暗了几分,“哪个混蛋教你这么答谢的?难道以后谁帮了你,你都要这么谢人家?”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性,沈玦就觉得不是滋味。   文锦心好不容易坐稳,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慌乱间无措的道:“没有别人,只有表哥。”   这句话成功的取悦了沈玦,他脸上的那些不悦瞬间消散,不管怎么遏制嘴角还是止不住的往上扬。   偏偏还要颇为拽的道:“这还差不多,小姑娘家的,不能随便乱亲人。”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后面又加了一句上去,“除了我。”   文锦心脸上一片绯红,脑子乱糟糟的,只觉得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只能咬着下唇低垂着眉眼低低的嗯了一声,她现在什么都思考不了了,表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玦心里美得不行,正打算再讨点好处,他可不止救了她一回,是不是得把之前的那些都给要回来?   结果偏头就瞧见了文锦心手臂上细细的划痕,神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将她的双臂轻柔的捧到了眼前仔细的看。   文锦心一开始没发现他要做什么,等反应过来是伤口被发现了,赶紧要抽回来藏起来。   手臂上是昏暗的光线下没看清楚撞到的淤青,手指上是被木屑划出来的血痕,还有敲墙壁搬东西的时候大大小小蹭出来的擦伤。   可双手被他紧紧的握住,根本抽不出来,“表哥,我这是不小心擦到的,不疼,回去擦点伤药很快就会好的。”   她的一双手纤细柔软,平日里真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美的很,今日却是因为他的疏忽,受了这么大的苦,光是回想起来,沈玦还是万分的悔恨。   “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不小心,让他有机可乘,若不是你机警,我便要悔恨终生了。”   文锦心从没见过沈玦如此的低落颓靡,尤其是他的这个情绪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又甜又酸。   表哥心中,她是不是最特别的呢?   她险些就要把疑问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她不敢问,她怕听见不是心中要的那个答案,她还是退缩了。   文锦心干脆就转移了话题,“表哥怎么知道被带走的是苏雅晗?”   “沈恒璘若是不得手是不会甘心走的,他肯定是带走了人,可你好端端的在我眼前,姓苏的又正好不见了,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   文锦心犹豫了一下,才把她如何将苏雅晗砸晕换了衣服的过程仔细的说了,她说的简单不过三言两语,沈玦却是听得眉头紧锁。   “表哥,我做完就后悔了,我错了,我想把她换回来,可我打不开暗室的门,表哥,我们去把苏姑娘追回来吧。”   可不等她说完,沈玦就再一次将她拥入了怀中,这一次比之前都要用力,紧紧的抱着她,好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再也不分离。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息心中的怒意,松开了双臂,声音低哑的渗人,“错?她对你起了歹意,她是要害你的命!她是巴不得嫁给沈恒璘,她若知道替了你还指不定如何的高兴,若非如此我定然让她付出代价。”   “表哥,你不觉得我很坏吗?”   沈玦伸手温柔的撩开文锦心额前的碎发,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这不是坏,她想害你,你不过是自我保护,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文锦心内心最后一点忐忑和不安,全被沈玦给安抚平了,轻轻的点了点脑袋,即便她也想到沈恒璘不会害苏雅晗,但还是怕万一,现在有了沈玦的保证又知道苏家老爷已经准备追过去,才安心了一些。   然后想起了件事,一边观察沈玦的神色一边道:“我知道表哥不喜欢舅母,但这次若不是舅母,我或许真的会着了道。”   文锦心将李氏给她塞纸条的事情说了她知道沈玦憎恶讨厌李氏,但就她的观察来看李氏对他们兄妹确实没有敌意,甚至在沈玦面前她关怀的很卑微。   只是让文锦心没想通的是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李氏答应了帮沈恒璘劝说自己?又是什么让她这一世发生了改变?   沈玦听她说完就一直面无表情,最后只是嗯了一声,但这已经是因为文锦心,才让他在听见李氏的名字时给出的最好的态度了。   “你放心,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她救了你我感激,但她以前做的事情我却无法当做没有发生,你不要多想,我不会拿她出气,你好好休息便是。”   文锦心原本想就这个机会,让沈玦能打开心结,但看来效果不明显,沈玦对李氏的恨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的。   她今日已经非常的累了,又是惊心动魄又是体力消耗,劫后余生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马车摇晃着又很是舒服,渐渐的就有了些困意。   “窦廉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不过更多的消息还得亲自去查了才行,若是能去上京走一遭或许一切就能明了。”   沈玦还在等她的回应,就感觉到胸口一重,文锦心的小脑袋就靠在了他的怀里,低头去看,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她睡着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像小扇一点点的刷在他的心上,她的脸上有些倦色,今日确实是累着了。   沈玦低头虔诚的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什么都不用想,好好睡一觉,我的小姑娘。   沈玦着迷的看了许久,直到马车缓缓停下,才动作轻柔的把她抱下了马车,一路抱回了院子,然后转身离开。   现在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   沈恒璘赶在日落之前到了驿站,停马让所有人休息,然后绕到了装箱子的马车前掀开了帘子。   箱子还是安静的放着,侧边开了小孔可以呼吸,瞧着应该是还没有醒,想着箱中的人,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克制的欲/念。   “药用了多少?怎么这会都没动静。”   七姑等人纷纷下马,“按照您说的量,大约是文姑娘体质弱,昏迷的时间就长些,不过您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迷药,对身体不会有影响的。”   沈恒璘这才点了点头,心中的不安才消散了一些,“七姑辛苦了。”   “为殿下办差哪里说得上辛苦,殿下,咱们已经出城这么远了,他们应该追不过来了,要把文姑娘先扶出来吗?”   七姑是贵妃赐给沈恒璘的,难得女子会功夫,办事又妥帖,平日都替他料理殿内的琐事。   “不必了,这还不够远,只要未出镇南王府的辖区,都不可掉以轻心。”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一会她有动静了,再扶她出来也不迟。”   刚这么说着,马车就轻微的晃动了一下,七姑赶紧将帘子掀开,是箱子里传出了动静。   “殿下,文姑娘大约是要醒了。”   沈恒璘环顾四周,想着这会已经这么晚了,不会有这么巧合,就点了点头,七姑便要上马车去开箱子,沈恒璘又喊住了她,“还是我亲自来吧。”   他的心里到底是爱重文锦心的,废了这么多功夫为的就是得到手,自然是不希望她会怨他。   七姑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不免为文锦心添上了一笔,大皇子对这位文姑娘可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了,看来回去得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才行。   沈恒璘刚要上马车,窦廉就匆忙赶来,“殿下,不好了,人追来了。”   “沈玦领人来的?”   窦廉点了点头,沈恒璘脸色平淡,嗯了一声,“点上香让她继续睡,其他人不用慌乱,一切照旧莫要露出破绽便可。”   然后将帘子放下,朝七姑看了一眼,七姑就明白的守在了马车前,“殿下放心,不会让任何人靠近马车的。”   刚说完,那边沈玦已经骑着黑云踏着月色到了跟前,一脸的怒意直接拔剑指着沈恒璘,怒声道:“人呢?!”   沈恒璘早有准备,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堂弟这是舍不得为兄吗?怎么还追了过来,人?什么人?我怎么不明白堂弟在说什么。”   “不要给我在这装傻,我问你,人呢?文锦心在哪里。”   “文家姑娘丢人吗?那堂弟应该是去问苏家的人,怎么会问我呢?堂弟这么匆匆赶来花了不少时间吧,可千万不能耽误了找人啊。”   沈玦骑着黑云一点点逼近,手中握着长剑沉着脸一声不吭,窦廉等侍卫已经赶到了沈恒璘的身前将他护住。   “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带着人马围住我们的帐子,难道是要以下犯上不成!”   这是沈恒璘没有想到的,沈玦不仅带了人,还带了不少的人马,此刻已经将他们和驿站团团围住,这是不打算让他们走了。   沈玦眉峰一凝,剑锋又往前三分,漆黑的烈驹上一身红衣的少年郎似一团火焰般傲气嚣张,“我便是以下犯上了,你又拿我如何。” 第50章   沈恒璘突得笑了起来,然后鼓起了掌,“堂弟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我这做兄长的可真是佩服。”   说完又看向身边的侍卫们,淡淡道:“你们把剑都放下吧,既然堂弟说我把人藏起来了,那就让他找找看,我这到底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在李氏的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城内也有他的人,没人传来事情有变的消息,故而沈恒璘心中很有底气,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等的就是沈玦赶来。   沈玦黑着脸,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开始搜查驿站,而自己则是一辆辆马车不放过的查看起来。   驿站很小,马车也不多,一下子就看完了,沈恒璘好整以暇的看着,脸上一直挂着淡定的笑容。“如何?堂弟可是找到了?”   “你以为把她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沈玦派人将将军牵了出来,沈恒璘看到这漆黑的獒犬就想起了自己上回狼狈的样子,瞬间淡定的神色就狠厉了起来。   在场的侍卫们都没见过如此庞大的獒犬,还以为是什么猛兽,下意识的就慌了,被窦廉瞪了一眼才咬着牙的坚持着。   沈玦摸了摸将军的大脑袋,然后松开了绳索,将军抖了抖身上漆黑发亮的长毛很是威风,然后就睁着一双大眼睛,一步步的朝着沈恒璘去了。   沈恒璘倒也不是真的怕这獒犬,只是上次险些被咬破喉咙的记忆实在太深刻了,那是他头次距离危险这么近。   故而将军晃着尾巴在他身边转的时候,沈恒璘感觉到了同样的恐惧。   尤其是它长着大口,露出里面锋锐的獠牙在他的脚边蹭的时候,冷汗开始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下流,沈恒璘克制的握紧了拳头,神色中有了一丝的慌乱。   “堂弟这是做什么?”即便是他隐藏的再好,声音里还是透露出了不安。   沈玦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恍然大悟的高声道:“哎呀,我都忘了,大堂兄上次被将军咬了,定是怕它的,都怪我记性不好,险些惊扰了大堂兄,不过大家也不必惊慌,我的将军鼻子灵,从来只咬心怀叵测之人,我这次也不过是让它来找人,大堂兄多担待。”   沈玦这指桑骂槐的能力可是一流,这几乎是指着沈恒璘的鼻子骂他居心叵测了,他的话音落下,沈玦带来的人就一齐笑了起来,其中的讥笑之意太过明显。   窦廉可忍不了,马上就要替自家殿下说话,就被沈恒璘给拦住了,朝他摇了摇头,他回话才真是说明心里有鬼,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神色。   看沈玦也不回话,沈玦就失了讥笑他的兴趣,然后喊了声将军,它才摇着尾巴奔回到了沈玦的身边撒娇。   沈玦再次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玩了,去找人。”   只见将军闻了闻沈玦手上的布料就汪汪的喊了几声,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快的奔了过去。   众人就看着它绕了一圈最后在一辆马车面前停了下来,再次汪汪汪的叫喊了起来,沈玦朝着沈恒璘看了一眼,那眼神像刀子一般的锋利,什么也没说就一步步的朝着马车走去。   那辆正是装着人的马车。   七姑看到他们过来,又看见这凶猛的獒犬,一副受惊了的样子探出了帘子,“殿下,这是出了什么事?”   原本七姑是打算拼死也要拦着沈玦的,但沈恒璘朝她摇了摇头,她就顺势的跳下了马车,小跑到了沈恒璘的身边。   “堂弟想要找人,那就让他找吧。”   沈玦掀开帘子看到已经燃尽的一小段香,仔细的看了一圈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放下了帘子。   “看来堂弟的这畜生鼻子还不够灵,堂弟下回带它出门可要小心了,别什么时候被自家的畜生咬了可是得不偿失了。”   沈玦黑着脸没有说话,听着阿冰来报都找过了没有人,就打算收队要走,刚往回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返了回去一把掀开帘子,眼睛盯着边上的那个箱子。   沉声道:“把箱子给我打开。”   很快就有两个曲部上前将箱子搬了下来,七姑下意识的上前了一步,沈恒璘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她才恭敬的又退了回去。   而同时,沈玦已经命人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果然躺着一女子,只是侧着甚至瞧不清她的样子,沈玦却已先发制人,“大堂兄人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恒璘按照之前所计划的回击,“我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会在此,你们有人知道吗?”   其他随从都是摇头说不知道,“奴婢们不知,这个箱子早上的时候还是空的。”   身边的七姑马上猜测道,“可能是哪家的姑娘爱慕我们殿下,趁着宴席之际躲进了马车中,为的就是跟我们一块上京,若真是世子要寻之人,世子应该自省一番,为何会逼得这位姑娘躲到我们这里。”   沈玦低头看了一眼箱内的人神情凝重,“爱慕?寻求帮助?那就是大堂兄承认与她相识?”   “七姑说的没错,既然是在我的马车上自然是与我相识。”   “若是我要将人带走呢?”沈玦抬头去看沈恒璘,两人的视线交错,颇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那就要看堂弟的本事了。”   话音刚落,又有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沈恒璘皱了皱眉,此刻突然前来的会是谁?也不知是敌是友。   不等他们在思考来的人是谁时,沈玦的手下就来报,“爷,苏家的大老爷和三老爷领着府中下人赶来了。”   “哦?倒是来的正好,请他们过来吧。”   沈恒璘疑惑的看了沈玦一眼,苏家的人这个时候怎么会过来?难道沈玦还留了什么后手?若是他们联起手来对他不利,他该如何全身而退。   之前沈恒璘一直很有把握,是因为他相信沈玦不敢真的对他如何,但沈玦此人狠戾会有如何手段还不知道,若是他真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也说不定。   还不等沈恒璘想通这其中的曲折,苏家的两位老爷已经走了过来。   “下官见过大皇子,见过世子爷。”   “两位大人为何会深夜至此?可是出了什么要事。”   苏大老爷刚要开口就被苏三老爷给抢了先,“家中出了件丢人的事,本是不该拿此来叨扰大皇子,实在是事情紧急。”   “苏大人不必多礼,但说无妨。”   “不敢欺瞒大皇子,下官的爱女失踪了。”   沈恒璘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首先苏家的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不正常了,其次苏雅晗怎么也会失踪。   他忍不住的回想方才沈玦出现后的样子,忽觉不好,他那些样子都是做戏给他看的,什么放狗发怒全都是为了让他相信,沈玦来的目的是为了追回文锦心。   刚想要叫一句不好,那边沈玦已经笑着开口了,“哦,找人?这可真是巧了,我也要找人,正好从我大堂兄的马车上找到了一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苏大人要找的人。”   苏三老爷听到后马上就奔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箱子里昏迷不醒的人,“我的晗儿,醒醒啊晗儿。”   苏大老爷也跟着走了过去,这会七姑她们才开始慌了,因为她们亲眼瞧着箱中的人被扶着坐了起来。   箱子里的人不是苏雅晗又是谁。   沈恒璘脸色一沉,脸上的神情已经绷不住了,而沈玦还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大堂兄可真是艳福不浅啊,也难怪,大堂兄长得如此英俊非凡,也就难怪苏姑娘会心生爱慕,不管不顾的追随堂兄,真是让弟弟好生羡慕呢。”   “世子慎言!我家晗儿知书达理蕙质兰心,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大皇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苏家是清白人家更是忠君爱国,还请大皇子给个交代!”   苏大老爷难得的硬气了一把,先发制人直接将矛头指向沈恒璘,决不能变成是苏雅晗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沈恒璘。   事情到了这里,沈恒璘已经明白了过来,他是被人将了一军,此刻已然是满盘皆输,深邃的目光看着沈玦满是寒意,他居然算计自己,为了让自己相信箱子里的人是文锦心,故意各种铺垫,就是为了让自己说出和箱中人认识这一点。   而沈玦此刻却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一脸的痞气更是得意,还无声的张了张嘴,隔空与他叫嚣。   堂兄这个礼物可还满意?   好一个沈玦!他们的梁子结大了。   身边的七姑等人更是冷汗直流,她们根本想不到是何时出了错,为什么文锦心会变成苏雅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恒璘越是生气就越是面上不显,此刻嘴角微微一扬,他淡然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缓缓说着话。   “我与苏姑娘情投意合缘定三生,又急于回京,一时情急之下就想将苏姑娘先带回宫,请母妃下旨赐婚,没能提前与苏大人说是我的错,但还请苏大人能成全我的一片情意。”   苏大老爷也学聪明了,他觉得这桩婚事不亏,但沈恒璘此人心思深,这么三两句话的不可信,还需要字据为证。   “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长辈,大皇子若是早说,我必定不会阻拦你们两,此事闹成这样险些还要出了误会,既然这样,还请大皇子给个信物写下誓约,我们也好放心。”   “没想到我这误打误撞倒是遇上了桩美满的姻缘,若是你们都不嫌弃,我可做个证人,到时可得喝这杯喜酒才好。”   苏三老爷自然是连连称好,“能得世子爷做证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玦一直冷眼旁观,看着沈恒璘憋屈的写下对苏雅晗的爱意誓词,约定到京便求旨来迎娶苏雅晗,才嚣张的朝沈恒璘抬了抬下巴。   “既然我家表妹不在此,那我便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叙旧。”   说完他又干净利落的翻身上马,和来时一般带着人马匆匆离去,至于沈恒璘心中会如何记恨苏家,以及苏家会提防不信任沈恒璘,这些就都与他无关了。   *   文锦心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只是醒时已经不记得梦中的情形了,只剩心头的暖意。   她有些口干,就想起来让兰慧端水过来,结果刚一坐起来就发生床沿边趴着一个人,一身似火的红衣在屋内格外的打眼。   要不是动的时候牵扯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疼痛的感觉很明显,她真的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有醒。   动作轻柔的让自己重新的趴回了床上,抿着唇仔细的打量着沈玦的侧颜。   文锦心头次知道,他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看上去很温和,不像平时总觉得凶巴巴的。   尤其是这张嘴最爱说些尖锐的坏话,这会也没了平日使坏的模样,就像是个干净澄澈的少年郎。   她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慨,沈玦是她两世加在一块,见过最英武不凡的男子。   瞧见他睡着安静的模样,文锦心忍不住的有了些坏心眼。   表哥总是仗着比她高比她力气大就爱点她的额头,戳她的脸颊,文锦心很久以前就想还回去了,但是一直有贼心没有贼胆。   这回表哥睡着了,就像是拔了牙的猛虎,可不就能随便欺负了。   这么想着,就偷偷的伸出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戳,然后飞快的躲进了被窝装作睡着的样子。   她心跳加速的躺着等了一会,也没有听见身边的人有动静,就悄悄的睁开了一条眼睛缝,看见沈玦还和方才一样趴着根本没有醒。   就重新趴坐起来回到方才的位置,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像是成功偷吃到鱼儿的小猫,可爱极了。   居然这么戳都没有醒,文锦心胆子就又大了起来,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准备再来一次,而且这次也非常成功的戳到了他的脸颊,可就在文锦心要得意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不过一瞬间她整个人就摔回到了枕头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眉目如星的沈玦,才意识到做坏事被抓包了。   而且此刻两人的姿势有些难以言喻,沈玦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整个人隔空伏在她的身上,瞬间气氛都有些不同了。   “表,表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文锦心连说话都开始有些磕巴了,她忍不住的反省看来她真是不适合做坏事,一做坏事就会被人抓到。   沈玦没有说话,嘴角一直含着笑,他睡觉的时候很有警觉性,一点动静都会醒过来,文锦心刚坐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他昨夜很晚了才赶回来,当时不知怎么的特别想见她,正巧守夜的是云燕就把人给赶走,自己守在了文锦心的床前。   瞧着小姑娘的睡颜又舍不得把人给吵醒了,就想在她身边趴一趴,早上早点醒来再回自己房里,不把她吓着。   没想到她屋内的味道这么好闻,不过是眯一眯就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睁眼了。   他一开始只是有些懒,不想说话不想动,然后还存了心思想看看小姑娘瞧见他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可爱的举动,还戳他的脸,真是胆子肥了,尤其是她方才一边兴奋一边害怕,根本没注意他悄悄睁开过眼。   把她那做坏事的模样,还有害怕的缩回去的样子,都给看在了眼里,就想找个时机吓唬她一下,给她涨涨记性,小霸王的脸可不是这么好戳的。   没想到她还真的大着胆子又来了一次,这回就被他人赃并获的抓住了。   “从你睁眼开始,我就醒着。”   文锦心这会是连眼睛都不敢朝他看了,刚刚睡醒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无处安放,总觉得看哪里都不合适。   “你,你醒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不就抓不到某些小坏蛋做坏事了。”   小坏蛋咬着下唇觉得被人算计了,有了小情绪娇嗔了一声,“谁让表哥总欺负人,我只是,只是讨回来。”   沈玦忍不住的轻笑出声,瞧着她渐渐染红的脸蛋,眼神也越发的深邃起来,就连声音也是从未有的克制和低哑,“瞎说,我何时欺负你了?”   文锦心眼睛都羞红了,声音比蚊虫还要轻,沈玦凑得近些才听见她说,“此刻。”   此刻,满室旖旎,春/色正好。   沈玦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现在浑身都在往外冒热气,而文锦心就是唯一能止渴的桃花源,他只能凭借本能的朝她靠近。   直到他能看见她浓密的睫毛,娇艳水润的唇瓣,还觉得不够,他想要离她更近,他全身都在叫器着想要她。   文锦心感觉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滚烫胸膛,自己也跟着浑身烧了起来,但她比沈玦要理智和清醒,她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同样的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会的表哥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害怕,双手下意识的横在了两人之间,委屈又无助的喊了一声,“表哥……”   沈玦才清醒过来,看着眼前快要哭出来的文锦心,晃了晃脑袋,苦笑了一声,果断的翻身下床。   现在她还小,他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吓着她,若是再把这小兔子给吓跑了,后悔的可是他。   清了清嗓子仍觉不够清醒,然后便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去了。   文锦心睁着大眼睛看着沈玦迅速的从自己眼前消失,原本的那些害怕和娇羞,突然消失了,感觉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又有了些许的失落。   她把表哥气走了吗?她只是觉得需要得到表哥的尊重,如果表哥真的心里待她不同,就该征求她的意见,她不排斥表哥的亲近,她只是觉得两人如今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文锦心慢慢的坐了起来,揪着被子有些失神,就在这个时候门再次被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脚步大步的走了回来,他脸上的水都还未擦干,发梢也有一些,然后自然的在她床前盘膝坐了下来。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躺下再睡会。”   文锦心看着沈玦去而又返有些不可思议,“表哥,你没走?”   “就这么想我走?我不过是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免得做出糊涂事来。”   糊涂事?文锦心想起方才他靠的越来越近的胸膛,嘴角忍不住的往上扬了扬,表哥没有变,他还是很在意她的想法,从来不会勉强她。   “才没有,表哥就会胡说。”然后突然觉得奇怪,“表哥今日为何会在我房里。”   沈玦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会才想起来问这个,若换了别人,你早不知道被卖了多少回了。”   文锦心吃痛的护住了自己的鼻子不让他捏,嘟囔着小嘴娇哼了一声,“你是表哥啊,我知道表哥不会伤害我,你又不是别人,若是别人我早就跑了,我又不傻。”   沈玦听着她话语中真切的信任,只觉得心里暖的一塌糊涂,他当然不是别人。   “我去追沈恒璘,顺便把苏家的人送了过去。”   文锦心一听这个就来了兴致,赶紧坐直,脸上满是好奇,“追上了吗?那个恶人说什么,有没有狠狠的教训他,苏雅晗呢?”   因着是夏日,即便穿着中衣也还是有些单薄,文锦心这么直直的坐起来,被子就从她身上滑下,沈玦不过看了一眼,眸子就暗了,小姑娘玲珑如雪的身子就在眼前。   怕自己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就飞快的提起被子将她全身给裹了起来,“也不怕着凉,盖好被子坐坐好。”   文锦心还觉得纳闷,这个天气热的不行,屋里都要用冰了怎么会着凉呢?但她习惯性的听沈玦的话,就没有反驳,老实的抱着被子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自然是追上了,还让他好好的出了会丑,可惜你没瞧见,他看见自己掳走的人是苏雅晗时的那个模样,实在的有趣。”   “那苏雅晗呢,他有没有对苏雅晗不利?”虽然那日先动手的是苏雅晗,但仍是会关心她的安危。   “他怎么可能会对苏雅晗下手,苏家两个老头子一赶到,沈恒璘直接就认了他与苏雅晗情投意合的事,立了字据要娶苏雅晗过门。”   文锦心这才放心下来,“这桩婚事对他们两家都有利,沈恒璘需要苏家的支持,之前不答应或许是觉得苏家的地位不够,现在闹出了这事来只能娶了苏雅晗,其实两家都不亏。那苏雅晗呢?她醒过来了吗?”   “醒了,她爹说要带她回家,等圣旨再进京,可她不肯,说是有人要害她,是沈恒璘救了她,她当下就要跟着沈恒璘进京。”   沈恒璘也不反对,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次就带苏雅晗进宫见皇帝和贵妃,更是让苏雅晗死心塌地,非要跟着他走不可。   苏大老爷是想劝她先回家等赐婚的,可苏三老爷却跟着鬼迷了心窍,觉得进京好,多耽搁一天都多一分的不确定,只有先把名分定了才行。   既然她爹都同意了,作为伯父就更没有理由劝了,只能看着沈恒璘带走了苏雅晗。   “希望将来她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只是可惜没能狠狠的给沈恒璘一点教训,还让他抱得美人归,真是便宜他了。”   沈玦听到这嘴角就露了个痞气的笑,“哪有这么便宜,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不吃点亏就想走?做梦!”   文锦心眼睛一亮,她就觉得以沈玦的个性不可能只是让他出个丑,就这么容易的放过沈恒璘,期待的看着他。   “表哥你快给我说说。”   “想知道?”   文锦心乖乖的点头,沈玦就指着自己的侧脸,痞气十足的道:“亲一个,我就告诉你。” 第51章   文锦心的脸瞬间就红了,而且沈玦还不是开玩笑的,真的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不亲就真的不说。   这会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昨日会主动亲他那是死而复生的激动,才会有的过激反应,现在平白无故的让她亲他,也太太太羞人了。   沈玦等了一会,看着小姑娘都快把自己蒸熟了,才收了逗她的心思,反正两人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可刚打算开口说算了,就感觉到脸颊上一湿。   再去看她,已经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和红透了的耳朵。   沈玦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虽然文锦心的动作快到让他险些感觉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他已经满足了,这说明小姑娘正在一点点的习惯他,在为他改变。   他喜欢这样的改变。   正美滋滋的想着出神,文锦心闷闷的声音就从被子里传了出来,“表哥,快说啦。”   沈玦这才想起来还答应了她的事情,只好收回胡思乱想,正色的道:“我在他回京的路上设了五波埋伏。”   文锦心终于忍不住的又从被子里把脑袋探了出来,“埋伏?沈恒璘如此谨慎狡猾,怕是不容易中伏,会不会反而被抓到把柄?”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沈恒璘十岁就替皇帝办差事,十二岁就外出历练,从小到大想对他下手的人肯定很多,但也没听说过有人得手。   文锦心就怕一个不小心,没有让沈恒璘吃亏,反而是被他给抓到证据知道是沈玦,岂不是还要惹来祸端。   “放心,我这五波是分批次的,用不同的方法设伏,他即便小心谨慎也不可能做到每时每刻都戒备着,总有松懈的时候。而且我的人都干净利落,会等出了镇南王府的辖域,装作是普通的流寇山贼,如何能与我扯上关系?你就放心的等听好消息吧。”   沈玦的师父那些旧部下基本都学他归隐了,但还有部分耐不住乡野的寂寞,就非要跟着沈玦闯荡。   平日都是以叔侄相称,但实际上对沈玦都是当做下一个将军来看待,对他的事情都放在心上,这次出马的就是其中一位姓马的叔父。   他当年在老将军营内做斥候,可以说是当时的朝内第一斥候,永远都在第一线,他的追踪和隐秘都是一绝,有他出马沈恒璘想不栽个跟头都难。   但这些事情太过血腥复杂,他暂时还不想说给文锦心听,她只要永远高兴快乐就可以了。   “只可惜不能直接结果了沈恒璘。”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正是因为有两位成年的皇子在互相制衡,才维持这表面的平和,沈恒璘若是死了,安定的局面就会大乱。   谁都不能保证二皇子不会是更坏的一个沈恒璘,也无法确定丧子的贵妃会做出什么样过激的举动,此时的镇南王府还赌不起。   沈玦没想到文锦心这么聪明,心中更加的惊喜和心疼,喜的是两人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而疼的是,越聪明的人经历的伤痛越多,才能成长的如此快。   就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不能让他死,但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他,还有那个窦廉,早晚我都会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文锦心眼睛亮闪闪的很是激动,“那若是得了消息,表哥可得第一个告诉我。”   沈玦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嘴角含着笑,“那我可得收好处。”   一听这个,文锦心慌忙又躲回了自己的被子里,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肯再钻出来。   两人就这么隔着被子又说了一会话,文锦心才想起来沈玦赶了一夜的路,方才这么早又被她闹醒了,不免有些心疼。   “表哥快去歇着吧,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没什么好忧心的了。”   沈玦睡过一个时辰倒也不是很困,但听出她话语间的担忧,不想让她忧虑就懒洋洋的伸了个腰,“都听你的便是,不过我得取个东西才能睡得好。”   文锦心以为他又要不正经,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退,没想到的是他在床边转了一圈,然后在床尾处停下,修长的手指一勾就将压在塌下的香囊勾到了手中。   文锦心有些纳闷,“表哥喜欢这个?上回你不是从媛儿那抢走了一个,怎么还要?”   上次那个香囊还好好的放在沈玦的荷包里,一开始觉得花香太浓了有些不习惯,真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就是香喷喷的。   可又觉得是她亲手做的,就一直放在了荷包里没拿出来,闻了段时间竟然习惯了,淡雅清香比他房里的熏香都要好闻。   “最近睡不安稳,这个给我压枕下,安神助眠,你若是想拿回去,再做个新的来换。”   沈玦嘴上说着让她拿新的来换,实际就是空手套白狼,根本没打算把这个还回去。   虽然香囊已经用了段时间香味没这么浓郁了,但只要想着是在她床上压过的,就忍不住的心猿意马,哪里还舍得还回去。   文锦心没有他想的这么多这么远,只是觉得旧的东西送人不好,“那好吧,表哥若是喜欢,我过几日再给你做。”   这会已经天光大亮了,外头传来了丫鬟的走动声,若是兰慧瞧见了又该说她了,文锦心有些心急,就轻轻推了沈玦一下。   “表哥你快回去歇着吧,一会丫头们该进来了。”   沈玦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看来他得赶紧把小姑娘弄到手才行,这会名不正言不顺的确实不能久待。   看着她惊慌的要赶他走的样子又有些气,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就在她的小脸上捏了捏,“等着,总有一日让你不敢赶我走。”   说完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娴熟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文锦心一开始还想问他昨日是谁放他进来的,现在算是知道了,根本就没人放他进来,他是翻窗进来的!   *   几日后,李氏神色从容的看着自己屋里的丫鬟全都被换完,一点都没有露出担忧,反倒是周妈妈很是忧心。   “夫人,您不该如此的纵容世子,说到底您也占着母亲的大义在,世子不该如此对您。”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日苏家赴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回来后,沈玦就大刀阔斧的将李氏房里的所有丫鬟都给换了。   最重要的是作为儿子换母亲院里的丫鬟,如此荒唐的事,王爷居然没有意见同意了。   周妈妈是一直跟着李氏的老人了,对此很是不能理解,看着李氏依旧淡定,忍不住的出言规劝。   而李氏却还是笑着,“周妈妈,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老奴侍奉夫人有十几年了,您初到王府便是老奴一直服侍夫人。”   “确实够久了,这一匣子的银两你收好,以后就回乡下去吧,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周妈妈哪里敢接匣子,整个人一慌直接就跪了下来,“夫人若是觉得老奴说的不对,那老奴以后再也不说了,老奴服侍了您这么多年,可千万不能赶老奴走啊。”   “把我与世子不合的消息告诉大皇子的人,是你吧?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都是为了我好,但不仅大皇子错了,你也错了。”   周妈妈没想到她做的如此隐秘还是被发现了,但她心中坦荡,她没有做任何对王府不利的事情,她都是为了夫人好。   “夫人,老奴只是不愿意您再处处受气,您为了王府殚精竭虑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才是,而且您也不喜表姑娘不是吗?”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受气,我嫁到王府不过是替姐姐守着这个家替她照顾两个孩子,我从来未曾想过当王妃做夫人,我起初是不喜锦丫头,她长得太过好了都说红颜祸水,我既怕她居心不良又怕世子会着迷,我不喜她只是怕她会害了家中不宁。”   尤其是有叶舒君在身边挑唆,才让李氏一开始对文锦心的印象不好,但她从来没想过要害文锦心。   “那夫人为何会答应?”   “我若是不答应,大皇子岂不是要去找别人合作,他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媛儿的身上,我绝不会让人伤害到他们。”   如果沈恒璘的目标只是文锦心,或许李氏心里害怕也就同意了,可他居然连沈韶媛都算计了,李氏就无法忍受了,即便有人监视着她,还是将消息传给了文锦心。   等沈恒璘一走,她就将此事告知了沈剑青,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眼线,干脆就将丫鬟全给换了。   唯有周妈妈她有些不舍,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但听到她的言论后,再多的不舍也都可以了断了。   “夫人,老奴知错了,您不要赶老奴走。”周妈妈其实还是不能理解李氏的想法,她甚至觉得太过愚昧了,怎么能有人真的不为自己考虑的。   李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累了,直接让新换上的大丫鬟将周妈妈送出去,也算是全了主仆的情谊。   这事过后的几日,沈玦正在陪老太妃说话,老太妃遣了下人们出去,叹了口气,“这事倒是该谢谢她清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玦一直听着,知道老太妃这是想劝他放下仇恨,“一码归一码,这事我记得恩,却忘不了我母亲是如何死不瞑目,祖母若是疼爱孙儿就不该再劝。”   老太妃如何不知道沈玦的脾气,正是因为知道才叹息,“我知道你这猴脾气宁顽的很,懒得劝你,只是觉得沈恒璘有一句没错,她这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确实可怜。”   “此事不用再提,金银披帛什么都可以给她,但镇南王妃只能是我母亲。”   这是又触了这小子的逆鳞了,老太妃赶紧不再说这个话题,“这件事其实关键的问题都不在这,而是在你这臭小子的身上。”   沈玦有了台阶也就不再沉着脸,祖孙二人都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顺着老太妃往下说,“如何怪到我的身上?”   “若是你与锦儿早就定了亲事,哪里还会有不长眼的人往上撞?”   定亲?沈玦不自然的坐直了身子,眼里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暗潮,他怎么之前都没有想到这个。   心里美滋滋的,要是真的定了亲以后看谁还敢拦着他们两亲近。   老太妃一直关注着沈玦的神情,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有戏,她这傻孙子就是嘴硬不诚实,心里早就喜欢锦儿了,看她如何逗逗他。   “怎么?我猜错了,你不喜欢锦儿?”   “我何时这么说了,小丫头讨人喜欢的紧。”   “那就是喜欢了?”   沈玦想起文锦心可是心里头还有人呢,只把他当替身,这会让他先承认自己喜欢文锦心又觉得有些丢人。   他沈小爷喜欢人可是这辈子头一遭,到时候问起来文锦心不喜欢他,那这脸可不是丢大发了。   清了清嗓子嘴硬道:“我可没这么说。”   老太妃心里门清,小兔崽子这是需要有人逼他一把,他方才听到文锦心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还想骗她不喜欢?真当她老糊涂呢?   “那就算了,之前我提议也是想着锦儿能压一压你这泼猴,才说了让你们相处两年的话,现在想想是我想当然了,还是该尊重你们自己的意愿,既然你不喜欢锦儿,就当没这事。”   沈玦方才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想等小丫头喜欢上自己再,等等,什么叫做当没这回事?   那边老太妃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上回就有好些人跟我打听锦儿了,说是家中有适婚的孩子,问我喜不喜欢,那会我一根筋就想着你们两,都给回了。”   听到说有很多人打听文锦心,沈玦脸色都黑下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都不知道?这可不行,以后没他陪着不能让她一个人出门了。   再听说都已经回了,他的脸色才好看一点,没想到的是老太妃又道:“不过你都不喜欢锦儿了,也不能耽误她,虽然不急得成亲,但也要把亲事先定下来,不然好儿郎都被别人挑走了,我去瞅瞅都有哪些好的人家。”   沈玦终于是忍不下去了,拧着眉头道:“祖母怎可如此儿戏。”   “我何时儿戏了?这可是锦儿的终身大事我仔细着呢,每个人我都会亲自瞧过,到时候你再办个蹴鞠马球什么的,我带锦儿亲自去看,喜欢哪个再定下来。”   “不行。”沈玦这会的脸色才是彻底的黑了,还要让他来办蹴鞠马球给文锦心挑夫婿?做梦!   老太妃也不高兴了,“为何不行?我也不儿戏了,而且还尊重锦儿的意思,让她亲自挑选喜欢的,还要如何?”   沈玦憋着气怎么都不痛快,“总之就是不行。”   “为何不行,你得给我个理由吧,这是锦儿的婚事又与你无关,这事我说了就定了。”   只见沈玦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定亲便定亲,反正早晚都要娶,阿锦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许窥觊。”   此言一出,顿时屋内一片寂静,老太妃满意了笑眯眯的看着门的方向,沈玦这才发现不对,转头看去,只能瞧见傻愣愣站着的沈韶媛。   以及粉色裙摆随着跑动留下的绮丽光景。   她都听见了?沈玦心道不好,回头看了老太妃一眼,这才知道这是被自家祖母给算计了,果真是只老狐狸。   但也顾不上其他了,朝着文锦心跑走的方向赶忙追了出去。   留下沈韶媛一脸的惊讶,懵懂的看着老太妃,“祖母,哥哥说要娶表姐?”   老太妃招了招手把她喊到跟前,搂着她笑,“是啊,你哥哥方才不是说了吗,要是你表姐真的嫁给你哥哥,以后可就能一直陪着你了,你高不高兴。”   沈韶媛没能理解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但老太妃的最后一句她听明白了,用力的点了点头,“高兴,表姐嫁给哥哥那就太好了。”   老太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搂着沈韶媛直喊乖宝贝,“这就要看你哥哥了,有没有本事给你把表姐给搞到手。”   那边文锦心红着脸蒙着头的往外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才喘着气靠在边上停了下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哥方才真的是说要娶她吗?   这会跑出来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没什么好跑的,明明是表哥说了糊涂话,她这么一跑反倒显得她很心虚。   文锦心只觉得心乱如麻,她想起前世,沈恒璘在表露心意之前,就对她很是殷勤总是给她送礼约她单独相处,当时文锦心觉得很是困惑。   故而等他表明心意的时候,她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从他表明心意到接受他,好像并没有用多久。   她知道自己早晚要嫁人,她又没有很喜欢的人,那大家都说他们般配,而沈恒璘也处处都好又非她不可,便同意了。   现在想来,那不过就是将就,她对沈恒璘从未有过心动和喜欢。   可沈玦是不同的,相处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注意着他,不见面的时候会忍不住的想到他,为他欣喜为他难过,会患得患失,这才是喜欢。   文锦心终于想通了,她喜欢沈玦,沈玦好像也喜欢她,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没什么好心虚的。   这会就忍不住的有些懊恼,方才就不该跑出来,嘟着嘴娇嗔了一声跺了跺脚,就打算再自己走回去。   没想到的是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到了前面的人,头顶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看你还往哪跑。”   文锦心方才是想的很好了,她没什么好心虚的,直面沈玦把话问问清楚就好了,可等沈玦真的出现的时候,她又怂了,简直是连自己的舌头都找不着了。   “表,表哥……”   沈玦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文锦心能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和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他才低头去看眼前的人,哑着嗓子道:“方才你都听见了?”   文锦心脸上本就烧着,被他这么一问就更红了,咬着下唇支支吾吾的挤出一个嗯字来。   沈玦追出来的路上他都想好了,等见着她,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总之先把人骗回去再说。   其实在知道自己喜欢文锦心的时候就想过定亲,但一来她还小又怕突然说这事吓着她,二来是他心中确实还在意她心里喜欢别人这件事。   原是想再哄哄她,让她喜欢上自己能忘了那个人,到时再与她说成亲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没想到今日会被祖母搅和,逼着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最糟糕的还是被她给听见了,他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人总之他是不会放手的。   可这会看着她的脸,沈玦突然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她既然早晚都是他的妻,又何必要压抑自己去浪费时间的等待。   “那你是怎么想的。”   文锦心还以为沈玦会问她为什么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忘了言语,沈玦也不催她,他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等她的答案。   过了好一会,文锦心才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忐忑的开口,“什么怎么想的?”   沈玦忍不住的笑出声,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坏蛋,亏得他紧张了这么久,结果半天她就憋出一句这个?   “你不是都听见了?我说,我想与你定亲,想要娶你,你怎么想的。”   文锦心都傻眼了,表哥也说的太直白了,这让她该怎么回啊?!   文锦心咬着牙,眼睛都红了,一双手无处安放,下意识的又想跑了,但她被沈玦死死的摁在原地不许动,哪里也跑不掉。   只能硬着头皮看向沈玦,问出了心底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表哥为何要娶我?是,是喜欢我吗?”   沈玦都快被她气笑了,但仍是用尽了此生所有的耐心温柔的看着她,“傻丫头,不喜欢你,娶你做什么?”   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表哥真的喜欢她吗?   “你上回明明说我不傻的,你怎么又说我傻,而且我这么傻,什么都不会总是做错事,还老是生病拖后腿,一点都不好,表哥为什么会喜欢我……”   文锦心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什么都不好,一点都不值得喜欢,沈玦是不是觉得她傻觉得可怜,故意哄她的。   “你以为我是谁?我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可怜就怜悯的人吗?若是我不喜欢,便是天皇老子也没法子摁头让我同意,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在我眼里什么都好,我就是喜欢。”   你在我眼里什么都好,我就是喜欢。   文锦心只觉得这会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好像一颗糖化在了心尖,一路甜遍了全身,她现在好想哭,因为高兴的想哭。   “你哭什么啊!好好好,我不凶了,我不逼你,都是我的错,你打我打我一下,只要不哭怎么都好。”   说着真的要举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打,结果小姑娘就往前一倾,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颈,扑进了他的怀里,“好。”   “好什么好?”   “嫁给表哥。”   那一刻,他听见,心底有花绽放的声音。   山海袅娜,星河旖旎,此生我听过最美的话语,都抵不上你的一声好。   *   与此同时,沈恒璘遇伏的消息也送进了宫,贵妃一路哭着进了皇帝的寝殿。   “陛下,您可一定要替璘儿做主啊,镇南王世子欺人太甚,根本就不曾将陛下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沈玦: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埋伏沈恒璘的。   阿锦乖乖亲。   沈玦:再亲我一下,我就把沈恒璘被打的多惨告诉你听。   阿锦再次乖乖亲。   沈玦:再再再亲我一下,我带你去打他!   阿锦:???我怎么感觉自己被骗了。   沈玦:傻孩子,我怎么会骗你呢。   阿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预告预告:小学鸡马上要带着媳妇去打怪了。   从表白到成亲沈小学鸡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让我们祝福他一路顺利。   (ps:嘤嘤嘤,说好的要甜来甜的,你们就又不出现了?那我可要搞事情的哦!让我康康谁的小眼睛还没看这里 第52章   “说出口的话就得作数,你若是敢反悔,我一定追到你天涯海角。”沈玦被她的情绪感染,只觉得有些失态,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想要掩盖他的动/情。   文锦心小脑袋还抵在他的肩头,嘴角的笑根本就遮不住,甜甜的嗯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   松开双手,从沈玦怀里重新站好,“会不会反悔我这会可说不好,表哥先得答应我几个条件才行。”   沈玦正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小姑娘多亲近亲近,以前不敢那是怕小姑娘害怕,以后抗拒他,现在她都答应嫁给他了,应该早点让她习惯才好。   结果怀里就空了,突然这么空落落的还有些不习惯,就长臂一伸,想将小姑娘重新揽回怀中来。   没想到小姑娘灵活的很,直接就跳开了,一脸小表情很是严肃,“表哥你还没答应我。”   沈玦忍不住就笑了,行行行,那就听听小姑娘都提些什么要求吧,“你尽管说,我保管眼睛都不眨一下。”   文锦心就掰着手指头开始一条条的数:“不能去醉仙楼喝花酒,其他的酒楼也不行。”   这个之前就已经答应她了,答应过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反悔,就点了点头表示可以。   “也不能去赌坊,而且要认真的听温先生上课,不说脏话不打人。”   赌坊他早就不怎么去了,也就是小的时候为了故意惹沈剑青生气去过两回,把里头的人都赢光后就没了意思,偶尔陪秦琅他们去坐镇,那种地方无趣的很,不去也无妨。   至于上课,他自身对温先生的课也很感兴趣,认真听勉强也能做到,就继续点了点头。   毕竟这么多年纨绔也不是他真心想当的,年少稚气以为与长辈作对便是能耐,等长大后才知道这不过是稚嫩的做法,他不敢将自己的内心袒露给所有人看,只能用伪装来包裹自己。   至于这说脏话和打人,倒也不是非这么做不可,就是这样的习惯让他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突然要改还需要些时间。   “行行行,大不了以后不在你面前说了。”   “不是不在我的面前,而是不管何人面前都不该说了。”   沈玦这倔脾气也上来了,“我管那些人做什么?我说了他们不爽就别听,哪来这么多屁事。”   “可是很多时候拳头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为什么不试着换种方氏让别人接受呢?”   文锦心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沈玦方才还不爽的心马上就软了,可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若是被人知道他样样都听个小姑娘的,他广州城第一小霸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我就习惯直来直往的最简单,绕来绕去平添麻烦,有这个必要吗?”   文锦心的想法很简单,她喜欢沈玦,在知道他也喜欢自己的时候自然是高兴的,但高兴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她最初重生的目的,改变镇南王府的悲剧,改变沈玦的悲剧。   前世沈玦也是如此,他看到受伤的人会伸出援手,他看到不平的事会出手帮忙,只是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名声和平时的行为习惯而误会他,就算他做了好事也没人相信。   他当然喜欢沈玦,喜欢任何样子的他,他的内心是火热的,是纯澈善良的,但他却同样承受着别人的不理解和误会,与其说是要改变沈玦,不如说是让他坦诚的面对所有人。   只可惜这件事想的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表哥,不管你如何我都喜欢,可我不想让你被误解,我的表哥是天下最好的人,你会救落水的人,会施舍穷人银子粮食,你会帮助落难的人即便只是个陌生人。你这么好,我不舍得你被人说一句不好的话。”   “我知道这很难,我也有很多的不好,爱哭胆子小只会添麻烦,遇事不果断,表哥若是觉得我何处不好,也和我提,我想帮表哥的忙想给你出主意。”   想和你一直走下去,改变前世的悲剧。   小姑娘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带着些韧性坚毅的柔软。   沈玦从小就孤僻自我,他不需要其他人如何了解他,说是纨绔更是叛逆,他们误会又如何?可在她说表哥天下最好的时候,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里头全是憧憬和仰慕,让沈玦顿时什么脾气和坚持都没有了。   她的一个不舍得,让他溃不成军,若是有人说文锦心半句不好,他又何尝不是不舍得。   想着就点了点她的鼻尖,“好,我都答应你。”   文锦心原本都不抱希望了,想着若是不行,那就以后再找机会,没想到沈玦这么容易的就改了口,脸上马上就挂上了笑容。   眉眼弯弯,说不出的美好娇俏,让人忍不住的就跟着她一块的高兴。   “那我们只是试一试好不好?要是表哥不喜欢,就不改。”   沈玦开始自暴自弃了,罢了罢了,听媳妇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吧,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一次性说说完。”   “不可以顶撞舅父……”   文锦心非常的乖,沈玦说一次性说完,她就真的一条条的给他数出来,沈玦看着小姑娘认真的样子,起了个坏心眼不等她说完,就直接将人扛起。   还掰着手指头在罗列的文锦心,突然被人这么杠了起来脑袋朝下,整个人都慌了,不受控制的啊了一声,就紧紧的抱住了沈玦的胳膊。   “小傻子,让你说你就真说,还舅父,记得以后得改口了!”   说着就直接大步跑了起来,颠的文锦心啊啊直叫,却也没有忘记再加上一条,“呜呜呜,好颠啊表哥,你说好不说脏话的,怎么又喊我小傻子。”   还偷偷在心里道:没有成亲之前当然还是舅父不会变的。   沈玦黑着脸,伸手在她的屁股上轻轻一拍,“笨蛋,小傻子不是脏话!”   然后就一路把人扛回了福熙堂,好在他还知道些分寸,进院子之前把人给放了下来。   文锦心这回是被欺负的狠了,颠了一路刚放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路都走不稳了,不管沈玦怎么哄她,就是不肯看他一眼也不和他说话。   进了老太妃的屋子,她正在和沈韶媛说话,看到他们两进来赶紧就把文锦心给招到了身边。   “我的小心肝,方才去哪里玩了。”   沈玦摸了摸鼻子,刚刚惹毛了人不敢说话,老实的跟在后头,就连坐下的时候都严格的按照文锦心所要求的,要坐有坐相。   文锦心一瞧见老太妃,脸上就又泛上了红晕,她与沈玦说清楚了,可要把这样的事情说给老太妃听,总觉得有些害羞。   就一脸娇羞的摇了摇头,乖巧的坐在老太妃身边一声不吭。   老太妃赶紧横了一眼下头的沈玦,没想到就瞧见他坐姿奇奇怪怪的很是别扭,“难不成是凳子上有钉子?你这歪歪扭扭的坐给谁看?”   文锦心听见也跟着看过去,一看就绷不住脸上的神情,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也不能怪他,主要是沈玦从小到大习惯了大喇喇随性的模样,突然让他规规矩矩的坐着,实在是有些违和。   偏生文锦心说要他坐有坐相,什么叫做坐有坐相?从来没人教过他,只能自己瞎捉摸,现在可好了,还要被笑话,只能马上又换回了自己原本的坐姿。   沈玦狠狠瞪了文锦心一眼,都是你让我坐的,现在被人笑不说,你居然还带头笑!小家伙真是学坏了,要好好的教训一番了。   然后眼珠子一转,朗声看着老太妃道,“祖母,您方才说的话可还作数。”   老太妃偏偏要逗他装作不知道明知故问,“我说了这么多,你是指哪一句啊?我这上了年岁可是记不得了。”   沈玦嘴角扬起一个坏笑,目光从文锦心的身上扫过,“自然是我娶阿锦的事。”   原本还在笑话沈玦的文锦心瞬间笑不出来了,小脸气鼓鼓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媛儿还在呢,这么多人听着,怎么能直接说这种事情呢,他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   “哦?你方才不是说不娶吗?我可要给锦儿挑个好儿郎,对吧锦儿,咱们不理你表哥。”   “我那不是说错了吗,而且阿锦都已经答应我了,若是您真找了人来,我可顾不上是谁通通给他打出去。”   文锦心羞的脖子都红了,哪里还敢去看沈玦,任由他们说什么,她都不敢接话。   老太妃意味深长的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你表哥说的是真的?他不是逼你的吧?若是你自己不愿意,可得与我说,你别怕有我给你做主,他不敢为难你的。”   文锦心是个不会撒谎的性格,即便是再害羞,却也不愿意表哥被人质疑,面对老太妃的疑问,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老祖宗,表哥没有逼我,是我,是我自己答应的,我愿意嫁给表哥。”   “这可真是太好了!”一听这个老太妃高兴的连眼眶都湿润了,激动的站起来喊来杜妈妈:“快快快,快把去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夫人,我可盼星星盼月亮的就为了等这一日。”   沈韶媛一听也激动的跳了起来,她可都听明白了,哥哥要娶表姐了,以后表姐就可以一直待在沈家,哪里也不去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那我以后应该喊表姐什么呢?要变成嫂嫂了吗?”   文锦心羞红着眼,朝着沈韶媛猛摇头,“还是表姐,还没有的事情,不能乱喊。”   沈玦听了就不爽了,什么叫还没有的事情,他说有就是有,“怎么不能喊了,祖母都已经知道了,事情都已经定下了,难不成你还想反悔不成?”   “只要还未曾定亲嫁娶,都还不算,而且表哥答应我的,都还未曾做到。”   文锦心娇嗔的睨了沈玦一眼,沈玦真是魂都给她勾走了,恨不得现在就立马成亲。   但他喜欢她却更重视她,不舍得她一点委屈,绝不能因为他心急就比别人差,其他人有的他样样都会给她,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一点要风风光光头一份。   只要一想起她答应嫁与他,沈玦便心头一片暖意,“好,都依你的。”   突得文锦心想起了一个事来,若是两人真的要定亲,光她和沈家同意可没用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还需要她的家人同意。   她虽然双亲遇难,可京城她的祖父还在世,就算是上一世她嫁与沈恒璘,那也是由祖父同意后,这门亲事才定下的,沈恒璘是从镇南王府把她接去了京城。   最后出嫁也是从文家出嫁的,只不过老太妃待她如亲孙女一般,给她的嫁妆比文家的还要多,显得镇南王府才像是她的娘家,很多人甚至认为沈恒璘娶她是为了得到镇南王府的支持。   但事实却不是的,如果真的要定亲,是一定要先告知祖父的。   同时收到这个好消息的沈剑青,也是高兴的不行,在屋里来回的打转,恨不得现在就给两人定下亲事。   “定亲,现在就定,待我这就找人备齐礼物上门说亲。”   然后沈剑青就想起来了,文锦心的双亲遇难上哪说亲去啊?文锦心的父亲当年分家后带着妻小到了杭州,家中长兄与父亲尚在,若是说亲,那得登门才行。   就赶忙跑到了福熙堂,与老太妃合计此事。   这边沈玦也在听文锦心说祖父与她大伯父的事情。   她的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二又是庶出,祖母瞧他有本事又娶了个能干的妻子,就畏惧他抢了亲儿子的家产,趁着在自己闭眼之前就分了家。   分家之后祖父祖母与大伯父住在主宅,平日里除了逢年过节鲜少走动,等到父亲外放做官之后,就更是与他们不再来往。   前世出了事后文锦心也写信给祖父寻求庇护,可当时祖父身体不好卧床不起,大伯母直接就截了信没让人告知老人家。   原本文锦心他们家在外做官有本事的时候,大伯父还会偶尔有些书信来往,这会一出事就直接不闻不问了,文锦心体会到了世间冷暖也就不再指望别人,自己独立的处理了一切。   等后来她才知道出事的时候,老爷子卧病在床,等他病情好转知道时都已经是事发后一年多了,当时文锦心已经在镇南王府安顿下了。   为此他还特意写了书信送往镇南王府,表示想要接文锦心回家。   前世的她即便对这个祖父没有怨恨仍有亲情,但也不愿意在伯父伯母的眼皮下生活,而且她也更喜欢老太妃,就拒绝了并没有回京。   一直等到她和沈恒璘要定亲,才被他接着回京时见了老人家,那时伯父伯母知道她要嫁与沈恒璘,顿时就变了态度,对她关怀备至犹如亲女儿一般。   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她们选择了冷漠,就别想在她嫁入宫中后再认回这门亲戚。   她唯独对年迈的祖父有些愧疚,进京后都是伴着祖父左右侍奉替父亲尽孝,直到出嫁才离开文家。   “这样的伯父要来何用?你的亲事祖母做主也是一样的。”尽管文锦心已经省略了很多关于伯父一家如何的冷漠,沈玦听后仍是气愤不已。   文锦心摇了摇头,“他们确实待我一家不好,但祖父却不能不管。”经历过前世很多事情她才知道真相。   文老爷子心中对庶子一直是有所愧疚的,之前发妻对他们发难,文老爷子也是时时贴补,在上京的时候他也会偷偷去探望他们一家。   文锦心虽然年幼,但对祖父还是有印象的,记忆中他是个和睦儒雅的人,会给她买糖葫芦糖画还会给她画漂亮的风筝。   那几年父亲在外办差母亲要管理家中繁琐的事宜,能期盼的人就是祖父了,只可惜祖父能来的机会也很少,但在她的心目中祖父一直都是高大的形象。   原以为祖母去世,她会有多些机会见到祖父,却等来了父亲外派去杭州的消息,等去了杭州就没了与祖父再见面的机会。   一直等再回京,看到祖父花白着头发卧病在床,喊着她锦儿望着她落泪的时候,她的心中便再没有恨了。   沈玦所有的怒意在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后,也瞬间消了,他的阿锦本就是如此的善良。   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便都听你的,我让祖母派人去上京走一趟,等老爷子同意我们便定亲,若是可以,还能将他老人家请来府里,我们来侍奉他。”   文锦心想起祖父原本很是低落,他上了年纪后确实身体不好,她双亲出事的消息一直是瞒着他的,后来是他要送家书去杭州,家里瞒不下去才被他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祖父当场昏迷不醒,病情越发的加重,等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伯母派人来镇南王府接她回去。   前世她自然是没有回去,知道真相后心中还是有些遗憾的,她在世上所有的牵挂除了镇南王府就是这个祖父了。   现在突然听到沈玦说要接他来府里侍奉,马上就高兴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沈玦,“真的可以吗?”   她是想侍奉祖父的,但又不喜欢伯父伯母,如果能接来便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沈玦被她的表情给取悦了,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能说一个不行,“小傻子,你的祖父不也是我的长辈,自然是要一起侍奉的。”   文锦心一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拉着沈玦的袖子娇娇的喊了声表哥,然后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就被沈玦用力的揉了揉脑袋,“与我还需要说谢谢?你是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记住,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文锦心只觉得嘴里满是蜜糖般的甜蜜,脸上是遮盖不住的笑容,乖乖的嗯了一声。   沈玦心里痒痒的,这亲事都说开了,早晚都要定亲了,现在他是不是能与她亲近了?就想哄着小姑娘亲亲他。   而那边沈剑青正在和老太妃商量的起劲,该请谁去文家说项好呢,昌南将军府不够庄重,镇国公又不够会说话,老太妃只恨当年在京中交情好的人不够多。   “实在不行我老太婆就亲自上一趟京,怎么也得把亲事定下来不可。”   沈剑青赶紧哄住自家娘亲,他可太了解她的脾气了,这可是位说到做到的主儿,真能明日就收拾了行李上京去,他可不敢让老太太一路奔波。   但他说的话不够有分量,只能把一边的沈玦拉来一块劝。   沈玦虽然不满被人打断了和文锦心亲近,但说亲的事情更重要,他就只能忍了,哄着文锦心出去玩。   找人去文家说亲,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文锦心能听的,都不用沈玦说,她就红着脸拉着沈韶媛出去了。   等出了院子她还觉得脑袋昏昏的,前几日她还为了和表哥的将来迷茫无措,今日表哥就突然向她表露心意还说要娶她。   她总觉得这一日有些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事情正想着她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着。   但越是美好就越是让她不安,前世的一切真的已经改变了吗?只要镇南王府的危机就一日没有解除,她就永远无法安寝。   沈韶媛看着文锦心凝重的神色,有些奇怪,“表姐你在想什么?”   文锦心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她的担忧和不安没有办法告诉任何人。   沈韶媛以为她是在担心上京的事情,就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表姐不管有什么事都不用担心,有哥哥在,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倒他的。”   文锦心心头一暖,跟着点了点头,是的,有表哥在,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她会和表哥一起努力。   *   沈剑青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老太妃亲自上京,很快就选定了合适的人选,他与荣国公的关系不错,当年是穿开裆裤就结识的情谊,偶尔还有往来。   荣国公在朝内也不算很打眼的位置,他又能说会道的,去说亲事再合适不过了。   既然人定下了就事不宜迟,沈剑青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面,然后派人加急送往上京,就等好消息了。   这事也急不得,只能慢慢等消息,文锦心和沈玦就恢复了之前的日常,整日读书听课,已经帮助沈玦好好改掉坏习惯。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继续着,如此过了半个多月,直到这日沈剑青在书房议事,就听下人急急来报,“王爷,京中八百里加急的信送来了。”   那边加急的信就送到了,“八百里加急?”   他送给荣国公的信算着时辰应该是有消息回来了,但绝不可能八百里加急。   可王府与朝堂的关系一直很是尴尬,别说是八百里加急了,皇帝老儿一年都未必会给他写一封信,怎么突然就来八百里加急了?这可真是稀罕了。   沈剑青就赶紧让人把信呈了上来,打开上下的扫了一眼,忍不住的眉头紧锁。   “去将世子喊来。” 第53章   夏日炎炎,书房内早已用上了冰,可仍是难解暑气。   文锦心和沈韶媛正在认真的听温先生说课,沈玦早就听明白了温先生要讲的意思,这会就有些走神。   因为沈玦的进度快,为了不影响到两个小姑娘,温先生就把他的书案拉到了最后头,和她们之间空出了一定的距离。   此刻他一抬头就瞧见了文锦心的后背,不管何时看她都是身板挺的直直的,夏日穿了轻薄的襦裙能瞧见她白皙修长的后颈,以及柔美的肩背。   只可惜椅子挡住了下面的部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最是引人遐想。   越看沈玦就越是着迷,一时思绪都不知飘哪去了,笔头点着桌案眼睛能把前头的人看出花来。   以前两人还没说开,还常常能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一说开倒好,所有人都在防着他,从老太妃到那个兰慧,日日盯着他就和防贼似的,尤其是知道了他的坏心思,生怕他提前就欺负了小姑娘。   不管他怎么保证都不好使,只要两人单独相处超过一刻钟的时间,不管在哪兰慧都能领着杜妈妈掐着时间赶到,说表姑娘到时辰该歇歇了。   他寻思着也不能成天到晚的都是歇歇啊,可还真就能让他找不着一点缝隙能接近的,尤其是小姑娘非但不觉得他可怜,还帮着她们。   之前还能翻窗进去,现在好了,窗子都有人守着了,她那小院子可比金銮殿都难闯。   反倒是书房成了最没人盯的地方,他就每日变着法子的想借口,把她多留下一会好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想着文锦心替他研墨认真写字的样子,沈玦就觉得喉间冒火,这夏日也太难熬了。   昨日刚用过写字的由子,今日想个什么法子好呢?   刚这么想着,外头下人就急急忙忙的跑来了,在外头又怕影响先生上课,只能在门边焦急的等着不敢喊。   但还是被沈玦一眼瞧见了,这是沈剑青院里的下人,在府上他们读书可是头等的大事,即便是有事也要等读完书再说,能让他现在就来找的一定是大事中的大事。   沈玦就轻手轻脚的起身,在不影响她们的前提下给温先生鞠了一躬,指了指外头,温先生就明白了意思微微颔首,沈玦就不发出声音的快步出去了。   直到下课,文锦心才发现沈玦不见了。   沈玦很快就到了前院书房,他虽然和沈剑青的关系还是差,但有文锦心在一边提醒着他,近来父子见面也不会激烈的争锋相对了。   尤其是在说亲这件事情上两人的意见空前的达成了一致,沈玦偶尔也会给一两个好脸色。   他第一直觉是说亲的事情有回信了,但马上又觉得不可能,若真是说亲的事情回信,不应该这么着急的喊他过来,那就可能是别的事情。   一进屋沈玦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屋里沈剑青背着手站在窗边,他的那些幕僚们一个都不在,不好的预感就越发的强烈了。   “你来了。”听到动静沈剑青这才转过身,看着沈玦神情有些凝重。   沈玦难得的嗯了一声,“什么事?非要现在喊我过来。”   “你先老实的回答我一件事,沈恒璘遇伏,可否与你有关。”   遇伏成功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沈恒璘在经过一处山县之时路遇山匪,遭遇山匪袭击丢了不少的钱财,最重要的是他本人还不慎落马,身受重伤。   他不仅自己知道还告诉了文锦心,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与小姑娘讨了些好处。   沈玦可不认为这样的事情能瞒得住沈剑青,只是奇怪消息为何这么快就从京城传到了这里。   “是,我差人动的手。”沈玦神色未变,他不知道沈剑青现在找他来是什么意思,是准备找他算账还是训斥他。   “谁做的,手脚可是干净?沈恒璘这人太过狂妄,居然还敢把主要打到锦丫头的身上,你打了也就打了,也好叫他知道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沈玦楞了一下,他没想到沈剑青非但没有借此机会训斥他,反倒还说他打的好。   可既然不是为了算账,那喊他过来是为了什么?“是马四叔动的手。”   听到是马四叔,沈剑青的神情就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当年可是军中第一斥候,他动手我就放心了,而且你也还算聪明山县本就多山匪,剿匪的事情闹了大半年了,也能说得过去。”   越听沈玦就越觉得不对劲,沈剑青绝对不是那种将他喊来夸一顿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沈玦疑惑的神情沈剑青叹了口气道,“今日我收到了圣上的八百里加急,说要各封地派人进京献寿,而且上面指名了让你进京献寿。”   沈玦这会终于明白沈剑青为何这么紧张了,这事太蹊跷了。   就算是藩王贺寿那也应该让沈剑青去,为何会指名让他进京呢,“是因为沈恒璘受伤?”   “上面没有说沈恒璘受伤的事情,他受伤是早上我收到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当时想着就是你小子使得坏,但没急着喊你来,直到我收到了这封密函。”   沈剑青的第一想法和沈玦一样,他就怕是沈玦留下了什么证据被发现了,皇帝这是想招他进京问罪,所以才急不可耐的将他找来。   “西临王那边点了谁?”   “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还没收到消息。”   沈玦的想法和沈剑青不谋而合了,西临王三王爷常年镇守着西北,也与他们家差不多,很少进京,若是他们也要求世子进京,那就不是针对沈玦。   若是他们并未指名道姓,那就很显然这是场专门为沈玦设的鸿门宴,可按照沈玦的说法是绝对不会留下证据的,还是说只是他想太多了,真的只是凑巧?   “我的意见是,不管西临王那边的消息如何,你都称病不去。”沈剑青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赌不起。   沈玦却是皱了皱眉不赞同,“沈恒璘走的时候我还好好的,我能说什么病。”   “要不感染了风寒?”   “这炎炎夏日的哪来的风寒,这拿去骗三岁孩童还差不多。”   “那就说你骑马摔了,摔断了腿走不了路。”   沈玦手指抵着眉头满是不悦,“现在招我进京的目的还不清楚,至于这么怕他吗,还摔断了腿,你以为我是沈恒璘那废物吗。”   这上京他倒也不想去,只是让他用这样的理由躲着不去,又显得他太过窝囊,他不愿意。   “我这不是想个万全的法子嘛,既然你不愿意我们就再想别的方法,一会我去找你祖母商量商量。”   “告诉她老人家做什么,这是怕她睡得□□稳了,非要给她添堵不成。先等西临王的消息再说。”   沈剑青被儿子凶了一顿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事情都发生了,也只能这样了,确实不能平白让母亲担忧,“那你先回去读书,别的事晚些再说。”   然后沈玦就想起了荣国公去说亲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早就有消息送回来了才是。   “荣国公那边还没消息?”   沈剑青一直纠结的神色这才露了个笑意,“还没呢,一有消息保准第一个通知你,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有你焦虑的事?”   沈玦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娶媳妇当然得放在心上。”   然后就不再理沈剑青的打趣,出了书房。   等一路出了正院,沈玦的脸色才凝重起来,方才是当着沈剑青的面他故作轻松,实际上很多事情一联系起来,都让他不安。   在设伏的事情上他还是莽撞了,低估了沈恒璘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或者是说小看了沈恒璘的本事,他现在就怕文家的事情会受沈恒璘所牵连再生事端。   喊来阿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他必须知道京中如今的情况到底如何。   自从沈恒璘走后,他又得了文锦心明确的答复后,心情一直很好,突然心中挂了事就有些心烦意乱。   正打算走回书堂去,就有下人来报说是秦琅来了。   想着这会回书堂也听不进去,便径直朝大门外走去,正好撞上了风风火火的秦琅,拉着他就出门上了马。   “走,陪我去跑几圈。”   每回有心事的时候,他就喜欢来向这样的跑上几圈,好像这样就能释放他满腔的郁结。   秦琅跑的没他快,追了几圈等沈玦缓缓的停下来才追了上去,“玦哥,你这是怎么了,瞧着有心事。”   沈玦摇了摇头,这些烦心的事情他就不说给秦琅听了,“不提这个,你来找我何事?”   “哦,是我爹说月底要进京献寿,问我要不要一同进京,我就想来问问玦哥要不要一块去玩。”   沈玦皱了皱眉,今日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和这上京城脱不开关系了不成,“你爹为何要带你去?”   “也不是他要带我去,是我嘴贱问了句京城好不好玩,是不是真的比咱们这热闹,我爹就说让我亲眼去瞧瞧,我这也有了几分兴趣,但与他同行可是没意思的很。”   沈玦确定与他没有关系才放心了些,“我目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我若是去也不会带你去,你还是老实在家读书。”   自从沈玦开始在家读书起,就不太爱和他们出去玩,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秦琅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玦哥有了小媳妇就抛弃了他,他也赌气了,很有骨气的不去找沈玦,自己一个人玩了段时间,还放出话来要割袍断义要绝交。   这话传到文锦心的耳朵里,还为此很是担忧,毕竟秦琅没有坏心思也很义气,是沈玦的左膀右臂,若是因为她真的丢了这个朋友,她也很内疚。   可沈玦却和她打赌绝对不超过十天,秦琅绝对熬不住来找他。   果不其然,秦琅赌了几天气就发现沈玦是真的积极向上认真读书,也不来哄他,他越玩越没劲,在第五天就眼巴巴的跑去跟沈玦道歉。   要求恢复小弟的地位,大不了就大哥读书,他也跟着读书,而且还不是嘴巴说说的,沈玦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他的功课。   不仅自己不当纨绔公子了,连带着还要逼他小弟也重新做人,简直是要惊掉其他人的下巴。   沈玦跑完马出了一身的汗舒服了,就打算回去了,但秦琅不肯,死皮赖脸的跟在后头,“这可不行,你去我也要去。”   可沈玦根本就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去,秦琅也不放弃,“玦哥你就带着我吧,我还能给你端茶送水,你这去上京怎么能身边没个小弟呢,多丢份啊。”   “我去办正事又不是去抢姑娘的,我带小弟做什么。”   秦琅见他态度如此坚定,只能使出杀手锏来,“玦哥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去告诉小嫂子,你要出门玩,还不带我!”   “那你倒是试试,有没有机会和她上说话。”   秦琅:……呜呜呜,被鄙视了。   沈玦连此行到底安全不安全都还不能确定,肯定不会这么冒险的带着秦琅一起去,不管他怎么耍赖都没搭理他,就直接回了府。   这会已经过了晌午,文锦心她们早就散学了,他出了一身汗又骑了马都是味道,也不想去熏着她们,就直接回了院子去沐浴。   下人准备好了水,沈玦就在屋内冲起了凉水澡,外头阿冰守着门口。   文锦心散了学才发现沈玦不见了,沈玦除了爱与她亲近偶尔动手动脚,平时都很认真,最近更是屡受先生夸赞,他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离开。   稍微想了想便知道是出事了,一回福熙堂就旁敲侧击的问了老太妃,没想到老太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故而用膳的时候,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等陪老太妃说完话要回屋午休,她还是觉得有些担心,就去了沈玦的院子。   沈玦时常会去文锦心的院子,熟门熟路的就跟自己的屋子一样,可沈玦的院子她是头次来。   沈玦给人的印象是恣意张扬的,尤其是那永远的红衣让人不敢小觑,可他的院子却冷清又素净。   院子里种满了竹子,没有任何的花种,满目都是绿色,与他在外纨绔不羁的样子全然不同。   文锦心让兰慧在外头等着,自己进了院子。   夏日的午后格外的犯困,阿冰险些站着都要睡着,就听见了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冰,表哥在里面吗?”   阿冰一个激灵就瞪大了双眼,瞧见眼前突然出现的文锦心,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掐大腿才连声喊了表姑娘。   “爷在里头呢,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我进去找表哥吧,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他。”文锦心就是想着既然是隐秘的事情,最好就不要有旁人在了,就让阿冰下去,自己进了屋。   阿冰马上就露出了明了的表情,笑得一脸暧昧,走的时候还很懂事的把其他下人一块给撤走了。   文锦心心里装着事,根本就没发现阿冰的笑有什么问题,就进了屋。   就算是她这也没什么好奇心的人,也下意识对喜欢的人的住所产生了探究的兴趣。   屋内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丝毫的装饰物,墙上倒是挂了几幅字,文锦心扫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就走近的看了看。   马上脸就红了起来,这是她的字。   前几日他说要教她写字,就抓着她写了几幅诗词,因为是练笔的字她就放着没有管,没想到被沈玦收了起来,还挂在了自己的屋里。   上回她还觉得自己写的不错,有了几分他的神韵在里头,隔了这么多日再看真是稚嫩又小家子气,这也太丢人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把字给拿下来藏起来。   但挂的太高,她根本拿不到,红着一张脸满是羞恼,就喊了声表哥,想让他快些把字给拿下来。   没想到她喊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难道是睡着了?可方才阿冰也没说他在休息啊,若是知道他在午休,她肯定就不进来打搅他了。   文锦心觉得奇怪,就顺着里间去找,又大了点声的喊了句,“表哥,你在吗?”   结果还是没人回应,这可真是奇怪了,文锦心嘟囔了嘴,这是去哪了?正想出去问问阿冰,结果一个回身,直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滚烫的怀抱。   这也不是头次被他抱着了,可却和以前的都不相同,她不仅感觉到了炙热的温度,还摸到了湿热的肌肤。   文锦心惊慌失措的抬眼看去,只见沈玦正披着红色的外袍,这会正从发梢开始往下滴着水,文锦心已经反应过来她方才摸到的是什么了……   然后她就捂住了嘴巴,猛地转了回去。   沈玦上身只穿了一件外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光着身子,而她不仅摸到了……还看见了水珠正在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流的样子。   这真是太太太刺激了!   前世她倒是替沈恒璘更衣过,但那时是丧期什么都做不了,而且她又不会伺候人,换了一次就再也没有近过沈恒璘的身。   可这会只是这么瞥了一眼,她就已经面红耳赤心跳如雷了。   “表哥,你怎么不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啊!”文锦心咬着下唇娇嗔了一声,然后还觉不够跺了跺脚就要跑,结果沈玦长臂一伸,直接将人困在了原地。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在里边沐浴听见你喊我,一刻都不敢耽搁披了外袍就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锦心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会的表哥声音格外的沙哑性感,而且就在她的耳边,震得她双腿发软。   尤其是想到此刻身后的他只披了件外袍,里头什么都没穿,就更是浑身发烫根本不敢看一眼。   沈玦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怎么天下会有如何可爱的小姑娘,好像今日所有的烦闷都找到了出口,瞬间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很怕我?”   两人这会的距离不足一拳,文锦心能感觉到身后同样发烫的胸膛在一点点靠近她的背脊,只觉得站都站不稳了,小嘴一瘪慌乱的都快哭出来了。   “表哥,你快把衣服穿好吧,我,我不习惯这样。”   “早晚都要习惯的,你都不敢看我,以后嫁了我可怎么办?”   文锦心觉得他这是胡搅蛮缠故意欺负她,这会眼睛都羞红了,声音里带了丝哭腔,“谁,谁要嫁给你了,哼,我不要理你了。”   沈玦知道这是把人给逼狠了,小兔子都急得要咬人了,而且若是再不松开他的小宝贝也要造反了,赶紧松开不再逗她。   喉间发紧哑着声音道:“好好好,不逗你了,可千万不能不理我。”   “那你快点把衣服穿好,不然我就不同你说话了。”   呵,真凶,像只牙尖嘴利的小奶猫,也不知道能威胁的了谁。   也就他吃这一套,真的松了手,随意的在外衫上系了带就大喇喇的坐在了靠椅上,“过来。”   文锦心红着眼大着胆子的看了一眼,见他确实把衣服系好至少不会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才松了口气,想在他身边的小椅子上坐下来。   没想到刚要走过去,就被沈玦轻轻一揽,下一秒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让你过来,你又瞎跑什么。”   文锦心轻呼一声,等坐到他的大腿上还觉得有些不踏实,这姿势也太羞耻了,比被他抱着还要让人脸红心跳。   “表哥,你放我下去。”   “不放,惩罚你这几日帮着她们疏远我。”沈玦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一个痞气的坏笑,他这段日子为了谁这么乖乖的当好少年,可她倒好,还躲着他不与他亲近。   他这是憋得狠了,终于找着个机会,哪里肯这么轻易就放弃。   文锦心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她只是觉得杜妈妈和兰慧说得对,没有定亲之前确实不能太过亲近,即便定了亲也得等成亲。   “表哥,我没有……”沈玦抖了抖腿,文锦心就觉得坐不稳自己要滑下去了,赶紧抱住了沈玦的手臂,也止住了要说话的嘴,沈玦这才满意。   “我可不管是不是你的主意,你帮着外人合伙欺负我就该罚。”沈玦刚洗过澡浑身舒畅,手掌撑着脑袋一脸慵懒惬意的看着腿上坐着的小姑娘。   文锦心知道这会和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不和他继续胡扯,想起了她的来历,就转了话题。   “表哥方才去跑马了?”   “不喜欢我去?”   “不是的,跑马狩猎都是好的应该多去,我只是以为出了事,表哥才会半途离开书堂。”   沈玦不想把密函的事情告诉文锦心,但又觉得他们之间不该有秘密,如果文锦心有一天瞒了他事情,他也会心中不快,即便是怕他担心。   就简单的说了指名他献寿的事情。   文锦心马上就瞪圆了双眼,飞快的摇着头,“一定是沈恒璘设的局,他不一定有证据是表哥做的,只是想借这个机会骗你进京,表哥不可以去。”   沈玦看着她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就觉得好笑,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想干点坏事。   可刚把脑袋靠过去,阿冰就尖着嗓子在外头道,“爷,老夫人喊您去前院,说是京中文家传消息来了。” 第54章   一听是文家传了消息,文锦心反应的比沈玦还快,迅速的从他腿上跳了下来,拉着沈玦就要走。   “表哥,快点快点,祖父来消息了。”   可沈玦偏偏坐着不动,他现在浑身都透着不爽,接二连三的好事被人打断谁能高兴,尤其是小姑娘不配合,让他更是无法发邪火。   文锦心哪里拉得动他呀,别看沈玦又高又瘦的,其实摸着结实又凌厉,别说文锦心了便是再来一个她都推不动沈玦,尤其他还是故意的不动,就更别想拉动他。   沈玦也无赖的很直白,将自己的脸颊往前微微一伸,意思十分的明显。   他就是不要脸怎么着吧,对着未来的小媳妇脸还拿来做什么用。   文锦心心里又急,还碰上沈玦不合作,娇嗔的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娇滴滴的喊了声表哥,平日里他是很吃这一套的。   只要是她这么低低的喊上一句,沈玦多半就不会为难她,可这次却不管用了。   人家来传话是喊沈玦,可没有说她,文锦心倒是想自己去,可这就显得她太关心这件事了,看着像她很愁嫁人,她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就只能去哄沈玦。   咬着下唇看着无赖的沈玦,踌躇片刻还是妥协了。   文锦心学着之前两回那样,想要飞快的在他脸上擦过就算数了,没想到沈玦早有准备,在她靠过来的时候,直接就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   就在她的唇碰到他脸颊的瞬间,沈玦坏心眼的侧过脸,等文锦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与自己的柔软唇瓣不同,滚烫炙热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气血猛地往脑袋上冲,这在时刻提醒着她,她亲吻到的是什么……   文锦心瞪大了双眼,看着近距离的沈玦,她几乎要迷失,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她前世都没有和沈恒璘如此亲密过,此刻却和沈玦亲吻了。   不过就是一瞬的触碰,却让她浑身酥麻连脚趾都忍不住的想要蜷缩。   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的在沈玦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然后用了浑身的力气将人推开,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阿冰还在焦急的等着,爷这是在做什么呢,怎么还没出来,就感觉到一阵风擦着他的身边冲了出去。   一瞧那衣裙的颜色以及里头只有可能出现的人,还有些纳闷,表姑娘这是怎么了?   然后阿冰就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得了,自家爷更奇怪,一手捂着脸坐在椅子上傻笑!   阿冰被他笑得有些发慌,浑身一个哆嗦,这要是别人他信,可他家那是个上天下地闹得整个城都不得安宁的人,居然会有一天露出这样的神情,简直堪比六月飞雪的奇观。   虽然只是轻轻的一碰,或许比之前脸颊上的轻吻还要轻,但沈玦还是通体发颤心尖酥酥麻麻的,只觉得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触。   至于手臂上的伤口,这回倒是用了点气力,真的留下了齐整的压印,可这压印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连血都没有,下回他得教教她怎么咬人。   最好能让他亲自示范一遍,越想越觉得心里荡漾,心情美得不得了,嘴角的笑就没有收敛过分毫。   沈玦回味了一番,才想起人跑了,这才舒舒服服的起了身,往前院去,小丫头便是跑也跑不到别处去。   果不其然,等沈玦到的时候,文锦心正乖乖的坐在老太妃的身边,但他进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她眼神的闪躲。   而且还故意的撇过脸去不看他,耳朵尖都还是红红的,这是羞的狠了,但他可不后悔,甚至心中已经想好了以后要再多欺负几次。   但眼下还有正事,只能晚些再去哄哄小姑娘。   “你小子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过来,赶紧的,文家来消息了。”   难得的今日沈剑青和老太妃都在,就连李氏也坐在一边,但她很识趣的从沈玦进来起就没有说话,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方才被只小野猫挠了一下,耽搁了点时间,信呢?让我看看。”   “府里怎么会有野猫?抓着哪儿了?可不能不当回事,一会让大夫瞧一瞧。”   听到小野猫,文锦心敏感的探出了小脑袋,这是说她咬他手臂的事,明明干坏事的是他居然还敢说她是小野猫。   文锦心都羞死了,若是被人知道她咬了沈玦还让她如何做人,狠狠的瞪了沈玦一眼,他这个坏蛋。   “没有大碍,就是只小奶猫可爱着呢,她哪会咬人啊,根本就是吓唬人的,不说这个了,看信吧。”   老太妃这才放心,点了点头让沈剑青把信拿出来。   毕竟是沈玦的婚姻大事,她又是个宠孙子的,信拿到手也没有看,就一直在等沈玦到。   沈玦接过信笺,小心的打开,信笺折了好几折内容很多,他仔细的从头看下来不敢有一个字漏过,从未有的认真和虔诚。   可越看他的脸色约凝重,眉头微微蹙起,看完之后发现后面还有折起的另外一封,上头写着,吾孙锦心亲启。   “这是文老爷子给你单独写的。”沈玦不方便看,就递给了文锦心。   文锦心没想到还有她的信,诧异的接了过来,前世并没有单独的信过。   老太妃看他读完信脸色不太好,就有些焦急起来,若是成了他的神情肯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信上说了什么?锦儿的祖父是什么意思。”   “文老爷子上个月才听闻阿锦家的噩耗,本就身子不好,听后更是直接卧病不起,这一个月请了十几个大夫,刚刚前些日子才有所好转。”   文锦心来不及看自己的信,光是听沈玦说,眼眶就有些红了,这些和前世发生的是一样的,只是前世她对祖父还有伯父一家都有恨意。   觉得祖父称病是幌子,对于要接她回京的话更是不信,可这会她才知道两世祖父都是危在旦夕,尤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对他是何其的大。   听到文老爷子卧病在床的消息,别说是文锦心了,屋内其他人的心情也很沉重,尤其是老太妃年纪大了,更容易感伤。   搂着眼眶发红的文锦心,连连喊她心肝儿,哄着她别哭。   “他说阿锦是他最疼爱的孙女,他不接受别人说亲,若是我有诚心,就该亲自登门求娶。”   老人家这样的要求,谁又能说一个不字呢,老太妃当即就顺着他的话道:“应该的应该的,若是我的媛儿有人想求娶,我都没瞧见他的人,如何敢放心把媛儿嫁给他。”   老太妃拿沈韶媛举例,屋内所有人都产生了共鸣,尤其是李氏格外的赞同。   “母亲说的是,而且文老爷子也不是不同意,大约是想亲自考校一下世子的人品样貌,他才好放心把锦丫头交给世子,我也觉得亲自登门这样好。”   沈玦其实看完信就已经有了答案,单从文锦心对文老爷子的看重这一点,他就非去不可了。   唯一不同意的人只有沈剑青,“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老太妃眼眶也是红红的,这会听他这么说,就想要去抓自己的拐杖,“不孝子,感情孩子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你没所谓!”   沈剑青也很冤枉,只能把今早收到八百里加急的事情给说了,“儿子也是怕上头针对我们镇南王府,若是真的,这封信到底是不是老爷子写的都有待商榷。”   老太妃不知道还有这个故事,顿时就沉默了,“你说得对,这事确实蹊跷的很,而且两封信同时抵达,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要想知道信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办法。”沈玦看向了文锦心手中的信。   文锦心明白了过来,飞快的打开一字一句认真的读起来。   越看眼眶越湿,最后伏在老太妃的怀里低声的抽噎了起来。   老爷子卧病在床,信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写的,是找人代笔的,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对儿子儿媳的悲痛对孙女的怜爱。   而且老爷子想的也很多,他已经了解到了沈玦的名声不好,他怕镇南王府的人仗势欺负她一个孤女,逼她嫁给沈玦。   信中还写道:我虽是病体之躯,但若是有人欺负吾孙,便是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   让她不要怕,他永远都是他的依靠,信之所以很厚是因为里面还夹着银票,这是给文锦心的盘缠,让她回京。   文老爷子最后还说,镇南王府在她危急之际伸出援手,是好人是义举,他愿意倾尽家财报答他们的恩情,但不会拿自己孙儿的亲事做为报答。   这样情真意切的信如何能是别人写的,字字句句都是老爷子心中对儿子儿媳的愧疚,对孙女的爱意。   屋中的所有人都不必再去问信中写了什么,也不用问信是不是真的,单看文锦心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一定是文老爷子写的不会错。   沈玦在看到文锦心哭的那一刻,只想不顾一切的过去将她抱进怀中安慰她,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危险还是鸿门宴,只要她能不哭,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愿意。   即便沈剑青和老太妃还有担忧,这会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孙子安危和孙子的婚姻大事,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不用再说了,我去让人收拾行李,等几日就出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柔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表哥不能去。”文锦心从老太妃的怀里站了起来,向沈玦反对的摇了摇头。   老太妃还不知道沈恒璘出事的事情,也不知道这都是沈玦动的手,虽然她也不知道沈恒璘是如何猜到是沈玦的,但他不能让沈玦为了自己而冒险。   “那你们的亲事如何是好。”老太妃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知如何割舍才好。   “我去,我去见祖父,我会与祖父说明情况,而且祖父病重,作为孙女我本就应该在旁侍奉,我去一趟是最好的。”   沈玦眉头紧锁,脸色直接就黑了,“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别动,你若是想见老爷子,我去把人接来,一个小姑娘孤身上京算怎么回事。”   两人是各有各的道理,互相担忧都不肯低头,一时场面就僵持住了。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阿玦陪锦儿上京走一趟,锦儿的祖父病重肯定是受不了路上颠簸的,皇帝此次的目的也不一定就是针对我们镇南王府,之前担心阿玦一人进京也是因为他做事冲动,若有锦儿在边上时时顾着,可以互相照应倒也不一定会出事。”   老太妃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有她的考虑,沈玦将来是一定要继承镇南王府的,文锦心就会是王妃。   如今一个恣意妄为一个娇嫩怯弱,都不足以担起镇南王府的重责,他们一味的保护何尝不是害了他们,少年儿郎本就该多闯荡多历练。   而且就她看,两个孩子虽然相互喜欢但还不够坦诚相待,或许这趟上京之行可以有所改变。   结果老太妃的话音刚落,就听两人异口同声的道:“不行。”   两人对视了一眼,文锦心就低下头没有说话,沈玦也是格外的坚持不松口。   沈剑青也没有办法,只能出来打圆场,“要不还是先等西临王那边的消息传来再做决定。”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暂时如此,又说了一会话才各自回院中休息。   这会已经是傍晚时分,文锦心用过晚膳就在院子里给小绒球喂食,心里还在想着中午的事情。   还是她把沈恒璘想的太简单了,他到底是前世当上新帝的人,心思和手段都深不可测,她总觉得沈玦和他决裂有自己的原因,不免有些内疚。   若这次献寿真的是针对沈玦而设的鸿门宴,沈玦出事她一定会悔恨终生的。   心里想的出神,沈玦何时进了院子都没有注意,还是手里的菜叶被人抽走,她才蓦地回头,看到沈玦眼睛就亮了起来。   “表哥。”喊了一声后,就大约猜到他来的目的,马上又消沉了下去,“你若是来劝我的那大可不必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真的不改了?非去不可?”   文锦心特别的有骨气,用力的点头,“是,不改了,我就是非去不可,你就算能困住我,我也会自己逃去的。”   沈玦被她给气笑了,“好啊,你这点本事都用在对付我身上了。”   边说边捏了捏她的鼻尖,“那我就把你关起来,给你开个小口子,每天给你送饭,不许你出来,看你往哪里逃。”   文锦心被他认真的语气给吓到了,一下就站了起来,瞪圆了双眼一脸的不敢相信。   其实文锦心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她觉得沈玦不仅敢,而且就是会这么做的人,可她自从上回误入暗室之后对密闭的空间就有了恐惧感。   要是沈玦真的把她关起来,其他人肯定会照做的,那她要怎么办。   见她当真了,而且神情难过的不行,心疼的沈玦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赶紧将人拥入怀里,一下下的拍着她的后背,“我吓唬你的,都是开玩笑的话,你怎么当真了呢。”   文锦心也不知怎么的,平时不会这么娇气的,而且方才沈玦是有带着玩笑的口吻的,或许关心则乱让她没有听出来。   一双手紧紧抓着沈玦的衣襟,“你凶我,还说把我关起来,你怎么不干脆饿死我好了,呜呜呜呜。”   沈玦这会也后悔的很,不应该拿这个吓唬她的,赶紧转移话题,“我有礼物送给你,生气可就没有礼物了。”   什么礼物她才不稀罕呢,但这会被沈玦抱着哄着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才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居然被这样的玩笑话吓着了,心中还觉得有些害怕,她对沈玦真的太过依赖了,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文锦心低着脑袋被他牵着,走了一路停下来才发现是他的院子,“表哥,你带我这里做什么。”   沈玦神神秘秘的不说,又拉着她进了内院,穿过他的屋子后面别有洞天,有一个葡萄藤架上面扎着一个秋千。   “上回撞见你荡秋千就一直记在了心里,我亲手扎的,喜不喜欢?”   这会正好是黄昏天,橘红的夕阳余晖洒在葡萄藤下,院子里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将这方小院照的静谧又美好,像极了那条他背着她走过的下山路。   文锦心的眼眶在看见秋千的瞬间湿润了,她觉得沈玦说得对,她现在真是变得越来越娇气了,完全是被他给宠坏了,她以前可从来不爱哭的。   “喜欢,表哥,我好喜欢……”   她小的时候家里也有一架秋千,父亲休沐的时候就会陪着她玩,后来长大了她自己觉得玩这个丢人,可父亲却总说,她在他的心里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   可惜双亲遇难,那架秋千也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而她也不得不长大了。   直到现在,她又遇上了一个把她当孩子来宠爱的人,她如何能不欢喜。   “傻丫头,喜欢还有什么好哭的,赶紧把眼泪擦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文锦心终于破涕为笑,娇娇的拉着沈玦的衣襟晃了晃好生撒了个娇,“我想玩,表哥你推着我,轻轻的。”   沈玦被她这么一撒娇浑身都酥了半边,哪里还能有半个不好的,恨不得多听上几句。   很快院内就响起了秋千摇晃的声音,以及文锦心低低的娇笑声,沈玦看着洒在她身上的余晖,只觉得内心一片柔软。   他浑身上下所有坚硬的芒刺,在她的面前都成了柔软的羽翼,他感激上苍,在他憎恶这个世间之前,为他送来了光亮和希望。   方才在前院,等所有人都走后,祖母把他们父子单独留下,说了她的想法和意见。   “文老爷子病重,锦儿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她是一定要上京的,我们不管出于什么立场都不能阻拦她,至于你要不要去就要看你自己的决心。”   出来后沈玦也冷静了很久,他毫无疑问是要去的,但他还是不舍得让文锦心冒险。   直到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老太妃的意思,他可以庇护她永远天真美好,但她从来就不是娇花,她是有独立思想意志的人,她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   他喜欢的也是这样的文锦心。   “阿锦,你相信我能保护好你吗?”   文锦心荡着双脚,听见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余晖落下之际她回头看向沈玦,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眸之中。   “相信。”她不假思索的道,就和那日相信沈玦会接住她一样,她一直都相信着沈玦。   “那我们一块上京吧,我陪你去见祖父,我会当面告诉他,我想要娶你,我会照顾好你,让他放心把你嫁给我。”   沈玦的手顺着麻绳往下,准确用力的握住了文锦心的手,两人的手掌交叠在一起,地面的影子正好能倒映出两人身影交/缠的瞬间。   “好。”其它剩余的话都被吞没在唇齿间。   *   两人一块上京的事情就此定下了,好在启程之前西北的消息也传回来了,圣旨钦点西临王世子献寿,这次不仅是点名了沈玦,各处封地也同样都是世子上京。   沈剑青心里也就稍微放心了些,着手张罗他们路上要带的行李,最后竟然准备了好几队的人马和好几车的东西。   沈玦看得直皱眉,以前他怎么从来不知道沈剑青居然比祖母还要婆妈。   他直接将随行人数减半,行李只留下一车,沈剑青拿他没办法,只能将沈岳晖塞进了同行的队伍。   知道他们要上京,温先生还私下给了文锦心一块玉佩,“这是我一个学生留给我作纪念的,你此次上京或许会派上用场。”   文锦心一看如此贵重自然是推辞的。   “不必与我客气,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身外物,而且都是我的学生,算起来也是你的师姐,带上吧。”   见她如此的坚决,文锦心这才再三保证完毕归还,才小心的将玉佩收进了荷包中,对温先生更是感激不已。   为了赶着进京见祖父,沈玦就定了三日后启程。   出发的这一日,沈剑青带着沈韶媛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外。   “哥哥,你要早些带表姐回来,我和爹爹在家里等你们。”   文锦心从马车中探出脑袋与他们道别,“媛儿快回去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沈剑青该交代的事情也都说过了,此刻万语千言只剩下一句,“在外小心,平安回来。”   难得的沈玦也没有和沈剑青倔,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比了个出发的手势,一行人朝着城外的方向去。   等到城门要关上的瞬间,一个蓝衣的少年骑马追了上去,边骑还边高声喊着,“玦哥你等等我,我也同你们一道走!” 第55章   不用看,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追上来的人一定是秦琅。   沈玦上京的消息是瞒着其他人的,而秦琅原本是跟秦总兵一块上京,但秦总兵临时有事耽搁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沈玦今日走的消息,这不什么都没带,家里也没通知,就兴冲冲的带了自己和一匹马就追了过来。   一直到中途休息的驿站,兰慧扶着文锦心下马休息,她才看到秦琅殷切的跟在沈玦的后头。   “玦哥,我饿了。”   “我又不是你奶娘,怎么饿了还要找奶喝?你不是很能耐?都会自己跑出来了,要吃的自己想办法去。”   话音一落随行的部曲就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都是笑话秦琅的,可秦琅这么多年跟着沈玦脸皮早就很厚了,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依旧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要是有奶喝也不是不行,玦哥你这带着小嫂子上京也不能没人跑腿啊,我什么事都能干,而且保管比他们都做的好。”   沈玦故意不告诉秦琅就是怕出了事会连累他,既然他自己不怕非要跟上来,那也没有办法。   这会被他跟的烦了,直想揍人,“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别一直跟着我吵得头疼。”   沈玦这是要趁着休息来和文锦心说说话,他们路上赶时间,都没怎么停下来休息过,一上午两人都没说过话。   偏偏还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二愣子,非要横在他们中间。   “玦哥你这是不赶我回去了?那我可就不走了。”见沈玦终于点了头,秦琅就撒欢的跑去找沈岳晖讨水喝了。   那傻样让沈玦又忍不住的扶额,真不知道让他跟着是对还是错。   但沈玦此刻没工夫搭理他,径直朝马车走去。   此次上京是有正事不宜多带人,文锦心也没有多带丫鬟,只带了兰慧和晓霞,晓霞做事仔细而兰慧对文家熟悉。   这会兰慧正好扶着文锦心下马车,晓霞已经烧好了茶水端着她专门用的白玉杯子给她递上水,就看到了一身红衣似火的沈玦大步朝这边过来。   “姑娘,世子来了。”   定亲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兰慧现在也开始慢慢接受沈玦,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所有人里最清醒的,她肩负着不让沈玦成亲之前欺负她家姑娘的使命。   可她到底是个丫鬟,不可能阻止他们两见面交流情感,所以她想了个好法子。   白天人多光明正大的时候就让世子见姑娘,等到夜深了就坚决不给见,故而这会瞧见沈玦过来,她很乐意的就让出了身边的位置,去给文锦心准备干粮。   “表哥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文锦心一直坐在马车里,有两个丫头陪着她说说话,沿途看看风景,倒也不觉得颠簸。   但沈玦就不同了,最近未曾下雨骑了一上午的马,已经是风尘仆仆的,尤其是沈玦的嘴唇都有些干裂起皮,文锦心不免瞧了有些心疼,赶紧让晓霞给他端杯水过来。   可还不等她去喊晓霞,手里就空了,她的杯子直接被沈玦拿了过去。   “表哥,你等等呀,这个我已经喝过了,我让她们给你再倒新的。”   沈玦嘴角扬着笑,心里想着,要的就是你喝过的,嘴上却是故意道,“你喝过的怎么了,我又不嫌弃,还是说你嫌弃我?”   文锦心瞬间脸就红了,可根本拦不住沈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方才喝过的地方,被沈玦的嘴唇盖上去。   她喝过的地方再被表哥喝过,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别说是沈玦了,她从小到大就连母亲都不曾同用一个杯子过。   尤其是这让她想起前几日两人的亲吻,瞬间觉得嘴唇都开始发烫了,这好像比直接的触碰还要羞耻。   “我当然不嫌弃表哥,但不能用一个杯子呀……”   她还想去拿那个小杯子,就看着沈玦高高的举了起来,文锦心就跳着去够,可沈玦比她高了不是一点半点,她就算是跳着也够不着。   干脆泄了气不折腾了,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不看他,沈玦就得逞的把小小的白玉杯直接放进了怀里,她喝过的杯子还是不可能还的,只能去哄哄她了。   “同用一个杯子怎么了?我就喜欢你用过的,还能有人敢有意见不成。”   “可这样不合规矩,我,我喝过的,哎呀,不和你说了。”   沈玦瞧着她因为焦急面上露出的艳丽之色,只觉得眼睛都看直了,他的小姑娘怎么就看不够呢。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都要嫁给我了,在这里我就是规矩,你该听我的才是,而且又不是没亲过……”   沈玦还没说完,文锦心就红着眼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巴,惊慌的四下去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不会听见才没这么紧张。   “你再这么乱说话,我不理你了,等回了家我让祖父把你赶走,才不要嫁给你。”   小姑娘娇柔的手掌贴着他的嘴唇,沈玦心里美得很,恨不得这会将人搂到怀里好好的亲近一番,偏偏她嘴上的话让他不高兴。   “那可不行,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谁都可以,反正不嫁给表哥。”   文锦心觉得自己之前是太便宜沈玦了,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以至于他现在肆无忌惮的欺负人。   别的话他都可以接受,但唯独这个不行,沈玦顿时沉下了脸,声音低哑阴戾,“那我就把他们都杀光,谁敢看你我就杀谁,看你还能嫁给谁。”   沈玦看着她的眼睛格外的认真,说着还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这样的话,不许你再说第二次。”   文锦心被他的话给惊到了,她毫不怀疑沈玦所说的真实性,因为前世她就看着沈玦掐死了沈恒璘,砍死了反对立她为后的人。   沈玦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的,她这会也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不对,这种话是不能拿来赌气开玩笑的,赶紧拉着沈玦的手小心的赔罪。   “我错了,我不该任性的说这样的话,以后我再也不说了,表哥你别生气。”   “真的知错了?”   文锦心乖乖的点头,沈玦冷着的脸这会才缓和了一些,然后把脸往前一凑,也不说话,动作很明显了。   文锦心虽然害羞,但又真的怕他气没消,只能小心的扫了一圈没人往这边看,才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有过前两次的经验,又或许是怕沈玦气不消,文锦心这次的吻大胆了许多,停留的时间也更长了。   这会才看到沈玦的脸色,像是冰山融化了一般,露出了笑容,而小姑娘也脸上红红的。   等到所有人都修整好,重新上路,坐在马车里兰慧问起她的杯子,文锦心回忆方才的事情,才觉得不太对劲。   她这不仅赔了一个杯子,还主动亲了他,而且一开始生气的人难道不是她吗?怎么最后变成她哄他了?她这买卖怎么想都是亏的啊!   而外头的沈玦正神清气爽的坐在黑云上把玩着小杯子,心里美滋滋的,他算是抓到文锦心的弱点了,装凶卖狠都管用,下次或许还能试试扮惨……   他们是从八月上旬出发的,因为寿礼金贵怕路上颠簸,就放慢了速度。故而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底了,圣寿在九月初十,离圣寿还有十三天。   “玦哥,前面就是京城外最后一个小镇了,咱们可以在这歇一晚,明日进城。”   沈玦点了点头,沈岳晖已经先一步进镇上去找歇脚的客栈了,过了一会就差人来说找着了。   一行人就到了客栈外下马,兰慧扶着文锦心下马车,沈玦正在观察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问题才领着他们进客栈。   即便是查过了,沈玦也还是谨慎的很,只住这边的客栈,吃的是派人再去外面买的。   尤其是文锦心的那一份,是沈玦亲自查过没事才送来,屋里两个丫鬟也很有眼色的让出位置给他们说话。   “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城,今日再委屈一日,等到了府上再给你找好吃的。”   镇南王府在上京也有府邸,还是当年先帝赐下的,他们全家搬去封地后就留了一个空壳在上京,但府里还一直有下人守着。   “我没事的,吃什么都一样,这已经比我上回赶路好太多了。”   她从杭州去广州城投奔的路上只有她和兰慧两个人,车夫是原本府上的下人,因为感恩文家宽厚,故而将她们二人送到广州城才回乡。   为了缩短赶路的时间,吃的都是很简单的干粮,即便是路上再颠簸她生着病也很少下马车修整。   沈玦本不舍得让她吃苦,样样都给她最好的,又放慢了速度,与那次比起来这回真的是算是享受了。   “只是不知道城里在等着我们的是什么。”沈玦端来的是一碗阳春面,他先夹出来试过没有问题,才给文锦心,自己就打算随便应付一下。   文锦心也没有辜负他的好意,认真的吃面,听到他这么说就眨了眨眼,“有表哥在,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的。”   沈玦替她将鬓角的长发撩起到耳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便是他喜欢文锦心的其中一点。   她是娇气,但她的娇是容貌上的娇美,是爱撒娇的娇,她的人却一点都不娇贵,她能吃苦,性子又随和还会体谅别人,比很多所谓的贵公子还要厉害的多。   文锦心忍不住的红了红脸,又想起他肯定还没吃,“表哥,你要不要吃?”   她是夹在小碗里吃的,盘子里也还有另外一双筷子,她就把筷子往沈玦那边递了递。   此次出来虽然有沈岳晖跟着,但都是由沈玦统率全局的,事无巨细全都会告诉沈玦来做主,很多时候都是等所有人吃了歇下了,沈玦才会歇息。   这些文锦心都看在眼里,心里是既骄傲又心疼,忍不住想要为他做些什么,但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不给他添乱就已经算是帮忙了。   “怎么,现在不嫌弃我了?肯和我吃一碗面了?”沈玦这是打趣她上回一个杯子的事情,那个杯子已经被沈玦占为己有,她再没有见过了。   “不讲道理,我何时嫌弃过表哥。”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赢的,文锦心干脆也不和他说,正好阿冰给沈玦送了封信函进来,他在看信一时屋内就只剩下他翻看信函的声音。   沈玦看得专注,他在京中也有眼线,只是以前没想过会有一日上京,并不特别完善,这次沈剑青把自己手中的人一并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每隔几日就会有新的内容送到他的手中,比如某位大人私下与哪位皇子走的亲近,又比如六部之中哪个职位又有变动。   除了这些机密要闻,还有的就是权贵们的私生活,例如户部侍郎养了外室不敢让妻子知道,还有哪位大人的私生子上门闹事。   瞧着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的时候击溃人的或许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事情。   他认真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感觉到有小拳头在自己的肩膀肩颈处用力的捶。   沈玦侧头去看,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吃了小半碗的面,绕到了他的身后正在给他捶背,别说,她瞧着一双玉手柔弱无骨,可捶起来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连日的赶路又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沈玦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缓解,不仅仅是身体上放松,更多的是精神上得到了释放。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你也不怕累着,下回让丫鬟来捶就是了。”   文锦心又是捶背又是捏肩,沈玦喊停她也不肯歇,又过了一刻钟,沈玦拉着她的手才算让小姑娘停下动作。   “我一直坐在车里一点都不累,表哥骑了这么多日的马才是真的累。”然后还探着小脑袋很可爱的朝沈玦问道:“难道是我捶的不舒服吗?”   “舒服,怎么会不舒服,我只是心疼你。”   文锦心就露出了一丝小骄傲的神情,她这一手可比普通人都要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让她赶紧到自己是帮得上忙有用的人。   想着就抿唇露了个娇笑,“可我也心疼表哥啊,我能给表哥分担一些,我觉得很开心。”   沈玦心里又柔又暖,她每一天都能给他不同的惊喜,每次都能让他对她更多的喜欢。   -我也很高兴,能陪着你的人是我,拥有你的人也是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秦琅就来喊他了,沈玦让她好好休息才恋恋不舍的出去。   沐浴过后好好的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文锦心用过早膳,兰慧就给文锦心穿戴起来。   之前都在赶路,文锦心也没有特别的在意穿着,可今日要进城了,自然是要重新打扮一番,挑了素色的衣裙,看着很是清新雅致。   开门的时候沈玦已经等在外头了,瞧见文锦心出来眼神炙热出神,看得文锦心忍不住的脸红。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话一点都不假,沈玦如此直白的欣赏和喜欢,让她羞涩的同时内心更多的喜悦。   “进城只需要一个时辰,我们早些出发还能赶上去文家拜见文老爷子。”   众人都没有意见,便上马朝京城去。   约莫一个时辰,就听见驾马的阿冰惊喜的道:“看见城门了,我们到了。”   文锦心也掀开了帘子探头出来看,一眼就瞧见了巍峨的西城门,这是上京城最大的一个城门,此刻全是排队进城的百姓,还未进城就已经能感觉到这上京城的繁华与喧嚣。   而文锦心的手却在下意识的微微发颤,前世她与沈恒璘过的也是这道西城门。   当时进城她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可结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她原以为这一世再不会来到此处。   却没有想到,重生不过半年光景,她又一次的来到了上京城,这个让她噩梦般的地方。   文锦心的目光空洞无神的望着城门,沈玦像是有感应一般的回头,在她的目光下沈玦张扬的露了个痞气的笑,文锦心冰冷的心瞬间就活了过来。   有他再身边,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怖了。   马车和行人有不同的通过口,这边排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能轮到他们,若是沈玦愿意可以直接就插队到最前面。   但初到上京,他觉得没有必要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来,沈玦就恣意的高坐在黑云上,由领头的曲部跑上前去递交公文。   等的时候闲着无事,就四下在看,到底这京城与广州城有何区别。   正在瞧着,那边百姓的队伍突然起了争执声,然后就看着一个穿着布衣的少年郎被人一把推在了地上。   另一个守卫模样的人骂骂咧咧的朝他身边啐了一声,“我与你说的明明白白,城里就是不能带这些书进去,而且你说你是秀才,我看你可不像秀才,倒像是叫花子。”   少年郎一脸的气愤,“在下乃山县孟氏第七代玄孙孟启元,不才今年乡试的解元,这位兄台若是不信,可带在下去顺天府衙门问个清楚。”   “去去去,你以为府尹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还解元?就你这幅模样能当解元,我都能当状元了!快滚快滚,别在这碍着眼。”   周围的人也都只敢看看,而且非常的冷漠,像是对这样的事情赶到稀疏平常,甚至是那人后面的年轻人还在不停地催促。   “你若是不进城,就赶紧让开,别挡着我们进城的时间。”   文锦心听到动静也跟着掀开了帘子好奇的去看,外头晓霞已经打听了外头发生的事情,进来说给文锦心听。   她听后也是跟着皱眉,虽然那少年确实衣着平平甚至不太好,但他都说能去顺天府调档案,就说明此人光明磊落。   而且就算有人装秀才也不可能吹自己是解元,他敢这么说定然是真的,这守卫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与文锦心有一样想法的人便是沈玦,他高坐在马上看到这样的情形,眉峰微皱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在广州城是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别说沈剑青治下有方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守卫,就是城内的百姓也绝不会如此的冷漠。   “在下可以不进去,但你得把书还给在下,这些书都是夫子所授分外珍贵,还望归还。”   那守卫一听就笑了起来,“你这书可不干净,我怀疑你在里面夹带了什么东西,现在全都没收了,你可以滚了。”   他们经常干这种事情,只要看着人老实好欺负的,就扣下他值钱的东西,这孟启元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书,守卫瞧着书还很新,没准能转手卖个好价钱,就故意的扣下了。   而且孟启元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解元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吗,若真是解元要进京赶考,必定是前后都有仆人才是。   他这么一介书生穿的又如此糟糕,一看就是读书读傻了的穷书生,怎么可能是秀才,还敢说自己是解元,真是痴心妄想!   泥人也是有脾气的,孟启元自己丢了公文被质疑没有话说,但他们不能平白无故的扣下他的书。   对他来说,书可是比生命还要宝贵的东西,就扑上去抱住了守卫的胳膊,“在下的书都是夫子所赠,清清白白如何会不干净,你这是有辱斯文有辱圣人,快将书还给在下。”   沈玦看得不爽,已经要驾马过去了,就被沈岳晖给拦住,朝他摇了摇头。   “世子可还记得进京的目的,这不是在广州城,还望世子三思。”   按理来说沈岳晖不该拦着沈玦,毕竟有不公之事他也看不过眼,但一来他与沈玦兄弟感情深,二来他也肩负着一行人平安的使命。   所以他的做一行人中最清醒的那个,不得不出声提醒沈玦。   沈玦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缰绳,眉峰微蹙,冷静的看向沈岳晖道,“大哥放心,我记得很清楚。”   那边守卫已经开始动手了,一脚踹向了孟启元的肚子,不仅嘲笑他还开始威胁他,“你若是再胡搅蛮缠,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守卫以为这样的文弱书生很好对付,随便吓唬两句就可以了,没想到孟启元出奇的难缠,气得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兵刃。   “在下便是拼死也要守住夫子所赠之物。”孟启元根本无惧兵刃不怕威胁,紧紧的抱着守卫的胳膊,周围的人都在嬉笑,没有一个人想要帮他。   那个守卫也被周围同行人的讥笑声给激怒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都对付不了,也太丢人了。   就不管不顾的举起了兵刃,朝着孟启元狠狠的刺去。   眼看兵刃就要刺到孟启元的身上,文锦心瞪圆了眼睛大喊了一声:“小心。”   然后就听见清脆的兵刃碰触声,那守卫手中的兵刃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他也没看来人,很是气闷的大声道:“是谁!居然敢多管闲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只听,一个极度嚣张肆意的声音慢悠悠的响了起来,“你爷爷我在此,小爷倒要看看,今儿是谁活的不耐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儿喝过的杯子get√一个!媳妇儿的亲亲get?一个!   嘿嘿,解锁新角色啦,这个书生可以划重点,以后要考的。 第56章   众人顺着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了马上极度嚣张的沈玦。   他一身红衣,高坐在通体漆黑的烈驹上,眸若星辰剑眉英挺,简直是一副要与日月争辉的霸气。   那守卫都看傻眼了,这是哪里来的公子哥竟然敢如此的气焰嚣张,怕是不知道他吴岗是谁。   吴岗本身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西城门的守卫小队长,可他的干爹吴公公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不仅是御前的红人,更是内务府的总管。   就是因为有个做内务府总管的干爹,他总是肆无忌惮的欺负人,也没人敢真的去告他的状,即便是很多权贵也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   要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皇帝跟前的宦官,那可真是宁可讨好也不得罪。   故而吴岗在这西城门可以说是一霸,还真是多年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横过了。   吴岗也不是个没脑的,相反他最会看人脸色欺软怕硬,他守着西城门又有吴公公这个靠山,可以说是熟知京城所有人王公权贵。   即便沈玦通体气派,却和他印象中的人没有一个对的上的,再加上他风尘仆仆的看着就是外地进京的,想着也不会是有多大背景的人。   “小子居然口出狂言,今日我就让你开开眼,知道这京城不是你们这些乡下二愣子能随便撒野的地方。”   说着就不管孟启元,调转枪头来对付沈玦。   可他根本就近不了沈玦的身,他一靠近,黑云就暴躁的踢起了前蹄,发怒的朝他撞去。   吴岗没有准备,摔了个大跟头,还险些就被黑云给狠狠踢到,这一脚若是被踢到那可是非死即伤,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可彻底的激怒了吴岗,“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难道看我被打吗,赶紧给我上!”   沈玦冷笑了一声,连坐姿都没有偏移过分毫,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腾空在马上就将冲上来的人纷纷击倒在地。   后头的秦琅看得眼热,哪里还忍得住,“玦哥,你别一次性都打完啊,给我留几个。”   秦琅本就天生神勇,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几招就通通倒地不起了。   方才还在叫嚣的吴岗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惊呆了,“快快快,快去叫西城门守卫营的人,就说有人闹事要硬闯西城门。”   沈玦的佩剑在手掌上轻转,舞出凌厉的剑花,然后直朝那人跑的方向一丢,直直的插在了那人的身前半寸。   吓得那个守卫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哪里还敢乱动乱跑,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磕头求饶。   吴岗真是吓疯了,方才摔得太重后脊生疼,被沈玦的剑锋扫到了腿更是疼,他趁乱之际只想跑,就手脚并用的往人群里面钻。   没想到被孟启元给瞧见了,指着孟启元跑的方向高声去喊沈玦,“义士,他要跑!”   根本不用沈玦动手,秦琅已经飞奔过去一脚将人踹了回来,这回吴岗老实了,知道碰壁了,跪在地上开始求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几位公子,还望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秦琅一直盯着吴岗让他动弹不得,“玦哥,怎么处置这小子。”   沈玦却看都没看吴岗一眼,只是朝孟启元勾了勾手指,孟启元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看沈玦点头,就捂着被踢得肚子爬了起来。   “在下孟启元,多谢义士出手相助,敢问义士有何指教。”   “这人打的是你,要如何处置由你说的算。”   孟启元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跪地求饶的吴岗,“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便放过他们。”   秦琅都懵了,这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被人这么欺负居然算了,而且就吴岗的样子哪里是知道错的,他敢保证不把他这次给打怕打服,下次他只会变本加厉。   沈玦却点了点头,“行啊,那就听你的吧,你可以进城可以走了。”   他的话音落下,秦琅就更懵了,玦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刚见面的二傻子说的话他也听,这种人不打上一顿给他教训,居然要放了?   吴岗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悔过,他觉得孟启元放过他不过是怕他以后再报复,他只想着下回这小子千万别再让他瞧见,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走?不行啊,在下的书还没还给在下,那是夫子所赠之物,还劳烦这位兄弟将书还给在下。”   沈玦不禁觉得好笑,自己被人打成这样非但不要讨回来,却还时时刻刻想着那几本破书,真是迂腐又无脑。   然后朝秦琅使了个眼色,秦琅就用力的踹了吴岗一脚,“听到没有,还不去把书拿来。”   吴岗满口称好,赶紧让其他守卫把黑了的书全拿了出来,孟启元得回了书高兴不已,“多谢义士多谢义士,在下孟启元,今年必将三元及第,到时好报答义士之恩。”   不等沈玦说话秦琅先听笑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大的人,就算他真是个解元又如何。   难不成他还能提前知道考题不成?便是圣人在世那也不敢自吹三元及第啊,这到底是哪来的书呆子。   便看着孟启元恭恭敬敬的给沈玦磕了一个响头,还将自己其中一本书小心的交给了沈玦。   “此书乃在下心爱之物,无以为报便以此书相赠,待来年在下必定会泉涌相报。”然后心满意足的进城了。   秦琅在一旁看得直乐,看着孟启元的背影指了指脑袋,笑着道:“玦哥,咱们该不会真的救了个傻子吧。”   吴岗见孟启元人都走远了,想着也应该没有他的事了吧,就松动了一下腿脚想站起来,没想到秦琅胳膊肘用力的往下一压,他就连连喊疼。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这书已经还了,人也放了,是不是能饶过小人了。”   沈玦高坐在马上,微风扬起他的衣摆说不出的恣意豪气,火红的衣衫更是耀眼让人无法直视。   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邪气的笑,“那书呆子说要放过你,可小爷几时说要饶过你了?”   吴岗原以为自己死里逃生,没想到此人还得理不饶人,“你,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是上京城,可不是你们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若是敢碰我,我这就去喊人。”   沈玦凤眼微眯,慵懒的伸了伸懒腰,“那可真是不凑巧,我这穷乡僻壤的人,就是有个破毛病,最不喜欢有人在我头上撒野。”   说罢一顿,冷厉的开口吐了一个字,“打。”   “你,你到底是谁!居然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放肆!”吴岗这是非要问出姓名,若是留下性命,便要将仇报回来。   只见马上的少年嘴角轻扬,肆意又傲气,“镇南王府,沈玦。”   吴岗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想起来前几日干爹就提醒过他,镇南王府世子马上就要入京,让他多加注意,一等进城的就马上通知。   之前他还在私下说过沈玦的坏话,一个东南蛮夷之地来的世子能有多厉害,就算再嚣张那也是在封地,等到了上京城那就是没牙的老虎,根本不用怕他。   万万没有想到,沈玦会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这根本就不是没牙的老虎,相反他是长着獠牙的巨兽。   吴岗的脑海里马上就回忆起关于沈玦的各种传闻,瞬间通体冰冷。   “世子爷饶命啊,小的狗眼无珠瞎了眼认不出世子爷,居然还在世子爷面前放肆,世子爷饶命世子爷开恩啊!”   他现在已经不敢想了,他的好干爹死了个儿子那就换一个,他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得罪沈玦的,这会跪在地上狠狠的自抽巴掌。   可沈玦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挥手让人拖了下去,只是侧头的时候瞧见马车的帘子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就不理当下的人,直接策马到了马车边上,轻轻敲了敲车身,文锦心就下意识的要撩帘子。   不等她探出脑袋来说话,沈玦就迅速的把她的帘子又放了下来,压低嗓音道:“别出来,就这么说话。”   文锦心方才偷看被发现这会乖得很,又有些担心沈玦还生气,他说不许探头她就真的不动了,没想到就听见外头响起了他的低笑声。   “吓着了?”   他都答应文锦心,能不不打人不骂人就多动嘴少动手,可这还没进城门就先闹了一场,她该不高兴了吧。   “没有吓着,表哥方才好厉害,那人好可恶,欺负读书人还叫嚣表哥,这样的人活该被教训,不然还有更多人要受他欺凌,表哥打得好。”   沈玦微微一愣,就爽朗的笑出了声,“你不让我收敛一些吗,怎么又打得好了?”   文锦心嘟囔着嘴,“确实是要以礼待人,可那也得分人分事啊,对友善懂礼的人,我们也要明理说道,对付这种坏蛋讲道理他可听不懂,就该狠狠教训。”   沈玦被她的话给彻底取悦了,真想此刻就看看她脸上可爱的小表情,抱着他的小宝贝狠狠亲一亲,只可惜此时此景下都不合适。   不过文锦心还有些担忧,“表哥初到京城,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这里不是广州城而是京城,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无妨,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你以为我不闹上这一次,就不会有麻烦了?到时候让他们以为我软弱可欺,麻烦可就更多了。”   文锦心仔细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杀鸡儆猴,先震慑住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尤其是这个吴岗自己送上门,实在是送的太好了,他的干爹在御前,能直达圣听,让皇帝能马上知道这件事。   镇南王世子确实是个嚣张鲁莽之人,更容易让皇帝和其他势力对他放松警惕,反而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表哥做得对,是我狭隘了。”   沈玦知道她明白了,心里更是高兴,沈岳晖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瞬间就懂了,这样的心思可比一般男儿更甚,如何不让他欢喜。   “走,带你进城吃好吃的去。”   沈玦就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西城门嚣张的穿过,一路往镇南王府去。   与此同时,吴岗被打的消息也如他所想的一般,飞快的传进了吴公公的耳朵里。   御书房内成帝刚与几位大臣谈完政事在闭眼休息,吴公公就端过太监手里的补汤小心的送到了御前。   “陛下,贵妃娘娘差人送来的补汤。”   成帝嗯了一声,就让他放在一边,过了一会才睁开眼,端过御碗象征性的喝了半碗就放下了,“璘儿可是好些了?”   “回陛下,太医方才来回话,说是已经大好,只是想要下床走动还需要时日修养。”   成帝点了点头,“这几日都是贵妃在照顾?”   “是贵妃娘娘与苏姑娘一同在照顾,听说苏姑娘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伺候大皇子呢。”   “是个好孩子,等璘儿伤势痊愈朕就为他们赐婚。”成帝说完就看吴公公还没有走,再看他的神情大概就明白了这是有事要与他说。   就放下手中的笔,“还有什么事?”   “陛下,镇南王世子就在方才已经进京了。”   成帝突然就来了兴趣,“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些,怎么消息传的这么快,都到你这里了。”   成帝笑得很是和蔼,可吴公公却感觉到了一丝的压迫感,陛下话里的意思是觉得他的手伸太长了,额头满是细汗马上就跪了下来。   “陛下,是老奴一个远方亲戚,在西城门做守卫,正巧就碰上了这事。”   “先别急着跪,快说说,他这进城是出了什么事,惹了什么样的动静来,才会消息传的如此快。”   吴公公跪在地上脸颊微微的抽动,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镇南王世子将西城门的守卫都打了一顿。”   原本吴公公还想偏袒自己的干儿子,把责任都推到沈玦的身上,但他深知成帝不是个昏庸之辈,沈玦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动手打人,只能将前因后果都说了。   成帝听罢大笑了两声,“那你这个亲戚可被打的不冤枉,没想到他还是个真性情的人,也就难怪璘儿回京之后还一直说到此人,不过就这么看来此稚子倒有颗赤子之心。”   就连成帝都拍案说是被打的不冤枉,吴公公自然就不能再喊冤了,只能跟着说自家亲戚不懂事,做事太过了,回去要教训一番。   成帝听得有趣又喊了茶,吴公公就起来给成帝换茶碗。   然后想着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是他的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还想以后等他出宫了,让吴岗给他养老送终的,就故意叹了口气道。   “只是世子下手有些恨,手断了,腿也折了,怕是一时半会都下不了床了。”   “那是你亲戚运气好,若是让朕知道有谁敢在天子脚下做这样的事情,脑袋都该换地方了。”成帝轻描淡写的扣下了茶碗,语气听不出一丝的波澜,可话语间的汹涌让人瞬间就想下跪。   事实上吴公公也这么做了,他迅速的跪了下来,汗顺着额头开始往下流,他真是有些傻了。   一个干儿子没了最多就再养一个,可若是脑袋丢了可真就完了,“是是是,是世子教训的是,那小子活该。”   “不过你说的也对,到底是有些少年意气了,太过鲁莽。你也别担心,过几日等朕招他进宫好好替你问问他。”   吴公公这次是彻底的傻了,他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成帝的意思了,这是成帝自己也对沈玦有些想法,却要让他当靶子?   事到如今,就算知道被当了靶子也没法子了,他自己做的孽只能咬着牙的上了,总比掉了脑袋没了命的好。   但心中却还是把沈玦给记恨了,要是没他的话,就不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事来。   沈玦让他不好过,他也不会让沈玦过的太轻松。   却忘了,一开始惹事的人本来就是他自己。   *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守卫都知道了红衣服的是镇南王世子,大写的不好惹,直接就放行了。   沈玦悠闲的骑着马,耳边是吴岗的求饶声,他便如充耳未闻一般,顺利的进了城门。   领头的部曲对京城很是熟识,带着他们一路顺利的到了王府,因为在城外就已经提前派人来通知了管家,这会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老奴徐福见过世子爷。”打头说话的是个微胖的老头,穿的很是质朴,一看到沈玦就激动的上前来请安,后头还跟了好几个丫鬟和小厮。   再是沈玦后头的沈恒璘以及秦琅,这两个他都能猜测出来,“老奴见过大公子见过秦三公子。”   沈玦朝他微微颔首,然后翻身下马直接朝马车走去,“到了,我扶你下马。”   文锦心就乖乖的掀开帘子,就着他的手慢慢的下了马车,在平地站稳后才抬头看了一眼匾额。   匾额还很新,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镇南王府”,虽然也是头次到这里,可光看到这几个字她就感觉到了一丝的亲切感。   当年老王爷离京的时候把自己的人全带走了,而京城府邸留下的这些人全都是宫里内务府赏赐的,虽然说是府上的人,却未必是忠心的。   故而文锦心会一同上京的消息,并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徐总管在看到沈玦去马车的时候就很诧异了。   难道是带了府上的姑娘一块来的?那也不应该瞒着消息才是啊。   等看到沈玦牵着文锦心下马车的时候,都看傻了眼,听说沈韶媛长相随沈剑青,不应该这般貌若天仙才对,那这么年轻姑娘又是谁?   “世子爷,这位姑娘是?”   阿冰就很有眼力见的上前道:“徐管家不在本家怕是不知道,这位是太妃的侄外孙女,府上的表姑娘。”   说完又看了一眼温柔扶着文锦心的沈玦,低低的和徐福说了句,“再过不久就该是世子妃了。”   徐福瞪大了眼,没想到这位天仙一般的表姑娘手段也很不一般,马上就明白了意思,这是需要奉承和小心伺候的人。   “老奴见过表姑娘。”   文锦心温婉的露了个浅笑,“徐管家不必多礼,劳烦管家领路吧。”   他们都是头次来,对于府邸的院落等等自然是不知道的,徐管家是从内务府出来的安排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车熟路。   “世子与大公子住在正院,秦三公子可以住在世子院中的厢房,至于表姑娘,因为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老奴现在就差丫鬟去打扫院子,就住在西小院。”   为了讨好沈玦,他还故意的加上一句,“西小院离世子的院子最近。”   沈玦对此很是满意,本来这个府邸就很陌生,他不放心文锦心住的离他太远,这样的安排正好。   为了确定徐福说的不是谎话,沈玦还跟着一道去看了西小院的位置,确定院落齐整离他的院子不远他才放心下来。   “我再留几个人手给你,你好好的收拾屋子,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就和徐管家说,一会晚膳的时候我再让阿冰来喊你。”   文锦心乖乖的点头,不过她觉得沈玦对她太过小心了一些,她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娇弱,甚至后宅的这些事情她比沈玦还要清楚。   “我可以料理好这些的,表哥不必担心,而且明日我们要去见祖父,有可能我会在那边住几日,随便收拾一下住一晚便好。”   这件事路上他们已经商量过了,但沈玦的态度是不同意,文老爷子虽然疼文锦心,可她那个伯父一家他不放心。   “这个不急,等明日去文家后我们再定。”   说完沈玦就不打扰她安置行李布置卧房,往前院去看沈岳晖和秦琅东西都收拾的如何。   等沈玦一走,文锦心就开始安排屋内的几个丫鬟分别做什么,从擦洗到铺床每一样都细致有条理。   过了没多久徐管家又回来了,他想来看看这位表姑娘都收拾的如何了,在他看来这么娇滴滴又天真的小姑娘一定是对内宅之事一筹莫展的。   他想要快速的得到沈玦的信任,就得从最薄弱的地方下手,他一眼就看中了文锦心,这一定是沈玦的软肋。   徐福也想好了,他故意不在一开始就吩咐好丫鬟做什么,就是为了在她慌乱的时候出现,让文锦心感激信任他。   可没想到的是屋内不仅点着熏香,而且窗明几净,一切都打理得有条不紊,甚至换了他也不能保证会做的更好。   临到嘴的话全部都咽了回去,最后换成了,“不知表姑娘喜欢吃什么?老奴这就去安排厨房准备。”   文锦心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也不点破,笑眯眯的点了要的菜,基本上都是沈玦爱吃的,还省的他再跑一趟前院。   徐福马失前蹄,不敢再低看这位表姑娘,出去的时候给了丫鬟们眼色,让她们小心的伺候,就赶紧回去想对策了。   那边沈玦也已经安顿好,正打算在府里逛逛,就有下人匆匆来报,“殿下,有贵人到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宝宝问表哥还会不会当皇帝,文名是暴君~那是肯定会当的呀,还欠锦锦一个皇后呢。   恰恰去开会啦,我是可爱的存稿箱宝宝~欢迎调戏呀 第57章   趁着没人的时候,沈玦和沈岳晖还有秦琅单独的说了一会话。   沈岳晖之前的所有疑虑都消了,从小到大很多局外人都为他鸣不平,说沈玦不如他,他才更配当沈剑青的儿子。   对此他每次的回答都是自己不如沈玦,他担不起这样的话,可那些人不信,觉得是沈岳晖太过自谦又不敢得罪世子,怕在沈家没有立足之地。   可事实却是,他从小到大就没有低看过沈玦,他一直都认为沈玦是个聪慧果敢的人,还有他与生俱来的统治力,这样的能力和天赋,是他再努力都赶不上的。   他也知道沈剑青有心让他以后帮助沈玦管理整个广州城,他反倒还怕自己不配,越是与沈玦接触,这样的自卑感就越是强烈。   “父亲还让我来看着你,其实根本不必,你比我考虑事情更全面更妥善,以后这些事都该听你的。”   “若是没有大哥时时看着我,我可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到时候闹个天翻地覆不能收场,大哥可要头疼。”   沈玦自然明白沈岳晖的敏感和忧虑,故意开玩笑道,让沈岳晖的心情瞬间就舒缓了许多。   正打算起身休整一番,就听下人匆匆进来报,有贵人到访。   三人面面相觑,都对这贵人很是好奇,他才刚在府上坐下,凳子都没捂热,这人就先上门了,会是谁消息如此灵通呢?   “请他进来。”   在客人进府之前,他们都各有猜测,“会不会是父亲的旧友提前收了父亲的消息,所以登门来关心一二。”   “也有可能是隔壁邻居,毕竟咱们动静这么大,他们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或者会不会是上门找茬的?方才我们才在城门闹了事,难道这么快追来了。”这是秦琅的小脑袋想出来的答案。   而沈玦与他们想的都不一样,他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慢悠悠的道:“别紧张,来的都是客人,心怀不轨的人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上门,坐下喝口茶润润嗓,一会就揭晓了。”   沈玦在正院见客,他们两就在他的两侧坐下,喝着茶伸着脖子往外探,尤其是秦琅特别的兴奋。   这还是头一回家中没有长辈,由他们自己来管理一个府邸,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跟着玦哥就是威风!   很快下人就领着一位青年男子进来了,来人看着比沈玦大不了几岁,很是精壮穿着合身的袍子,有种说不出的豪迈之气。   还未进屋,便先听见他爽朗的笑声响起,“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早在西北就听闻堂弟的名头,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话音刚落沈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来的正是西临王世子沈威。   西临王排行第三,他家世子也比沈玦要年长,喊一声堂弟自然是再正确不过,而且他的穿着打扮看着也是人如其表,很有西北的豪迈之态。   沈玦脸上仍是挂着痞笑,看到沈威才缓缓起身,“原来是三堂兄啊,请坐。”   沈威颇有些自来熟的味道,也不管沈玦对他什么态度,就抱拳豪爽的在他下首坐了下来。   这种脾气倒是相处起来比沈恒璘更让人喜欢,很对秦琅的脾性,沈玦也没了一开始的敌意和嚣张。   “三堂兄何时到京的?”   “我都到了有三日了,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听说比我早出发,你们南方人做事就是精细磨蹭,和娘们似的,不如我们糙,路上随便对付对付,到了城里再洗澡便是了。”   秦琅在听到随便对付到城里再洗澡后,浑身一个哆嗦脸色大变,方才那点想要和他结交的心瞬间就灭了。   这么热的天,每日赶路定是出了不少的汗,秦琅虽然不是富贵小公子,但让他一日不洗澡他是怎么都忍不住的。   更别提是一路都不洗,这会连看沈威的眼神都不对了,甚至还想换个位置。   沈玦倒是不介意他说自己磨蹭,反倒觉得这个三堂兄有些意思,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耿直还是和他一样装的,就举着茶碗掩下了嘴角的笑意。   他得想个办法试一试他这位三堂兄。   “离圣寿不是还有半月有余,这么急做什么,路上游山玩水的不好吗?”沈玦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折扇,好一副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模样。   这与高大威猛的沈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看着根本就不像堂兄弟,更像公子和武夫。   “这,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自然不能耽搁了,而且游山玩水什么时候不能玩?京城可比那些都好玩。”   沈威明显说话的时候有些停顿,马上就被沈玦细心的给发现了,就继续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是吗?堂兄觉得京城好玩?我这刚进城倒也觉得一般,若说繁盛也不过如此,至于其他的嘛,更是一言难尽。”   沈玦故意冷哼了一声,抿唇促狭的露了个讥笑。   马上沈威就联想起来之前听说的事情,沈玦还未进城就打了城门守卫,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赶过来。   一是想知道沈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二是想要探一探他来京城的目的,毕竟他进京可不是那么单纯的来送寿礼的,他还是带着别的目的来的。   “你们广州城那是小京城,自然人杰地灵样样都好,我们那边可就比不上了,每年仗都少不了。”   叹息了两声,沈威就突然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听说堂弟还未进城就打了人,可是真的。”   看沈威那么高大精壮的汉子,突然轻声细语的说话,还让沈玦有些不习惯,依旧大着嗓门,“真的,看不顺眼就打了。”   沈威虎躯一震,他在西北的时候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所有人都让着他尊敬着他,可父王母妃时时训诫,到了京城要安分守己,不能惹事。   难道镇南王府都没人管教他的吗,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天子脚下,他居然还敢这么横,沈威突然由衷的佩服起这位堂弟来,这得多缺心眼啊。   沈威出门的时候西临王给他派了个幕僚看着他,那幕僚特别的唠叨,他做什么都要管,一有不对的地方他就要写信回家说他的坏话,沈威只能屈服。   “堂弟,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啊?”   “我管他是谁,让我看不顺眼的,就是皇子皇孙我都照打不误。”   沈威听到沈玦这么高声的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惊慌的把手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这动作和他的身形实在是不搭配,让他显得有些可笑。   “堂兄这是做什么,在我自己的府上难道说个话都要鬼鬼祟祟的不成。”   沈威觉得自己就已经够不让人省心了,这个堂弟怎么跟傻大个似的,他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不是咱们自己的人,全是内务府派来的,小心隔墙有耳啊,尤其是你今日打的那个吴岗,就是内务府大总管吴公公的干儿子。”   沈玦哦了一声,还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怎么,阉人都有儿子了?就算是他儿子打了便打了,还能让我给他赔礼不成,真是笑话。”   通过这么一来一回的交锋,沈威已经初步确认了,这真是个缺心眼的,除了横就没别的了,一时又有些羡慕,同样都是世子,怎么自己就混得这么惨呢。   沈威欲言又止,他觉得和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堂弟说不清楚,半天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与你说不清楚,总之你要多加小心,这些阉人最是会使坏。”   不管他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两句确实是掏心窝关心的话,沈玦就收下了忠告。   “堂兄放心,我都心中有数了,不瞒堂兄说,我这次出来带的都是个中好手,安全的很,绝对不会出事的。”   有数你个大头鬼,沈威在心里骂沈玦是个傻缺,但选择是他的,自己也不能帮他过生活啊,有过忠告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再来约你出去喝酒玩乐。”   “正好,我也想要好好逛逛这京城,瞧瞧到底有和特别之处,那就不送堂兄了,请吧。”   沈威根本不要他送,直接就起身告辞了,阿冰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马离开,沈玦才收敛了脸上张扬的笑。   “你们觉得他今日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会阿冰守着门,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沈玦才缓缓道。   “来探咱们的底细?还是说想知道今日城门外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着这位世子没什么心眼,应该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吧。”秦琅想的简单,就从最浅显的说起。   沈岳晖皱着眉更多谨慎的道,“打探底细是肯定的,而且他一直关注着我们府里的事情,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至于有没有心眼还不好说。”   就连沈玦都能演一个纨绔演得这么像,谁能保证沈威的莽汉形象不是装的呢。   “我观他的神态眼神倒不像是装的,但若不是装的,他的背后就一定有高人指点,你们猜会是谁?”   沈岳晖和秦琅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个答案,就是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沈威出了镇南王府,就翻身上马,可却没有急着回王府,而是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酒楼停了下来。   “我听说这家酒楼菜色很是出名,今日在外头用膳你们先回去吧。”说完就只身一人上了酒楼。   楼上的厢房内,已经有一身穿玉色锦袍的俊美男子在等着他了,“我来迟了,让二皇子久等了。”   “不是都说了,咱们兄弟之间不必如此的客气,堂兄快快请坐。”说着还亲自给沈威斟酒。   屋内的人便是二皇子沈恒箫,他比沈恒璘小两岁,眉眼与沈恒璘有两分相似,但眼睛看着更妖冶面容也更柔美,一身玉袍穿在他身上,生生穿出了绝艳之色。   他的生母是个舞姬身份很低但长得绝美,成帝宠幸了一段时日就有了二皇子,二皇子更多的像她,只可惜她在生二皇子的时候难产,后来为了给二皇子提身份就把他送到了无子的贤妃殿里养。   “君臣有别不可混淆,多谢二皇子。”说着饮尽杯中酒,有些不敢看这个比姑娘还好看的二皇子,然后沈威就把在镇南王府所见所闻仔细的说了。   “我觉得二皇子之前是不是太高看沈玦此人了,我方才见了,实在是顽劣的很,不似之前说的那般睿智神武。”   西临王早就与二皇子暗通曲款,将宝压在了二皇子的身上,与其沈恒璘上位依旧要防备他们这些封王,还不如赌一把沈恒箫得势,还有机会翻身。   这次沈威进京也是要向二皇子表忠心的,这才对他不敢以兄弟相称。   沈恒箫去过一次广州城,自然是听闻过沈玦的行事,甚至连沈玦都不知道,他有一次在街口偶遇过沈玦。   王林威带着一帮人在城里闹事砸人吃食摊子,沈恒箫碍于他是沈恒璘的表弟,顾虑过多没有出手,然后就看着沈玦带着人直接把王林威给打了。   若只是教训王林威,可以说是互相看不对付,可之后沈恒箫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沈玦看似在摊子上打了人,让摊子损失的更惨重。   但等王林威跑了之后,他状若无意的往摊子上丢了两块银子,“真是晦气,碰上这样的扫兴的事,拿着银子赶紧滚,以后别在小爷眼前晃,看着就心烦。”   其他人或许还觉得沈玦戾气重,不讲道理,但回去之后沈恒箫仔细的思考了一番。   沈玦大约是故意的,故意继续砸那摊子,他好有理由掏钱。   而且看似是让小贩以后不许再在此处摆摊,实际是怕王林威秋后算账,又牵累了这小贩。   为了验证他的猜测,第二日沈恒箫又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果然看到王林威的手下去找那小贩麻烦,没想到已经人去楼空。   从那之后,他就生出了要与沈玦结交的想法,只可惜他去广州城是隐秘的事情,一直等到这次他进京,才让他看到了结交的机会。   “无妨,这次辛苦堂兄跑这一趟了,知道堂兄爱酒,我有一坛珍藏的美酒一会请堂兄带回去。”   沈威马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一顿饭下来两人都很高兴,“对了,王家约我后日打马球,或许也会去约沈玦,二皇子那日可以一同前往。”   王家就是王贵妃的娘家,约沈威自然是想要拉拢,但若是约沈玦,那就是想为王林威找场子了。   “就是怕沈玦不一定会去,我可是听说上回王家老太太写信告状的事,王家还是很宝贝王林威那个小儿子的。”   “不如我与堂兄赌一把,就我对沈玦的了解,他一定会去。”   *   沈威走后,陆续的又来了几波的客人,有荣国公府的嫡长子邱浩然还有昌南将军府的二公子刘俊杰,这些都是与沈剑青的故交之子,是来请沈玦过府叙旧或是出去玩的。   总之镇南王府这一下午就没有停过,一直就热闹的很。   等人来的差不多,沈恒璘和沈恒箫都派了亲信前来探望。   沈恒璘的亲信恭敬的道:“大皇子说承蒙世子在广州的热情招待,虽然他不方便走动,但也要找人好好招待世子,让您好好享受京城的风貌。”   沈恒箫的亲信就更简单一些,“二皇子一直久仰世子爷的大名,想给您还有几位世子接风,还望赏脸。”   以上的沈玦回复都很统一,“小爷赶了许久的路累了,现在没空应酬,等小爷歇好了歇够了再说。”   当朝最有身份权势的两位皇子,他都拒绝的非常干脆利落,果然够嚣张够沈玦。   正因如此,不到一天功夫,整个京城几乎都知道了,打南边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毛头小子,还未进城就把内务府以及两位皇子得罪了个遍。   各府都在摩拳擦掌兴奋的很,这京城马上就要有热闹看了!   而被议论纷纷的沈玦,此刻却在轻声细语和一个小姑娘说话,半点看不出白日里嚣张肆意的样子。   “表哥这个糖醋藕,酸酸甜甜的而且很肥,你尝尝喜不喜欢?”这一桌菜都是文锦心点的,她头次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沈玦会不会喜欢。   这会给他夹了菜,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着他吃,等他吃了又忍不住的问他如何。   沈玦认真的品尝了过后才道:“确实不错,我很喜欢。”   即便不知道这些是文锦心准备的,沈玦也会很满意,桌子上的菜每一道都很合他的口味,而且荤素得当酸辣可口,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让人食指大动。   出门在外也就不讲究这么多了,整个府里就他们四个主子,四人一块在前院用的膳,至于秦琅和沈岳晖都不必问了,从两人的下筷子动作就能看出吃着很满意。   这让文锦心也得到了满足感,连带着晚膳也多用了半碗。   等到用完晚膳,沈岳晖就很有眼力的提出要回去休息,可以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偏偏秦琅还不知道为什么,纳闷的道:“这么早就歇着?我可还不困,咱们再一块消消食玩玩游戏吧……”   不等他说完,就被沈岳晖拉着一块走了,“路上累了,早些歇着,明日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秦琅还是觉得不对,真的要早些歇着为什么沈玦还不走?但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就被沈岳晖拽走了。   留下沈玦和文锦心坐在庭院里纳凉闲聊,沈玦看文锦心情绪有些低落,就猜测是和文老爷子有关。   “一进城帖子就派人递进去了,明日就能见到你祖父,别担心。”   文锦心这才看着高兴了一些,“若是表哥明日有事,我自己去见祖父就好,反正我要侍奉祖父前后,可能会在文府住下。”   沈玦就知道她又要绕回这个问题,脑子里就在不停的想,怎么能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让她回来住。   一是他怕文家的人心怀不轨,文锦心在文家会受欺负,二是他也不舍得多日见不到她。   就在沈玦犹豫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时,徐福亲自端上了切好的西瓜,“用井水镇了一日一夜,这会的瓜特别的甜,爷和表姑娘尝尝。”   沈玦突然就有了主意,朝徐福点了点头夸了个好,就让他下去,对着文锦心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阿锦今日可有发现府上什么不妥之处。”   文锦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我觉得表哥得防着徐总管一些,毕竟他不是王府的家生子,甚至有可能早就被人收买了也说不准。”   沈玦原本只是想引导文锦心往这方面想,没想到她直接就把他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眼里就露出了一丝的惊喜。   “你也这么觉得?”   文锦心诧异的看着沈玦,难道表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就缓缓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府里就像个四面漏风的瓦房,谁都能轻松的探得消息,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咱们的动向别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文锦心原本只是自己的个人猜测,这会被沈玦证实了,也跟着眉头紧皱,“那可如何是好。”   “我正想着如何能把府里的人全给换了,就是不行也得把管家的实权拿到手中,可惜我要时刻注意外头的情形,无暇□□管府内的事情。”   说着还配合的叹了口气,“当初应该问祖母把杜妈妈讨来,如今也不会内宅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文锦心犹豫了一会,轻轻拉了拉沈玦的袖子,“表哥,你觉得我能不能帮你?”   沈玦认真的端详着她,直把文锦心看的脸红心虚为止,才点头道。   “倒是个好主意,听说今日院中事都是你一人吩咐料理的,井井有条很妥当。”被沈玦这么夸奖,文锦心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说这都是简单的事情,值不得这么夸。   就听沈玦又摇了摇头,“也不行,你明日就得去照看老爷子,岂不是两头无法兼顾,还是老爷子的病更重要,不可为了这点小事耽误了那边。”   如果沈玦不这么说,文锦心还要两者之间权衡犹豫一下,沈玦提前这么说了,她反而有些焦急。   她本来就一直觉得自己无用,帮不上什么忙,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帮沈玦的,绝对不能放过。   然后就用她的小脑袋,努力的想解决的法子,突然灵机一动,歪着脑袋很可爱的道:“那我可以白天去照顾祖父,晚上就回来,这样两边都不会冲突了。”   沈玦看着小姑娘自己一步步的掉入到他挖好的陷阱之中,心里乐开了花,偏偏脸上还要装作才想明白的样子。   “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我可舍不得你累着。”   文锦心急忙摇头说不会,“能帮表哥的忙,我一点都不会累。”   沈玦像是怕她反悔似的一锤定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每日晚膳前就来文府接你。”   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文锦心,此刻还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还在因为能帮到沈玦的忙而显得格外的兴奋。   脸上染着浅浅的红晕,红扑扑的看上去特别的可口,沈玦看着小姑娘眯了眯眼,舌尖抵着贝齿,嘴角漏出了一得逞的笑。   “真是个小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沈威: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二百五,我弟这个缺心眼的到底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我竟然还有一点点的羡慕。嘤嘤嘤。   (解锁锦锦的技能啦!就是料理后宅,表哥主在锦锦主内,很合理。嘿嘿嘿嘿,被人卖了还数钱的小可爱就是她啦)    第58章   一大早文家的人就来传消息了,说是文老爷子醒了,要见文锦心。   文锦心原本打算要看府内今年的账本,这会听到消息,什么都顾不上了,带上两个丫鬟就要去文家。   沈玦早膳用了一半,知道消息就丢下秦琅和沈岳晖追了出去。   “你别慌别急,老爷子醒了说明一切都好,我陪着你一块去。”   前世祖父虽然卧病在床,但病情没有恶化过,是在沈恒璘继位之后才病逝。   而前世她之所以会万念俱灰一跃而下,便是因为这世间了无牵挂,若是知道沈玦会在她死后做出那些事情来,她是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就寻短见的。   现在按着时间算,祖父这会还不会出事,但昨日听说他昏迷未醒还是担心不已,尤其是怕她重生会改变原本的事情轨迹,反而祖父会出事。   昨日是沈玦用一招内宅之事稳住了她,今日听说祖父醒了她又被勾起了情绪,越是担心就越是慌乱。   好在沈玦看出了她的忧虑,上前一步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掌,让她轻颤的身体得到了支撑,缓缓冷静了下来。   “文家可不止你祖父在,你要面对的也不仅仅是他老人家,你想要陪在他身边照顾他,首先你就得让自己稳定住心绪。”   沈玦的声音轻缓低沉,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让文锦心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跟着平和起来,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文锦心的手指有些发凉,这会也用力的回握住沈玦宽大的手掌,十指相扣一切温情都在不言中。   “好,我们一起去见祖父。”   沈玦很想坐在马车里陪着她说说话,让她放松一些,可这是京城,他还没有得到文老爷子的认可,在他答应把文锦心许配给他之前,他还需要克制一些。   文家离王府并不算远,没多久马车就缓缓的停了下来。   文锦心看着记忆中的匾额,情绪又汹涌波澜万分,好在沈玦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阿冰上前递了帖子,门外的下人赶紧就进去通报了,很快一个微胖的妇人就被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扶着走了出来。   “世子到访有失远迎。”妇人快步的迎了出来,与身边的小姑娘一道微微福身算是行了个礼。   文锦心看到她时有些恍神,愣了片刻才张了张嘴,低低喊了声,“伯母,我是锦心。”   妇人便是文大老爷的发妻丁氏,而她身边那个小姑娘是她的三女儿文月溪。   丁氏其实早就知道她会一块来的事情,但这会露出了一副好像刚知道的样子,上下的看了她一眼,惊讶的瞪大了眼,“锦心?你是二弟的孩子锦心?”   文锦心温婉的点了点头,丁氏就一脸惊喜的样子上前拉着她的手左右的看,“真的是你,好孩子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   丁氏这一段浮夸的演技瞬间就把文锦心那些愁绪给冲淡了,她居然还有脸问自己去哪里了?   双亲遇难,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怀着如何渴望的心给京中唯一的亲人写信,可是等了一日又一日,等来的却是不闻不问,他们甚至连一个回信都没有。   那个时候文锦心就知道了,这所谓的亲人都是虚假的,从分家那一刻起,他们早就可以当做没有这一家的亲戚。   现在却一脸动容的问她去哪里了,真是让她膈应的慌。   丁氏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知道她背靠镇南王府就急不可耐的要讨好她,若是她今日仍是孤女上京,怕是丁氏能将她直接撵出府去。   文锦心下意识的就抽出了手,脸上还是挂着淡然的笑,“我还以为伯母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一直住在表哥家中,多亏了表哥一家我才得以活下来。”   丁氏马上就发现了文锦心的疏远,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小东西,但脸上一脸的关切,还跟着抹泪。   “当初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怪伯母,那段时间父亲病重,我衣不解带的伺候父亲,也累得病了好些日子,你家的信居然被黑心的下人给瞒了,我知道后赶紧就派人去了杭州,只可惜你已经不在府上了,好在上天保佑,今日总算是再见到你了。”   从出事到她投奔沈家,整整一年的时间,文锦心真想撕破脸好好的问问她,这一年她都病着?真的没有时间过问过?一个下人有这么大的权利能瞒主家的信?   可她懒得与丁氏继续扯皮,丁氏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只想快点见到祖父。   沈玦若不是顾及她是文锦心的伯母,文锦心还需要名声,早就把这烦人的妇人给呵退了,这会看文锦心对她疏离,直接就将人往自己身后带。   “既然文夫人身体弱,还是少站着吹风了,赶紧坐着躺着才好。”   这是直白的讽刺丁氏站着说话不腰疼,丁氏抽了抽嘴角想要发作,又想起关于沈玦的传闻,不敢造次。   “你瞧我真是糊涂了,世子和锦丫头赶紧里面请。”   文月溪比文锦心小一岁,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最近丁氏也在为她张罗,不然等到了能出嫁的年纪,可就挑不上好的了。   但文老爷不过是个户部五品的一个主事,能说亲的人家也不过这些,挑来挑去文月溪都看不上眼。   今日一见沈玦眼睛都直了,就算传言沈玦暴戾无礼又如何,他也是世子啊,将来便是掌一地的王爷。   尤其是他还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她平日见到的那些男子与他相比简直就是歪瓜裂枣。   昨儿还听说沈家想让文锦心嫁给沈玦为妻,这会看文锦心的眼神都不对了,一个庶子生的女儿都能嫁给世子,她为什么不可以?看着沈玦的背影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虽然在外不能靠得太近,但这会沈玦还是紧紧挨着文锦心,两人一块跟着丁氏进了文府。   丁氏还想邀请他们去正院喝茶坐坐,文锦心却一刻都不想与她多待,她已经等不及要见祖父了。   “今早听闻祖父昏睡未醒,心中挂牵,还望伯母带我们前去探望。”   丁氏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眼睛看向沈玦,沈玦却格外的自白,“阿锦的意见便是我的意思,我们今日只是为了来见文老爷子。”   这可谓是给了丁氏狠狠的一巴掌,丁氏脸上挂不住,但也不敢忤逆沈玦的意思。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锦丫头一直就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文锦心根本不接她的话茬,丁氏又闹了个没趣,只能带着他们往老爷子的院子去。   院子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大但种满了花草,很多还是老爷子自己打理的,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老爷子的病已经持续有一段时日了,基本上每日都要喝很多的药,院子里的角落也能看到晒了许多药材。   院子里的下人看到他们很是恭敬的上前行礼,“老太爷刚刚喝了药说有些疲,小的现在就去喊老太爷起来。”   文锦心赶紧喊住他,“既然祖父睡着了就别打搅他休息,我们坐着等他醒来就好。”   文月溪下意识的就露出了不悦的神情,睡着了喊醒就行了,做什么要这么麻烦?   还坐着等他醒来,这院子里的味道这么难闻,夏日又炎热,祖父的院子里不能用冰,坐一会可是能热死人的,这个文锦心真是会假惺惺的装模作样。   沈玦当然也是赞同的,一切都以老人家的安危为先。   丁氏犹豫了一下,就在想是不是要去把自己房里的冰先挪来用,还是就让沈玦这么热着好,正在纠结,里头的下人就又跑了出来。   “老太爷醒了。”   文锦心眼睛一亮,直接就往里走去,屋内较为封闭显得有些昏暗,里头都是药味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   沈玦一进屋就感觉到了不妥,即便他一个不懂医术的人都觉得这样不对,这样的环境只会让人感觉压抑,如何能让病情好转,文家的人到底请的是什么大夫?   好在他上京虽然带的人少,但各个都是身怀技艺的,他怕路上会出事,就把赵老也带上了。   只是他刚见面就提出要给老太爷换大夫,怕文家的人还觉得他心怀叵测,还是等过几日适合的时候再提。   大约是丁氏也觉得屋内的环境待客不合适,赶紧让下人开了窗,众人这才瞧着床上一脸病容的老者被扶着坐了起来。   文锦心方才都是强撑着,这会看到老太爷,瞬间眼眶就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的哭腔,朝着老爷子快步过去,“祖父,不孝孙儿来见您了。”   老太爷刚刚确实是有些乏了,闭着眼有些困,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半梦半醒间总感觉听见了外面有熟悉的声音。   这才又醒了过来,一问下人才知道,是文锦心来了,就挣扎着要起身,等看到文锦心出现在眼前,老人家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的好锦儿。”文老爷子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到孙儿了,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儿时的稚嫩,但就是有这样深的血缘羁绊,只要看到她的脸,瞬间就能把人认出来。   他的孙儿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此刻的心情真是又难过又激动。   文锦心伏在老爷子的床榻前,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祖父。”   沈玦也是看得心疼,他很想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好好的安慰,但此刻只能看着她哭什么都做不了。   祖孙二人哭了好一会,沈玦听着小姑娘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了,怕再这么哭下去不好,才忍不住的上前一步,出声劝她。   “阿锦乖乖,不哭了,见着祖父这是喜事,可不能惹了老爷子一块伤心。”   只见原本还哭的不能自己的文锦心,被沈玦这么两句话就安抚住了,虽然还在轻轻的抽噎但情绪已经没有这么激动了。   文老太爷好像现在才看到屋里多了一个男子,用一双不甚清明的眼睛认真的看他,沈玦一贯没个正行,却从进房起就站的笔直。   要知道他此生从未有怕过的人,对老太妃那是敬重,对文锦心那是爱恋,唯独此刻面对病体缠身的文老太爷他感觉到了一丝的紧张。   文老太爷确实是眼睛有些浑浊了,尤其是许久对着昏暗的房间,让他的眼睛时常有些看不清,可沈玦的衣服火红,让老太爷根本无法忽视。   虽然他的眼睛有些花,可耳朵却很清楚,他听见这个少年对着他的宝贝孙女轻哄了一句,她的锦儿就不哭了。   他是病着,却不是老糊涂,稍微一想就知道此人是谁,“锦儿,这位公子是谁?你还未曾介绍过。”   文锦心的眼眶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会才发觉自己的哭的太忘我把正事都给忘了,就打算要介绍一下。   但她还未开口,沈玦就恭敬有礼的给老太爷见了个礼,“晚辈沈玦,见过文老爷子。”   这与方才和丁氏刚见到的时候可就差别大了,她对着丁氏就像是对着一个下属,而对着老爷子才是一个谦卑的晚辈。   文老爷子自然知道沈玦,就是这个人想要娶他的宝贝孙女,而且有关他的传闻实在是数不胜数。   “哦,我知道,镇南王世子,特别的了不得,威名赫赫,连我老头子都听说过。”   瞬间沈玦的笑容就僵了,这每一个词拆开看都是夸奖的意思,可拼凑在一起,再联系上他的名声,那可就是讽刺了。   沈玦感觉屋里热得慌,忍不住的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后悔之前干的蠢事情,如果可以他一定不让自己这么的出名。   “年少轻狂,让文老爷子笑话了。”   文老爷子背靠在靠枕上,紧紧的握着文锦心的手,一副防贼的样子看着沈玦,像是怕他要把文锦心拐走似的。   就在两边僵持的时候,丁氏想要适时的缓和一下气氛,就听文锦心哑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祖父,谣言止于智者,外面关于表哥的话都不是真的,他是个很好的人,而且在我落难无助的时候非常的照顾我,他很好的。”   文锦心没有怎么夸过人,尤其还是个男子,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词,但沈玦却感觉到了通体的暖意,瞬间他既不尴尬也不紧张了。   只要他的阿锦觉得他很好,其他人如何看他,他都不在意。   要是老太爷真不同意他娶文锦心,大不了他直接把人抢走,看还有谁敢反对。   怕老太爷还是执拗,会得罪了沈玦,丁氏也赶紧出来缓和气氛,“父亲这是说笑呢,可没人说世子不好的,世子快请坐,你们还不快给世子上茶。”   文老爷子能从文锦心的言语中听出她对沈玦的偏袒和喜欢,可他仍是不放心,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让文锦心流落在外这么久。   人在危难的时候,是很容易对施救者产生好感的,这也会让她看不清沈玦的真面目。   但他还是要给孙女这个面子,不再针对沈玦,可让他接受沈玦把文锦心嫁给他,却没这么容易。   也不知道是不是见到了文锦心,文老太爷没了心事,反倒没有这么的疲惫了,连精神看上去也好了许多。   众人陪着老太爷闲聊说话,沈玦每回都很努力的表现自己的存在感,但老太爷都不接招,能看出来对他的成见颇深。   文锦心虽然知道,但是想着解释祖父也不一定听得进去,没准还会弄巧成拙,或许还是平时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与他说些沈玦的好,让他慢慢的接受沈玦会更有用。   说了好一会,文锦心看祖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倦色,就赶紧哄着老人家躺下休息。   可老人家不肯,以为一闭上眼文锦心就会走,她认真的保证会一直陪着他照顾他,老人家才放心的睡着。   就连伺候文老爷子的下人也忍不住的感慨,这是老人家生病后最高兴的一日,也是最快入眠的一日。   众人放轻了声音出去,丁氏就邀请沈玦留下用膳。   “不必了,府上还有事。”沈玦态度强硬,丁氏只能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文锦心就趁这个机会提出要侍疾,“伯母,祖父病重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如今我在京城,作为孙女是一定要侍疾的。”   丁氏又连连的夸她懂事孝顺,“那我这就让人把月溪的院子收拾一下,她院中还有个厢房,你们两姐妹一块睡正好。”   其实丁氏有些肉疼,多个人就多张嘴,这钱还不是得从她的腰包里面出,说得好听侍疾,谁能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没准是在图老太爷的财产,还有她的那份嫁妆,可碍于沈玦的面子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不必了,白天阿锦来给老爷子侍疾,晚上我就会来接她回去,府上还有事情离不开她。”说着就起身要出府。   沈玦故意没说是什么事情,让丁氏忍不住的多想,难不成这沈玦真要娶文锦心。那这门亲事还真的能好好谋划谋划,瞬间看文锦心的脸色都不一样了。   出点嫁妆就能和镇南王府联姻,那以后他们家岂不是也能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看出沈玦还有话要和文锦心说,就很有眼力见的让文锦心送沈玦出去。   文锦心就送着沈玦出了文府,“表哥若是晚上有事不必亲自来接,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沈玦点了点她的额头,“那我可不放心把我的小猫放在别人家,当然是要自己来接才行。”   我的小猫几个字,成功的让文锦心红了红脸,这已经不是沈玦头次说她是小猫了,就娇嗔的晃了晃沈玦的手臂。   “我才不是小猫,就算是,那也是有锋利爪子的,没人能欺负我,而且这里也不是别人家,是祖父的家,我在这里不会出事的,表哥你就放心吧。”   沈玦却不这么认为,“光看你那伯母就觉得不好对付,还有方才身边那个小的,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别掉以轻心了。”   方才在房里文锦心其实也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老太爷和丁氏几乎没有交流。   偶尔点头应一声,像是眼里没她这个人,倒是对文月溪这个孙女多几个眼神,这让文锦心就多留了个心眼。   “我都知道了,表哥在忙的时候也要注意自己身边的安全。”然后红着脸很是可爱的道:“不然我也会担心的。”   真是让沈玦瞬间心都软了,“好,都听你的。”然后又想起了什么,“我把阿冰给你留下,若是有事你可以让阿冰来找我,他做事还算机灵。”   文锦心知道沈玦这是担心她,想着沈玦身边还有秦琅和沈岳晖,为了让他安心就答应了。   看着时辰不早,荣国公府的邱浩然还约了为他接风洗尘,沈玦即便不舍也只能先走。   这段时间赶路两人几乎时刻都能见到,突然要分别半日实在是难熬,沈玦就喊住了她,然后缓缓的将身体压了过来。   文锦心大约能知道他想做什么,可她此刻也不想拒绝,她也已经习惯了表哥,就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   下一秒,一个温柔又缱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给你盖上小爷的章,不许别人碰,等着,晚上就来接你回去。”然后转身上马离去。   文锦心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眼前仿佛还能看见他火红的衣袂划过,耳边是他低哑的声音,下一秒忍不住的捂住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   咬着下唇,心中止不住的想,她真的,好喜欢表哥哦,甚至开始喜欢被他这样温柔缱绻的亲吻。   她好像有点被表哥给带坏了。   *   沈玦回到王府,荣国公府的人已经在候着了,一看到他回来,赶紧就迎了上来,“世子爷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家公子已经设好宴席就等您了。”   带上秦琅和沈岳晖,一道往外去。   为了给沈玦接风,邱浩然在全京城最大的酒楼订了席面,更是邀请了不少的同龄人,大多都是对他好奇想要一睹他风采的人。   沈玦一到,邱浩然就丢下其他人迎了出来,“世子可算是来了,大家可都在等着你了。”   屋内人不算多大约有七八个,邱浩然听闻了沈玦的脾气生怕请的人他不满意会生气,大多都是曾经和沈剑青有过交情旧友家的小辈。   他们三人一进屋,所有人就停了谈话声,朝他们看了过来,沈玦扬了杨嘴角,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上首。   等他落座,马上屋内又重新热闹了起来,他们对沈玦实在是太好奇了,有太多的问题了。   邱浩然可是见识过昨日沈玦直接拒绝两位皇子的,此时不禁冒汗,就怕沈玦一下不爽拍案就走人。   没想到的是沈玦除了傲气依旧,今日居然格外的好说话,至少没有发脾气。   就在宾客尽欢,喝的正热闹的时候,外头传来叫嚣的声音,“别拦着我,镇南王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可是在里头?”   沈玦用力的握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冷哼了一声,正好他今日在文家憋了气。   就有不长眼的人赶着来送死了。 第59章   外头的人也有些喝高了,身边的下人正搀扶着他。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的二少爷王林诚,王林威的二哥。   他上头还有个嫡出的大哥,虽然不用靠他光宗耀祖讨前程,可平时也是谦恭和善的性子,为人也低调的很。   唯独他有个弱点,就是酒量不好还很爱喝酒,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坏毛病,年幼的时候还因为在外喝多了乱说话误过事,被父亲狠狠的关过祠堂。   为此王林诚轻易不会在外头喝酒,就算是真的喝了也会让身边的人控制他的酒量,一多就赶紧带他回去。   昨日沈玦在西城门闹得这么凶,王家上下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王林诚自然是知道沈玦的,虽然他远在广州城从未上过京,可王家每个人都知道他。   也知道他在广州城作威作福,欺负王林威的事情,王林诚就说要狠狠的给沈玦一个教训。   这里头有为弟弟出气的成分在,也有背后听到有人笑话王家被沈玦压过一头的缘由。   可没想到被国舅爷听见非但没夸他,还被好好的骂了一顿,说他不知轻重毫无分寸。   现在圣寿当即,他们作为大皇子的外戚,更要洁身自好,绝对不能给大皇子惹麻烦,沈玦就算再不懂事,那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王林诚被骂了一顿,心中更是记恨上了沈玦,今日正好和同窗好友喝酒解忧,一下没控制住就喝多了。   下人们自然是马上要带他回去醒酒,可没想到正好回去的路上,王林诚听见了酒楼的小二在谈论其他雅间的客人。   也不知道王林诚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他居然敏锐的听到了沈玦的名字,逼着小二,问他沈玦人在哪里。   小二哪里敢得罪国舅爷府上的公子,赶紧就指了这间屋子,王林诚一看更气了,这个屋子他原本要订的,结果说被人抢先订走了。   被抢走了也就算了,他不想惹事情,可这会一问才知道抢他房的人居然就是沈玦!这口气如何让他咽的下去。   也不管身边的下人拦着他,就对着门怒骂起来,“嗝,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姓沈的你给我出来!”   沈可是天子姓氏,若是平时他肯定不可能这么喊,也就是这会喝多了有些上头才会如此的控制不住自己,尤其越是这种平时压抑久了的人,爆发起来越是不可控制。   “公子咱们回去吧,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又要罚您了。”王家的下人急得团团转,但又不敢直接把人打晕,只能求助的看向王林诚今日同行的好友,户部侍郎家的四公子余子瑞。   听到老爷,王林诚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酒壮人胆他这会脚步飘忽如站云端,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少废话,给我滚一边去,人呢,沈玦那个缩头乌龟呢!快给我滚出来!”   余子瑞怕惹事,跟着劝了两句,“王兄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王林诚根本不理,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见一直没人出来还上前去推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身红衣的沈玦懒洋洋的走了出来,“我还当是犬吠,原是有人在乱叫呢。”   跟在后面的邱浩然有些尴尬,荣国公府之所以能四面逢源和各方都处好关系,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安心的做他的逍遥国公,大家都说他是和事佬永远都是劝和的。   他的儿子自然也是跟随父亲的习性办事,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这会看见王林诚心中叫苦,昨日才刚提醒沈玦,王家可能会喊他去打马球,没想到今日就在这撞见了,而且还是醉醺醺的王林诚,这可如何是好。   “世子别生气,这位是王家的二公子,平日也是温和有礼的读书人,瞧着应该是喝多了,您可犯不着和个喝多了的人计较。”   说着就给王林诚的下人使眼色,他们也很懂事的附和道:“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家公子酒量不好,今日多饮了几杯有些失态,小的代我家公子给你赔罪了。”说着就要磕头请罪。   沈玦不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既然是喝多了醉酒,他懒得为难下人和他们过不去,而且昨日他已经立过威了,没必要让邱浩然为难,就摆了摆手让王林诚的下人赶紧把人带走,免得在这里扫了大家的兴致。   不过目光却一直注意着场上的人,很敏锐的就注意到了王林诚身后的人,目光微微一暗,如果真的是巧合他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若不是巧合,那他沈玦也不是怕事的主。   余子瑞根本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恰好的上前扶住了王林诚,“王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可不能惹了世子爷生气。”   这话无疑是火把,瞬间的点燃了火星,王林诚用力的一挥手臂将扶着他的人全部都扫开,“都给我滚开。”然后醉醺醺的大步迈到了沈玦的眼前。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你就是沈玦?难怪这么嚣张,这么多脑袋这么多手,你是个妖怪啊,就算是妖怪我也不怕,今日我就要降妖除魔,让你知道我王家不是好欺负的。”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即便极力忍耐还是忍不住的发出了闷笑声,这么多脑袋这么多手?这不就是喝多了吗,真是个醉鬼,就连沈玦都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邱浩然捂着脸不敢看,方才他明明感觉到沈玦已经松口了,正打算高兴,没想到这王林诚还要找死的往上凑,只能上前去拉他。   “王兄!你喝多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回去睡一觉,有事咱们明日再说。”   “闪开闪开,今天谁拦我都不管用。”然后又是一声响亮的酒嗝,等看清眼前的邱浩然,他非但不领情还推了邱浩然一把。   “你这个假惺惺的伪君子,我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快给我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邱浩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做好人可比做坏人还要难,尤其是有的时候为了安抚两边就会显得里外不是人,他也知道背后肯定会有人说他坏话,只是一直没听见就当不知道,这会被王林诚这么直白的说他假惺惺伪君子,他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血气方刚的少年,邱浩然皱着眉直接就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了。   王林诚看他退后越发的上头,就摇晃着脚步往前逼近,“你是又抱上了沈玦的大腿?怎么又替他出头做好人了?真是卑躬屈膝让人不耻。”   邱浩然一脸怒色,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林诚,“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王林诚笑得很是嚣张,“就是欺负了你又敢如何……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盆冰凉的水,自头顶直直的浇了下来。   这水是方才从井里打来的,即便是炎炎夏日浇在身上也是冰凉刺骨,王林诚嘶吼了一声,就下意识的要往前冲,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上湿滑,就着向前的惯性,一脚踩在了沈玦丢下来的盆子上,那只脚又飞快的向前一滑。   只听布料撕裂的声音和凄惨的嚎叫声同时响了起来,然后就看到王林诚已经双腿笔直的拉扯到最大,呈了一个劈叉的状态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先是急着看热闹,等看清楚他的狼狈样,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应该是王二公子此生最难忘的一日了,怕是从今以后这酒不用别人说,也能顺利的戒掉了。   如果说一盆水还不能够让他清醒,这撕胯的痛绝对能让他瞬间的清醒过来。   刚有些清醒的王林诚,此时还处在一个我是谁我在哪,我好疼的状态,就听一个傲慢又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醒了吗?没醒我就让你再好好清醒清醒,看看清楚这里是哪,是不是你能发疯的地方。”   事情发生的太快,王家的下人还有余子瑞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第一时间的冲过去把人给扶了起来,“王兄你还好吧?可是有伤到哪!”   邱浩然看得实在是解气,甚至想给沈玦鼓掌叫好,他一直憋屈这么多年,头次知道把心中的不满宣泄出来是一件这么爽快的事情,心中更是对沈玦艳羡起来。   谁都可以选择做邱浩然,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沈玦。   那边王林诚被扶起来之后确实是清醒了一些,面对这荒唐的场面一时头疼欲裂,可酒上了头这会清醒了也还有些晕乎乎的,不知怎么的听身边的余子瑞说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越发的愤怒。   顿时新仇旧恨加在一块,看着眼前的沈玦双眼都要淬出血来,咬牙切齿的道:“沈玦!你说谁发疯?”   沈玦冷漠的双眼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就落在了他身边的余子瑞身上,嘴角微微一扬,这真是有意思极了。   他嘴角的轻笑落在王林诚的眼里,不用言语就已经是最大的讽刺,让王林诚忍无可忍的想要上前撕碎他的笑脸,“沈玦你可别欺人太甚,以为自己是世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沈玦正想说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时,邱浩然就横在了王林诚的身前,一脸正色的看着他,“王二公子请自重!”   “荣国公府虽然不如王家势大,但也是讲理的人家,你先是出言不逊,又仗势欺人实在是有辱门楣,今日只要有我邱浩然在,就不会允许你在这闹事。”   这或许是所有人头次见到邱浩然说如此重的话,也都面面相觑起来,今日到场的基本都是和邱家关系好,或是与镇南王府有世交的,自然都是站在沈玦这一边的。   原本还怕说话会得罪王家惹恼了大皇子,如今邱浩然都表态了,他们自然是有立场了。   跟着附和道:“王二公子既然不胜酒力还是回去歇着的好,可别在这继续发酒疯了,我们可不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可以肆意欺凌的。”   “还是说王二公子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样的行径,就是王家的教养吗?恕我们不敢苟同。”   王林诚都傻了,怎么就成他出言不逊仗势欺人了?方才沈玦骂他犬吠的时候就不作数了?而且他才几个人,你们这么一群才是仗势欺人好吗?   而且被泼水被劈叉拉伤的人明明就是他啊,为什么这群人搞得跟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王林诚就算是酒醉的再厉害,经过泼水劈叉的撕扯,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一张脸惨白的没有血色,这会真是有气也没地方出了。   偏偏罪魁祸首沈玦就像是没事人一般,嘴角扬着嚣张的痞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他格外欠扁的模样,王林诚简直是气得要吐血。   但这会这么多人为他说话,又将罪名直接的按到了自己的身上,王林诚就算是想要找沈玦麻烦也不行。   他双腿夹着,由下人搀扶着艰难的弯曲着身子,真是咬碎了牙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好好好,咱们的梁子算是接下了,沈玦你别给我找着机会。”   沈玦掏了掏耳朵,特别浮夸的向前做了个侧耳的动作,“王二公子怎么绊了一下声音都轻了,可一点都没有方才叫嚣的劲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呢。”   秦琅马上就配合的接过他的话,“玦哥,我说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是不是昨日城门口被打的那人也说过这话?”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成了哄笑声,王林诚就算是脸皮再厚也待不下去了。   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你们等着,转身就要走。   但忘了自己的双腿还拉伤着,这么用力的一抬脚,瞬间就扯到了受伤的部位,疼的直抽冷气,这会只能拿身边的下人出气,狠狠的将人推开。   然后被另外的两个小厮抬着出去,瞧见这么的画面,沈玦等人又是好好的笑了一番。   中间有了这样的插曲,他们与沈玦之间反倒没有那么的生分了,尤其是邱浩然。   沈玦算是间接为他出头得罪了王林诚,这样的恩情他总是得记下的,回去宴席就起身敬了沈玦一杯酒。   “今日多谢世子解围,以后若是世子有事,但凡我邱浩然能解决之事义不容辞。”   说完就仰头饮尽了杯中酒,与他之前和事老的性格有些不同,这让沈玦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也更值得他结交一二。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邱兄的话我可都记着了,我这个人最不会的就是客气。”   在京城所有王公贵族的子弟,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敛自己的脾气,待人有礼谦虚自持,沈玦这样的性格的人实在是少见。   尤其他看似顽劣轻狂,却又不是那种粗鄙没见识的狂妄,相反他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觉得举手投足有种豪放的英气,至少让人讨厌不起来。   之前屋内的其他人对沈玦都是忌惮和观望的多,有了王林诚这事后,都对他有了些改观,至少这个人不像传闻的那么让人讨厌。   “世子,今日王林诚吃了亏,怕是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你初到京城或许不知道,王家如今在京中很是得势,世子还是需要小心。”   邱浩然说的很是诚恳,他也是真心的想与沈玦结交,就好心的提醒了他两句。   沈玦半眯着眼,就着这个机会,问了一些关于王家的情况,皇后仙逝后成帝一直未再立后,王贵妃执掌凤印管理后宫权势等同皇后,她的亲弟弟也被封了国舅。   而王家的家规甚严,除了王林威这个远在广州城的闹事的小儿子外,京内的所有子弟平日都很是谨慎,处事也很圆滑。   故而即使是朝堂上只有一个王国舅就没有手握实权的王家人,却仍是没人敢低看他们一眼。   不管走到哪里,王家这两个儿子都是举足轻重的,就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的人是沈恒璘和王贵妃。   “多谢邱兄的肺腑之言,不过我猜王家的人不敢来找我麻烦,甚至还会上门道歉。”   邱浩然觉得沈玦什么都好,就是稍微有些骄傲自负了,“这?世子怕是还不知道吧,国舅爷此人格外的护短,不找麻烦已经是万幸了,上门道歉我想是不大可能。”   沈玦却笑笑的不说话,他现在说什么邱浩然都会觉得是他的解释,这种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朝他举了举酒杯,示意他喝酒。   邱浩然看他不急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心里想着回去如何劝服父亲出面帮帮沈玦,他父亲认识的人多,应该还有法子的。   然后沈玦就想起了王林诚身后的那个人,就顺带的问了一句。   “哦,你说的是余子瑞吧,户部侍郎家的老四,他的二哥娶了王家的三姑娘,两家是姻亲的。”   沈玦的眼里露出了一丝的玩味,姻亲还会在背后怂恿王林诚闹事?依他看事情可不简单,只怕王林诚还傻乎乎的被人当了靶子都不知道。   可到底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呢?让他与王家的矛盾激化,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沈玦并不急,相反的还生出了一些兴趣来,这种隐藏在暗的敌人不仅让他觉得有挑战性,还很有趣,他有很多的耐心可慢慢等他露出破绽来。   吃了接风宴喝了酒,一直热闹到了傍晚。   众人都是兴致愈浓,尤其是邱浩然,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就和沈玦称兄道弟了,喝完酒还觉得不够,要拉着沈玦继续去下一顿。   “世子看惯了南方娇小可人的美人儿,怕是还未曾体验过我们京城姑娘的美艳,红袖馆里的姑娘各个都是绝艳,世子不如一同前去闻闻美人香。”   秦琅一听眼睛都亮了,这也是他来京城的其中一个目的,见识一下京城的美女们。   这样的好事情怎么能错过呢,拉着沈玦的袖子就想去。   可沈玦却拂开他的手掌,一副很是嫌弃秦琅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   然后才看向邱浩然,“若是放在之前去去也无妨,可这家中养了只小野猫,很是缠人,一个不好可是要挠人的,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高兴。”   沈岳晖是个很古板的老实人,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听了直要脸红,赶紧的跟着往后退。   邱浩然还想劝,但看他们兄弟二人这么坚决也就算了,况且还有秦琅在也不算不给面子,就带着秦琅一道去了红袖馆。   然后沈岳晖回王府,沈玦则是算着时辰去了文家。   文锦心在文家待了一日,一会也没有闲着,带着两个丫鬟和阿冰,将整个屋子都重新给布置了一遍。   她是经历过前世的人,知道祖父的病除了喝药静养,其实根本不必这么密封着,相反应该多通风多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刚开始提出要开窗的时候,丁氏还不同意,觉得她什么都不懂,还是听大夫的才好。   但其实大夫并没有说不要开窗,只是说刮风下雨的时候少吹风,那会还是天寒的时候是为了避免老人家得了风寒。   这会都是八月艳阳天,哪里来的风寒,她不过是觉得这样省事又省钱。   “锦丫头,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大夫交代了,而且父亲这几日身子也不好,你说要换个屋子,把这边重新布置,岂不是要影响他老人家休息。”   说完还觉不够,又加了一句,“你到底是年纪轻,很多事情不懂,我也不怪你。”   话里话外的都是在说文锦心年纪小不懂事,原是她站着长辈的大义,文锦心不该反驳。   但这样封闭又昏暗的环境,实在是不利于养病,她也格外的坚持。   “锦儿是年纪轻,很多不懂的地方还需要伯母教导。”她先是乖顺的福了福身,丁氏还以为她这么容易就说服了,还很高兴。   没想到她刚一说完就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我这个法子是从老太妃那学来的,平日里给老太妃把平安脉的是宫中的太医,我只是想着太医的法子总是对的,没准祖父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丁氏直接就被文锦心堵得无语了,她如果不同意,那就是公然说王府的太医无能。   但她既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又不想让文锦心这么如意,她一个晚辈第一日进府就什么都要管,以后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太医的话,定是对的,想来没准是之前那个大夫无能,但我这前院还有很多的事情,根本脱不开手,要不这件事再等一等。”   文锦心一听就露出了羞涩的神情,“表哥这次同行有位神医,既然原先的大夫不好,不如我回去央求表哥借神医来给祖父瞧一瞧。”   丁氏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好的说大夫不行做什么,但又不好把话收回来,又怕这样厉害的大夫诊金很高,一时肉疼。   然后还不等她心疼完,文锦心又继续道:“我最近正在帮着表哥管家,若是伯母放心,不如把这件事也交给我,我替祖父换屋子整理屋子。”   丁氏眉头紧锁,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这个记忆中很好欺负的侄女,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瞧着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而且不管她说什么,自己都没有办法反驳,这到底是来了个侄女还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我看这就不劳烦锦丫头动手了吧……”   文锦心也不骄不躁,乖乖的弯着眼睛人畜无害的道:“阿冰,你去问问表哥何时来接我,我想接祖父回王府去养病。”   丁氏:!!!!!   “等等,我觉得咱们还能再商量商量。” 第60章   “父亲本就身子弱,怎么能到处的奔波呢?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好麻烦世子。”   文锦心面上笑盈盈的很乖巧,可嘴上却是丝毫不放松,“表哥也很敬重祖父,不会觉得麻烦的。”   丁氏一开始以为文锦心是开玩笑,现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不是玩笑话了,就方才沈玦对文锦心的态度来看,他是真的会同意的。   自家老爷子生病,居然要去镇南王府养病,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可要被人笑死。   丁氏是绝对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想来想去还是如了文锦心的愿,也好过脸面丢到外面去的好。   “你说我这身子也不争气的很,偏偏前头有事,我又有些不舒服,那就只能辛苦锦丫头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安排了。”   丁氏想的也很简单,文锦心虽然嘴上不饶人,看着很能干的样子,但到底是被人宠大的,这种事情肯定办不好。   到时候真的折腾的老爷子病情加重,而且屋子又整顿的不好,她就可以适时的出来指点一二了,到时看她还能不能这么的横。   看着丁氏装病扶着额头被文月溪搀扶着出去,文锦心紧紧握着的拳头才松开,缓缓的出了一口气。   文锦心有过前世和丁氏打交道的经验,知道丁氏不仅喜欢趋炎附势还胆小怕事,可同时又是个极度爱面子的人。   一开始文锦心一家落难,她自然是装聋作哑好不用伸手援助,等知道文锦心在镇南王府住下,又想弥补。   前世再上京时,她的背后有沈恒璘,这一世则是沈玦,没有一个是丁氏得罪的起的。   丁氏就非常会审时度势的讨好起文锦心来,以为她真的是个孩子,几句话就能哄得她乖乖听话,忘记之前她落井下石的事情。   可文锦心没有失忆,文氏夫妻所作所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打蛇要打七寸,丁氏这个人弱点非常的明显,自私自利却又好面子,只要对症下药,就能让她妥协,实在不行还能撕破脸,她的背后是表哥,她没什么好怕的。   文锦心之所以让沈玦不要担心,就是因为她有把握能对付丁氏。   丁氏回到房中,气得让丫鬟拼命的扇风,文月溪就跟着走了进来,接过丫鬟手里的扇子坐在旁边给丁氏扇扇子。   “母亲瞧您热的,还是让他们把冰山拿过来降降火。”   丁氏原本是热的不行全身冒汗,可一听见冰就感觉没那么热了,气不打一处来朝着文月溪发火,“这么早还不到中午用什么冰,真把自己当娇小姐了不成,没有公主的命偏有公主的娇气。”   文月溪原本也是看母亲热,想着自己能蹭一蹭冰,没想到反而会被骂,就也赌气的坐在了一边不说话。   丁氏发了一通邪火,靠着冷静了一会才气顺没那么燥热,看小女儿耷拉着脸不高兴,又小声的哄了两句。   她前面两个女儿都嫁的还可以,逢年过节还会回家来省亲,都会带着好东西,她还指望着三女儿也能嫁的好些,给她们唯一的弟弟铺桥搭路。   “你们这些蠢货,没瞧见三姑娘热的慌,赶紧去搬冰来。”搂着文月溪好好的哄了哄,母女二人又重归于好。   文月溪一上午见了沈玦又见了文锦心,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点事,明明文锦心也就是个二房的女儿,应该样样不如她才对。   可瞧瞧她穿的戴的,每一样都比她好太多,那好看的缎子她甚至叫不出名字来,她每季只有一身新衣其他都是姐姐穿过的旧衣裳。   就更不用说什么首饰了,全是旧的,她知道母亲有很多宝贝,但那些都是要留给弟弟的,在见到文锦心之前她也没有这么嫉妒。   觉得自己也能过得去,可今日一见文锦心,从头到脚都让她嫉妒的眼睛发红。   她父亲也不过是个外派的知府,都说外头的官再大也不如京中的芝麻小官,她想象中的文锦心应该是乡下来的野丫头,什么都不会才对。   没想到她不仅长得美若天仙,而且还通身的气派,简直比那些贵女还要出众。文月溪马上就想通了,她能过得这么好,一定都是因为镇南王府,她若是有个这样的亲戚那就好了。   尤其是看到沈玦长得如此英俊,这让文月溪就更是动了心思。想着就试探了一句,“母亲,镇南王世子好像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丁氏哼哼唧唧的吐了口气,“哪里不太一样,我看比传闻的还要糟糕,蛮横无理骄傲自大,要不是得罪不起,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我都觉得掉价。”   文月溪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的焦急,她母亲对沈玦有意见?这可不行,赶紧为他说话。   丁氏听着听着就听出味道来了,马上坐直了身子,上下的看了文月溪一眼。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文锦心都能嫁给沈玦做世子妃,她女儿怎么就不行了?就算不能做世子妃,做个侧妃那也不错。   而且文锦心一看就是个没心肝的,等有了权势一准就会忘了家里人,靠她还不如靠自己女儿管用。   马上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方才我说的都是胡话,世子那是真性情,而且对外人越凶说明对自己人约好。”   眼睛放着金光,看着自己姑娘就跟看金银宝贝一般,“还是你有出息主意大,比你几个姐姐都强。”   文月溪就适时的提出了想要做新衣裳买新首饰,丁氏一阵的肉疼,但也觉得为了将来这些花销都是值得的。   “临时做也来不及了,我去把我的新衣裳都拿出来给你改改。”还拿出了自己的嫁妆,这可都是好东西,就是颜色款式陈旧了一些。   虽然不是新的,但能让丁氏拿出这些压箱底的宝贝,文月溪也已经很是激动了。   这对母女的小心思,文锦心自然还不知道,等丁氏一走,她就开始指挥着院里的人开始整理屋子。   先是铺好了新的侧间,等祖父醒了再小心的搀扶着他去了侧间躺下,再开始收拾原本的卧房。   文老爷子院中的人是愿意听文锦心的话,他们都是一直伺候老爷子的,可院中的人手不足,就算加上她的两个丫鬟和阿冰那也不够。   只能用上丁氏给的下人,可这些人懒得很,不愿意额外的多事情,而且这又不是正经主子就打了主意消极怠工,根本不打算照做。   文锦心刚一使唤上就发现了,她看着屋内慢吞吞的擦着桌椅还同时和别人说悄悄话的下人,先是有些气闷,但马上就有了主意。   客气的问了一句,为何动作这么慢,就有个机灵的下人很是滑头的道:“回姑娘的话,天气太热了,小的们都有些身上乏没有劲,已经很快了,您可得体谅体谅。”   文锦心就点了点头,下人以为她真的信了,还在心里想,小姑娘就是好骗的很,就见文锦心喊来了阿冰。   “阿冰,你去前院把管家找来。”   他们也不害怕,就算找了管家又如何,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而且他们也是得了太太的暗示,太太不喜欢二房的姑娘,想折腾她,他们自然是要听太太的。   没想到接着就听文锦心继续道:“就和管家说,这几个下人好像身子不舒服,可能是中了暑气,赶紧喊个大夫来。”   他们愣了一下就想笑,这位二房的姑娘真的是天真,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装的吗?还要为他们请大夫?这也正好,没准还能休息上半日呢。   结果还没高兴上,那边文锦心还在继续交代:“祖父本就生病,这种身上带着病气的下人是不能再用了,要么直接发卖了,要么先送去庄子上等病好了再回来伺候人。”   下人们这会是真的慌了,发卖?去庄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好好的凭什么要卖。   “姑娘,我们方才只是有些乏,这会已经好了,不用请大夫了,我们下人命贱哪里配得上大夫瞧啊。”   他们以为服软了文锦心就会收回话,没想到文锦心却沉着脸丝毫不改。   “你们带病坚持是要夸赞,可是祖父还在生病,本就是整理屋子为了让祖父的病早日痊愈,你们若是不小心把病气过到祖父的身上,这怎么得了。”   然后不再听他们说什么,直接挥了挥手让阿冰去前院,阿冰跑的比兔子还快,一会就带着人回来了,看得那些下人心都凉了一半。   好在管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说动,说什么都要听夫人的,文锦心丝毫未慌,“是不是缺银子?请大夫和再买下人的钱都由我来出。”   当初清点了在杭州的宅子等,她的身上就有一些积蓄,在王府又不需要她花一分钱,她的钱越来越多根本没少去。   她可一点都不心疼钱,只要能让祖父快点好起来,钱对她来说就是身外之物。   “如果管家不放心,尽管去请示伯母,就说钱都由我来出,挑几个手脚灵活的照顾祖父。”   管家被财大气粗的文锦心给惊着了,没想到这位二房的姑娘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让人完全的说不出话来,只剩下钦佩二字。   佩服是佩服可也不能真的说买下人就买下人,这得从长计议,不过这么一闹,屋里伺候的这一批人全部都给换了,重新喊了前院的其他人过来。   这次大家都知道文锦心不是个好糊弄的了,各个手脚勤快,根本不用文锦心开口,就用最短的时间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别说是私下和人说话了,就连咳嗽一声都不敢,就怕这位姑娘一个不高兴,又要给他们请大夫,他们可消受不起!   “姑娘真是高明。”兰慧是对文锦心最了解的人,她看着文锦心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小姐,到自己撑起一个家,其中的心酸苦楚,她是最明白的。   文锦心朝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哪里高明了,这叫有钱好办事,而且我这都是从表哥那学来的。”   这话不假,文锦心在杭州也处理过不少宅内的事情,但吃过亏受过委屈,比如下人拿捏主子的事情那会更是常有。   看沈玦行事她也学了很多,有的时候就是要抓住人的软肋,你弱了别人就会得寸进尺,只有你强势别人才会畏惧你。   当然,若不是因为有沈玦在,她是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被人爱着,她不管做什么身后都有表哥。   她现在是既学坏了,又被宠坏了。   处理完下人的事情,那边睡着的文老爷子就醒了,文锦心赶紧过去,亲自喂药忙前忙后的一会都没有歇过。   文老爷子都看在了眼里,一瞧见她就满是心疼,“锦儿,你都忙活一日了,赶紧歇一歇。”   “我一点都不累,能给祖父做这些事情,我心里高兴。”   子孙最怕的事情不是累不是麻烦,而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她多想为双亲如此忙前忙后,却没有机会了,能看到祖父康健,她做再多都愿意。   文老爷子身子虚再加天气热,即便时常换洗,仍是手脚频频出汗,文锦心就仔细的给老人家擦手脚的汗。   看得老爷子更是眼热,“好孩子,你不用如此。”   “以后我会一直陪在祖父的身边照顾祖父的。”   文锦心就一边给老爷子擦汗一边和他说离开京城之后的事情,但关于双亲的事情,怕老人家伤心她都跳过去,直接从到了镇南王府说起。   “老祖宗待我就像亲孙女一般,府上每个人都对我很好,他们也从来没有说想要我回报什么,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好。”   “上天保佑,太妃这样的菩萨心肠会有福报的,等过几日我让你伯父去法昌寺点长寿灯为他们全家祈福。”   文锦心见祖父是真的感恩,此刻情绪也很稳定就继续道:“表哥也待我极好,多次救了我的性命,不管在哪里都护着我。”   文老太爷听到沈玦,脸色才变了变,半晌才嗯了一声,“是个难得的,就是看着不稳重。”   想了想怕文锦心会不高兴,又加了一句,“其实我老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名声,这都是虚的,和钱财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就是怕他不是良人,以后会待你不好。”   尤其是文锦心双亲都没有了,若是他再轻而易举的同意这门亲事,以后文锦心岂不是在王府更加的没有地位。   他不怀疑沈玦此刻对文锦心的心,现在看你容颜鲜亮自然是喜欢你,什么都愿意给你,可将来容颜逝去呢?谁能保证一生一世永远爱一个人?   她又没有一个殷实的娘家傍身,欺负文锦心岂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比起这般出众的沈玦,他更希望文锦心能嫁个老实些的普通人。   琴瑟和鸣恩爱白首,就像她的父母那般。   文锦心之前不明白老人家的担忧,这会说开了,眼眶里的泪水就彻底的兜不住了,伏在老人家的怀里好好的哭了一遭。   文老爷子哪里是因为沈玦的名声不好而不喜欢他啊,老人家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沈玦知道,娶文锦心是不容易的。   她不是没有亲人的孤女,她还有一个爱她的祖父,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她就有依仗,若是真的他什么时候撑不住了,也让沈玦记住。   曾经为了娶这个女子,他付出过如何的心气,这样得到的姑娘,才会珍惜爱重。   这是一个祖父对孙女最简单的疼爱。   “祖父会长命百岁,我会一直陪着祖父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可以多活一段时日,看着文锦心嫁人生子,文老爷子温柔的摸了摸文锦心的脑袋。   “傻孩子,你早晚要嫁人的,陪着我做什么,你那表哥能同意?”   文锦心脑袋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会的,表哥最好了。”   一整个下午,文锦心就陪着文老爷子说话,这是祖孙二人十多年后迟来的温暖。   临近傍晚,丁氏终于带着文月溪回来了,整个下午她都在给文月溪打扮,又是找衣服又是挑首饰的,就想把她打扮成天仙。   至于管家和她说起这边的情况,丁氏也只是随便的应付了几句根本没放在心上,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掀起多大的浪啊。   等真的到了院子里,丁氏都傻眼了,院子里有人在专门的料理花草,屋内窗明几净焕然一新。   原本那闭塞难闻的味道没了,换上了淡淡的熏香,让人闻着浑身都舒畅,而且擦洗之后开了窗阳光也照了进来,整个屋子不仅干净还舒适。   老爷子还在隔壁屋子,这会也被扶着进来了,在路过丁氏的时候,老爷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下午的时候,文锦心也悄悄的问过老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他对丁氏有些意见。   是她问老爷子就说了,因为之前她父母信被耽搁了的事情,他冲丁氏发了好大一通火,为此已经有大半年没和这个儿媳妇说过话了。   文锦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怕的是丁氏想不开对老人家做了糊涂事,好在丁氏虽然抠门势利眼,但还不敢有大不敬的对老爷子。   “父亲可是好些了?我还怕这么来回的折腾会劳累了您的身子。”   她这是看文锦心样样都做得好,没话找话说,想要怪文锦心太会折腾,反而累着老人家。   没想到的是,老爷子靠在靠枕上就看着她冷冷的道:“我一把老骨头,躺在床上不会动不会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关心过?”   丁氏以为在孩子面前,老爷子总会给她留点面子,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的降责,赶紧跪了下来。   “父亲言重了,媳妇不敢,我只是担心您的身子经不起如此的折腾。”   “有锦丫头照顾我,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多管管前院和你自己。”   丁氏脸上挂不住,但也只能乖乖的听着,连连认错,看的文锦心既解气又痛快。   文月溪从小与祖父的感情算不得多好,看到母亲如此自然是帮母亲的,看着快到用晚膳的时辰,就赶紧转移了话题。   “祖父,母亲也是关心您,您可不能错怪了母亲,这会也快到用膳的时辰了,堂姐也辛苦了一日,不如先用膳。”   还大方的邀请文锦心一块吃,文月溪倒不是一个下午就想通了,要和文锦心姐妹情深,而是她觉得如果文锦心在这用膳,沈玦可能也会留下来。   文锦心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妹妹之前看她的眼神可没多善意,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亲热呢?   老太爷不满丁氏,但对孙女还是疼爱的,而且文月溪这两句话说的好,他就点了点头,“你妹妹说得对,先用膳。”   文锦心就算在文家用膳也和祖父一块,绝对不会和他们一家一起吃,就摇了摇头,“多谢妹妹,不必了,我要等表哥。”   “世子在外面应酬,或许没这么及时来接姐姐,难道姐姐就要要一直等着不成?”   “就是,这么晚还没来,没准是有事耽搁了,也有可能是忘了呢?他们少年应酬喝酒,哪有这么快结束的,锦丫头你要么就别等了。”   丁氏还在旁说着风凉话,看文锦心的神情有些绷不住,还要继续说,“实在不行,我让人去把厢房收拾出来,晚上与你妹妹一道睡便是了。”   要说有事耽搁文锦心是信的,但说忘了,这是绝不可能的,“不用麻烦了,表哥言出必行,他说来接我就会来的。”   文老爷子也有些担心,想起她下午说过要帮沈玦料理府上的事情,忍不住的提议,“实在不行,让管家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文锦心微低着身子,握住了老爷子的手,“祖父放心,表哥绝对不会失信的。”   “你还小,分不清真假,这对他们来说可不叫失信,小姑娘就是脸皮薄,我们都是一家人不会笑话你的。”   文月溪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看来世子对文锦心也没有这么看重。   可话音还未落下,阿冰就恰好的走上前来,“表姑娘,爷已经在街口等着您了,怕扰着您与老太爷说话让我们不许打搅,这会瞧着时辰不早了,让小的来问问,您何时回府?”   这句话一出,丁氏突然就哑言了,这可以说是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她说沈玦不看重文锦心,而且还失信,结果人家早早就在外头等了,甚至不忍心打扰他们祖孙说话,宁可自己多等一会。   这哪里是不看重,都差捧到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疼了。   文锦心一听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咬着下唇,看了老爷子一眼,“祖父,那我先走了,明儿再来陪您。”   人都来了而且做得这么妥帖,文老爷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甚至因为这个也对沈玦有了些许的改观,也就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那你便去吧,路上小心些。”   文锦心娇羞的嗯了一声,然后便看着她轻快的跑了出去,满是少女的怀春和娇羞,真是看得旁人眼热。   外头沈玦早早就站在了马旁,时刻关注着府门,一看到她出来,就笑着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就将小姑娘抱了个满怀,“小坏蛋,让我等了这么久,真是有了祖父,就忘了我。” 第61章   抱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沈玦满足的不行,他是故意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就是为了让文锦心能心疼他一些,他才能借机讨要甜头。   若是平时,这么大庭广众之下,以文锦心的薄脸皮是绝对不肯这么亲密的。   沈玦美滋滋的还想亲亲她,文锦心就从怀里退了出来,就在沈玦要失落的时候,小姑娘居然主动的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这应该是真的想他了。   感觉到宽大的衣袖下,两人的小拇指勾在一块,沈玦只觉得有清风拂过他的心口,这样简单的亲密,好像比亲吻还要让人沉醉的甜蜜。   尤其是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彼此的身影。   正打算好好的温存一下,丁氏就带着文月溪追了出来,瞧见沈玦还没走赶紧上前。   “天色不早了,府上已经摆了膳,世子不如用过再回去也不迟?”丁氏朝着文锦心挤眉弄眼,希望文锦心能开口说留下,可文锦心才懒得搭理她,装作没看见。   沈玦宽大的衣袖下还勾着小姑娘的手指,心里荡漾着呢,哪里有空应付这些旁人。   “不必了。”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丁氏仍是不甘心,就把身边的文月溪往前推了一步,文月溪踉跄的往前了两步傻傻的站着,她是个私下敢说的人,真的当着沈玦和文锦心的面她就焉了。   尤其是沈玦寒着脸的样子,实在是吓人,她就转头去看文锦心,“一会父亲就回来了,三姐姐进京还未见过父亲吧,母亲特意为三姐姐准备了家宴,姐姐不如用过再回去。”   沈玦就低头去看她,他在哪里吃都没问题,只要文锦心愿意他都可以。   如果是平时想着没见过伯父,从情理出发都是一定要留下的,可这家人她都不喜欢,而且她注意到了文月溪看沈玦的眼神。   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之前知道叶舒君喜欢沈玦的时候,她既没有明白自己的情感,她和沈玦也还没有互通心意,有人喜欢沈玦她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这会两人已经互通了心意,再看到有人惦记沈玦,她就有些不是滋味。   下意识的勾了勾沈玦的手指,两人的衣袖轻微的晃动出一个弧度,他们就在丁氏的目光下,背着她们暗暗的**,这让文锦心有一种特别的刺激感。   沈玦站的笔直,却感觉到有羽毛轻轻在心上挠过,酥酥麻麻的。   然后就看到小姑娘仰头看着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又黑又纯澈,嘴里却说着最诱人的话,“我都听表哥的。”   沈玦喉间发紧,只觉得有什么要爆发了,偏生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就眼神黯了黯,使坏的轻轻一勾手指,在文锦心的掌心挠了挠。   这是要把方才文锦心逗弄他的加倍给还回去,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心里还在想一会回去怎么收拾她。   文锦心原本是在看热闹,想看沈玦怎么回应,就感觉掌心一麻,她若不是被人勾着手指,这会都能直接跳起来,脸上更是瞬间就烧红了一片。   表哥挠她做什么呀,好痒哦。   沈玦的声音沙哑,“真的都听我的?”   文锦心被人这么逗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手给抽回来,没想到被沈玦提前给握住了,根本就跑不掉,她又怕被人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只能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离得近的文月溪虽然觉得两人怪怪的,这么热的天挨得这么近做什么,但也没有发现不妥。   这会就期待的看着沈玦,“世,世子的意见如何?”   沈玦心里正美着呢,就有人来打搅他,不悦的睨了文月溪一眼,马上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记得早上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小姑娘还是个人样,这会一瞧怎么穿的这么奇形怪状的……   文月溪其实长得不丑,就是偏稚气有些像丁氏,脸上肉肉的,现在应该是天真可爱的年纪,可这会穿着不合年龄的衣服,梳的发髻也很成熟,戴的首饰更是俗不可耐。   沈玦看了一眼就浑身一个激灵的侧过脸,忍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府中有事缺不了阿锦,下回再来拜访文大人。”甚至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一丝的笑意,偏偏文月溪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脸上露出了很是惋惜的神情,配上她脸上的胭脂和发型,沈玦侧过脸又漏出了几声的笑,这可比台上戏子的装扮还要好笑。   她是文锦心的堂妹按理来说不应该笑的,但原谅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文月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文锦心却是明白过来了,也忍不住的被他给逗笑了,一味的追求好看华丽却不合适的东西确实是可笑,心里的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反而消散了。   “既然表哥不想留下,那我们回去吧,账簿都还没时间看呢。”   沈玦闷哼了一声,下一秒就将人直接抱上了马背然后自己也跟着翻了上去。   文月溪顿了一下还想往前凑,然后黑云就闻到了她身上让人不舒服的脂粉味,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文月溪来不及躲,粘液瞬间将她的新衣服给打湿了。   她整个人都傻了,这身新衣服她还没有在朋友面前炫耀,就这么脏了,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简直比天边的云彩还要缤纷。   若是今日换个人她都要闹上一闹,让她赔这一身的衣裳,可眼前的人是沈玦,他一拉缰绳,黑云就高高抬起了前蹄,浑身都透着不好招惹,吓得文月溪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还是文锦心从沈玦的怀里探出了脑袋,替黑云表达了歉意,“堂妹对不住,等明日我再赔你一身衣裳。”   文月溪很想问问她,你赔得起吗?结果不等她说,沈玦已经双腿轻夹着马腹,直接朝前冲了出去。   只剩下文月溪摔在原地懊恼和气闷的直跺脚,不仅没给沈玦留下好印象,还赔了一身的好衣服出了臭,这个买卖实在是太亏了。   算起来这应该是文锦心第二次骑马,上次给她留下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她很喜欢在马上随风自由奔跑的感觉。   可上次是宽广的草场,这次却是热闹的街市,文锦心依偎在沈玦的怀里,时不时的探头去看街道两边热闹的景象,在她眼里什么都是有趣的,可这会不是下去闲逛的时候。   沈玦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小脑袋左右的看,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喜欢?”   文锦心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沈玦就眯着眼笑,“那我们不回去了,我陪你在街上逛逛。”   “还要回去看账簿呢。”虽然心动,但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说了要做的事情都会记在脑子里。   而且虽然本朝民风开放,但未出阁的姑娘,除非是上元节乞巧节等节日,不然很少会上街,就更别说是和男子一道上街了。   沈玦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倒不是个固守成规的人,但他的阿锦若是在街上定会被很多人瞧见,他可不喜欢别人多看她,即便成亲后他也不愿意。   有什么办法是能既带她上街,又不会让她被人窥探的呢?   一时想不出来,只能把她的小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摁了回去,“下回有机会再带你来。”   “那我可记着了,表哥不许忘了。”   沈玦的笑声就在她的耳边,喷出的气息痒痒的让她忍不住的缩脖子,沈玦被她勾的心痒痒,便快马疾驰的回到了王府,然后将人轻柔的抱了下来。   与沈岳晖一道简单的用过晚膳后,沈玦就以看账簿的理由把文锦心留在了书房。   这一年的账簿堆积的并不算多,而且还有很多的缺漏,徐福以为就沈玦的性子是绝不会查账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一茬。   没想到沈玦是不查,却突然冒出来了一个表姑娘,而且还号称是未来的世子妃,这谁还敢得罪啊,徐福只能临时去再搞账簿。   交上来的东西就很零碎,里面也是漏洞百出,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位表姑娘是个半吊子,并不通晓其中之道,他还能有机会补救。   书房里点了烛火,文锦心看的很是认真,她不仅学过管家也会账簿,这都是母亲亲自教导她的。   只不过她不擅长出头,遇事也很低调从不显露,而世人也更多的以貌取人,以为她长相艳丽,定是以色侍君之辈,从而忽视了她自身的能力。   翻了没几页她就发现了其中的纰漏,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表哥,这个账簿处处都是问题,这个管家可不仅仅是中饱私囊了。”   一开始沈玦还在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可心上人就在身边,除非是圣人,不然如何能做到不分心。   他不是圣人,自然很快就被文锦心认真的模样给吸引住了,就连她蹙眉低思的样子也觉得格外的好看。   尤其是烛火下,她的小脸被映照的格外的鲜活亮丽,便一手撑着脸颊看得入了迷。   听见文锦心喊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直到文锦心又喊了一遍,沈玦才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什么?”   文锦心嗔怪的睨了他一眼,“表哥,你在看什么呢,我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看你。”   沈玦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文锦心这才发觉他方才看得方向是自己,那他就是一直看着自己……   两人虽然互明了心意,但沈玦鲜少会这么直白的表露他的欢喜,突然听到一句看你,让文锦心发甜的同时脸上烧了起来。   索性这会是烛火下,映着火红的光看不出她的羞赧。   “我就在这里,有,有什么好看的。”文锦心被他直勾勾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撒娇般的轻哼了两声,落在沈玦的耳里却是格外的好听。   看着她的眼神也跟着黯了黯,心中一阵躁意难安,“你怎么还不长大。”   长大了就能成亲,成亲后就再也不必压抑他的念想,现在想想,兰慧和杜妈妈说的是对的,他的自制力在文锦心的面前总是支离破碎,而且小姑娘又特别的听话,没准就被他哄骗着出了事。   文锦心眼睛都要红了,听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还不长大,长大了他想做什么?   “表哥,我们不是在说账簿吗?”文锦心嘟了嘟嘴,适时的把他想歪的心思拉回来。   沈玦哑着嗓子哦了一声,丢了手中的东西,瞬间站了起来大步朝她走过去,“账簿哪里有问题?”   文锦心看他终于正经起来了,缓缓的松了口气,方才屋内的气氛实在是暧昧的让她有些害怕,她还是更习惯这样的表哥。   她就没有多想,伸手指了几处问题,没想到的是下一刻沈玦的气息就萦绕着她的脖颈,她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沈玦将她和椅子一块圈在了怀里,她整个脑子一片空白了,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此刻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而院外是连绵不断的蝉鸣声,一声声的落在她的心上。   “嗯?哪里有问题?”   她的脑子都快要不能思考了,沈玦居然问她哪里有问题,文锦心只能逼着自己忽略身后的人,眼睛看着手里的账簿。   “这里没有写银钱数,这里没有写东西的详细斤两数……”说到后面,文锦心都能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声音也跟着发颤。   偏偏后面的人还要使坏,脑袋凑在她的耳朵边,一说话就有热气往她的脸颊和脖颈上吹,她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嗯,我的阿锦可真厉害。”   这种夸小孩儿的口吻,她十岁以前爹爹还会这么夸她,可她这会都十五了,年初及笄她已经是大姑娘了,还这么夸她,羞不羞啊。   “没有表哥厉害。”她想张嘴反驳,可出口的声音却甜腻的吓人,她想捂住嘴巴更是不相信这是她发出的声音。   “再说一遍。”沈玦的脑袋都快搁在她的肩上了,哄着小姑娘的语气真是又低又哑。   “才不要。”   沈玦忍不住的失笑出声,热气全喷在了她的脖颈上,又酥又麻,文锦心只觉得自己半边的身体都软了。   这样下去还要不要人看账簿了!   “表哥,我还没有看完呢,你快坐回去,我一会把不对的地方都给划出来,你晚些自己看。”   账簿?要找人管家看账簿他雇个人不就行了,让她来不就是为了多点时间相处,也就是她真的信了自己的鬼话。   “想让我坐回去也行,说点好听的,或者是……”沈玦压低了声音,在文锦心的耳边低喃。   文锦心越听越觉得羞耻,转身要去推他,“表哥不要脸。”   “今日你才知道我不要脸?就算是不要脸,那也只对你一个人。”   那一副痞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偏偏文锦心又拿他没办法。   听见他说只对她一个人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今日文月溪看沈玦的眼神,她对沈玦是有占有欲的,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看她喜欢的人。   “那你闭上眼。”文锦心咬了咬牙,这会突然有些豁出去了的豪气。   沈玦知道她是真的害羞就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文锦心转过身,双膝跪伏在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椅背,她的双臂娇羞的缠上了他的脖颈,然后仰着头颤抖着亲了上去。   真正碰触在一起的那一刻,两人都是浑身一阵酥麻,文锦心甚至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这种触感让她说不清道不明,却一点都不讨厌。   一开始还是文锦心主导着,很快她就失去了掌控权,像一叶飘摇的小舟在激流中一点点被打碎。   沈玦的吻激烈又强势,文锦心只能在他的掌控中一点点失去自我。   直到快要失控,她快要无法呼吸的时候,沈玦才克制的停了下来,然后把脸埋进了文锦心的脖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   最后在她的脖颈边,轻轻的咬了一下,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叫嚣着发疼的身体冷静下来。   文锦心原本双眼迷离着,脑子一片空白,被他这么一咬才清醒了过来,有些委屈的想要去捂被咬的地方。   就听见沈玦缠绵又嘶哑的一遍遍在喊她的名字,“阿锦,阿锦。”   这样虔诚痴恋的声音,让她所有的话语都被吞了回去。   文锦心以前一直以为喜欢对方,只要看到他就会高兴满足,直到和沈玦越发的接触,她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是渴望两人的亲密接触的。   那种被人捧在心尖,是对方唯一的感觉。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表哥,愿意为他退步为他而改变。   那表哥呢,她也会是表哥心中的唯一吗?   可惜不等文锦心问出口,外头兰慧已经忍不住的在门边喊了一声。   “姑娘,您该歇着了,明日还要去文家呢。”文锦心瞬间惊醒,要说的话就又吞回了肚子里,慌乱的从沈玦的怀里跳了下来。   但她跪坐着这么久,双腿早就麻了,跳下来的时候险些双腿一软直直的摔去,好在沈玦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   想起是为什么会腿软发麻,文锦心脸上绯红一片,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这么荒唐的一日。   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等沈玦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里已经空了。   嘿,还真是属猫儿的,溜的比谁都快。   不过今日已经饱餐一顿,沈玦心里美得很,坐在文锦心坐过的椅子上,嘴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傻笑了一会后又忍不住的懊恼起来,他得赶紧想个法子去讨好老爷子,好早些把媳妇变成自己的,看她还往哪里跑。   *   文锦心夜里回去越想越觉得害羞,第二日一大早她也不等沈玦,就带着两个丫鬟直接逃去了文家。   等沈玦慢悠悠的起身的时候才知道,小猫儿已经又跑了。   派人去问过,她已经安稳的到了文家,才放心下来,悠闲的想着今日小丫头不在身边,他该做些什么好呢。   喝酒应酬还有一大堆,全都是排着队要给世子爷接风的人,可他都兴致缺缺的哪都不想去。   秦琅昨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醉醺醺的到这会都还没起,沈玦用了早膳就和沈岳晖在后院活动筋骨。   练的尽兴两人还比划了一场,沈岳晖虽然没有跟过名师,但他是在军营实战出来的武艺,并不比沈玦的差,只是招式不好看很平实。   一场比试下来到底还是沈玦的巧劲略胜一筹,但两人都酣畅淋漓的出了一身的汗,很是爽快。   “是我运气好,若是再打一会我就该败了。”沈玦给沈岳晖递过茶水,两人相视一笑,比试一场后两人非但没有生出间隙,反而兄弟感情越发的好了。   尤其是沈岳晖本就对沈玦很信服,这会更是心服口服。   “体力是可以练的,聪慧却是学不了的,以后每日我都拉着你切磋比试,很快你我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练完拳沈玦就去冲了凉,刚擦干了头发换了衣裳,就有下人道,“世子爷,国舅爷求见。”   沈玦坐在正堂喝茶,听见眼睛都没有抬随口道:“就说我昨夜宿醉还未醒,不见。”   正好秦琅打着哈欠从后头走了出来,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见沈玦就眼睛一亮跑了过来。   “玦哥,你昨儿没去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姑娘和咱们那边的真的不一样,连唱曲儿的嗓子都不同,好听着呢。”   沈玦懒得理他,不过想起了什么就交代了他一声,“私下说说混账话可以,决不能把这种话漏到阿锦耳朵里,要是被我知道,就给你赶回广州去。”   秦琅赶紧打着马哈哈给岔开了话题,瞧见跑出去的小厮随口问了一句,“谁来了啊,这么急匆匆的。”   “王林诚他老子,我说我还没睡醒,不见。”   秦琅一口茶喷了出来,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玦哥,国舅爷啊!真不见啊?!”   以往和他们打交道的都是平辈的人,被欺负了就算回去找长辈,那也是长辈之间交涉,突然来了个长辈,这让秦琅有些懵了。   最重要的是他玦哥更牛逼,居然直接就说不见。   沈玦不在意的嗯了声,“怎么,你有意见?还是说你想见,那不如你去招待?”   秦琅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往后坐,“别别别,我最烦的就是应付长者,烦得要死,不见,那就不见吧,我都听玦哥的。”   沈玦此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又瞬间给拔高了,以往那都是小打小闹的,他的玦哥现在已经上升到另一个高度了。   果然不愧是他看中跟随的大哥!   沈岳晖换了衣服出来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也有些犹豫,“世子不如问问国舅爷前来所为何事?”   “不外乎两个,一是找我讨个说法,二是登门赔罪,这两种我都懒得应付,没什么好见的。”   话音刚落,那边小厮又匆匆的跑了进来,“国舅爷说您未醒也没事,他就在外头等着您醒,而且国舅爷还带了他们家的二公子,说要来负荆请罪。”   秦琅瞪大了眼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负荆请罪?这种只在书上瞧见过的玩意居然要出现在在眼前了,好刺激!   然后就听沈玦轻飘飘的开口道:“他想等?那就让他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解锁椅子亲,嘿嘿嘿,想了很久,终于亲到了心姿势。(ps妹妹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能让阿锦吃点小醋主动起来)之前说锦锦太害羞的宝宝,她有在为爱的人一点点改变,给她一点时间,她会长大的~哼哼,今天很甜了吧!   (大家能不不去人多的地方就少去,还没回家的宝宝返乡的路上一定要注意戴口罩,勤洗手,保护好自己,但也不要过度惊慌,一直爱你们哦~)   继续留言发红包啦~ 第62章   在秦琅震惊的神情中,沈玦慢悠悠的起身去喝了茶吃了点心,中间不仅回了信还查看了最近的邸报。   真的就毫不慌乱的让堂堂国舅爷在府外等着,秦琅不敢相信的皱着眉跑去问一脸淡定的沈岳晖,“大哥,你难道都不担心吗?外头的可是国舅爷诶。”   若是换了平时,应该是他们此刻的反应换过来才对,沈岳晖不是个紧小细微的人吗,怎么突然这么放心了。   反而这会是沈岳晖笑着让他别担心,“世子做事是有分寸的,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瞧着就是了。”   秦琅忍不住挠头,他是喝了一场花酒就把自己第一小弟的位置给丢了?   怎么变成沈岳晖在劝他相信沈玦了,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魔幻了,他可能是酒还没有彻底醒,想了想就回去补回笼觉了,两位哥哥都说没事,他一个做小弟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玦就真的把国舅爷给晾了一个上午,直到正午时分,沈玦忙完了手里的事情,阿冰提醒了一句,他才想起来府外还有人。   府门外,徐福正在胆战心惊的前后伺候着王国舅,一会端茶一会倒水,椅子更是从躺椅到贵妃榻都齐全。   可王国舅既不喝也不坐,真就这么站了一上午,最惨的是王林诚,**着上身背上背着荆条一直跪在地上。   这可是实打实的跪,而且镇南王府的位置并不偏僻,来往的行人都会看见,他所承受的不仅是疼痛,还有的是羞耻感。   王林诚从出事到现在,心里已经将沈玦碎尸万段无数次了,却都无法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昨日犯事回家之后,他就躲回了自家院子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和父亲。   但这种事哪里是瞒得住的,父亲急匆匆的回家,直接就罚他跪了一夜的祠堂。   “我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的偏差,就是怕给你姑母和表兄惹事,只要你表兄一日未当上太子,我们王家就永无出头之日。”   “我与你说了你多少次,不要去惹沈玦,你倒好,直接闹上门去,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何用,陛下会信吗?他若是觉得我们外戚专权惹事,你如何对得起你姑母和表兄!”   王林诚痛哭流涕,跪着说再也不敢了,此生都不敢再碰一滴酒,但仍是于事无补。   这不跪了一夜,王国舅就命人把他泼醒,绑着送来王府了。   “不必劳烦了,我是带着逆子上门前来请罪的,坐着算是怎么一回事,徐管家不必管我,既然世子没醒,我就等到他醒为止。”   王国舅自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相反他的妹妹能一路坐到贵妃的位置,这么多年都是他里外帮了很多的忙。   他可不是怕沈玦也不是畏惧镇南王府,而是圣心难测,按理来说王贵妃执掌凤印这么多年盛宠不断,沈恒璘他又委以重任,时常夸赞他能力出众。   应该早就封沈恒璘为太子才对,可他非但没有,这些年还隐隐有提拔沈恒箫的意思。   沈恒箫生母位份低,成帝就把他送给了贤妃,贤妃的父亲可是内阁辅臣,成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谁也不清楚。   虽然他也不喜沈玦,但与真正的大业比起来,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也绝不容许有任何横生枝节的事情发生。   故而王国舅才会领着王林诚上门请罪,找补救的机会,主要就是为了让成帝看看他的决心,他才不怕被人看见,越多人看见反而越好。   徐福坐立难安了一个上午,心中怕着呢,生怕他们神仙斗法自己这样的小喽啰会跟着遭殃。   他又不是镇南王府世代的仆人,而是内务府指派过来的,他可不想因为沈玦而得罪了国舅爷。   就这么担惊受怕的等着,总算是等到了沈玦派人请国舅爷进府。   沈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眉眼挑了挑,就看着王国舅和五花大绑的王林诚出现在了正厅。   “真是对不住,昨儿多喝了几杯酒,没成想就睡到了这会,竟是让国舅爷等了这么久,是我的不是。”   沈玦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道,嘴上说着是抱歉,可看他的样子却不像知错了的样子。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总觉得沈玦说到酒喝多了,是意有所指的,他有没有喝多不知道,这下头跪着的这个才是真的喝多了。   “贤侄言重了,我比你父亲小几岁,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叔父,都是我管教无方,竟然让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惭愧。”   秦琅已经睡醒了,方才两方见礼之后,他就有些忐忑的在等着,要是王家真的是来砸场子的,他说什么也要站在玦哥这边的。   结果就听见王国舅情真意切的道歉,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昨日玦哥就说过王家一定会上门赔罪。   不仅邱浩然不信,他也不信,堂堂国舅爷给个毛都没长齐的晚辈赔礼道歉,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可就算是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还是发生了,心里暗暗的道了句,玦哥牛逼!   若是换了旁人,王国舅都赔礼道歉了,肯定是诚惶诚恐的,而沈玦还和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哦,昨日的事啊,叔父不提我都要忘了,不过是小事而已,值不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王国舅扬起的嘴角缓缓的落了下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小事?这是还不满意,还不打算松口?   “这怎么会是小事呢,当众出言不逊有辱斯文,我已经罚过我这逆子了,若是贤侄还觉得不出气,荆条就在这,贤侄只管出气,今日便是把这逆子打死我也不会眨眼。”   这也太狠了,饶是秦琅也倒抽了一口冷气,以前他还总说他爹管他太严苛了,这会才知道,他爹对他真是对亲生的。   秦琅想劝沈玦算了,王林诚昨日也没有讨着好,都已经付出代价了,就不必真的打了吧。   没想到就看着沈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的朝王林诚走了过去。   王林诚已经跪的有些麻木了,看到沈玦过来有些惊恐,他这会甚至已经不敢去想恨沈玦,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沈玦的对手,他认输。   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如何能真的荒废在这里,就求助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王国舅大约也没有想到沈玦真的会这么做,微微一愣,看着王林诚的眼神,犹豫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还往边上挪了一步,侧过脸去,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王林诚此刻万念俱灰,他知道王家所肩负的使命,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抛弃,三弟之所以在广州肆无忌惮,父亲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处理犯的事。   就是因为三弟是被全家抛弃的那一个,他出生就让王家蒙羞,他不配待在京城里,他同情三弟也看不起三弟,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另一个他。   沈玦直接将他背上的荆条取了下来,王林诚这会已经低垂下了脑袋,不再挣扎,闭着眼在等疼痛的到来。   顿时屋内的气氛凝重了起来,就连秦琅也瞪圆了眼睛不敢眨。   在众人的目光下,就看着沈玦把玩起了手中的荆条来。   “不知道是这个抽着疼呢,还是鞭子打的疼。”   王国舅神情已经有了一丝的松动,但他抬了抬头还是没有开口求情。   沈玦看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已经给他了无数的机会,他都没有把握,那就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   话音落下,一声清脆的荆条声响了起来。   王林诚紧紧的闭着眼睛,心如死灰的等待着鞭笞,那清脆的声响响起时,他更是浑身一个激灵。   可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王林诚紧闭的双眼微微的睁开,这才看到那根粗糙的荆条,落在了地面上而沈玦早就已经往回走了。   他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沈玦是想要做什么?   同样好奇的还有屋内的其他人,尤其是王国舅,“贤侄这是觉得还不够解气?”   沈玦直接就坐回到了位置上,“我又不是蛮夷要靠打人来解气。”   “贤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古有廉颇负荆请罪,今日我儿效仿而已,这都是我与逆子的意思,与贤侄无关,贤侄大可不必有负担。”   王林诚一脸震惊,沈玦放过了他不愿意打他,可他的父亲还要把他往前推,就是为了让沈玦消气,他难道不是他的儿子,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他很想好好的质问一下父亲,却又觉得无比的心寒,口中苦涩万分,什么话都说不话出口。   沈玦一手支着下巴,把这对父子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忍不住的露了丝轻笑,“我从一开始就说了,不过是小事,我都已经忘了,原来叔父是不信啊。”   这会王国舅真的懵了,他不懂沈玦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听沈玦懒洋洋的继续道,“昨日令公子确实言语有辱让我不快,可我也泼了水弄伤了他,一来一往就当是扯平了,我沈玦从来都说一不二,说是忘了便真是忘了。”   说着给阿冰使了个眼色,阿冰就不知从何处取来了匕首,快速的上前将王林诚身上的绳索给解开了。   见王林诚已经恢复了自由站了起来,沈玦就懒洋洋的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也不留叔父和王公子了,请回吧。”   一直以来王国舅都有和广州那边联系,自以为对沈玦已经非常的了解,他今日的所作所为都是针对沈玦安排的。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事情不对,现在这个局面反倒成了他小题大做,把孩子们的玩闹上升了一个层面。   他好像太过轻敌了,这个少年比他想象中的城府要深,也要更聪慧,难怪连大皇子都会在他手中吃了亏。   今日他又何尝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坏了父子之情,还根本没能达到想要的目的,这个沈玦实在是不简单。   “是我一时想岔了,贤侄是个坦荡的君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对,还望贤侄能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后日我将在别院为贤侄设宴,就当是为贤侄接风洗尘顺便赔罪。”   沈玦挑了挑眉,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看来这场宴席是躲不掉了。   况且他也不是个会逃避的性子,那就让他瞧瞧,王家和沈恒璘到底还有什么招数可以用的。   “叔父如此盛情,我又如何能拒呢,后日我必准时前往。”   王国舅的目的达到了,看沈玦也没有要留他的意思,就提出府上还有事要先走,就领着王林诚回去了。   全程王林诚都只是站在一旁,既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疑惑沈玦为何放过,更心寒自己父亲今日的所作所为,这一日是他此生最为耻辱和难忘的一日。   等出了王府,王国舅才收起了方才和善的神情,心情有些复杂,沈玦比他原本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他得进宫一趟讨个主意。   “虽然沈玦已经说了不怪你,但你让王家丢了脸面,为父对你很是失望,我现在还有要事,你自己回去面壁思过,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王林诚有很多的不甘和愤懑想要问出口,但在这一刻他都咽了回去,在父亲的心里,只有王家,他只能做最完美的王家子弟,绝对不允许出错。   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更是渴望父爱的儿子。   王林诚觉得自己即便穿回了衣衫拿掉了荆条,却依旧无比的狼狈,面对父亲的话,他一言未发干脆的转身离开。   王国舅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但现在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呵斥了两声王林诚都没有停下脚步,身边围观的人都已经投来了目光。   他才不得不碍于面子闭上了嘴,留下一句,“好好看着二公子,别让他惹事。”   就上了马车,一路往宫内去。   而府内,秦琅看王国舅已经走了,才眼巴巴的跑到沈玦身边,“玦哥,咱们真要去赴宴啊,我怎么觉得这老头坏得很,一点都不像是真心请罪的。”   沈玦往嘴里丢了颗果脯,吃了果肉只剩下果核在嘴里咬的嘎吱响,“当然去,有的吃有的喝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最喜欢凑热闹。”   秦琅嘿嘿的笑着挠了挠脑袋,“我是喜欢凑热闹,但什么时候凑热闹都行,还是玦哥的正事更重要。”   沈玦就半眯着眼,嘴角勾了个坏笑,“既然是给我们接风赔罪,到时候你就放开了玩,不必压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给你兜着。”   一听这话,秦琅的眼睛就亮了,“这个简单,都包在我的身上!”   *   “锦儿,锦儿?”文老爷子看着床榻边的小姑娘又走神了,忍不住的喊了她一声。   文锦心是在他喊了第二遍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举着手里的小扇子重新扇了起来,“祖父渴不渴?赵老先生说您要多喝水,若是身子舒服还要多走动。”   文老爷子就摇了摇头,“我不渴,我只是看你一脸的倦色,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我这有下人打扇子,你要不要去午休一会。”   她自然是没有睡好,昨晚和沈玦这么亲密的接触后,她的心一直都没静下来,甚至做梦的时候还梦见了表哥。   至于梦见了什么,她实在是羞耻的说不出口。   睡得不好,早上又很早就醒了过来,一想到自己昨夜还做了那样的梦,更是羞耻的不敢和沈玦见面,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就早早的逃了出来。   这会心虚的很,就怕被文老爷子给看穿了,红着脸说是没有睡好。   “你这丫头,我人就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而且那位赵老先生医术如此高明,他都说了我是要慢慢的调理,急不得的。”   文锦心确实也有些心急,怕祖父会出现什么意外,只能尽可能的规避这一切。   好在这一世她已经提早的见到祖父,又有赵老先生进府医治,也能多些时间陪在老人家身边,她把能做的都做了,才能不留遗憾。   这会被老人家看出了心思,就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也确实不在状态,应该要休息,就把扇子交给了身边的下人。   “您说的对,那我先去小憩一会,等下再来陪您说话。”   或许是真的困了,一沾枕头她就睡着了,等再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睡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正好起身的时候老人家的药煎好了,是由赵老亲自端来的。   昨日沈玦就拍板让赵老来负责老爷子的病,文锦心在这事上并没有和沈玦客气,今日一早就带着赵老直奔文家。   文老爷子那可是未来世子妃的祖父,赵老一刻都不敢耽搁,更是用心竭力的诊脉开药。   就连药都是写好药方亲自抓好煎好送过来,正好碰见了,文锦心道了谢又仔细的询问了一些饮食和平日要注意的事项,才由文锦心接过药碗进屋。   没想到沈玦居然在屋里,更奇怪的是除了沈玦,文月溪也在。   沈玦是在文锦心刚睡下的时候过来的,今日见了王国舅他就懒得应酬其他人,与沈岳晖商量了些事情,想着闲来无事就到文家多孝敬孝敬文老爷子。   也好让老爷子能早些对他改观,松口把阿锦嫁给他。   等到了文家才知道小姑娘歇下了,屋内就只剩下他和文老爷子两个人。   沈玦从进屋和老人家打了声招呼,老人家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后,就再也没人说话了。   他倒是很想要找几个话题,可老人家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翻了个身朝着床里头装睡。   这会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文老爷子的屋内又不能用冰,偶尔有一丝风透进来才能带来几缕凉意,但这简直就是隔靴搔痒几乎没有用处。   沈玦只能坐着,心中不停地安慰自己心静自然凉,却还是很快就湿了背脊。   直到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姑娘安静的坐着写字看书的样子,竟然真的跟着心静了下来。   文老太爷是成心想要刁难一下沈玦,都说他顽劣不堪,想来耐心应该也不会多好,就这么晾着他,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暴跳如雷走了就最好,他也有理由劝文锦心,若是他真的忍住了,那也能磨一磨少年的锐气,总之都有好处。   但在文老爷子的心里,自然是觉得偏向前一种的可能性大,就算文锦心说了沈玦的万般好,他也是不信的。   起初他刚背过身的时候,他还能感觉到少年粗重的呼吸以及空气里弥漫的焦躁气息,他就在算,沈玦到底能不能熬过一刻钟。   看来吓退他也不难,没想到的是过了一会,身后的呼吸声就平缓了起来。   平缓的老爷子都觉得屋内是不是没有人,沈玦是不是已经走了,就装作翻过身然后睁开了眼睛一条缝,便看见红衣的少年郎端坐在椅子上。   俊朗的五官此刻一脸的平和,卸下了平日的锋芒,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锐利,清秀又讨人喜欢。   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直扬着笑。   美好的事物总是会让人忍不住的喜欢,看着此刻的沈玦,文老爷子终于明白了,自家的乖孙儿为何会喜欢上他。   但很快老爷子就清醒了,这人可是要娶他的宝贝孙女的,绝对不能这么容易就心软,迅速的又闭上了眼。   他既然愿意坐着,那就让他等着吧,且看他能坐多久。   而那边文月溪听说沈玦来了,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就打扮了一番,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一进屋果真就看见了沈玦,而且最让她窃喜的是,文锦心居然没人,这可真是上天给的好机会,让她能和沈玦拉进关系。   见到沈玦太过惊喜,文月溪竟然都忘了这是在自家祖父的屋内,更别说是注意到老人家在休息了。   眉目含情用自己觉得最为甜腻的声音,喊了一声,“世子。”   沈玦原本是闭着眼在休息,听到有动静以为是文锦心才睁开了眼,没想到来的却是文月溪。   他本就对这一家人都没好感,这个文月溪更是觉得不喜欢,但这是在文家,他以为文月溪是来看望老爷子,就没有说话。   可没想到这人却是冲着自己来的,这声音一出,沈玦浑身一阵寒栗,简直能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她还没有眼力要往自己眼前凑,就抬眼冷冷的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严肃的道:“闭嘴,你难道没看见老爷子在休息?”   文月溪哪里能不知道,但还是赶紧低声道歉,人却还在往沈玦的身边靠近。   “这么热的天,世子渴了吧,我给世子倒茶……”   沈玦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就寒着脸看着她,硬生生的把文月溪给看得吓退了一步。   也不知怎么的手上一抖,茶盏就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而文锦心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甜甜的互动预告~   继续红包呀(做好防护,只要不是人流多的地方应该是没事的,保护自己但不要过度恐慌,宝宝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在家休息哦) 第63章   文月溪楚楚可怜又无措的站着,而沈玦面露寒意一言未发。   这样的动静,文老爷子自然也是醒了,由下人扶着靠在靠枕上,刚开始他是想考验一下沈玦,结果看沈玦一直冷静的坐着,一时犯了困就真的睡着了。   方才文月溪进来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不轻,但他睡得有些沉没有听清楚,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睡着,最后是被摔碗的声音给惊醒了。   “溪儿,这是怎么了?”文老爷子看着眼前的两人还有些奇怪。   沈玦看到文老爷子醒了,心中就更是不喜文月溪,都已经提醒她了别说话别发出动静,可还是把老人家给吵醒了,一点都不像个做孙女的样子。   就起身先给老爷子行了个礼,“搅扰了老爷子午休,晚辈惭愧。”   即便都是文月溪的错,沈玦也没有第一时间的把错全部都推给别人,而是自己主动认错,尤其在老爷子的面前,把错都推给他的孙女,反而还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文老爷子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摔了的杯子和惊慌的文月溪,大概能猜测出来是,文月溪要给沈玦奉茶。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沈玦先认错这一点都让老爷子很满意,就微微颔首看向文月溪。   文月溪畏畏缩缩的站着,“我,我想着这么热的天,世子应该渴了,就给他送了茶,没想到……是我手脚粗笨是我不好,惹了世子的嫌,我下回不敢了。”   文老爷子到底还是疼爱孙女的,看孙女这么委屈,方才对沈玦的那些好感,顿时又消散了。   皱了皱眉,不赞同的看了沈玦一眼,然后招了招手把文月溪给喊到了自己的床边,“我瞧瞧,是不是烫着手了?”   文月溪适时的红了眼,“祖父,我没事,这不怪世子,都是我不好。”   说着这话同时还含情脉脉的看着沈玦,就是希望自己的这番话能感动到沈玦,引起他的注意。   可适得其反,这并不能让沈玦对她引起好感,相反的是看到这个文月溪越发的厌恶,矫揉造作满口的虚伪,这就是他之前讨厌大家闺秀的重要原因。   要让文老爷子在自家孙女和一个外人中选,自然是选择倾向孙女的,“世子还是请回吧,老朽这粗陋之地请不起您这样的大佛。”   沈玦神情有了些许的松动,从小到大他被人所误会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既然是误会那他就彻底的坏给他们看。   如果换了之前,他肯定直接就动手了,就算是不动手,他也会直接转身就走,可对着眼前的人却不可以。   昨日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能让老爷子对他改观,若是此刻转身走了,他就要一直背上这份误解,何时才能得到老人家的认可?   犹豫许久,沈玦才眸子黯了黯,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此事是我失礼,与文三姑娘无关。”   沈玦听着自己用极尽平和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道,若是被秦琅听见一定会惊掉下巴,他的玦哥是从来不会低头也不会认错的。   这应该是小霸王此生,最为窝囊的时刻,但只要想到文锦心,他觉得这样的窝囊也值得。   文月溪眼睛亮了,她突然找到了克制沈玦的人,那就是她的祖父,她好像有办法能接近沈玦了。   刚想着这会是她出声替沈玦求情的时候,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动静,是午休醒了的文锦心来了。   文锦心一进屋就看到了拱着手微微倾着背脊的沈玦,她瞬间就愣住了,在记忆中沈玦从来都是挺直背脊,骄傲又张扬的。   那次背她下山时,是文锦心头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可即便是那次,他也未见沈玦低过头弯过背。   他就像是竹子,即便是寒冬也从不曾退让一寸?   看到的当下,文锦心就忍不住的心尖抽疼,不管是任何原因,她都不想看见自己倾慕的少年如此的卑微,即便让他低头的人是她的祖父。   那也不可以。   文锦心丝毫没有考虑,把手中的药碗放下,直接走过去伸手握住了沈玦的手掌,两人十指相扣。   刚刚睡醒,她的手还是滚烫的,而沈玦的手却是冰凉的。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沈玦就发现了,但他没有说话,他觉得此刻的情形十分的难堪,他也不希望这样的时候被文锦心给看见。   瞬间彻骨冰寒,却没想到下一秒就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握住,侧脸看去时,文锦心也在看他,她的眼里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情绪,唯有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沈玦原本的那些不甘和愤懑,在这瞬间竟然消散了,好像他做的这么多都被她看见了。   为了她的这一个眼神,他所做的这么多确实都是值得的。   “祖父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文老爷子看到文锦心和沈玦的小动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还是给予孙女应有的尊重,没有呵斥她行为出格。“我没事,已经睡了有一会了,足够了。”   而文月溪在一旁看着却是眼热的很,她方才还觉得自己有机会接近沈玦,结果文锦心就出现了,她可真是太碍事了。   就忍不住的夺过话,“堂姐,都是我不好,我看世子口渴就想给世子奉茶,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还摔了茶碗,实在是没用。”   文锦心一听就明白了,沈玦不喜欢她肯定不会喝她的茶,而且老人家在睡觉,她好好的疯什么茶啊。   “听妹妹这么说来,也就是妹妹把祖父给惊醒了?那妹妹确实是错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文月溪,她故意说自己错了,是为了听到别人说她没错,就像祖父一样,可谁知道文锦心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说她确实错了,她哪里有错?   她是好心给沈玦端茶,可沈玦不接啊,还寒着脸吓唬她,她手抖没端住也怪她吗?文月溪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然后眼眶一红,装作很是内疚的样子抵着脑袋,“是,堂姐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是我多事才会摔了茶碗惊醒了祖父,这本来就不该怪世子的。”   文老爷子马上就心疼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文锦心,“你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沈玦也握了握文锦心的手掌,示意她别说了,这事在老爷子这里就是他的错,可不能因为他,让她们祖孙二人再有了间隙。   但文锦心却飞快的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让他别担心。   就继续道:“我当然知道妹妹不是故意的,我说错呀是因为妹妹太好了,知道表哥苦坐了许久不敢打扰到祖父休息,定是口干舌燥的,给表哥送茶,这是解了表哥的燃眉之急。”   文月溪又有些听不明白了,这好像都是夸她的嘛,那怎么又说她错了呢?   文老爷子也有些疑惑,只有沈玦眼角一挑,嘴角露出了个浅浅的笑,他的小姑娘坏得很。   “可妹妹知道表哥口干,怎么送的是滚烫的茶?桌上可有备着解暑的酸梅汤……”   文老爷子这才注意到地上摔着的茶水到这会还冒着热气,可以看出茶水确实是滚烫的。   文锦心说的很对,若是诚心要给他送水,怎么会特意避开解渴的酸梅汤去选择滚烫的茶水呢?   这么一问,文月溪就懵了,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她当然是故意的,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如果沈玦接了她的茶就能趁机与他说说话。   他如果不接,那就装作没有拿稳摔了,她就成了受害者,正好还能惊醒祖父,到时候她在装作识大体的模样劝祖父别计较,而且一切也都是按照她的设想继续着。   可她没想到会被文锦心给点出来,这会显得有些慌乱,“我当时只是顺手倒了茶,根本就没有多想……”   “哦,是顺手倒了茶啊,我还以为妹妹是提前准备好的茶呢,毕竟屋内都准备了酸梅汤没必要再另外烧茶水了呢。”   文月溪被文锦心这么轻声细语的怼了一句,感觉如坐针毡,她该怎么回,说就是这么巧突然有下人送来的?   她这会已经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求助的去看文老爷子。   但文老爷子也不傻,看文锦心这么不轻不重的问了两句话,文月溪就回答不上来了,也发现不对劲了。   然后就看着文锦心又扯了扯沈玦的衣袖,左右的轻轻晃了两下,很是天真可爱的问了一句,“表哥,你为何不喝妹妹的茶呀?”   沈玦看在眼里忍不住的一阵心软,此刻他的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别人,只装得下文锦心一个。   “这位文三姑娘进来动作和声音太大,我怕打搅了老爷子休息,故而出言提醒,没想到……”   这话如果是沈玦自己说出来,就像是辩解可信度太低,可现在由文锦心问,他再回答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尤其是他此刻说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他会说谎,以他镇南王世子的身份和他的性子,都没有必要说这假话,他也不屑这么做。   沈玦还未说完,其他人就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会看向文月溪的眼神也变了。   沈玦都已经提醒了她不要影响老人家休息,可她却还要往前凑,至于这茶碗摔碎了又应该怪谁呢?   方才文老太爷还坚信不疑,或许是沈玦的原因,可现在却开始不确信起来。   文老爷子是看着文月溪长大的,她的秉性如何他自然了解的很,之前他总是会感慨,这几个孩子,都是被丁氏给教坏了。   不仅养的眼界太窄,还学着她的样子有些自私,只可惜他身体弱,孩子们也不愿意与他一个老头子亲近,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会越发的想念起文锦心一家来。   孩子都是好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都取决于他们的父母,这也是老爷子越发的不喜丁氏的重要原因。   这会事情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或许文月溪和沈玦各自都有问题,但至少文锦心让他看清楚了,大房的人各个都心思不浅,主意颇多。   文月溪还想要辩解,眼泪汪汪的拉着老爷子的手,“祖父,都怪我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   但很明显的是老爷子的反应已经和之前不同了,“你能想清楚也好,下回再有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丫鬟来做的好,你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份。”   文月溪听到这个,瞬间心底一凉,祖父这是相信了沈玦和文锦心,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免心中对文锦心恨得咬牙切齿起来,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怎么会搅和了她的好事情。   但文月溪也知道现在不是和文锦心硬碰硬的时候,只能僵持着脸上的假笑,直到坐不下去,才说想起来母亲还找她有事,就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等看到她离开,文锦心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才诚挚起来,赶紧让赵老重新煎了药,服侍着老爷子用药。   沈玦全程就站在文锦心的身边,给她搭把手,大多数时间就认真的听他们祖孙说话,既不打搅也不插嘴。   因为他的存在感很低,渐渐的文老爷子也就习惯了床边杵着个红色的高大柱子。   而且大约是因为方才他误会了沈玦,这会看他的神情也没这么冷淡了。   文锦心说起什么有趣的事,故意的拉着沈玦加入话题,文老爷子虽然不说态度有多好,但至少不会忽略他的话,偶尔也会和他说上几句。   可想要这么容易把他的乖孙儿娶走,却没这么容易。   沈玦深谙这个道理,却也不气馁,能有今日的进展他已经内心狂喜了。   到了傍晚,两人就该要回去了,看着文老爷子的样子像是有话想要单独对文锦心说,沈玦就很有眼力的说出去等她。   等沈玦出去,老爷子才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小滑头,今日的事情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吧,也是难为你还如此拐着弯的给我老头子留面子。”   文锦心知道瞒不过祖父的眼睛,也不瞒着,“我只是怕祖父对表哥有误会。”   “我也不是老糊涂,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你妹妹她没什么坏心眼的,就是跟她娘学的有些小家子气,你别与她一般见识,若真是生出间隙可不好。”   文老爷子此时还依旧想要弥补她们姐妹之间的裂缝,希望她们能和睦相处,毕竟文锦心没有兄弟姐妹,要是再与文月溪她们关系不好,以后可就真没娘家人了。   女子在世,没有娘家还是艰难的。   文锦心沉默没有说话,她是经历过前世的,虽然前世她上京的时候,文月溪已经出嫁了,但她对大房一家都没有好感。   这一世进府,依旧是对大房一家很是不喜,尤其是文月溪还打沈玦的主意,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对于祖父这样劝和的话,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又不会说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   “祖父,以后若是我嫁人了,您跟着我一块去搬出去住吧,我来奉养您。”   文老爷子愣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傻孩子,哪有人出嫁带着老头子出嫁的,而且老大一家也未曾亏待过我,若是我真的搬出去岂不是让世人说他不孝,将置他于何地?”   还有一句他没说,这里是他的家,也是文家的根,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个想法在文锦心的心里已经很久了,虽然丁氏现在不会害祖父,但若是什么时候利益冲突了,将来万一沈恒璘真的又继位了,祖父留在京中可就危险了。   她能不管大房一家却不能不管祖父,所以是一定要想办法带祖父离开的。   不过她也没想过刚提出就会成功,今日不过是试探一下,看来要说服祖父跟她一起走,还有一些困难。   “这事我们以后再说,堂妹的事情我知道了,大不了我保证不主动找她的麻烦,但若是她再试图做些什么,我也不会心软的。”   知道这是文锦心的底线,文老爷子也就不再为难她了,“好好好,都依你的,对了,过几日有位你父亲读书时的同窗,说要来拜访我,到时你也陪着一块见见。”   听到是父亲的同窗,文锦心就放在了心上,连连点头说好。   怕沈玦在外头等的急,文锦心陪着说了一会话,看着下人伺候着老爷子用膳,才小跑着出去。   到了院子里,文锦心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庭院中的沈玦,突然有了个主意,故意朝阿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正好沈玦的身边有块大石头,她就轻声的站了上去,伸手捂住了沈玦的眼睛,压低声音作怪的道:“猜猜我是谁。”   沈玦其实早就知道是她出来了,她身上的味道和走路时候的声音她早就记在了心里,根本就不用阿冰说,没有提前说出来,就是想要看看小姑娘想要做什么。   这会被捂住眼睛,嘴角就忍不住的向上一扬,这是这一天中他最高兴的时刻。   很有耐心的陪着小姑娘玩这样幼稚的游戏,“让我来猜猜。”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极致的性感,让身后的文锦心都忍不住的发颤,然后就听见他一字一字缓缓的道:“是我的阿锦吗?”   文锦心听见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嘴角的甜蜜根本就藏不住,松开手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扬起了最甜美的笑脸。   “答对了。”   沈玦大约能猜到,小姑娘这是怕他今日受了气还不舒服,这是故意哄他呢。   就也不揭穿乖乖的配合着她,认真的与她平视,四目相对望着她的眼睛道:“那猜对了有奖励吗?”   文锦心嘟着嘴,“我没有时间准备……”这个都是方才看见沈玦的时候临时起意的,怎么可能还给他准备奖励啊。   话音刚落,就听见沈玦坏笑了一声,“奖励我已经想好了。”   “是什么啊?”   然后她就看着沈玦,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她额头点了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猜对了答案,可不就得把小宝贝给领回家。”   文锦心还是愣了一下,反应后才听明白他说的小宝贝领回家是什么意思,脸上微微发烫,心口又甜滋滋的,抿着唇嘟了嘟嘴。   “才不要呢。”   转身就要下石头,却被沈玦给一把抓住,“那可不行,我都已经猜对了,你现在可逃不掉了。”   相拥的影子落在青石板上,被一点点的拉长,直到夕阳西下。   两人嬉闹了一会才出了院子,等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秦琅和沈岳晖已经用过了晚膳回了院子。   徐福提心吊胆了一日,一看到他们两人回来赶紧就迎了上来。   “世子和表姑娘回来了?菜都给您热着,是这会用还是过一会再用?”   沈玦看了文锦心一眼,想着她该是饿了的就点了点头,“让人端上来吧,现在用。”   徐福赶紧出去交代下人,然后又匆忙的跟在了身后,“要不要用膳之前先喝汤,西瓜也有,您看什么时候尝尝?”   上回文锦心吃过之后说很甜,沈玦还夸奖了几句,徐福就记住了,今日特意的准备了。   昨日说要查账簿,徐福一晚上没有睡好,本来他也不担心的,毕竟这次来的全是小毛孩子,等圣寿结束肯定就要回去的。   这镇南王府还是他的天下,该怎么用这府上的钱还是他说了算。   可白天王国舅上门之后,徐福就不敢这么想了,这位世子爷可比想象中的还要横还要厉害,连国舅爷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要收拾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徐福是既不舍得王府清闲又能捞油水,但又害怕沈玦会发现他干的事,狠狠的处置他,到时候可没人替他出头。   一整晚的没睡好,就为了等文锦心招他过去说话,没想到文锦心一大早就走了,他就等沈玦找他,没想到沈玦跟着走了。   他又提心吊胆了一整日,总算是把两位祖宗给盼了回来,鞍前马后的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等饭后再尝,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徐福一路紧紧跟着,直到沈玦不耐的让他下去,他没有办法,只能出去等。   等到徐福出去,文锦心才捂了嘴巴笑出了声,“表哥好坏,我看徐管家都快急死了。”   这是两人在路上商量出来的,账本上有纰漏这是肯定的,但是徐福有很多的理由可以狡辩也可以把责任推给其他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之前那么长时间他们都不在府上,徐福又是内务府派来的,没有办法人赃并获也不能直接就换管家。   所以两人就想了一个法子,装作没有发现,这几天她也继续的查账,放松徐福的警惕然后让他自己露出破绽来。   到时候人赃并获,就算是内务府也无话可说。   这个法子倒也不必这样吊着徐福,只不过沈玦看他不顺眼,就想捉弄他一下,才会故意这么的逗他。   “这就叫坏了?一会让你瞧瞧什么叫坏。”   文锦心想起了昨夜的事情,脸瞬间又红了。   这人,好坏哦。 第64章   用过晚膳后,徐福果然又殷勤的守在了两人身边,“这瓜是奴才亲自去挑来的,保管甜。”   沈玦听了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徐管家倒是有一套,不知道可是有自己尝过?”   徐福这是心里有鬼,听到沈玦说有没有尝过,马上就慌得跪了下来,“没有没有,奴才对天发誓没有,主子没有尝过的东西,奴才怎么能先尝呢。”   “徐管家误会了,表哥不是怀疑你,而且就算是尝过也很正常,不尝怎么能知道甜不甜好不好呢?”   徐福感激的朝文锦心磕了个头,只希望沈玦不要误会,他今日可以瞧见了王家二公子负荆请罪的样子。   打从心里的畏惧起沈玦来,沈玦上京之前他还在想,不过一个纨绔没什么好怕的。   京城其实也有纨绔子弟,但有世家大族约束着,他们也就是吃喝玩乐,与沈玦比起来他们那简直就是小打小闹,他这才是真霸王。   他就算是有好几个脑袋,那也不够得罪小霸王的。   好在文锦心说的话,沈玦是不会反驳的,就认同的点了点头,“徐管家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好奇,可没有一点要责怪你的意思。”   徐福这才神情好看了一些,站起来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   刚要放下心就听沈玦继续道:“试吃再正常不过了,听说宫内就有专门试吃的宫人,都是替陛下试吃的,尝尝好不好吃,或者是有没有,毒……”   最后一个字,直接吓得徐福瞬间又跪了下来,什么玩意,毒?他可是敢都不敢想。   听到沈玦这么说,徐福瞬间心里就慌了,难道因为他是内务府出来的,世子就怀疑他会下毒手?   还是说真的有人想要对付沈玦,不然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来,徐福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世子爷真是说笑了,王府安全的很,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玦也不接话,就这么晾着徐福,把徐福吓得腿都开始发抖打颤,还是文锦心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表哥本来就是说笑的,徐管家不要放在心上,对了,昨日那些账簿我都已经翻看过了,有些问题看不明白还需要请教管家。”   “表姑娘有何处不明白的,尽管问奴才,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福等了一夜一日就是为了等这个账簿的事情,好在文锦心这会说起了,他赶紧提高声音恭敬的道。   “那就有劳管家了,顺便还要麻烦把前几年的也一道拿来我看看。”   徐福连连说好,然后就一步步的倒退了出去。   文锦心看他已经走远,才笑了起来,“表哥你这么吓他,他该晚上睡不着了。”   沈玦递了块最小的西瓜给文锦心,自己也尝了一块,确实如徐福所说的特别甜,又是井水里镇过的,很是解暑爽口。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内务府的奴才各个都心怀叵测,他只有这么把人给震住,才能敲打其他的人。   文锦心也很喜欢吃西瓜,吃了一块忍不住的又伸手想去拿,就被沈玦轻轻拍了一下,“你体寒不能多吃,尤其是井里的,你忘了赵老怎么交代的了?”   上个月赶路的途中文锦心第一次来了月事,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轻微的有些肚子疼,她以为是一直吃干粮不舒服,又一路颠簸她就没有放在心上。   等下马车的时候才感觉到了有一股热流,但她重生以后都一直没来过月事,就也没有太注意,还是沈玦发现她的下裙有些发红。   当时把他给吓得不轻,直接打横将人抱进了客房,喊来了赵老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   赵老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一脸严肃的左右把脉,最后才委婉的提醒,小姑娘这是长大了。   沈玦听后是真的愣了,沈韶媛还小根本没到来月事的年纪,他又没有接触过女人,更是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当时面上就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咳了咳说了句好好休息,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沈玦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是把文锦心给看笑了,她好像还真的没有见过沈玦露出这样的神情,平日里沈玦在她心目中都是无比高大,什么事都难不倒他的。   那会的沈玦甚至脸上有些微微泛红,真是可爱极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觉得表哥可爱。   因为她前世经历过这些,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文锦心以为过去了也就好了。   没想到的是,沈玦出去之后还仔细的问了赵老,知道月事的时候会肚子疼,也不能吃生冷辛辣的东西。   更是听说若是不在月事期间保护好,还会留下后遗症,从那之后沈玦就比文锦心还重视。   算着日子过几日就要下一次月事,文锦心都快忘了,沈玦却还记得很清楚,“只许吃一块,夜里寒气重井中的更不能多吃。”   文锦心这才想起来,看着沈玦这么严肃认真的说姑娘家的私密事,脸上一点都没有尴尬,他是真的关心她,把她的事情都放在了心上。   这样的关心如何能让她不感动,伸出去的手也乖乖的缩了回来,“我忘了嘛,下回不吃了。”   沈玦知道她喜欢,所以才挑的最小的,这会又怕她看了还会眼馋,自己也不吃了,直接让下人给端了下去,“我陪着你,我们都不许吃。”   文锦心看着眼前处处为她着想的英俊少年,心里很是甜蜜,抿着唇认真的点了点头,想起回来后听下人们说今日国舅爷登门的事情,就说起了这事。   沈恒璘的外家她前世自然也打过交道,但因为她嫁给沈恒璘的时候正好贵妃重病,她没有多少时间与王家的人打交道。   等需要打交道的时候,沈恒璘已经登基了,之后王家自然是水涨船高成了全京城最得恩宠的。   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应该就是当时沈恒璘登基,她作为沈恒璘唯一的妻子,自然是有文官提出封后,可王家反对。   理由是她膝下无子,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也不配为后。   当时她和沈恒璘已经在一些问题上有了分歧,后位在她的眼里也没有如此的看重,沈恒璘一开始还会说让她别急,早晚会封她为后,等过了段时间,他就没有再说过这样的话了。   故而王家在她的心目中是很有野心也很有手段的,这位国舅爷即便没有深交也能猜测的到不是个和善的人。   “接风宴能不能不要去,咱们都到了这么多日了,根本就不算接风了,他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喊表哥过去,就怕打了坏主意。”   小姑娘一脸的担忧和严肃,说起王家的人,她的小脸气鼓鼓的很是可爱。   沈玦没有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软软的又细又滑,手感特别的好。   文锦心看他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用力的拍掉他的手,“表哥你怎么不听我说,不许乱动,我和你说认真的,不是与你开玩笑。”   哟,小猫儿还生气了,沈玦轻笑了一声,“你说,我都认真的听着呢。”   “那表哥后日就别去了,我们随便找个理由躲一躲,反正还有十日就是圣寿,献完寿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不用搭理这些人。”   沈玦被小姑娘一句‘我们回家’给取悦了,戳她脸的手换成了揉她的脑袋,看上去心情很好。   “想回家了?”虽然他们刚到京城还没几日,可上个月就已经出发了,路上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小姑娘想回去也是人之常情。   “当然想,想老祖宗想媛儿,还想我的小绒球。”但沈玦在这里,她的所有的不安和思念都得以被抚平。   心事被戳穿了,小姑娘脸皮薄,嘟着嘴抓住了他作怪的手,“我不是和你说这个,我是说不要去王家。”   “那我找个什么理由呢?就说我家阿锦不允许我去?”   我家阿锦……真是个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词。   看文锦心脸红红的,羞的说不出话,沈玦才收起了逗她的心思,“不逗你玩了,虽然知道王家另有所图,但躲是躲不了的,他背后是沈恒璘,在广州沈恒璘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肯善罢甘休,早晚都会找上门的。”   一想起沈恒璘文锦心就心情不好,但也知道沈玦说得对,“他可真是阴魂不散,那表哥你得小心,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和秦琅还有大表兄在一起。”   文锦心说的都是一些浅显的法子,因为担心有的话还会重复的说,但沈玦没有露出丝毫的不耐,反而听得很认真。   还配合的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的拉着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直到徐福满头是汗的跑了回来,一道抱来的还有最近两年的账簿,文锦心才迅速的把手给抽了回来,瞬间坐直了身体。   沈玦方才还捏着把玩她柔软的手掌,突然就空落落了,这会看到徐福就有些不爽,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看着徐福的时候就黑着脸,让徐福更是心里发慌,难道世子什么都知道了?要准备处置他了?   好在文锦心拿出了今年的账簿,仔细问了他好几个问题,徐福瞬间堵在心里的恐慌都散了,这表姑娘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啊。   问的全是最浅显基础的问题,甚至连银两数都核对不上,他这一天真的是白担心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一本账簿的学问这么大,多谢徐管家,今日真是受教了,那这几本就先放着吧,等我明日空了再看。”   徐福松了口气,突然觉得空气都没有这么压抑了,这个表姑娘就是个刘后主,而沈玦就是个楚霸王,真是一对傻子,不骗他们骗谁!   但徐福也不是真傻,没有被文锦心这么两句话说了就什么都信了,直到文锦心问他要对牌和钥匙,他才是真的信了。   “您瞧奴才这破记性,居然连对牌都忘了交给您,还有库房的钥匙,您等着,奴才这就去拿。”   文锦心要想接管家的活,那就一定要这些东西,她若是不要,徐福反而还会觉得她是在下套子等自己犯错,这对牌就是烫手的山芋要不得。   可现在她还没坐稳就来不及想要接管王府,说明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   等徐福将一个小匣子恭敬的交给文锦心,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休息的屋子,马上就有其他的管事来敲他的门。   这段时间沈玦和文锦心进府,他们很多事情都给停了,不敢再采买缺斤少两和次等的东西,也不敢虚报账务来捞取油水。   他们都是听命与徐福的,这会徐福一进屋,几个管事都面容焦急的看着他。   “徐爷爷怎么样?世子怎么说的?”   徐福翘着二郎腿,管厨房的管事赶紧上前给他捶背倒水,哪里还有方才卑躬屈膝的样。   等他享受够了,才不再卖关子,“表姑娘把对牌和库房的钥匙收去了。”   众人眼睛马上一亮,都明白了,这是还有戏,“还是徐爷爷有本事,世子和表姑娘这是彻底的相信您了,以后的好日子可都还指望着您呢。”   徐福心里也高兴,看来黄天保佑,他的好日子还能继续。   “这几日先谨慎些,等圣寿一过他们走后,这王府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徐爷爷高明!”   *   王国舅离开了镇南王府,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皇宫,递上了帖子,很快就有小太监来领他去贵妃的钟粹宫。   王贵妃正好在用午膳,看到他来就请他一道用膳,就被王国舅给拒绝了,他本来就怕成帝会疑心王家,就更是不敢做什么逾越的事情。   规矩的等在偏殿,等王贵妃用完膳,请他说话才敢进去。   “我宫中左右都是自己人,哥哥不必如此小心。”王贵妃觉得自家兄长有些太过谨慎了。   她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位置,不就是为了让家里人跟着享福嘛,如今根本没有享福,反而现在还要让他变得更加的拘束,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即便是殿内的宫女和太监都出去了,王国舅对着自己妹妹还是恭敬的很,一刻都不敢疏忽。   “娘娘,我不委屈,只有娘娘和大皇子都好,我才好。”   王贵妃见没办法劝他,也只能作罢,“我听说了诚儿的事情,这事错也不在他一人,还是沈玦此人太过顽劣嚣张,哥哥不必担心,自有我做主。”   “诚儿的事情暂且不提,此事出来也好,能让他多涨点教训,现在怕就怕这沈玦是假顽劣真勇武。”   王贵妃原本还想说她兄长是多虑了,这会联想起沈恒璘所说的,不免也有些陷入了沉思。   “璘儿遇伏一事,陛下虽然多次派人去查,都说是山匪所为,但我仍是不信,璘儿带的全是好手,不可能有山匪能得手,思来想去也只有沈玦有可能了。”   “娘娘直接将此事告知陛下,实在是有些鲁莽了。”   这是说的王贵妃没有证据就状告沈玦设伏,王贵妃平日里也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上次实在是看到沈恒璘受伤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又加上知道沈恒璘旧伤也与沈玦脱不开干系,才会一时没忍住去了御书房。   “哥哥且放心,陛下还是信任怜惜我们母子,不然这次也不会让各地世子都进京,这不是正说明陛下是信任我们的。”   “君心难测,娘娘慎言啊。”王国舅看着自己这位妹妹,实在是担忧不已。   他这个妹妹刚进宫那会要斗皇后要争宠还算有些头脑,可等皇后病逝宠爱加身后,就越发的心宽,若不是有他和沈恒璘在,只怕她连个无子的贤妃都要斗不过了。   王国舅觉得此事和她说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便借着探病为由去见了沈恒璘。   因为几位皇子都未娶妻,便一直住在宫内,未曾离宫开府。   王国舅到的时候,苏雅晗刚好给沈恒璘换了药,见到他规矩的行礼,“苏姑娘辛苦了。”   苏雅晗这几个月的变化很大,先是瘦了很多,再是她以前很爱笑很喜欢张扬的穿戴,如今却是内敛素雅了很多。   “照顾恒璘是我应该做的,国舅爷里面请。”然后就说去小厨房看看给沈恒璘煲汤。   等苏雅晗回来的时候,王国舅已经走了,她煲了补汤盛了小碗进去伺候沈恒璘喝汤,“味道怎么样?今日是我亲手煲的,就怕手艺不精。”   那日遇伏,沈恒璘从马上摔了下来,又被不明的锐器伤着了腿,若不是窦廉为他挡了一下,他就该被马蹄活生生的踏过去了。   如今在床上养了一个多月,除了不能下床自由的行动,其他都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只是脸色依旧看着有些憔悴。   “很好喝,若是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是你亲手熬的,和掌勺太监的手艺一样的好,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沈恒璘含情脉脉的握着她的手,这段日子为了照顾沈恒璘的生活起居,苏雅晗一双娇嫩的手都变粗糙了。   但再多的心酸,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苏雅晗低垂着眉眼,轻轻的摇头,“能照顾你,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沈恒璘将她揽到怀中,温柔的爱抚着她,苏雅晗瞬间就软在了他的怀里,眉目含情痴痴的看着他。   刚开始跟着沈恒璘的时候,苏雅晗还会有所焦虑,他到底喜不喜欢她,是不是真的会娶她,但被沈恒璘的甜言蜜语一哄。   再加上她又觉得自己和沈恒璘一起共过患难,是真心相爱的,她很快就对沈恒璘全心全意的痴恋。   沈恒璘喜欢她娇娇的说话,她就再没有发出过尖利的声音,沈恒璘喜欢她穿素雅红粉的衣裙,她就把其他的衣裳都剪了,彻底的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她在爱沈恒璘的同时失去了自我,可她还对此甘之如饴。   “等我腿好了,我就与父皇说,让他给我们赐婚,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此生我只喜欢你,愿与你白首同心。”   苏雅晗被他所说的话所感动,乖顺的依偎在沈恒璘的怀里,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恒璘,我也是,我愿意一直陪着你。”   她跟着沈恒璘进宫自然是受了很多的白眼,甚至还有很多宫女太监在背后非议,但她都不在乎,只要沈恒璘是爱她的,她做什么都愿意。   嘴里说着深情的话语,看着怀里娇羞幸福的女人,沈恒璘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一双眼冷漠的吓人。   他想起方才舅父所说的话,内心一阵波涛汹涌,沈玦不仅进京了,还丝毫都没有收敛。   虽然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那日设伏是沈玦所做的,但他就是知道,从他第一眼见到沈玦起,就从沈玦的箭羽中看到了杀意。   此人不除,必有后患。   但沈恒璘却不急,他比自己的母妃看的长远,安抚了舅父,然后提点了他几句。   “舅父觉得父皇是更担忧王家势大呢,还是更担忧南方的虎视眈眈的镇南王府呢?”   王国舅不是不聪明,只是因为太过谨慎,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是从臣子的角度来看待问题,沈恒璘则是从帝王的角度来看。   王国舅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陛下对王家不放心更多的是来源于沈恒璘,可藩王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威胁到皇位的。   “父皇这边舅父不必担忧,只管大胆的去做,而且很多事情不必自己动手,还可以借刀杀人。”   王国舅同时被沈恒璘给点醒了,“大皇子是觉得有人在挑拨?”   “此次献寿这么多世子进京,我又正好卧病在床,您觉得对谁最有利。”   王国舅瞬间就懂了,不必顾忌成帝可以放心大胆的对沈玦出手,至于背后密谋之人,才是这次的关键。   回忆完方才的事,沈恒璘抱着苏雅晗温柔的爱抚着说道,“方才舅父说起,原来镇南王世子进京了。”   苏雅晗对沈玦情感实在是有些复杂,之前算是有些爱慕过他,但后来更多的是痛恨。   可又是因为沈玦,她才能最终和沈恒璘在一起,故而听到沈玦的时候,她也是微微一愣,“是进京献寿吗?”   苏雅晗在皇子所内可以说是个睁眼瞎,对外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这会沈恒璘说起她才知道这些事。   “文锦心也进京了。”   这回沈恒璘能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苏雅晗,身体开始发僵。   “雅晗,你替我出宫办件事。”   *   两日后。   难得沈玦早起的时候文锦心还没去文府,正在等他晨练完了陪他一块用早膳。   “你今儿怎么还没去?”沈玦给她夹了一筷子的小菜,有些好奇。   “祖父说今日早上要见客,让我不必那么早去,我就想陪表哥一块用早膳,顺便核对一下今日的采买。”   对牌交到她的手中,这些府内的事宜就都要由文锦心过目,她最近可比沈玦还要忙。   沈玦喜欢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闪闪,自信又朝气。   “是上回你说起的那位客人?那我王家那边快些结束,赶回来也一块见见。”既然是文锦心父亲的旧友,他也应该要应酬一番,给老爷子留个好印象。   文锦心自然是说好,等用过早膳,文锦心见完各个管事,才准备去文家。   沈玦就一路把人送了出去,文锦心又忍不住的交代,“表哥少饮酒,若是发现不妥早些回来。”   然后踌躇了许久,飞快的说了一句,“我在府上等你回来。”   小姑娘轻声细语的,要不是沈玦认真的听着,差点就要错过了,赶紧拉着她到没人的角落,哑着嗓子哄她再说几遍。   “乖,再说一遍,我喜欢听。” 第65章   文锦心再出府的时候,不仅双颊绯红就连耳朵尖都是红红的。   等到了文府,已经是快用午膳的时辰,因为文家院落小了许多,去文老爷子的院子就会路过丁氏的院子。   算起来她也好几日没见过丁氏了,她们是相看两相厌互不打扰对方,维持着表面的关系,倒是前天碰见过伯父文大老爷,文锦心就朝丁氏的院子看了一眼。   就看见有个眼熟的人影站在丁氏的院子里,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文锦心再看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兰慧还奇怪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姑娘在看什么?”   文锦心只是看见了一个女子的背影,觉得有些像,但她想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文家,文锦心就摇了摇头,“大约是眼花看错了,我们走吧。”   院子里苏雅晗坐在上首喝茶,丁氏毕恭毕敬的站在身边,“苏姑娘一来,我们文府都蓬荜生辉了呢。”   苏雅晗嘴角含着笑,“文夫人言重了,我与锦心是故友了,她上京我自然是要来探望的,只是可惜今日不凑巧,她不在。”   丁氏心里忍不住的吐槽,要探望文锦心可不应该来文家,从没见过这么不顾廉耻的女子,她可一日都没有在文家待过。   但丁氏可不会这么傻的直接这么说,苏雅晗虽然现在没名没分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可是大皇子枕边的人,早晚都是要纳进房中的。   虽然京中贵女们对苏雅晗的行径感觉到不耻,可就算再怎么酸也不可否认人家成功了,真的抱上了大皇子的大腿,成了他的人。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但只有她成功了,故而就算再怎么瞧不起苏雅晗,对着她都是客客气气。   “苏姑娘真是重感情,等锦心来了,我一定转达她。”   两边相互的客套了一番,然后丁氏就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文月溪,招到了身边,褪下了手上的一个玉镯子,“文妹妹好生乖巧,看着我就喜欢,这个镯子就送给你玩了。”   这个镯子一看就价格不菲,文月溪原本还在心里瞧不起苏雅晗,这会收了镯子整个人都恨不得黏到她的身上,满口的道喜。   丁氏也感激的不行,更是把苏雅晗从上到下的夸了一遍。   坐了有一会苏雅晗就起身了,“殿下离不开我,算着时辰我也该回宫了,可惜锦心不在,下次我再来探望她。”   丁氏赶紧将她送到了院外,就在这个时候,苏雅晗压低了声音在丁氏的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才笑盈盈的从后门离开。   等苏雅晗一走,丁氏就神色不安的回了院子里,文月溪捧着手中的镯子只顾着高兴,根本没发现。   过了一会才奇怪的问:“母亲,方才不是有下人来说,文锦心已经来了吗,您怎么没告诉那个苏雅晗?”   方才苏雅晗还在的时候,文锦心就进府了,但丁氏有心给瞒了。   丁氏一开始是想自己多巴结一下苏雅晗,后来是她发现苏雅晗根本就不是想来找文锦心,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才没有说文锦心来了。   直到方才送她从后门出去,听她压低声音说的那句话,她才真的确信苏雅晗不是来探望文锦心,而是来找她的。   “大皇子与镇南王世子不合,夫人还是小心的站队为好。”说完还轻轻的拍了拍丁氏的手背,这是在告诫她要谨言慎行。   丁氏只觉得浑身发寒,这会脑子一团乱,被女儿这么一问就更心烦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记住,今日苏姑娘来的事情不许和外人说,尤其是文锦心。”   然后又想起文月溪对沈玦的那点心思,这会只觉得头皮发麻。   在大皇子之前,她当然是属意镇南王世子,可这会让她选择,她就迅速的选了沈恒璘,开玩笑一个世子和一个未来的储君,傻子都会选。   拉着文月溪严肃的交代,“以后沈玦来你不许去见,还有文锦心你也少接触,你的亲事我自有打算。”   文月溪震惊了,虽然经过前几天的事情,她也有些害怕沈玦,但这也没有彻底的打消她的念头。   “这是为何啊?您前几日不是还很鼓励我吗?”   “胡说,我怎么可能鼓励你做这种事情,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说得出这种不害臊的话来,以后你给我停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   不管文月溪说什么,丁氏都不听,真的从这日起开始拘着她。   而那边文锦心已经进了文老爷子的院子,刚到门边就先听见了他的笑声,她好像许久没有听见祖父这么高兴了。   就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一进屋就看见两个男子,一个中年一个少年,都是穿着长衫,文锦心愣了一下就猜出来是谁了。   文老爷子一见她就赶紧招到了自己身边,老爷子今日难得的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靠椅上。   “锦儿,这便是我前几日与你提起的,你父的同窗挚友,翰林院的韩大人,这是他的儿子君尧。”   文锦心赶紧上前一一见礼,“见过韩叔父,早就听祖父提起您,今日锦心终于有幸得见叔父。”   文老爷子又跟着介绍,韩君尧可是探花郎,如今在户部任职可以说是年少有为。   文锦心并未多想,韩君尧看上去确实长相清秀书卷气,说话也彬彬有礼让人很有好感,文锦心就附和着祖父的话夸了几句。   而韩君尧从看到文锦心起就看呆了,他从高中探花后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许多姑娘都上门有意结亲,是他自己无心于此,想要把重心放在仕途上。   故而今年二十有一还未说亲,家中父母都很急,偏偏他一点都不急。   今日他休沐就跟着父亲上门拜访老先生,谈话的时候他才发觉父亲的目的不纯。   哪有探望老先生一直围绕着一个小姑娘说的,但他都已经在这里了,也不好意思直接就走,这才耐着性子的多坐了一会。   直到文锦心出现,他连眼睛都忘了眨,脑海中只能忆起洛神赋中的词‘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才能叹其分毫。   韩君尧还是头一次看着一个姑娘如此失态,她美好的让人不敢触碰,从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沉沦了。   文老爷子很满意韩君尧的神情,毕竟他的孙女如此的好,谁见了能不喜欢。   他为了文锦心的婚事愁的睡不着觉,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文锦心主动看清沈玦,思来想去只能找个比沈玦更好的少年。   然后就想起了韩君尧,正好韩家与文家又是世交,他又很信得过韩家的人品,若是文锦心以后嫁过去,他也放心韩君尧不会欺负文锦心。   “我与你韩叔父还有事情要说,锦心你陪君尧院中逛逛吧。”   文锦心没有多想,毕竟她是主人韩君尧是客人。   而且她的观念里她与沈玦都已经要到说亲的地步了,两人也如此的亲密,就算祖父不同意那也是考验沈玦,最终还是会同意他们的亲事。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往别处去想,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会临近正午外头有些热,但院子里种了一片的花草,绿荫下并不算热,院中还有个小亭,那是平日老爷子休息下棋的地方。   文锦心就陪着韩君尧赏了花逛了一圈,然后看他额头一直在冒汗,就提出去亭子里休息一会。   “韩公子喜欢喝什么茶?有凉的酸梅汁清凉解暑,祖父也很喜欢喝,就怕公子觉得不雅。”   韩君尧一直出汗,一方面是确实热,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文锦心在旁边陪着,让他忍不住的冒汗。   他从小就学识过人,进了学堂之后也是先生最喜爱的学生,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日因为怕自己的书看得太少,没有交谈的话题而担忧。   “不会不会,都是入口解暑的茶水,并不会有什么雅俗之分,喝茶的也不一定就是有学问的人。”   文锦心对韩君尧还挺有好感的,至少这人看着很文气却不像一般的读书人那般傲慢迂腐,她还记得刚进城那日遇上的那个读书人,他可不是一般的迂腐古板。   就喊了兰慧端来酸梅汁,亲自给韩君尧倒了一杯。   她也没什么单独招待外男的经验,大多时候是顺着韩君尧的话说。   韩君尧接过她亲手倒的酸梅汁手心都在冒汗,生怕自己会有哪里失礼的,谦和又谨慎,“多谢文姑娘,听说文姑娘幼时就离开了京城?”   “是,父亲外派做官,我与母亲就相伴左右,一直在江南待了十几年。”   “难怪我观文姑娘口音不似京中人士,总是听人说江南人杰地灵,只可惜没有机会游历一番。”   说起江南说起杭州,文锦心就有了话题,她虽然生在京城却生活在杭州,那确实是个美如画的地方,若不是后来双亲遇难,那儿成了她的伤心地,没准前世她也不会离开杭州。   文锦心说了好长一段,期间韩君尧一直不眨眼的看着自己,礼貌的没有插话一直认真的在倾听。   她才自觉有些失态,露出了一丝尴尬不好意思的神情,“忆起杭州有些失态,让韩公子看笑话了。”   “不会不会,君尧正想多了解一些江南美,姑娘一番话让君尧更多的向往。”   韩君尧根本不觉得她失态,反而觉得她真性情,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的矫揉造作,天真又自然,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起初让韩君尧注意的是她的外貌,现在让他感兴趣的是文锦心的修养和内涵。   很多闺中女子以为自己多读了几本书就是女才人,他就见过不少自负的人,可文锦心却不会,她有才却内敛,美若天仙却大方含蓄。   这不就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女子吗?   文锦心和韩君尧交谈确实很舒服,有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他是个不会给人压力很轻松的雅士,给人的感觉很像温先生。   一直聊到了用午膳,兰慧提醒了一句,文锦心这才想起来,赶紧差人去问祖父那边的事情可是谈完了。   知道他们已经谈好了事情,才领着韩君尧回屋里,韩大人就说家中还有事起身告辞了。   “我院内都是粗茶便饭,原也不好意思留你们用膳,既然有事我也不留你们了,锦儿你替我送送客人。”   文锦心乖顺的应了,一路送着韩大人和韩君尧出了府门,回屋子的时候,就听文老爷子状若无意的问起。   “锦儿,你觉得君尧此人如何?”   “谦和有礼,是个很有涵养的读书人。”文锦心对他的印象不错,再加上又有父亲旧友之子的身份在,她就对他印象更好了一些,如果表哥见了他应该也会喜欢的。   文老爷子一听就觉得有戏,“那就好,你父亲外派之后,我们与韩家的走动都少了,我也觉得这少年很是不错,将来必成大器,你也可以多与他结交。”   文锦心越听越觉得不对,就算文家和韩家要走动,这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应该和大房去说,她今日会招待韩君尧那是因为他是客人,自己是主人。   都是出于文韩两家的角度出发,与她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做多与他结交?   “祖父,我与他结交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的?方才你韩叔父还说,当年你父亲与他同窗时还留有书画在他那,下回要带来给你看,我们本就应该多走动。”   原来是这个结交的意思,文锦心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祖父,“那是该多走动,下回韩叔父若是得空我们可以设宴请他,也好加深两家的情谊。”   “你这个主意很好,等我身子好些,我就给他发请帖,你到时可以多听他说说关于你父亲年少时的事情。”   文老爷子见安抚住了文锦心,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小姑娘聪明着呢,如果他直接说,想为她相看韩君尧,她肯定是不同意的。   还不如以两家来往为由,让文锦心先和韩君尧相处着看,他始终觉得文锦心是见的男子太少了,所以才被沈玦给哄骗了。   韩君尧如此的优秀,即便最后不能在一起,作为朋友相交也很不错,若是相处过后文锦心还是喜欢沈玦,他才能认命。   *   送文锦心上了马车,沈玦回正院休息了一会,王家的人很快就到了。   让沈玦没想到的是王国舅心这么大,派来请他的是王林诚,王林诚回去之后肯定是吃了教训,见面之后沉默了许多。   沈玦本身和王林诚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恩怨,就算有,那也如他自己所说的,在醉酒闹事的那一日就已经一笔勾销了。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没有什么事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就算有那就多打几架,他最不屑的就是暗地里搞鬼。   只可惜,世人往往都喜欢把事情往阴暗的去想,然后把原本简单的事情给变的复杂。   “世子请。”   沈玦嗯了一声跟着往外走,没想到的是在路过王林诚身边的时候,听见王林诚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想请教世子一个问题。”   “请教不敢,你说吧。”   “那日为何放过我。”王林诚说的自然是负荆请罪的那一日,其实以王国舅当时的态度,沈玦就算真的鞭笞了,理亏的也不会是沈玦。   后来王林诚冷静下来以后,自己也承认那日确实是他不应该饮酒,也不应该挑衅,被人打了也只能说是技不如人活该。   这件事里他唯一心寒的就是他的父亲,同样不解的就是沈玦明明不是个心善的人,完全没有理由放过他的。   沈玦忍不住的笑了,“那我为何要打你?”   “我辱骂了世子,还对邱浩然出言不逊,以世子的性子应该会很痛恨我才是。”毕竟他可是还未进城就把守卫打的半死的人。   王林诚对沈玦的了解全靠听,从王林威的信里听见,从父亲和大哥的口中听见,从其他人的谣言中听见,不管哪个他,都不像是会放过自己的人。   “那我又是什么性子?”沈玦觉得很有趣,不仅他的话有趣,就连王林诚这个人也很有趣。   “嫉恶如仇,随心所欲。”王林诚思索了一会,脱口而出。   沈玦可以肯定这已经是美化修饰过的形容了,要是从别人的口中出来,就应该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了。   这会看着王林诚的眼神就更是探究中带着好奇了,王家那一滩污水,竟然能够养出王林诚这么有趣的人。   “你不是说了吗,我这人随心所欲惯了,打你还要费我的气力,大可不必。”沈玦痞气的挑了挑眉,丢下一句就大步的往外去。   王林诚愣了一下,直到他走出好远才快步的跟了上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广州来的小霸王。   他们是骑马去的别院,王家这次不仅是宴请了沈玦,还请了其他几位世子,沈玦会答应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来会会这些堂兄弟们。   刚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下人,王林诚又跟了过来,这一回十分认真的抱拳向沈玦行了一礼。   “上次的事抱歉,等下次见了邱浩然,我也会当面向他赔罪。”郑重又诚恳,沈玦能看出来这绝不是被逼的,是他自己的意愿。   “好,我接受了,此事就此一笔勾销永不再提。”   王林诚一直压在心头的事情终于在此刻得到了解脱,“一会我定要以茶代酒,好好的敬世子一杯。”   然后拱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沈玦也毫不客气的嘲笑出声,“我只和别人喝酒,可从来没听说过以茶代酒,不过你这酒量也就只能喝喝茶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王林诚就在前面引着他们三人进别院,等他在前头离得有些距离了,秦琅才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沈玦身边。   “玦哥,这小子是怎么回事啊?弃暗投明了?还是改邪归正准备大义灭亲了?”   沈玦被秦琅给气笑了,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让你好好读书,又在这乱用成语,我们这最多就是摒弃前嫌,以前的事都翻篇了,你也别总针对他。”   “那我们和他以后就是朋友了?”秦琅觉得人和人相处很简单,既然都握手言和了,那肯定就是朋友了。   “如果他不姓王倒是有可能,可惜他姓王,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沈玦的眸子黯了黯,想起方才王林诚最后与他轻声的说了一句,“我父兄不是心慈之人,世子小心。”   然后才大步离开,王林诚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作为王家的人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这么的提醒他。   按理来说,王林诚很有可能是故意骗深觉得,可沈玦还是选择相信他,摈弃其他的外在,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王林诚不是那样的小人。   很快,他们三人就到了大堂,下人早就进去通报镇南王世子到了,故而沈玦进屋的时候,享受到了所有人目光的热情。   “堂弟可算是来了,快坐快坐,迟到了可得自罚三杯。”听到这爽朗的笑声,沈玦就知道是谁了。   沈威一见沈玦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沈玦一看就知道是留给他的,就朝沈岳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他们两被安排在了席末。   除了西临王世子沈威,还有北安王的世子沈广安,不过沈广安比他们年纪要大不少,是所有人里面的老大哥,看着也稳重很多。   等沈玦一落席,王国舅也跟着上了桌,“总算是盼到了世子,那我们便开宴吧。”   美酒美食上了桌,第一杯酒是所有人举杯共饮,“诸位远道而来,让我敬诸位一杯,今日尽管尽兴的喝。”   第二杯王国舅就起身向沈玦敬酒,“世子年少有为,真是让人钦佩不已,我代表王家敬世子一杯。”   说完就仰头饮尽,长辈敬酒不可辞,沈玦玩弄着酒杯,勾了个笑,王国舅可真厉害,直接就将他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虽然是世子却上面还有两位兄长,王国舅这第一杯酒敬自己算怎么一回事?那边沈广安探究的眼神可是看过来了。   沈威倒还好,他知道王家和沈玦之前闹了矛盾,王国舅这大约是想要缓和矛盾,可沈广安可就不这么想了。   他的父亲年事已高,再过两年他可就要接任北安王府,身份自然比他们都要高。   沈玦没有动作,王国舅举着饮尽的酒杯就这么站着,气氛顿时一滞。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沈玦眉峰一挑缓缓的将杯子举了起来。   一字一句道:“国舅爷真是客气了,都说了贵府三公子的事我未曾放在心上,小孩子而已,您放心,只要我镇南王府在广州一日,必定替您照顾好三公子。”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沈玦说的是什么。   沈广安直接就笑出了声,原来这第一杯酒是这么来的啊。   这会众人看王国舅的眼神也变了,有个不成器的儿子要管,实在是不容易! 第66章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大家都知道王国舅有个小儿子被养在广州城,自然也知道被养在外头的原因。   而沈玦又是广州城的小霸王,两边都是被宠坏了的公子,彼此互不相让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个,沈广安就带头先轻笑了一声,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明了的表情来,这也就难怪王国舅要先给沈玦敬酒了。   作为父亲想让沈玦照顾一下王林威,也是无可厚非的。   沈玦说完就坦荡的举杯饮尽了杯中酒,还斜了一下杯子,让众人看他空了的酒杯,姿态很是豪爽,“国舅爷如此便可安心了吧。”   反倒让王国舅憋着一口气无处发,偏生脸上还要挂着完美的笑,装作高兴的样子道:“那我就替犬子先谢过世子了。”   他的本意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挑起沈玦和其他人之间的矛盾,沈玦如果是想要装纨绔,就不能露出自己谦逊的一面只能受这一杯酒。   只要沈玦喝了,那沈广安他们必定会觉得沈玦此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只要再私下挑拨一二,就可坐山观虎斗。   若是不喝那也简单,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是个心思深沉善于伪装之人,一样还是对他提防,再挑起矛盾也是轻而易举的。   可没想到沈玦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化解,不仅把问题丢回给了他,还在这样的场合提起了王林威。   王林威是王国舅这辈子的污点,王林威刚出生的时候王国舅很喜欢这个儿子,因为他是三个儿子里最像自己的,从小又早慧。   只可惜,他长到四岁时因为一场怪病脸上长满了麻子,从此性情大变,发脾气的时候不仅会乱砸东西,甚至那会还小就有暴戾的倾向,险些虐待死下人。   王国舅是有远大志向的人,王林威这样的性子是不适合留在京内的,只能将其送往广州城,同时也是因为那几年成帝对藩王们很是忌惮。   王国舅主动送自己的儿子和夫人去广州城,名义上是养病,实际也是为了监视镇南王府的动向。   故而他的内心还是对这个儿子有感情的,尤其是‘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不仅他不舍得王林威,他母亲也很溺爱这个小孙子。   这些年来,他才会一直苛责家中的两个儿子,却一直纵容王林威,不停地给他处理闯的祸。   平日里他很不喜欢有人提起王林威,沈玦不仅坏了他的计划,还提起了王林威一时让他脸上无光,这让王国舅出离的愤怒。   想起沈恒璘所说的,眼里就闪过一丝的寒光。   既然沈恒璘都说能放开手去做,就不必再有所顾忌了,沈玦是自己要犯到他手里来的,就休怪他心狠。   王国舅掩下心里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给其他人敬酒,这回就从沈广安开始一一敬过去。   等到一圈敬过,宴席才正式开始,沈威与沈玦离得最近,就靠过来与他同饮。   “堂弟过的可真是潇洒。”沈威一饮而尽然后惬意的说了句好酒,就打趣起沈玦来。   沈玦乌黑的长发佩以玉冠高高竖起,发尾散落在肩背,此刻慵懒的斜靠在案桌上,挑了挑凤眼,疑惑的道:“堂兄何出此言?”   “从你进京起,我每日都能听见关于你的传闻,而且一个比一个刺激,与堂弟相比,我过的可真是窝囊。”   这是真话,沈威日日被那幕僚拘在王府,偶尔出门应酬他也时时在耳边唠叨,提醒他这里是京城要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出错。   他有时候都怀疑,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你再看看沈玦,不是打守卫就是收拾王家的二公子,这可都是不好惹的人物,偏偏他说打就打了,他都不知道该笑沈玦有勇无谋,还是羡慕他恣意快活好。   听了沈威的感慨,沈玦忍不住的嗤笑出声,“我算是听出来了,堂兄这是笑话弟弟呢。”   沈威觉得自己嘴笨,可能会说多错多,既然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说了,直接喝酒,“怪我话说不清楚,来,不说了,我们喝酒。”   酒过三巡,众人都酒足饭饱,沈玦和沈广安被分成了两边,同时被众人围在了中间,你来我往的说着话。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要找点什么活动,毕竟这么多少年郎聚在一起血气方刚的,光喝酒,不做点什么实在是无趣。   王国舅早就借着说不胜酒力去休息了,这会是王家的大公子王林祺在招待众人。   他这会就坐在沈广安的身边,听到有人提议,自然是笑着说好。   “若是喝了酒不想走动,可以行酒令或是饮酒作诗,或是不喜此等文绉绉的,家中这别院也还宽敞,后面有个大院子,可以投壶射箭蹴鞠,不知道各位想玩些什么?”   “投壶可不行,太幼稚了,那都是姑娘家玩的把戏,射箭不骑马也显得无趣,咱们这么多人不如就蹴鞠吧。”   此刻说话的是沈广安,蹴鞠本就在少年之间很是流行,尤其是军营,甚至还会有将军以蹴鞠来排兵布阵,研究兵法。   沈广安人高马大的很是健硕,又常年在军营,很是喜欢蹴鞠,他就直接提议玩蹴鞠。   王林祺去问众人的意见,屋内身份最高的便是三位世子,沈广安同意,沈玦半眯着眼也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其他人见他们三人都同意,自然也跟着附和。   除了几个不胜酒力喝高了的,其他人都参加,并分成了两队。   分队是以抽签的方式组成,恰好沈威说自己喝的有些多他来当裁判,就由沈玦和沈广安各领一队,沈玦是红队,手臂系着红绸子,沈广安为蓝队,手臂系着蓝缎子。   为了公平,沈威给了两队同样的休息以及熟悉队友的时间,为半个时辰。   巧的是,沈岳晖和秦琅都正好和沈玦抽在了同一队,王林祺和王林诚兄弟则是和沈广安分在一队。   沈玦这一队除了自家兄弟,都是今日才认识的各府公子,看着都很羸弱,甚至有几个就是来凑数的,以前真是看过没有下场玩过。   好在沈玦对比试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赢了更好,输了也无所谓,他原本是像学沈威找个借口不参加的,后来沈广安点了他的名,要与他过招,他才打着哈欠同意了。   反倒是秦琅在摩拳擦掌的,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用他的话就是,读书他不行,但玩的方面绝对不能输。   不仅给其他人传授经验,还在和沈岳晖商量战术。   剩下沈玦靠着躺椅,一双大长腿搭在案桌上悠闲的休息,不过他看似休息,眼睛却没闲着,在左右的观察场上的人。   很快就发现了自己队里有个眼熟的人,上回王林诚喝酒闹事的时候他们见过,他记得邱浩然说过,好像是户部侍郎家的四子余子瑞。   年纪不大脸又小又白个子也不高,在人群中看上去很是不显眼,难怪沈玦一开始没有注意到他。   其实那日沈玦就关注他了,甚至可以肯定,王林诚闹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这个人,尤其是今日接触了王林诚之后,他就更能肯定了。   王林诚是个敢作敢为又很克制的人,沈玦不信什么巧合,越是克制的人越是不敢在外面放松警惕,一定是有人在设计这一切,想挑起两家的矛盾。   最让沈玦想不通的是,余家和王家既然是姻亲,理应福祸同依,余子瑞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沈玦用余光细细的打量着他,此刻的余子瑞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在认真的听秦琅传授经验。   越是这样面上不显的人才越是危险,难怪都说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   也就难怪王林诚会吃了这个哑巴亏了,真有意思,余子瑞到底想做什么呢?   很快半个时辰就到了,众人也跟着王林祺到了后院,确实是一个很宽敞的蹴鞠场,从球门和周围的建筑来看应该是早就有了,并且一直使用的。   “家里小辈都很喜欢蹴鞠,时常会来玩,玩的都有些旧损了,不知今日会用上也来不及整修,只好委屈诸位了。”   “王公子实在是客气,我们也是突然来的兴致,有的玩就很好了,并不在意场地如何。”   有沈广安如此说,众人自然是附和的,只有沈玦观察的细致,嘴角微扬,在心中露出了一个讥笑。   若是他不仔细的去看也会信了王林祺的话,可他本来就对王家不信任,自然就多留了个心思。   球门如果真是风吹日晒以及蹴鞠时时产生的旧损,就不会出现外面都是划痕内里却是完好的情况,甚至他还注意到地上的沙土也是翻新过。   至少可以证明,这所谓的蹴鞠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谋划好的。   而他们想要守株待的那只兔子,就是他。   沈玦原本想要提醒一下沈岳晖和秦琅,但在看到沈广安的时候,突然有了个主意。   很快所有人都站好了自己的位置,沈威站在场中间的高台上,下人放上了沙漏,再由沈威敲响锣鼓。   球场的正中央竖立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面部分的球门直径约一尺,名叫“风流眼”,计算的是沙漏的时间内,两队踢进风流眼内的球数多哪队就获胜。   在众人蓄势待发下,沈威用力的抛出了蹴球,最先抢到的是秦琅。   秦琅从小就喜欢跑跳的玩意,蹴鞠马球样样精通,尤其是跟着沈玦上山学武之后就更会合理的运用手脚的力量,对于这些玩乐的东西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只见他助跑之后原地弹跳而起,从众人中脱颖而出,用胸膛上去顶蹴球。   小小的蹴球好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从他的胸膛被高高顶起,再精准的落在他的肩膀,就见他左右双肩顶撞,蹴球就飞快的落在了他的脚背之上。   别说是很多不懂此道之人,即便是精通此道的沈广安也被他这一手给惊艳到了,眼睛一亮,这大大的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沈广安就指挥着身边的人来围孤身的秦琅,三人将他左右都围的死死的,沈广安就守在其中一个方向。   在他的眼神下,三人同时朝秦琅动作。   秦琅周围能支援他的人都很分散,也离得很远,按照沈广安的设想,这是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的一种的布局。   没想到的是,蹴球在秦琅的两脚间来回的反复滚动着,他们的动作都被他灵巧的给躲过了,眼看着他在一点点的靠近风流眼的位置。   终于让沈广安青筋直跳,安耐不住的亲自出手,四人一块的往上围堵秦琅。   秦琅马上就陷入了僵局之中,不仅寸步难移,还要保证球不被他们给‘偷’走,实在是有些为难,他的好身手此刻也已经用不出来了。   可就在沈广安以为自己要得手,秦琅要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沈玦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开口道:“老三,别玩了。”   球场不大,他的声音虽然懒洋洋的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清楚,就在其他人都在疑惑他在说什么时。   秦琅抿着唇露了个促狭的笑,突得腾空翻越而起,倒挂着将勾在脚背上的蹴球朝着一个方向用力的踢了出去。   这真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尤其是秦琅正前方的沈广安,他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没有想到秦琅还有这样的本事。   其他人甚至以为秦琅是故意把球给踢出去,要知道如果出了界线球就不算出要重新发了,而且要由对方来发。   沈广安也以为秦琅是发泄,可谁知道就在蹴球要落在线上的那一刻,一直不紧不慢没有动作的沈玦突然动了起来。   他的速度非常的快,还不等所有人看清楚,他已经轻松的将球接住并用比秦琅还要娴熟的技巧,飞快的颠动了两下。   然后随意的一踢将蹴球踢到了半空中,即便是这般激烈的场合,他仍然游刃有余,动作潇洒又自然,像是场上只有他一个人。   沈广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沈玦周围的人围过去抢。   沈玦的位置离风流眼隔了大半个球场,沈广安自然以为他要传球给别人,就布阵让所有人拦住其他围上来的红队人员。   而这个时候,沈玦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风流眼,抿着唇嘴角微扬,然后飞快的将蹴球朝那个方向猛地一踢。   沈广安正好是站在风流眼的附近,他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风,再就听见了蹴球穿过风流眼落下的声音。   顿时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的惊呼了起来,尤其是沈威,他站得高比谁都看得清楚。   秦琅和沈玦的个配合打的实在是太漂亮了,不仅技巧精湛就连力道和距离都能控制的这么好,简直是无可挑剔。   “红队一球!”   沈广安看着秦琅一蹦三尺,高兴的和沈玦击掌庆祝的样子,就气得咬牙切齿,他总觉得自己是被人当傻子耍了。   瞧瞧沈玦的样子,懒洋洋的哪里像是在球场上,说是在花楼听小曲还差不多?   尤其是在他看向沈玦的时候,他还轻佻的朝他露了个笑,“承让了。”   你再听听沈玦说的那是什么话,他还让秦琅‘别玩了?’感情他们两根本就没把这个比赛当一回事,在这陪他玩呢?   沈广安不仅被激起了好胜心,更是羞愤难当,觉得自己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这场蹴鞠他要认真了,绝对不能让沈玦再这么嚣张下去!   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沈玦和秦琅外加一个沈岳晖,简直就霸占了整个球场。   三个人跟遛着他们玩似的,红队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蓝队则是各个跟在他们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的,基本上是球还没瞧见,又去了另一个人那边。   沈广安再也忍不住了,想起之前王国舅和他说过的话,眼里露出一丝的阴狠,朝着王林祺使了个眼色,这是要按照计划进行了。   他比其他几位弟弟要年长很多,很早就开始接触王府和北边的军事,他在早几年进京的时候就投靠了沈恒璘。   王国舅有意要收拾沈玦,他虽然没有什么意见,但也觉得对付一个小孩儿有点兴师动众了。   原本只想在场子上灭灭他的威风,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这里可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撒野的。   可人非但没有教训上,自己还被耍的团团转,这就让沈广安无法接受了。   原本他们这一支被封去北面就忍受了很多的奚笑,他之所以愿意和沈恒璘合作就是想重振北安王府,可不是为了来受气的。   王林祺收到他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再传给了其他人。   在沈玦进了第五个球时,沙漏也已经流光了,这哪里还是比赛啊,已经成了他们的玩乐场,其他人都是他们的陪客,若是此刻有观看的人,定会忍不住对沈玦提高好感。   红衣似火凌厉又俊朗的少年,谁能不喜欢。   沈威喊了停,原本是有上下半场的,他觉得这比赛实在是没有什么看点,就想问问沈广安还继不继续。   现在结束也可以,毕竟蓝队的人员看着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可沈广安很果断的就拒绝了,“难得能碰上这样的对手,我们也踢得很是尽兴,若是就此打住岂不是扫了兴致。”   沈威知道他好面子,也就不再劝了,等休息了一会后,又重新开始下面的比赛。   一上场,沈玦就感觉到了针对,即便是人离他有一定的距离,但他能感觉到那种无意的碰撞。   起初还能说是不小心,尤其是撞着了他们也会说句抱歉,可到了激烈焦灼的时候,谁还顾得上道歉,直接就是往他身上去撞的。   肩膀的碰撞还算是轻的了,甚至还有人伸脚想要去绊,一次没成功甚至还要再来一次。   沈玦半眯着眼,知道这是他们打算动手了。   就很是配合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是愤懑的怒视了正好撞过来的王林祺。   “王公子这是眼睛在头顶吗?居然眼前有人都瞧不见。”   王林祺非常配合的表示了歉意,“真是对不住,我这许久不玩蹴鞠有些跟不了,冲撞了世子实在是抱歉。”   然后他的话音落下,那边沈广安已经抢到了蹴球,并成功的踢进了风流眼中。   沈玦怒不可遏的看着王林祺,“你给我等着。”   沈威早就注意到了,但他以为是沈广安的好胜心在作祟,想要用些其他手段进球,怕得罪了大哥只好提醒了几句。   可他的提醒根本就没有用,其他人依旧照犯不误,甚至因为沈广安进了球,而沈威不敢管,越发的嚣张起来。   就连沈玦也被勾起了好胜心,松松垮垮的挽起了衣袖,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他要来认真的了。   沈广安要的就是沈玦这样的怒意,安排着场上的局势布置站位,在沈广安连着三球被踢进风流眼时,沈玦这边还是一盘散沙。   这会的进球数已经被拉平,沙漏也快到底了,要是他们再进一球,沈玦可就输了。   只和秦琅还有沈岳晖配合着,就在这个时候余子瑞蹿了过来,“世子爷,我看了一会有些懂了,我可以和你一起。”   沈玦不信任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头次看到他一般,“你?”   余子瑞认真的点头,沈玦这才勉强的同意了,重整旗鼓继续由王林祺发球。   沈玦指挥着左右人的上前,主要是给秦琅空出机会来碰到蹴球,好在秦琅也不负众望,手指一勾球就落到了他的掌中,再左右顶着朝风流眼前进。   只要球在他们手中,就绝不会失误。   但秦琅前面的人太多了,他根本靠近不了风流眼,只能反方向的跑,他必须得把球踢给沈玦才行。   可沈玦这边也被人贴身的围住,围他的人是由王林祺领着,把他朝一个方向逼退,沈玦也空不出手来。   现在是很关键的一球,沈玦眉峰微蹙,露出了一丝杀伐果决的狠意,根本不管前面的人,然后朝秦琅喊了一声:“老三。”   多年的默契让秦琅马上就明白了,又是一招‘燕归巢’,直接将球往沈玦这边踢。   眼看着沈玦就要碰到那个蹴球,王林祺给了余子瑞一个眼神,余子瑞马上眼一眨,故意的朝沈玦那边撞去……   在沙漏马上就要滴尽的同时,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蹴球擦过风流眼,直直的穿了过去。   沈威眼睛一亮,马上敲响了锣鼓,兴奋的宣布,“红队五球,红队胜!”   但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同时又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文锦心正端着药碗要进屋,不知怎么的突然眼皮一跳,心里一阵慌乱,手中的药碗洒了一些到手上,瞬间手背就红了。   就在她如此不安的时候,阿冰匆匆的跑了进来,满脸焦急的道:“表姑娘不好了,爷出事了。” 第67章   意外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闷哼声,不仅是沈玦还有余子瑞也摔了。   还连带着余子瑞身边的人一起,惨叫声是余子瑞发出来的,他与另外一人同时撞到了脑袋,脚下一拌直直的往场外的长柱上砸去。   那看似牢固的长柱被这么一撞居然断裂了,直接翻砸下来,压在了余子瑞和另外一个人身上,顿时血就往外流。   而那清脆的断裂声则是从沈玦那传来的,他为了踢球用方才秦琅同样的动作,可落地的时候为了躲开前面的余子瑞,就侧了个身。   膝盖先着地,膝盖骨的力量又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冲击,只见沈玦护住了自己的腿脚,隐忍的咬着牙发出了一声低哑的闷哼,然后昏迷了过去。   虽然不如余子瑞的凄烈,却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痛苦,对于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来说定是极其的疼了。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最后精彩的一球中,才发现事情不对。   尤其是沈威瞬间就瞪大了眼,从台子上一跃而去,跑过来要看沈玦的情况,只是路过的时候还多看了那边的余子瑞一眼。   怎么事情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会王家还有沈广安也都‘反应’过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关心的围了过来。   原本他们的计划中撞到柱子被砸的人应该是沈玦,现在成了余子瑞和另外一人,好在沈玦还是重伤了,这样的结果他们也很满意。   可还不等他们靠近,秦琅和沈岳晖就挤开所有人先把沈玦护在了身后。   尤其是秦琅的反应最为激动,沈玦在他的心目中那可是比父亲还要高大的存在,他从小就习惯仰望沈玦,从来没想过沈玦会有一日倒下。   他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双眼通红张牙舞爪的拦在众人前面,“你们谁都不许靠近玦哥,若不是你们,玦哥也不会受伤。”   沈广安一脸的焦急,“秦小公子这话如何说,堂弟出事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的,可这蹴鞠场上手脚无眼,这可是意外,没人会故意针对堂弟的。”   “说谎,你们就是联合起来的!”沈广安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得想办法把沈玦给留下。   “秦小公子太过激动了,你们赶紧安抚住他的情绪,可不能耽误了堂弟的救治。”   那人是沈广安的亲信,手上功夫了得,得了沈广安的命令直接上前,想要控制住秦琅。   没想到的是,那人刚伸出手想要控制住秦琅,便被秦琅反手给擒住了双手,用力的折背到了背后,只听那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就被直接给控制住了。   秦琅恶狠狠的环顾在场的所有人,“你们想做什么!”说着还用力的往那人的双臂上使劲,所有人都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沈广安没想到看上去这么稚嫩的秦琅还有这么一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都沉了下来,那可是他的心腹就这么被折了自然是不肯的。   “秦小公子这是做什么,我只是好心想让人看看堂弟,我看你是情绪太过激动了,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让秦小公子冷静下来。”   这回是三个人同时向秦琅过来,秦琅哼了一声在方才那人背上踹了一脚,他就直直的朝着其中一人砸过去,另外两人也根本就不是秦琅的对手,不过三四招就被直接放倒了。   沈广安这才知道碰上了难啃的硬骨头,这秦琅实在是不好对付。   王林祺赶紧出来打圆场,“秦小公子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看看世子伤的如何,好赶紧医治,你也不想世子拖了救治的时间吧。”   “我已经说了,我信不过你们,我要带玦哥回去。”   王林祺马上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世子都伤重如此,这会怎么好颠簸呢,直接在别院住下,马上就能派最好的大夫来为世子看诊。”   “想得美,你们这帮人坏得很,谁知道你们到底是要救我玦哥还是要害他。”   秦琅在关于沈玦的事情上格外的坚持,就是不松口,也没有任何人能靠近他身的,王林祺只能朝沈岳晖看去。   沈岳晖看上去是个正常人,应该比秦琅明白事理。   “沈公子还是劝劝秦小公子吧,我们怎么会害世子呢?”   沈岳晖方才过去就一直小心的扶着沈玦,听到这话,就看了秦琅一眼,点了点头,就在王林祺以为成功了的时候。   就听沈岳晖道:“秦琅,你做的对,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信,我们回府去。”   王林祺:……   果然脑子有问题的人,身边都是一群死脑筋的人,根本就说不通!   沈威之前就猜测王家可能会对沈玦下手,但没想到王家会如此的撕破脸,他想起之前二皇子想要拉拢沈玦,就忍不住的出来劝和。   “大家都是为了堂弟的身体为主,既然沈兄弟和秦公子都不放心,还是该听他们的,不如就让他们带堂弟回去医治的好。”   西临王府投靠二皇子这事极为隐蔽,沈威一直都很低调,没想到会突然为沈玦说话。   沈广安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威一眼,他与大皇子走得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可沈威却一直没有明确的站队,难道传闻他投靠了二皇子是真的?   既然他开口了,沈广安和王家想把沈玦留下也有些困难,沈广安就干脆的朝王林祺摇了摇头。   反正沈玦受伤是真的,昏迷不醒也是真的,他想回去就让他回去,倒看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王林祺就明白了,让周围的人都散开,看着秦琅和沈岳晖带走了沈玦。   唯有沈广安不知何事走到了沈威的身边,嘴角含着笑,低声道:“世事难料啊,真没想到沈玦方才还不可一世,如今就摔的这般的惨,堂弟可要谨慎行事,莫要步了后尘。”   沈威憨笑了一声,“多谢大堂兄提醒,不过还好我这人不爱凑热闹,也不喜蹴鞠这等激烈的玩乐,没有这样的担忧。”   然后拱拱手跟着大步离开了,留下沈广安看着他的背影沉思。   *   文锦心顾不上文老爷子,只让下人好好照看,就跟着阿冰匆匆的离开了文家,赶着回了王府。   从文家到王府的路,她这几日天天都过,一直觉得两个府之间离得很近,可这会却觉得格外的漫长难熬。   她的手心发寒冒着虚汗,身边的兰慧只能不停地安慰着她,“姑娘不要担心,世子如此的厉害,绝对不会出事的。”   问阿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说是世子在王家与人玩蹴鞠的时候出事,腿脚上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光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每一个字都犹如千金重,足以让文锦心胆战心惊。   面对兰慧她们,文锦心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她若是还如此的慌乱,谁来照顾沈玦,她首先就不能慌。   但道理她都明白,依旧是关心则乱。   刚到文府马车都还没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吓得身后的丫鬟额头连连冒汗。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就往府内跑去。   护送着沈玦一块回来的是王林祺,他作为此次设宴的主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负责的。   文锦心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他焦急的等在屋外,阿冰小声的说了这是谁,文锦心瞬间脸色一沉,走了过去。   王林祺也看到了文锦心,微微一愣,他倒是听说过沈玦带着自家表妹上京,但不知道文锦心长得如此美艳,一时竟然忘了言语。   还是身边的下人提醒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在下王林祺,不知姑娘是?”   徐福赶紧帮着解释,“回王公子的话,这位是文姑娘,世子爷的表妹。”   王林祺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改了口重新见礼,“文姑娘。”   文锦心却连看都没看他,直接看着徐福,“表哥呢?大夫怎么说,现在情况如何?”   “王公子请了名医,现在正在里头看,表姑娘别担心,世子爷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王林祺被文锦心如此的忽视,却也没有生气,知道她担心沈玦也是人之常情,这会听徐福说到大夫还跟着宽慰文锦心。   “文姑娘别担心,这位大夫是京中少有的名医圣手,绝对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沈玦受了伤,就把赵老给带了回来,这会听到是王家的大夫在里头,就毫不客气的道:“不必了,我们自己有大夫,请赵老先生去给表哥看诊。”   王林祺脸上的神情一滞,就见文锦心终于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继续道:“王家的大夫我们可高攀不起,我表哥是被请去王家做客的,可回来就受伤了,难道这便是王家的待客之道?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其中有些误会,文姑娘大约不知,蹴鞠场上有所碰撞是在所难免的,这次就是一个意外……”   听完王林祺的话,文锦心就更气了,听听他这冠冕堂皇的话,其实全都是在为自己推脱。   文锦心甚至觉得比起他来,王林威都觉得没那么憎恶了,至少王林威是真小人,他却是个伪君子。   她此生最痛恨的就是伪君子,沈恒璘就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没想到今日又碰见了一个,难怪他们是表亲,连虚伪都是相同的。   就不再听他的辩解,直接打断道:“误会?是我表哥没在王家出事,还是我表哥故意污蔑你王家?所有人都瞧见我表哥受了伤,还能有什么误会?即便真的有误会,那也是你王家造成的。”   王林祺从来没见过长相和性格如此反差的姑娘,明明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的犀利锋锐,总有种他在面对沈玦的错觉。   “是是是,文姑娘说的是,世子在我王家出了事,不管因为什么,这都是我王家的责任,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负责?你们配吗?你们拿什么来负责,镇南王府不欢迎你们,徐管家,请王公子出去,我不想看到所有和王家有关的人。”   徐福还没见过如此硬气的文锦心,文锦心在他的印象中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只会在沈玦怀里撒娇,这会被她给震住了。   即便眼前的人是王林祺,他也咬着牙的上前拱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王公子这边请吧。”   “文姑娘不如等世子醒了,问问世子的意思,王家是诚心的。”   这是在笑话她一个弱女子不配做主?文锦心气甚,王家的人果然都不是东西。   “不用问了,若是表哥在这,你早就被打出去了,绝不会让你在这说风凉话的,表哥病着,我就能做镇南王府的主,王公子要是不想走,那我只能不客气了。”   王林祺被文锦心强硬的语气给惊着了,但她是沈玦的表妹,又不能如何强硬的对待。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听到动静的沈岳晖大步走了出来,“府内一切事宜,世子都已交给了表妹,王公子请回,镇南王府不需要王家的假惺惺。”   连沈岳晖都这么说了,王林祺也没有办法,只能点了点头跟着徐福往外走。   只是走之前还多看了文锦心两眼,他还从未见过这般貌若天仙又如此蛮横的小姑娘,最重要的是,即便她如此的蛮横,也没办法对她生出讨厌的感觉来。   等徐福送着他到府门外,王林祺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这位文姑娘瞧着倒是来头不小。”   徐福讪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王公子可能不知,文姑娘不仅是世子的表妹,还是府上属意的世子妃,我们家世子爷这次是上京就是来向文家提亲的。”   王林祺猜到她和沈玦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但没想到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想到她那惊艳的绝色容颜,不禁有些感慨,沈玦的命是真的好,什么好事都被他给赶上了。   但也只限于感慨,走之前还不忘打点,“若是世子醒了,还望徐管家通告王家一声,我们好赶紧过来探望,这是小小心意,还望管家笑纳。”   说着塞了徐福一个厚厚的荷包,不等徐福推辞,就大步离开了。   徐福颠了颠重量,眼睛一亮,他突然找到了比管家更能发财的路子。   那边屋内,赵老刚一进屋就看到秦琅在和一个大夫对峙,不让那大夫近身给沈玦看诊。   大夫也很委屈,沈玦刚被送进来,他就前后的跟着,可沈玦身边两尊大佛根本就不让他靠近,各个凶神恶煞的,他只能满头大汗的一直解释。   秦琅看到赵老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迎了过来,“可算是盼着您了,您可赶紧给瞧瞧。”   赵老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去给沈玦看伤,屋里的另外一位大夫就伸长了脖子的想要去看。   就被秦琅用身体给挡住了,“这位老先生您也瞧见了,我们府上有神医,就不劳你操心了,神医看诊可不给偷师学艺,这边请吧。”   大夫虽然是王家派来想要知道沈玦病情的,但也是个有脾性的,被秦琅说他偷师学艺自然是忍不了,粗粗的看了一眼就怒甩袖子。   冷哼了一声,“黄口小儿莫要胡说,老夫行的端做得正,从不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既然王府瞧不上老夫,老夫也不在这讨人嫌。”   然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但也不算没有收获,沈玦一直昏迷不醒,而且他方才摔得真切,腿骨肯定断裂了,想要医治可不容易。   文锦心进屋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出去的大夫,文锦心朝晓霞看了一眼,晓霞就客气的上前去引着大夫出府。   这个府里,除了他们自己的人,她都不放心。   文锦心一进内屋,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沈玦,眼眶瞬间就红了,方才还硬气十足,这会一看到沈玦,她就什么勇气都没了。   “老先生,您可一定要救表哥。”刚刚在外头,文锦心就听沈岳晖跟她把事情都说了,是何等的惊险。   要不是有秦琅和沈岳晖在,或许今日沈玦就真的要被留在王家了,到时她才是真的手足无措。   赵老一直在认真的把脉,听闻此言,突然神情有些古怪,轻咳了两声,站了起来朝文锦心拱手行了个礼,“这病,老朽还真不好治。”   文锦心心里就是咯噔一声,眼眶里蓄着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这会也顾不上其他,就扑到了沈玦的床榻边。   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表哥。”   她的情绪如此的失控,屋内的人也都不好意思去看,沈岳晖甚至直接揽着秦琅去院子里等着。   “都是那群混蛋,他们居然敢算计我玦哥,我现在就要冲进王家砸他个稀巴烂。”   秦琅说完就往外跑,沈岳晖来不及制止他,刚想让他别去,他已经情绪激动的冲了出去。   沈岳晖担心秦琅会吃亏,看文锦心在沈玦身边照顾,这会也用不上他,就追着秦琅出去了。   屋内文锦心还没停下哭声,小脑袋伏在沈玦的锦被上,没一会被褥就湿了一大片,听得旁人都忍不住的跟着抹眼泪。   就连兰慧也气得牙痒痒直跺脚,她虽然防沈玦跟防贼似的,但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姑爷,防他不过是怕他成亲前就骗了文锦心做坏事。   可不想让他受伤,他受伤了她家姑娘可怎么办。   赵老看小姑娘娇娇柔柔的哭的都快岔气了,心疼不已,刚想开口提醒一下,可刚喊了句表姑娘,那边就有一只宽大的手,轻柔的抚上了文锦心的脑袋。   把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赵老非常有眼力的把屋内所有人都给拉了出去,然后轻手轻脚的把门给带上了。   文锦心哭的撕心裂肺,声音都沙哑了,就感觉到脑袋被轻抚了一下。   不停地抽泣让她反应都慢了半拍,愣了一会才抬起了脑袋,眼里都是泪水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   直到滚烫的手掌,慢慢的抚上她的小脸,指腹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眼前的事物才清晰起来。   方才还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的沈玦,此刻已经睁开了眼。   文锦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在微微的抽泣着,突然看到睁开眼的沈玦人都傻了。   “表,表哥?”   沈玦原本心疼的很,这会瞧着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有些想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的轻笑了一声。   “乖乖,不哭了。”   文锦心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即便是听见声音也还是觉得不敢相信,眼泪虽然在不停地往外流,但还是下意识的抓住了沈玦的手臂。   脸上写满了疑惑和奇怪,还歪着脑袋的又喊了句,“表哥?”   小模样可爱的不行,看得沈玦忍不住的想笑,“我在,阿锦是我,别哭了,我没事。”   文锦心眨了眨发红的眼眶,双手还抱着沈玦的手臂,“我不是在做梦吗?表哥,你没事了?”   “你若是不信,我掐你一下试试?”   文锦心觉得委屈极了,她好担心表哥受伤出事,从听见这个消息起,整个人就没有一会是冷静过的,一颗心都像在云端,结果他还要掐她?   文锦心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抓着沈玦的手臂就用力的咬了一口,只咬的沈玦倒抽冷气,她才相信这不是梦。   沈玦是真的觉得疼,小姑娘这是担心坏了,又气着了,这一口下来可不轻,手臂上都留下了齐整的牙齿印,不得了,小兔儿咬人了。   文锦心咬完了,终于冷静的回过神来了,明明是她咬了人,这会却慌乱的不行,眼睛红红的,捧着沈玦的手臂,咬着下唇委屈上了。   “表哥你没事为什么要吓我,我,我好担心,就怕你真的出事了。”   沈玦这会也不觉得被咬的有多疼了,恨不得再递上另一条手臂给她继续咬才好,单手撑着床榻艰难的坐了起来。   将人搂进了怀里,“是我不好,当时没考虑这么多,让你担心了,不哭不哭,你再哭我该心疼死了。”   文锦心见他坐了起来,是真的没事,一股脑的把方才的担心和委屈,全发泄了出来,紧紧的抱着沈玦,小脑袋不停地在他怀里蹭。   眼泪都蹭在了沈玦的衣襟上,娇声娇气的撒着娇,怎么都不肯松手。   偏生沈玦就吃这套,搂着她心里美得不行,用尽耐心不停地在哄着她。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就牵扯到了伤口,沈玦下意识的低哼了一声,文锦心这才惊觉不对,沈玦就算没事,但这么多人看着,受伤肯定不是假的,最多就是他装成了重伤。   这会就有些惊慌失措的扬起了脸,赶紧要从他怀里出来,“表哥,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快放开我。”   沈玦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焦急的小表情,只觉得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欲念在觉醒。   哑着嗓捧住了她的脸,“我的小乖乖,别动。”   然后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凭着本能,缠绵的咬住了她的下唇。   与他们两的缠绵悱恻不同,那边的秦琅已经站在了王家的大门外,“姓王的给你爷爷我滚出来!” 第68章   沈玦一点点的亲吻着她的唇瓣,趁着文锦心迷离之际,舌尖顶着她的齿贝往里探,口舌交融,含着她的舌尖没够的吸咬,屋内只能听见呼吸交缠的声音。   文锦心早就瘫软在他的怀里,只能双手无力的圈在他的脖颈上。   小姑娘这么老实的时候可没多少,这是方才被吓坏了,那种珍爱之人失而复得的心情也让她此刻有些疯狂。   非常配合的不敢动,这反而让沈玦尝到了甜头,浑身发热血液在四处窜动,有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宽大的手掌用力的搂紧她的细腰,力道重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文锦心眼神也跟着迷离起来,直到沈玦的手掌顺着外纱一点点的往里探,那火热的触感让她浑身发烫的发着颤,才勉强的恢复了些清醒。   这样的沈玦让她觉得陌生和害怕,不受控制的漏出了几声害怕的嘤咛。   沈玦的眼睛也跟着红了,他是被这疯狂的沉醉给逼红的,但文锦心的嘤咛声却是最好的解药,瞬间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紧紧地盯着怀里害怕到闭着眼颤抖着睫毛的小姑娘,想欺负,可又舍不得,沈玦最终只能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将她的衣裳整理好,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   文锦心方才还整个人紧绷着害怕,她觉得表哥让她陌生到有些恐慌,可这会他无奈又沙哑的话语又让她瞬间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这还是她的那个表哥,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听见他无奈的妥协,文锦心的脸也红了,因为她看着沈玦捧着她的双手,放在唇上一点点的亲吻。   她从来没被人如此珍视过,她喜欢这样被他放在心尖上宠爱的感觉,就咬着下唇娇羞的看了他一眼。   “等我们回家之前,我就与祖父说……”   沈玦能猜到文锦心想说什么,但她就想听小姑娘亲口说出来,“嗯?我的小乖乖,和祖父说什么?”   这样的话太过娇羞了,她有些说不出口,但她不说沈玦就不松手,还一副受伤了很痛的样子。   文锦心赶紧关心的问他哪里疼,可沈玦就是不给她看,文锦心没办法只能咬着下唇,犹豫了许久才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说,说我,非表哥不嫁,让他答应我们定亲。”   沈玦眼睛一亮,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放大,直到控制不住他的笑意,   “表哥,你快给我看伤到哪里了。”   沈玦这才掀开了锦被,露出了右腿上的伤口,沈玦的伤比他自己说的要严重的多,毕竟就算是演戏那也是真摔。   从右侧大腿往下一片的擦伤,沈玦身上常年不晒太阳又很白,淤血看上去就愈发的渗人可怖。   他为了发出清脆的声响还藏了脆骨,等脆骨碎裂的时候就在他的腿上划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这会血已经干了,可伤痕却很深,更不用说腿脚上的各种擦伤。   所幸的是都是皮外伤,只要擦了伤药,他又皮实,休息了几天就能好了。   沈玦掀开之后就后悔了,在他眼里这样根本就算不上是伤,他年幼的时候爬树骑马练武,哪个不是比这个要凶险伤的重的。   可小姑娘却不是这么看的,刚一瞧见他的伤口,文锦心的眼眶就又湿润了。   “我不疼我真的不疼,你可别哭啊。”沈玦边说就要边去盖锦被,可文锦心比他的动作还要快。   紧紧的抓着被角,眼泪已经滚了下来,“骗人,怎么会不疼呢,这么长的口子这么多淤青,我都不敢看,方才是不是被我碰着了?”   文锦心突然觉得内疚极了,她刚刚看沈玦生龙活虎的,再加上赵老又什么都没说,就以为沈玦真的是轻伤什么事都没有。   没想到会伤的这么重,她刚刚肯定是碰到他的伤口了,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真的没骗你,我骗你做什么,一点都不疼,还不如被你咬一口来的疼,我又不是小姑娘,我可是从小就上树下水的人,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沈玦这一说,文锦心的心里就更难过了,表哥从小就没有生母,而且为了和父亲继母作对一而再的闯祸,当时他的心里该有多痛苦啊。   她虽然双亲遇难,可他们至少陪伴了她的幼年时光,这么算起来她还是比沈玦要幸福。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会添乱,我还咬了你,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文锦心觉得沮丧极了,什么都不会,还总是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要不是因为她,沈玦也不会执意进京。   方才她还凶王林祺,说若是沈玦出了事王家根本赔不起,现在想想,若是沈玦出了事,她才是罪魁祸首,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沈玦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小姑娘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赶紧把人抱进怀里,轻轻的安抚着。   “胡说,怎么会没有用,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生活没有什么目标,只要媛儿和祖母好好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根本不重要,是个纨绔或是个恶人都无所谓,甚至一直堕落我也无妨,直到你出现。”   沈玦轻轻的撩开文锦心额前的碎发,“直到你出现,我每一日都有全新的期盼,我头一次对今后这个词充满了希望,因为我知道我今后的每一日都有你在我身边。”   文锦心呆呆的看着沈玦,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为他着迷过。   “就像这一次,只要我知道有你在等着我回来,我就一刻不敢松懈,你是我所有的软肋和坚持,傻丫头,你怎么会是没用的呢?”   文锦心仰着脸一双哭的发红的眼睛看着沈玦,可怜又委屈的道:“真的吗?你不骗我?”   沈玦揉了揉她的脑袋,“真的,不过倒真有个事能让我缓解疼痛,只有你可以。”   文锦心马上眼睛就亮了,闪闪亮的看着沈玦别提多可爱了,看得沈玦喉间发紧浑身的热流四处的乱窜。   嘴角含着坏笑,伏在文锦心的耳边,哑着嗓子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文锦心就红着脸的用力在他胸膛推了一下。   羞红着脸跑了出去,真是太坏了,这种时候脑子里还都是这些东西,她这会可以肯定,沈玦真的没有骗人,他是真的伤的不重!   不过刚跑出去,就碰上了赵老来送伤药。   文锦心就又跟着乖乖的进屋了,她还是想学一学怎么上药,她也想能多为沈玦做点什么。   赵老示范了一遍,文锦心看的很认真,剩下的就让她来。   她本来做事就认真仔细,为他上药就更是小心翼翼,坐在床边低着脑袋,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一样,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沈玦看着文锦心认真的给他上药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决策非常的明智,不仅可以在家里躲过许多的麻烦,还能得到文锦心日日的照顾,简直不要太舒爽。   等上完药,文锦心怕沈玦闷得慌,就坐在旁边陪他说话,便问起在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玦就避开危险的部分,简单的说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余子瑞不对劲,所以当时发现他们准备动手就打算将计就计。   等他们有动作,他就假意摔倒的时候将余子瑞往侧边推,让余子瑞承受他原本要承受的痛。   可真当余子瑞横过来挡住前面人的时候,他又发觉不对,这个余子瑞看似配合王林祺,却把想做的事情都暴露给了他。   看上去是在给他下绊子,实际上是在提醒他,给他时间准备,然后同时又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给了沈玦机会脱身。   沈玦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在身上藏了脆骨能模仿骨裂的声响,那会余子瑞又撞到了柱子,砸下来时的声响也掩盖了他的声音。   再加上他之前故意让自己体力消耗的很快,虽然假戏真做却也是实打实的摔倒,只不过是避开了要害部位,就算是伤也是扭伤一类的外伤。   这让其他人看起来他的伤情格外的真实,又有秦琅和沈岳晖二人的愤怒转移了视线,一时没有人怀疑真假。   但现在沈玦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余子瑞,他与王家是姻亲,表面看起来也和王林祺是一伙的,却在关键的时候帮了他。   和上次做的事情有些相同却又不同,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是不是想挑起表哥和王家的争斗?”   文锦心也只是一种猜测,看沈玦很认真的在听她说,她就觉得收到了鼓励忍不住的把自己的想法都给倒了出来。   “若是表哥真的受伤,或是伤的很重,就没人能与王家抗衡了,所以他表面是王家的人,背地里却并不愿意王家得势。”   “你和我想的一样,而且余子瑞此人可比他的外貌看着心狠多了,先不说他做这样的事情就很危险,而且还有可能两面不讨好。”   不是得罪了王家和沈广安,就是得罪了他,偏偏余子瑞就敢去赌,还赌赢了。   他如此豁的出去,自己又受了伤,王家一定会觉得对他亏欠,从而信任他对他委以重任,又在自己这里讨了好,真是两面逢源。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又是谁在指使他做这些?   “阿锦来猜猜,是谁指使的余子瑞。”   文锦心倒是真的有个想法,就是不敢说。   看出她的犹豫,沈玦把玩着她的长发笑着鼓励她,“说来听听,错了也无妨。”   文锦心这才鼓起了勇气,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他或许想要挑起的不是表哥和王家的矛盾,而是王家背后的沈恒璘,京里与沈恒璘敌对的人,大约是……”   她骂沈恒璘倒是勇敢的很,可说起沈恒箫却没有胆子,就伸出手指比了个一个二。   沈玦嘴角微扬,长发缠绕在他的指尖上打了一个圈,“我的阿锦真聪明。”   他也正有这样的想法,早在沈威示好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有一张网在一点点的把他往里收。   而那个收网的人,或许就是沈恒箫。   关于沈恒箫他的了解还是从沈剑青见了他之后开始,他的生母是个身份低下的舞姬,长得自然是倾国倾城,成帝宠幸之后就生下了沈恒箫。   因为生下龙子有功就封了嫔,后来病逝,孩子就被抱到了贤妃那养,都说成帝其实很宠爱这个舞姬,而且沈恒箫又长得很像她的生母,所以成帝对他有所偏爱。   后宫可是个阴私鬼怪纵横的地方,光凭他能活下来,并且能与沈恒璘一较高下,就可以感觉出,他不是个善类。   文锦心的猜想被沈玦给认可了,显得有些兴奋,“表哥也这么觉得吗?”   “最有可能的人就是他。”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约是以为我不和沈恒璘合作,就会向他靠拢,想逼镇南王府与他站队。”   文锦心忍不住的皱了皱眉,“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玦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忍不住的问道,“为何这么说?”   除了沈恒璘她还没有说过谁的坏话,即便是当初苏雅晗她也不愿意背后论人是非,这沈恒箫都没见过,实在是好奇。   “若是他真想拉拢表哥就该亲自上门表现他的诚心,可他却明知道有人要害表哥还推波助澜,只想着如何让表哥感谢他,说明此人心不诚又阴险,可不就是个坏人。”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沈恒璘这辈子不做皇帝,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沈恒箫,他们只要帮助沈恒箫登上皇位,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可这么看来,与沈恒箫合作也不现实,这些皇子们弯弯绕绕的想法太多了,他或许是下一个沈恒璘,也有可能比沈恒璘还要不如。   沈玦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嗤笑了一声想把她抱怀里好好的亲一亲,真是个大宝贝。   被沈玦这么一笑,文锦心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娇嗔的侧过身,“你笑话我,我不说了。”   “不是笑你,我只是觉得沈恒箫好笑,连你都明白的道理,偏偏他算计来算计去的不明白,沈恒璘是毒蛇他就是狐狸,哪个我都不愿意相处。”   顿了顿又看向窗边,冷哼了一声,“不过这次之后,他也应该要有动作了。”   文锦心见他听了自己的意思,又高兴了起来,“所以表哥才故意将计就计演了这场戏,就是为了避开他们!”   “真聪明,他布了这么久的局,也是时候露出狐狸尾巴了,我们且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文锦心被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就想起了秦琅和沈岳晖,“那他们两也知道这些吗?”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来不及说,而且我若是提早和他们说了,那会我摔伤的时候,他们可就没有这么真实的反应了,沈广安他们都是老狐狸不真可瞒不过去。”   “那他们现在也还不知道表哥是装的,得赶紧和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   文锦心就招了兰慧回来,让她去找秦琅,才知道秦琅早就去王家了。   这下糟了,文锦心急的团团转,要让人赶紧去把这两人给喊回来。   可沈玦却靠在床上,露出了一个坏笑,他们两现在去闹,真是刚刚好。   *   “姓王的,你别给爷爷躲在里面装缩头乌龟,你敢暗算人,就要想到会有人发现闹上门的觉悟,你快给我滚出来。”   沈岳晖根本劝不住秦琅,他就像是发怒的刺猬,逮着谁扎谁,而且沈玦受伤他也出离的愤怒,只要秦琅别闹到收拾不了的地步,他也就陪他疯一次。   王家外头的下人已经换了一波接一波,根本没人能安抚住这位小爷,你说这算什么事。   皇城根里天子脚下,这还是贵妃的娘家,都有人敢上门闹事,这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秦小公子你先消消气,已经有人去请国舅爷了,您别气着自个儿的身体。”   来往的路人纷纷被这奇观所吸引,停住脚步围着王家外头在看,有人看秦琅就越说越起劲,嗓门也跟着放大。   “消气?你让小爷怎么消气?你们王家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欺负人,今儿我玦哥是有身份的人,你们都敢如此下阴招,还不知道那些普通人你们是如何欺压的!”   那些围观的百姓最喜欢的就是听这些富贵人家的事情,再加上秦琅和说书似的,嗓门大又有趣,让人听得入神,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起初王国舅知道秦琅闹上门是不想搭理的,王林祺说要去看看,还安慰大儿子别担心。   秦琅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找人哄他几句家里没人,打发走就是了。   没想到这秦琅不仅不聪明还跟市井无赖似的,直接在门口就把事情给闹大了,王国舅真是脑壳都疼了。   只能换了衣袍带着王林祺,匆匆的小跑着出来。   “秦三公子这是做什么?有话我们府里说。”然后让护院赶紧把围观的百姓给轰散。   秦琅也有脾气了,“府里说?我可不敢进你们王家的院子,谁知道你是不是里面又埋了什么陷阱,就是等我进去埋伏的,你们说我能不能进去。”   百姓们不想被轰走,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错过呢,声音无比的齐整道:“不能进!”   “小公子你这么白白嫩嫩的,可千万不能进去!”   这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就轰不走,王国舅就算敢对沈玦出手,那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名声对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   只能忍着气的去哄秦琅,“秦三公子说笑了,本官一生清白,如何会做出这样的阴私之事,本官知道你是担心世子心切,但也不能因此就给本官乱扣罪名啊。”   “你是说我污蔑你?”   王国舅没有正面回答,却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他就是这么认定的。   “好,那我问你,我玦哥是不是在你王家出的事,是不是你们提议要蹴鞠,是不是你们有意碰撞!”   “就是就是,这好端端的吃个饭都能吃出病来,说没有隐情咱们都不信。”   不等王国舅回答,周围的那些百姓就响起了哄闹声,根本想压都压不下去,王国舅额头的汗在不停地流,这人怎么就能这么的无赖耍横呢。   王林祺赶紧安抚父亲,换了他对阵秦琅,“我们送了最好的大夫,我也上门赔礼,可秦三公子都不满意,不知秦三公子到底想如何?”   秦琅不说话,突然上前两步,众人都没看清他到底是怎么动作的,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王林祺就被他直接给撂倒在地,咬着牙扶着后脊冒冷汗,王国舅看傻眼了,周围的下人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扶。   “你!黄口小儿竟如此放肆,当众欺凌我儿,若是我儿有个闪失你如何负的起责。”   秦琅拍了拍手,十足的嚣张放肆,“真是不好意思啊国舅爷,我现在就去找大夫给你送上门来,怎么样,我也赔礼了我也送大夫了,是不是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话音刚落,人群又爆发出了哄笑声,这是秦琅把方才王林祺的话都给还回去了。   沈玦也受伤了,你们送了大夫赔了罪是不是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   甚至还有人鼓掌大喊着,“干得漂亮!”   秦琅越发的收到鼓舞,干脆利落的放狠话,“你不是问我还想如何嘛,小爷今儿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要是我玦哥没事便罢了,要是他出事了,他受了什么样的罪,我就全还给令郎,我的本事你们也瞧见了,除非你们一辈子不出门,不然我早晚都会找着机会下手。”   王国舅看着大儿子受伤,又被这么威胁了一顿,气得浑身发颤,“秦琅,你等着,我要去告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打了人还不兴我打回来?你可赶紧去告吧,你若是敢去,我就去告御状,我有这么多人替我作证,看看谁才是有理的那一个。”   “我们都能给秦小公子作证!”   王国舅是真的服了,怕秦琅这愣头青真的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又没人能控制的了他,只能先退回府里去想办法。   秦琅看他们逃了,就摸了摸鼻子,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们躲起来就没事了?想得美!”   这全天下他谁都不怕,就连他爹的话他都不听,只认玦哥一个,现在玦哥出了事,他就什么都不怕了,非要把这王家搅和个底朝天不可。   秦琅狠狠的在紧闭的大门上用力的一踹,大门就肉眼可见的往里凹进去了一些,让王家的门楣显得格外的可笑。   咱们走着瞧,这笔账可还没算完!   秦琅发了一通邪火,才被沈岳晖给带回了王府。   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沈玦病情如何,然后就看到了和文锦心挨得很近,一脸惬意的沈玦。   整个人都懵了,“玦哥你没事啊?”   “赵老妙手回春,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琅:????? 第69章   秦琅第一反应是自己坏事了,完了,闯祸了。   没想到沈玦非但没说他去大闹王家不对,还狠狠的夸了他一顿。   “老三这回做得很好,原本我就在想,大夫被赶走他们肯定还要再想法子来探听虚实,但老三去这么一闹,后顾之忧就全没了,他们现在肯定坚信不疑,我是出了事。”   在沈玦夸他之前,他既沮丧又慌张,生怕自己坏了玦哥的计划,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五官都拧巴在了一起,委屈极了。   可被这么一夸,他眼睛都瞪圆了,一脸的兴奋到床榻边讨好道,“玦哥,你不是哄我的吧,我还打了王林祺呢,真的没事儿?”   就连文锦心都被他的小表情给逗乐了,在一旁一块哄他,“秦三哥打得好,我方才就瞧那人不顺眼,装腔作势虚伪的很。”   这还是秦琅和文锦心认识这么久来,头次被文锦心夸,感觉自己都飘飘然了,还往文锦心那边挪了挪。   “文妹妹你也觉得他讨厌?我也是我也是,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人假的很……”   眼瞅着秦琅跟将军似的,都要扒拉到文锦心身边去了,沈玦就长臂一伸,手掌隔在了两人的中间,把不安好心的秦琅给一巴掌的挪到了自己身边。   “什么文妹妹,要喊嫂子。”   文锦心顿时红脸,“别听他的,就喊这个挺好的。”   嗔怪的睨了沈玦一眼,怎么乱说话,他们又没成亲,喊嫂子算什么样子。   秦琅左右两边的看,一时竟然不知道听谁的好,后来还是机智的挑眉喊了声“文妹妹”。   他听玦哥的,但是玦哥也要听文锦心的,所以总结就是听文锦心的准没错。   有了秦琅这个活宝活跃气氛,逗得屋内的人都很高兴,但笑了一会,沈岳晖就做了噤声的动作,外头徐福来了。   沈玦现在可是个重病的人,他们是绝不可能这么高兴的,整个府里只有他们自己人是可靠的,其他人可不能信。   尤其是徐福,方才沈玦的手下就来报,说王林祺走之前还给徐福塞了荷包,这人可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徐福是来找文锦心送今日的账簿的,顺便来关心一下沈玦的病情,而且他又收了王林祺的好处,收人钱财自然是要上心办事的。   可奇怪的是,他刚靠近院子就听见屋里有笑声传出来,按理来说要是沈玦病重,其他人是绝对不会有心思笑的。   难道王林祺担心的是真的,沈玦真的是假伤?   徐福一进屋就贼眉鼠眼的四处探,可只看见文锦心坐在床榻边抹眼泪,沈岳晖和秦琅一脸凝重的站在旁边,而那位所谓的神医也是跟在摇头。   根本就没有在笑,屋里气氛正凝重着呢,徐福觉得更奇怪了,难道真的是他听错了?   那边文锦心眼眶红红的,整个人的心思都在昏迷不醒的沈玦身上,“赵老先生,您可一定要想想法子,表哥不能出事。”   “世子爷不仅伤了膝盖骨还磕着了脑袋,才会昏迷这么久不醒,要想医治着实是有些困难,但表姑娘请放心,老朽一定尽力,但要想恢复到从前,希望渺茫,还请表姑娘要做好准备。”   文锦心听完就更难过了,整个脑袋埋在被子上,呜咽的哭泣声让人听了都跟着心疼。   随着文锦心的哭泣声,秦琅更是气闷的握拳直接在柱子上用力的一锤,“可恶,明日我还要再去王家一趟,非要搅的他没得安生。”   一看文锦心哭的这么真切,秦琅的反应这么激烈,徐福就放心了,方才肯定是听错了,哪有人装能装的这么像的。   就恭敬的站在一边不打扰赵老和文锦心说话,然后把关于沈玦病情的内容都给记了下来,想着靠这个消息能赚多少银子。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赵老先生已经出去开药方抓药了,文锦心也已经不哭了,一双漂亮的杏眼早已哭得红肿,正坐在沈玦的身边悲伤着。   徐福赶紧上前去安慰,“表姑娘放心,我们爷洪福齐天,绝对不会有事的。”   文锦心哭得太伤心太动情了,以至于这会看上去精神恹恹的,可奇怪的是嘴巴却是红红的,没什么力气搭理他,“你说得对,表哥会没事的,徐管家找我有事?”   “小的是来给您看今日的账簿的,还有取对牌和钥匙。”   文锦心接了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搁在了旁边,让兰慧把对牌交给徐福,“这些事情徐管家看着办吧,我这几日都要照顾表哥,没有时间管这个。”   徐福眼珠子呲溜的一转,心思瞬间就活泛了起来,他本来是想等到沈玦他们离京以后才重新开始捞好处,但现在好像不必要等了。   沈玦都受伤了,文锦心肯定没精力管家,这财权不还是落在了他的手里,徐福抿着唇想笑,又不敢露出自己的心思,脸上的表情就格外的怪异。   可屋内的人都没心情去管他,文锦心更是随便应付了他两句,就挥了挥手打发他下去了。   徐福脸上的神情悲痛不已,心里却乐开了花,拿着对牌和钥匙一步步的退了出去,等出了院子就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了。   赶紧让身边的小厮去通知各处的管事,让他们老时间到他院子里来议事。   那边晓霞瞧着徐福已经出了院子,才回屋子小声的道:“姑娘,已经走了。”   文锦心这才擦了脸上的泪痕,沈玦也睁开了眼,她小心的扶着沈玦靠在枕头上坐了起来,“可算是骗过这个老狐狸了。”   沈玦却轻轻的勾了一下文锦心的鼻子,终于忍不住的笑出了声,“阿锦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方才我都险些被你骗过去。”   她那眼泪掉的跟落金豆儿似的,一点都不像是演的,要不是他闭着眼装昏迷,真的要把人搂怀里好好的安抚。   还有秦琅也演的像极了,表情和话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文锦心被他这么一说,脸上就忍不住的红了红,她以前可是从来都不会骗人的,一贯只说真话,若不是为了沈玦她才不会说谎。   刚刚徐福进来时,她趴在沈玦的身上,就一直在想难过的事情,假装沈玦真的受伤出事了,她的眼泪就自然而然的流了出来,她的伤心根本就不用演,浑然天成。   文锦心嘟了嘟嘴有些害羞,“都怪表哥,我都是跟表哥学坏了的。”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啊,我还要把你变得更黑。”沈玦说着说着眼神都变的火热了起来,盯着文锦心像是要把她拆骨吞下去一般。   看得文锦心的脸越发的烫了起来,而且屋里还有别人,文锦心赶紧转移了话题。   “表哥,府上总有个盯着咱们使坏的人,我这心里觉得不踏实,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把徐福他们给换掉。”   想起徐福,沈玦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快了,咱们也是时候该收网了。”   虽然沈玦出事是假的,但为了演得逼真,文锦心这几日连文家待得时间都少了。   每日早上就去文家服侍老爷子喝药,最多待一两个时辰,就要赶紧回去,更多的时间都在沈玦的身边,陪着他。   同时秦琅也没有歇着,每日都要去王家闹上一闹,两人这么配合着,把沈玦的病掩盖的无比的好,至少所有的人都信了。   王家的人也是日日的往王府跑,只是回回都吃闭门羹,所有送进府的东西全都会被丢出去,但还是坚持不懈的继续送。   而且镇南王府每日都有接不完的客人,一波接一波全都是来探望沈玦的病情的,甚至连成帝都听闻了此事。   不仅派了御医要来看诊,还赏了好些名贵的药材,甚至还把王国舅喊去耳提面授的好好说了此事。   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肯定不会惊动成帝,但因为秦琅把事情给闹大了,王国舅也就不能再当做普通的小事来解决。   为此他还担忧的去了一趟皇子所,沈恒璘知道沈玦腿脚受伤时,正好能下地走动了,只是还要苏雅晗搀扶着。   沈恒璘下地走路是好事,可他还为此好一通邪火,他是当朝大皇子,若是他的腿脚一直都不好,岂不是成了笑话。   哪有太子是个瘸腿的,他还有远大的抱负未能实现,他绝对不能就这么废了。   这几日慢慢的能走几步路了,他的心情才没这么阴郁,听见沈玦也重病在家的消息,沈恒璘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他是笑话,那沈玦又是什么?   “只是可惜那日没能把他留在府上,那才能真的折断了他的羽翼控制住镇南王府,不过这样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辛苦舅父了。”   “辛苦二字可不敢当,能为大皇子办事,臣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只是陛下今日所言让臣很是惶恐。”   成帝方才问他为何会出此意外,为何闹得人尽皆知,言语间的不喜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舅父放心,万事都有我,父皇责怪您是怪您事情处理的不够干净,节外生枝了,却不是怪您对沈玦出手,其中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王国舅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妥,但沈恒璘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放心下来。   “不过,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舅父回去要多上王府,一来做戏做全套,二来我还是觉得沈玦如此奸猾之人没这么容易得手,还要多看着他。”   “大皇子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反复的确认过了,也听到了大夫亲口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沈恒璘脸上仅剩那点担忧也都消失了,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笑,他这些日子卧病在床,就像个死人一样,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要让沈玦也尝尝他受到的屈辱和痛苦。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沈玦受伤的好消息,沈恒璘的心情也好了,伤势恢复的更快了起来,慢慢的也能离开人的搀扶自己走几步。   再过几日的圣寿,或许他就能给他的好弟弟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   沈玦在昏迷三日后终于‘醒来了’。   他一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直接就砸了药碗,挣扎着要下床,那发怒的声音简直都要把房子给掀了。   还好文锦心及时的赶到,才把他给安抚住。   徐福看到这样的情景,就忍不住的在心里盘算着,世子醒了的消息到底能换多少的好处。   他现在已经有些不屑于捞油水了,每个月府内拨来的银两都是有限的,他拿到的还要和其他管事分,以前他很满足,现在却觉得这点银子不够塞牙缝的。   全京城盯着镇南王府的人可是数不胜数,他只要一句话的事情,把消息传出去,就能得到不计其数的银子,这才是真正的发财之道。   文锦心刚安抚住沈玦给他喂药又换了身上的药,坐在花厅里听徐福汇报这几日府内的开支。   “怎么最近开支这般的大。”上次之后,文锦心就有好几日真的没看过账簿了。   今日这么随手一翻,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这早就超过上个月的开销了,尤其是这几天更甚。   徐福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的话,“表姑娘是不知道,最近各府上门来探望世子爷的人尤其的多,来者都是客,都得喝茶用点心。”   这话其实是糊弄文锦心这种不懂的人的,喝茶吃点心这些即便是人再多也不能翻倍,而且大部分客人都是坐一坐便走了,既不用膳也不长留,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他却每日都要说茶少了点心少了,样样都要采买,再以次充好每个东西里面都能捞上一笔。   文锦心在心里忍不住的骂徐福奸诈黑心,这是把她当傻子骗呢。   面上却是不显,反而还安抚起徐福来,“不当家真是不知道财米油盐,最近我都要照顾表哥,劳累徐管家里里外外的接待客人了。”   见文锦心是真的信了,徐福心里美滋滋的,就算这个钱不多,但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沈玦再厉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卧病在床,剩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表姑娘,不骗她骗谁啊!   “能为主子办事,小的一点都不辛苦,既然表姑娘看过没有问题,那小的就继续去忙了。”   文锦心点了点头让他下去,那边晓霞就快步的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文锦心才笑着点了点头。   “都按表哥的意思去做,今日就动手。”   徐福从正院出来,交代了他平日最信任的小厮去采买,就回了自己房里。   看着四下无人才打开了藏在床底下的小匣子,一打开里头都是金银和古玩器玉。   他每日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数银子,他进内务府之前家里遭了灾,爹娘知道卖人能换钱,为了活命,就把他和弟弟都给卖了,割了子孙根送进宫做奴才。   在宫里的那些日子才是真的不像个人,几年前他花了钱打点了吴公公的门路,才得了一个来镇南王府当管家的机会,好在他终于是熬出头了。   他这辈子是没钱苦惯了,最喜欢的就是银子,什么亲情在他眼里都不如银子实在,他只有看着钱才能安心。   现在好了,只要等沈玦一走,他就能用这些钱去买地买庄子,再收两个义子给自己养老,没准还能再找个清白的姑娘伺候伺候自己。   他一直都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有钱办不了的。   刚这么想着,外头就有人来敲门,徐福谨慎的把匣子往被子里一藏,小心的问道:“是谁?”   “徐爷爷,外头有位大人找您。”   徐福算着时间,应该是之前说好的那位,这才没那么慌张了些,“你和他说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听着外头没了声音,徐福赶紧把小匣子又放回床底下的那块砖石下,下面挖了一个小洞,里面除了这个匣子还放了好些东西,是他所有的宝贝。   确认没有问题才把砖石重新盖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的出去,小心的关上了门。   徐福约了那人在王府后门的拐巷里见面,来人是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徐福见着的时候还愣了一下,“这位大人看着眼生,上回来的可不是您啊。”   “上次的那位被我们家公子派去办别的差事,这才临时找了我来。”   徐福心中有些怀疑,这种隐秘的事情怎么能临时换人呢,就有些不信。   就要对暗号和之前谈话的细节,没想到都对上了,他才放了心,“大人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这都是怕出错。”   “难怪我们公子都夸徐管家做事妥帖,谨慎些才好,不会出错,我们家公子才放心。”   两边对上了人,也就不再耽搁了,徐福赶紧把关于沈玦的病情给说了,“今儿早上世子爷醒了,小的亲眼瞧见的,但病仍是没什么好转。”   “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公子,这是答应给你的银子,你且收好。”   徐福接过荷包掂了掂重量,竟然比之前还要重,就有些奇怪,“公子说你事情办得好,多赏的,王府的事情还要靠徐管家多费心了。”   听说加了银子,徐福就更高兴了,这会当着人的面也不好意思打开数,就赶紧的揣进了兜里,“为王公子办事,小的高兴着呢,一定尽心竭力。”   两边对此都很满意,对了个眼神就都离开了。   徐福怀里揣着这么一大包银子,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正打算把银子藏藏好,外头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他的眉头一皱,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来不及看就赶紧把那包东西放进了砖石下面,沉着脸出去看情况。   “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了文锦心带着人过来了,赶紧上前行礼,“原来是表姑娘来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徐管家原来在这啊,是这样的,表哥房里丢了个宝贝,我正在查。”   徐福心里就在暗骂也不知是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即便沈玦病着,但余威尚在,居然不长眼的偷到他房里去了。   “表姑娘别担心,此事交给小的来办,不知是丢了何物?”   “是一枚玉扳指,若是别的倒也不放在心上,但此物是老祖宗赏赐的,一定不能丢了。”   徐福听到是老太妃赏的宝贝,自然是更加的重视,“您放心,小的这就去找。”   没想到他话音还未落下,文锦心就喊住了他,“不必如此劳烦徐管家了,表哥派了人给我,让我自己找,方才徐管家不在,我们已经找了大半个院子了,就差你这还未找。”   徐福愣了一下,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表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小人……”   文锦心脸上的笑容不减,弯着漂亮的大眼睛,却让他瞬间一寒,她真的是在怀疑他。   “小人对天起誓绝不可能偷盗世子爷的东西,表姑娘可得明察啊。”   “到底有没有,得查过之后才知道。”文锦心看了身边的晓霞一眼,她已经带着人直接进了徐福的屋子。   徐福想要去拦,就被旁边沈玦带来的部曲给控制住了,徐福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什么玉扳指他根本没见过,但为何会突然查到他这里,这件事不对劲。   还不等他忐忑太久,就听见里面晓霞的声音传出来,“姑娘,找着了。”   徐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就沉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就看着晓霞捧着他的那些宝贝走了出来,并将其中一个袋子交给了文锦心,那个袋子格外的眼熟,就是方才他拿回来的那个。   “姑娘,就在这里面。”   徐福眼睁睁的看着一枚玉扳指从那个袋子里被拿了出来,他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表姑娘,您听我解释,这个不是我的。”   文锦心淡淡的看了眼扳指,然后抿唇露了个笑,“徐管家觉得委屈?觉得冤枉,那可否告诉我,这扳指是从何而来呢?”   徐福哑口无言,偷盗和出卖主家两个罪名都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好,徐管家回答不上来,如果这扳指不是你的,你是冤枉的,那这些东西也不是你的?”   回头去看,晓霞她们已经将所有的匣子都给打开了,琳琅满目的珠宝和金银让人咋舌。   “你一个小小管家,却能有这么多的私产,徐管家可别告诉我,这都是你平日攒的。”   徐福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已经完了,这个表姑娘和想象中娇柔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他偷藏银钱的事情,却一直不发作,就是为了在等这个人赃并获的机会,这心思和手段实在是了得。   可他还是觉得不对,文锦心又是怎么做到让王家的人帮他的呢?   就在徐福觉得死不瞑目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方才和他交易的那个男子,出现在了文锦心的身后。   恭敬的向她行礼,“表姑娘,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   徐福到此刻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   王林祺正在等消息,就听到下人来报,“公子,不好了,方才传来消息,镇南王府的那个徐管家,因为偷盗世子的财物,被文姑娘给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玦哥装病就可以开始慢慢算总账了~嘻嘻嘻   关于小秦同学呀,他的cp线我还没想好,有可能会番外专门写,也有可能会在后面出场的人物哦~   我秦·尼古拉斯·琅也是有排面的人了!   (你们的留言就是我的动力,冲鸭) 第70章   内务府的吴公公正忙里偷闲的喝了口茶,再过三日就是圣寿了,他作为内务府总管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   之前他的干儿子被沈玦给狠狠的打了一顿,人已经废了瘫在家中,他为此气了好几日,连觉都睡不好。   但最近他的心情不错,因为沈玦也受到了教训,听说人一直都昏迷不醒,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连带着看身边的人都顺眼了起来。   刚喝了一口茶,准备歇一歇再去查点圣寿当日的物品数目,就有个小太监跑了过来。   “吴爷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真是没规矩,咱们在宫里当差的人时时刻刻都得小心谨慎,这次便算了,下回可不饶你,说吧,什么事儿啊。”   “镇南王府的管家徐福,被府上的主子给抓了,说是偷盗世子的玉扳指,而且还从他房里搜出了一堆的金银,已经被扭送去顺天府了。”   吴公公原本还在悠哉的喝着茶,听到这个消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太突然茶水没有拿稳,瞬间洒了出去。   茶是烫的,直接洒在了他的手上和身上,自然是烫的不行,就算是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把茶碗摔了出去,手上仍旧是红了一片。   小太监心里忍不住的在想,方才还说的这般的好,让他时刻小心谨慎,这会自己可一点都不谨慎。   但面上根本不敢露出来,慌张的上前给他擦拭,“吴爷爷,要不要奴才去御膳房给您去拿点冰来敷一敷。”   “还不快去!”   吴公公被烫了整个人都疯了似的,但马上他就清醒了过来,喊住了小太监,“你先回来,换个人去,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其实徐福这个人手脚不干净,吴公公也知道,但做奴才的能管到库房谁会没点这个心思,基本上捞油水是所有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   再说了他在宫内,手也伸不了这么长,管不了这么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徐福做事还算谨慎就算出事也和他没关系。   怎么好好的就事发了?而且沈玦昏迷不醒,这个时候谁能管得了他啊。   “听说是府上的那位大公子发现的,丢的是太妃赏给世子的玉扳指,一直放在屋内突然丢了,大公子带着人整个府内都找遍了,最后在徐福的床底下找着了。”   吴公公皱着眉,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公子是谁。   “说是找着的时候不仅有玉扳指,还有好些金银玉器呢,原来这徐福一直监守自盗,这些年藏了好些宝贝。”   “他都认了?那其他管事呢,那些内务府出去的其他奴才呢?”   “可不得认,那么些宝贝,他当场就认了,其他人也都被他给供出来了,咱们内务府派出去的那些管事和下人全都被一起送去顺天府了。”   他的人出了事不送回内务府处置,反而把人直接扭送顺天府,岂不是狠狠打了他内务府总管一巴掌。   “徐福除了招了这些,还说了什么没有?”   “好像没了,可具体情况如何咱们也不清楚,毕竟咱们的人全被关了。”   吴公公此刻很是忐忑,徐福就是他在镇南王府的眼睛,一直负责给他传消息,这事若是也被知道了,岂不是还要拿他开刀。   “他们此刻都在顺天府?”   “都被府尹大人收押了,说是圣寿当即不能处置,等圣寿过了之后再问罪。”   其他再多是小太监也说不出来了,吴公公只能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却坐在椅子上越发的不安。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再选一批人给送过去,不然他就和个睁眼瞎一样,对镇南王府和沈玦的情况都无法掌握了。   但刚一出门,就撞见了沈恒璘身边的太监。   沈恒璘身边的太监他自然是认识的,就算他是内务府的总管,对上大皇子身边的大太监那也不敢摆谱。   “真巧小的正准备去找吴总管呢,总管我们大皇子有请。”   吴公公作为内务府的总管,就更要选站队了,两位皇子里面他起初是看好大皇子和贵妃娘娘,但大皇子受伤之后他就有些举棋不定了。   尤其是成帝的心思更是让人看不懂,难以捉摸,他也就适当的和贵妃那边保持了一点距离。   这会大皇子突然找他,吴公公还有些担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会突然找到他呢。   *   徐福怕死,他不仅是私藏府上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背主把王府的消息都卖给了别人,沈岳晖他们如何饶得了他。   他为了活命,只能把府上所有内务府的人都供了出来,但最后还是被喂了哑药,再也不能开口说话,然后丢进了顺天府,能不能留下命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顿时王府里没了外人,沈玦就不必再躺着装昏迷不醒了,可以正常的起居。   他躺了好几日,早就躺的不耐烦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偏偏被文锦心盯着,说他伤没好全,不允许乱动。   只能趁着她去文家的时候下床放放风,才不至于被憋坏了。   再有三日便是圣寿,沈玦的意思是不去,反正他对外都是说病情没有好转,徐福被解决了之后,文锦心和沈岳晖就彻底的接管了王府。   一律上门探望的人都不见,也没人知道沈玦如今的病情到底如何。   到时献寿就让沈岳晖进宫跑一趟,等寿礼献完,把亲事搞定,就能找机会离开京城。   只要不出事顺利的熬过这几日。   文锦心甚至已经在盘算怎么和祖父提这件事,丫鬟们也已经很想回家,私下都开始准备行囊了。   沈玦却不觉得会这么顺利,这次进京他们是众矢之的,绝不会让他们这么简单就回去,只是他不想现在说这个,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兴致,这些阴暗复杂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理。   圣寿前一日。   文锦心刚从文家回来,正准备去前院陪沈玦用午膳,就听外头下人来说,有客上门。   “之前不是说了吗,若是有客人便说些好话让他们回去,最近府上不见客。”   可那下人就露出了为难的神情,“表姑娘,这位客人说他姓韩,不是来探望世子爷的,而是想来拜访您的。”   文锦心还愣了一下,想说她不认识什么姓韩的人,就想让下人去打发走,过了一会才想起来,姓韩的好像是韩君尧。   想了下就喊住下人让他把人带到正院,她在那边接待客人。   再让晓霞去和沈玦说一声,她有事,免得沈玦还在等她用膳,交代完才往正院去。   一直闷在屋里没事干的秦琅,闲着无事就想出门去逛逛找好玩的,正巧就碰见了韩君尧被下人引着进府。   两人打了个照面,韩君尧儒雅的行了个礼,秦琅挠挠头随意的说了个好,等韩君尧进院子后就抓了下人来问。   “这是谁啊?不是说不见客了吗?”   “这位大人姓韩,是来拜访表姑娘的。”   秦琅就觉得更奇怪了,一个年轻男子来拜访他的小嫂子,这算怎么一回事,他连玩都不去了,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替沈玦看看怎么一回事。   那边韩君尧已经进了正院,和文锦心相互见礼,文锦心就招呼他喝茶。   “不知韩公子突然到访有何要事?”   “是这样的,上次家父说起要给文姑娘送墨宝的事情,因为家中有事一直耽搁才拖到了今日,家父觉得很是愧疚,交代我今日一定要将令尊的墨宝送到姑娘手中,我去文家时姑娘正好不在,这才冒昧的上门打扰。”   文锦心想起来墨宝的事情了,因为是她父亲的书画,文锦心尤为的珍重,一听就忍不住的站了起来。   “真是麻烦韩公子了,还让你多跑了一趟。”   然后韩君尧就将手中的画卷恭敬的递了上来,文锦心道了谢,便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打开。   韩君尧非常的喜爱书画,看到她打开就上前一同欣赏。   秦琅从堂后瞄了一眼就觉得糟糕,这两人居然还一块赏起画来了,而且这小子居然还长得人模狗样的,可不能让他骗走了文锦心,这可是他的嫂子。   就等不及的跑去了沈玦的院里,连声的叫不好了。   沈玦其实躺了这么四五天早就好了差不多了,也就是在文锦心面前装弱扮惨,这才能偶尔的讨些好处。   文锦心不在家,他就一双脚翘在桌子上,舒服的看着邸报吃着零嘴,看到秦琅急匆匆的进来,还让他坐下再说。   “玦哥大事不好了,你赶紧去瞧瞧吧,再晚了,小嫂子就该被人骗走了。”   沈玦吐出嘴里的葡萄籽,瞬间从靠椅上跳了起来,都忘了自己还在受伤一时拉扯到了伤口,倒抽了口冷气。   他的伤口多又深没这么快全好了,虽然能正常的走动却还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这会真是有些疼了。   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间挤出了几个字来,“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连爷的人都敢惦记。”   前院文锦心已经平复了心中的思念之情,仔细的将画卷收好,深深的向韩君尧福了福身。   “多谢韩公子,若不是你与令尊,我此生都没有机会见到此画,锦心感激不尽。”   自从上次见了文锦心,韩君尧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魂牵梦萦,原来他过往那二十年的岁月,便是为了等这一个相遇。   韩君尧除了殿试时万分的焦虑过,头一次这么成宿的睡不好觉,又怕自己刚见面又上门太过唐突,总算是在家熬了几日相思,今日才借着机会上门。   没想到还扑了个空,还是文老爷子提醒可以去镇南王府给文锦心送画,他才转道来了镇南王府。   这会见到文锦心,那颗不安的心才算是有了依托。   “文姑娘不必如此,这与我父来说是故友的相赠之物,可对文姑娘来说却无比的珍贵,故而交给文姑娘对这画才是最好的归宿。”   文锦心也就不再与他客气,不过这恩情她还是记下了。   韩君尧是个耿直的人,见到可怜人一定会伸手帮忙,遇上了冤假错案即便不归他管他也会管,对文锦心的爱慕他也觉得坦荡。   君子爱美只要是光明磊落没什么好遮掩的,等文锦心把画收好,他就诚恳的起身行了一礼。   郑重的道:“自上次见过文姑娘,君尧便对姑娘倾慕不已,君尧今年二十有一,现官居五品在户部任职,将来必定不会止步于此,君尧爱慕文姑娘,想上门求娶,不知姑娘觉得君尧如何?”   文锦心是真的傻眼了,她一直以为她和韩君尧最多就是聊天还算投机的朋友,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   愣了之后又觉得他这人实诚的很,前世沈恒璘也对她述过钟情,但他更多的是海誓山盟和哄骗。   沈玦也对她表过爱意,可那是情投意合的浓情蜜意。   唯有韩君尧郑重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份答卷,他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人生的一道考题,郑重的让她生不出厌恶来。   若是此生没有入王府,没有和沈玦相知相许,或许她会觉得韩君尧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可惜的是她已经爱上沈玦,她的眼里心里都无法再容下别人。   仔细的思索之后,她也郑重的回了一礼,她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所以并不想恶意的糟践另一个人的喜欢。   “对于韩公子的喜欢,我很荣幸和很抱歉,我只有一心,已经有了爱慕和想要余生相伴之人。”   韩君尧想过可能会被拒绝,却没有想到文锦心也如此的直接,心里虽然难过苦涩,但他是君子,他更愿意尊重文锦心。   “那文老先生不知道文姑娘的想法吗?”这事起初想要促成的人是文老爷子,韩君尧不是不信文锦心,只是觉得这样重要的事情应该告知长辈。   文锦心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有些哭笑不得,就解释祖父已经知道此事,再次对韩君尧表示歉意。   韩君尧心里很是难过,但也没有嫉恨沈玦,只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和文锦心有缘无分。   “我想能得文姑娘如此真心相爱之人,定是位顶天立地的儿郎。”   文锦心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沈玦的样子来,忍不住的抿唇笑了一下,美人一笑,真是倾国倾城。   韩君尧还来不及痴迷,就听见她含着笑意的声音甜软的道,“是,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能比他厉害,他无所不能,是个了不起的人,没有人能替代他。”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有种特别的骄傲和崇拜,韩君尧突然就明白了,不管如何他都是比不上那人的。   就缓缓的起身了,“只可惜君尧生不逢时,祝文姑娘白首同心,但文老先生那还是要早些说清楚才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老先生只是担心姑娘,只是可能用错了法子,文姑娘或许可以试试把方才的这番话与老人家说说,他能明白的。”   就连他一个外人都能感觉到她对那人的爱,一个疼爱她的长辈,更能感觉到,不会忍心拆散这样深爱的一对璧人。   文锦心又是起身的道了个谢,然后想了想就把身上的一块玉佩给摘了下来。   “这是我父亲曾经佩戴的心爱之物,我拿了令尊的所爱,还望韩公子能把此物转增给令尊,留作感怀之物。”   韩君尧郑重的将玉佩收好,他父亲和文锦心的父亲同窗时最为交好,必然是万分珍重这份友谊的,不然也不可能把画珍藏这么多年。   “文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将玉佩完好的交给我父。”   然后就要起身辞行,想了想临走的时候又加了一句,“文姑娘还未定下婚约,我是说如果,如果到时姑娘觉得心意改变了,君尧会一直等着姑娘的。”   文锦心刚想说不会有这样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个宽厚的手掌搂住了她的腰,霸道无比的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韩君尧看着突然出现的红衣少年,愣了愣,再看两人亲密的动作和文锦心看见他时发亮的眼睛,就知道这是谁了。   这便是文锦心口中所说的那位少年郎,就恭敬的行了一礼。   “在下韩君尧,倾慕文姑娘,君子坦荡荡方才我所说的话并无一句是不能对人言的,既然这位公子在,那我便再说一次,若是文姑娘将来改了主意变了心意,韩某会一直等着文姑娘。”   要不是碍于文锦心在这里,沈玦早就动手了,此刻沉着脸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你就不会有这个机会。”   两人的视线相对,到底是韩君尧败下阵来,然后不再看他,朝文锦心拱手作辑,“文姑娘,我们有缘再会。”   然后就和来时一般,又潇洒的走了。   沈玦看到文锦心还看着韩君尧走的方向,心中妒火中烧。   若不是方才听见文锦心拒绝的干脆,而且那崇拜爱慕的话语浇灭了他的怒意,此刻恐怕韩君尧已经是个死人了。   就搂着文锦心,把她的脸给侧向了自己,“你看他做什么,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文锦心这才发觉身边的沈玦语气有些不对,就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表哥你做什么呀,快放开我,我去看看韩君尧走了没有。”   “你还要去看他?”   沈玦这次格外的霸道,紧紧的抱住她的腰际根本不让她动弹,文锦心哭笑不得的发现原来表哥吃起醋来是这个模样的。   “我是想起他看见你下地了,而且安然无恙,这可是秘密,我得让他守口如瓶不能外传。”   文锦心轻声细语的哄着他,沈玦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喊来了秦琅让他赶紧追上去,但依旧是不放手,搂着文锦心坐到了椅子上。   但文锦心怕会碰着他的伤口,不肯坐他身上,搬来了锦凳,就挨着沈玦的身边。   “说说,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小子。”   文锦心就简单的说了,又怕他会因此记恨上祖父,就拉着他的袖子小声的安抚。   “表哥,祖父只是不放心我,一时想岔了,但你看他选的韩家,家世清白韩君尧也是个正人君子,就能知道祖父不会害我的。”   沈玦沉吟了片刻,突然双手捂着脸,压低了声音很是低落的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会害你了?”   文锦心傻眼了,表哥这是哭了吗?他可没有这个意思的,他误会了。   赶紧伸手去拉沈玦的手,“表哥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怎么会害我呢,全天下你对我最好了,你快给我看看。”   “我就知道你嫌我受伤了又嫌弃我不够君子,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就是个真纨绔。”   “不是的,就算表哥真的受伤了再也下不了床,我也只爱表哥一人,你断了腿我做你的腿,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君子又如何纨绔又如何,我喜欢的是表哥你。”   文锦心急了,不管不顾的往外倒豆子,把放在心里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一次性都说了出来。   然后去扯沈玦的手掌,她想看着他的眼睛,不想让他难过。   沈玦的嘴角微微一勾,手掌就被文锦心给扯了下来,一看他哪里在哭啊,分明就是眉眼带笑,这人好坏啊,又在骗她。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气得文锦心又羞又躁,“你,你,你怎么骗人啊,我不和你说话了。”   这回换了沈玦搂着人心肝宝贝的哄,“乖乖乖,不气不气。”   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哄得不生气,沈玦才正经起来,“我刚知道的时候确实生你祖父的气,他看不上我,觉得我不会对你好,但我换成他的角度想就想通了。”   文锦心仰着头认真的听他说,“如何想通的?”   “他这是让我有危机感,想让我知道你很抢手,多得是优秀的人喜欢你,我才能越发的爱惜珍重你,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把你放在心上,你别怕我不怪他,这恰恰说明我做的还不够好,让你祖父不信任我。你放心,等事情结束,我亲自陪你去文家,当面告诉他,我是值得托付的人。”   文锦心伸手抱住了沈玦,嘴角甜蜜的微扬,“好,要是祖父不答应,我就和表哥私奔,表哥去哪我就去哪。”   沈玦想起她方才对着韩君尧说的话,娇香美玉在怀,那最后的一点醋劲也被磨平了。   “真的?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下。”   文锦心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了,脸上绯红一片,然后便感觉到掌心被温柔的亲吻了一下。   双手瞬间收了回来,下一刻,唇瓣便被温柔的亲吻住。   顿时屋内只剩下口舌交融的声音。   *   圣寿当日,文锦心陪着沈玦正在用早膳,今日的小菜有些重口,偏咸辣,文锦心的嘴唇昨日被咬破了,不敢吃,只能乖乖的喝着小米粥。   沈玦偷笑了一声,被文锦心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还好意思笑!   正吃着,就见下人来报,说是文家有人来找文锦心,文锦心马上就站了起来,文家一般不会来找她,除非是祖父出事了。   这个下人她认识,是祖父院里的人,一进屋就跪下道。   “姑娘,老太爷今早起身的时候摔了一跤,此刻昏迷不醒。” 第71章   文锦心一听险些没有站稳,急得不行,原本今日圣寿怕会节外生枝她不准备去文家,好好待在家里等沈岳晖献寿回来。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沈玦赶紧安抚住她,让人把文家的下人先带下去。   “你别慌,老爷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慌了还如何照顾他,我陪你一块去文府。”   文锦心即便是慌乱,仍是保持着一丝理智,把沈玦给摁了回去,“不行,你病好的事情还不能被别人知道,我自己去。”   “知道便知道了,没什么能比得上你与老爷子的。”   “两家离得近,我就是过去帮着照顾着,不会有事的,我会把表哥的心意传达给祖父,你别担心了。”   沈玦拗不过她只能作罢,“那我让阿冰跟着你,顺便把赵老也带去,若是老爷子好些了你还是回来住,实在要侍疾我也理解,快去快回。”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要慌不要乱,你自己稳住了,才能照顾老爷子。”   文锦心乖乖的听着,临走的时候,趁着旁边的下人都低着头没往这边看,飞快的在沈玦的脸上啄了一下。   然后勾了勾他的手指,“表哥放心,等祖父的病情稳定了,我就回来。”   说着才红着脸小跑出去,留下沈玦捂着被吻过的地方一脸傻笑,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马车一路到了文家,文锦心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就进了老爷子的院子,屋里丁氏和文月溪都在,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文锦心没时间搭理她们,直奔床边,文老爷子的额头有些擦伤,能看出确实是磕着,此刻还是昏迷不醒。   赵老第一时间就上去把脉,文锦心就焦急的等在一旁。   很快赵老就站了起来,小声的到文锦心跟前回话,“回表姑娘的话,老太爷应该是有些气血不足又摔了一跤,您别担心,待老夫施针,不出意外今日就会醒,就是老太爷需要静养。”   听到赵老这么说,文锦心才松了一口气,“那祖父的病就托付给先生了,先生辛苦。”   赵老恭敬的回了句不敢,就开始给文老爷子施针,文锦心不想打扰赵老医治就退到了屏风后。   丁氏和文月溪还在伸长脖子的探,文月溪还在忍不住的嘀咕,之前她们捧着文锦心都是因为沈玦。   现在沈玦都自身难保了,文锦心凭什么这么横。   “伯母,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怎么会好端端的就摔倒了?”   原本也不过是个简单的疑问,文锦心的本意是想问问是不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好,要不要换两个仔细的,根本就没有针对丁氏的意思。   没想到丁氏突然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色很是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怪我没有照顾好父亲?我是你的伯母,你作为小辈竟然如此与我说话,这教养也不过如此。”   文锦心瞬间就被她说懵了,看着她跳脚的样子,眼神一顿,她可没有一句话说怪她过。   丁氏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了。   之前她虽然有想过丁氏会不会对祖父下手,但下意识里觉得她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可现在却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   可丁氏害祖父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管如何,文锦心还是觉得先把人稳住,才能徐徐图之。   “伯母误会了,您尽心竭力照顾祖父,我又怎么会怪您呢,我只是随口问问,想知道是不是哪个奴才伺候的不好,倒叫伯母想岔了。”   文锦心这么解释后,丁氏的脸色才好了些,反常的是文月溪今日话也不多,她都如此退让了,依照文月溪的性子来说,应该会得意的嘲讽她几句才对。   这对母子今日实在是有些古怪。   “父亲是自己想喝水,下人正好不在房里,起身时没站稳这才摔了,我正好来探望父亲瞧见了,总之这事与旁人都无关,你也别瞎问了,好好照顾父亲便是。”   文锦心发觉丁氏不仅慌张,而且对她的态度更是和之前大有不同,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知道表哥受伤她就马上变了嘴脸。   还想说些什么,赵老就从屏风里头走了出来,文锦心也就顾不上搭理丁氏快步迎了进去。   “赵老先生,祖父的病情如何?”   “表姑娘放心,老夫已经施过针,老太爷这会已经醒了,您可以进去看看,但老太爷意识还未清醒,需要多休息,中午和晚上我再施两次针,应该会有好转。”   文锦心道了句多谢,就进了屏风后小心的守在了床榻前。   丁氏没想到文老爷子这么快就醒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焦虑,用力的推了文月溪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伺候你祖父。”   文月溪被推着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然后委屈的看了丁氏一眼,想说什么就被丁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忸怩的到了老爷子的跟前。   这会文老爷子确实已经睁眼了,但还是眼皮耷拉着没什么气力,眼睛也很浑浊,嘴巴张了几下没能发出声音。   文锦心用力的握住他的手,眼里有些急色,“祖父,是我,我是阿锦,我就在您身边,你放心的休息,有什么话等您休息好了再说。”   其实哪有什么声音,不过是几句低声的呢喃,根本听不见说了什么,文锦心的情绪有些失控,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想着方才赵老说的要多休息,就安抚着老人又睡着了,好在确定了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她才能放心一些。   丁氏一直面色不好看的站在离床三四尺的距离,心中惴惴不安的看着床上的老人,看他又闭上了眼,才安心了许多。   今日她见了个贵客,有心来找文老爷子说事情,没想到老爷子十分的反对,不仅让她滚,还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房内。   当时丁氏也有些失控,不知道怎么的就伸手碰到了老爷子,她保证就是轻轻的一下,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下,人就失去了平衡摔了下去。   还撞到了床沿,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也没办法,只能按照那人的意思继续办下去,派人去找来了文锦心。   丁氏这个人胆小怕事却又有一颗想富贵的心,她想着老爷子昏迷肯定要些时日才能醒来,没想到文锦心找来的神医这么管用。   她听见醒了的时候,手脚都软了,好在确认还不会说话,才放心下来。   丁氏双手不安的交叠着,最终还是狠了狠心,要是被人知道她做的事情,才真是万劫不复,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很快就到了中午,丁氏出去安排午膳,就留下文锦心和文月溪在陪着文老爷子。   一直到了午膳时分,赵老先生继续来给老爷子施针,丁氏就派人来喊她们去隔间用膳。   文月溪不愿意和文锦心一块,就借故回了前院,文锦心没什么食欲,但想着要是她没体力,就更没法好好照顾祖父,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吃完之后,就准备回屋去,刚走出门就有下人请她去前院,说是丁氏找她有事,要谈老爷子侍疾的事情。   她也想和丁氏说自己这几日要留宿文家的事情,想着丁氏今日反常,就带了两个丫鬟往前院去。   两个丫鬟被留在了屋外,她单独进里屋和丁氏说事。   “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伯母,祖父的病我很担忧,决定这几日在府上侍疾,就和伯母先说一声,我住在祖父的院内,花销等都由我自己来出……”   文锦心还未说完,丁氏就直接打断了话,“我看不必了,父亲的病自然会有人照顾,锦丫头你可是有大福气的,有位贵人想要见你。”   “伯母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文锦心发觉不对,第一反应就要转身走,而门已经被关上,门边有人在朝她走来。   “什么意思?宫内有位贵人想要见你,这是你命好,你就乖乖的听话就是了。”   文锦心当然不可能傻站着让她抓,就砸翻了桌上的杯子,想要引起外面两个丫鬟的注意,可她刚有动作,门边的人就飞快的扑了过来。   她只感觉到脖颈一疼,双眼一黑就闭上了眼。   而外头文锦心刚进屋,就有下人要让兰慧和晓霞去旁边休息,“两位姐姐这边请,我们夫人找姑娘有事商议,你们正好可以坐着歇歇脚。”   晓霞觉得不对劲,之前路上文锦心就有交代过她们,要是觉得不对就找机会溜。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忙了一上午早就累了,只是我这会肚子有些疼,能不能麻烦这位姐姐引个路我去方便一下。”   那人也没什么心眼,看晓霞是真的想方便,就随手指了一下。   然后晓霞就趁着这个机会,飞快的溜回了文老爷子的院子,把事情告诉了阿冰。   赵老当机立断,“阿冰你赶紧回去告诉世子,不然我们可能都要被困在这里,老爷子这万事有我,趁这些贼人还未反应过来快出府去。”   阿冰这才赶忙出去,以王府有事为由,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   这会是午膳时分,算着时辰成帝应该正好在接受百官朝拜,沈玦正在和秦琅商量,用什么理由何时离京好。   就见阿冰连滚带爬的飞奔进来,“爷,不好了,表姑娘出事了。”   沈玦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听阿冰说完之后脸色就阴戾了下来,用力的一章拍向几案,几案应声而倒。   “玦哥,我们这就杀去文家把小嫂子抢出来。”   “丁氏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怕是有别人针对阿锦。”   沈玦话音落下,就有部曲跟着进来汇报,“爷,方才有一辆马车从文家离开,小的们一路紧跟,看样子马车是要进皇宫。”   这是沈玦为了收集情报准备的人,他没想到丁氏会这么大胆直接打文锦心的主意,两边的消息一对,那马车里的人自然就是文锦心。   误打误撞的反倒还确定了文锦心的行踪,秦琅跟着傻眼了,“难道是沈恒璘那个不要脸的?”   沈玦听到沈恒璘三个字脸就更沉了,此人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了。   沈玦半眯着眼,冷笑了一声,“老三,你去文家,把文老爷子小心的接出来,其余人不用有任何顾忌,直接闹他个底朝天,万事有我兜着。”   “好,那玦哥你呢?”   “我去皇宫,抢人!” 第72章   文锦心昏迷了没多久就醒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而且还在一个巨大的箱子里,但她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她大概能捋清楚此刻的情形,越是危急的时候,她反而思绪更清晰了起来。   丁氏一定是和人合作,方才在她昏迷之前她听见丁氏提起了宫中的贵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定了是沈恒璘。   她以为上次之后,沈恒璘应该对她没了兴趣,没想到沈恒璘还是贼心不死,而且最可怕的是丁氏居然会和他合作。   那么祖父的突然昏迷就很有问题了,她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不然祖父就可能会有危险。   而是若是表哥知道她出事了,一定会发疯的。   但这会她在箱子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自己冷静再冷静,只有找到机会才能逃出去。   她感觉到马车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进,过了不知道多久马车才缓缓停了下来,她被抬着走了好远。   大约是怕她会被闷着,箱子上打了几个小孔,让她能呼吸同时也能听到外头的声音。   每过一会就会有请安的声音,而且大多数都很尖细,有些像徐福,文锦心就猜测这会应该是已经入宫了。   又走了许久,箱子才被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殿下,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带到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   文锦心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让她背脊发寒,她猜的没错,果真是沈恒璘。   今日是圣寿他作为大皇子自然是要出席,沈恒璘身穿暗红色的朝服,格外的光鲜亮丽,他为了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   从文锦心进京起他就一直在等,他也谋划好了,就是趁沈玦出事,圣寿这一日进出皇宫的人最多的时候,把文锦心弄进宫来。   只要文家的人首肯,他与文锦心的事情就算是过了明路,这一次他倒想看看沈玦还有没有办法。   沈恒璘轻柔的打开了木箱子,看到了躺在箱子里闭着眼的文锦心,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他已经痴狂了,不得到她誓不罢休。   此刻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看,我早就说过的,你逃不了的,现在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   沈恒璘痴迷的看着文锦心的脸,很想要更近距离的靠近她,但刚要俯下身,就传来了走动声。   “苏姑娘,殿下在里头有事,您不能进去。”   沈恒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倒不是他有多爱苏雅晗,只是苏雅晗已经在成帝那留下了印象,若是他抛弃了苏雅晗,成帝会如何想他?   所以即便他心中不愿,这皇子妃也只能是她,好在苏雅晗这人好骗也好控制,不过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文锦心在这里的时候。   就又关上了箱子,让人把文锦心抬到了书房里面的一个隔间,交代宫女,若是文锦心醒了先安抚住等他回来。   只要不让她伤害自己,也不让她离开,其他都能满足她。   然后又看了一眼箱子,才往外出去应付苏雅晗。   “雅晗,你不是在钟粹宫陪母妃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给娘娘拿自己做的熏香,听说殿下回来换衣服,就过来瞧瞧。”   苏雅晗真的是碰巧,她陪着贵妃招待女眷,正好说起了熏香就回来拿,没想到一回来就听说沈恒璘也回来了。   她本来还觉得高兴两人如此的默契,没想到宫女不让她进书房,平时她陪着沈恒璘,可没有一个地方是她不能进的。   就觉得有些奇怪,正好沈恒璘出来了,她才收回了目光。   “我在里面回个信函,让他们别进来打扰,没想到你会回来,这些丫头也不会办差,你与别人不同,你自然是不必拦的。”   沈恒璘这么一解释,苏雅晗马上就露出了笑容来,尤其是那句她和别人不同,让她格外的高兴。   “殿下有要事本来就该如此,是雅晗不对。”   那边小太监也来催了,说是要到大皇子敬酒的时候了,他也就不再和苏雅晗多说话,去了正殿。   苏雅晗也去取熏香,出来的时候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又往书房绕了过来。   刚刚是沈恒璘在,所以她装也要装作相信的样子,可其实她心里觉得不安的很,她总觉得沈恒璘在瞒着她什么事。   尤其是这会看见书房外好几个宫女太监守着,她就更觉得事情不对,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门外的宫女果然把她给拦住了,“苏姑娘,殿下交代书房谁都不能靠近。”   苏雅晗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刚刚沈恒璘可还说她和别人都不同,现在宫女却说谁都不能靠近,这里头的矛盾可就大了。   “我就是想进去给殿下换个熏香而已,既然不能进那便算了。”   苏雅晗没有打草惊蛇,怕她们起疑心告诉沈恒璘,就先一步离开了。   书房内,文锦心等确定沈恒璘走后,才睁开了眼睛,方才她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躲开,尤其是沈恒璘俯下身的时候,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快疯了。   只能用指甲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发出声响,她要忍住。好在苏雅晗及时的出现,才没有发生让人作呕的事情。   这会她睁开眼就推开了箱子,从里面艰难的起身,环顾一圈,整个书房里静悄悄的都没有人。   文锦心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要想办法逃出去,可她刚一动弹外面就有宫女进来了,“姑娘憋了这么久一定是渴了累了吧,我们殿下交代过,要您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文锦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以此来放松她的警惕,那名宫女福了福身行了个礼,“奴婢七姑,奉殿下之名伺候姑娘。”   七姑?文锦心记得这个名字,上次在苏府要抓她的人也说起过七姑,没想到冤家路窄,这一次又是她。   “我不知道什么殿下,我想要回去。”   “姑娘别急,安心在这做客就好,我们殿下一会就会回来,他与您可是老相识,您一见面就知道了。”   “做客?你们这是请人做客的样子吗?把我敲晕了带来,这哪里是做客,分明就是绑匪,我要去告你们。”   文锦心浑身发颤,声音尖利,没了往日娇弱的样子。   七姑之前和她打过一次交道了,知道这个文姑娘比看上去的厉害多了,一点都不敢小瞧她,脸上挂着客气的笑。   “您这就说的不对了,您进宫那是您的伯母同意的,而且她已经同意了把您许给我们家殿下,以后您这就是您的家,这天下哪有告自家人的道理。”   文锦心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她知道丁氏出卖了她并且和沈恒璘合作,但她没有想到丁氏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荒谬,我上有祖父,何时轮得到一个分了家的伯母来做主。”   “那若是没了老太爷呢?您岂不是只能依靠文大夫人一家了。”   文锦心险些没有站稳,她是在拿祖父威胁她,她的心里慌乱的很,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面露凶色,“你敢!”   “姑娘大可试试奴婢敢不敢,不过只要姑娘听话,自然没人会伤害老人家。”   然后七姑拍了拍手,就有宫女送进来了茶水和点心,“姑娘饿了或是渴了吩咐一声便可,奴婢就不打搅您休息了。”   说着就真的出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了书房内,文锦心赶紧跑过去将门打开,就看到外面宫女太监站的满满,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出去。   而且她刚开过门,七姑反手就给上了锁。   文锦心只能发泄般的把门重重的关上,又去看了几个窗户,外头也都是守着的人,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回笼子的雀鸟,再次失去了自由。   重生半年多,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回到这里,这个她噩梦中的地方。   她不敢去想,丁氏若是真的丧心病狂对祖父下手该如何时候,也不敢去想表哥知道她被沈恒璘抓住会如何的癫狂。   文锦心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外头都是喜气洋洋的声音,整个皇宫都沉浸在圣寿的喜庆里,而她却孤立无援。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来替殿下拿个信函,他这会不得空。”   “这,苏姑娘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了,殿下说了不给进的。”   “我不为难你们,这是殿下的腰牌,你们看看是不是真的,是殿下让我回来拿的,取了就走。”   七姑正好这会不在,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她们怕得罪了苏雅晗,而且腰牌也是真的,最后只能咬了咬牙给她开了门。   文锦心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是在书房里面的一个隔间里,她能透过门缝看到苏雅晗,苏雅晗却看不见她。   苏雅晗喜欢沈恒璘,肯定不会愿意和她争沈恒璘,文锦心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只能赌一把。   她又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就轻轻地扣了扣门板,苏雅晗马上就发现。   “我要找信函,这可是事关机密你们都先下去吧。”   宫女们没有办法,只能对视了一眼就出去了,苏雅晗飞快的到了门边,“谁在里面!”   “苏雅晗,是我,我是文锦心。”   苏雅晗之前就在想,沈恒璘到底瞒了她什么,但她没有想到沈恒璘居然把文锦心又关进了宫,还就锁在书房里,顿时心都凉了。   “文锦心,怎么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一点都不喜欢沈恒璘,我不会和你抢他的,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我出现在这里,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   苏雅晗这会也冷静了下来,声音尖利,“我恨不得你赶紧死,我怎么可能会帮你,我不想看到你与我争恒璘,我也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若是死了,你确定沈恒璘不会拿你撒气?你就不想和他做恩爱夫妻了吗?我只是想逃出去,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感情。”   苏雅晗沉默了,她确实没有任何把握,尤其是她知道上次苏家的事情就是沈恒璘要带走文锦心。   她知道,沈恒璘对文锦心有多么的痴迷。   文锦心在赌,赌苏雅晗对沈恒璘的爱有多少。   “我不必你救我出去,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沈恒璘事后也不会发现是你做的。”   沉默许久,苏雅晗才缓缓道:“你先说说看。”   “我这里有个玉佩,求你帮我交给她的主人,告诉她我在这里,剩下的事情你完全不必插手,只当不知道我在这里。”   “给我吧。”   文锦心知道,她赌对了,小心翼翼的把温先生给她的那个玉佩递了出去。   当初她拿到这个玉佩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会有用到的时候,但她无比的庆幸,还好她时刻的将这个玉佩带在了身上。   *   镇南王府里,沈玦已经准备好了人马,正打算直接带着王府的腰牌硬闯皇宫,就有意外之客到了府门外。   “世子若是想进宫,在下可效犬马之劳。” 第73章   沈玦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邱浩然。   从上次王林诚的事情之后,邱浩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光是做好人是没有用的,荣国公府也早就身处其中根本无法躲避。   既然如此还不如果断的站队,还能博个前程,正好二皇子私下找到了邱浩然,两人相谈甚欢,邱浩然就自然的到了二皇子的麾下。   沈恒箫从一开始就知道沈玦受伤昏迷的事情是假的,而他能确定沈玦无碍的最重要原因是,余子瑞是他的人。   余家和王家确实是姻亲,可余子瑞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母亲只是个妾室,他从小到大就受尽白眼。   即便他是余家年轻一辈中最有出息学问才识最好的,只要有嫡母和嫡兄压制着,他就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再加上他同母的妹妹,嫁到王家之后,屡屡受人排挤,不仅公婆不喜她出身低微,就连丈夫也不爱重她,一直郁郁寡欢。   所以余子瑞与余王两家都有嫌隙,是二皇子在他失意的时候找到了他,赏识他的才华,与他饮酒同醉待他如兄弟一般。   他这条命都是二皇子的,自然是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邱浩然来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余子瑞是沈恒箫的人,沈玦就都明白了。   沈恒箫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一直都知道沈玦在装病,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让沈玦能投靠他的机会。   其实这件事上,沈恒箫确实还不如文锦心看的透彻。   若是沈恒箫礼贤下士,亲自上门与沈玦谋划,用真诚打动他,或许沈玦真会同意帮他。   可沈恒箫偏偏选了沈玦最不喜欢的一种,逼迫他。这就注定了,沈玦永远都不可能投靠或是效忠他。   “世子,可是想清楚了?”   沈玦自然想清楚了,他从进京起,就已经陷入了两方势力的制衡之中,他与沈恒璘是仇敌绝对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虽然他也不愿意被逼着与沈恒箫为伍,但现在文锦心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他都可以斡旋,暂且稳住沈恒箫再说。   看沈玦没有说话,邱浩然也不步步紧逼,而且上次之后他与沈玦的关系就不错。   便道:“世子若是觉得为难也没关系,二殿下说了,这是送给您的大礼,之后的事情可以等这过去再谈也不迟,二殿下也很想亲自见一见世子。”   邱浩然都这么说了,救文锦心又迫在眉睫,沈玦就不再耽搁,直接点头说好。   “我也一直听闻二皇子贤名,很期待能与二皇子见面,刻不容缓,我们有话先进宫再说。”   *   “你怎么会有这个玉佩?”苏雅晗接到玉佩一看就认出了是谁的,觉得很是诧异。   文锦心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玉佩是谁的,只是因为温先生说在宫内能用到,才准备放手一搏,看苏雅晗的神色,她就觉得这事真的能成。   “是一位故人交给我的,苏姑娘认得?”   “凤阙玉我又怎么会不认得。”苏雅晗将玉佩小心的收好,然后正色的看着文锦心,“你确定我帮你找了人,你就会离开皇宫?”   “我愿以命起誓,我对沈恒璘绝无一点想法,我只想离开这里,若有违此言,我将永堕轮回天诛地灭。”   苏雅晗见她发了这样的毒誓,才勉强的信了,“你不仅要离开皇宫,而且你若是出去还要答应我,马上离开京城,再也不要踏足此地。”   这简直就是文锦心梦寐以求的事情,连连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好,那我便替你走一趟,但她会不会帮你,我可不能保证,都看你自己的命。”   苏雅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帮她,文锦心都觉得感激。   然后苏雅晗就不再搭理她,装作在屋里随便的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东西,又出去了。   苏雅晗一走,门外的两个宫女就赶紧进屋检查了一番,确定文锦心还好端端的在屋里,才相信苏雅晗真的只是来找东西。   正好苏雅晗出了皇子所,七姑就回来了,问了宫女有没有什么情况,她们两怕节外生枝,干脆就把苏雅晗来过的事情给瞒了。   七姑也跟着到上锁的房间看了一眼,看文锦心还是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不说话,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给我仔细些,若是出了事,小心你们的脑袋。”   七姑是吃过文锦心亏的,上次那几个和她一起办差事的侍女,沈恒璘都处置了,她若不是因为要看在贵妃娘娘的份上,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所以这次也格外的小心,这个小姑娘可比表面看着的厉害多了,这一次若是再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就难辞其咎了。   文锦心垂着脑袋仔细的听着外头的声音,确定七姑已经走远才松了口气。   她的额头全是细汗,她现在一步都不能出错。   文锦心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想起沈玦若是遇上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她不能因为苏雅晗把玉佩送出去就坐以待毙。   那不过是给自己多了一个逃出去的可能性,但她还是需要靠自己,这么想着突然就有了主意。   长出了一口气,直接起身将桌上的茶碗全都砸碎了,瞬间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以及一声尖叫声。   外头的宫女马上就被声音所吸引,直接就冲进了屋内,要查看文锦心的情况,可门上了锁从门缝里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而除了方才的尖叫声后,屋内就再没有发出声音,宫女都有些慌了,可她们都没有钥匙,只能赶紧去喊来了七姑。   七姑怕文锦心会使诈,又怕她真的出事了,现在无比的后悔送了吃喝的东西进去,她如此会折腾的人,就该饿着她才好。   犹豫一二还是打开了房门,一进屋就看见了满地的碎片,而文锦心则是倒在桌子上,她的手臂上有血痕。   七姑这会是真的慌了,要是文锦心真的出事了,她可就完了。   赶紧让宫女去找御医过来,自己毫无防备的朝着文锦心走过去,刚伸手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就感觉到冰冷的瓷片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七姑这才知道,又着了此人的道,这个小姑娘不仅有头脑关键时候还对自己下得去手,真是她失策了。   她想要反手制止住文锦心,瓷片就往她的脖颈处用力的划了下去,七姑瞬间就感觉到了血在往外冒,她即便是手上有功夫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姑娘真是会隐忍,奴婢真是小瞧了您,但您以为控制住我就有用吗?奴婢便是死了也不过是个奴才,您以为您逃得出去吗?”   七姑说着就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们一点点的靠近。   文锦心马上就感觉到了她们的动作,手上的动作又用一分,七姑能感觉到自己脖颈上的血在不停地往外冒。   她以为文锦心一个大家闺秀,从来没有见过血,方才不过是吓唬她的,没想到她是来真的。   但七姑也想要赌一把,要是真让文锦心逃了,她也要被沈恒璘罚,此刻也不过就是个死,还不如赌文锦心下不去手。   “你们别管我,只管把文姑娘给稳住。”   文锦心确实是不够心狠,别说是杀人了,就是杀个鸡她都不敢的,但最重要的是她觉得七姑说得对,她就算杀了七姑也不可能从皇宫内出去。   所以她在其他宫女靠过来之前,就先一步的把七姑给推了出去,用那块瓷片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七姑一获得自由,马上就要朝文锦心发难,没想到她用自己来威胁。   “那如果我自尽呢,方才我都听见沈恒璘说的话了,如果我出事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现在你们给我让开!”   七姑看着那瓷片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了浅浅的红痕,眼睛都瞪红了,这个女娃子怎么这么狠,不仅对别人能狠,连自己都能下狠手。   往前围的宫女们都束手无策了,无措的看着七姑,“七姑,怎么办?”   七姑想的是趁文锦心不注意,让旁边的人直接把她打晕,没想到她刚这么想,文锦心下一句又来了。   “你可以试试,是你们的人快,还是我的手快。”   说着,她的手上一用力,血珠就从瓷片边冒了出来,她的皮肤白皙这血珠格外的刺眼,这次七姑是真的不敢了。   只能派人去找沈恒璘,然后让所有人空出路来,给文锦心出去。   文锦心浑身紧绷着,她这会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一刻都不敢放松的,死死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然后一步步的往外走。   直到退到皇子所外头,她才厉声道:“你们往后退十步,不允许追过来,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宫女太监们没法子,只能听她的,往后退,文锦心就抓紧时间的要往外跑。   可没想到的是,派出去通知沈恒璘的人,在路上碰见了沈恒璘。   沈恒璘越想越觉得事情太过顺利,有些不安,席上借机说自己喝高了酒撒了一身,要回来换身衣服,实际上想看看文锦心的情况。   听说她要逃,大步的往回赶,正好就撞见了文锦心要出院子,赶紧就让人拦住了去路。   沈恒璘一脸的阴郁,但还是耐着性子的哄她,“锦心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东西丢了,你这样是会伤到自己的。”   文锦心看到沈恒璘就知道事情不好,只能手上继续用力,赌一把沈恒璘不想得到她的尸体。   也赌那位贵人可以赶到。   “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到你。”   沈恒璘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有些轻微的跛,只是他刻意的去遮掩,让这看上去不太明显,这会有些急,动起来的时候就让他的脚格外的明显。   文锦心没有时间去关注他的脚,只能让他往后退。   沈恒璘被她冒出的血珠也给惊到了,但她越是这样,沈恒璘就越想得到她。   一开始或许只是一个念头,可当念头成为执念的时候,就太过疯狂了。   “好,我往后退,你也得把东西放下来,不能伤害到自己,我容许你现在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但你想要走是不可能的。”   文锦心一张小脸煞白,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沈恒璘看出她想要拖延时间,就干脆的把她的想法给点破。   “锦心,你逃不了的,你伯母已经答应了我们的亲事,等我过几日就去禀告父皇,虽然我不能许你正妻之位,但也不会亏待你的。”   文锦心听着他的话都觉得作呕,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丁氏不能代表我,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亲人,我已经和沈玦定亲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听见沈玦的名字,沈恒璘就更是癫狂,“那个废物,他到现在都昏迷不醒,他已经废了,你清醒一点。”   “就算他残废了我也喜欢他,就算是他再也不会醒来,我也要与他成亲,我便是为他守寡,我也不会嫁给你的,沈恒璘你死心吧。”   这彻底的激怒了沈恒璘,她居然拿自己和沈玦对比,他变成现在这个鬼样,都是谁害的?   然后不管不顾的往文锦心的方向逼近,文锦心发现这样的威胁对他没有用了,只能朝着反方向跑,一路跑出了院子。   “你跑不了的,这里是皇宫,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只能是我的。”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在缩小,文锦心浑身颤抖咬着牙的往前,直到撞进了一个熟悉滚烫的怀抱。   一个压抑暴戾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凭你?也配动我的人。”   文锦心不敢相信的抬头去看,那火红张扬的外衣,那怒目阴戾的少年,不是她的表哥又是谁。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沈玦用力的将她抱紧,看到她身上的伤,心疼不已,“我的好阿锦,不哭,我该死,是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文锦心用力的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胸膛,脑袋在他怀里使劲的蹭,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她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小姑娘,她所有的坚强都已经溃不成军。   “不晚,表哥,一点都不晚,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的。” 第74章   “沈玦,你没事?!”   “我又不是你,自然好的很。”沈玦半眯着眼,从齿贝间冷淡的道,这可真是给沈恒璘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沈恒璘在看到沈玦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之所以觉得顺利,就是因为沈玦伤的太恰好了,他当然也疑心过是不是真的,但王家,徐福还有所有人都和他说这是真的,也让他开始相信这是真的。   而且他的内心太渴望沈玦受挫了,就下意识的也相信这是真的。   直到现在沈玦完好的站在他面前,沈恒璘才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沈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受伤,他就是在演戏。   但沈玦此刻不过是一个人,这里又是皇宫,他就算再厉害又如何,他甚至可以让沈玦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他的出现不过是在自寻死路。   “事到如今,你还如此的嚣张,你知不知这是在哪里。”   沈玦的双手紧紧的抱着文锦心,眼神阴狠,嘴角一勾冰冷的道:“在哪里又如何,你以为你就凭你这跛脚能奈何得了我?”   文锦心乖乖的缩在沈玦怀里,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她之前不安和害怕都是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现在看到了沈玦,她就有了归属感,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人间炼狱,她也愿意和他一起闯。   原本紧张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然后便听见了这句跛腿忍不住被逗笑了,眼神往下一撇,沈恒璘原来真的跛了啊?   沈恒璘最大的痛就是他的脚,即便是御医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有可能会跛脚的可能,但凡是有人敢在背后议论一声的,他都毫不留情的斩杀。   可今日沈玦却直接的刺痛了他的内心,踩到了沈恒璘的痛处,“沈玦,你找死!”   沈恒璘说这话是很有把握的,在广州城他奈何不了沈玦也就罢了,这里是后宫,是皇子所,是他的地盘。   若是说沈玦带了很多人,或许他还没有把握,可此刻他只有一个人,宫内又正在恭贺圣寿,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成帝身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后宫发生了什么。   他只要处理的干净利落,然后把一切都推到沈玦硬闯宫闱,到时他就能干干净净的,什么事都没有。   沈恒璘朝身边的太监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都朝沈玦扑过去。   沈玦一只手抱着文锦心,一手从腰间抽出他的骨扇。   别看是把普通的骨扇,沈玦的这把扇子是用不易断的玄铁为骨架而制成,不仅坚韧不易断,还锋利无比,比一般的刀剑易携带也更危险。   只见骨扇在他的掌中灵巧的旋转,然后锋利的打在围上来的人身上,小太监们大多只是些手上功夫,哪里会是沈玦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瞬间放倒。   一时哀嚎一片,满地狼藉。   沈恒璘气急,“你们这群废物,还在看些什么,都给我上。”   许久不见的窦廉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他上次为了救沈恒璘也受了重伤,但他一直习武底子比沈恒璘强,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会摒退了其他人,朝着沈玦过去。   文锦心一看到窦廉就觉得不好,“表哥,你放我下去吧,你带着我不好对付他。”   沈玦却是手上抱着她越发的用力了,低头往怀里看了她一眼,当着沈恒璘的面,直接在文锦心的唇上用力的吻了一下。   如此危难之际,文锦心毫无准备,嘴唇磕在一起,明明嘴唇很疼,却又是甜蜜又是刺激,根本顾不上大庭广众之下的害羞了。   “放心,就算抱着你,对付他也是小菜一碟。”   沈恒璘确实看得脸色越发的阴沉,沈玦这根本就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还是不停地挑衅他。   他甚至恶毒的在想,这两人是不是早就暗通款曲,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想要拥有文锦心的心思。   反而被沈玦刺激的更甚,就算文锦心不干净了,他也要得到她,他想要看沈玦痛苦绝望的样子。   “生擒,我要活的,不要伤到怀里的人。”   窦廉领命,然后便狠厉的出手,上次因为沈玦的设伏,他保护不力,不仅自己受伤还让沈恒璘伤重,险些犯下万劫不复的错误。   故而这会看到沈玦就特别的凶狠,就算沈恒璘说了要活的,他也还是招招都往他的弱处打去,分明是想要弄残他。   沈恒璘以为沈玦只是擅长骑马射箭,却没想到他的武艺还要厉害。   之前秦琅对上窦廉的时候,是秦琅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而这一次,沈玦不仅单手还抱了个人,还是几招之内就将窦廉打倒在地。   “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亮出来吧。”   沈恒璘要是没有受伤,他早就自己上了,但他伤了腿,绝对不可能是沈玦的对手,这会局势就僵持住了。   但他不可能就这么让沈玦走掉,脸上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神情,“你想走?不可能。”   话音刚落,沈玦手中的骨扇就用力的打了出去,直接命中沈恒璘受伤的位置,沈恒璘那个位置最是脆弱,一时没有站稳沈恒璘直接就单膝跪了下去。   一声痛苦的闷哼,沈恒璘就捂住了被击中的位置,眼神都已经发红渗血,他是堂堂的大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是要做人上人的,可沈玦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丢尽颜面,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沈玦,恨不得吮骨嗜肉。   “沈玦,此仇不报非君子。”   然后掏出怀中的腰牌丢给了身边的小太监,“拿我的腰牌,去调最近的禁军过来,就说有贼人趁圣寿之际意图不轨,强闯皇宫重地!”   文锦心方才还不慌乱,听到这个才有些不安起来,若是沈玦真的被沈恒璘冠上了罪名,那不管是谁都救不了他了。   成帝本就愁没有地方找镇南王府的麻烦,这么一来他就能有理由对广州发兵,更不可能帮沈玦。   “你说谎,是你先串通了丁氏,绑我进宫,表哥不过是来救我,沈恒璘,朗朗乾坤,你说话要对得起天地!”   沈恒璘冷笑了一声,“谁能证明你是我绑进宫的?丁氏已经同意将你许我为妾室,如何能叫绑?可他却是没有召见私自进宫,这才是大逆不道之罪!”   很快禁军就动了起来,齐整的步伐直接包围了整个皇子所。   沈玦的凌厉的目光朝沈恒璘看了一眼,他知道今日是没有退路了。   沈恒箫只能把他送进宫,若是他再多带人,这没有召见私自进宫的罪名就算是彻底的坐实了。   而且沈恒箫打的好一个算盘,他成功了,沈恒箫对他有恩,他失败了也和沈恒箫没有关系,还能挑起镇南王府和沈恒璘之间的仇恨。   同时也能让成帝对沈恒璘有所怀疑,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之计。   沈玦此刻已经是破釜沉舟了,低头看着文锦心,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别怕,阿锦,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文锦心放佛间好像看到前世的沈玦,他也是这么温柔的轻抚着她的脸,喊她阿锦。   她突然明白了重生这一世的意义,她和沈玦在一起了,弥补了所有的遗憾,即便此刻真的死了她也不会后悔,因为她和沈玦不论生死都在一起的。   文锦心用力的摇头,垫脚仰头把嘴唇贴了上去,“有表哥在,阿锦一点都不怕。”   周围是上百的禁军还有沈恒璘,可她的内心却一片火热,这是她两世加在一起最危险却最畅快的时刻。   沈恒璘双拳紧握,文锦心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逼他把她也给杀了,他偏不成全他们。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此等贼人,私闯皇宫打伤宫人,快快将其拿下!”   沈玦已经有了主意,就算最后真的逃不出去,他也不会让沈恒璘痛快的,他算着和沈恒璘之间的距离,准备一击拿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哑妩媚的轻笑声响了起来,“这是我请来的客人,谁敢动他们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华服满头朱钗璀璨的女子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沈恒璘见到此人,也是微微一愣,许久才控制了脸上狰狞的神情,被人搀扶着扭曲的行了个礼,“皇姐不是在母妃的宫中吗,怎么这会得空过来。”   来人正是大公主沈妙茹,她不仅是已故的皇后所出,也是成帝最宠爱的公主。   据说她与当年的皇后长的有七分想象,成帝爱重皇后,更是疼惜公主,即便今年已经二十有一仍旧是宠爱非凡。   成帝更是放出话,要为她挑选最满意的驸马,公主选不上,那就一直等着,这才成了年纪最大还未出嫁的公主,可她在后宫的地位却是无人敢忽视的。   甚至还有人说,若不是大公主不喜欢管闲事,成帝都能给她管凤印,根本就轮不到贵妃。   所以即便是沈恒璘,每每看到这位姐姐,都是恭敬又乖顺的,与她搞好关系,太子的位置也等于到手了一半。   可惜的是,沈妙茹的脾气很古怪,谁都不爱搭理,平时就爱奢靡玩乐,见了谁都是一副她天下第一拽,除了成帝没人能让她卖面子的。   故而这会沈恒璘看到她,即便心中有气,也只能乖乖低头。   “我这不是听说,有人在这欺负我的客人,只能过来瞧瞧了。”   “皇姐所谓的客人是指?”   沈妙茹懒洋洋的伸手指了指文锦心和沈玦,“喏,这两个小朋友,便是我的客人,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客人有点顽皮,到处乱跑,竟然还惊扰了弟弟,险些造成了误会,索性没出乱子,不是与你们说了不要乱跑,闯祸了吧。”   沈恒璘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他虽然方才也在怀疑,沈玦有什么本事能进宫,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走了沈妙茹的路子。   他还是觉得不信,“皇姐从未出过皇宫,是何时认识了他们二人?”   “你这是怀疑我说的话?”   沈恒璘也很隐忍,“我怎么会怀疑皇姐呢,不过是怕皇姐被有心人给蒙骗了。”   “这两个小朋友算起来,是我的同门师妹师弟,你说我认不认识?”   “同门?皇姐是说他们师从温先生?”沈恒璘这次是真的诧异了。   温盈雪当初在京城时才学出众名声显赫,更是连成帝都要感叹一声,可惜女儿身,不然定是封侯拜相的学识,遂未沈妙茹请了她进宫讲学。   他和沈恒箫都想过要偷师学艺,可惜温盈雪从不教男子,没想到竟然为沈玦破例了?   “恒璘,现在可否让我把人带走了?”   沈恒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玦抱着文锦心,跟在沈妙茹的身后,大摇大摆的从他的眼前离开。   甚至沈玦还回头,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鄙夷和讥讽,沈恒璘看得清清楚楚。   沈恒璘不甘心的要去追,可他的脚方才还被沈恒璘给击中,这会一动就彻骨的疼,直接就往前倾,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禁军和宫人都默契的回过头去,不敢看大皇子如此出糗的时候,但也无法改变他此刻的狼狈。   “沈玦,你我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沈恒璘枉为人!”   而离开皇子所的沈玦和文锦心,则是一路被带到了沈妙茹的宫殿,沈玦原本想要抱着她走,是文锦心有些害羞,不肯让他抱。   尤其是方才大公主说自己是她的师妹后,文锦心就真的把她看做了师姐,在沈恒璘面前亲热她不怕,可在需要尊敬的人面前,她觉得羞耻。   挣扎了一番,沈玦才不得不依了她,但也还是强硬的扶着她,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   到了宫殿,沈妙茹就挥了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退下去。   文锦心扯了扯沈玦的袖子,然后和他一道福身行礼,“民女见过大公主。”   “不必如此多礼,之前都是从先生的信中得知你们两,这次总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文锦心才知道,原来温先生每个月会给沈妙茹写信,而且信里还有写到他们,不免就有些想念她了,她有一个多月未曾见到先生了。   “先生都是如何说我们的。”沈玦问出了文锦心想问又不敢问的心里话。   沈妙茹一只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两的相处模式,觉得真是有趣极了。   “她说她新收了三个学生,一只白兔一只小猫外加一只猛虎,而且啊这猛虎偏偏听小猫的话,我一直觉得有趣归有趣,但不真实,哪有猛兽听猫儿的。”   她的声音低低和小姑娘甜糯的嗓音不同,反而有种性感又独特的美。   尤其是她说话的时候,让人会忍不住的看着她,文锦心听她说话的时候就格外的入迷。   “那后来呢?”怯生生又很可爱的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今日就被我见着了,发现先生还真是没骗我,这猛兽啊,还真需要小猫崽儿来哄,一哄就乖得很。”   沈妙茹说完还冲着文锦心眨了眨眼,妩媚动人极了,文锦心这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小猫是自己,而那只威风凛凛的猛虎是沈玦。   脸上就忍不住的泛红,手指来回的搅动着,别提多可爱了。   连沈妙茹都忍不住直勾勾的看着她,“我算是知道了,连我一个女子都忍不住盯着你看,也就难怪百炼钢会化为绕指柔了。”   说完还打趣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和她的人一样,低哑性感又妩媚,让文锦心的脸更加的烧了起来。   “大公主,你别打趣我了。”文锦心脸皮薄,马上就羞的眼睛都红了。   就听沈妙茹笑着道:“还叫什么公主,我不是都说了同出一门嘛,以后就喊我师姐吧。”   偏偏这样的笑,落在沈玦的眼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他的小姑娘好看可爱,他一个人看就可以了,就算是个女子用这种眼神看她,他也不舒服。   就一把拉过想要和沈妙茹亲近的文锦心,“乖乖坐着,你这手上脖子上全是伤口,你还到处的跑来跑去做什么!”   说着还很是戒备的横了沈妙茹一眼,这女人总觉得不安好心,可不能让她把他的小猫儿给带坏了。   文锦心嘟了嘟嘴,“我没有乱动。”   然后沈妙茹就看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少年,马上就放软了音调,小声的哄着小姑娘,“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乖乖的坐着,我给你擦伤药。”   眼里的心疼和珍视,看得沈妙茹忍不住的撇过了眼。   当年她也有一个如此待她的男儿,只可惜她没有珍惜。   沈妙茹压下心中的苦闷,喊了贴身嬷嬷去取来膏药,文锦心道了谢,沈玦就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文锦心突然想起了还病着的祖父,“表哥,我们得赶紧出宫,丁氏没安好心,祖父他恐怕……”   沈玦赶紧安抚住她,“我早就让秦琅带人赶过去了,有他在不会出事的,你放心。”   文锦心听闻有秦琅在,这才放心下来。   *   文府内,丁氏看着文锦心被带走之后,还剩下一个寝食难安的事情,就是文老爷子。   那位所谓的神医太厉害了,若是让他真的把老爷子救醒,那她可就完了。   便想了个法子,带着文月溪又去了院子里,以要就近照顾文老爷子为由,要把人移去前院。   赵老自然是不肯,他可是知道丁氏不安好心,绝对不让她靠近文老爷子半步。   丁氏发急,她对付不了文锦心和沈玦,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大夫,就要让下人进去把赵老给请走,就说文锦心已经回王府了,让他也赶紧回去。   可没想到赵老直接就关了门,让人堵在了门口,“文夫人放心,老夫已经得了世子爷的吩咐,不管什么事,都得先治好老太爷才能离开。”   就在两边僵持,丁氏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外头下人匆匆赶来。   “夫人,不好了,有位姓秦的小公子在府门外大骂,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他已经带人冲进府了!” 第75章   丁氏大怒,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强闯府邸的事情,这可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这会也顾不上文老爷子了,让文月溪在这看着,自己带着人就要出去。   可还没走出院门,那边面冠如玉的少年已经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后面还带了好些人,看上去都是练家子,根本就不是他们府上几个下人能拦住的。   丁氏脸色大变,强装镇定,“这位公子,你是何许人?无故闯入我文家所为何事。”   然后就给身边的人使眼色,让她去把文大老爷给喊回来,这种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做的了主。   秦琅嚣张极了,冷哼了一声,“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秦琅。”然后上下的打量了她一眼,“你就是文锦心的伯母?”   一听和文锦心有关,丁氏就摸到了些门路,又觉得太过奇怪了,这人才刚送进宫去,怎么就有人闹上门来了?   “公子说的是可是锦丫头?我正是她的伯母,既然知道,公子就该放尊重些,这可是文家。”   “那就没错了,给我狠狠的砸,砸了多少都由本少爷出钱。”   丁氏还没反应过来,那几个跟在秦琅后头的人,就直接动手了。   根本就是眼睛看到什么他们就砸什么,院子里所有的花盆器物他们直接就高高举起,然后再迅速的砸下,瞬间院子里就响起了清脆的声响。   “你这小儿,我们文家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与我们过不去,是不是文锦心那个死丫头在外面惹了是非,结果闹到我们这里来,我和她可不熟,我们早就分了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琅把手一抬,就露出了饶有意味的眼神,“当真不熟?当真分家了没有关系?”   听秦琅这么说,丁氏就更认定是文锦心招惹来的事情,赶紧和文锦心撇开关系,“我们是文家的大房,她可是二房的,她犯了事你应该去镇南王府才对。”   丁氏边说边看秦琅的神情,看他听得连连点头,以为说到点子上了,就算她不知道秦琅是谁,但这种看上去就很厉害的人物,还是不招惹的为好。   “这些东西我也不让秦公子赔了,咱们就当是结个善缘,以后见面也是朋友。”   没想到秦琅很是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再次挥了挥手,“你们都听见了吗?这位文夫人说和我们小嫂子不熟,那就给我使劲的砸!”   丁氏真的懵了,感情这看上去白白嫩嫩的小公子是在这给她下套呢,那边清脆的砸东西声又响了起来。   “既然不熟,你也敢和外人勾结,出卖我小嫂子,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丁氏心下一凉,她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怎么突然就被人知道了,“你,你到底是谁?”   “毒婆娘,不是和你说了吗?小爷我秦琅是也,我玦哥的小弟,你敢碰他的人,就是和我秦琅过不去,今儿就非要砸了你这文家不可。”   “秦琅?”丁氏这会有些想起来了,她记得是有个和沈玦一块进京的人,那可是广州秦总兵家的公子,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你就算是秦总兵的儿子,那也不能私闯朝廷命官的府邸,我是可以去报官抓你的,你休得放肆。”   秦琅听到这话,直接上前一步,怼到丁氏的眼前,狠狠的瞪着她,“报官?你去啊!等官兵一来我就把你做的那些好事都说出去。”   丁氏突然没了底气,她不知道那些事情被秦琅知道了,不免有些心虚。   “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可不能含血喷人。”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一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官服,丁氏一看到他就哭着扑了上去。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您若是再晚一步,可能就看不到妾身了。”   今日圣寿,有面子的人都去宫内贺寿了,他们这样的小官只能继续处理政务,本就憋屈着,听说有人敢上他家闹事,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这会护住丁氏,吹胡子瞪眼的盯着秦琅不放,“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本官的府内如此嚣张,本官来时已经派人去了顺天府,一会就有官差来拿你!”   丁氏看到文大老爷,也就不怕了,还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秦琅是何许人。   文大老爷今日走的时候还不知道丁氏做了些什么,这会知道秦琅的来头,只觉得骑虎难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公子为何突然来我文府闹事。”   “误会?或许文大人应该问问您身边的夫人,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拘禁文姑娘,还打算对自己的公爹不利,这样蛇蝎心肠的毒妇,您可得看清楚了。”   文大老爷被秦琅说的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帮自己的妻子。   “这不可能,我妻我自然是了解的,她万万做不出你说的这些事情来,除非你拿出证据。”   秦琅哪里有什么证据,只能让兰慧和晓霞出来作证,她合谋对文锦心不利,但丁氏一口咬定,文锦心是自己离府了,她没有做那样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苍老又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老夫能不能做证人?丁氏你不听老夫的话,擅自做主答应锦儿的婚事,你不配做她的伯母,而且还企图谋害老夫性命,更是不配做我文家的媳妇,你还想要如何辩解。”   丁氏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脚就软了,直接就瘫了下去。   文大老爷看丁氏的这个反应,不用问也知道她肯定是犯了错事,瞬间愕然,他知道丁氏这人小心眼又贪财。   当初瞒了弟弟一家的事情,他也觉得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只能再找弥补,可他从来没有想到,她居然胆大至此,对他的父亲下手。   文大老爷骨子里是个忠孝之人,当下直接就狠狠扇了丁氏一个耳光,“你这毒妇,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真是恶毒至极!”   丁氏这会吓傻了,她没有想到文老爷子这么快就会醒来,抱着文大老爷的腿求饶。   “老爷,妾身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情急,不小心才会推了父亲一下,我怎敢谋害父亲啊!”   但不管她怎么说,文大老爷都没有看她一眼,“此等恶妇,天理难容,今日我便休书一封,你我再无关系!”   丁氏整个人都懵了,傻傻的坐在地上,看到文月溪还想让她帮忙为自己说好话,可文月溪只会摇头的往后躲,嘴里还说着我不知道。   正当此时,顺天府的官差也到了,问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文老爷子义正言辞的指了指地上的丁氏,“便是此恶妇,意图谋害老夫性命,还望官差将其拿下。”   丁氏瞬间就疯了,她此刻才彻底明白,她是真的完了。   *   殿内沈玦小心翼翼的给文锦心抹上了伤药,心疼的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痕,一股子戾气无处发泄,看着她许久,最后都还是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真该拿根绳子把你绑在我的身上,让你一步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文锦心就喜欢看他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表哥对谁都凶巴巴的,可唯独她是不同的。   沈妙茹看了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嗤笑一声小年轻就是腻歪,竟然让她尘封的心也有了些许的微动。   想着两人肯定都还饿着,就让宫女上了茶水和糕点,让他们两压压惊,然后问起了他们和沈恒璘之间的恩怨。   文锦心就乖乖的说了,沈妙茹听了一半就明白了。   “难怪他会受了重伤回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们或许不知道,我这弟弟从小就矜贵自持,从来没有如此狼狈失意过,他定是心魔作祟了,才会不惜用这样的手段绑你进宫。”   听到绑这个字,沈玦方才压下的怒意瞬间又冒了出来,若不是他戒备心强,若不是文锦心意志坚定,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这瓷片再深一些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到时疯魔的人便是他了,就算是屠杀尽所有人,也无人能替她偿命,只恨方才打沈恒璘的还不够重。   文锦心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手掌温顺的一点点在他胸口上轻抚,想要抚平他的焦虑与不安。   沈妙茹是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人,她见过多少波诡之事,也能感觉到她父皇的威仪。   却头次从一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这种戾气,她甚至有些明白沈恒璘为什么会对沈玦如此的惧怕和敌意了,若她身为男儿,也会下意识的将他作为敌人。   他实在是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时辰也不早了,这会寿宴也已经要散席了,你们此时出去正好,我让我宫内的嬷嬷带着我的腰牌送你们出宫。”   话音还未落下,就有宫女快步前来,“公主,陛下身边的吴公公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请您过去。”   沈妙茹作为成帝最宠爱的公主,成帝召见很正常,她就起身颔首,“我马上就过去。”   没想到那宫女还在继续道:“吴公公说,陛下不仅召您,还要请您宫中的两位客人一道过去。”   沈妙茹的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的打量,“就说我已经知道了,马上就来。”   等人出去,文锦心才觉得手脚发凉,前世她只在成亲之后见过成帝一面,那会贵妃出事整个皇宫都很低沉,她只远远的见了成帝一面。   现在听到成帝要见他们,不仅有些没底气,是因为沈恒璘才要面见他们吗?   沈玦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用力的握住了她的细软的手,“别怕,有我在。”   然后看向沈妙茹,“大公主已经帮我们二人很多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沈妙茹也是神情严肃,她没想到事情会偏离她的预想,“既然我答应了温先生护你们周全,就不会反悔,你们放心吧,有我在,父皇不会真的为难你们。”   但沈玦却格外淡然的道:“虽然不会为难公主,但公主确信陛下会信你与镇南王府世子只是同门这么简单吗?一会不到万不得已,公主还是不要说话为好。”   然后看着文锦心,扬了扬嘴角,“我的人,我会保护。”   他从还未进京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成帝早晚都会召见他,他要保护的不仅是他和文锦心,还有整个镇南王府。   ‘这场仗’只能他自己打,没人能帮得上忙。   沈妙茹看着沈玦少年轻狂却又正色的神情,也有些明白自家弟弟到底输在哪里了,笑了笑。   “好,那我便拭目以待,你这位传闻中的纨绔世子,到底有何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  恶妇下线下线啦~小奶秦闪亮登场!   看到评论说要给公主和奶秦拉线的,让我冷静的想一想,御姐和小奶狗好像也蛮好磕的样子。   (总之会给公主好结局的,放心吧~下一章演技玦又要上线了!然后就是甜甜的准备回家啦) 第76章   吴公公在殿外等着,他一直在想怎么能下下沈玦的威风,之前是在宫外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现在在宫内了,在他的地盘了,还不是他说了算。   等沈妙茹一出来,吴公公就恭敬的行礼,对着沈玦和文锦心也是笑眯眯的,一点都看不出他的那点儿心思。   吴公公领着他们一路到了金銮殿,上午成帝便是在这里接受百官的朝贺,而后移步崇政殿设宴款待群臣,此刻的喧嚣已散,金銮殿又恢复了寂静和庄严。   如此酷暑的午后,还未走近,文锦心就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前世她也见过金銮殿,沈恒璘在此处登基,当时她作为唯一的贵妃,自然也见到了。   或许是因为登基的人是沈恒璘,所以才没了那种敬畏感,而此刻却有了不安。   沈玦倒是无所畏惧,他早就想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对此并无慌乱也未有恐惧,这金銮殿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宫殿,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   而沈妙茹对这里自然是无比的熟悉,她是成帝最疼爱的女儿,从懂事起宫里就没有一处是她不能去的。   这会就先一步的进殿,沈玦见此就拉着文锦心跟着进殿,没想到吴公公却谄媚的笑着伸手拦住了他们两。   “陛下要先见公主,得劳烦世子爷和这位姑娘在殿外稍等片刻。”   沈妙茹就朝他们点了点头,先一步的进殿去看看究竟。   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刻钟时间,就这么干站在殿外等着,起初的凉意随着午后阳光的照射很快就开始流汗。   沈玦倒是没什么,但他担心文锦心体弱,他还记得之前自己混蛋的时候,折腾小姑娘,把她一个人丢在外头晒太阳淋雨,直接就把人给折腾病了。   一想起那事他就后悔不已,他可舍不得让文锦心受一点儿委屈。   就冷眼看了在旁边歇着的吴公公,这狗奴才自己躲在阴凉的地方,倒叫他们两在这晒太阳,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吴公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给沈玦一个下马威,这里可是金銮殿外,他就算再蛮横那也不敢造次。   反正陛下只说要见他们,可没说什么时候见,那就让他们先等着吧,方才走了老远去请大公主,现在就待他舒服的歇一歇再说,就打了个哈欠,站着闭上了眼。   他们做奴才的,别说是躺着睡了,就是站着那也能睡着的。   可没想到一直站的好好的沈玦,突然动了起来,几步走到吴公公的跟前,眉尾一挑,修长的腿这么一伸,吴公公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捂着屁股摔在了地上。   “哎哟,大胆,你,你竟然敢踢咱家……”   这会吴公公才看清眼前的人,竟然是沈玦,就艰难的由人扶了起来,“你!世子可知道这里是哪里,既然敢如此失礼!”   “我怎么了?”   “你,你殿外行凶!”   “有谁看见了?”沈玦有恃无恐的左右看,他的动作太快了,根本没看清楚他做了什么,吴公公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而且最主要的是,周围的那些侍卫和小太监,知道他是世子爷也不敢得罪,这会面面相觑的没人敢说话。   吴公公气急,他算是领教了沈玦的顽劣,难怪他干儿子会吃亏,这样横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再加上沈玦之前装病装的那样的好,全京城都被他给骗过去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危险。   要不是因为沈玦得罪过他,他又得了陛下的暗示,不得不出这一口气,他也不愿意得罪了沈玦。   这会摔了一跤也没法子,没人证明是沈玦动的手,就连他自己也没看到沈玦是怎么做到的,只能是吃了个哑巴亏。   “世子还是得注意规矩的好,这里可不是镇南王府,陛下未曾召见,您就得外头恭敬的候着。”   这是暗讽沈玦不懂规矩,又警告他成帝在殿内,让他知道分寸。   偏偏沈玦就不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注意规矩啊?那吴公公在金銮殿外打瞌睡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回他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放慢了动作,一勾脚,吴公公又是重重的摔了一个狗啃泥。   而且这次是脑袋朝下的,不仅牙齿磕着金砖,更是险些咬着舌头,疼得他嗷嗷直叫。   “看来,吴公公的规矩还学的不够好,那就让我这个初次进宫的人来教教你。”   吴公公刚刚艰难的站起来,沈玦的脚又到了眼前,这次他吸取了教训,知道要躲了,可沈玦却没有用脚,而是用手肘去顶,瞬间他又摔在了地上。   事不过三,吴公公这回是真的摔怕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身强体壮的人,而且沈玦的动作太快,他根本就躲不了。   只能扒着身边的小太监,往后退,“不敢不敢,奴才怎么敢教训世子呢,您误会了误会了!”   沈玦可不听他的辩解,痞里痞气的勾着唇角露了个笑,“是吗?吴公公方才不是让我警醒些吗?还说这不是镇南王府,怎么?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   不仅是吴公公就连文锦心都被沈玦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但她一向相信沈玦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的道理的。   在她心里,沈玦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故而就算她觉得沈玦这样做可能有些冒险,也依旧是站在他身边。   “表哥,我们不要搭理他。”   沈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朝她眨了眨眼,让她别害怕。   许是外头的动静太大了,里头也被惊动到了,殿内终于出来了一个大太监,尖着嗓子道:“传镇南王世子觐见。”   沈玦就揽着文锦心要一块进去,可那太监却伸手拦了拦,“陛下只说召见世子一人,可没说要见这位姑娘,姑娘不妨在殿外等候片刻。”   文锦心闻言就安抚的拍了拍沈玦的手背,“那表哥进去吧,我就在外头等你,我们一会见。”   可沈玦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分,“要进便一起进,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谁知道这皇宫里还有没有什么牛鬼蛇神。”   说完他就朗声的对着那个太监道:“你去回禀陛下吧,就说阿锦不进我也不进。”   太监都傻眼了,这可是抗旨啊,这位世子爷怕是不要命了吧,可他一点要没要改变主意的样子,太监没法子只能进殿去。   把沈玦的话重复给成帝听,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闻言沉默了片刻,这让站在一边的沈妙茹都跟着捏了把汗。   她敢在成帝面前撒娇,那是因为她知道成帝疼惜她纵着她,可这沈玦就真是胆大包天了。   刚想出言帮他们说上几句好话,就听成帝突得笑了两声,“是朕考虑不周,宣他们两一块进来吧。”   小太监不敢耽搁赶紧出去传口谕,沈妙茹却觉得有些奇怪,他父皇的脾气她了解的很,就算是两个弟弟犯了错他也不会心软。   可这沈玦却可以说是狂妄至极,不仅教训了父皇跟前最受宠的太监总管,还藐视天威抗旨不尊,就连她都觉得这下不好,父皇不仅笑了还真的依了沈玦的意思。   这倒真叫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沈玦只做有把握的事情,他勾着文锦心的手指,朝她笑了笑,那笑比艳阳还要张扬夺目,这让她瞬间就安心了。   唯有旁边的吴公公摔得浑身疼,见此在心里冷笑,沈玦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竟然敢在金銮殿外闹事,就算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没想到的是,传旨太监恭敬的又出来了,朝沈玦做了个请的动作,“陛下召二位贵人一同觐见。”   吴公公是真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直到传旨的太监又笑眯眯的朝他走来,“吴公公,您也这边请吧。”   吴公公还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知道了您打盹的事儿,说怕世子教的规矩还不够,让我们赏您一百大板,您请吧。”   “不,这不可能!”他是受了陛下的意思折腾沈玦,怎么会不赏反罚呢,方才他就摔得浑身是伤了,再来一百大板,他就废了。   那太监可不与他费这么多口水,直接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就上前捂住吴公公的嘴,直接将人拖了下去。   这内务府总管的位置,早就该换人了。   沈玦一路牵着文锦心到了金銮殿,成帝就端坐在龙椅上,“臣/民女,叩见陛下。”   “平身吧。”   成帝的声音低沉又很威严,回荡在这金銮殿内,听上去更是严肃,让文锦心下意识的就有些想要屈膝的冲动,若不是沈玦一直在她身边,文锦心甚至都不敢抬头看。   “知道朕今日为何要召见你吗?”这是对着沈玦说的。   沈玦面不改色,还是一样的散漫张扬,“大约知道一些。”   “哦?说说看。”   “可能是因为臣打了几次小架?”   “你说那是打了几次小架?城门守卫,王家还有各府的翘楚,乃至今日宫内的禁军,你都觉得是小架?”   皇宫自然是成帝的皇宫,沈恒璘都动用了禁军,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玦闻言就漫不经心的道:“一个个跟废物似的,都不够臣一个人打的,怎么不叫小架。”   “可你不是受伤了吗?为何如今又好好的?”   这个问题非常的刁钻,文锦心忍不住的为沈玦捏了一把汗,就听沈玦未曾思索就道:“装的,就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还想弄伤臣,下辈子吧。”   “哦?为何要装?”   沈玦闻言哂笑了一声,“当然是觉得麻烦了,姓王的牟着劲的找臣麻烦,臣又不能告御状,还不如称了他的心,臣好在家里躺着舒服。”   成帝停顿了一会,突然朗声的笑了起来,“好好好,不亏是你父王的儿子,当年你父王可是拿藤球砸过朕的脑袋,还赖给三弟,你这小子奸猾无比,这脾气可真是随了他。”   沈玦没想到成帝会提起沈剑青,就摸了摸鼻尖,“他那怂样也会说谎打架?”   成帝被那句怂样给逗笑了,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内,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畅快的笑过了。   “你父王这不叫怂,这是成家立业有儿子变稳重了,可不敢当着你父王的面这么说。”   沈玦嘴角翘了翘,“当着他的面,也如此说。”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朕都有些羡慕你父王了,他比朕会生儿子。”成帝看着殿内意气风发的少年,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   其实这两个儿子他都不甚满意,最喜欢最看重的沈妙茹又是个女儿,这会颇有些羡慕起沈剑青来。   沈玦觉莫名其妙,“羡慕他有个会说他怂样的儿子?”然后转念一想又道:“不过和你那大儿子比起来,臣确实好太多了。”   成帝没有忍住,又是一阵大笑,等笑过之后才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今日之事是他对不起你和这位文姑娘,朕替他赔个不是,替你们赐婚如何?”   文锦心一直就规矩的低着脑袋,这会听到一个赐婚,才抬起了脑袋。   她有一种不真实感,想象中的怪责没有发生,反倒是要赐婚?她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沈玦却一副很拽的样子,“臣本来就非阿锦不娶,而且此次进京就是为了上文家求娶的,贺寿不过是顺便,就不必劳烦陛下多此一举了。”   成帝觉得新鲜极了,从他登基起,他听了太多奉承的话,越是身处高位,就听到的越多谎话和假话。   他最疼爱大女儿就是因为大女儿比所有人孩子都要真诚的多,可就算是再天真的人,在他的面前也会说假话。   可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说话直白,却让他感觉到了难得的畅快。   “朕这不是看你许久都没能提亲成功,想替你做个主。”   沈玦唯一的痛处就是文老爷子不接受他,这可以说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忍不住的跳脚。   “谁说没有成功的,一会出宫就去提,保准成功。”   成帝看到他着急跳脚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原来也有让他跳脚的时候啊,“那朕替你做说媒人如何?”   沈玦装作考虑的样子,“陛下算辈分也是臣的伯父,说媒倒也可以。”   “对,朕本来就是你的伯父,你是朕的侄儿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那便如此说定了,朕一会就派人去给你说亲。”   “一言为定,之前父亲还挑来拣去的选不着说媒的人,还是臣有本事,找个天下最尊贵的人说亲,再没有比这更有面子的事了。”   文锦心脸皮薄,被提起了亲事,一张小脸红红的,心里是又娇又羞,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听不见才好。   “那朕替你将婚事一道办了?”   文锦心微低的脑袋,顿时脸色一变,办亲事?那就是要把他们留在京城?这才是成帝最终的目的吗?   她此刻有些焦急,生怕沈玦一个回答的不好,就真要被滞留在京内做质子。   然后就听沈玦慢悠悠的道:“谁说臣急着要办婚事了,阿锦还小,现在只是说亲,亲事还要再等明年才办,而且臣办亲事,自然要祖母主持的,怎么能在京里。”   成帝没有说话,文锦心就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句就是问责的话。   没想到成帝又笑了起来,“还是你说的有道理,是朕狭隘了,你何时与文姑娘办喜事,可得告知朕一声,朕是说媒人,可得给你们准备一份大礼。”   “陛下这话,臣可记下了,到时可不能赖账。”   “朕一言九鼎,绝不赖账。”   沈玦抬眸,和龙椅上的成帝对视了一眼,彼此互换了一个眼神。   他知道,这次他还是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镇南王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说我坏话!   京城篇最后一个副本攻略了,下章解释成帝的意图。(金銮殿啥的架空随便写的,可能不在这里见臣子,但剧情需要不要在意)   就等甜甜蜜蜜的准备回家家啦~下一章甜甜甜预告   (继续红包) 第77章   成帝收回目光,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没有错的。   他自然是忌惮镇南王府的,当初会听贵妃的话召世子们进京献寿,倒也不是真的为了沈恒璘,而是他自己也想更多了解各地藩王们下一代的情况。   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两个儿子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   这些年他睁一只闭一只眼,看他们两明争暗斗,形成一个相对平衡的局势,便是希望能看清他们谁有能力继承他的江山。   起初成帝看好沈恒璘,他有手段有魄力,而后却发现他太过残虐自私,不适合做帝王。   后又看好沈恒箫,可沈恒箫的出生注定了他的眼界太窄,两个儿子他都不满意。   但即便不满意这江山也不能流到别人的手中,所以他只能多为他们操心,多为他们铺路,将来到底谁能登上皇位,还是要看他们的本事。   而所有世子中,最让成帝不放心的便是沈玦了。   他太过耀眼太过嚣张,也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真的只有武力,还是有勇有谋?   若是空有武力便不值得放在心上,要是有勇有谋,那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就只能将他扼杀在萌芽。   从沈玦进京起,成帝便一直关注着他,看他一路闹事进京,确实像是个逞能的纨绔,直到知道他是在装病。   成帝才发觉此人聪慧隐忍,连他都差点着了道。   沈恒璘对个小姑娘感兴趣这事他也知道,女色误国,这样的人就算进宫了他也不会同意亲事,但却能引出沈玦,成帝就在慢慢的等。   果不其然沈玦进宫了,沈恒璘不仅吃了亏,沈玦还和他最疼爱的女儿牵扯到了一起。   这才准备自己来试探他一二。   一番试探下来,成帝突然放心了,即便是他的那些大臣,都不可能在他面前有所隐藏。   这个沈玦真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他眼里的那股劲是不会骗人的,他说每一句都是实话,这样一来倒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不仅如此,他还浑身都是弱点,最大的弱点就是身边的小姑娘,人一旦有弱点就能瞬间被击溃。   而且他也确实是有趣,很合自己的眼缘,只可惜他是沈剑青的儿子,不然留在京中赏个官也不错。   至于沈恒璘次次折在这小子的手里,只能说明他的道行还不够,自己也该开始思考,这个已经有些缺陷的儿子,还有没有资格继承他的皇位。   “臣还想跟陛下讨个人。”沈玦临走之前还嬉皮笑脸的朝成帝道。   “哦?什么人?”   “窦廉。”   成帝仔细的想了下这是何人,就听沈玦继续道:“陛下大约不记得这人,此人是大皇子的侍卫。”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印象,你要他做什么?”成帝方才还在想沈玦到底想要讨个什么样的便宜,还是说他刚刚这么多都是在演戏。   终于在最后的时候憋不住要露出他的真实面目来了,听到窦廉,成帝又警觉了一些,他要沈恒璘身边的人做什么?   “自然是教训了,此人在广州城时就多次挑衅臣,今日更是惹臣不快,臣教训不了他的主子,教训教训奴才总能出气吧。”   “……”成帝为自己方才的疑心而感觉到可笑,这个人真是不学无术,也就是空有一身本事。   “陛下难道连这点主都做不得吗?”   瞧瞧,还会激将法呢,成帝笑着摇了摇头,“不就是个奴才吗,你和他过不去做什么,不过今日之事确实是恒璘有错,朕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然后就真的派了太监去皇子所,沈玦这才笑着行了个礼,说了句漂亮的奉承话。   所有人都信了沈玦要窦廉是为了出气的话,但只有文锦心知道他是为何突然提起窦廉。   赶紧低下脑袋,掩盖住马上要忍不住涌出的眼泪,表哥即便到了此刻,仍然没有一刻忘记过她说的话。   她没有忘记过双亲的惨死,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表哥本就在京城步步为营,还要护住她的安全,她不想给表哥添乱。   可表哥却把她的事情看得比自己还要重,文锦心到现在才明白,沈玦说的爱有多诚挚,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   她抑制住发颤的身体,一直低垂着脑袋直到和沈妙茹分别,沈玦带着她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才不管不顾的投进了他的怀里。   沈玦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了,还以为文锦心是因为害怕,虽然他并不畏惧成帝,但小姑娘与他不同,面对成帝压迫感到害怕也是很正常的。   赶紧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抚着她,“乖乖,不哭了,已经没事了,我们现在已经出宫了,一切都好了,等过几日我们就能离京了。”   沈玦从一开始手足无措不会安慰,到现在已经可以娴熟自如的安慰文锦心,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了这门高深的学问。   只听他像是哄小孩儿似的,不骄不躁,哪里还有方才打架和金銮殿上叫嚣是气焰,果然能降服猛虎的只有小猫儿。   文锦心也真是撒起了娇来,柔柔的在他怀里蹭,一只手扯着他衣襟上的盘扣子,声音也是又娇又软的。   “表哥,你怎么待阿锦这般好,你刚刚还提了窦廉,父母的案子已经过去了许久,就算查不到我也不会觉得难过,只要尽力便好,你知道方才我有多怕。”   沈玦这才知道,她不是被吓着了,这是在担心他呢。   对她这样的关心和撒娇格外的受用,搂着人恨不得好好的疼爱一番。   “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的父母不就是我的亲人?而且这就叫好了吗,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丫头,以后让你知道什么叫好。”   文锦心仰着脑袋,眼里满心满意的都是沈玦,这会哪里还想的了别的,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我也对表哥好。”   沈玦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睛和纯澈的小脸,喉结忍不住的微微抖动,哑着嗓子调笑道:“这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能后悔。”   小姑娘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性,还非常认真的点头,娇软乖巧的很,“不后悔,我要对表哥很好很好。”   自从小姑娘来了月事以后,身体也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越发的玲珑起来。   沈玦的眸子黯了黯,温香软玉在怀,能忍得住可就不是他沈玦了。   方才在皇子所,他就想这么做了,只可惜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真是奇怪了,小丫头瞧着清纯可人,怎么偏偏身上就是有这么一股的娇媚劲儿。   不过是半日未见她,就让他想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才好。   便直接低下脑袋,找到她的唇,狠狠地吻住,在唇齿想出的那一刻,两人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颤动,他们互相都渴望着对方。   沈玦这次的吻不如以往的温柔含蓄,格外的炙热带着进攻性,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着。   让文锦心瞬间就软在了他的怀中,只能任他摆布,被吻的投入忘我,根本不知今夕何夕,眼里心里都被他所占据着。   她现在开始明白平日兰慧在耳边嘀咕的话了,说她耳根子浅又架不住哄,难保不会被沈玦得了好处。   之前文锦心还嘴硬,定亲成亲之前,她是一定会守着界线的,可她所有的界线和规矩,在沈玦面前都一步步的退让,如同虚设。   伴着马车缓慢的往前,文锦心很快就沉溺迷失在欲/海里,随着他沉浮搁浅。   直到一双作怪的手,轻轻的揉捏着她的腰际软肉,才让文锦心压抑不住的漏出了几声的嘤咛。   沈玦却像是找了有趣的东西,带着些许薄茧的宽大手掌,一点点往上探,所到之处激起片片涟漪。   沈玦的眼睛都红了,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冒火,他可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君子,心爱之人在怀任由他欺负,他如何能忍得住。   偏偏路上不平整,马车磕到了石子,让整个车身都跟着摇晃了一二,怀里的小姑娘瞬间被颠的清醒了。   一双眼眸越发的湿漉漉,显得格外的妩媚动人,沈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的疼,这可比让他和人打一架还要煎熬。   但他也找回了一丝的理智来,其实根本就不必兰慧和杜妈妈时刻紧盯着他,他自己就不舍得让文锦心受委屈,最后的底线他是一定会守住的。   这会只能恶狠狠的在文锦心的唇上咬了一口,“小坏蛋,不许用这种眼神看别人,以后也只许在床榻上这么看我。”   然后小心的把她的衣裙整理好,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离自己更近一些。   文锦心被咬了一口有些吃疼,心里正委屈的很,没想到还来不及委屈,沈玦就先放狠话了。   什么叫做不许这种眼神看别人?她是什么眼神了?而且什么叫做只能在床榻上这么看他?   这都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话语,真是让人羞的没耳听。   方才还想着要对他好一些不后悔,这会文锦心就已经后悔不已,难怪表哥总喊她傻姑娘,她就是最大的那个大傻瓜!   沈玦瞧着文锦心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反而快活的很,又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不疼不疼,我给你吹一吹。”   文锦心怒而想下车,这是讨了便宜还卖乖,她又不是三岁儿童,还吹一吹?!   不过,吹了以后好像真的不怎么疼了……   她算是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吃的死死的了。   *   沈玦知道文锦心担心文老爷子,出宫之后就直奔文家去。   进了文府,里面乱糟糟的,还有嘈杂的声音,文锦心就有些担心祖父,没想到的是正好撞上了丁氏被衙役给带出来。   这才放心下来,说明秦琅及时赶到了,而且丁氏也没能得逞。   丁氏看到文锦心和沈玦同时出现,更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们两人一个病着一个进宫了,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你不是应该在皇宫里,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你不是重病在床,不对,我肯定是入了梦魇,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丁氏不停地在喃喃着,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相信这都是假象。   文锦心看到丁氏,被绑进宫的忐忑和被亲人的背叛,瞬间就涌上了心头,有了个坏主意。   几步到了她的跟前,尖着嗓子在她耳边道:“我死的好惨,伯母,我是来勾你下地狱的,黄泉漫漫,我不能一个人走,伯母陪我一道走一遭吧。”   丁氏浑身发寒,惧怕的看了文锦心一眼,然后看了文锦心一眼,瞬间厉声尖叫了起来。   跪在地上想要去抱文锦心的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是被人逼得,你原谅我原谅我,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这回丁氏是真的出现了幻觉,眼前的文锦心明明明媚皓齿,她却看到的是青木獠牙的鬼魅,而且在一点点的逼近她。   丁氏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脖颈,她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倒在地上拼命的挣扎。   可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碰到她,这是她自己内心的梦魇在禁锢着她与人无尤。   文锦心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影响有这么大,这只能说明丁氏心虚到了何等地步,看到她如此,文锦心往后退了两步,又畅快同时也有些发颤。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场面,沈玦赶紧上前搂住她,“别怕,这是她罪有应得,若不是她如此疯癫,落到我的手里只会死的更惨。”   文锦心侧目去看沈玦,虽然发着颤,可眼神却格外的坚定,“表哥,我不怕。”   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了,她和沈玦要面对的何止是这些,她不能永远都被沈玦保护着,她会学着坚强起来。   直到丁氏浑身抽搐的停止下来,那帮衙役这会才敢上前把人给捆了,直接押回了顺天府,她倒是与徐福正好能做个伴了。   沈玦还想搂着文锦心哄哄小姑娘,他能感觉到她在成长,但同时也越发的心疼。   但刚刚低头附身想要和她咬耳朵说悄悄话,就响起了一声咳嗽声,“锦儿,你回来了。” 第78章   文锦心回头,就看到了秦琅正搀扶着文老爷子走出来,瞬间脸上一红。   她和沈玦私下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能被祖父瞧见两人这么亲密呢?   第一反应就是把沈玦给推开,然后飞快的跳出几步外,红着脸的朝着老人家跑过去,伸手搀扶着他,“祖父,您好些了吗?怎么出来了?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那动作快的连沈玦都没反应过来,就发觉自己手里空了,看着她那一副恨不得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模样,真是被气笑了。   小姑娘这是胆子被养的越来越大了,以前她哪里敢这么推他啊。   沈玦摸了摸鼻子,注意到文老爷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再造次了,规规矩矩的走过去,问了个好。   文老爷子看到文锦心安然无恙,这会也顾不上沈玦了,老人家的眼睛也跟着红了,握着文锦心的手有些哽咽。   “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文锦心那些委屈和担忧,在看到老人平安的瞬间都得到了释放,吸着鼻子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么站着显然不适合说话,尤其是文老爷子才刚醒来,身子并未痊愈,跟在后面出来的文大老爷就及时的提出回到院子里去。   他今日是真的忙的焦头烂额了,一整天都在受气,没想到回到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会他的脸上满是苦涩和懊恼。   他早就该在丁氏瞒下二弟一家出事的消息时,就整顿这个恶妇,只可惜他心软耳根子更软,又被几个孩子哄着,没能狠下心肠来,才会酿成这样的恶果。   自从文锦心来到京城,文大老爷都会下意识的减少与她的见面,其中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觉得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弟弟一家,他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文锦心。   现在知道自己的妻子不仅没有半分悔改,甚至还变本加厉,自觉愧对文锦心。   就把文锦心喊到了隔间,自责的道:“锦丫头,是伯父愧对你与你父母,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但一笔写不出两个文字,还望你能原谅我的糊涂,你我终究是亲人,以后我会视你如己出。”   其实从前世起文锦心就知道,她的这个伯父会如此,都是因为从小家中母亲把事情照料的太妥帖了,他只要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去走就可以了。   娶了母亲觉得好的妻子,然后成亲之后又开始听妻子的。   即便当初他觉得不该这么早分家,但母亲说了他就听了,即便他知道二弟一家落难被丁氏瞒了,但丁氏一哭儿女一劝,他也没有再计较。   他昏庸了一辈子,在知道丁氏谋害父亲算计弟弟唯一一个女儿的时候,终于爆发了。   文锦心看着文大老爷,有同情也有冷漠,即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自己没有坏心,但她是绝不可能原谅他的。   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我喊您一声伯父,是因为祖父,可这不代表我原谅了这些事情,陛下已经同意我们离京,我会跟着表哥回镇南王府,伯父,保重。”   然后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留恋。   文锦心出去说话的这么一会,沈玦已经扶着文老爷子重新躺好,又是端茶又是喂水,动作简直不要太娴熟,看得秦琅都呆了。   这还是他的玦哥吗?!   沈玦做这些全是发自内心,如果老人家身子不好,他的阿锦会伤心会难过,所以他也把文老爷子当做自己的长辈来敬重来照顾。   并没有想通过一次两次就让他改变对自己的想法,毕竟日久见人心,他有自信,老爷子不是个糊涂人,早晚会看到他的好。   在沈玦替文老爷子垫高了靠枕时,老爷子终于没忍住朝他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你。”   沈玦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面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他都习惯要么被人奉承要么是背后的谩骂,很少有人会对他说多谢,这实在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看他还有些发愣,文老爷子又说了一遍,“多谢你,若不是你及时赶到,锦儿此次入宫定是凶多吉少,就连老夫也是命悬一线,是你救了我们祖孙二人。”   文老爷子从方才就一直在等,等沈玦自己提起这两件事来,不管之前他对沈玦的误会有多深。   这次沈玦不遗余力的救锦儿以及救他,他的心里都是感激的,而且若是这个时候沈玦提出要娶文锦心,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文老爷子就在想,若是他真的提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可沈玦不仅没有提,甚至像是忘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天,只是全心全意的照顾他,就和之前一样。   反倒让老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说他嫌锦儿被掳进宫,那就不应该还这么忙里忙外的,若是喜欢锦儿,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他到底为何不提?   思来想去,老爷子干脆就主动的道了谢。   沈玦听后一脸的理所当然,“阿锦是我的表妹更是我所爱之人,救她是我的本能,不必言谢。至于您,您是她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亲人,便也是我的亲人,您的安危也是我和阿锦最为关心的,作为小辈关怀长者何来的谢呢?”   文老爷子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也说了,老夫是阿锦唯一的亲人,若是我一直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呢?老夫对你心怀感激,也相信你是个正直之人,却不觉得你是好的归宿,你又该如何。”   沈玦的舌尖抵着齿贝,嘴角一勾露出了个痞气的笑。   “我敬重您是长者,却也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听您的,况且您当初可没拦着锦心的祖母分家,您这些年也没能在阿锦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您觉得阿锦是会听您的还是听我的?”   文老爷子以为他还是会选择劝服自己,没想到沈玦反而开始耍横了,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因为沈玦说的都是对的,让他根本无法反驳。   接着又听沈玦继续道,“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可,阿锦我是娶定了,之所以跑来京城,是因为我敬重您,阿锦也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至于我到底是不是好的归宿,您可以拭目以待。”   沈玦这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反正他再怎么说干嘴文老爷子也不会改变对他的看法,还不如大家都别装了。   文老爷子沉默了许久,“原来之前你是跟老夫在演戏呢,这才是你的本性。”   “倒也不是演,敬重您是真的,只是这敬重也有个限度,我的底线从来都只是阿锦。”   文老爷子之前是听说了很多关于沈玦的传闻,但因为见了他本人,觉得并不如传闻那般,反倒还真以为他只是个任性着的少年。   直到这会他才明白,眼前的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头,之前他的毕恭毕敬全是因为他的乖孙女。   想通之后,文老爷子才笑着摇了摇头,他之前不知沈玦的本性,竟然还做了这么多触碰他底线的事情,现在想想沈玦没有发怒,确实是因为对文锦心的爱。   “那就是说老夫根本没得选了?”   “您可以选。”沈玦咧嘴笑了笑,“是笑着同意这本亲事,还是不顾阿锦难过与否,最后被逼着同意这门亲事。”   此刻的沈玦就像是酣睡刚醒的猛兽,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   “你就不怕老夫被逼急了,玉石俱焚。”   沈玦却笃定的道:“不会的,因为您的眼神不会骗人,您和我一样,不舍得阿锦难过。”   就在这剑拔弩张,秦琅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文锦心走了进来,她一进屋就看到沈玦站在床榻边,两人好似在说些什么。   “祖父怎么不多休息会?表哥,你们在说什么?”   文老爷子一直关注着文锦心,看着她一出现,沈玦身上的戾气瞬间消失,脸上挂上了和煦的笑。   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在沈玦开口之前道:“你表哥问我何时同意你们的亲事,我说,定亲可以,但你还小,婚事必须再等两年。”   不仅是文锦心诧异,就连沈玦也很是奇怪,回头看着文老爷子,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然后又听文老爷子严肃又有力的道:“这是我最宝贝的孙女,若是这两年你被我知道待她不好,我随时都会取消婚约,不管你是世子还是霸王,我老头子都与你没完。”   沈玦这才知道,方才种种都是文老爷子在考验他。   而他现在已经通过了考验,顿时眼睛亮了起来,然后迅速起身,郑重无比的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我沈玦,愿求娶文氏锦心为妻,一生一世只此一人,我和她之前不会再有别人,您请放心,您绝对不会有取消婚约的机会!”   文锦心手足无措的站着,脸上染红了一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好似在做梦一般,祖父真的同意了她和表哥的亲事……   而且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表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之间再无别人。   要知道她知道的人里除了她的父母,所有的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之前苏雅晗说她容颜易逝,她虽然刺了回去,却也说明她的心里是在乎的。   前世沈恒璘口口声声说爱她不改,依旧后宫三千,这一世说喜欢她,也一样要娶苏雅晗。   所以即便她和表哥相爱,她也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但她没想到的是,表哥竟然自己提了,那她能否相信他说的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又是如何跟在沈玦的身边跪下磕头,她只知道身边那人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   就算这是梦,她也希望这个梦能够更久一些,不要醒来。   *   既然文老爷子松了口,那定亲的事情就按着规矩一步步的来。   成帝一言九鼎,说要替沈玦说媒就真的做到了,只是他的身份特殊不可能亲临,就派了大公主沈妙茹来替他上门提亲。   那日沈玦出宫后,成帝就觉得不能夜长梦多,这沈玦是个混世魔王,刚到京中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难保京中不会被他掀起另一番动荡。   便打定主意,赶紧把这瘟神给送走,他要什么都满足他,只要他赶紧回他的广州去做他的小霸王。   沈妙茹平日里在宫中闷得很,被指了个这样的差事,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还觉得有趣。   尤其是这两个小朋友她都很喜欢,就带着成帝的谕旨去了文家上门提亲。   她与其他的公主不同,每回成帝南巡她都会跟着去,而且她从小就喜欢骑射,她的这些本事都是成帝亲自教的。   可见成帝对她有多宠爱。   这几年成帝出巡减少,沈妙茹也在宫内许久没有出宫了,去过文家后,她也不急着回宫,就带着人去了镇南王府。   沈妙茹想要给文锦心一个惊喜,故意没说她今日要来找她的消息,等到了王府外,才让侍从进去通报,也只说是找文姑娘,没说她是谁。   巧的是沈玦不在府上,文锦心在午休。   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他们便要动身离京了,她这几日还在苦恼,她想劝说祖父和他们一块南下,为此想了不少的法子,夜里也是辗转反侧。   用过午膳她就犯了困,回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还睡得格外的沉。   下人通报的时候,秦琅正好在院子里无聊的打拳。   沈玦说马上就要离京了,不许他再出去玩,这几日都拘着他,秦琅有气无处撒,就只能练练拳脚。   看见下人神色匆匆,秦琅就把人给拦下来了,“干什么去?”   “三爷,外头有客人说要寻表姑娘。”   秦琅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姓韩的又来了!   这小子真是贼心不死,居然又来找小嫂子,而且今日玦哥还不在府上,他可绝对不能让姓韩的进府。   “小嫂子午休呢,别去吵她,放着我去。”   下人想要拦说误会了,可秦琅速度太快了,直接就跑的没影了,只能暗叫声不好,追了上去。   “是哪个小兔崽子要找我小嫂子?先问过你小爷我答不答应。”   “小孩儿,你是在说我吗?”   秦琅看着眼前身穿华服的窈窕佳人,彻底的傻眼了。   沈妙茹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富养的公子哥,大约能猜到这是谁。   而秦琅却是看傻眼了,他爱玩爱闹见过的美人可不少,眼前这个佳人不管是看脸还是看身段,都不落俗,让人眼前一亮。   回过神来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尤其是她那带着拖音的妩媚嗓音喊他‘小孩儿’,让秦琅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正巧那个报信的下人跑了出来,就被秦琅踹了一脚,“你说的人呢?”   下人委屈巴巴的指了指眼前的沈妙茹,“就是这位姑娘说要找表姑娘。”   “那你不会说说清楚,害我误会了。”秦琅感觉自己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在这么漂亮的大美人面前丢脸,实在是可气。   但也知道是自己没弄清楚,不好怪别人,就挥退了下人,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   “方才都是误会,我是秦琅,这位姑娘是来找文妹妹的吧,她这会还在午休,外面日头晒,我领姑娘去花厅等吧。”   听他说自己是秦琅,沈妙茹就知道猜对了,他应该和沈玦一般大,但这一张面冠如玉的小脸,让他看上去年龄更小,与沈玦的张扬不同,他更青涩干净。   她听说秦琅和沈玦关系很好,是过命的兄弟,她才不会和小孩儿一般计较,听说文锦心在休息,外头确实晒,就点了点头。   “那就有劳了,小朋友~”   秦琅原本看她同意还很高兴,但听见她又喊自己小朋友,脸就涨的更红了些,“我不小了。”   沈妙茹性感的薄唇微抿,看着秦琅轻笑了一声,“嗯?毛都没长齐不是小朋友是什么?”   说完就丢下脑袋发蒙的秦琅,自顾自的往府内走去,明明是头回来,却像是主人般闲庭信步。   秦琅长这么还从来没有被人调戏过,而且还是被个大美人给调戏了,只觉得又臊又怒,但同时又觉得这美人儿真是特别的很。   与他之前见过所有姑娘都不一样,按理来说他喜欢的是像文锦心这种娇娇柔柔的小姑娘,最好是能依偎在他怀里,骨头都能酥了的那种。   而这沈妙茹可和娇柔半点搭不上边,他去觉得有种不同的劲儿,让他忍不住的靠近。   咬了咬牙,暗自哼了声,“早晚让她知道,小爷我毛长齐了没有!”   然后就气冲冲的跟了进去,便发现沈妙茹一点都不认生,已经由丫鬟引着到了花厅里,这会已经在悠闲的喝茶了。   若是说文锦心是一朵白玉兰,那沈妙茹便是牡丹,他记得之前书里有句诗怎么说来着,秦琅只恨自己之前没听沈玦的多读书,现在用到才觉得后悔的很。   方才秦琅第一眼就已经看呆了,没想到这会她喝茶的模样更让人着迷。   只见沈妙茹端着茶碗细细的品茗,那眉宇间的妩媚让秦琅下意识的颤动了一下喉结,他只觉得这会渴的不行。   尤其是她听到动静,懒洋洋的抬眼朝门边看了一眼,“傻站着做什么,有话进来坐下说吧。”   秦琅这会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沈妙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乖乖的进屋坐下,沈妙茹还让丫鬟给他上茶。   等茶上来了,秦琅才发觉不对,他才是主人啊,怎么现在搞得他跟客人似的。   而且他一时入迷,喝了一口茶水才发现这是烫的,被烫的一机灵,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沈妙茹又是一声轻笑,毛手毛脚的连冷热都没搞清就喝茶,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下人都在门外伺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沈妙茹的笑声就格外的清晰,尤其是他好死不死的还看了一眼沈妙茹。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明显,就差□□裸的在脸上写上小屁孩三个字了,秦琅瞬间脸就红了,他从小就在沈玦手里吃过瘪。   但输给沈玦他心服口服啊,这一个美人儿都嘲笑他,实在是不能忍受。   秦琅很像用平日对付其他人的法子把人打一顿,可看着身边弯着眉眼笑盈盈的美人儿,又下不去手。   尤其是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只觉得心肝儿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只能撇开眼,安慰自己他从来不打女人的,更何况是这样的美人。   吐了吐被烫的发麻的舌头,便找了个话题赶紧岔开,缓解方才丢人的尴尬,“我看姑娘面生的很,姑娘是怎么认识的文妹妹?”   沈妙茹觉得眼前的少年实在是太有趣了,若是她的那几个弟弟能有这么可爱有趣,也不至于她在宫中如此的无趣了。   尤其是他还会脸红,这么白白净净的红着脸,偏偏还要强装镇定,别说是宫内就是这世家大族中也少有如此纯澈之人。   让她忍不住的生出了几分的恶趣味,想要逗一逗他。   “我啊?你没听你文妹妹说吗?我是她那位伯父的妾室,大家都唤我一声茹姨娘。”   秦琅傻眼了,看着眼前的沈妙茹只觉得不敢相信,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不仅嫁人了还给人做小妾。   文锦心的伯父那日他见过的,长得又老又丑,还没他爹半分俊朗,这美人嫁给了他岂不是糟蹋人吗?   但转念一想又不对,“我那日去过文府,怎么没见到你?也没听文妹妹提起过。”他下意识的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那日我正巧回娘家探亲了,我那可怜的老母亲病重,家中又不宽裕,不然我也不会卖给别人做妾,不过这都是命,文老爷待我还是很好的。”   秦琅看眼前的人,抽出帕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再加上沈妙茹的声音本就和那些莺莺燕燕的不同,听上去有些沙沙的,这会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就带上了哭腔。   以为沈妙茹被他给说哭了,秦琅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混蛋,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肯定是家里出了事,才会给别人做妾。   他居然还提她的伤心事,真不是个东西,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第79章   秦琅下意识的舔了舔下唇,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要安慰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会打架,这种安慰人的事情他哪里会做。   犹豫了许久,手指伸了又缩,缩了又伸,最后在沈妙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茹,茹姑娘……”   这么一个大美人,看上去也和自己差不多大,喊她姨娘实在是喊不出口,而且他的心底下意识的就不想承认她已经为人妾的事实。   “你别难过了,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我帮忙的,你直管说,我都能帮你的。”   沈妙茹不过是想逗他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信了,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冲自己说别难过时,沈妙茹竟然觉得心头一暖。   有多久没人这么关心过她了?   父皇虽然对她好,但他不仅仅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他更是天下人的皇帝,他每日要忙的政务太多了,一个月或许都抽不出几日的功夫来看她。   但她不能埋怨,因为比起宫内其他的弟弟妹妹,她已经是最受宠爱的了,至少时不时还会有关怀,她依旧是合宮上下最风光体面的公主。   而剩下的其余人,对她的便都是奉承。那些妃嫔弟弟妹妹乃至宫人们,都在奉承她,他们对她的可不是关心,那是讨好。   曾经倒是有一个人,会关心她难不难过,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可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好不仅不是只对她一个人,甚至他的好也不是纯粹的,只是因为她是公主。   他们看上的不过是她的身份,一个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的尊荣。   现在她隐去了姓名去掉了尊贵,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她才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对她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等想明白之后,她突然之间不想逗他了,她看到他诚挚的样子,反而觉得自己真的可悲至极,她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尤其是骗来的同情。   正巧文锦心身边的丫鬟兰慧过来,说是文锦心醒了,沈妙茹就直接站了起来。   “不必了,多谢小公子的好意。”   在走出几步后,又突然回过身侧眸,嘴角勾了个笑,“小孩儿,你娘亲没告诉过你吗,这世上最多的就是骗子,可别谁的话都信,尤其是长得漂亮的。”   说完只留下一个笑就直接离开了。   秦琅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下意识的跟着走了几步,还伸手想要去碰触,却只能看着她的衣袂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留下满室的暗香。   秦琅也是靠近了才闻到的,她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花香,霸占着他的鼻息以及他的脑子,久久无法忘怀。   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什么叫做都是骗子?而且骗子都是长的漂亮的?   她是在说她自己吗?她骗了他什么呢……   等等,她又喊他小孩儿!他都十七了,隔壁他堂兄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他哪里小了!   *   而那边沈妙茹出了正院,就直奔文锦心的院子去。   文锦心刚刚起身换了衣裳洗漱好,就听下人说来了个漂亮的女客人要找她,便猜可能是沈妙茹,就赶紧迎了出来。   果然就看到了她,恭敬的福身行礼原想喊大公主,又想起她上回说的话,换了称呼郑重的喊了声,“师姐。”   沈妙茹在宫里长大,别的没学会,就跟成帝学了怎么不动声色,方才心里不痛快,但这会已经跟个没事人一般了。   看到文锦心很高兴,上前握住了她软绵绵的手,“这就乖了,这个我爱听,再和我生分我可得让先生不许教你了。”   然后拉着文锦心进了里屋,屋内堆了冰,瞬间沈妙茹就冷静了下来,不再去想秦琅的事情,和文锦心聊了起来。   “陛下没有怀疑师姐吧?”这是怕成帝误会她和镇南王府私下勾结。   “放心吧,我与父皇说了温先生的事,他只感慨温先生大才,而且父皇也很相信我,不然又怎么会派我去文家提亲呢?”   文锦心这才放心下来,然后就听沈妙茹在打趣自己。   “我去提亲的时候,看你那祖父可不舍的很,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搁我,我也不舍得嫁,最好在身边多养几年才好,可真是便宜了沈玦那傻小子。”   文锦心果然脸上就红了,“师姐……”   沈妙茹看着她脸红,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秦琅,方才那少年也是这么脸上红红的,难道她真是年纪大了?偏爱这些单纯可人的小孩儿?   “按照辈分算起来我可是那小子的堂姐,以后倒也不必喊师姐,喊堂姐更亲近。”   文锦心羞的不行,起身去给沈妙茹端来水果和酸梅汁,希望吃的喝的能堵上这位好姐姐的嘴。   “只是可惜,没能在你们刚进京那会认识你们,转眼你们又要离京了,下回再见也不知要何时,这京城也没你这么可人的小丫头陪我说话解闷,你这一走,我可又要没伴了。”   文锦心也觉得心里难过,她很喜欢沈妙茹的这种性格,而且她上头没有姐姐,还是头次感觉到被姐姐照拂的感觉是这般的好,真是不舍的和她分别。   尤其是她记得前世沈妙茹的结局并不好,沈妙茹前世和沈恒璘的关系并不好,那会他刚登基内忧外患,就想让沈妙茹嫁去和亲。   后来被沈妙茹知道了他的想法,干脆利落的绞了长发,说她自愿去为成帝守陵,一辈子不嫁人。   前世他们两从未见过面也没能有交际,可那会她听说此事就颇为佩服她的果敢,只可惜她那会和沈恒璘已经关系恶化没能帮到她什么忙。   故而更不希望这辈子她还落个这样的下场,只觉得万分的不舍。   “师姐,你要不也学温先生的,去游历大千世界吧。”   她虽然知道沈妙茹一直没有婚嫁,但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沈妙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所以没有必要去揭开别人的伤口。   文锦心才想到了温先生,便这般的劝她。   沈妙茹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怕不是游历大千世界,而是可以去广州城找你玩吧,小机灵。”   文锦心被发现了心思,不好意思的嘟了嘟嘴,“师姐若是来广州城,我和表哥肯定会带着你到处的游玩,一定比在宫里有意思。”   她太明白待在宫中是什么滋味了,即便她是成帝最宠爱的公主,那也只是只华丽的雀鸟,没有自由。   沈妙茹当然知道文锦心是好意,可她看着窗子缓缓的摇了摇头,“若是连我都离开了,那岂不是真的只剩下父皇一人了。”   她承受宠爱,同样也得担起这份责任,反正她也是孤身一人,那便陪在父皇左右吧,她也不舍得让父皇变成孤家寡人。   这是沈妙茹的孝,文锦心没有办法去劝解,只能跟着难过。   文锦心赶紧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好玩的事情。   “表哥说过几日要带我上街玩,我还从来没有逛过京城的街,师姐要不要同行有伴?”   沈妙茹原本想拒绝,毕竟他们小两口恩爱的很,她凑什么热闹啊。   但她架不住文锦心甜甜软软的撒娇,想起他们马上就要离京,下次相见确实不知要何时了,只好答应了下来。   “好吧,待我回宫问一问父皇的意思。”   沈妙茹走之前,想起了秦琅,就把方才的事情给说了。   文锦心听的时候全程瞪大了眼睛,一副还可以这样的表情,她是极少说谎的人,一说谎骗人就会手心发汗说话都不顺畅,沈妙茹和她真是完全不同。   “那秦三哥真的信了?这么荒谬的话他也没怀疑?”文锦心震惊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的伯父确实是有一个妾室,但他也不想想,伯父被丁氏管的这么严,哪里来的本事娶这么漂亮的妾室。   沈妙茹通身的气度非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个妾室啊。若真如沈妙茹所言她家世可怜,才被卖给了伯父为妾,那怕是文家早就鸡犬不宁了,而且她恨不得和文家人都划清界限,就算是他那群堂姐妹她都不愿意应酬,更何况是一个姨娘。   平时秦琅看着聪明的很,怎么这种话都信了,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沈妙茹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唇上一搭,嘘了一声,“你别把这事告诉他,反正以后我也不会有机会与他见面了,就当我是茹姨娘也无妨。”   她比秦琅大了四五岁,是个过来人,秦琅那炙热的眼神几乎把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只是把他当成小辈来逗趣的。   可没有兴趣招惹个小朋友,就让秦琅以为她只是个可怜人,当做一个短暂的邂逅便是了。   文锦心有些为难,沈妙茹就戳了戳她的小脸蛋。   “知道你不善谎话,他不问起我最好,若是问起了你就说丁氏出事,现在文家由我主持中馈,我找你谈定亲的事。”   沈妙茹都教她怎么说了,文锦心只好应下来,然后送着沈妙茹出了王府,走前还提醒她别忘了后日约定见面的事。   等到她走后,文锦心一直觉得心里揣着事,生怕碰到秦琅,不然她还真怕一个没回好就说错了话。   没想到文锦心的担心是多余的,秦琅根本就不在府上,方才沈玦回来了,把他派出去办事了,文锦心这才松了一口气,去正院找沈玦。   沈玦回来已经有一会了,这会已经洗了澡换上了长衫,卧靠在长榻上,一手慵懒的撑着下巴一手举着信在看,说不出的矜贵糜烂之景。   他听到动静,抬眼就看到了文锦心,放下手里的信,朝她露了个笑,“过来,人已经走了?”   站在门口看不清,文锦心一时被他沐浴之后的样子给迷了眼,这会等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衣服又是松散的披着系了带,形同虚设,直接就能看见他露出的皮肤。   马上就生出了退缩的心思,但沈玦比她的动作快多了,小鱼儿都上钩了,哪有让她逃走的道理。   文锦心被他一把抱住,揽到了怀里坐下。   因为沈玦的动作幅度大,榻上的矮几晃动了一下上头的茶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声音不响,可落在心虚的文锦心耳里就有些迷醉荒唐之意,总觉得所有人都听见看见了。   文锦心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门的方向,这会青天白日的,即便他们已经定了亲,那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亲近。   沈玦的低哑的笑声就在她的头顶响起,脑袋往下微微一低,嘴已经靠在了她的耳边,吹出的热气全都喷洒在她敏感的小耳朵上。   “放心,阿冰有眼力着呢,瞧见你进来,早就把人都撤下了,没人瞧见的。”   听见说下人都退出院子,文锦心僵硬的身体才缓和了下来,虽然觉得哪里还是不对,但很快就被沈玦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不知何时咬住了她的耳垂,轻轻的含咬着,文锦心头次知道自己的耳朵是这么的敏感,酥酥麻麻的,不难受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   身后就是他滚烫的胸膛,文锦心几乎是瞬间身子就软了,无助的倒在他的怀里。   手指胡乱的去抓他的手臂,直到抓住了,才像是激流中的浮萍终于有了根。   沈玦喜欢看她为自己失神迷离的样子,美到极致,让他为之痴狂。   过了许久,沈玦才满足的放过了她红透的耳垂,一路从她的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尖,轻柔又缠绵。   最后是他目的的桃花源。   这次的吻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温柔,却又火热不容拒绝,文锦心觉得自己就像是溺水的人,若不是沈玦好心的松开她的唇,她甚至都要无法呼吸了。   等呼吸顺畅,又娇娇的在他胸前自认为很用力,可实际上却和挠一下差不多的力道,用力的锤了一下。   “表哥,我差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沈玦抱紧她的细腰,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小傻子,教了你这么多回还不会?”   文锦心嘟着嘴不看他,这人可真是坏死了,得了好处还卖乖。   沈玦真是看不够,就算文锦心是这么娇娇的撒个娇,耍个小性子也觉得喜欢的紧,就压低了声音笑着在她耳边继续道。   “喘不过气来,岂不是如登仙境?”然后哑着嗓子的问她,“喜不喜欢?”   如登仙境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真是有辱斯文,文锦心脸上烧的很,偏生还要被他问喜不喜欢,真是恨不得躲起来不见他。   偏被他紧紧的抱着腰,哪里都去不了,“不说我可就默认你喜欢了,既然喜欢我可就要再来一次了。”   文锦心仿佛全身都烫了起来,就连脚趾都忍不住的微微蜷缩。   沈玦就看着怀里的人,那粉红从脸开始一路蔓延到了脖颈,就忍不住的越发想要欺负她。   “嗯?喜欢还是不喜欢?可不能说谎,说谎我也不给你走。”   文记性被逼急了,一双眼都湿漉漉的,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最后用比蚊虫还要轻的声音,呢喃了一声,喜欢。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沈玦才搂着她畅快的笑了起来,整个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只觉这世上没有比这更舒畅的事情了。   想起自己之前还答应了文老爷子后年再成亲,这会只觉得愚蠢无比,但始终是不舍得伤着小姑娘。   讨了些好处就不敢再继续了,他在文锦心面前早就没有自制力可言了。   替文锦心理了理衣裳,调整了她在怀里的姿势,两人亲密的坐在一块说话。   文锦心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事情办得如何。   从宫里出来他就能大摇大摆的出门了,不必再装病,今早他就去了沈威的西临王府。   一来是要和沈威商量离京的事情,二来则是王府还有人在等着见他。   他刚进府,沈威就亲自领着他去了书房,书房内一俊美阴柔的男子正坐在书案前写字。   沈玦就知道这是谁了,二皇子沈恒箫,他进京这么久,一直听无数人说起他的名字,此刻终于是见到了。   “听闻四堂弟的草书堪称一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睹风采。”   沈玦不是个会客气的人,就大方的走了过去,看到了沈恒箫纸上大大的一个天字,那字都快破纸而出,字透人心,沈恒箫的心境根本无法遮掩。   “堂兄写的也不错,只是还差些味道。”   沈玦说完就直接提笔,在另外一张纸上自如的挥洒而出,寥寥几笔然后收笔,再将笔精准的投进了笔筒之中。   沈恒箫和沈威低头看去,原本单看还看不出所谓的差着味道是什么意思,现在两人的字放在一块,就能看出差别来。   字如其人,沈恒箫的凌厉,而沈玦的虽然锋芒毕露却更多几分的潇洒自如。   就连沈威不通文墨之人也能看出好来,忍不住的赞道。   “好字!”   沈玦自信的挑眉一笑,不等沈威说话他就自然的坐在了椅子上,“堂兄找我来不是单为了写字吧,有事便直说吧,我这人最不喜欢拐弯抹角。”   沈恒箫也跟着笑了起来,沈玦才发现他眉尾有一颗浅浅的痣,不笑的时候不显眼,可笑起来的时候,痣就显得格外的妖冶阴柔。   “我就喜欢堂弟这样的性子,那我便直说了,我想要堂弟帮我。”   “凭什么?”   “就凭我大哥当上了太子,绝不会放过镇南王府,我知道堂弟想要什么,若是我他日得势,必将全了堂弟心中所想,永不干涉广州内务。”   沈玦抿了口茶,“你这么肯定我能做的了镇南王府的主?”   “堂弟知道的吧,我去过广州城,我很了解堂弟,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伪装。”   文锦心听的很是入迷,沈玦却再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文锦心拽了拽他的衣襟,“表哥,你快说啊,后来呢?”   这人怎么关键的时候吊人家胃口,文锦心急得不行。   沈玦就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自然是答应了。”   文锦心瞬间在他怀里跪坐了起来,“答应了?怎么这就答应了,我听着这二皇子可不比沈恒璘好到哪里去,什么叫做了解表哥,他可一点都不了解你。”   她义正言辞的话语,听得沈玦大笑了起来,“不答应,你以为他会放我们走?”   “陛下不是已经同意让我们离京了吗,他不过是个皇子,难不成比陛下还厉害不成。”   “他虽然不厉害,可他会挑拨,他知道我们为何装病,也知道我在皇帝老儿面前全是演戏,他的话皇帝不一定会听,却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就真的走不了了。”   “他怎么这么恶毒,他们兄弟没一个好东西!”   沈玦就喜欢看她袒护自己的样子,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那我们就看他们狗咬狗,我先假意投诚,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表哥说了他就信了?他可不像这么好骗的样子。”   “我答应他在太子之争中绝不会帮沈恒璘,而他也答应我,若是来年夺位需要兵戎相见,我镇南王府也是最后起兵的,势必保我们周全,我们交换了亲笔书信为证。”   文锦心突然眼睛一亮明白了过来,“等到时候真的兵戎相见时,他就算拿出书信,局势紧张,谁还会在乎我们帮谁的,到时我们不发兵他也拿我们没办法!”   “聪明,他那人深谙算计知道我在耍花样,可他没办法只能赌一把,有可能得到我们的帮助和得罪我们,定然是选择前者,而且他和沈恒璘一样,都有个缺点,太过自信。”   太过自信的人,就会以为已经够了解沈玦,已经掌控了全局,这样的人才更容易跌倒。   不管如何,总归是解决了心头大患,又不影响他们离京,文锦心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腻在一块说了会话,文锦心才想起来沈妙茹,“表哥,我约了师姐,后日一块去街上玩,不然此后一别,我们都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师姐了。”   沈玦原本想一口拒绝,他可早就想好了带着文锦心两人上街,这多一个人岂不是碍眼。   但看文锦心这么低落的样子,又不好直接拒绝。   他得想个什么法子,把碍眼的人给解决掉,同时文锦心又不会难过。   听到她倒豆子似的说起了沈妙茹骗了秦琅的事,就半眯着眼露了个坏笑。   他有主意了。   后日傍晚,文锦心看着兰慧端上来的衣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真是表哥让我换的?”   “是,世子爷说了,您穿这个,他才肯带您上街。”   文锦心发愁的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想上街的心情战胜了一切,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换上了少年的长衫…… 第80章   “玦哥,我们怎么还不去啊,天都要暗下来了,一会可赶不上灯会了。”   京城夜市每个月的今日都会举办灯会,成千上万的花灯格外的好看,沈玦是特意的选了今日。   看秦琅坐个没正形,就取了盘中的水果丢了过去,“给我老实的坐着等,不然就不许去。”   他就是这么个赖性子,被沈玦横了一眼凶了一下就马上坐的笔直,讨好的凑过去,“玦哥,咱们真的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啊,我都还没玩够呢。”   沈玦轻笑了一声,“你刚来那会不是日日吵着要回去,这会怎么又不想走了?”   秦琅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昨儿他鬼使神差的去了一趟文家,一打听才知道,文大老爷的姨娘姓胡,是个很朴素的人,与那日自称茹姨娘的美人儿完全不是一个。   他当时的心情非常的难以形容,知道被人骗了时候,竟然第一反应不是生气,反而心里有一丝的窃喜。   可她到底是谁又为何要骗他?   回来之后,他也问过府上的其他人,都说不认识那日来的姑娘是谁,而文锦心又躲躲闪闪的不肯说,他只能自己派人去找。   可惜的是都无所获,最最让他觉得不能忍受的是,这几日夜里他都做梦梦到那个美人了。   有她笑着喊自己小孩儿的,也有他把人抓着问她为什么骗自己的,每回到快听见她承认自己是谁的时候,梦就醒了。   这让秦琅越发难以自拔,还被沈岳晖笑话了好几回,说他成天魂不守舍的。   “我那是刚来不习惯,现在不是习惯了嘛。”   “你若是不想走,也行,省得我还要派人留在王府看家,你就在这做个管家,日日潇洒快活,还没人管着你。”   秦琅还真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发觉这是沈玦在打趣他,猛地站了起来,“那可不行,玦哥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一个人在京城算怎么回事啊。”   沈玦还想逗他两句,可一看到门外来人,双眼微亮不再搭理秦琅,朝着那人迎了过去。   “表哥,秦三哥。”文锦心怯生生的看了一句,觉得浑身都别扭的很。   这是一身月白色的交领长袍,刚好就是依着她的大小做的,穿上正好合身,中间系上一条镶玉腰带,说不出的矜贵气度。   长发高高束起,衬得她脸蛋又圆又小,就像是画上走出来的金童,宝里宝气的让人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上回见过文锦心穿那骑装之后,沈玦就一直觉得她这么穿会好看,心里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   正好想到她想上街,沈玦就有了个这个想法,既能让她行动方便不会被街上的人窥视,也能圆了他的小心思。   今日总算是哄着她穿上了,果然惊艳。   文锦心看沈玦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一时有些难为情,咬着下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表哥,是不是很奇怪?”   “不会,很好看。”文锦心这才注意到,沈玦今日和她穿的是一样的长袍,只是颜色不同。   可他穿着就是气宇轩昂仪表堂堂,穿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觉得不合适,方才她在屋里对着镜子照了好久,总有一种偷了别人的衣衫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合适。   后面的秦琅就跟着说,“文妹妹一点都不奇怪,你再手上加把扇子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来游历人间了,一准很多小姑娘喜欢你,还要投怀送抱。”   他还要说不正经的话,就被沈玦狠狠地瞪了一眼才老实的安静下来。   文锦心觉得是他们两合起伙的哄她的,没想到此时沈岳晖走了进来,看他们还没走就问了句何时出发,才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粗粗的看了一眼,就随口问了句,“这是谁家的小公子,何时进府的?我在府门等着怎么没瞧见。”   “大表兄,是我。”文锦心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   沈岳晖这才看清楚是文锦心,就笑了起来,“难怪世子说有个惊喜,原来表妹就是那个惊喜。”   然后又接着说,“还是世子想的周到,表妹这般穿着出府走动也方便。”   文锦心这才放心下来,确定沈玦没有骗她,才一步步的蹭到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表哥,那我们快走吧,天都要黑了。”   沈玦见她终于松口,也就不再耽搁,和他们一块出府去。   今日文锦心是男装打扮,就跟着沈玦一块骑马,乖乖的坐在他的身前。   看花灯的主街离的不算远,他们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踏着夕阳最后一抹艳丽到了街口。   一眼看去,满目都是灯火璀璨,他们仿佛置身灯海之中,耳边是喧闹的说话声,闻到的是烟火味,这都让她雀跃不已。   迫不及待的就下了马,见什么都觉得喜欢,觉得新鲜极了想要过去看。   但她还记得和沈妙茹约好了地方,现在还不是玩的时候,就拉着沈玦要去寻人。   沈玦自然是满口的答应,带着她找过去,每个月的这一日人都特别的多,即便是宽敞的主街也有些拥挤。   秦琅就在低声的抱怨,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这么大的面子,也不来王府等他们,还要他们过去寻他,真是不懂规矩,一会可得好好的说说他。   沈妙茹就在主街的牌坊下等他们,文锦心好不容易挤到了牌坊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花灯旁背对着他们的沈妙茹。   “师姐。”   沈妙茹听见文锦心的声音,就侧身回眸,灯火下,她眉眼弯弯,姣好的容颜被衬得格外的艳丽。   秦琅瞬间就走不动了,仿佛心底有一道焰火,瞬间炸开。   他虽然书读的少,但那句诗他记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学的所有美好词语都不足以描绘她的美。   秦琅现在才发觉自己前两日这么不对劲,可能是病了,才会变得奇奇怪怪的,直到现在看到她,他就什么病都好了。   那病或许名为,相思。   沈妙茹也看到了他们,就朝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就看见了后面傻愣愣站在原地的秦琅。   微微一愣,心里忍不住的犯着嘀咕,不是才和文锦心说了他们的恩怨,怎么又把这小孩儿给领出来了?   不过来都来了,她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就笑眯眯的弯着眼等着他们走过来。   等文锦心一走近,沈妙茹就盯着她上下的看,“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不是可有娶妻,若是没有,看看奴家如何?”   文锦心原本心里有些害羞,她就怕是家里人哄着她,故意说好看,没想到就连沈妙茹都这么说,还这般的打趣她,她心中的不安马上就消失了。   “师姐,你又打趣我……”   还没娇羞完,沈玦就一把将人往自己身边搂,“已经婚配,这位小娘子还是早些打消了念头的好。”   文锦心没想到表哥还会如此有童心,竟然接沈妙茹的话,忍不住发出了轻笑声,“表哥不害臊,羞羞羞。”   笑完才回过神来,他们先可是在大街上,这么搂搂抱抱的也太羞耻了,赶紧挣扎出来,跳到了沈妙茹的身边。   挽着沈妙茹手,“师姐,我们快去看花灯吧。”   一个是成熟妩媚的大美人,一个是宝里宝气的贵公子,这么挽着手走在一起,还真是一道亮丽的美景。   沈玦之所以会这么难得的孩子气,还是因为被沈妙茹给气了的,他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每次都喜欢在他面前和文锦心格外的亲热。   尤其是那直勾勾的眼神盯着文锦心看,即便是个女子,他都忍不住的吃味。   看着两人亲密的走在前面,沈玦的脸色都沉了下来,他为了这一日可是谋划了许久,没想到都被沈妙茹给搅和了。   眼看着她们两都要走出目光之外了,沈玦不敢多耽搁,大步跟了上去。   顺便拉着还傻愣在原地是秦琅,这小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他之前想好的,给秦琅制造机会,没想到这小子只会傻站着什么也不会。   整条街都是各色各样的花灯,看得文锦心眼睛都花了,以前她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爹娘看过一回花灯。   她记得自己坐在父亲肩上,玩的格外的尽兴,可惜从那之后再没有人陪着她看花灯了。   但现在她又有了,可以陪着她看花灯,替她遮风挡雨的那个人。   文锦心在面前的一盏小兔灯前停了下来,忍不住的举起来转身去给沈玦看,喊了声表哥才想起自己身边是沈妙茹。   赶紧改口,“师姐这个兔子灯好可爱,我家里也养了一只小兔子,就和这个长得一模一样。”   沈妙茹听见她喊错了人,心里忍不住的笑着摇头,得了,她也不是这么没有眼色的人,后头跟着那位的脸都黑的能堪比夜色了。   她还是不做这个坏人,把小姑娘身边的位置给让出去,就附和的说了句好看。   “确实很可爱,而且和你也很像。”   沈玦这会也走到了她身边,文锦心就又眼睛亮闪闪的举着给沈玦看,“表哥,像不像小绒球。”   沈玦被她那小眼神给可爱到了,这会别说是兔子灯了,就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能给她摘下来,“喜欢就买。”   文锦心脆脆的说了声好,小摊贩一看他们的穿戴就知道是有钱的姑娘少爷,赶紧推销。   又举了摊上的另一个花灯,“小少爷瞧瞧,这个猫儿的花灯也好看,最多人买了,要不要多带一个。”   文锦心一看就很喜欢,想起表哥总是说她像只猫一样,就脸上红红的,又抬眼去看沈玦,一双大眼亮晶晶的。   “喜欢就都买。”   等到文锦心买好从小摊上出来,就一手抓着一只花灯,一双大眼睛弯成月牙,不用说都知道小姑娘高兴极了。   “师姐,你不要吗?”   文锦心还没有高兴到忘记了身边的人,看沈妙茹还没有,就关心的问她要不要。   沈妙茹可比她们都年长,其他人在她这个年纪都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她看了一眼文锦心提着的花灯,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用了,这和你比较相衬,我拿着不伦不类的。”   看她确实不要,文锦心只好收回了好意,想起方才小贩说的就道:“师姐,听说前面的河上还能放河灯,很多人都会去许愿的,我们要不要一块去。”   放河灯?她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骗小姑娘的东西,她这会可都二十了,自然是不屑的。   “不了,我走的脚有些酸了,想去旁边的首饰楼逛逛,你们小朋友去玩吧,一会放完了你再回来寻我。”   她在宫里什么样好的首饰没有,这么说主要就是为了给她们两独处的时间,文锦心或许还没懂,但沈玦马上就明白了。   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看她的眼神都顺眼起来了,她可算是做了回人事。   文锦心见她真的不感兴趣,只好作罢,但又有些担忧,“师姐你一个人岂不是没伴。”   沈妙茹笑着就要说无妨,她出宫可是前前后后不少的暗卫跟着,就连身边的小丫鬟那都是身手了得,平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可她还未说话,一直在旁边装哑巴的秦琅开口道,“我留下来陪这位……茹姑娘吧。”   秦琅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呵,茹姨娘,亏他还真的信了!   “不必了,你们小孩子和小孩子一块玩就好了,我安全的很……”   秦琅又直接的将她话打断,“茹姑娘不答应,难道是怕我这个小孩儿不成?”   秦琅故意把小孩儿几个字断开,加上了重音听上去格外的刺耳。   沈妙茹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上次就不嘴贱了,明知道这白白净净的少年不好惹,非要逗他玩,越是这种年纪小的童子鸡越是不能惹。   “既然小公子不觉得去姑娘家的地方不自在,那就有劳了。”   文锦心还想说什么,沈玦就直接拉着人走开了,他可没时间陪着他们两在这耗着。   等走出好远,文锦心还有些担心的问沈玦,“表哥,我看秦三哥面色不好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师姐骗了他,让他们两待一起会不会出事啊?”   “放心吧,老三平日爱胡闹,但也知道分寸,而且他从见到你师姐起,就连路都走不动了,那点花花肠子,打的什么主意,我清楚的很。”   文锦心瞪大了眼睛,她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表哥,你是说,秦三哥喜欢师姐?”   沈玦朝她嘘了一声,然后眨了眨眼,“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锦锦:我好像知道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我在想毕竟是锦锦和表哥故事,这么多篇幅写她们会不会有的宝宝不想看?要不我后面把秦琅和公主挪去番外写?你们喜欢看吗? 第81章   根本就不必问路,随着人流的方向她们就一路到了放河灯的地方。   小河中央有一道弯弯的石桥,沿河两边有商贩在叫卖河灯,大安朝的民风开放,小姑娘们可以在节日庆典时出门。   每个月一次的灯会就引来了不少的少男少女,都是春心萌动的年纪,便会来放河灯许愿能觅得好姻缘。   但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姑娘家,鲜少有成双入对的,文锦心此刻才庆幸还好自己换了男装,不然就不能和表哥一块放河灯了。   文锦心觉得新鲜,她还是头次放河灯,拉着沈玦就迫不及待的去买河灯。   那卖河灯的小贩是个精明人,一眼就看出文锦心不似少年,仔细留心就能看见她耳垂上的耳洞,便知道了,这是对小情人呢。   马上就想好了说辞,“两位小哥儿瞧瞧这河灯,老朽在这卖了十多年的河灯,只要是在我这买河灯的各个都能寻得好姻缘,若是已有了姻缘,便能永结同心百世恩爱。”   文锦心一听就很心动,她单纯的很,别人说的她马上就信了。   她当然也想和表哥恩爱白首啊,尤其是表哥那日还说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拉了拉沈玦的袖子,“表哥,我们就买这个吧。”   沈玦可不是文锦心,一眼就瞧出这小贩是在耍滑头,但也懒得去拆穿,尤其是他的嘴巴也会说话,就当是哄小姑娘开心也好。   就直接掏了银子大手一挥,“不必找了,剩下的给你当彩头。”   小贩赶紧千恩万谢,将河灯小心的递给了文锦心,虽然是这位贵公子付的钱,可小贩聪明着呢,说话顶用的还是这个面团儿一般的小公子。   “小公子拿好了,小的先祝两位公子都能觅得姻缘美满,心想事成。”   文锦心仔细的接了过来,宝贝的很,像是这河灯真有如此的灵验,等河边空了才和沈玦一块过去。   河灯一点上,文锦心就赶紧闭眼许愿,沈玦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微微向上扬的嘴角,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真生出了几分的信仰。   他沈玦此生不信天也不信命,只信他自己,可在遇见文锦心之后,他开始相信命运了。   不管小贩的话有多假,这河灯有多普通,他都想再相信一次。   忍不住在心中和她留下一样的愿望。   文锦心再睁开眼时才郑重的松开了拈着河灯的手指,看着河灯顺着水流缓缓的向前而去。   直到看不见踪影了,文锦心才抿着唇偷笑着侧头去看沈玦,“表哥,你方才有没有许愿?”   沈玦弯了弯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猜。”   “我猜肯定许了。”她笑起来的时候,沈玦听见,有星光坠落的声音,美好到不真实。   他愿意为了守护她的笑,付出他的一切。   放完了河灯,他们又顺着热闹的街市往回走。   灯市可不止卖花灯,这一路上什么新鲜好玩的都有,糖人糖画还有各种各样的零嘴,甚至还有娃娃风筝面具等小玩意。   文锦心看什么都好玩,这些她可是早就在上回的马上就瞧中了的,这次又有沈玦在身边掏银子,是什么都觉得好。   “表哥,这个糖人好可爱,是小老虎的,还有小猫,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   “好,我要那个小猫。”   “表哥表哥,这个娃娃好可爱,我们买回去送给媛儿好不好?媛儿肯定很喜欢。”   马上就要离京了,文锦心记着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想给他们带礼物,选完沈韶媛喜欢的娃娃,还要给老太妃选。   沈玦就一路跟着她,她不管问什么沈玦都不厌其烦的回答,看着她的眼睛满是柔情。   “表哥,这个好不好看?”文锦心拿起来的是一双手套花样是粉粉的,可以骑马的时候套着不会磨伤。   她想的是沈韶媛喜欢骑马,送给她刚好可以护手,没想到沈玦误会了,以为那是他的。   毕竟所有人她都选好了礼物,就连秦红缨和将军都有了,这个总归是他的了吧,虽然颜色有些粉,但沈玦也不想浪费她的一片好心。   拿过来左右的看了一眼,“好看。”然后付了钱就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文锦心奇怪的眨了眨眼睛,“表哥,那是给媛儿的,你怎么放起来了?和娃娃放在一块就好了。”   沈玦:……   感情不是给他的?他还为了顾及她的自尊心会不会难过,特意的夸了好看,结果不是他的?!   沈玦不高兴了,不肯把手套拿出来,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好啊,所有人都有,就是我没有,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坏东西,不管,这个归我了。”   文锦心这才知道表哥是在闹脾气,忍不住的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表哥实在是有趣,是她以往没能见到的一面。   然后就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包,小脸红红的,“谁说没有给表哥准备,这个是给表哥的。”   沈玦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才看到她掌中放着一个精美的荷包,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他怎么没看见过?   方才两人可一直在一起她根本没机会去买。   然后就听小姑娘柔柔的说:“这是我自己绣的,我绣了两个,不知道表哥喜欢不喜欢……”   还没说完,她就感觉掌心空了,荷包已经被飞快的拿走了。   沈玦这会已经拿在手里把玩,上面绣着一只瞌睡的猛虎,在猛虎的身上还趴着只睡着的小猫儿。   这是她很早就开始绣的,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拿给沈玦,今日还是他提起,她才拿了出来。   便不说这上面有所寓意的图案,就是她如的花心思的一针一线亲手做,沈玦就喜爱不已,怎么都看不够。   “还有另外一个呢?”   文锦心就红着脸拿了出来,“这个是我的。”   她的那个荷包上面是小猫儿坐在猛虎的脑袋上,俏皮又生动,看上去格外的活灵活现。   沈玦这会知道她为何磨磨蹭蹭的不肯拿出来了,原来是小姑娘有坏心思呢,小猫儿都敢在老虎头上撒野了。   文锦心当时也是鬼使神差,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这个,等做完了自己还有些小羞耻。   沈玦压低了嗓子,“小坏蛋,这是想要造反了。”   “才没有……”文锦心见没法辩解了,只好咬着下唇娇羞的道:“谁让表哥总是欺负人。”   原来是现实欺负不回去,就在荷包上做文章呢。   沈玦非凡没有不高兴,还呵呵的笑了两声,他的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文锦心像是好奇宝宝一样歪了歪头,她收到沈玦太多的爱了,但说到礼物,除了桂花糕好像还真没有,“是什么礼物?”   沈玦就牵住了她的手,然后一路带着她离开闹市到了空旷的地方。   捂住了她的眼睛,伏低了脑袋,靠在她的耳侧,轻声道:“闭上眼睛,马上就知道了。”   阿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朝沈玦比了个好了的手势,沈玦才松开了她的眼睛。   “乖,抬头看。”   文锦心先是听见一声爆破声,然后听话的顺着他的话抬头去看,然后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漆黑的天际,瞬间被焰火给染成了火红的一片。   她忘了说话,忘了眨眼,呆呆的看着天空,耳边是焰火的声音以及沈玦温热的气息。   她的眼眶止不住的湿润了,紧紧的抓着沈玦的衣襟,娇娇的喊了一声,“表哥。”   那一夜京城的天空被染成了五光十色,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仰头去看,百姓们也跟着好奇,这既不是节日也不是大庆,怎么好好的放起了焰火。   “傻丫头,今儿是什么日子你都忘了吗?”   文锦心的脑子都有些懵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圣寿好像已经过了,灯会需要放焰火吗?   看着她傻傻的样子显然是忘了,沈玦笑着摇了摇头,“小傻子,今日是你的生辰。”   文锦心这才想起来,她的生辰正是今天,以前她的生辰都是父母陪她过的,自从双亲出事之后,就没有人再为她过生辰了,她自己也下意识的把这个日子给忘了。   沈玦还是在镇南王府的时候听祖母说起过,因为要去合他们两的生辰八字,他才知道了文锦心的生辰,便把这事给记在了心上。   只是没想到突然要上京,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好在还是赶上了,结果也勉强算得上好。   沈玦紧紧的扣着她的手指,“喜欢吗?”   文锦心仰着头看他,她的眼里倒映着漫天的焰火,仿佛点点华光,美好的不真实。   “喜欢,喜欢极了,表哥,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不会忘记,有个人曾经送了她漫天的华光。   正好这个时候,文锦心束发的飘带散了,她的一头长发缓缓的随风飘散开来,成了这夏夜里最美的风景。   沈玦忍了一个晚上,此刻终于忍不住的捧着她的脸庞,吻了上去。   焰火还未结束,他们就置身在这盛世的美景中,留下最缠绵的一吻。   *   文锦心和沈玦走后,沈妙茹就没管秦琅自顾自的走开了,她知道这小孩儿自己会追上来的。   果然她还没走出几步,秦琅就眼巴巴的跟了上来,一路上他也不说话,臭着脸一副谁也别惹我,我很生气我需要哄的神情。   沈妙茹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了还需要哄,生气便生气着吧,她可没这么多耐心哄个小朋友。   她的这个态度让秦琅更不爽了,本来他知道被骗了正在恼火,就等着她来道歉好发发这股邪火。   可这犯错的人根本就没有要道歉的自觉,反而嚣张的很!   秦琅就故意不和她说话,可又憋的心里难受,他其实骨子里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最喜欢和人说话,要冷战他宁可打一架来的痛快。   现在这样真是要憋死他了。   尤其是这么一路走来,盯着沈妙茹看的目光太多了,她实在是太过耀眼,只要瞧见的都忍不住的看上她几眼。   秦琅气得就想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都给挖出来,好让他们知道,不是谁都能胡乱看的。   可惜的是他就算想,也没有立场来做这个事情。   有气没处撒,就盯着沈妙茹狠狠的看,这美人是缺心眼吗,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还打扮的这么漂亮,一点都没有防备意识。   就这也好意思说他是小朋友,让他别被人骗了,现在看来她才是真的不识人间险恶,需要挨教训的。   沈妙茹可不知道秦琅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也没有去首饰店,而是路过了一家馄饨铺子,就坐下让老板下馄饨。   秦琅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又不去首饰店了?这是饿了?   然后哼了一声,想请他吃馄饨作为道歉?想得倒是美,一碗馄饨可打发不了他。   就站着也不坐下,“我可不吃,别以为一碗馄饨我就把什么事都给忘了。”   沈妙茹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秦琅跳脚的样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装作不想要的样子。   这就是她之前忍不住逗他的原因,真是可爱极了。   轻笑了一声,“小孩儿你是不是误会了?想吃馄饨啊,自己点。”   秦琅还以为她是故意骗他的,没想到老板哟喝着馄饨好了的时候,真的只端上了一碗。   秦琅:……   他顿时气血涌到了头顶,他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简直是笑话,甚至无地自容。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多的窝囊气,这个女人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在自作多情。   秦琅再也没有办法待下去了,他真是疯了差不多,任她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尤其是他如此的尴尬,沈妙茹也还是在自己吃自己的,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他骨子里的那股傲气终于爆发了,直接朝着铺子外冲了出去。   沈妙茹看着他走了,也还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馄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要是秦琅和其他的纨绔一样就好了,只想玩乐不用心。   那她或许就会愿意和秦琅玩一玩,毕竟秦琅的外在和性格她都很喜欢,只可惜他太认真了。   认真到沈妙茹不敢触碰,要是伤了少年的心,那可是赔不起的。   若是再往前几年,自己遇见的是他,或许真会喜欢上他,他身上有种吸引人的少年气息。   可现在她比秦琅大了不止两三岁,两人之间的鸿沟更是深不可见。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   “主子,秦三公子已经走远了。”沈妙茹身边的贴身宫女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沈妙茹就把银子放在了桌上起身,“那我们也回宫吧,这街市的喧闹,到底是不适合我。”   宫女看了一眼沈妙茹的碗,她根本就没有吃多少,往日公主最喜欢这家的馄饨了,每回偷溜出宫都要来吃,可今日几乎都没动。   但来不及多想就快步的跟了上去,公主怎么想的可不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人可以管的。   “一会你让秋菊去我和锦儿约好的地方,就说宫内有事我先回去了,让她别担心,我一切安好。”   沈妙茹想着他们小情人去放河灯定是浓情蜜意的,她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出来逛过了,也算是沾了一身的烟火气。   也够她在那无趣的深宫待上一阵了。   这一条街上最是热闹,这会又是人最多最拥挤的时候,宫女皱了皱眉头,“主子,奴婢让他们清街吧。”   “无妨,热闹的时候我们清街算怎么一回事,走吧,我没这么娇贵。”   宫女就为沈妙茹挡在前面,硬生生的挤出了一条还算宽敞的路,好不容易到了街口处,突然响起了焰火炸开的声音。   沈妙茹仰头去看,五颜六色的焰火在漆黑的天幕上绽放,美得连她都多看了两眼。   “主子,怎么会有焰火?”要知道圣寿当日都未曾有焰火,城内没有准许是不能有这样的明火的。   沈妙茹就想起来,前几日她好像听宫人说起沈玦又进过一趟宫,可她对沈玦没兴趣,自然没有关注他所为何事。   结合现在的这一场漫天的焰火,她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即便沈妙茹一直说他们是小孩子,可这回就连她都忍不住的有些心动了,哪个女人不爱这样华美的事物,以及这背后的真心。   宫女看她失神,忍不住的出声提醒了一句,“主子,咱们该走了。”   沈妙茹就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忍不住的笑了声,她最近真是和小朋友待得久了,连心境都受到了影响,真是不应该。   然后跟着宫女往马车的地方去。   眼看着离马车不远时,突然前路出现了男子,穿着很是粗鄙,长相也很是猥琐。   看到沈妙茹和宫女就发出了淫/笑声,“小美人,爷可是从方才就注意到你了,天色这么暗,怕不怕啊?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啊?”   他们其实从沈妙茹刚一出现在灯会上就注意到她了,只可惜那会人多不好下手,而且很快她身边就出现了秦琅,看上去不太好对付。   好不容易等到这会她身边没人了,路上也人少,他们就跳出来调戏一番。   沈妙茹冷笑了一声,这些人可真是找死。   她身前的宫女也已经进入了戒备,“主子一会您往后退,奴婢来对付他们。”   然后就看着那几个地痞无赖,一点点的逼近。   就在领头那人伸出手来时,一块石子用力的朝他砸来,就听一声惨叫声响起。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坏小爷的好事!”   “是你爷爷我!” 第82章   沈妙茹有些恹恹的,看了场盛大的焰火不知怎么的心情突然有些不好,偏生这帮人还不长眼的往她面前撞。   她身边的这个宫女可是练家子,更不用说紧跟着的那些暗卫了,都是成帝派给她的好手,正打算好好的撒口气。   没想到又被人给搅和了,沈妙茹都不必回头去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那边秦琅简直是怒发冲冠,一脸的杀气,恨不得要把眼前这帮无赖给碎尸万段。   方才他跑出去之后确实是很生气,直到在一个花灯摊子前,他看到了一个兔子的花灯。   他记得那会文锦心提给沈妙茹看的时候,她虽然嘴上说着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但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忽略沈妙茹眼里一闪而过的神采。   秦琅当时就想,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吧,不管是什么性格什么年龄的姑娘,看到美好可爱的东西都是会心动的。   只不过她和文锦心的区别在于,会不会表现出来。   秦琅突然就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特别的小家子气,她是个姑娘家,自己和她置什么气啊。   而且馄饨的事情也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但让他自己走回去吧,又拉不下脸。   就在街上来回的徘徊,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理由,是文锦心和沈玦所要让他照顾好沈妙茹的。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孤身一人,若是出了事他可难辞其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买了那个花灯又跑了回去。   没想到他回去的时候沈妙茹已经不见了,这让他马上就焦急了起来,忍不住的在心里骂自己是蠢货。   要是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沈妙茹出事,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跟疯了一般的四处找,好在她的身影格外的好认,他一眼就看到了。   只不过那会人流很拥挤,他只能远远看着她却一直靠近不了,直到焰火炸开,他远远的看到了沈妙茹的神情。   他才知道,原来一直不屑的喊着他们小孩儿的她,也会偶尔露出这般少女懵懂的时候。   可还不等他高兴,他又敏锐的注意到沈妙茹的脸上除了一点点的惊艳,更多的是落寞和寂寥。   那一刻,秦琅头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疼。   她明明看着和大家差不多大,却偏偏要摆着长辈的架子,原来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秦琅从来没有对谁有过如此强烈的保护欲,他很想排开身边所有人,紧紧的抱着她,陪着她安抚着她。   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看着。   原来他之前的病根本就没有好,甚至变得更严重了。   直到沈妙茹收回了目光往前走,秦琅才失魂落魄的跟着一块往前。   不管如何,他至少要把这个花灯给送出去。   他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路上也在想怎么把这花灯给送出去好,来来回回的在脑子里想该怎么说。   没想到就看到了让他愤怒的事情。   那些根本就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居然敢打她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秦琅连脑子都没过,直接把兔子花灯往自己的腰间一插,捡起地上的石块就出手了。   宫女看到秦琅,还有些发懵,“主子,现在怎么办?”   沈妙茹看着怒气腾腾的少年,根本拦都拦不住,有些哭笑不得,“算了,他愿意出头就随他去吧,你别管了。”   就她了解到关于秦琅的身手来看,这些人根本就不够他打的,只是刚刚还想和他撇清关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此刻沈妙茹的心里还在后悔,当初真是不应该嘴贱,纯情少年真是惹不得。   秦琅打的起劲,手上根本就不带留情的,招招都是往狠了打。   “我让你们不学好,让你们随便打漂亮姑娘的主意,让你们为非作歹,一个个没出息的东西!”   秦琅自己是当纨绔的人,可他上头有玦哥时时教导着,当纨绔之前也得做个人。   瞧瞧这些畜生做的是人事吗?所以他才这么讨厌王林威,简直就是败类,根本不配自称纨绔。   秦琅对付这些人当然是手到擒来,但他腰间还别了个花灯,打架的时候就有些碍手碍脚了,生怕把花灯给弄坏了。   起初那些地痞还没发现,被打的惨了就发现了他偶尔动作迟缓的原因,就次次都往秦琅的腰部打去。   但即便被发现了弱点,他也没这么容易就被击溃。   直到方才带头调戏沈妙茹那人,突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朝着秦琅的腰部刺了过去。   沈妙茹看的真切,瞬间就收起了看戏的神色,神色突变下意识的喊了声,“小孩,小心!”   其实秦琅注意到那人的动作了,若是没有沈妙茹这一声或许秦琅已经躲开了,她的一句小心反倒是让秦琅的心跟着颤了颤。   一时分神,那匕首就朝他刺了过来,虽然秦琅还是飞快的避开了,但也还是擦到了腰际瞬间就有血水渗透了出来。   秦琅不敢再耽搁,手下的动作越发的狠厉,招招都是往要害去,很快就把这几个无赖都给放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求饶。   沈妙茹那边的宫女也已经喊来了人,直接把地上的这些无赖全部给押走了。   沈妙茹顾不得别的,皱着眉快步的走了过来。   “伤的重不重,让我看看伤口。”   可秦琅却故意的侧过身,不给她看,然后咧嘴一笑,把一直插在腰间的花灯取了下来。   “这个送给你。”   沈妙茹觉得这人不是孩子气,是脑子坏掉了,现在这个时候谁还管什么花灯啊,“我让你给我看看伤口。”   秦琅也很倔,就这么举着花灯不动,浓眉大眼就这么看着她的脸,目光里格外的痴缠固执。   就算沈妙茹这么成熟稳重的人,被这小孩儿这么火热的盯着,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又拗不过他,只好伸手把花灯给接了过来,“现在可以了吧,快点给我看看伤在哪里。”   “你喜欢吗?”   沈妙茹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在这和个小朋友绕这么久,这会板着脸不和他再纠缠,直接就拽过他,去看被捂住的地方。   血在往外流,他的外袍已经湿了,好在伤口并不算深,就是腰这个位置不好,很多行动都会不方便。   “下回别这么逞强了,别人都带武器的,你也得多长个心眼才行啊,上回我怎么和你说的,这世间险恶,你这样的就适合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秦琅被沈妙茹这么教训,一点都不觉得不高兴,相反还美滋滋的,教训他那是说明她在乎自己。   “我刚开始学骑马的时候。每日要摔下来好几回,这一点都不疼。”   沈妙茹被气笑了,故意在他的伤口处按了一下,秦琅没有准备就下意识的嘶了一声,他可没想到沈妙茹这么的心狠。   “看你还嘴硬不嘴硬。”那边宫女已经将伤药和布条送来了,要替秦琅上药被沈妙茹给拒绝了,她接过了伤药准备亲自给他上药。   “你好狠的心,刚才可是我救了你,你都没一句感谢的话,居然还下毒手,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秦琅咧着嘴看沈妙茹要给他上药,高兴的根本合不拢嘴,偏偏还要逞口舌之快。   沈妙茹以前替成帝上过药,对这个并不陌生,只是在掀开他外袍的时候愣了一下,小孩子看着白净身上却很结实有料。   然后就看到了伤口,比外表看着要深,她顿时就收起了玩闹的心思,皱着眉小心的给他涂上伤药。   她错了,她把秦琅当做是小孩,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可明显的是秦琅已经陷进去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他们两是绝不可能的,不仅是她的年纪比他大,他们身份对立这些外在的因素,更是她自觉回报不了这一腔赤子之心,她早就不信情爱不想嫁人生子,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个傻小子呢。   既然如此,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还不如及时制止这一切。   她没有接秦琅的话,也不搭理他,秦琅却不觉得尴尬,更没发现她的心情变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盯着沈妙茹看,越看越觉得喜欢。   尤其是当她那纤细的手指拂过他的皮肤,他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栗起来,他感觉到被她触摸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在叫嚣。   这是两人头一次相处的时候,没有争锋相对没有口舌相争,意外的温馨。   秦琅多希望上药的时间能更久一点,只可惜沈妙茹虽然很小心但动作很快,等缠上布条,才有心思和他说话。   “我又没让你救,是你非要扑上来的,我没怪你碍事就不错了。”   秦琅自觉已经摸到了一些沈妙茹的脾气,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面上说着不在乎,没准心里多担心呢。   就露出他的大白牙,嘿嘿的笑了两声,“那一开始你也没有阻止我,不就说明你心里也是愿意瞧见我的,对不对?”   沈妙茹冷哼了一声,退后了两步。   “你要找死我拦着你做什么?今日的事情就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我自会还你,至于别的,你就不用想了。”   就看到秦琅的脸色变了,如果说知道自己被骗时只是不爽,那这会他就是不解和迷茫了。   他有些不明白,方才他还能感觉到沈妙茹对他的关心,甚至她眼里的担忧也是真的,至少说明她也是在乎自己的吧。   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沈妙茹却仍觉不够,撩了撩长发继续激怒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那些都是骗你的,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什么茹姨娘,我这人啊最喜欢逗小孩子玩,可现在我玩腻了,没工夫陪你玩游戏了,你应该回去找你的娘亲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秦琅看到她要走顿时急红了眼大步上前,直接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将人往后转身抵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低下头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吗?在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气愤,而是高兴,至少说明你没有错付人,还没有为人妾,你一直喊我小孩儿,我们分明就差不多大,你喜欢玩游戏,可我没和你在玩,我只是真的很关心你,你为何要拒人千里。”   沈妙茹身边的宫女见两日挨得如此近,生怕秦琅会伤害到自家公主,赶紧要上前擒住秦琅,就被沈妙茹给拦了。   她知道秦琅是不会伤害她的,“下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宫女又看了一眼,但公主的命令为重,只能犹豫着退了下去,但就在不远处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若是被人瞧见公主和一个外男这样亲密,公主的清白可就毁了。   沈妙茹仰脸,伸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你这么关心我,那你想得到什么?”   秦琅又被她的这么一抚摸给整懵了,“我,我什么都不想要。”   “怎么可能呢,人活着就是有所求的,为名为利为权为势为女人。”沈妙茹性感的低笑了一声,“秦小公子前面的几样都不缺,看来是想女人了,你喜欢我吗?”   秦琅是个正常的男子,被一个如此美艳,自己又对她有想法的美人勾引着,一双眼更是通红。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只是在知道她嫁人是一个谎言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当夜里她入梦的时候早上让丫鬟换了被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一贯喜欢美人,她又生的这么美,有些想法那也是正常的。   沈妙茹见他没有说话,就伸出修长的玉臂将他的脑袋往下一勾,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秦琅甚至能感觉到她吹出的热气拂过自己的面颊。   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从小流连花楼酒舍,很多事情没有做过也都见过。   只是他这人挑剔的很,又励志像沈玦看齐,喜欢的最多亲热亲热,从来没有越过界。   而且在认识沈妙茹之前,他不喜欢主动的姑娘,他喜欢乖顺柔美的哪种类型,直到认识沈妙茹,仅仅见了一次,就颠覆了他曾经的所有想法。   他承认他被蛊惑了。   沈妙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就当着他的面,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在他耳畔低哑的道。   “秦小公子感觉如何,喜欢吗?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嘴上说是君子是礼教,可等动起手来可一点都不含糊呢,秦小公子救了我,想让我怎么感激你呢?以身相许吗?”   秦琅原本已经沦陷在了她的风情里,只觉得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听到她的话出口的时候,就像是有一盆冷水突然的浇了下来,在这炎炎夏日里刺骨的心寒。   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确实对沈妙茹感兴趣,甚至是有些欢喜的,喜欢一个人当然想要更多的亲密。   但这得建立在互相喜欢的基础上,就像沈玦和文锦心一样,沈妙茹这么说是把他和那些地痞无赖相提并论了。   秦琅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在你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   沈妙茹毫不退缩的对望着他的眼,“不然呢?秦小公子难不成还想娶我?你说你不是小孩子,既然都是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不过都是风花雪月玩玩的,又何必当真呢。”   秦琅缓缓的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般,脸上满是失魂落魄,他觉得自己被看轻了更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然后转身就要走,刚迈出去又有些不甘心的回头,“你到底是谁?”   沈妙茹拢了拢方才挣扎间滑落的外袍,“我是谁重要吗?”   “重要,也算是给自己提个醒,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他咬牙切齿的道。   “小孩儿那你可要记住了,我姓沈名妙茹,号永安。”   沈妙茹是成帝的大公主,也是唯一被赐了封号的公主,别说是京中了,整个大安朝都有关于她的传言。   二十有一还未曾婚配,甚至还放出豪言,将来宁可养面首也不嫁人。   在这之前秦琅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快意人生,她又会投胎有个做皇帝的爹,想如何过这一生还不是她自己决定的。   可这会他却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他想过很多可能她是谁,却没有想到会是她。   所以她果真从一开始就是在逗弄他,秦琅甚至在想,她这样的调戏轻车熟路,是不是曾经做过很多次,一想到这些他就无法直视眼前的人。   她说的对,人都是会说谎的,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人更会说谎。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直接就大步离开了。   宫女看人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沈妙茹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然后轻轻的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花灯。   “这花灯都摔坏了,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去给您再买一个新的。”   沈妙茹却小心的拂去了上面沾上的尘土,往年宫内赏了多少精美的宫灯她都不喜,没想到这个却入了她的眼。   “不必了,我看这个就挺好的。”   宫女看出她的心情不好,不敢再多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公主担忧,连她都能看出来方才那少年对公主有好感。   而公主对他应该也是不同的,她已经伺候沈妙茹很多年了,一路看着公主成长,当然望公主能早日放下心中的芥蒂,觅得如意郎君。   方才还以为等了这么久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只可惜,好像还没到时候。   “走吧,回宫去吧。”   等过几日他们离京,她和秦琅也不会再有瓜葛,这样的结果对他们两来说都是最好的。   而沈妙茹却没想到,他们两的纠葛不过是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受过情伤不相信男人也不想嫁人,她觉得自己给不了秦琅爱情和婚姻,不想耽误小朋友,如果秦琅纨绔一点只想着风花雪月,那公主就上了,可小孩是奔着成家立业为目的的,公主就不敢伤害他了。   但肯定是he的不会虐的啦,就暂时分开一会吧,为了后面更好的甜呀,明天就回家了,然后马上就会让他们见面的啦,让小奶狗成长成小狼狗吧!让公主大吃一惊并被扑倒吧!   毕竟是亲妈。 第83章   等到文锦心他们看完焰火,到和沈妙茹约好的地方时,并未看见他们两的身影,只有一个宫女,说公主已经先回宫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文锦心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只能让宫女帮她带句告别的话,让她有机会别忘了来广州看她。   然后又有些奇怪,秦琅是一直陪着沈妙茹的,这会怎么人不见了。   回到王府才知道秦琅根本就没回来,文锦心就有些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她以前对秦琅的印象也是纨绔小公子,等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他是个热情爽朗的少年,别看他外表风流实际是个再正直不过的人,又特别的仗义,相处久了就知道沈玦为何待他特别。   文锦心也很喜欢沈妙茹,若是这两人在一起还真蛮般配的,她是重活过一世的人,对世俗的观念已经超脱了以往的狭隘。   年龄身份这些她都觉得不重要,最关键的是要相互倾慕,不然就算所有人都觉得般配,那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就好比前世,所有人都告诉她沈恒璘是良人,他们两是郎才女貌会相守终生,却还是错付了终身。   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别人说的再多也无法参与你的人生。   只可惜他们马上就要离京了,沈妙茹看着也只是把秦琅当做晚辈来对待,两人之间根本就毫无进展。   离京以后两人更是隔了千山万水,那可该怎么办啊。   她就对沈玦说了自己的担忧,沈玦就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你真当你表哥是无所不能的?想要什么都能给你变出来不成?”   文锦心笑着往后躲,“表哥在我心里本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啊。”还小声的加一句,“表哥最最厉害了。”   被小媳妇灌了一碗迷魂汤,沈玦是意志坚定才能堪堪保持住理智,抓着她不让她躲,“若秦琅与我关系没这般好,成帝或许还会同意这门亲事,他与我走得亲近,那老狐狸怎么肯把女儿嫁给他。”   文锦心当然也知道,只是觉得可惜,就嘟着嘴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沈玦就说了个:“除非。”   她赶紧认真的追问,“除非什么?表哥想到法子了。”   沈玦贴着她的耳朵哑着嗓子道:“除非这天下改头换面,都由着我做主,到时必定先给他们赐婚。”   文锦心瞪圆了眼睛,瞬间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一世并没有按照剧情走,她没出事而且两人都已经定亲了,按理来说沈玦应该不会再走上那个结局才对。   可他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而且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文锦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特别的快。   脑子里瞬间就浮现出那些片段来,他身穿着浑身是血的盔甲,站在血泊之中一步步的登上皇位。   只要一想起来她都会心疼的无法呼吸。   文锦心根本不用说,沈玦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如此害怕误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把人搂在怀里轻轻的安抚。   “别怕别怕,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沈玦不是第一日有这样的想法了,从沈恒璘出现打文锦心的主意开始,但那会他不过是想着若是可以杀了此人才算解恨。   但只要沈恒璘还是皇子,他就永远都杀不了他,除非沈恒璘不再是皇子,而他能掌控这天下。   后来的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文锦心从高高的楼台上跌落下来。   他为了报仇,杀进京,亲手了结了沈恒璘,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他还是没能救的了心爱的小姑娘。   梦醒之后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但这个想法太过疯狂,很快他就劝自己只是一个梦,文锦心还好好的,他是不会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那之后,他就被要求进京了,等到此刻他才知道在成帝的面前他做的这些反抗都是无稽之谈。   那一刻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念头竟然就是夺权,只有他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才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他爱的人。   尤其是在进京之后,同样的噩梦再次出现了,一次或许可以说是巧合是偶然,但多次就有可能是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   在文锦心被沈恒璘绑进宫时,沈玦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并且开始付诸行动。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过任何人,包括秦琅。   在沈玦的安抚下,文锦心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听着沈玦在耳边低柔的声音轻缓的道。   “沈恒璘兄弟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管他们谁当上太子,都会先拿我们镇南王府下手,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   “你别担心,现在还只是开始谋划,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告诉你只是我觉得你我之间没有秘密,我的想法你应该知道,若是后悔你也来不及了。”   沈玦没有想让文锦心有怎么样的回应和自持,他只是觉得两人已经定亲,将来要成亲,她有权利知道他的打算。   没想到文锦心听完握住了他的手,“表哥生我便生,表哥若是出事我定不会苟活,所以表哥一定会成事。”   “我不懂谋划等大事,但我会替表哥照顾好家里,让表哥没有后顾之忧。”   沈玦惊喜的看着她,他的小姑娘真是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   看着小姑娘认真又坚定的眼神,沈玦最后的顾虑也没了。   轻轻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放心,我还等着你给我生好多孩子,我们会活着不会出事。”   方才分明是如此正经严肃的气氛,顿时被沈玦这一句逗趣的话给冲散了。   “表哥你怎么没个正经,我不和你说话了。”   文锦心脸皮薄娇羞的很,偏偏沈玦还要追着来逗她,“我哪里说的不对?阿锦难道不打算给我生孩子?”   文锦心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耳朵根都红了,转身就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许!不许说了!”   谁还没成亲就想着生孩子?真是不要脸!   但这不要脸的沈玦,用接下来的时间告诉她,他还能更加的不要脸。   秦琅一整夜都没有回来,第二日一早喝得烂醉被邱浩然架着送回来的。   “昨夜正好碰上秦三公子,就约他去酒楼把酒言欢,三公子喝的很是豪爽,没多久就醉了,我说要送他回来,他也不肯,只好陪着他在酒楼待了一夜,这会才送他回来。”   沈玦谢过了邱浩然,让下人把秦琅给带回了他的院子。   “我和世子之间不必言谢,是世子让我看清了自身,听说世子后日就要启程,只能下次有机会再聚了。”   送邱浩然出府,沈玦快步去了秦琅的屋里,秦琅平日喝酒很有分寸,从未见过他如此大醉,看来这次秦琅是真的陷进去了。   昨日他与文锦心说的并不全是玩笑,至少他是认真的思考过秦琅和沈妙茹的事情。   如果秦琅真的喜欢,他定会为兄弟谋划,但只看秦琅昨夜醉酒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   吩咐了下人好生照顾秦琅,沈玦才赶去了文家。   文锦心今日是去谈启程的事情,他们要说服文老爷一块南下。   沈玦一进屋,就发现文锦心的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刚哭过,一看就知道事情还未解决。   先向老爷子见了礼,才走过去安抚了文锦心几句。   文老爷子眼眶也有些红,看着精神不太好,这会瞧见他只是点了点头。   “你也不必再劝了,我这身子骨如何我自己清楚,我去哪里都是个累赘,而且哪有儿子尚在去孙女家的道理,你让你大伯父以后如何做人。”   文老爷子也有他自己的担忧,事实也确实如此,本身丁氏谋害公公就已经天理难容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跟着文锦心走了,岂不是让文大老爷遭人误会。   虽说丁氏犯了错,但文大老爷却是个孝顺的。   文锦心伏在床榻边,一双眼哭的发红,紧紧的揪着被褥,道理她都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更加难过。   还是沈玦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让下人把门给关上,与文老爷子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   “赵老一路同行,老爷子完全不必担心您身子的问题,至于文伯父那边,您只要对外说是去乡下养病,不会有人说文伯父半句的。”   沈玦看老人家的脸色已经有了些许的松动,就继续道:“您是阿锦唯一的亲人,到时她也不能从京城出嫁,您如何舍得让她没有一个亲人在场成亲呢?”   “那我可以等成亲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到时可就迟了。”   文老爷子有些疑惑,迟了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知道他活不了这么久?那他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没想到沈玦却说得直白的很,“老爷子知道为何此次我和阿锦非要进京不可吗?陛下已经开始忌惮藩王的势力,大皇子对阿锦心怀不轨,二皇子窥觊镇南王府的兵马,我只怕您到时想出京都走不了了。”   文老爷子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就连文锦心也不哭了,她想起了昨日沈玦提起那个大胆的想法。   心又开始飞快的跳了起来,表哥是怕真的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候,沈恒璘可能会狗急跳墙拿老人家来威胁他吗?   这么一想还真是他们兄弟二人干得出来的事情,就认真的跟着劝他。   “祖父,表哥说的没错。”   文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这沈玦哄人的本事倒是真的高,他一来,小姑娘都不哭了。   瞧瞧她这脸上崇拜又认同的样子,哪有方才娇滴滴的哭着不肯的样儿。   终究是叹了口气,“你们让我想想,我还要与你伯父商量商量,这事急不得。”   “您不必担心,方才来之前,我在院子里碰见了文伯父,与他说起了这事,他已经同意了。”   文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沈玦,这臭小子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说是尊重他的意思,可这臭小子根本就是把后路都给想好了吧。   想了很久又被气笑了,他费尽心思还不都是为了文锦心。   至少说明他的心是真的,他已经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若是再错过了文锦心出嫁这样的人生大事,他会遗憾终生的。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什么都已经算好了,那便同你走一遭吧,不过说好了,等亲一成,我便回京城。”   文锦心瞬间破涕为笑,一双大眼睛弯弯的很是可爱,哪里还有方才哭成小花猫的样子。   既然文老爷子同意了同去,那便得收拾行囊,原本定在后日离京的,为此又往后拖了一日。   秦琅酒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虽然之后的日子他表现的像是没事发生一般,但文锦心还是发现他偶尔会走神。   甚至笑得时候都没往日那么的痛快了,文锦心直觉是那日他们不在时,他和沈妙茹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不管谁去试探或是问,秦琅都没有说关于那日的事。   文锦心也没有办法,但沈玦说得对,感情是他们两人私下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是没有办法插手的。   即便她觉得两人相衬,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可惜。   或许沈玦的不是玩笑话,来年等他能够实现心中所想,剑指天下时,沈妙茹也能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和秦琅有个好的结局。   宫内,沈妙茹斜靠在贵妃榻上舒服的吃着新上供的葡萄,宫女小声的上前,“公主,镇南王府的人马方才已经启程了。”   这个消息她昨日就知道了,就点了点头,“盯着些,看看会不会有人不长眼的人为难他们。”   尤其是她的那个好弟弟。   “有您的人开道,即便是大皇子也不敢为难的。”   最近宫里可热闹着呢,王贵妃天天都在闹,皇子所那边御医几乎都要住在那了,可沈恒璘的脚却没有一点起色。   照她说这都是沈恒璘活该,自己作的死,就算是闹到父皇那,也是他们没理在先,这个亏,沈恒璘只能咽下。   看来这大安朝近几年是太平不了了。   *   一年后,镇南王府内。   沈韶媛和文锦心在前院的正厅站的笔直,李氏坐在上首忍不住的扶额。   “说说吧,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 第84章   “母亲,不关表姐的事,表姐是为了帮我出头,都是我不好。”   沈韶媛一脸的焦急,文锦心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舅母,和媛儿没有关系,人是我打的,水也是我泼的,若是他们找上门来,那也是找我。”   李氏扶着额,只觉得糟心的很,这两个小姑娘平日里一个比一个乖顺,不过是去过个生辰怎么好端端的就闹起了事来。   今日是金大姑娘的生辰,早早就给她们两下了帖子,原本秦红缨也要同去,可惜她染上了风寒身子弱在家歇着就没去。   李氏作为长辈,不可能去给个晚辈过生日,但想着文锦心是个做事稳妥的,自从两家的亲事定下来之后,府上很多的事情也都交给了她。   平日里看着面面俱到,柔柔弱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打人呢?   “好了,我不是在怪责你们,我现在追究谁有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们要记住,你们出去都代表的是镇南王府,我们是一体的,哪有谁对谁错之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问,两人都沉默了,李氏就去看沈韶媛,她沉不住气,就想要说,被文锦心给拦了。   “是那位孔姑娘出言不逊在先,我一时气愤才会惹出了事来,但她有错在先,我可以赔银子赔药却不会道歉。”   李氏原本看她态度挺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又不肯道歉了?   “这……”   这位孔姑娘是新上任的孔知府的小女儿,听说孔家以前是军营出身的,而且投靠了沈恒璘,上任之后大刀阔斧的改了很多措施,很是不给沈剑青面子。   来了之后很快就和大皇子妃的苏家走在了一起,而秦总兵是肯定跟着王府走的,现在广州城里可以说是两方势力焦灼着。   其他剩余的大族则是静观其变,不敢随意站边。   自从今年成帝提出要立太子起,朝堂格局瞬息万变,两位皇子更可以说是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在李氏的心里文锦心是识大体的人,正是因为知道他们和孔家的关系如此僵持,更不应该闹事才对,故而有些犹豫。   沈玦近来时常不在府上,自打有了那样的主意后,他就把除了给文锦心关注外的时间都放在了大事上。   前几日正好和沈剑青一起去了军营,只怕孔家这次就是趁着府上没有能做主的人才针对两个小姑娘出手。   “若是没错,我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怕就怕孔家会就此生事,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也都受惊了,先下去休息,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在呢。”   文锦心本来已经做好了会被问责的准备,没有想到李氏竟然反过头来安慰她们,心中不免有些暖意。   和沈韶媛一起走出正院,沈韶媛就拉着文锦心的手一脸的内疚,“表姐,都怪我不好,我们得和母亲说不明白,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又怎么会泼那人的水,这不关你的事。”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文锦心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   她们一起去金家给金姑娘过生辰,起初都是好好的,直到那位孔姑娘一出现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总是明里暗里的挤兑她们两。   按照文锦心的脾气,都想带着沈韶媛一走了之,但想着是金姑娘的生辰,坏了她的宴席可不美,这才人忍下了这口气。   后来宴席结束,金姑娘回去换衣裳准备带她们赏花,她们就在花厅坐着休息。   原本只有文锦心和沈韶媛两人在,这位孔姑娘就带着人飞扬跋扈的进来了,进来以后还不安分,像是没看见她们似的,竟然当面的编排起她们两人来。   先是说文锦心长得狐媚样只会勾引人,明明出身寒门却抱上了沈玦的大腿,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文锦心忍了,大不了就当是她们在夸她长得好看,沈玦眼光好。   接着的话她就忍不了了,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说沈韶媛一出生就有病,脑子不好蠢笨的很,镇南王有个这样的女儿真是丢人。   沈韶媛跟着温先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至少她也会难过会有羞耻心,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都白了。   她本来就很自卑,现在这么一说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然后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表姐突然站了起来,等她赶紧去看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叫声,文锦心已经给了她一巴掌。   沈韶媛顿时就看傻眼了,在她的记忆里表姐是个再柔顺不过的娇娘子,用秦琅的话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画中人,竟然会为了出头做这样的事情。   孔姑娘被打了一巴掌给彻底打懵了,“你,你疯了!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贱人。”   她挨了打更是发了疯一般,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文锦心虽然浑身发颤,却一点都不怕,沈玦不在家,她有责任保护好沈韶媛。   听到姓孔还是口出恶言,就拿起了桌上的茶碗,确定茶水只是温的不烫,便直接迎面泼了上去。   “啊!”   先是被打了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碗茶水,孔姑娘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长得随她父亲有些圆润,现在脸上还挂着些茶叶渣子,很是可笑。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抬手也想来打文锦心,就被文锦心给抓住了手臂。   “怎么?你还想打我?孔姑娘句句不离龌龊之词,恶语相击,我倒要问问孔家便是这样的教养吗?孔姑娘要是还不清醒,我可以再帮帮你。”   说罢就用力的将她的手臂给甩了出去,孔姑娘自然是不肯罢休的,她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而且两家本就势同水火,她非要给文锦心一点颜色看不可。   可她刚要动手,金姑娘听说出事就赶紧赶来了,她是主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为难,但她也只能劝和。   再加上她和文锦心的关系不错,肯定不能看着她被打,赶紧一面安抚住孔姑娘一面让人带着文锦心和沈韶媛出府。   显然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了的,文锦心不想拿这样的事情去打扰老太妃,回来就先向李氏坦白了。   路上她也做好了准备,若是李氏要推她出去顶罪,她也没有怨言,毕竟事情是她做的,她并不后悔。   表哥之前也说过,他们和孔家早晚都要起冲突,这一山是容不下二虎的,不管如何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表姐,我觉得你做事的风格越来越像哥哥了,若是方才哥哥在这里,肯定也会这么做,而且一定打的那个孔姑娘满地找牙。”   文锦心被她逗乐了,“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觉得你哥哥做得对,有些坏人是不和你讲道理的,这种时候你就要用别的方法来制止他。”   一说起沈玦,文锦心就有些空落落的,表哥走之前说十日左右就会回来,可眼瞅着都要半个月了还没回来,她有些想他了。   尤其是入了冬,天气一冷,她就更想念他温热的手掌和滚烫的怀抱,她今日还做了这么大胆的事情,事后想起来都心虚,特别的想要沈玦给她底气。   出了这样的事,沈韶媛更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待着了,去哪里都黏着文锦心,这会更是小眼神崇拜的看着她。   两人就回到了院子里看书写字,温先生教了他们一年时间,在上个月回京了,沈韶媛还没找到新的先生,就暂时由了文锦心每日带着她读书。   写了一个时辰的大字,正打算给沈韶媛讲接下去的书,兰慧就快步的进来了。   “姑娘,孔夫人带人闹上门了。”   文锦心瞬间就站了起来,她知道孔家的人难缠,但没有想到动作这么快这么不要脸。   “那她现在人呢?”   “夫人正在前院见她。”   文锦心就明白了了,李氏这是不打算让两个小姑娘掺和进去,她打算自己扛下来,但自从她开始学着管家后,很多事情就瞒不住她了。   听说那孔夫人的娘家是草莽出身,只怕她要耍起横来李氏不是她的对手,她做的事可不能让李氏来替她扛。   “媛儿,你在屋里,我去看看。”   沈韶媛不肯,她觉得这事与她的关系很大,不管文锦心怎么哄都要跟着,文锦心没办法只好把人带上了。   到前院的时候,孔夫人正在情绪激昂的对着李氏指指点点。   “那位文姑娘仗着自己得宠,就如此的对待我女儿,我那宝贝女儿平日里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她,那没教养的人居然敢打她,今日这事没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我倒想知道谁才是没教养的。”   文锦心带着人,直接就走了进去,横着眉冷冷的看了孔夫人一眼。   “好啊,你来的正好,果然是个狐媚子牙尖嘴利的,难怪我女儿会受欺负。你可还没嫁给世子呢,就如此的娇哼无礼,以后真成了世子妃还不知道狂成什么样。”   文锦心被气笑了,“难怪孔姑娘满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还奇怪都是哪里学来的,原来都是孔夫人教的好。”   “你这个没规矩的小东西,居然敢嘲讽我,我看你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来啊,给我把这个牙尖嘴利的文姑娘给拿下。”   “我看谁敢!”   李氏突然一拍桌子,她方才好声好气的劝这位孔夫人,那是还顾着面子,现在听了一番话,她算是知道文锦心这样的面人儿为何会发怒了。   就算是自己也忍不了这样无礼的人,“这里是镇南王府,不是你们的知府大院,孔夫人若是想在这作威作福,那可就错了。”   孔夫人就是看准了李氏懦弱,一来是想给女儿报仇,二来也是想给镇南王府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刚刚还一直求和的李氏会突然硬气起来。   “看来夫人是打算包庇犯错之人了?呵,镇南王府也不过如此,我告诉你,我可是有诰命在身,即便你们是皇亲国戚我也不怕,你们若是真敢对我动手,我明日便去告御状!”   李氏被她这么一呵,就有些发怵,难怪孔夫人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是打的这么个主意。   “今日这丫头我是必须要惩戒的,不然我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不敢动她,那我自己来。”   说着孔夫人就挺着她那肥胖的身躯,往文锦心身边来,抬手就想打她。   文锦心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她敢碰自己,管她是什么命妇,也不会任她欺辱的。   就在这箭上弦上的时候,孔夫人还没走到文锦心身边就尖叫了一声被摔了出去。   “他们不敢打你,可,我敢。”   文锦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头去看,就看到沈玦高大的身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后面是气喘吁吁的跟进来的沈剑青,看着被一脚踢到在地的孔夫人,还笑呵呵的让下人去扶她。   “哎呀,孔夫人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啊,本王可不敢当啊。”   孔夫人敢这么闹上门来,都是因为她知道沈剑青父子都不在府上,整个镇南王府全是老弱,怎么好端端的就回来了呢?   这会抽了抽嘴角,即便是回来了她也不怕。   “王爷来的正是时候,请给臣妇评评理,您府上的表姑娘,今日与我女儿在金家做客,好端端的就打了我女儿,还泼她茶水,臣妇要来讨个公道。”   沈剑青一听就摸了摸胡子,看了眼被自家儿子护在怀里的小姑娘,“锦丫头啊,孔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文锦心没有否认直接点头道,“舅父,是真的。”   “哦,那不知孔姑娘伤的如何?茶水泼了脸,需要本王请大夫吗?本王府上有最好的大夫,这小姑娘若是伤了脸,以后可不好见人的。”   孔夫人原本得意洋洋的,想看沈剑青如何的为难,没想到沈剑青却一副关心的样子问起了伤势。   “王爷可不能乱说,我女儿好好的,谁说伤了脸的。”   她女儿还是黄花大闺女,要是真的传出去她伤了脸,以后谁还敢娶她啊,这种话绝对不能乱说的。   然后沈剑青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好好的没有受伤啊,我看孔夫人这架势,还以为孔姑娘怎么了呢。”   直到这会孔夫人才品出味道来,沈剑青哪里是在帮她说话,分明就是话里话外的说她小题大做。   “难道没有受伤就不能讨个说法了吗?您家的表姑娘动手伤人如此的失礼,还给我女儿难堪,实在是叫人生气。”   “没有受伤,岂不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夫人这是太小题大做了。”   “既然是玩闹,那是不是我也得让我女儿给这位文姑娘也回一杯茶水,扇上一耳光呢?”   孔夫人此言一出,沈玦搂着文惊醒的的动作一收,脸上的怒意已经拦不住了。   就在这时,沈韶媛终于忍不住了。   “不是这样的,表姐没有惹事,她只是为了替我出头,那个孔姑娘好端端的就说媛儿生有顽疾脑子有病,是个傻子,有我在只会让王府蒙羞,还说若她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表姐都是为了媛儿才会打的孔姑娘,都是媛儿不好。”   文锦心赶紧让她别说了,沈韶媛说这些的时候,神情难过又自责。   她知道自己不好又傻,都是因为家人爱她不嫌弃她,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家里人的负担。   所有人都知道,沈韶媛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她这么说就是真的,甚至可能更多恶意中伤的话她都没说出口。   这会屋内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尤其是沈剑青,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那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居然被人如此的辱骂,也就难怪文锦心这样温柔的人会生气。   孔夫人只知道自己女儿被打了,而且她回去之后根本没有说为何被打的,孔夫人想着两家的关系直接就闹上了门,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夹杂在里面。   一时脸色有些发僵,知道事情不好赶紧圆场,“就算是真的说了,最多就是口舌之争,方才王爷也说了,是小孩子玩闹,既然如此这事就先一笔勾销,下回再有,我可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沈玦突然笑了起来,给了阿冰一个眼色,拦住了孔夫人的去路。   “孔夫人既是上门寻说法的,这么急着走做什么,你要说法我便给你个说法,来人啊,替我好好教教孔夫人规律然后丢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我可是朝廷命妇,你们怎么敢!”   沈玦寒着脸冷笑道:“我也是为了避免孔夫人出去造谣,说我们镇南王府仗着皇亲国戚欺凌你们孔家,既然欺凌就要有个欺凌的样子。”   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声,孔夫人及她的那些仆人,全部被一并丢了出去。   姿势十分的优美,足够路人欣赏。   沈玦做完这些,才走过来捏了捏文锦心的手掌,   朝着她抿唇轻笑,“阿锦,打得好。” 第85章   文锦心原本还担心自己太过鲁莽会闯祸,被沈玦这么一安抚,心里马上就镇定了下来,朝他露了个没事的笑。   然后再一块去哄沈韶媛,好不容易才哄的她不内疚了,但看着还是耷拉着小脸,一看就是有心事。   这一年她的变化很大,沈剑青也很高兴,觉得都是温先生的功劳,只可惜温先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沈剑青就打算再给她找个先生,但沈玦却觉得归根究底,还是得小姑娘自己能长大。   以前他觉得沈韶媛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有镇南王府庇佑着她足够一世安稳。   可他自己有了文锦心之后,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   谁都有权利找到终生相伴的姻缘,他也希望妹妹能幸福,能和其他人一样。   但首先她得学会独立和自保,否则她以后出嫁在夫家,他们又如何能时时刻刻护着她呢?   他对外人能狠下心来,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却做不到心狠,只能同意沈剑青的想法,继续找个先生读着书吧。   关于这个文锦心倒是有个人选,六月时,京中被贬了一小官,在知府衙门做小小知事。   此人古板固执,做事不会变通很快就得罪了孔知府,不过是一知事,他又掌一府大权就找了个他失职的理由要将他问责。   派了衙役连住的地方都不给他住,要把人给轰出城去,就是这么巧的又被沈玦给撞上了。   一见到沈玦,那人便跪下行了个大礼,“恩公在上,请受在下一拜。”   这熟悉的语气说话的方式,沈玦就乐了,这不是之前京中遇见的那傻书生又是谁。   孟启元也觉得命运实在是太神奇了,他倒也没有说大话,确实是三元及第考上了状元郎。   成帝还颇为赏识他,将他指派到了翰林院。   但他这人根本就不会和同僚相处,做事一板一眼的只认书上的死理,别人的讨好他看不见,别人的告诫他也看不懂。   很快就惹恼了上峰又激怒了同僚,上峰故意给他下了个套,说他差事没办好,捅到了成帝那。   即便是成帝再喜欢他也没用,大手一挥就贬了。   至于会阴差阳错的到广州城来做官,成帝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过孟启元对于被贬倒没觉得失落,他还觉得在翰林院没意思,都没人和他讨论文章大意。   当初他会进京赶考,也是因为先生嫌他太会问问题了,就把他打发去参加科考,谁知道他全家都看着不是读书的料,就他三元及第成了状元郎。   “我怎么每回碰上你,你都这么倒霉?”   孟启元笑呵呵的挠了挠头,“在下说要三元及第没有骗恩公,上回答应恩公要肝脑涂地报答恩公,此言也绝不虚,在下愿跟随恩公前后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沈玦从第一眼见他起就觉得这人没有在说假话,他定是才识过人,之前还觉可惜,这样的人放在官场简直是浪费。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两人又见面了。   他手下也不多他一个吃饭的人,就顺带把人收入了麾下。   一开始确实是有很多的不适应,他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又过于迂腐,他的那些手下大多是武将,最不爱的就是读书人,时常是鸡同鸭讲。   沈玦就把他安置了一个小院,收到自己书房做个幕僚,再给他一柜子的书,他就能自己待一个月不吃不喝,实在是好养活。   很快沈玦就发现,此人是个移动的书库,不管问他什么,他都能引经据典的说出一堆来。   平日空着闲着也是闲着,若是让他去给沈韶媛讲课,倒也合适。   尤其是这满心满眼都只有读书学习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花花肠子的,甚至比女先生还让人放心。   文锦心和沈玦提了一句,沈玦倒不怀疑孟启元的人品也不怀疑他的学识,就怕他这人说话太直白了,到时候直接说沈韶媛笨怎么办……   就让文锦心陪着听了两堂课,发现孟启元一讲起东西来就滔滔不绝,而且他秉辰着有教无类的思想,沈韶媛不懂他就耐着性子的说上个七八遍。   直到把人说懂了为止,这样的精神实在是让文锦心佩服,对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文锦心和沈玦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初,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接下来她只要跟着李氏学管家,等着做她的新嫁娘便好了。   傍晚,文锦心坐在秋千上,沈玦在后头轻轻的推。   “表哥,孔夫人回去之后没有再来找麻烦吗?”   “下午的时候我和大哥去了一趟孔府,说是去送金疮药,那孔知府吓得说病了,不敢见我们,他哪里敢来找麻烦。”   沈玦自打京城回来后就收敛了许多,也不出去玩了,大多的时间都放在了正事上。   而那边王老夫人大约是怕沈玦会报复王林威,在他们从京回来之前就全家搬回了京城。   沈玦不闹腾了也不出去招摇了,广州城的纨绔子弟们群龙无首,纷纷被家里逼回去好好读书了。   一时之间广州城的百姓还有些不习惯,都说是这群纨绔改邪归正了。   沈玦太久没有惹事,孔苏以及其他与王府不合的人都在后背说沈玦,这是去了趟京城被磨平了爪牙,灭了锐气呢。   孔家之前没有和沈玦打过交道,都是听的传言,听此都觉得他们的胆子太小了。   再顽劣也就是个小孩子,真的见过了厉害的就跟拔了牙的老虎,不会叫也不会喊了,没什么可怕的。   这才敢上门生事,可真的惹恼了沈玦才知道,他不过是在休养生息,等再亮出锋利的爪牙时,他们就该死相惨烈了。   “就该给他们点教训,免得真以为我们怕他们呢,但他们要是真写了密函进京可怎么办?”   文锦心坐在秋千场回头去看他,眼里有些担忧,她怕自己坏了沈玦的大事。   “听说皇帝老儿卧病在床已经有好几日未曾上朝,他们自顾不暇,没时间管我们的事,而且你做的好,正好我们能借这个机会把孔家彻底的拔掉。”   小姑娘仰头抿着唇笑,沈玦看着她娇美的笑,只觉得心中格外的火热,推她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两人都快半个月没见了,他可是日日都想着她入眠。   “想不想我?”手从她的背上往下了两分到了她的腰间。   皱了皱眉感觉小丫头又瘦了,明明冬日里衣袍都穿的厚了,可她的腰却还是细了,“是不是没有按时用膳,怎么瘦了。”   文锦心最近确实食欲不好,而且年末了府上事情也多,她有时候一忙也没有心情吃东西,自然就瘦了,但她没想会被沈玦给发现。   又怕被发现自己不乖乖用膳,会挨骂,就红着脸很小声的说:“日日夜夜都想表哥,想的食不下咽。”   看着小姑娘说话磕磕绊绊不流畅的样子,就知道她这话里是惨了假的。   可即便是惨了假的话他也爱听,就惩罚性的在她腰间掐了掐,揽着她腰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没有缝隙。   “真的这么想我?”   文锦心的睫毛颤了颤,心虚的点了点头,她确实是很想表哥啊,这不是假话,就是有些夸张……   “骗人可是要受惩罚的。”   文锦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着站在了秋千上,小小木板险些脚下一滑,让她下意识的抱住了沈玦的脑袋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然后她就感觉到屁股上一疼,沈玦宽大的手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虽然不会没有很疼,但却觉得羞耻,整个人瞬间就烧了起来,她都及笄了明年都该十七了,哪有人还打这种地方的……   文锦心的眼睛都红了,“表哥,别。”   “还骗不骗人?”沈玦整个脑袋都被她紧紧抱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五官的感觉却更加的敏感,可以敏锐的察觉到她浑身发颤的嘤咛。   “不,不敢了。”小姑娘的声音里都带了些许的哭腔,这是真的又羞又可怜。   沈玦这才放开手,移到了她的腰间,耐心的哄着她把手松开,他的口鼻才重新得到了自由。   这是文锦心头次这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沈玦,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也能临驾与表哥之上了。   就听沈玦还在低声的哄着她,并且抓着她娇柔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然后谆谆诱导着她低下脑袋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   说是诱导还不如说是遵循她内心的想法,方才的话虽然夸张,却也是真的想他了。   爱恋中的小情人哪有不喜欢粘腻在一块的,只是平日都是沈玦主动地的多,这次让她有种掌握权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反而更加的大胆和热情。   任由沈玦撬开了她的唇齿,平日里她都会害羞且含蓄,可今日却大着胆子的伸出舌尖回应了他。   她的回应就是最好的催情香,让他疯狂让他沉沦。   秋千随着两人的动作缓缓的摆动着,耳鬓厮磨缠绵悱恻,影子落在院中相互交叠直至华灯初上。   惩罚完之后文锦心就不敢说谎了,乖乖的承认了错误,被沈玦盯着吃完晚膳两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表哥方才说陛下好几日未曾上朝,真是病的如此重了?”   她记得前世成帝的身子确实不好,他是个很勤勉刻苦的帝王,大半的时间都耗在了御书房里,但为何发病的时间比前世要早呢?   按照前世的剧情她应该是今年五月入的京,六月王贵妃出的事,成帝是冬日里驾崩的。   而且王贵妃应该比成帝要早半年出事,现在王贵妃都没传出病重的消息,成帝怎么就病得上不了朝了?   “你也觉得蹊跷?京中传来消息说是旧疾复发,我却觉得没这么简单。”   文锦心依偎在他的身边,听到这个就来了精神,“哪里不简单?”   沈玦看她亮晶晶的眼神忍不住的笑了一声,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听说是前几日起身的时候突然吐血,然后便昏迷不醒,具体病情如何还未有消息传来,我只是觉得有些巧。”   文锦心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她有前世的记忆,她只能怀疑是因为她改变了剧情,所以也影响到了其他人的命运走向。   至于这些事情她是不清楚的,被亲了一下也顾不上羞,认真的听沈玦继续说。   “这段日子京内传的沸沸扬扬,好几位大臣联名上奏要请成帝立太子,而他们属意的人选是沈恒箫,说他贤德有能力。”   “那沈恒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说得对,听说成帝已经有了主意,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却突然病了,对谁最有利?”   文锦心舔了舔下唇明白了,沈恒璘此人决绝狠厉,确实像是他的手段,“若是陛下一直卧病不起,长幼有序他作为大皇子就能监国了。”   “他倒也未必这么蠢,真相如何与我们暂时无关,我们只要知道,京城闹得越是厉害就对我们越是有利,所以你也算是阴差阳错,先打了孔家一个措手不及。”   文锦心前面还没转过弯来,但后面的听明白了,沈玦这是怕她还愧疚,拐着弯的安抚她呢。   “那表哥这回与舅父去军营,一切可好?”   沈玦眼里就闪过了一丝的狠厉,“沿海近来时有动乱,发生了好几起船商和渔民被劫的事情,只怕接下来不会太平。”   文锦心记得前世海寇作乱的时间也是在这个前后,是成帝下旨让镇南王府平海寇,而前世沈玦是主动请缨的,也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就是从那以后,沈玦一改纨绔的形象,成了少年杀神,后来沈恒璘也借此多次让沈玦领兵。   但即便前世沈玦打赢了,文锦心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刀枪无眼,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沈恒璘也正是这么想的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让沈玦去以身犯险。   “只怕这个年难熬了。”文锦心担忧的拉着他的手。   “你别担心,我们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水上作战的经验也很丰富,若是他们真敢趁机来犯,我必亲手诛之。”   沈玦看她还是满脸的担忧,就岔开了话题,问起了她最近府上的情况。   “最近府上可有别的为难之事?”   “平日府里就打理的很好,府上的管事们也很忠心,就算我经验不足也很体谅配合我,表哥放心家中有我在。”   沈玦喜欢她这么自信的样子,忍不住的又在她唇上亲了亲。   文锦心被亲的晕头转向的,过了一会才想起了一个事情,还真是有些为难。   就抓着沈玦的衣襟,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过几日是舅母的忌日。”   沈玦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今年恰逢他母亲过世第十五年…… 第86章   沈玦为了文锦心也为了家里的人,和李氏还有沈剑青的关系维持着一个表面的平衡。   他做不到喊沈剑青父亲,也从不和李氏说话,这已经是他所有的忍耐。   但在想到这个日子还是会钻心的疼,此刻抱着文锦心的手用力收紧,脸上发寒没有说话。   文锦心这一年多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就发觉事情有些蹊跷。   单看李氏这个人,她很本分也很守规矩,总觉得勾引姐夫,珠胎暗结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像她会做出来的。   尤其是她听说李氏与姐姐的感情很好,当时又是在说亲的年纪,明明可以嫁人做正妻,怎么可能会突然去勾引姐夫,宁可做个妾室呢?   她知道沈玦不喜欢听和李氏有关的事情,平时都不在他面前提她。   可这件事就是皮肉里的一根刺,不挑出来早晚会出事,眼见沈玦和沈剑青的关系在缓和,她不希望看到这根刺还一直存在着。   文锦心跪坐在他的怀里,小心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把她觉得可疑的点都和他说了。   “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着她老实,又怎么知道她有何等的蛇蝎心肠?”   沈玦被文锦心轻柔的顺着毛,慢慢的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寒厉,他的心结依旧是解不了。   “我前些日子找到了舅母曾经的一个丫鬟,已经去请她了,到时就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丫鬟?母亲身边的人,我全都查过,不是下落不明就是已经死了。”   母亲出事的时候,沈玦还小,自然没法子查清这些事,等他有意识要去查的时候,那些她母亲身边伺候的人,早就死的死不知所踪的不知所踪。   然后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从什么地方把人找来的?还是你厉害,我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我不是在管家嘛,就拿到了府上所有人的名单簿子,里头就夹着建府起的所有资料,我是顺着他们的亲人一个个去查,起初也是一无所获,后来我就花了点钱,给他们的旁系亲戚还有街坊邻居。”   文锦心边说边有些不好意思,拿钱砸人这种事情她还是头回干。   沈玦马上就明白了,当时肯定是出了大事,沈剑青让伺候母亲的人全部都离府,抹去了他们存在的痕迹,可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又如何能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   花了一年多时间,才算是找到了这个还活着的丫鬟叫翠青。   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搬去乡下,就生活在城里只是换了名字和身份,对身边的人说是外头嫁到本地的。   他们的人派去请翠青,可翠青什么都不愿意说,也不承认自己,后来是文锦心亲自去请。   把沈玦和沈剑青的关系说给她听,“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舅母一定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沈家,将表哥蒙在鼓里,并不一定是为他好,也不一定是为了沈家好。”   然后没有再逼翠青,说是回去等消息,那边也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甚至听说要搬家,就在文锦心以为此事肯定不成了时,翠青让人传了话,说要见沈玦一面。   文锦心这才等到了这个机会,她有预感,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打开表哥心结的机会。   “表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沈玦抱着她的动作一僵,然后慢慢的收拢,她说的对,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第二日,文锦心就去安排翠青和沈玦见面的事情。   但她自认为事情处理的很隐秘,却还是被沈剑青给知道了,他难得的去了一趟李氏的院子。   “这事是本王的错,当年一时心软就同意了翠青留下,现在想来追悔莫及,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此事我会处理好。”   李氏张了好几次的嘴,她想劝沈剑青可最终都没有发出声音,“王爷不如在这用膳。”   沈剑青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本王书房还有不少的公文,等过几日空些了再来看你。”   李氏就明白了,很识趣的没有再说,恭敬的送着沈剑青到了院子外。   等回到屋里时却对着窗子发呆,丫鬟提醒了用膳,才挥了挥手,“我没有胃口,撤下去吧。”   这么多年了,一切也该有个了断了。   *   原本沈玦约好了和翠青见面的日子,却一直都等不来,反倒是等到了翠青被人送出城的消息。   而那送翠青出城的人就是沈剑青。   沈玦冷笑了一声,果真是他的好父亲,正打算去追,没想到沈剑青就派人来请他了。   当时文锦心与他在一块,两人便一块去了书房。   “你们来了,坐吧,翠青是我派人送走的,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不甘心,你既然想知道真相与其问个丫鬟,不如来问我。”   “好,那我便想问问你,当年我母亲是为何而难产。”   “你母亲身子弱,身下你后就一直亏损,怀你妹妹时我本想劝她不要生下来,我们有你便足够了,但她不愿意剥夺孩子的生命,最后执意要生下来,生你妹妹时果然不顺,生下后更是出血不止。没过几日便出了事,若是可以,我更愿替你母亲去承受这一切。”   沈剑青说的动容,几度哽咽,文锦心能肯定他说的句句是实情没有隐瞒。   “收起你的假惺惺,既然如此情真意切,为何又会急不可耐的续弦,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那好姨母可是怀着身子入的门,这便是你口口声声的替她承受一切?”   沈玦冷眼旁观,根本不信沈剑青的话。   被沈玦如此一刺,沈剑青的脸色有些僵硬:眼里闪过一丝的落寞。   过了会才缓缓道:“这是我的错,但我可以保证你母亲出事绝对与此事无关,也和你姨母无关,这件事里错的人只有我一个,你若是要怨就怨我一个,与他人无关。”   “好一个与他人无关。”沈玦总算是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了这些话,直接起身拉着文锦心的手就要走。   当文锦心告诉他或许有隐情的时候,他居然真的期盼过,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他宁可自己这十多年都是被蒙在鼓里,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人真的背叛了他的母亲,口口声声的说着爱她不悔,转头就在她身怀六甲时与她亲妹妹苟且,这样的父亲他宁可不要。   即便沈剑青亲口说了,可文锦心还是觉得事情有隐情,因为她能感觉到沈剑青回忆时的痛苦和情深。   可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他宁可被沈玦误会,也要坚持不说呢?   “世子,留步。”   就在两人要离开时,李氏突然出现了。   沈剑青一看到她就觉得事情不对,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不是与你说了我会处理的,你回去吧。”   他这样的话,落在沈玦的耳里就像是在维护李氏,更是冷笑了一声,看都未看他们一眼直接要走。   “世子不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王爷想要给我保留最后的尊严,不愿意说,那就让我自己说吧。”   “住口!夫人身体不适,你们送她回去。”   沈玦像是没听见一般,他现在只是不想看到这两个人,还是文锦心拉住了他的手,她总觉得李氏嘴里的才是真相。   而李氏却难得的强硬了一次,呵斥了所有的下人,关上了书房的门,安静的看着沈剑青,“王爷,您想瞒到什么时候?瞒到世子与您父子离心吗?这么多年已经瞒的够久了,而且我也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然后面向沈玦和文锦心,将她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慢慢的回忆了出来。   李秋华从小就与大她五岁的姐姐最好,姐姐在她眼里是最完美的,姐姐喜欢的东西她就觉得是好的,吃的用的穿的,什么都要学。   等到姐姐嫁人了,李秋华就觉得自己的生命都缺失了一块,她很想念姐姐就会时常去王府陪她,等生下沈玦之后更是常去。   她起初很讨厌沈剑青,觉得是他夺走了姐姐,可看姐姐和沈剑青浓情蜜意久了,不知何时竟然觉得沈剑青很好,慢慢的对沈剑青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来。   但她自己也知道其他都能学,单单这个不可以,她知道姐姐和沈剑青很恩爱,所以即便是喜欢也没有说出口。   家中为她说亲,她也没有意见,就在婚事快要定下来之前,她又去了一趟王府。   这都很平常,直到离府的时候出事了。   沈剑青的奶娘有个儿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姓郭,和沈剑青从小一起长大,平日里陪着沈剑青习武读书,沈剑青没有兄弟姐妹就把他当自己的兄弟来看待。   没想到此人看上李秋华很久了,一直想上门求亲,又怕自己身份低微,也不知怎么的被他发现了李秋华爱慕沈剑青的事情。   又知道了李秋华马上要许配人家,他就生出了贼心,骗李秋华说沈剑青私下找她有事。   李秋华对沈剑青有别样的心思,当下就鬼迷心窍的信了,没有带下人跟着姓郭的出去了。   没想到一进屋就被迷晕了,再醒来时早已为时已晚。   遇上了这种事,她没脸见人只想一死了之,可被姓郭的威胁,要把她的龌龊心思告诉她姐姐,李秋华只能求着他不要,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就这样又被他威胁着行了好几次苟且之事,直到她月事没来才知道是怀孕了。   姓郭的觉得事成了,想以此来要挟李家娶李秋华为妻。   李秋华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活着,但没想到的是,那姓郭的太过高兴,第二日喝多了酒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到了石头上,当场就死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哪里还能瞒得住,就被沈剑青和她姐姐给知道了。   为此姐姐还险些动了胎气,夫妻二人左右的商量都不知该拿李秋华怎么办,再去看她已经悬梁自尽了,好在丫鬟发现的早被救了下来。   这事虽然与沈剑青无关,但却是他身边的人,李秋华会被骗也与他有关。   李秋华又怀了身孕,哪里还嫁的出去,只能瞒着所有人,以她陪姐姐待产为由留在王府,不让她寻死。   然后沈玦的母亲思虑再三,就提出了要让沈剑青娶她为平妻的主意,但此事不仅沈剑青不同意,李秋华也不同意。   直到她生沈韶媛时难产不治,临死前逼着沈剑青答应娶李秋华为续弦。   又劝服了李秋华,“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怀上了就该把他生下来,我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体弱,也还是不愿意拿掉她,她是有血有肉的生命。我知道你喜欢剑青,以后由你照顾他我会安心,你又是两个孩子的姨母,玦儿和媛儿我就交给你了。”   李氏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姐姐知道我一心寻死,就为我寻了个活下去的理由,或许是我不够爱他,那个孩子还是没能保住,从那之后能让我活下去的就只有你们兄妹了。”   沈剑青为了维持表面的假象,即便不愿意,也要定时踏进李氏的院里,但也只是一同用膳,如果要宿在那边两人也是分房而睡,可这些都是瞒着所有人的,也就难怪他们说是夫妻,却看上去更像是主仆。   沈玦这么多年确实想过无数种的可能,包括他们在保守一个秘密,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血淋淋。   “是我的错,当年我就该在出事的时候一死了之,可我不敢,才会有今日之种种。”   沈玦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的迷茫,他看着屋里的人,那他这么多年到底恨了些什么?   应该恨沈剑青吗?他什么都没做,错的是姓郭的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恨李氏吗?她除了有不该有的心思外,她是最大的受害者,甚至孩子也没有保住,她既可怜又可悲可恨。   可又有人想过他的感受吗?   当时的他才五岁,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离开,又要接受姨母变成继母的事实,没有一言半句的解释,带着身孕堂而皇之的取代他母亲的位置。   他痛苦了十几年怨恨了十几年,到头来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他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沈玦一时无法接受,没有看屋内的人一眼,直接冲了出去。   沈剑青担心他会出事,就要去追。   被文锦心给拦住了,“舅父,还是我去吧,您现在去只会是火上浇油。”   然后在走之前,朝他们两福了福身,抬眼看着沈剑青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的道。   “舅父,您或许是个好丈夫是个好姐夫是个好人,但你唯独不是个好父亲。”   所有人都没有错都有苦衷,那错的人难道是沈玦吗?   这一刻她为沈玦心疼为他难过,包括沈玦的生母在内,他们考虑了所有人,唯独忽略的是这个早慧又渴望亲情的孩子。   说完就追着沈玦出去了,没人心疼他,就由她来心疼他,爱他。 第87章   文锦心追出去的时候,外面正飘着些许毛毛细雨,等她踩在外面的青石砖上才发觉不是雨,是一点点的飘雪。   广州城靠南沿海鲜少会下雪,据说五六十年才会下一场雪,雪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上苍给这大地的回礼般。   文锦心愣了一下,她想起来了,前世也下过雪,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像是在同一天,只不过前世的她和沈玦尚未相知相爱。   然后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几个画面。   是她前世在梅园赏梅煮茶,突然下了一场小雪,她兴奋不已,让人取来了红绸带,绑在了梅花树上祈愿。   一愿亲人身体康健,二愿美景年年得见。   然后取了一剪红梅想要回屋中插瓶,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了梅树下的沈玦。   平日里她与这位表哥的关系很疏远,她又有些怕他,被发现自己女儿家的小心思还有些害羞,结结巴巴的向他见礼。   但那日的沈玦却与往日的不同,他的脸上没有拒人千里的寒意,而且还问她能不能要她手里的那枝梅。   文锦心虽然喜欢但不敢逆沈玦的意思,即便不舍也还是给了他。   看着沈玦落寞的神情,文锦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问他要不要喝一杯茶。   亭子里有她方才煮上的新茶,此刻袅袅轻烟让小亭子看上去格外的缥缈。   沈玦许久没有说话,就在文锦心后悔自己多嘴的时候,他凝神看着她点了点头,两人就真的坐在亭中喝起了茶。   文锦心之所以会想起这个,是突然她想起来了,沈玦破宫的那日,从怀中掏出了一枝红梅,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她曾经一直不明白,她与沈玦前世好像并无交集也无风月,他是何时喜欢的自己。   现在埋在心底的那些记忆碎片就像是被打开了一般,全都涌现在了眼前。   可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表哥独自的舔伤独自的承受着一切的不公和不理解,越是回忆就越是心疼。   她脚步不停,跟着追了上去。   沈玦寒着脸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然后到了梅园,几个园子里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因为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园子,每一棵梅树都是母亲亲自挑的。   在很多个思念母亲的夜里,他都会一个人跑到这里,蹲着等花开,好像花开的时候,母亲就会重新睁开眼。   沈玦伫立在树下久久未动一下,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是个无比温柔的人,从来不会大声说话,即便他调皮做坏事她也总是很温柔。   教他识字说话走路,他一直都知道母亲是爱他的。   但就在方才的那一刻,他突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爱她的丈夫还是爱她的妹妹,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她考虑在了其中,唯有他是可以被当成傻子来蒙骗的。   他一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这十多年以来的所有恨和怨都成了笑话。   他自以为他在抗争,做着离经叛道的事情与沈剑青与李氏作对,可到头来全都是一场空。   他很想放声大笑,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直到身后有人抱住了他的腰,轻轻柔柔的喊他,“表哥。”   “表哥,你怎么跑这么快,我都追不上你,我还差点迷路了。”   真的很神奇,在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他那颗不安的心突然找到了归宿。   尤其是他摸到文锦心的手一片冰冷,脑子里什么其他想法都没了,马上就转过身去看她,才发现小姑娘跑出来的时候连斗篷都没穿,一张小脸惨白的很。   眉头紧皱,“怎么没披斗篷就跑出来了?冷不冷?我陪你回去。”   文锦心却拉着他的手撒起娇来,“表哥,你快看,下雪了,我不想回去,要是你觉得我冷,你就抱着我,这样我就不冷了。”   她如果不说,沈玦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下雪了的,他的心思都在之前的事情上,根本就无暇去想周围的事情。   这会伸手出去,才看着掌心落下了一点冰凉。   竟然真的下雪了。   “以前杭州常常会下雪,这还是我头次在广州看见下雪,表哥,你以前见过雪吗?”   沈玦突然沉默了,过了一会才望着梅花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但小的时候母亲说起过。”   她说雪是万物的馈赠,它洁白无瑕,等下雪的时候,所有的肮脏都会被掩埋,一切都会回归尘土重新开始。   这是冥冥中上天的安排吗?在他知道了那样的真相时,却下了一场雪,是想要让他重新开始吗?   他还能重新开始吗?这还是他想要看见的吗?   沈玦想的出神,身边的人却不安分,“表哥,我冷。”   沈玦下意识的就把人拥进怀中,“哪里冷?现在呢,还会不会冷。”   他出来的急也没穿大氅,可他的怀抱却是滚烫的,文锦心舒服的埋在他的怀里,小脑袋使劲的蹭了蹭,伸手环住他。   “有表哥在就不冷了。”   雪下得又缓又小,让人甚至以为下一秒就会停止了,可它却持续的还在下,文锦心仰了脸去看他,“表哥,你还有我。”   “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会离开你抛下你,只有我不会。”   沈玦这会才明白过来,小姑娘又是撒娇又是喊冷,全都是在无声的哄他呢。   “傻丫头,有这么喜欢我吗?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我自私狂妄满身都是缺点,以后你会后悔的。”   沈玦哑着嗓子,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脸有些冷,但他的掌心却在发烫,文锦心一点点的在他掌心蹭。   “不后悔。”她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爱上他。   前世她的记忆里沈玦和李氏可一直没有和解,也没有知道真相,那他岂不是带着痛苦过了一世,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疼。   沈玦终于勾了勾嘴角,扬起了熟悉的笑,这是他这几日来露出的第一个诚挚的笑。   “后悔也没有用了,你已经逃不掉了。”   文锦心踮起脚,伸出手臂勾着他的脖颈,把他的脑袋往下一勾,然后送上自己的发凉的唇瓣。   “我不逃,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耳边是雪沙飘扬落下的声音,沈玦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反而浑身都在发热,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在意他又如何,他还有他的小姑娘。   将怀中的人拦腰抱起,大步的进了小亭子,怕她冰,自己坐在石凳上,将她轻柔的放坐在自己的腿上。   文锦心进园子的时候让外套煮上了茶,这会烟雾萦绕在亭中,映衬着亭子外的满园红梅与漫天的飘雪,如登仙境。   不仅能闻到浓郁的梅花香,还缠绕着茶水的清雅,沈玦凑到她的脖颈边解了最上面的盘扣轻轻的嗅了一下,忍不住的闷笑了一声。   “全身都是梅花香。”   文锦心以为他不喜欢,还轻轻的嘟着嘴辩解了一声,“表哥不喜欢吗?我觉得很好闻。”   “喜欢,但我更喜欢你身上的体香,勾的我魂都散了。”浅浅的让人冲动的体香。   文锦心脸上烧了起来,双手交叠的缠在他的脖颈上,娇羞的不敢去看他的眼,她觉得今日的表哥格外的不同,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看上一眼心都乱了。   见她如此娇羞竟比园中的花还要娇美,沈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轻柔又炙热的从她的眉心浅浅的往下吻。   烟雾缭绕,亭中人影交叠,不时传出一两声叮咛,在这冬日里添上了另一抹艳丽。   等再回去的时候,沈玦的情绪就稳定多了,只是看到沈剑青的时候脸色依旧发寒,但至少没有再争锋相对。   他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在这件事上每个人都有错,也都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过代价,往事已矣,没什么好再纠缠的了。   只不过他没办法做到无事发生的面对沈剑青和李氏,就还是用以往的方式相处,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   等到忌日那天,他带着文锦心和沈韶媛祭拜之后,并未拦着李氏。   后来听说李氏在墓碑前跪坐了一整日,回来之后搬出了正院,住进了她以前的小院子。   若是沈玦还愿意看到她,她就安心的等着沈韶媛出嫁,然后离开,要是他不想看见她,那她现在就走,绝不会碍了他的眼。   最后在沈玦的默许下,文锦心去见了她一面。   李氏自然有错,错在不该对沈剑青有别样的想法,但她已经为自己的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是王妃最在意的妹妹,事已至此,沈玦已经不愿意去想谁对输错,他的一颗心里放不下不想干的人。   李氏听完泪流满面,她背负屈辱和自责苟活十多年,就是想看到这两个孩子好,“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寻死的,我会替姐姐守着王府,守着这个家。”   至于沈剑青则是在沈玦的门外说了一宿的话,上次文锦心说他不是个好父亲以后他反省了很久。   之所以两人的关系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问题,他是头次做父亲以为一切都只要他为沈玦想好做好就可以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他是个独立的人,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和他谈过,他做不好父亲也不配得到沈玦的原谅,他只能一遍遍的说着道歉的话。   沈玦选择不原谅他,并告诫自己,这是一个多么失败的父亲,他以后的孩子他又该如何去教养。   此事便告了一段落,临近除夕,府上也越发的忙碌了起来。   沈玦在过年之前,又去了一趟军营,这次是和沈岳晖一道去的,送了粮草物资以及年礼。   他本就很有统帅之风,而且军营是讲究实力的地方,和不服他的人打过一架以后,就没人敢再瞧不起他了,再加这些年礼,军中的将士们都对他很是信服。   除了拉拢人心之外,沈玦此去还有为了确定边域安稳,广州城的疆域是沿海之地,尤其是年关之际,海寇们就会趁虚而入,他得时刻警惕着。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过年。   兄弟两到大堂时屋内早已其乐融融的坐满了一桌,这是母亲过世后,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老太妃坐在上首,文老爷子作为长辈坐在她的身边,而后就是沈剑青和沈韶媛,李氏坐在席末,原本她不愿意来,是文锦心说一家人过个团圆年。   而且上次的事情只有他们两知道真相,包括老太妃和沈韶媛,府里的所有人都还是不知道,她还是夫人,她必须继续演下去。   沈玦一进来,屋内的气氛就一凝,文锦心则是惊喜的迎了上去,他的脸上就像是雪海开花,露出了笑容。   即便他还是没有喊沈剑青父亲,没有看李氏一眼,但这已经是最圆满的一个除夕夜了。   与他们的热闹不同,寒夜里,一辆青蓬顶的马车正风尘仆仆的往广州城赶来。 第88章   吃完团圆饭,就到花厅坐着喝茶说话,几个长辈就要给小辈分红封了,这是文锦心在王府过的第二个除夕,每年她拿到的红封都是最多的。   因为沈玦一拿到手,就把他的那一份全塞进了文锦心的怀里,美名曰他的就是她的。   沈韶媛瞧见的时候还颇为羡慕的看着她,“表姐有好多的红封啊,我和大哥加起来才和表姐一样多。”   老太妃看两个小情人如此的甜蜜,高兴的不得了,捂着嘴把沈韶媛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们也就今年了,等明年你表姐嫁给了你哥哥,两人成了一家子,可就只有一份红封了。”   自从两人成亲的日子定下来后,家里的长辈就尤其的爱打趣他们,沈玦是个脸皮厚的根本不觉得害羞,反而还得意的很。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全家只有文锦心一个人脸上红红的,羞的躲在文老爷子身后。   原本文老爷子确实担心的,觉得文锦心和沈玦还未成亲就住在王府,难免会招人口舌,还想在外面买个房子两人住在外头。   可老太妃却聪明的很,根本不劝他,还用他们人生地不熟为由,说要替他们找,让他们先安心住下再说。   文老爷子只觉得这一家子都热情好客脾气好,就真的住下了。   然后这么一住就再也没有搬出去过了,每回一提起买房子,就会有各种理由给岔开话题。   就这样,老太妃用实际行动告诉文老爷子,担忧都是不必的,他们都是自家人尽管住在一起。   久而久之,文老爷子也明白了,沈玦这狐狸似的狡猾性格那都是有遗传的!   不过相处下来,他也慢慢的放心了,王府里所有人都是真的喜欢文锦心,也没人会轻视她,这才安心的住了下来。   他现在对沈玦大体也是满意的,除了这小子时不时的动手动脚,让他还要时时提防着。   这会听见老太妃的话,就跟着帮文锦心解围。   “媛丫头不要羡慕,等你长大了,也能收两份红封。”惹得满屋大笑,气氛正好。   这边的习俗是要守睡,两位长辈就先回去歇着了,李氏也说有些累要先回去,就只剩下沈剑青领着几个孩子等着新一年的到来。   沈剑青拿出了棋盘来消磨时间,沈玦是不屑也不愿意和他下,就先由文锦心上,沈玦在一旁指点。   输的沈剑青直摔棋子,嚷嚷着他们这是合伙,是耍赖不作数,就拉了旁边的沈韶媛想找回自己的面子。   心里想着要是一会女儿输的太惨,自己要让让她才好,没想到这回沈玦不教了,沈韶媛自己就把沈剑青杀的直红眼。   脸上满是尴尬,他的宝贝女儿是什么时候会下棋的,而且沈玦的下棋风格是凌厉果断,时常打得他措手不及。   沈韶媛则是难缠紧追不舍,两人这么轮番上阵,可算是把他的心态都下崩了。   赶紧找了个方才宴上喝多了的借口,连连说不下了,“媛儿的棋是你大哥教的?”   沈岳晖就在一旁摇了摇头,他对棋类并不算精通,沈韶媛这一手本事可比她读书厉害多了,甚至超出一般的人。   “不是大哥,是孟先生教的,他说多下棋能活动脑子变聪明,孟先生教我,别人下哪里就跟着他下。”然后还有些腼腆的小害羞,“孟先生说不缠死也能熬死对方。”   被缠死的沈剑青沉默了,他就不应该问,这一问显得他更丢人了。   但不得不说,孟启元在教人上确实有些法子,沈剑青就自然的岔开了话题,“我记得孟启元是山西人吧,他回去过年了?”   “没回去,孟先生说家里太远了,而且他的钱都拿去买书了,没钱雇马车,反正寄书信回去了,不回家过年也没关系。”   沈剑青被那句没钱雇马车给逗笑了,有钱买书没钱雇马车,他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孤身一人在城中,早知道应该喊他今日一块来过年,罢了,明儿起就让人去喊他,以后都到我们府上来用膳,好省些钱买书。”   沈韶媛马上眼睛就亮了,她很喜欢这个看上去古板的孟先生,因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哄着她。   他会直白的说,你是比别人笨些,但勤能补拙,只要你刻苦的学,考个秀才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很想告诉孟先生,她不能考秀才,但也被鼓励的热血沸腾,她虽然笨,但只要勤奋肯定都会学会的。   她也担心孟先生会把钱全拿去买书,虽然不至于饿死,但这大过年的没什么好菜也太过寒酸可怜了。   沈剑青这个主意,正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高兴的连连点头。   而那边沈玦则是带着文锦心坐在一边玩投壶,赢了的人能讨个好处,很快文锦心就输了十几场了,赌气的不和他玩。   屋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一片,直至新年的到来。   此刻屋内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竟然是在王府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也没人知道,明日在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接下去的几日都在正月里,王府门前的客人络绎不绝,全是来拜年串门的,秦琅早早就带着秦红缨来讨红封。   不止镇南王府热闹非凡,就连整个城内也都是喧嚣不断,被这热闹的氛围渲染着就连这冬日也不觉得冷了。   沈玦也难得的在府里休息,放了手下人一个假,除了每日看看邸报和各地的密函,就把时间空出来陪文锦心待着,弥补前些日子不在家的缺憾。   直到这日不速之客的到访,打破了这温馨悠闲的日子。   神秘之客约了沈玦在酒楼见的,消息递上来的时候秦琅正好也在王府,他怕其中有诈,就陪着沈玦一道去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谁都没想到来的会是沈妙茹。   沈妙茹只穿了素色的长袍,束发戴冠,没了平日的妩媚劲,看上去英气十足。   看到她的时候,秦琅明显的一愣,努力的平静下来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沈妙茹倒像是知道早晚会见到秦琅,面色如常,伸手让他们两坐下。   “公主怎么会突然到访?真是稀客。”沈玦看出秦琅有些不对劲,还傻站在原地,就用力的拉了他一把,让他坐下。   沈妙茹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想请世子借我个人。”   “什么人?”   “世子府上那位神医。”   沈玦就笑了,“宫中御医无数,我府上的大夫再厉害那也不过是个大夫,不值得公主跑到这里来请吧。”   “父皇重病多日未醒,便是宫宴都已经停了,宫中现在已经被王贵妃所控制,哪还有什么御医,还不都是听沈恒璘那个畜生的话。”   沈妙茹如此成熟稳重的人,说起成帝重病眼眶都有些红了,可见此时宫中情况有多危险。   看到她失控,就连沈玦都沉默了,沈妙茹的性子要强,看来说的都是实话,那么看来之前的密函也都是真的了。   成帝卧病不醒无人上朝,沈恒璘已经把控了宫内,太子之位他势在必得了。   但马上沈玦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既然照公主所说,宫内都在王贵妃的把持下,公主又是如何出宫的呢?”   “你是在怀疑我?”沈妙茹脸色微变,拧着眉看着沈玦。   “我只是好奇罢了,京中效忠陛下的人不少,明明可以更容易的求助他们,公主又何必长途跋涉的跑来广州城,这路上可要耽搁不少的功夫,回去怕是晚了。”   秦琅一看到沈妙茹就有些失去理智,这会听沈玦这么说,才清醒了过来。   沈妙茹此行确实处处透着古怪,她不可能舍近求远,王贵妃也不可能会让她出宫破坏计划的。   他们两的怀疑,让沈妙茹觉得愤怒,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只能强压住转身就走的冲动,压抑着颤抖的声音尽量平静的道。   “我是半个月前发现不对劲的,父皇身边的人全部被换走了,原本被罚的吴公公又重新回到了内务府,我就一直关注着父皇的情况,没过多久父皇就开始头疼咳血,直到昏迷不醒,我便将此事告知了二弟,我之所以能出宫,也是全靠了二弟。”   “所以公主此次前来也是因为二皇子所托?”   沈妙茹点了点头,“我表面上是来请神医,实际上二弟的意思是想请世子出兵,他已经把消息同时传给了其他几位藩王,到时他在揭发出沈恒璘和王氏的诡计,里应外合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沈恒箫怕他不信,故意说动了沈妙茹出马。   沈妙茹坦诚的将这些都和盘托出,然后正色的看着沈玦,“世子若是出兵便是救驾的功臣,时间不等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秦琅觉得沈妙茹说的没有错,但他没有立场说话,只是看着沈玦做主。   “我拒绝。”   沈妙茹瞬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还是不肯信我?我愿以项上人头做担保,若有半句虚言,便五雷轰顶永坠地狱。”   秦琅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妙茹,在他的记忆里,沈妙茹时刻都是自信的骄傲的,此刻却放下了尊严,他明明说好再也不会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此刻却还是忍不住的心疼,手指抓着旁边的椅背,甚至想要起身替她说话,他愿意相信沈妙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可还不等他开口,沈玦却摇了摇头,“公主误会了,我并没有怀疑你在骗我,而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公主不过是个棋子。”   “什么意思?”   “我且问公主,沈恒璘想要谋害陛下,会将此事做的这般明显,还让公主察觉到吗?既然他能下毒手,为何不直接了结了陛下,他占着长子的名义,王贵妃又执掌凤印,为何要多此一举?”   沈妙茹皱了皱眉,“他是暗中下的手,不过是恰好被我发现了……”   说到这里沈妙茹发觉不对劲了,为何是恰好被她给发现了?   “公主把此事告知了二皇子,又跑来找我发兵,公主有证据吗?还是公主有陛下的令牌密旨?若是都没有,那镇南王府发兵,便是谋逆,等进京之后沈恒璘反咬一口说下毒的人是公主,到时公主打算如何解释清楚?”   “这……”她的后背发寒,瞬间跌坐在了凳子上。   “公主还是想想清楚再做打算,莫要被人当了棋子还不知道。”   说完就大步的出去了,沈妙茹此次前来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至少他掌握了京中最关键的动向。   他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的谋划一番。   沈玦都走了,秦琅自然是要跟出去的,他出门之前回头看了失魂落魄的沈妙茹一眼,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京城要大乱了,整个大安朝或许就要改天换日了。   现在便是他的机会了。 第89章   “殿下,一切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办了。”   沈恒璘面色阴郁,自从上次他被沈玦羞辱之后,他的腿脚不管如何医治都还是留下了病根,就算他再如何的掩盖都无法抹去他这辈子都是个跛脚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从那之后,他总觉得成帝对他越发的冷淡,不仅如此,就连原先那些奉承着他的人,都开始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要一点点的小事,他就会失控,打死的宫人更是每日都有。   王贵妃几乎日日都守在皇子所,这让沈恒璘更确定他已经被所有人所遗弃,为此他的思想也已经开始扭曲。   直到王国舅告知他成帝想要立的太子是沈恒箫的时候,他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什么父子兄弟,他都可以舍弃,他无法忍受被人踩着脊梁嘲笑的样子,他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计划也在他的盘算下进行着,他先怂恿朝臣以沈恒箫贤德为名请成帝封他为太子,再让沈妙茹撞见他谋害成帝的样子。   沈恒箫就算疑心再重,也会因为这两件事的冲击,而飘飘然的放松警惕。   只要沈妙茹顺利的逃出宫去,他再去找,这事就成了。   “一会我就会让母妃派人放出消息,大公主失踪,全城查找。”   沈恒璘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一声慌乱的动静。   王国舅瞬间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是谁。”   这种时候若是被听见传了出去,那可就糟了,他们就此一搏,可是一点差错都输不起。   屋外跪着一个小宫女,“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吗。”   小宫女瑟瑟发抖的磕头求饶,“奴婢只是路过,奴婢什么都没听见……”   话还没有说完,王国舅就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人已经把那个小宫女给拖了下去,进屋和沈恒璘点了点头,“无妨,是个宫女,已经解决了。”   沈恒璘却似笑非笑的嗯了声,等和王国舅商议好接下来的计划,就派人把苏雅晗给喊来了。   去年成帝做主赐婚,苏雅晗现在已经是大皇子妃了。   “快到用膳的时辰了,殿下可是饿了?今日有您最爱的羹汤,臣妾伺候您用膳。”   “先不必了,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苏雅晗转过身的脸色有些苍白,顿了一下才又转了回去,小步的到了沈恒璘的身边,“殿下累了吧,臣妾给您捏捏背。”   “这样的事情以后都让宫女来做吧,你是我的妃子,不必事事亲躬。”   然后拉着苏雅晗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挨着坐下,“我喜欢给殿下做这些事情,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沈恒璘终于露了个浅笑,“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诚心。”   两人真的就这么坐着说了一会话,苏雅晗提心吊胆生怕他会问自己方才是不是来过。   刚刚她来给沈恒璘送药,没想到听到了几句不该听的,当时脚下一滑发出了动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走留下了身边的宫女遮掩。   听说宫女死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她越和沈恒璘相处的久就越害怕,但她又确实很爱他,只能这么逼着自己相处着。   直到现在她感觉到了恐惧,她很想告诉沈恒璘,她是多么的爱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就算是苏家和沈恒璘放在一起比较,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沈恒璘的。   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她出现过。   两人是夫妻这么黏在一块,沈恒璘就解开了她的衣扣,踢开了炕桌,把她放倒在了塌上。   苏雅晗还有些顾及,这会还是白天呢,可沈恒璘根本不管这么多,撕了衣裤就横冲直撞起来。   很快她就沉沦其中无暇去想其他了,不得不说两人在这事上还是和谐的,等到一番云雨之后苏雅晗依靠着他,有些害羞。   “殿下,我月事好像迟了半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沈恒璘的眼神变了变,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高兴,但手却是顺着滑到了她的小腹。   他的孩子?那倒是来的正好。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要好好养着,我明儿招几个太医过来瞧瞧,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着。”   苏雅晗这会是真的信了,沈恒璘肯定不知道她刚刚来过,心里也很高兴,靠着沈恒璘,畅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是男还是女。   以后两人的房事也要注意了,实在不行,她就给沈恒璘找个宫女,等孩子生了再杀了那宫女便是了。   温存过后,苏雅晗就去沐浴更衣了,沈恒璘看她出去,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原本还在思考如何让所有人都相信,在谋逆这事上他是无辜了,沈恒箫才是那个下毒之人,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苏雅晗也配怀他的孩子?上次她帮文锦心逃走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刚刚她又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   他也给了她机会,可惜她未曾主动承认,说明她是心虚有异心的,她也就还剩下最后一点作用了。   *   文锦心是晚上才知道沈妙茹来了,先是惊喜,然后听沈玦说完心情瞬间就掉到了谷底。   她知道沈玦是不会骗她的,沈妙茹此来凶多吉少。   “那现在师姐怎么办?她知道你是肯定不会出兵的,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成帝膝下这么多儿女,唯一把他当做父亲而不是帝王的就是沈妙茹了吧,成帝卧病不起,最难过的人也是沈妙茹。   “我已经让秦琅陪着她了,为了不引人注意,先让她住在了醉仙楼,那里没人会知道。”   醉仙楼的事情,沈玦都已经和文锦心解释清楚了,她也知道之前是误会了沈玦。   表面上这家酒楼已经转卖荒废被其他人给买下做别院,实际上还是到了他的手里。   “京城只怕这次是进出都难了,她若是回去便是羊入虎口,只能劝她先留下,静观其变。”   沈玦能猜到沈恒璘想做什么,但得让沈恒璘先动,他才能见招拆招。   文锦心也知道现在急不得,每一步都很关键,而且这一世的走向已经和前世不同了,她也只能期盼结果也会不同。   别院内,沈妙茹让宫女收拾好行囊,脸色凝重的出了房门。   还不等她出院子,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臂,抬眼一看正是秦琅。   “你怎么再这里?”   “玦哥让我看着你,说你今日肯定要走,果然不出他所料,你现在回京城就是自投罗网,老实的待着哪里也别去。”   “镇南王府又不会出兵,那你告诉我,我一直留在这里有何用?等着我父皇出事吗?”   秦琅能理解她的心情,虽然他嘴上说着讨厌父亲管着他,但他父亲从小对他极好,若是真的有一日他父亲出事,他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去救。   但即便是知道,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沈妙茹出事。   “那你回去又能做什么?而且你失踪这么多日,没准沈恒璘还要借此生事,你回去只会送死,总之没有我玦哥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我至少能陪在父皇的身边,若是沈恒璘真敢弑父弑君,我死也会拖他下地狱。”   沈妙茹一脸的决绝,然后看见了秦琅眼里的担忧,这个小孩儿即便被她骗的这么惨,却还在担心她,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若是她能早一点遇见秦琅,那该有多好。   那盏兔子灯,她就放在寝殿的床头,每日都能瞧着它入眠,她想,她那寂寞许久的心,确实是被触碰了。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自己是泥泽就不能自私的拖眼前的人下水。   “你担心我吗?”   秦琅别扭的转过去头,“别自作多情了,我怎么会关心你,我只是听玦哥的话看着你。”   沈妙茹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就和当初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一样。   突然泄气的道:“既然不给我走,那我想喝酒总可以吧,小孩儿,你陪我喝一碗?”   秦琅看着她自嘲的神情心尖抽抽的心疼,他即便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今日看见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窃喜。   这会更是为她难过,他装作不喜欢的样子,但心却没有办法骗自己,他就是喜欢她。   而且时间和距离并不能让他忘记沈妙茹,反而加深了这一种求而不得的想念。   秦琅想说不行,但嘴巴已经先脑子说出了,“好。”   接下去几日两人都是如此,相互也不多说什么,一到了晚上就捧着酒坛子开始对饮。   秦琅一直都极其的克制,他不会让自己喝多,因为他怕自己喝多了会做出失控的事情。   直到三日后,这一次,他多饮了几杯,然后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感觉到沈妙茹在亲吻他抚摸他。   然后他好像一时冲动的把人压在了身下,一夜的美梦。   等到天明时,屋内床榻全是一片狼藉,他光着身子睡在被褥上,而屋内空无一人。   秦琅想要喊人进来,却发现身上都是抓痕,而且他的衣服也丢了,心下就觉不好,喊来下人披上袍子出去找的时候才发现沈妙茹早就不见了。   屋内只留下四个字。   “郎君珍重。”   两人春晓一度,沈妙茹穿着他的衣服跑了!秦琅气得震裂了木桌,追了出去,可已经晚了,人早就出了城,不知去向了。   秦琅捏着那封信,气冲冲的去了王府,隐去两人欢好的事情,只说沈妙茹跑了,沈玦就一脸的了然。   “知道让你看着是看不住的,罢了,坐吧。”   “玦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她这么跑回去是去送死啊,我们就不想想办法吗?”   沈玦半眯着眼,抿了口茶,“知道啊,但腿长在她的身上,我又不能让她不跑,她要去送死我拦得住吗?”   秦琅急得眼睛都红了,尤其是两人昨夜有了那样的关系,他就更是觉得沈妙茹像是他是责任,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那我去追她。”   “追回来又有什么用,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该劝的我们都已经劝过了,而且你之前不还说讨厌她吗,既是不喜欢,她的死活也和你无关。”   然后就让人拦住了秦琅,继续道:“除非你说说,你是为何要追她的理由。”   秦琅脑子都要炸了,这会整个人都有些失控,就想要往外冲,不管不顾的朝着沈玦脱口而出。   “因为我喜欢她,我不能让她出事。”   等说出口之后,秦琅自己就先傻眼了,原来说出口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既然都说了,他也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玦哥,我要去找她,若是她出事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早承认不就好了,去吧,她一出城我就派人跟着了。”   秦琅眼睛一亮,就冲了出去。   文锦心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表哥,你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   这一年来,他们都看着秦琅是怎么从一个活泼的性子变得沉默,沈玦作为他的大哥自然是关心他的,但感情还是得他们两人自己明白才行。   所以他才会逼着秦琅承认自己对沈妙茹的情感,如果只是一个大公主,不值得他冒险去救,可若是兄弟心爱之人,那就不同了。   “只希望秦三哥能赶上。”若是赶不上,去京城救人难度就不同了。   可惜的是,晚上秦琅是一个人回来的。   沈妙茹聪明的很,她很快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她,她就和宫女换了衣服,由侍卫的护送下,走了别的路。   等秦琅他们追上去的时候,自然是追错了人,再调头去追,沈妙茹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秦琅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失魂落魄,“玦哥,她说得对,我就是个小孩子,既护不了她周全,也给不了她将来。”   沈玦听了却脸黑了下来,“回京了我们就去京城把人抢出来,你连这点胆色都没有,可不要再跟着我,那我也可以承认,你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弱者。”   “你说的对,她要救父亲,那我便去保护她,玦哥,我们何时杀进京去。”   沈玦眉峰一挑,“耐心的等着,好戏就要开始了。” 第90章   “殿下,大公主找到了。”   成帝昏迷不醒,沈恒璘作为大皇子,自然是暂代国事。   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坐的都是普通的椅子,这会抚摸着龙椅的温度,好像这里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地方。   “在哪里找到的?比预计的回来要早,沈玦的人马有动静吗?”   “只有公主一个人,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马的踪影,是二皇子送公主进宫的。”   沈恒璘冷笑了一声,“就知道沈玦那人奸猾无比,没这么容易就被骗,那也无妨,我先收拾了沈恒箫,待我登上皇位,这天下都是我的,更何况是一座城池。”   “公主还提出要为陛下侍疾,我们的人拦不了。”   不是拦不了而是根本不敢拦,大公主脸一沉带着她身后的侍卫硬闯陛下的寝殿,就算成帝病重也没人敢小瞧她一眼。   沈恒璘并不在意这些,“她想去就让她去,只要在宫里,她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时刻派人盯着。”   然后御书房外太监就来通报,曹首辅领着半数大臣进宫了。   沈恒璘从椅子上站起来,腿脚有些不灵活的走动了几步,嘴角微扬,“总算是来了。”   曹首辅是贤妃的父亲,他们来为了谁自然是清楚的很。   “臣等上奏,由二皇子与大皇子一同监国。这是满朝臣民的意见,陛下昏迷之前就想要立太子,既然两位皇子都是人选,那就应该一同理政。”   沈恒璘看不出脸色,只是跟着点头,“曹大人说得对,既然如此,那就让二弟从今日起来御书房吧,正好我也有人可以一同商议国事。”   曹首辅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这件事会困难重重,哪里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竟然还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曹大人还有别的事情?下回有事您可以上奏,不必带着这么多位大人浩浩荡荡的来御书房,不知道是还以为您是想要逼宫呢。”   曹首辅脚下一晃,沈恒璘已经到了他面前,亲自伸手过来扶他,激的他背脊一阵发寒。   脸上神色微变,眼前的人早就不是曾经的稚嫩的皇子了,看来对沈恒璘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大皇子说笑了,诸位大臣也是关心朝堂安危,绝无此意。”   “既然无事,那就送几位大人出宫吧。”   等到下午,沈恒箫就如愿以偿的进了御书房。   沈恒璘笑盈盈的就像是这里是主人一般,告诉他应该在哪张桌子上批阅奏章,若不是大家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沈恒箫大约真会以为,他们两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只可惜,两人的心中都在想着如何至对方于死地。   皇姐带回来消息,沈玦不会出兵,他虽然觉得有些失落,但只要肯定他不会临时倒戈,西临王的人马足够控制住整个皇城了。   年前沈威就已经带着人马开始往京城赶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日就能到城外了,现在他就在等一个时机。   等沈妙茹一个信号,他就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子杀进宫了。   “这是广州递上来的折子,海寇趁年节之时又要生事了,多次烧杀掳掠,此事,二弟怎么看?”   “我记得以往父皇都是让镇南王府派兵镇压,既然敌寇此刻来犯,不如还是由镇南王领兵镇压,一定马到功成。”   沈恒璘笑了笑,“二弟说得对,有镇南王府在自然是不会让敌寇如愿的,不过上回我见镇南王世子英勇果敢,少年气盛,不如派他领兵,没准不止是抵御,还能打的敌寇不敢来犯。”   沈恒箫这才知道他的目的,原来是想要打压沈玦。   沈玦就算再厉害,那也是从未上过战场的,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领兵出征,到底是想要压敌还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可沈恒箫对沈玦也很忌惮,尤其是他这次又阳奉阴违,不肯带兵进京,总觉得他有异心。   既然主意是沈恒璘出的,他不过是阻止不了,轻轻的推一下应该也不过分。   “就怕镇南王府不会同意。”   “不同意那便是抗旨,我想他不会不同意的。”   若是沈玦真的出事,镇南王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闹起来沈恒璘还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   不管如何这件事对他都是有利的,沈恒箫稍微思索片刻,就点了点头,“那就按皇兄的意思办吧,我没有意见。”   然后密旨就八百里加急一路送到了镇南王府。   此时的府内,沈玦正在和沈剑青闹冷战,就是为了要不要出兵的事情。   沈玦是最先发现这次边防动荡的人,他想要出兵,沈剑青同意却不允许沈玦去,“刀剑无眼,你去做什么?安心的待在军营,等为父的好消息。”   沈剑青还不知道沈玦的谋划,他只觉得自己儿子不仅主意大胆子也大,虽然有出息不纨绔是好事,但也不能为了争功劳就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   “不让我去也行,你确定拦得住我,打得过我吗?”   沈剑青沉默了,儿子没出息让人难过,但是太有出息他这个老子被压着更让人难过。   但确实是打不过,有什么法子呢,正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密函到了。   沈玦冷笑一声,“看来有人和我不谋而合了,现在你就算是不同意也不行了。”   然后他就扔下轻飘飘的纸片,起身走了,他得收拾行囊,好好的干他一架。   文锦心知道的时候沈玦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她知道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但还是忍不住的为他担忧,   若只是打仗,她相信沈玦,可沈恒璘肯定是不安好心的,他没准就设了什么圈套要害沈玦,就和前世一样。   尤其是沈恒璘不仅送了密函过来,还派了刺史,名义上说是协助沈玦,但谁都知道这就是监视。   最让文锦心不安的是,此人竟然和前世派出的是同一个人,这是巧合吗?还是说沈恒璘又打算故技重施了?要在出兵的路上就对沈玦下手?   沈玦抱着她,发现她脸色焦虑不安,赶紧轻轻的安抚着。   “我就是知道你会担心,所以才不让他们告诉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有了部署,而且师父还将他的那些旧部全给了我,我就算有不足,有他们在也绝不会出事,你就等着我大获全胜的消息。”   文锦心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我不担心这个,我相信表哥一定会胜,我就是怕沈恒璘会使阴招,那个刺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又是沈恒璘派来的,表哥,你可一定要防着他。”   沈玦听见她轻轻软软的声音,心里甜的不行,搂着她一万个好。   “放心吧,这人来的时候带的人全被我们给监视着了,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下,绝对不会出事的,你就放心吧。”   沈玦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你就安心的在家,等我回来娶你。”   然后往下轻轻的咬住了她的耳垂,“我拿皇位做聘礼够不够。”   文锦心浑身酥麻发软,心中也被他激的有了些许豪情,搂着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吻他。   小姑娘的回应,让沈玦有些失控,人就坐在他的怀里外衫都已经褪到了腰间,屋内烧着地龙,暖和的就像是夏日,两人的身体都在发烫。   他的唇就这么一点点的从下巴往下亲,直至衣裙下。   等到外头传来了丫鬟的敲门声,沈玦才在她的下巴亲昵的咬了一口,“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讨回来,你好好的在家里等着我。”   却不想,这一去就是许久。   *   沈妙茹直接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成帝寝宫后头的偏殿,说是侍疾,实际上就是就近保护成帝。   一个月后的早晨,苏雅晗来寝殿送补汤,沈妙茹并不喜欢苏雅晗,总觉得这个姑娘脑子不太好,连自己喜欢的人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实在是愚蠢至极。   但她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沈妙茹就让她进殿了,沈妙茹很是警惕,屋内只有她的宫女,别人都不留。   “公主好几日未休息了吧,看着脸色憔悴,不如我替公主照顾陛下一会,您去休息半日。”   “不必了,听说你有孕了?这是好事,身子重就别到处乱跑了,免得出了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至于侍疾还是不必了。”   苏雅晗听见有孕,脸上就有了些红晕,自从太医把脉确诊之后她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   好像有了这个孩子,她才有了底气,甚至现在王贵妃看到她也亲热了许多。   “多谢公主关心,太医说我的怀相好,孩子也很平安,应该不会有事的。”   沈妙茹看着她脸上幸福的样子,心里摇了摇头,她什么都好,就是可惜喜欢上了一个错误的人。   但她现在也不讨厌苏雅晗了,只是觉得她可怜,希望沈恒璘会善待她吧。   苏雅晗就陪着沈妙茹坐了一会,想起自己带来的补汤,就诚心的道:“这是我亲手熬得汤,想尽一点孝心。”   沈妙茹皱了皱眉,她不是不信苏雅晗,而是不信沈恒璘,“你有心了,先放着吧。”   “公主是不是不信我?”苏雅晗想起她来之前沈恒璘说的话,就把烫盛到了小碗里自己先喝了一小碗,“虽然味道一般,但我盯着熬了很久,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沈妙茹看她自己都喝了,才点了点头,苏雅晗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而且她的腹中还有沈恒璘的骨肉。   但也没急着喂成帝,只是让她放在一边,那边就送了成帝的药汤进来,她喂着成帝喝了两口。   喝了之后,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昏迷了多日的成帝竟然醒来了。   沈妙茹很是惊喜,“父皇?您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喊太医过来。”   成帝的眼神有些浑浊,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满是病容,他看清眼前的人用力的抓着她的手。   张了张嘴,干涩又低声的道:“快走……”   沈妙茹的泪水瞬间就滚了下来,握住了成帝的手,“父皇,儿臣不会走的,儿臣会陪着你。”   其实答应沈恒箫去广州城她也是有私心的,她的心里总觉得有遗憾。   关于那个人,关于那盏兔子灯,她有感觉这次的事情不会好了,但她不想给自己留下这样的遗憾。   故而秦琅是真的喝多了,而她是清醒的,现在她什么遗憾都没有了,她愿意陪着她的父皇。   父皇用肩背护住了江山护住她,现在是她保护他的时候了。   就在她想再多和成帝说说话的时候,她亲眼看着成帝开始流血,沈妙茹捂住他的口鼻,整个人都吓傻了,回头去看,苏雅晗也和成帝一样开始流血,瘫倒在地上说不了话了。   “父皇,父皇!父皇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儿臣!我这就去喊人我这就去太医,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成帝却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快走,快走。”   最后指了指自己床榻下方,沈妙茹满脸是泪,趴下去找,才发现床下能打开里面装着一个木匣子。   她只看了一眼就被里面的东西惊到了,“父皇?”   可等她再低头去看时,成帝的手已经垂落了下来,眼睛也已经闭上了,沈妙茹捂着嘴巴无声的跪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父亲了,可她还不能死,她若是这个时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她就逃不出去了。   沈恒璘弑君弑父甚至连自己的骨肉都伤害,她一定不能让沈恒璘得逞,擦干了眼泪和她的宫女换了衣服,趁着还没乱起来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去,她一定要活着。   那边沈恒璘算着时间,苏雅晗已经去送过药了,事情应该已经成了。   然后就让人假意是沈妙茹给沈恒箫送消息,看着沈恒箫慌张的从皇子所赶去寝殿,他才缓缓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再一次的回头摸了摸那把龙椅,马上他就要碰到那个位置了,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   沈恒箫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以及沈妙茹的玉佩,确定是成帝真的出事了,就慌张的朝那边赶去。   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先派人将自己的手谕带出宫去,直接去召集文武大臣还有城外的沈威等人。   然后再赶往成帝寝殿,小宫女一看到他就上前来领他进宫殿,脸色焦虑又害怕,“二殿下,公主已经在等着您了。”   沈恒箫认得她,这是沈妙茹身边的宫女,就以为真是沈妙茹在等着他,就点了点头快步的进去。   他一踏进宫殿就看见了床榻上的成帝和倒在地上流血不住的苏雅晗,沈恒箫内心震惊不已,父皇对他虽然算不上好,但将他放在贤妃处养大,算是对他极好了。   沈恒箫妖冶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喊了声父皇,就到了床榻前想要看看情况。   没想到方才那宫女却直接往柱子上撞去,同时大喊着救命,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沈恒箫根本就来不及制止。   门外就有很多的宫人冲了进来,他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沈恒璘缓慢的挪动着那可笑的跛脚,迈过了殿门,“沈恒箫,你在做什么,竟然对父皇与我爱妻下此毒手,你可真是心狠歹毒。”   难怪他让自己去御书房同时处理国事,又将沈玦支开去抵御海寇,这一个月来的所有都是为了放松警惕,然后将弑君弑父的罪名加在他的身上。   可沈恒箫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你这是在含血喷人!我刚刚才赶到,我身边这么多人都可替我作证,我什么都没做,真正下毒手的人是你!”   “你是说我毒死了自己的爱妻?她还怀着我的孩子,我为何要毒杀她?难道不是因为她撞见了你的阴谋,沈恒箫,你大逆不道天理难容,今日我就替父皇处理了你这孽障。”   然后轻轻一挥手,所有人就将沈恒箫团团围住,兵刃相见,其中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得逞?”   沈恒璘嘴角微微上扬,“与我斗,你还太嫩了些,西临王那些兵马你以为能进城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不过是个贱婢之子,一开始你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就在众人步步逼近的时候,外头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殿下,曹首辅领着诸位大臣进宫了。”   沈恒璘点了点头,侧头看了沈恒箫一眼,“来的可正好,免得我一个个的去查,谁是你的党羽了,今日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沈恒箫原本还有些放心,至少他的人都赶到了,可听到这话,双目微微一瞪,沈恒璘竟然打了这么个主意。   但他也不可能就此束手就擒,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是你死我活了,他也拔出佩剑,两边直接就兵刃相见。   可惜的是,沈恒璘已将整个皇宫布成了天罗地网,只等他踏进来,而现在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这场杀戮持续了半日,整个寝殿满是鲜血,皇宫之内全是哭喊惨叫声,仿佛人间炼狱。   最终沈恒箫还是被拿下了,沈恒璘看着还在苦苦挣扎的沈恒箫,忍不住的狂笑。   “你还在等谁?难道在等沈玦吗?你难道没有收到消息,他在得胜归来的路上遇伏生死未卜,你以为你还能等得到吗?”   金銮殿外的广场上,跪满了文武大臣,以曹首辅为首,此刻已经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他看着沈恒箫的惨状心中无限的凄凉。   沈恒箫梗着脖子朝沈恒璘啐了一口,“沈恒璘,你伙同王贵妃谋害父皇,弑君弑父,你以为杀光我们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你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一个跛脚不健全之人,如何配当君王。”   沈恒璘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的腿脚来攻击他,他的心灵早就已经扭曲了,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就连父皇也憎恶他。   所有人都耻笑他的腿脚,那他就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不等沈恒箫继续呵斥,沈恒璘就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佩刀,直接一刀将其砍倒,以他的人头威慑在场的所有大臣。   “你们还有人要反对吗?宫内的御前侍卫听命与我,城内的禁军也有一半的人在我的手上,西临王的军队没人能破城,若他们敢进城便是谋逆,你们若有求饶归顺者,孤可饶你们一命。”   曹首辅看着沈恒箫的到底,悲从中来,只觉得这大安朝落到了他的手中,以后也是生灵涂炭,到时他也没有面目去见成帝。   看着广场之上的玉柱,缓慢的站了起来。   他这一生都是忠诚于成帝,之所以站在沈恒箫这边,那也是成帝的授意,而现在沈恒箫死了,沈恒璘要称帝,他更无法安然的活着。   “沈恒璘你无传国玉玺也无陛下诏书,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逆贼猖狂弑君弑父,大安朝危矣,老臣愧对陛下,愧对曹家的列祖列宗,唯有一死以明志。”   说完便一头撞死在了玉柱之上,血水往下流满了整个广场,而沈恒璘却看都不看一眼。   但却记住了那句话,传国玉玺和诏书得找到,他不可能真的杀光所有的人。   王国舅作为他的心腹宠臣,已经翻遍了成帝的寝殿,却什么都没有找到,“殿下,没有。”   沈恒璘一步步的朝着那些大臣走去,“谁先将玉玺和诏书的下落说出来的,可免一死,否则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大臣们看着沈恒箫和曹首辅接连横死,面面相觑,浑身发颤,却没人敢说话。   “好,很有骨气都不说,那便一个一个的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小太监飞快的跑上了大殿,“殿下,不好了,西城门破了!”   沈恒璘手中的佩刀一横,脸上的神情痴狂,“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破城!城门守卫呢?禁军呢?如何能让逆贼破城而入?”   “我们的人已经拦住了西临王的军队,确实没有破城,可大公主手握玉玺和陛下的诏书,登上了城墙要求开城门。就在方才,城外又来了上万的雄兵,带头领兵的是镇南王世子,已经破城往皇宫来了。”   沈恒璘手掌握拳,狠狠的踹了那太监一脚,却因为自己腿脚不便,险些滑稽的摔倒。   还是王国舅迅速的扶住了他,“殿下保重身体。”   “沈玦怎么可能会在城外,他不是遇伏生死未卜吗?!一群废物,孤养你们有什么用!拦住他,替我取下他项上人头者,赏金万两,待孤登基可加官进爵!”   沈恒璘的手脚全是冰冷的,他的一双眼里透着满满的戾气,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个人,分明就是行尸走肉。   他绝对不能输,就算输也不能输给沈玦!   “死守宫门,绝不允许他进来,拿孤的令牌拿兵符去调兵,杀了他!杀了他!”   可京内守卫本就只有一半听命与沈恒璘,而这一半在看到沈妙茹拿出的玉玺和诏书时都有些退缩了。   此刻身披盔甲的沈玦坐在马上,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然后松手丢下。   “你们听着,我是沈玦,沈恒璘弑君弑父人神共愤,今日我沈玦便要清君侧,还朝堂以清明,我只杀敌国贼寇只杀谋逆叛贼,我与尔等都是大安子民,我的剑绝不会染上你们的鲜血,可若是你们依旧助纣为虐,那便是谋逆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沈玦的声音低哑却有力量,他一句只杀敌国贼寇,听得身后与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热血沸腾,再一句谋逆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让还在犹豫的人都放下了兵刃。   他们会听沈恒璘的话,那是他拿着令牌兵符,可现在拿着玉玺的是沈妙茹,沈恒璘成了逆贼谋反,他们自然不能站在逆贼那边。   沈玦身穿盔甲浑身散发着寒厉置气,骑在黑云上,他刚击退了海寇,身上沾染着敌人的鲜血未曾闭眼,就直接奔赴京城。   他此刻就像是真正的战神杀神,人人都为他开道让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宫之外。   “我,沈玦在此,谁要取我项上人头的?只管放马过来。”   沈玦骑着马一路踏过午门,从上而下俯视着沈恒璘,眼里只有嘲弄和冷血。   然后朝着沈恒璘勾了勾手指,语气讥讽的道:“还是说你这废物打算要亲自来试试?”   沈恒璘气得浑身发颤,简直都是废物,不堪一击,连个人都拦不住!   “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眼睛通红,命令着身边的侍卫往前冲,可这些人哪里是沈玦他们的对手。   沈恒璘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他看着满满的人群,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在哪里出现过一般,他的绝望他的痛苦,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   他不甘心的往回跑,因为腿脚不便,让他走动的姿势格外的可笑,他就这么拖着脚,回到了金銮殿。   一步步的朝上,终于摸到了他的龙椅。   沈恒璘嘴角露出了笑,手脚并用的坐在了龙椅上,他是父皇母妃最宠爱的皇子,他是大安的新帝,这是属于他的王座。   他愿意这是一场梦,他永远都在这个梦里不再醒来。   可惜的是,大殿的门被打开,光束刺痛了他的眼,那个一身盔甲的男人逆着光一步步朝他走来。   “孤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你此人狼子野心,可惜的是没人信孤,就连我那愚蠢的父皇都看不透你的眼里的贪婪和暴虐。”   沈玦看着他苟延残喘的样子,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片段来。   好像这样的场景他曾经经历过一遍,这让他的心微微的抽疼。   “你唯一的错,就错在你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   沈恒璘看着沈玦的手掌慢慢的在自己喉咙间收紧,直到他说不出话来,瞪大着眼睛,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宝座之上。   永庆三十三年春,大皇子沈恒璘谋逆,弑父弑兄人神不容,被镇南王世子诛之。   历时半年之久,镇南王世子镇压北安王叛逆,平定边疆动乱,在同年七月登基成帝。   国号锦安。 第91章   自从沈玦带兵出征后,文锦心就日日在家中管理家务,因为沈玦这次去把孟启元给带走了,沈韶媛就没了先生,又没法读书了。   文锦心就把她给带在了身边,让她跟着自己学管家。   一来是为了沈韶媛好,不仅能锻炼她的能力也能让她多和别人接触,文锦心发现她不是真的不懂,而是她自卑,害怕和别人接触害怕认识新鲜的事物。   二来是文锦心自己心神不宁,希望能有个人在身边说说话,让她有事情做。   她好像一空下来,就会想沈玦,总觉得这次出征会出事。   秦琅也跟着沈玦一块去了,秦红缨就时不时的来王府串门,三个小姑娘别看一个比一个娇,却样样事情都料理的很好。   李氏一开始还会担心她们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一段时间观察下来,也就当起了甩手掌柜,安心的在她的小院里念经诵佛。   这样安宁平静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传来消息,沈玦打了场漂亮的胜仗,把那群海寇打的连连败退,不敢在本朝海域内再生事。   好消息像是一颗定心丸,不仅是文锦心高兴,全城的百姓都高兴的不行。   人人口口相传沈玦是个大英雄,把他如何击退敌寇,杀入敌方战船之上砍下大将头颅的故事,讲了又讲。   好像曾经那个纨绔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这个他们眼里的少年杀神,庇护着广州城。   所有人都在高兴,唯独文锦心眼皮一直的跳,她也在笑,可眉眼中满是焦虑,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   果然,又过了几日后,一个噩耗传了回来。   敌寇的残余之辈怨恨沈玦杀了他们的将军,在他回城之路上设伏,沈玦和亲随人马全军覆没,下落不明。   沈岳晖是率先赶回城报消息的,知道此事赶紧的折回去,可已经于事无补。   敌寇哪有通天的本事知道沈玦他们的行踪,当下就彻查此事,才发现朝廷派来的那位刺史,通敌卖国和敌寇勾结在一起,出卖了沈玦。   消息传回广州城,全城之人哗然,文锦心更是听到消息就站不稳的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来不及悲痛,又传来了噩耗,沈剑青震怒出城在去寻沈玦的路上从马上摔了下来。   此刻已经昏迷不醒的被人送了回来,一时之间整个王府都乱了。   文锦心看着沈剑青,仿佛回到了那日她看到双亲遇害的情形,这个手法如出一辙。   窦廉受不了折磨,承认了自己去过杭州,是替沈恒璘办差事,也承认当初害死文锦心双亲的就是沈恒璘。   文知府太过清正廉明,发现了沈恒璘与官员贪污的事情,地方官员为了自己能持续的捞银子,沈恒璘为了得到地方官支持,就派了窦廉出马。   这一次沈剑青受伤坠马,说是残留的敌寇余党,但那刺史是沈恒璘的人,到底是谁通敌叛国一清二楚。   文锦心脑子一团乱,老太妃知道儿子受伤孙子下落不明,直接就病倒了。   李氏是个小女人,平时处理府上的事情还行,让她面对这样的打击除了照顾老太妃,别的忙根本帮不上。   一时之间整个镇南王府都乱套了,文锦心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而且她相信沈玦,他说过会平安回来的,就一定不会出事。   文锦心大刀阔斧的把造谣生事之人全部教训了一遍送出府去,不管沈玦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她都不会倒下,她会替沈玦守好镇南王府。   当初她重生的初衷也是如此,老太妃现在的身子很好,镇南王府也与前世不同,她要做的就是稳住这个家。   然后,相信沈玦。   可孔家却是无孔不入,他们得了沈恒璘的消息,又知道沈剑青出事了,如今沈玦也是生死难测,就打上了王府的主意。   他要把之前受过的气给讨回来,顺便替沈恒璘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控制住广州城。   沈恒璘可是暗示他了,若是差事办得好,以后镇南王府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了。   这可是他效忠新帝翻身的好机会,要干就干个大的。   自从沈剑青出事后,孔知府就开始大肆的打压镇南王府的势力。   不仅先是把所有沈剑青派系的人都给找了个理由给罢职了,更是四处挑事生事,等到王府的人反击,他就反咬一口。   “真是太生气了,他居然反咬一口,说是镇南王府通敌卖国!”   秦总兵坐在大堂气得直拍桌子,秦琅和沈玦一起自然同样的下落不明,他平日与镇南王府走的最近,现在也被拘在府里。   孔知府打着沈恒璘代理朝政的旗子,就在广州城里作威作福,一开始只是扩张自己的势力,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想出诬陷镇南王府的方法。   大肆的宣扬,说是沈玦与敌寇勾结在一起,他有通敌卖国的证据,至于沈玦失踪肯定是被刺史发现他的证据,杀人灭口,反被抓拿。   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整个城里的风向就变了。   文锦心就安抚秦总兵,“伯父不要担心,我相信表哥和秦三哥不会有事的,舅父的病情也已经转好,他们嚣张不了几时的。”   秦总兵欲言又止,他觉得文锦心想的太简单了,他是知道一些朝局的人,要是沈恒璘真的登基。这个时候沈玦又出事,那镇南王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你们最近都待在府上,没事别到处乱跑了,红缨我就让她住在府上陪着你。”   秦总兵知道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他当然是希望王府好的,能帮到一点是一点。   文锦心自然的很感激,没想到等送着秦总兵出去后,就来了一队衙役。   说是要请沈剑青去配合调查,沈剑青还躺在病床上,这几日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没办法下床。   文锦心想了想,就直接让侍卫把那些人给客气的打了一顿丢出去了。   放出话去,沈剑青是堂堂镇南王,就算孔知府要请人问话也要拿出圣旨,一个小小知府也敢以下犯上,真是活腻了。   孔知府顿时气急败坏,但也知道不能真对沈剑青做什么,他只不过是想着沈剑青要是把控在手上,这广州城就稳了。   既然沈剑青是王爷抓不得,那他就换个人抓。   这次直接说要请文锦心去衙门配合调查,她既无官职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请她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原本沈剑青手里掌着几营人马,但这次出征都带走了,城内的兵马并不多,加上府内的侍卫不过几百人。   孔知府又拿出了沈恒璘的手谕,直接派官兵围住了镇南王府,非要将文锦心给带走。   文锦心当然不会如他所愿,可她不从,孔知府的人马就一直围着镇南王府,让他们出入不得,这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困死他们。   可是耗了几日,也不见有动静,孔知府就又等不住了。   直接派人想要硬闯王府,文锦心也有些坐不住了,要去制止,这时李氏就站了出来。   “你安心的待着,万事都有我挡在前面。”   说话间孔知府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这是文锦心头次见到孔知府,人生的精瘦像个猴子一般和那孔夫人可真是相衬。   他一眼就看到了文锦心,心里一阵的荡漾,难怪大皇子非要抓到这小姑娘不可,原来长得如此的水灵,只可惜这不是他能沾染的人。   就笑眯眯的一脸贱笑,“本官例行公事,要请府上的文姑娘去衙门问话。”   “孔大人可有文书可有诏令,凭什么要我们锦丫头去问话?她有何罪名需要被问话的?”   “镇南王府涉嫌通敌卖国,本官自然要查,沈夫人还是不要拦着的好,不然一并带去衙门问话。”   “我镇南王府绝不可能通敌卖国,而且我家锦丫头足不出户,更是对外界之事全无了解,没有道理要去衙门,若是要去我愿意去。”   孔知府脸色就变了,“这可由不得沈夫人,来人啊,给我将文姑娘请去衙门。”   王府的侍卫赶紧上前挡住,一时之间两边兵刃相见一副要厮杀起来的模样,文锦心怕这么闹下去会影响到府内的安宁,正在想如何解决的时候。   一阵脚步声响起,“我愿意证明镇南王府的清白,镇南王府是不会通敌卖国的。”   “我玦哥是杀敌的大英雄,绝不可能通敌卖国,你这狗贼一个敌寇未杀,也敢在此狂吠!”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个个身穿锦袍的少年手握兵刃怒气腾腾,文锦心认识其中的一部分,他们都是曾经跟在沈玦身后一同玩乐的纨绔们。   沈玦收心之后,他们就都回家禁足好好读书了,文锦心从未想过要去求助何人,也未曾想到他们今日会出现在此。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阻挠本知府拿人办差。”   就见一块石头直接朝着孔知府的脑门砸去,他躲避不及,额头的血就流了下来。   “小爷在广州城嚣张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也敢在我们玦哥的地盘撒野!有我们在你休想动镇南王府一下!”   文锦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沈玦下落不明她没有哭,沈剑青受伤她没有哭,孔知府上门闹事她也坚强的没有哭。   可这一刻她的内心是感动的,沈玦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他曾经的那些兄弟们相信他。   “拿下拿下,把这群闹事的人都给本官拿下!”   能做纨绔逍遥的公子哥那可都是有来头,之前孔知府和镇南王府叫板,他们家中长辈有所犹豫禁锢着家中儿子,不许他们出门闹事,也不许和沈玦走得近。   才让孔知府产生了一种整个城都在他手中的错觉,现在却不同了,他们没人相信镇南王会通敌卖国,自然就睁一眼闭一眼,也算是表明了他们的站队。   “小爷倒是要看看,谁敢!”   说话间,府外就传来了阵阵的叫喊声,全都是百姓们的声音,“狗官,滚出镇南王府,滚出广州城。”   虽然没有精兵强将,却代表了整个城的声音,他们相信镇南王府也相信英雄。   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几乎把整个地面都震得发聩,孔知府瞬间就慌了,连战都站不稳了,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好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吗?不应该是只会享乐逗鸟喝花酒吗,他们这是做什么!   “你们胆敢!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以下犯上那是要杀头抄家的!”   “小爷祖上开国元勋世袭侯爵,家中有先帝御赐丹书铁券,就凭你这小小知府,也敢在小爷面前卖弄?”   “狗官!睁开眼看看这里是哪里!这可不是你的京城,这是广州城!要想嚣张就滚回京城去!”   孔知府这回是真的慌了,也不敢造次了,都说先帝当初忌惮镇南王派了不少的大家氏族来广州城定居。   这帮人怎么好好的风向全偏了?都帮起镇南王府来了。孔知府吃了亏,可又拿他们没办法,直接就被这帮少爷公子们给轰了出去,十分的狼狈。   然后领头的那位小公子,才十分豪迈的走到了文锦心的跟前,“小嫂子莫怕,有我们在呢,绝不会让这狗贼欺负你们。”   文锦心眨了眨眼才没让泪水溢出眼眶,朝着他们恭敬的福身答谢,“多谢诸位。”   “这可不敢当,我们从小就跟着玦哥前后,这混蛋敢在城里作威作福欺负你们,就是和我们过不去,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   孔知府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的,毕竟真纨绔,他们现在只是觉得新鲜是坚持不了几日的。   没想到这帮小少爷是真的上了心,商量好了之后安排了轮值,每个时间都有人在王府外守着。   不仅如此,还每日给王府里送吃的送喝的,而且不止是这些小公子们送,其他的百姓们瞧见了,也跟着送,他们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他们是相信镇南王府的。   孔知府觉得憋屈,但也没有办法,他那日去就被砸了个血窟窿,他可不敢再往前凑了。   就日日的在等沈恒璘的好消息,等沈恒璘的谋划成功登基了,看这群人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到时候他要让这群小少爷们排着队的给他磕头道歉替他提鞋!   然后他就翘着脚在家里坐着等消息,等着等着,总算是从京中等来了消息。   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沈恒璘谋逆,弑父弑弟人神共愤,镇南王世子带领十万大军上京清君侧。   孔知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逃。   可他刚收拾了细软带着妻儿趁着夜色往城外溜的时候,就见一群铁骑破风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领头的男子身穿盔甲,高坐在漆黑的烈驹之上,浑身透着肃杀之气,“还想往哪儿跑?”   孔知府只看了一眼腿就软了,他觉得那些百姓说的没有错,沈玦便是杀神。   夜里,文锦心辗转反侧,这些日子她一直睡得不安稳,她能收到一些外头传来的消息,知道沈玦肯定没事,而且已经上京了,可整个广州城的消息都是闭塞的,她还是做不到了解实际情况。   这虽然和沈玦前世的做法如出一辙,但她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越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就越是害怕。   刚睡下没多久,她恍惚间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门外也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她这些日子没一日睡得好,自然是马上就被惊醒了,她猛地坐起来就感觉到有人在往她的床榻边靠近。   下意识的就摸到了自己枕下的匕首,这是沈玦送给她防身的,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片段,若是贼人想要行凶,她一定不会手软。   那个人的脚步很沉重,一点点的靠近她的床榻,文锦心刚举起匕首,就被来人给快准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阿锦,我回来了。”   文锦心的动作一僵,匕首被温柔小心的拿开丢在了地上,小姑娘眼里的泪瞬间涌了出来。   然后投进了来人的怀中,这一次终于不用再憋着,放肆的哭了出来,“表哥。”   小姑娘是真的担心极了委屈极了,她平时都很克制自己的情绪,直到这一刻看到了沈玦,她所有的忍耐和伪装全都撤去了,她只想放肆的在他怀里撒个娇。   述说这些日子来所有的无助和委屈。   “我在我在我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沈玦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口中的话,想要安抚怀里的小姑娘,文锦心却缩在他的怀里怎么都哭不够。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带着哭腔的嗓音又娇又软的道:“表哥,吻我。”   小姑娘就算是没有要求,这么多日未见,他早就已经很渴望与她亲近了,她的这简单的几个字,简直就像是一把火,直接将他给点着了。   双手用力的将她抱紧,毫不客气的攻城略地。   沈玦低头含住她的红唇,细细的轻咬吞吐,她的唇是那么的柔软香甜,让他甘之如饴,舍不得放开片刻。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两人许久不见的相思之情。   直至文锦心舌尖发麻,仍觉不够,她以前害羞怯弱,可两人分别的这些日子她却有些明白了,之前沈玦为何特别的喜欢亲密的相拥。   这是最直接表达爱意的方式,她爱沈玦,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故而,她今日格外的坦然和配合,这让两人都感觉到了与以往不同的甜蜜和炙热。   轻柔的厮磨,缓缓的揉捏。   等再分开的时候,两人都在喘着粗气,文锦心更是瘫软着身子,娇娇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她听见沈玦的心正在剧烈的跳动着,忍不住甜甜的抿唇笑了起来,就像是偷食了鱼儿的小奶猫,又甜又腻,却让沈玦心口格外的甜。   “笑什么?”   “表哥何时回来的,其他人知道了吗?”   “刚赶回来,在城外碰上了老熟人,打了个招呼,祖母他们都还未曾惊动,就等不及想要来见你。”   文锦心又忍不住的笑了,脑袋往沈玦的怀里又钻了钻,“我就是看见表哥高兴,想笑。”   温香软玉在怀,沈玦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如何忍得了,身子更是坚硬,额头忍不住的冒冷汗,偏偏小姑娘还天真的很,一点都未曾察觉。   哑着嗓子的在她的耳垂咬了一口,“小坏蛋。”   文锦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咬自己,嘟囔着小嘴,忸怩的哼哼了两声,娇娇的道:“表哥,你咬我做什么。”   “谁让你做坏事的。”   文锦心不明白还有些奇怪,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而且她今儿这么乖的任由他亲,怎么还说她做坏事?   “乱说,我才没有。”   沈玦知道两人什么都做不了,这小丫头不就是仗着他不舍得对她做什么,才如此的肆无忌惮。   就眯着狭长的凤眼,挑了挑嘴角,两人最好的时候自然是要留到大婚时,但可没说不能做些别的。   “没有?那你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沈玦拉着她娇软的手掌往下,文锦心起初确实不懂,然后她的脸就烧了起来。   整个人就要往后逃,被沈玦牢牢的抱在怀里,“小坏蛋,你惹的祸,不解决就想逃,嗯?”   最后一个字微微语调轻轻一挑,让文锦心整个人都酥软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抓着手学。   偏偏他还觉得不够,总在文锦心的耳边调笑。   “我的阿锦真厉害。”   “马上就好了,再来一遍。”   文锦心欲哭无泪,手早就酸软了,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里,闭着眼不看也不听。   直到烛心炸出泪花,文锦心哭哑着嗓子低低的抽泣,“大骗子,你说马上就好的,怎么还没好。”   沈玦得意又畅快,轻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泪珠。   “我的小乖乖不哭,这次且饶过你,等成亲那日,看我饶不饶你。”   沈玦牵着她的手给她洗了手,才拉着她回床上躺好,他就坐在床榻边看着她,“时辰不早了,你睡吧。”   文锦心头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全身都红红的,这会脸上还是烧着的,但仍是记得他刚赶路回来。   “那表哥呢?”   “我就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文锦心想陪着他说说话,但这么多日强撑着,让她在看见沈玦时候松了口气,顿时困意就涌了上来。   没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是沈玦走后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一夜无梦,文锦心感觉到自己的手还是被人紧紧的握着,猛地睁开眼就看见沈玦还趴在她的床前。   沈玦侧着脸,窗外的初阳零星的落在他的发梢眉角,这一幕永远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感觉到她的动静,沈玦睁开了眼,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嘴角就扬起了熟悉的笑。   “表哥。”   “嗯?”   “我好喜欢表哥。”   “我也是。”   我爱你,永生永世不悔。 第92章 大婚(上)   七月。   沈玦花了半年时间南征北伐,镇压藩王平定敌寇,终于结束了长达半年的内忧外患,整个国家重新恢复了安宁。   也因为这个,沈玦和文锦心的婚事也推迟了,年初沈玦打着清君侧的大旗,手刃沈恒璘后,他就是朝野内外一致推崇的新帝。   既然他登基是众望所归的事情,那么文锦心也就是理所应当的皇后,沈玦也想给她最好的大婚,便推到了七月。   文臣选定了吉日,沈玦在七月初三沈玦登基,改国号为锦安。   原本司礼监拟定两人的婚事在下个月,可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多一日他都不想等了,就由沈玦选了最接近的日子,三日后。   司礼监的大臣有些为难,“陛下,这日子不如下个月的好。”   “朕便是天命,朕说这日好,便定此日。”   得,司礼监的大人被怼的无话可说,知道您是逆天改命的主,但也要收敛一些啊!   想着沈玦是如何当上的新帝,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表示一切都听陛下的。   他挑的日子一定是最好的,便这么定下了。   沈玦登基,镇南王府自然全部都搬进了宫中,沈剑青伤的不轻,就算痊愈以后仍是有些行动不便,但他乐得做太上皇,日日在宫中逗鸟养花,也快活的很。   而李氏并没有进宫,对外宣称她病逝,她换了一个身份住进了京中的镇南王府,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宁静。   老太妃被一家子照顾的很好,顺利的渡过了前世她病危的日子,健健康康的做她的老祖宗。   而文锦心则是和老爷子回到了文家,等着吉日一到,安安心心的嫁给沈玦。   很快,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日后。   文锦心出嫁与寻常的嫁娶自然不同,这可是新帝封后,举国轰动。   按照礼制,沈玦只要在宫中等着文锦心入宫便好,可他偏偏不,穿着火红的吉服骑着通体漆黑的烈驹,亲自去迎娶他的新嫁娘。   这也可谓是史上第一,但也无人敢说一个不。   文锦心从早上醒来起就开始被人折腾妆面发髻,昨夜她根本就没有睡好,几乎是天明时才闭上眼,刚睡了一刻又睁开了眼。   可她一点都不困,整个人都兴奋又雀跃,她终于等到了了这一日。   全福夫人轻柔的给她绞面梳头,沈韶媛作为小姑子在宫里等着她,而屋内秦红缨和沈妙茹都在陪着她。   沈玦登基之后,原本沈妙茹是要剃发去给成帝守陵的,没想到被沈玦封了大长公主,赐了公主府,现在逍遥自在的很。   这会看文锦心眼睛亮闪闪的就忍不住的笑话她,“从今日之后,被困在那金丝笼里的可就不是我了。”   金丝笼这个词还是之前文锦心说给她听的,没想到一报还一报,沈妙茹又把这话还给了文锦心。   身边的秦红缨也跟着打趣,“锦儿和公主姐姐却不同,她是甘愿如笼的。”   文锦心还未施胭脂脸上就红红的,嘟着小嘴不理这两人的逗趣,“早晚也有我笑话你们的时候。”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妆娘子并未打很重的脂粉,浅浅的画了妆容穿戴好吉服,屋内的两人也都闭上了嘴。   文锦心今日美得便像是那九天的玄女,真真是倾国倾城。   正在此时,外头就传来了小丫鬟的惊喜声,“陛下已经到府外了,来接娘娘入宫了。”   文锦心一时面若朝霞,就似一朵牡丹娇艳欲滴,好在兰慧替她盖上了红盖头,不然一准会惹来万千的回眸。   跪拜着辞别了文老爷子,从今日起她便真的要离开文家了。   新嫁娘出嫁要由兄弟背着出门,可文锦心没有兄弟,只有文大老爷膝下一个堂弟,但她不喜那一家子,自然不会让他背着出门。   思来想去就找来了秦琅,他与沈玦亲如兄弟,又与文锦心兄妹相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此刻他已经等在门外,见她们出来时还狠狠的瞪了沈妙茹一眼,给了她一个别逃的眼神,才低下身背起了文锦心。   一路到了门外,通体漆黑的烈驹上,沈玦眼眸温柔,他用尽了毕生的耐心,终于等到了今天,能迎娶他的小媳妇。   沈玦飞快的翻身下马,即便是面对敌寇面对未知的敌人,他都从未露出急切和不安,只有每次在文锦心的面前,他才像是他自己,那个张扬的红衣少年。   他急不可耐的从秦琅的背上将人抱入怀中,虽然盖着红盖头,沈玦依旧知道,她一定美艳动人。   “阿锦,我来娶你了。”   周围的人群都发出了爆笑声,“咱们陛下这是等不及了,不仅亲自来接美娇娘,还迫不及待的要抢人了。”   文锦心听出周围人的声音,大部分都是当初跟着沈玦在广州城的那帮纨绔。   红盖头下的佳人咬着下唇抿唇在偷笑,双臂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脖颈上,把脑袋往他的怀里贴,“表哥,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了好久。”   因为成亲要避讳,两人已经好几日未曾见面了。   可这个好久不仅是指这日子的不见面,更是她这两世的期盼,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少年郎。   这让沈玦原本要把她往凤舆里送的动作一顿,趁着所有人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转身把文锦心放在了马上,自己动作迅速的翻身上马。   沈玦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才是真的等不及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沈玦熟悉的气息,文锦心只觉得快活极了,不坐凤舆骑马成亲的新嫁娘才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   “喜不喜欢?”   文锦心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喜欢,只要和表哥在一起,我都喜欢。”   沈玦的眸色微暗,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小丫头这会都是喜欢,看她晚上会不顾哭着喊不要。   黑云的速度快,两人甩开后头的人,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等到了殿前沈玦才发生下马,将人抱了下来。   坤宁宫前文武百官伫立,恭迎新帝和新后在此喜结连理。   沈剑青作为太上皇,老太妃作为太皇太后,两人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沈玦一路牵着身边的红衣的小姑娘踏进殿门,又是感慨又是高兴。   太皇太后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听着耳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喊,“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眼眶也是红了。   “母后,今儿可是好日子,万万不能哭,您还得等着抱曾孙子呢。”   太皇太后这才抹去了眼角的泪,抿着唇的笑,“好好好,哀家等着呢。”   礼成之后,沈玦就拉着红绸子的一端,一路把文锦心牵着往后殿去,一条小小的红绸子,却牵连着两人的心。   文锦心听着耳边的喧闹和祝福,脸上一直红红的,整个人如走云端一般飘乎乎的跟在沈玦的后头。   她连什么时候进的寝殿都不知,只知道她一坐下,手里的红绸子就被抽了一下。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还拽紧了绸子,就听耳边一声轻笑,“乖乖,松开,我们已经到了。”   文锦心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她这是有些过于紧张了,什么都给忘了,被沈玦这么一调笑赶紧松开了红绸子。   手里突然没了抓着的东西,只好不安的放在了膝盖上,又是听见一声轻笑,知道这是又在笑话她,想要娇嗔的问一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结果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一直往上扬,在这个日子里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让人高兴想笑的。   “陛下可以挑起红盖头了。”   平日里两人明明是日日都能见面的,可这一句挑红盖头,文锦心的心跳突然就乱了。   可还不等她慌乱,就感觉到眼前一片光亮,沈玦已经动作很快的挑开了红盖头,看着身边红衣的俊朗少年,文锦心眼睛都羞红了。   而沈玦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世间万物之景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   喉结微颤,眼里的炙热几乎能跳出眼眶,直看得文锦心不好意思,悄悄的勾了勾他的手指。   “表哥。”   沈玦被她这么一勾只觉得浑身酥麻,某处更是被逗得坚硬,用力的反握住她调皮的手,哑着嗓子的低声道:“小坏蛋,又调皮了。”   见沈玦有了反应,旁边的嬷嬷这才敢上前提醒,“陛下,该行合卺礼了。”   沈玦的目光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文锦心,缠绵又炙热,听见合卺礼才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看别人,等到酒樽递到面前,才端起递给了文锦心。   手臂交错,两人的目光中都只有对方,然后仰头饮下杯中之酒。   嬷嬷们就赶紧的宣布礼成,嘴里说着吉祥话,然后退了出去,给他们两单独相处的时间。   文锦心不怎么喝酒,一杯下肚脸上就红红的了,沈玦看着她发烫的脸,忍不住的轻轻捧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锦今日真美。”   文锦心觉得两人都成亲了,没有必要再害羞,就抿着唇大着胆子的看了沈玦一眼,娇软的道:“表哥今日也是俊秀无双。”   沈玦畅快的笑出了声,“所以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越说声音就越低,他知道自己的小媳妇有多甜美,他只想看着她好好同她亲热。   说着便咬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齿贝长驱直入,勾着她的舌尖吮吸,一时屋内只能听见两人克制的喘息声和衣服轻触的声音。   正待加深这个吻,外头就响起了嬷嬷的声音,“陛下,吉时已到,您该去太和殿主持大典了。”   沈玦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外头是文武百官和宗室王公们,他还得发布诏书,举行大宴,向天下人昭告她是他的皇后。   只能泄气的道,“一会让媛儿来陪你说话,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文锦心面上绯红,娇娇的点头说好,然后想起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就眉目含情的娇羞道:“我在这等着夫君回来。”   沈玦起身的动作一顿,这个夫君两个字激的他瞬间烧了起来,这是世间最美的话语。   然后俯身猛地吻住了他的唇,压着她发髻上的朱钗凌乱。   外头的嬷嬷梗着脖子害怕的又提醒了一遍,“陛下,吉时到了,太皇太后派人来请您了。”   直吻得文锦心眸带点点泪光,朱唇又红又肿才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轻轻的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哑着嗓子道:“娘子等着,为夫马上就回来。”   92、大婚(上)   七月。   沈玦花了半年时间南征北伐,镇压藩王平定敌寇,终于结束了长达半年的内忧外患,整个国家重新恢复了安宁。   也因为这个,沈玦和文锦心的婚事也推迟了,年初沈玦打着清君侧的大旗,手刃沈恒璘后,他就是朝野内外一致推崇的新帝。   既然他登基是众望所归的事情,那么文锦心也就是理所应当的皇后,沈玦也想给她最好的大婚,便推到了七月。   文臣选定了吉日,沈玦在七月初三沈玦登基,改国号为锦安。   原本司礼监拟定两人的婚事在下个月,可他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多一日他都不想等了,就由沈玦选了最接近的日子,三日后。   司礼监的大臣有些为难,“陛下,这日子不如下个月的好。”   “朕便是天命,朕说这日好,便定此日。”   得,司礼监的大人被怼的无话可说,知道您是逆天改命的主,但也要收敛一些啊!   想着沈玦是如何当上的新帝,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表示一切都听陛下的。   他挑的日子一定是最好的,便这么定下了。   沈玦登基,镇南王府自然部都搬进了宫中,沈剑青伤的不轻,就算痊愈以后仍是有些行动不便,但他乐得做太上皇,日日在宫中逗鸟养花,也快活的很。   而李氏并没有进宫,对外宣称她病逝,她换了一个身份住进了京中的镇南王府,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宁静。   老太妃被一家子照顾的很好,顺利的渡过了前世她病危的日子,健健康康的做她的老祖宗。   而文锦心则是和老爷子回到了文家,等着吉日一到,安安心心的嫁给沈玦。   很快,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日后。   文锦心出嫁与寻常的嫁娶自然不同,这可是新帝封后,举国轰动。   按照礼制,沈玦只要在宫中等着文锦心入宫便好,可他偏偏不,穿着火红的吉服骑着通体漆黑的烈驹,亲自去迎娶他的新嫁娘。   这也可谓是史上第一,但也无人敢说一个不。   文锦心从早上醒来起就开始被人折腾妆面发髻,昨夜她根本就没有睡好,几乎是天明时才闭上眼,刚睡了一刻又睁开了眼。   可她一点都不困,整个人都兴奋又雀跃,她终于等到了了这一日。   福夫人轻柔的给她绞面梳头,沈韶媛作为小姑子在宫里等着她,而屋内秦红缨和沈妙茹都在陪着她。   沈玦登基之后,原本沈妙茹是要剃发去给成帝守陵的,没想到被沈玦封了大长公主,赐了公主府,现在逍遥自在的很。   这会看文锦心眼睛亮闪闪的就忍不住的笑话她,“从今日之后,被困在那金丝笼里的可就不是我了。”   金丝笼这个词还是之前文锦心说给她听的,没想到一报还一报,沈妙茹又把这话还给了文锦心。   身边的秦红缨也跟着打趣,“锦儿和公主姐姐却不同,她是甘愿如笼的。”   文锦心还未施胭脂脸上就红红的,嘟着小嘴不理这两人的逗趣,“早晚也有我笑话你们的时候。”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妆娘子并未打很重的脂粉,浅浅的画了妆容穿戴好吉服,屋内的两人也都闭上了嘴。   文锦心今日美得便像是那九天的玄女,真真是倾国倾城。   正在此时,外头就传来了小丫鬟的惊喜声,“陛下已经到府外了,来接娘娘入宫了。”   文锦心一时面若朝霞,就似一朵牡丹娇艳欲滴,好在兰慧替她盖上了红盖头,不然一准会惹来万千的回眸。   跪拜着辞别了文老爷子,从今日起她便真的要离开文家了。   新嫁娘出嫁要由兄弟背着出门,可文锦心没有兄弟,只有文大老爷膝下一个堂弟,但她不喜那一家子,自然不会让他背着出门。   思来想去就找来了秦琅,他与沈玦亲如兄弟,又与文锦心兄妹相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此刻他已经等在门外,见她们出来时还狠狠的瞪了沈妙茹一眼,给了她一个别逃的眼神,才低下身背起了文锦心。   一路到了门外,通体漆黑的烈驹上,沈玦眼眸温柔,他用尽了毕生的耐心,终于等到了今天,能迎娶他的小媳妇。   沈玦飞快的翻身下马,即便是面对敌寇面对未知的敌人,他都从未露出急切和不安,只有每次在文锦心的面前,他才像是他自己,那个张扬的红衣少年。   他急不可耐的从秦琅的背上将人抱入怀中,虽然盖着红盖头,沈玦依旧知道,她一定美艳动人。   “阿锦,我来娶你了。”   周围的人群都发出了爆笑声,“咱们陛下这是等不及了,不仅亲自来接美娇娘,还迫不及待的要抢人了。”   文锦心听出周围人的声音,大部分都是当初跟着沈玦在广州城的那帮纨绔。   红盖头下的佳人咬着下唇抿唇在偷笑,双臂紧紧的缠绕在他的脖颈上,把脑袋往他的怀里贴,“表哥,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了好久。”   因为成亲要避讳,两人已经好几日未曾见面了。   可这个好久不仅是指这日子的不见面,更是她这两世的期盼,她终于等到了她的少年郎。   这让沈玦原本要把她往凤舆里送的动作一顿,趁着所有人没有回过神的时候,转身把文锦心放在了马上,自己动作迅速的翻身上马。   沈玦用实际行动证明,这才是真的等不及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沈玦熟悉的气息,文锦心只觉得快活极了,不坐凤舆骑马成亲的新嫁娘才是古往今来的头一份。   “喜不喜欢?”   文锦心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喜欢,只要和表哥在一起,我都喜欢。”   沈玦的眸色微暗,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小丫头这会都是喜欢,看她晚上会不顾哭着喊不要。   黑云的速度快,两人甩开后头的人,很快就到了宫门口,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等到了殿前沈玦才发生下马,将人抱了下来。   坤宁宫前文武百官伫立,恭迎新帝和新后在此喜结连理。   沈剑青作为太上皇,老太妃作为太皇太后,两人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沈玦一路牵着身边的红衣的小姑娘踏进殿门,又是感慨又是高兴。   太皇太后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太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听着耳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喊,“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眼眶也是红了。   “母后,今儿可是好日子,万万不能哭,您还得等着抱曾孙子呢。”   太皇太后这才抹去了眼角的泪,抿着唇的笑,“好好好,哀家等着呢。”   礼成之后,沈玦就拉着红绸子的一端,一路把文锦心牵着往后殿去,一条小小的红绸子,却牵连着两人的心。   文锦心听着耳边的喧闹和祝福,脸上一直红红的,整个人如走云端一般飘乎乎的跟在沈玦的后头。   她连什么时候进的寝殿都不知,只知道她一坐下,手里的红绸子就被抽了一下。   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还拽紧了绸子,就听耳边一声轻笑,“乖乖,松开,我们已经到了。”   文锦心的耳朵都红了起来,她这是有些过于紧张了,什么都给忘了,被沈玦这么一调笑赶紧松开了红绸子。   手里突然没了抓着的东西,只好不安的放在了膝盖上,又是听见一声轻笑,知道这是又在笑话她,想要娇嗔的问一问他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结果自己也忍不住,嘴角一直往上扬,在这个日子里好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让人高兴想笑的。   “陛下可以挑起红盖头了。”   平日里两人明明是日日都能见面的,可这一句挑红盖头,文锦心的心跳突然就乱了。   可还不等她慌乱,就感觉到眼前一片光亮,沈玦已经动作很快的挑开了红盖头,看着身边红衣的俊朗少年,文锦心眼睛都羞红了。   而沈玦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世间万物之景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   喉结微颤,眼里的炙热几乎能跳出眼眶,直看得文锦心不好意思,悄悄的勾了勾他的手指。   “表哥。”   沈玦被她这么一勾只觉得浑身酥麻,某处更是被逗得坚硬,用力的反握住她调皮的手,哑着嗓子的低声道:“小坏蛋,又调皮了。”   见沈玦有了反应,旁边的嬷嬷这才敢上前提醒,“陛下,该行合卺礼了。”   沈玦的目光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文锦心,缠绵又炙热,听见合卺礼才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看别人,等到酒樽递到面前,才端起递给了文锦心。   手臂交错,两人的目光中都只有对方,然后仰头饮下杯中之酒。   嬷嬷们就赶紧的宣布礼成,嘴里说着吉祥话,然后退了出去,给他们两单独相处的时间。   文锦心不怎么喝酒,一杯下肚脸上就红红的了,沈玦看着她发烫的脸,忍不住的轻轻捧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阿锦今日真美。”   文锦心觉得两人都成亲了,没有必要再害羞,就抿着唇大着胆子的看了沈玦一眼,娇软的道:“表哥今日也是俊秀无双。”   沈玦畅快的笑出了声,“所以我们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越说声音就越低,他知道自己的小媳妇有多甜美,他只想看着她好好同她亲热。   说着便咬上了她的唇,撬开她的齿贝长驱直入,勾着她的舌尖吮吸,一时屋内只能听见两人克制的喘息声和衣服轻触的声音。   正待加深这个吻,外头就响起了嬷嬷的声音,“陛下,吉时已到,您该去太和殿主持大典了。”   沈玦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可外头是文武百官和宗室王公们,他还得发布诏书,举行大宴,向天下人昭告她是他的皇后。   只能泄气的道,“一会让媛儿来陪你说话,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文锦心面上绯红,娇娇的点头说好,然后想起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就眉目含情的娇羞道:“我在这等着夫君回来。”   沈玦起身的动作一顿,这个夫君两个字激的他瞬间烧了起来,这是世间最美的话语。   然后俯身猛地吻住了他的唇,压着她发髻上的朱钗凌乱。   外头的嬷嬷梗着脖子害怕的又提醒了一遍,“陛下,吉时到了,太皇太后派人来请您了。”   直吻得文锦心眸带点点泪光,朱唇又红又肿才撑着床榻坐了起来,轻轻的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哑着嗓子道:“娘子等着,为夫马上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挤压的工作太多,这几天有点忙,半夜还在处理事情,还有点鼻塞只能写这么点就,剩下的明天来。   大婚后面先写养包子还是先前世的番外呢!(写太少了,不好意思,留言发红包!)   对啦,推我基友的新文呀,很好看哦~   《锦鲤小美人》by 寒木枝   严诗诗与太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被大皇子耍手段强行娶了。不到一年,咳血而亡,死的那刻又梦见窝在昔日情人太子怀中,笑望满天繁星。   死后才知,正是太子一党策划杀的她,只为栽赃大皇子杀妻。   而大皇子萧凌却因失去她,差点疯了,不要命的找太子报仇。   后来,萧凌每夜守在她坟墓前,陪她说话,最常说的一句便是:“也不知道这些你爱不爱听,会不会又嫌弃。”   再后来,登基为帝的萧凌命令工匠造出一座她的雕像,栩栩如生,宛若她还活着一般。从此,萧凌日日给她的雕像擦脸、喂饭,照顾了一世……   一睁眼,严诗诗竟回到了小姑娘时,刚与大皇子闹过别扭,骂他小人一个,还失手刺伤他白皙下巴。   萧凌煞气涌动,目光犀利似刀。   严诗诗瑟瑟发抖,不知该怎样才好。   然后,萧凌意外了,素来作天作地不气死他不罢休的小姑娘,破天荒摆出一副小可怜样,低头道歉了。   萧凌看看她苍白的小脸,得,那他再男人一回,不计较了。 第93章 大婚(下)   这一等就从白日到了黑夜。   沈玦走后,沈韶媛就探进了小脑袋,飞快的跑了进来。   “表姐。”喊过之后又觉得不对,今日嬷嬷还教她了的,文锦心是皇后,以后瞧见了得喊皇后。   沈韶媛被封了安阳公主,她还未出嫁,沈玦赐了一个宫殿给她,拨了好些嬷嬷和宫女,这些日子嬷嬷都在教她礼仪,称呼就是教的第一课。   短暂的停顿之后,就眨了眨眼试探的喊了声,“皇嫂?”   文锦心的脸上染着方才被沈玦亲吻后留下的红晕,这会听见她喊嫂子,脸上又烧了起来。   赶紧拉着她坐下,“是谁教你的?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的生疏。”   就连她和沈玦也没有什么朕和臣妾的自称,是沈玦说的还和以前一样,除非人前需要应付,不然既不许她称自己臣妾,也不许她向他行礼。   用沈玦的话说便是,“我夺下这江山便是为了送与你,若是你我变得生分,我要这皇位又有何用。”   文锦心就瞬间被他给说服了,一切都是依着他来,更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喊他表哥。   沈韶媛马上就高兴了起来,坐在她身边亲昵的依偎着她,“是嬷嬷们教的,但我还是习惯喊表姐,不过喊嫂子我也喜欢。”   “嬷嬷们的话虽然对,但他们是站在外人和奴才的角度看问题,你和我们是至亲之人,很多时候不必这么多的顾虑,而且要让她们学会听你的,而不是你听她们的。”   文锦心倒不是怕嬷嬷们怠慢欺负沈韶媛,而是怕沈韶媛这样白纸一样的性格,容易受外界人的影响,沈韶媛需要的是自己独立成长起来。   “表姐,你和孟先生说的一样,他也说我觉得对的就听,我觉得不对的就不理,她们就不会在我面前讲我不愿意听的了。”   孟启元是个大才,沈玦刚登基自然是要封自己信任的人为官,这才能稳固朝堂之势。   就封了孟启元为礼部侍郎,还让礼部尚书亲自带着他,栽培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不可能再给沈韶媛当先生了。   可孟启元却很有责任感,他觉得收了这个学生就要对她负责,学习更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事情,就还是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给沈韶媛讲课,这些都是他教给沈韶媛的。   文锦心这才发现,孟启元不是不会交际,也不是不懂官场之道,只不过是得看他愿不愿意,这人倒确实是有意思。   两人说了会话,天色就不早了,沈韶媛也该出席大宴,就和文锦心告别。   屋内又只剩下了文锦心一个,兰慧她们这才进屋替她洁面解发换衣裳。   换上了一身舒服些的红色常服,净了面挽着松松垮垮的发髻,靠着休息,文锦心才发觉一日没有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了。   “小厨房里热着您喜欢的桂圆红枣汤,奴婢给您端来。”   等其他宫女都出去了,兰慧就面上露出一丝的羞耻,推了推晓霞,晓霞虽然年纪是她们中最大的,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揣着本书,递到了文锦心的眼前。   “娘娘,这是太皇太后交代要给您的,您先看一眼,奴婢们就在外殿候着。”   文锦心还奇怪,老祖宗给她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等接过来一看,马上就明白为何她们几个丫头这么的害臊了。   自己的脸上也有些红,难怪表哥方才还说,让她等着,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当然知道两人成亲了,自然是水到渠成的到这一步,但这些日子忙得很又没想起来,这会看见这小小的书册,浑身都泛起了红粉色。   兰慧她们面皮薄都退了出去,文锦心才小心的翻看起来,看了一页,她的眼睛就红了,像是抓着什么会咬人的东西,迅速的丢在了床上。   一时之间只觉得屋里闷热的很,慌张的站起来在屋里绕着圈的走来走去。   前世她也收到过,但那会是孝期,不能有这些不轨之事,她拿到就丢进了火盆里给烧了。   想了许久文锦心还是走过去拿了起来,可刚将书拿起来还来不及看,手里的书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文锦心瞪圆了眼睛,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沈玦已经开始翻看她手里的东西了。   “表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然后想要去拿他手里的书,“表哥,你快把书还给我。”   沈玦觉得新奇,以前年少的时候自然是看过这些书的,其他人都喜欢的很,偏偏他因为母亲的事情,对男欢女爱的东西都没什么感觉。   鲜少会看这些玩意,可今日换了角色再去看,就觉得这书有趣的很。   “阿锦喜欢这个?我那有好些,都是出自大师之手,到时候拿来我与阿锦一起看。”   文锦心听了面红耳赤,直想跳脚,她才不要看!   然后这会也顾不上什么书了,一跺脚就躲回了屏风后去,“我才不看。”   沈玦被她这娇羞的小表情给惊艳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书,这书上的人可没有文锦心半分的美,赶紧丢在了一边就去哄她了。   “好好好,不看不看,我陪你读书写字下棋赏花,好不好?”   文锦心的小矫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闻着沈玦身上浓重的酒味,下意识的就皱了皱。   “表哥喝了多少?有没有不舒服?我让兰慧去端醒酒汤来。”   沈玦虽然喜欢她的关心,可这会没有比她更好的解酒药了,就拉住了她的手臂,把人抱进了怀里。   “没喝多少,他们哪里敢灌我,除非是不要脑袋了,而且还有大哥和老三他们替我挡着呢。”   文武大臣们当然不敢,他是个摸不准脾气的新帝,他们都顾及着自己的脑袋。   从小与他交好的那些兄弟们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虽然君臣有别,但今日高兴,他也愿意与他们畅饮。   只可惜,**一度值千金,相比之下,兄弟情深也可以先抛在一边了。   “那我喊她们进来替表哥更衣。”   文锦心也没多想,都有宫女在她只要指挥指挥就好了,没想到沈玦却圈着她不肯让她走,“娘子不替为夫更衣吗?”   沈玦以前都是自己更衣的,不喜欢有外人碰触,可文锦心和外人就不一样了。   他喜欢看小姑娘与他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亲密接触。   文锦心觉得沈玦说的有道理,而且两人新婚燕尔的为他更衣也很正常,就乖乖的为他解衣扣更衣。   文锦心的手指格外的好看,纤细圆润根根白皙,在他的外袍上扫过便是一种格外的视觉冲击。   沈玦一直忍着,要不是怕自己这一身的酒气会熏到文锦心,他早就克制不住了。   突然觉得提出让她为自己换衣裳的主意实在是烂极了,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刻扣子解开,沈玦飞快的套上了衣衫,冲去沐浴。   这会桂圆红枣汤也送来了,文锦心边等他洗漱边吃了小半碗,这才觉得肚子暖暖的整个人都舒服了起来。   沈玦走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衣服也敞着,露出里面的肌肤,看得文锦心面红耳赤,赶紧把殿内的人都撤了下去。   随着沈玦一步步走进,文锦心的心跳的越来越快,甚至几步外就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着的让人腿软的气息。   忍不住的打岔举起了桌上另外的一碗甜汤,“表哥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喝碗汤,甜甜的很好喝。”   沈玦漂亮的桃花眼一眯,眼尾一挑露出了一个痞气的笑,“好,那我尝尝。”   文锦心就献宝一般的把碗举了起来,没想到沈玦却把那碗又放回了桌上,搂着她的腰把人抱着站了起来。   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也不知是不是他刚喝了酒的缘故,与方才绵长的吻不同,这次格外的猛烈霸道。   甚至她都觉得自己也被沾染上了酒气,脑袋涨得晕乎乎的,脚下也有些飘飘然的站不稳了。   双手只能无助的抓着沈玦的肩膀,脚下一软,就被打横拦腰抱了起来。   在她脑子还晕乎乎的时候,听见沈玦轻笑着道:“尝过了,确实是甜的。”   等她被放到床上时还有些糊里糊涂的,到底什么是甜的?   然后文锦心就感觉到他滚烫的身体靠了过来,一点点的带着她探索奇妙的新世界。   他那发烫的手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所到之处皆能引起她的阵阵颤栗。   之后她感觉被温柔的翻过了身,沈玦略微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她的背脊往下,直到一个地方停住。   哑着嗓子的问她:“疼吗?”   文锦心脑子昏昏沉沉的,直到他在那周围一点点的抚摸,文锦心才感觉到痒,她想起来,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他挡鞭子留下的伤痕。   “早就不疼了。”   可他却心疼不已,他到现在都能记得小姑娘娇娇的喊自己表哥,然后惨白着脸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伤在她的身上,却疼在他的心上,光是看着留下的伤痕他都觉得疼到无法呼吸,“怎么这么傻?”   沈玦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来,他还记得文锦心把他当做别人的事情,就有些酸酸的凑到了她的耳边。   “这疤可能一辈子也消不了了,傻丫头,你那会为何会扑上来救我?”   文锦心这会稍微恢复了一些清明,可还是没发觉他话语里的酸味,“哪有为什么,你是表哥啊。”   “因为是你,所以就算疼也没有关系,就算消不了,表哥也不会嫌弃我。”   看着她的眼睛,沈玦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吃的醋傻极了,就算真的有别人又如何,她的心里眼里都是他那就够了。   便轻柔的把自己的唇贴在了她的伤痕上,从上到下一寸寸的亲吻,直至锦被之下。   文锦心觉得她就像是那春日雪山刚融化的溪流,从浅浅的泉水开始往下流淌,经过山川经过桃林经过美丽的原野,最后汇成一弯溪流。   她的嗓子也哭哑了,浑身都酸痛无力,偏偏沈玦却还不满足。   “乖,马上就好。”   “骗人,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乖乖啊,不哭不哭,咬这里不许咬着自己。”   “呜呜呜呜呜,表哥坏蛋,说话不算数……”   殿内喜烛微微晃动,映照着红幔轻摇,直至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嗨呀,想看小包子那就写小包子吧。   忍不住的夸自己,我可真是个过审小天才!(σ≧?≦)σ   你们要是没有想看的番外,我就想到什么写什么了哦~   (下本要写《暴君的冲喜小皇后》甜甜甜的文,暂时设定女主也是小娇娇,娇娇女x冷面暴君,应该会存稿五月开,喜欢的宝宝去专栏收藏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