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重生许你一世安好 作者:宁静夜空   文案:   前世,白梧桐性格懦弱,误信歹人之言,弄得名裂身死,后做了多年的鬼,悟了,人就是不能太善良,否则谁都想踩上一脚,更何况她靠着大树好乘凉,有皇后姨母,王爷表哥,在京都横着走都尚可。   某日,白梧桐掐着一算,眉头紧锁:不好,大树要倒啊。   闻晏从轮椅上走下来,揽着白梧桐的腰:有我在,他们倒不了。上一世你做鬼陪我多年,这一世必定还你一世安康顺遂。   男主版文案:   闻晏中举,遭生父陷害,双腿残废,药石无医,母亲软弱,双胎弟弟痴傻。   生父狠心将闻晏赶出家门,路上善举,掩埋尸首,得以灵魂相伴。   一朝重生,闻晏只想护生母,保幼弟,和梧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梧桐太美好,都想肖想他的梧桐,就别怪他不客气。   文名曾《重生之侯门贵女》   排雷:   1.本故事架空历史,考究党勿进。   2.先声明,评文可以,严禁对作者人身攻击,不喜欢可以点叉。作者虽然脾气好,但不是没脾气。   3.双洁,男女双重生。 女主上一世十三岁就死了。   4.作者是亲妈,一般不虐女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随身空间 重生 甜文   主角:白梧桐 ┃ 配角:闻晏,萧景祁,上官裕,敏慧,邱凌霜,萧扩 ┃ 其它:其他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护你一生,只愿你一世安好 ====================== 第1章 重生   金秋时节,天边晚霞渐渐浮现,金色余晖斜照。一处豪华精致的院落里,两个丫鬟围坐在石凳上闲聊。   “咱们小姐什么时候能醒啊?”一个打扮素雅的丫鬟,眼睛盯着正房的屋门,满脸担忧。   远处吹吹打打的响器声时隐时现,屋内却一点动静没有。   “咱们小姐听说夫人去了,才昏过去的,郎中说过度伤心所致,原来根基就不好,明天能醒过来就不错了。”另一个丫鬟嗑着瓜子,脸上反而带着点幸灾乐祸。   屋内,白梧桐悠悠转醒,空洞的眸子盯着帐幔,苍白无力的脸颊漠然无动,好似失魂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闻晏哥哥到底怎样了。不等白梧桐想出答案,耳边又传来两个丫头说话的声音。   “喜鹊,我知道你担心咱们家小姐,可小姐在屋内好好地躺着呢,你就不要担心了,还是担心咱们自个儿吧。”嗑着瓜子的丫头扔掉手中的瓜子皮,又拿出一把瓜子。   “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名叫喜鹊的丫头依然盯着房门,像随时待命一样。   “夫人走了,以后这个家是秋姨娘说了算,你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一个硬一点的靠山?”另一个丫头试探性地说。   “杜鹃,你竟然生出这样的心思,你忘记小姐怎么对咱们的?”叫喜鹊的小丫鬟猛地起身,生气的杏眼瞪着杜鹃,胸口有些起伏不定,“你可别做那忘恩负义的事。”   “我怎么忘恩负义了,喜鹊你给我说清楚?”杜鹃扔掉手中的瓜子,怒气冲冲地盯着喜鹊,那架势,非要喜鹊给一个说法不可。   屋内,白梧桐慢慢起身,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撩开帐幔,赤脚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一个模模糊糊、瘦瘦弱弱的脸庞映入眼帘。   这张脸虽稚嫩,却有倾城倾国之貌,可见长大后是何等风华绝代。   白梧桐情不自禁捧起自己的脸,居然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她随后想起什么,眸中闪过惊喜,纤细嫩白的手伸向铜镜,仔细抚摸着,凉的,硬的,这是她手上传来的感觉。   做了多年的鬼,她忘记触摸东西是什么感觉了。现在居然那么的真实。   她重生了,她的确重生了。白梧桐很快接受了现实,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原来的首饰,一样一样的,认真的感觉它们传来的温度。   这时外面传来喜鹊和杜鹃的争吵声,杜鹃说喜鹊死脑筋,喜鹊骂杜鹃忘恩负义。   白梧桐的记忆被唤醒,杜鹃还在,想着攀高枝,喜鹊安然无恙,忠心护主,她重生了,重生到到十三岁时,重生到母亲病逝的时候?   “喜鹊?”白梧桐心急如焚,放下手中的簪子金钗,对着外面喊道。   喜鹊虽然跟杜鹃拌嘴,却时刻注意着屋内的情况,听见小姐唤自己,狠狠地瞪一眼杜鹃,抬脚一溜小跑到梧桐的内室,见梧桐坐在梳妆台前,心疼道:“小姐,您身子不好,怎么起来了,赶紧躺着去。”   白梧桐顾不上许多,直接问:“我母亲走几天了?”   “夫人昨天去的,小姐您听到这个消息哭闹一阵,后昏了过去,郎中说您身子骨不好,需要多休息,您赶紧去床上躺着。”喜鹊担忧道。   白梧桐不为所动,思索着前世的事情,母亲早产,生下小弟后就去了,小弟因为早产,出生后没几天也跟着走了。   所有人都以为小弟是身子弱才走的,只有梧桐知道,他是被乳娘饿死的。显然乳娘已经被人收买了,暂不论收买乳娘的人是谁,当务之急,先救下小弟的性命再说,这是母亲拼了命才生下的孩子。   “我没那么娇弱。”梧桐当即吩咐道,“更衣,我要去看看小弟。”   喜鹊摸不准梧桐的心思,见梧桐脸色严肃,也不敢多言。她给梧桐更衣梳头时,白梧桐也在打量着喜鹊。   喜鹊和杜鹃都是她的大丫鬟之一,在母亲走后,杜鹃就攀了高枝儿,跟了得宠的二小姐,白秋灵。   白秋灵的生母是秋姨娘,最得侯爷宠爱,夫人走后,新主母进府前,她是主持中馈之人,府中的丫鬟奴才们自然巴结着白秋灵。   只有喜鹊誓死跟着自己。自己前往法华寺给母亲祈福,路上遇到强盗,喜鹊护在自己身前,被那些歹人杀害了,临死前,喜鹊还不忘嘱托自己赶紧逃命。   这一世一定还喜鹊一个圆满的人生。   梧桐穿戴好,梳好头,杜鹃为梧桐带着一朵白色的花:“小姐,咱们可以走了。”   “嗯。”   梧桐带着杜鹃走出房屋,一束耀眼的光芒照在梧桐脸上,她下意识遮住脸,身上并没有往日的刺痛,梧桐才惊觉,她已经重生了,此刻已非鬼,不惧怕阳光。   她拿开手,来不及享受阳光的照射,扫视院内,并没有看见杜鹃,杜鹃应该去讨好白秋灵和秋姨娘了。   梧桐此时也顾不上收拾杜鹃,先救下小弟的命再说。她循着原来的记忆,直接来到母亲的蒹葭院。   她站在院门口朝院内看去,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坐在游廊下,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着什么。   小丫鬟翠心看见了梧桐,手中零嘴掉了一地,哆嗦着站起来,忐忑不安地看着白梧桐:“大小姐,您,您怎么来了?”   大小姐要是知道她们故意不给小少爷喂奶,还不得扒了她们皮?   房乳娘给翠心使了一个眼色后,给梧桐行了个礼,问道:“夫人刚刚去世,大小姐不给夫人守灵,怎么跑到蒹葭院来了?”   她这是含沙射影地说白梧桐不孝顺呢,不陪着过世的夫人,到处瞎跑。   梧桐走到游廊下,和喜鹊交换了一个眼神,喜鹊是机灵的,立刻跑进屋内。   房乳娘想要阻止喜鹊,抬眸撞见一双渗人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她心里咯噔一下子,连忙低头:“小姐怎么这么看着我。”   梧桐轻轻抬手,重重的巴掌落在房乳娘脸上,不等房乳娘回神,梧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一个奴才也敢自称我,眼里怕是没有我们这些主子。”   她没给房乳娘辩解的机会,继续道:“我昨日昏过去后,梦见了母亲,母亲说你们怠慢小少爷,让我过来看看。你们好大的胆子,小少爷在屋内哭,你们居然有心情谈笑嚼零嘴,谁给你们的胆子!?”   翠心吓得跪在地上:“是,是嬷嬷,她说小少爷知道母亲去了,想念母亲才会哭,我们不能扰了小少爷的一片孝心。”   她几句话把房嬷嬷卖了个彻底。房嬷嬷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捶死翠心,可白梧桐在,她只得为自己辩解几句,说小少爷和夫人母子连心,知道夫人去了才痛哭不止的。   白梧桐抬脚踹在房乳娘胸口:“主子小不懂事,你们不在屋内伺候,跑到门口嚼舌根,我岂能饶你们。”   她顾不上惩罚她们,见喜鹊抱着孩子出来,想抱抱孩子。   喜鹊拒绝:“小姐身子不好,还是喜鹊抱着吧。您看着他就行。小少爷真瘦弱,跟个猫仔似的,哭声都不如大少爷的哭声响亮。”   喜鹊说的大少爷,是白梧桐的大弟,江陵侯府的嫡长孙,白靖琪。他今年十岁,天资聪颖,勤奋好学。白梧桐更清楚的记得,她被害后不久,一场风寒要了大弟的命。   江陵侯府,皇后娘娘的妹婿家,深得皇上宠爱,太医院的太医都可以传唤,一场风寒怎么能要了大弟的命。   房乳娘对梧桐的一巴掌怀恨在心。她见喜鹊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少爷身上,眼珠一转,心生歹意。房乳娘悄悄伸手,想绊倒喜鹊。   梧桐自重生后,五官敏锐,任何细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假装不知,抬脚踩在房乳娘的手上,还故意碾了两下。   “嗷~”   杀猪般惨叫声让梧桐捂住耳朵,低头看向房奶娘:“你伸手想绊倒喜鹊,还是想绊倒我,喜鹊手上有小少爷,谋害主子的罪名,你是逃不掉了。”   房奶娘将手揣在怀里,疼得呲牙咧嘴,反驳道:“我是秋姨娘的人,你不能动我。”   “秋姨娘?”梧桐勾唇冷笑。   这次,秋姨娘只怕是给别人背黑锅。不过秋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前世昧良心的事没少做。   第一件事便是,她在母亲的随葬品里动了手脚,母亲的随葬品,许多被秋衣娘换走卖了,这一世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梧桐已经想到办法对付秋衣娘了,不仅要追回属于她娘的东西,还要秋衣娘载跟头。   白梧桐把房乳娘和翠心关在耳房,自己带着喜鹊和小弟去找祖母。祖母是真心疼爱他们几个,只有祖母能护着弟弟。   上一世,祖母王氏一连折损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熬了几年后也去了。   安寿院,江陵侯府的老夫人听过梧桐的叙述,既震惊又愤恨,抬手拍在桌上,勃然大怒:“她们竟然谋害主子,拉住出乱棍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空空又开新文了,不知道小仙女们喜欢不,每次开文都特忐忑,怕你们不喜欢,不留言。今日开文红包奉上,前一百名都有红包,还等啥,快来吧。 第2章 随葬品被换   “祖母说的是,这等不忠不义的奴才就该打死。可做女儿的要为母亲积福,母亲刚走不应见血,不若把她们都赶出去吧。”梧桐说到母亲郑氏时,不免悲从心来,压抑哭声,泪流不止。   为什么让她重生到母亲难产后,时间再提前一点就好了。   白老夫人哀叹:“听你的。快别哭了,仔细你的身子,你母亲也不愿意见你们这样。”   她又说了一些安慰梧桐的话,让身边的嬷嬷照顾好小少爷,才打发梧桐离开。   等梧桐走了,老夫人身边的吴嬷嬷望着白梧桐的身影,摇头叹息:“夫人怎么忍心离开?以后可要劳累您为几个孩子操心了。”   郑氏为人爽朗,很得老夫人看中,别人家的婆媳都有些龌龊。可王氏却把郑氏当自己的孩子疼,只因郑氏的母亲是老夫人的闺蜜,可是个红颜薄命的,生下幼子后,便撒手人寰了。   现在郑家当家夫人是郑氏的继母刘氏,看着和善软面的人,其实包藏祸心。   梧桐的母亲郑氏身体不好,众所周知,那刘氏几次试探老夫人的口风,想让自己的女儿嫁进来当侧夫人,辅佐姐姐搭理侯府。说是辅佐姐姐搭理侯府,谁不知刘氏的目的?   等梧桐的母亲走了,刘氏的女儿郑芸就是正经的夫人。   郑芸是忠勇侯府的嫡次女,其实不用做人继室,可偏偏忠勇侯府世袭三代,到梧桐的外公忠勇侯府郑辞这一代就终止了。刘氏的儿子今年才十五岁,虽然是个秀才,在科举考试方面,实在欠缺天赋,能考上举人就不错了,荣登进士有点强人所难。   这正是刘氏担心的地方。她给女儿相看不少人家,希望女儿能高嫁,将来帮衬儿子,可都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郑芸二十岁,眼看再嫁不出去,就成京城的笑柄了。刘氏焉能不急?   不过刘氏的手伸得太长,居然打白家子孙的注意,老夫人断不会让刘氏得逞。   这也是梧桐将小弟放在寿安堂的原因。   不过梧桐不会放过害死弟弟的人,暂时放过房乳娘是想确定一件事,只要房乳娘出了侯府,过不了几日便可知晓。   梧桐带着喜鹊再次回到梧桐居:“喜鹊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喜鹊见梧桐一脸凝重,肃穆道:“小姐让喜鹊办什么事,喜鹊一定办到,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退缩。”   “我修书一封,你把信送到祁王府,记住一定送给祁王本人,不能交给别人,记住了吗?”梧桐找出纸笔,奋笔疾书。   写好了信,梧桐又给喜鹊一个令牌,这是祁王府的令牌,进出祁王府无人敢拦着。   “奴婢一定办到。”喜鹊将信放入荷包中,贴身放好。   梧桐看着喜鹊走远,转身到柜子里取一件衣服,抱在怀中朝外院灵堂而去。   灵堂中。   白子枫一身孝服,额间系着白布条,腰上缠着麻绳,跪在灵柩一旁,双目通红,泪如泉涌。他如木偶一般,一下下往火盆中放纸钱,希望母亲在地下不要受穷。   白梧桐抱着衣物,哭着走进灵堂,跪在灵柩另一边后嚎啕大哭,把周围的几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白子枫。姐姐白梧桐性子温婉,说白了就是懦弱,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大声说话,何曾这样说哭过,就算伤心也是默默流泪。   他听身边的小祥子说,昨日姐姐昏厥,因受不了打击。今日这般哭嚎,身子骨怎么受得了,他想劝说一二,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他自己都想哭,怎么劝说姐姐。   随着梧桐的哭声越来越大,白子枫也痛哭起来,屋内的几个庶女也跟着大哭。一时间哭声震天,响彻屋内。   这种情景,祭奠的人不忍侧目,纷纷摇头叹息。   秋姨娘闻讯赶来,对梧桐等人劝说一番。可她越劝说,梧桐哭得越痛,声音沙哑不堪,话都说不利索。秋姨娘无奈,只能请白侯爷前来相劝。   白侯爷在赶来后,象征性的劝说几句,人死不能复生,让孩子们都想开点,要是因为母亲累了身子,落下病根,郑氏在地下必不安稳。   梧桐听了这话,哭声小了许多,平复好心绪后,恳求地看着白侯爷,呜咽道:“父亲,女儿为母亲做了一件锦衣,能否放与母亲棺内,既全了母亲的爱女之心,又能全了女儿的孝心。母亲去后,女儿没见母亲一面,让我看她一眼也好,否则女儿一辈子不安心。”   说到此处,梧桐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哭出声来。   白侯爷心生不忍,眉头紧皱:“一会儿放进去吧,看一眼你母亲就行。”   秋姨娘盯着白梧桐,满是疑惑,梧桐知道了些什么?不会的,那些事情她做的隐晦,别人不可能知道。   “谢谢父亲。”梧桐抱着锦衣站起来,慢慢地朝灵柩走去。   “慢着。”秋姨娘跟在梧桐身后,出声阻止,伸手想接梧桐手中的锦衣,“大小姐,您把锦衣给我吧,一会儿我让丫鬟放进去。”   “我想看母亲一眼,还是我自己放进去吧。”梧桐清灵的双眸一瞬不瞬盯着灵柩。   “不若大小姐在一旁看着,让丫鬟们放吧?”秋姨娘为了以防万一。   不等梧桐说什么,一阵低沉的声音传至众人耳中。   “表妹一番孝心,怎可辜负。表妹想亲自放衣服,是想与姨母话别,怎可阻拦表妹的一番心意。”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梧桐身边。来人身长七尺,风姿特秀,手持玉扇,白袍一尘不染,墨玉悬在腰间,垂眸看着梧桐,眸中尽是疼惜:“去吧,去看看姨母,有本王在这里,没有人敢为难你。”   他脊背挺立,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锐利的双眸不好痕迹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好似有人为难白梧桐,他就会给谁没脸一样。   白梧桐侧脸看向祁王萧景祁,通红的双眼带着暖意,表哥是真心疼爱她和弟弟。   她被强盗杀死后,表哥带着人灭了土匪窝,可惜那些土匪是被人利用的,杀害她的真凶逍遥法外多年。等表哥知道真凶时,他已经被贬为庶人,能力不足以自保,何谈为自己报仇。   “去吧,我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祁王的话给了梧桐莫大的鼓舞,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她不是一个人。   负责灵柩的人开棺,后移到一旁。   秋姨娘慌了,袖子里得手紧握,背后冷汗连连,随后又给自己打气:不要慌,不要慌,梧桐那丫头什么也不知道。   伍嬷嬷站在秋衣娘身后,额头上细汗浸出。   祁王侧脸,不经意扫视伍嬷嬷:“这位嬷嬷好像在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是在害怕我姨母吗,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歇息片刻,莫要惊慌才好。”   伍嬷嬷低头,遮掩住眸中的慌张与害怕:“王爷说笑了。”   秋衣娘上前一步,想靠近梧桐,被祁王拦住。   祁王勾唇浅笑,眼中闪过不屑,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问:“你是?”   “妾是侯爷的妾室秋氏。”秋姨娘微微蹲下行礼。   “一个奴才也敢对本王不敬。”祁王的视线移到江陵侯身上,“侯爷真是好家教。”   江陵侯立刻慌神,解释道:“王爷息怒,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礼仪规矩,还请王爷不予计较。”   祁王上下打量秋姨娘,嗤笑道:“让本王不予计较?如果过本王计较了呢,她一再拦着表妹,不让表妹靠近姨母,不知是何居心,江陵侯既说她不懂规矩,就发卖出去,选一个懂规矩的人来。”   这句话唬的秋姨娘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王爷开恩,饶了贱婢这一次。这些日子,贱婢操持夫人葬礼,忙昏了头。”   祁王冷笑:“江陵侯夫人的葬礼,何须一个贱婢操持,没的辱没了我姨母,江陵侯府既然没人,本王一会儿让府里的管家来,定不辱没我姨母。”   不等众人回过神,又听祁王道:“听闻姨母病重这段时间,一直是小妾主持中馈,江陵侯府真真是好规矩呢。”   “王爷切勿动怒,是下官考虑不周。”江陵侯弯腰作揖。   祁王瞥向江陵侯:“没什么考虑不周,江陵侯因妻子离世,心中忧伤,怠慢之处也是有的。本王感念你对姨母痴情,怎会怪罪?”   白梧桐将衣服放入灵柩中,顺手拿出一尊金佛,端详一会儿,递给江陵侯:“父亲,这金佛跟我平时见到不一样。”   秋姨娘听到这话,瘫坐在地上,暗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伍嬷嬷跪在一把,伸手抓起秋姨娘的手,趁机凑到她耳边:“姨娘放心,一切有嬷嬷一人承担。”   秋姨娘知道,伍嬷嬷想替她顶罪,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行。嬷嬷的儿女都在自己身边,以后唯有多照拂了。   江陵侯接过金佛详查,越看脸色越难看,既羞愧又恼怒,对着秋姨娘厉声呵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金佛虽然做工精致,手感却差了许多,如果不仔细看,只怕被这赝品蒙混过去。   “侯爷还是到后院说话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祁王冷笑一声,甩袖阔步离开,率先走出灵堂。   怪不得表妹非要自己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竟不知侯府的奴才如此欺主,姨母的随葬品也敢弄虚作假,现在只发现一座金佛,还不知会有多少赝品次货呢。   江陵侯府后院正厅。   祁王坐在首座,面目冷凝,直直看着跪在地下的秋姨娘和伍嬷嬷。   江陵侯与祁王面对面坐着,审视着跪在下方的秋姨娘:“你素日稳重干练,自从夫人月份大了以后,府中的一切都是有你一手操办,今日为何会出现如此纰漏?”   梧桐赞站在祁王一旁,瞥一眼江陵侯,他刚才说纰漏,金佛是假,明显被人调换,可见是有人故意所为,父亲竟然说纰漏。母亲刚刚过世一天天,他竟然如此维护秋姨娘,是不是还想把秋姨娘扶正。   梧桐想到此处不免悲上心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抽噎道:“一句纰漏可以遮掩金佛被换走?母亲走的真真不值。她可是为咱们白家繁衍子嗣、难产而死,死后随葬品都被歹毒之人换成假的,在地下安能瞑目?”   “母后与姨母感情深厚,如果被母后知晓今日之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要是在父皇跟前说漏嘴,江陵侯免不了落得一个宠妾灭妻之罪。”祁王端起一杯茶,送到嘴边押一口茶。   江陵侯连连致歉,把罪责都拦到自己身上,却不说处置秋姨娘。   梧桐失望至极,就算母亲不得他宠爱,可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怎可如此无情,任由秋姨娘胡作非为。   “这是你们侯府的家务事,本王本不该过问,可俗话说得好,死者为大,且还是本王的姨母,这件事本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祁王的话掷地有声。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叮的一声发出声响,精致的茶杯盖子滚动几圈后,掉落在秋衣娘身边。 第3章 被迫处置姨娘   伍嬷嬷知道此事没有回旋余地,就算侯爷想保住秋姨娘,奈何大皇子在。   她爬到梧桐身边,拽着梧桐的裙子,哭着恳求道:“大小姐,都是老奴的错,跟姨娘没有关系。老奴是猪油蒙了心,一时起了贪念,您大人大量饶恕我这一回吧。”   梧桐提着裙子,往后退一步,可伍嬷嬷抓得太紧,梧桐无奈:“你求我也没用,你做下这等欺辱主子的事,如果奴才们都像你,侯府的规矩岂不成了摆设。   如果平时你贪墨一点儿东西,兴许侯府不予计较,可你偏偏贪墨我娘的随葬品。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堂堂的侯夫人的随葬品是赝品,让别人怎么看侯府?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如果哪个别有用心之人,在野史中胡乱写上一笔。爹爹岂不是被后人耻笑?你一时贪念,却置我爹爹于不仁不义之境地,这可谓诛心之举。”   说完,梧桐抽出裙摆,走到江陵侯身前跪下,磕了一个头,诚恳道:“请爹爹三思,彻查随葬品之事。侯府损失钱才是小,折损颜面是大。这次放过伍嬷嬷,难免有人不效仿,到时侯府再管制可就难了。因为有前例。她们现在敢动母亲的东西,百年之后就敢动祖母和您的东西。那时岂不贻笑大方。”   祁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侧目看向梧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小表妹今天言辞凿凿,句句在理,这样一来,逼得江陵侯不得不处置这个奴才。   秋姨娘这才仔细打量着梧桐,是祁王教梧桐这样说的,还是梧桐自己想到的?如果是后者,梧桐会是阻碍她上位的障碍。   果然,江陵侯越想越生气,抬手拍桌,朝外面喊道:“来人呢,把这个奴才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且慢。”梧桐阻止。   江陵侯瞟一眼梧桐,凤目中带着不满:“你想让我处置这个奴才,我把她打死,你还不满意,你要如何?”   “侯爷错了。”祁王出声说,“不是表妹要处死这奴才,而是这奴才该死。她偷换姨母的随葬品,且不说有无同谋,你连审也不审,就把人打死,被她换走的物品在何处,难道侯爷不打算追究了吗?单一尊金佛,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姨母深爱之物。她如此大胆,被换走的金银首饰并器皿不止一件,人死了,如何追回?”   伍嬷嬷听了这话,想咬舌自尽,幸亏祁王早有防备,及时点住了她的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既然插手这件事,祁王就没打算半途而废。遂又吩咐人到伍嬷嬷的院子里去搜,一定把东西搜出来,这老虔婆是个奴才,东西不会被带出府,一定还在府中。   秋姨娘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好似没有听见他们的话。   江陵侯叹息,幽怨地看梧桐一眼:“都是一家人,何必弄这么僵。”   梧桐很清楚江陵侯的脾性,他惯会和稀泥。往常也是这样,无论秋姨娘犯了多大的错,总是轻描淡写遮掩过去。母亲觉得江陵侯不愿见到家人生嫌隙,却不知,他对秋姨娘是真爱。   祁王看不得梧桐受委屈,出声解释说:“侯爷又错了,奴才跟主子怎么能是一家人呢,他们既然卖身给侯府,就应该一心一意为侯府办事,怎能监守自盗,分明是欺负主家心善,放任这样的奴才,侯府迟早被这群蛀虫搬空。”   梧桐在心里给表哥点赞。如果表哥不在,父亲肯定百般遮掩,秋姨娘顶多犯了纰漏之罪,被禁几天足后,依然在侯府耀武扬威。   到那时她们姐弟的日子会更难熬,所以她让喜鹊通知表哥,在信中言明,秋姨娘的种种罪行,且想置他们姐弟于死地,此人不能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祁王府的人来报,说在秋姨娘的床底下找到了几箱子东西,其中一件是侯夫人喜爱的金佛。   梧桐立在原地,听到这话后,掩面哭泣,心痛难当,指着秋姨娘一时说不出话:“你,你,你,”   秋姨娘跪在地上,抬眸看向伍嬷嬷,通红的眼中尽是愧疚,面色苍白声音沙哑:“贱妾什么也不知道,请王爷和侯爷明察。”   “真跟你没关系?”梧桐走到秋姨娘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姨娘。她面色苍白,秋水般的眸子楚楚可怜,跪在地上好似一阵风能把她吹走一般。   江陵侯也疼地看着秋姨娘,多次想让秋姨娘起来,可祁王殿下在,在事情没弄清楚前,他不敢贸然行事,怕祁王怪罪。   如今亲耳听秋姨娘否认,这件事确实跟她没有关系,都是伍嬷嬷欺上瞒下的奴才做的。   “快起来,你与夫人关系融洽,你待她如亲姐姐一般,怎么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呢?都是那些奴才们干的,和你有甚关系。”江陵侯走到秋姨娘身边,伸手将她拉起来。   秋姨娘默默垂泪,身子半挂在江陵侯身上,柔声道:“侯爷,贱妾不委屈。侯爷相信贱妾就好,贱妾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夫人的事。如果我做了对不起夫人的事,就让老天爷下一道雷劈死我。”   秋姨娘的话刚落,一道耀眼的闪电落下,直接打在廊檐上,随后一阵轰鸣的雷声传来,响彻耳际。   此刻夜幕降临,半空中突然闪出一道闪电和雷声,唬的众人环顾四周,仿佛有不干净的东西。   在众人惊魂定位之际,梧桐悠远的声音想起:“月光普照,为何凭空出现一道雷,莫非?”   她一面说一面看向秋姨娘,让众人遐想无限。秋姨娘刚才的话犹言在耳,话音落下,上天降下一道雷,这雷来的太蹊跷。   祁王走到门旁,望了望漆黑的天空,皎月当空,周围几颗耀眼的星星闪闪烁烁,明明晴朗的天气,偏偏降下一道雷。   他回头看向秋姨娘。她双手搂着江陵侯的脖颈,瑟瑟发抖呢。江陵侯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祁王目光投放到梧桐身上。梧桐带着怒意的眸子,紧紧盯着秋姨娘看呢。   祁王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到江陵侯身边,带着冷意的眸子直射人的心底。他先解开伍嬷嬷的穴道,抬脚踹倒伍嬷嬷,疾言厉色道:“狗奴才,还不快说出实情,免得一道惊雷将你劈成渣滓。”   伍嬷嬷慌忙起来,趴在地上,连连求饶:“王爷饶命,侯爷饶命。”   梧桐走到秋姨娘身边,道:“秋姨娘可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秋姨娘紧紧扯着江陵侯的衣袖,委屈道:“侯爷,妾身是冤枉的,没有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这时又是一道闪电伴着雷声,且比刚才的又迅又猛,好像在他们头顶,秋姨娘吓得哇哇大哭,跪在地上求饶。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这些都是伍嬷嬷做的,跟我没关系。老天爷要惩罚的人是伍嬷嬷。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心虚什么,我有说老天爷要劈的人是你吗?”梧桐一面说,一面蹲在伍嬷嬷身边,抬手拍了拍伍嬷嬷肩膀,“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做的事可要遭天打雷劈的。”   说完这些,梧桐又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仅能伍嬷嬷听见。听了后,伍嬷嬷思忖片刻,眸中闪着惊讶与了然,指着秋姨娘说:“侯爷,大小姐,是姨娘指使我干的,还有小少爷的事。姨娘说,小少爷身子虚,又是个孝顺的,必定心心念念自己的母亲,跟着母亲走也是应该的,所以,她指使房乳娘,让房乳娘不要喂奶,试图饿死小少爷。”   秋姨娘慌得跪在江陵侯脚边,扯着江陵侯的衣服,摇头否认:“侯爷,贱妾没有,请侯爷明察,一定是大小姐威胁伍嬷嬷,伍嬷嬷才诬陷贱妾的,请侯爷明察。”   梧桐见状不说,朝门口使了一个眼色。杜鹃站在门口,等着梧桐吩咐呢,接到梧桐的眼色,一溜儿跑了。   祁王展开扇子,摇了两下,啧啧称奇:“怪哉,刚才还主仆情深呢,现在反而狗咬狗,江陵侯府的这台戏,真真好看又好笑。”   江陵侯抬脚,狠狠地踢开秋姨娘,怒喝道:“住口,还敢说求饶这话,刚才电闪雷鸣,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你怎敢狡辩?我看你温柔善良、贤惠端庄,才宠爱与你,你仗着本侯的宠爱,欺上瞒下,还敢陷害小少爷,你是找死。”   江陵侯不气愤秋姨娘换了随葬品的事,只恼恨她陷害自己的子嗣。江陵侯府人丁稀少,至今只有三子四女,长子白子枫堪堪十岁,聪慧过人,天资聪颖,却时常多病多灾。   次子生母是秋姨娘,素来得他宠爱,有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他多次严厉管教,每每秋姨娘拦着不许,说次子年岁小,等长大一些再教诲不迟。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次子已然七岁,不学无术,将来定一事无成。江陵侯想着次子不继承爵位,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遂比长子宽松几分。   幼子早产,瘦得跟猫崽似的,刚刚出生就失去母亲。   须臾,喜鹊领着房乳娘前来,房乳娘见事情败露,将秋姨娘供出去。秋姨娘的罪行昭然若揭。   秋姨娘狼子野心,想饿死幼子,江陵侯如何能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惩治姨娘,打杀恶奴,还妻子一个公道。   秋姨娘被打三十大板,后送到了偏远的庄子上。伍嬷嬷和房乳娘挨了板子后后,直接被发卖了出去。   梧桐带着喜鹊准备回灵堂,刚走两步被祁王叫住。   “你在伍嬷嬷耳边说些什么?”祁王来到梧桐身边,垂眸看向她,十三岁的小姑娘,刚刚到他胸口处,明眸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第4章 童言无忌还是偏心?   梧桐眼珠转了几转,勾勾手指,示意祁王低头。祁王附耳到梧桐跟前,梧桐凑过去,巧笑倩兮,小声道:“秘密。”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祁王站定,摇着扇子,举目看向梧桐,两人已经没入夜色中。他坚毅的脸上浮现几分柔和:“这丫头,竟然敢拿我寻开心,睡了一觉,胆子越发大了。”   犹记得这丫头小时候,看见自己要么躲得远远地,要么扭扭捏捏喊一声表哥,声音小的像蚊子。何时像这般,胆子竟大的没边儿了。   梧桐快步走着。喜鹊跟在梧桐身后,回头看一眼祁王,见他站在回廊上,灯光从屋内映射到他高大的身躯上,越发晴朗俊逸,玉扇手中拿,端的是风流倜傥。   “小姐,您刚才真威武,几句话让侯爷处置了秋姨娘,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喜鹊一蹦一跳的,脸上带着愉悦,想起夫人的随葬品被换成赝品,愤恨道,“秋姨娘看着为人老实,没想到居然做这种黑心肝的事,幸亏小姐发现了,如果没发现,岂不是便宜了秋姨娘,咱们也愧对夫人。”   梧桐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喜鹊:“这就厉害了,秋姨娘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停顿了一下,又问:“喜鹊,你信任我吗?”   喜鹊觉得莫名其妙,满眼不解:“喜鹊当然信任小姐,无论小姐要做什么决定,喜鹊定跟在小姐身边。”梧桐软弱可欺时,她都没学杜鹃,小姐变了,日子有奔头了,她怎么可能舍小姐而去。那和攀高枝儿的杜鹃一样了,她才不做那没良心的事呢。   梧桐静静地看着喜鹊,黑暗中,梧桐的眼睛亮的唬人,却让喜鹊有股莫名的信任敢。   “你今天很神气啊?”白秋灵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并婆子,拦住了梧桐的去路。几个奴才悄悄绕到梧桐身后,将梧桐和喜鹊围起来。   梧桐环顾周围,勾唇讥笑:“你想动手打我?”   “你设计我娘,我打你一顿是轻的。”白秋灵早已经听说了秋姨娘的事,奈何祁王殿下的人拦着院子,她的人进不去。等她的人打听到消息时,秋姨娘已经被打完板子了,明天一早就会被送到庄子上去。   这一切都是白梧桐这个贱人搞的鬼。趁天黑,院子里的人都在忙大贱人的事,她就算把白梧桐打一顿,扔到护城河里去,也不会被人发现。   “动手。”白秋灵不和梧桐废话,直接吩咐人抓住梧桐。   梧桐岂能坐以待毙,灵巧的身体在几个丫鬟婆子中间穿梭,趁着众人忙乱时,偷偷推一下这个丫鬟,或者抬脚绊倒那个婆子。   少间,几个丫鬟婆子你撞倒我,我碰倒你,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嘴里嚷着“哎呦”、“好疼”、“你快起来”等话。   白梧桐不给白秋灵喘气的机会,移至她身边,抬手赏她一记响亮的耳光,语调淡然道:“秋姨娘斗不过我,你更不是我的对手。记住,以后离我远一点,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上一世,秋姨娘为了白秋灵,夺了她的姻缘,梧桐虽不在意那婚事,却容不得别人惦记着她的东西。   白秋灵脸偏到一遍,回神才意识道被打了,捂着脸愤恨地盯着白梧桐:“你,你竟然打我?”   “你可以去告状,我等着你。”梧桐唤一声呆愣的喜鹊,“走了。”   喜鹊回神,眸中噙着崇拜,小跑到梧桐身边,兴冲冲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没见小姐动手,那些个不长眼的奴才全倒地上了。   白秋灵气得直跺脚,指着地上的奴才吼道:“你们都是废物吗,连一个女孩子都抓不住。”连骂几声废物后,朝江陵侯的院子跑去。   丫鬟婆子们忙起身,一面跟着上白秋灵,一面解释说:“小姐,这大小姐太滑头了,我跟根本抓不到她。”   白梧桐领着喜鹊来到灵堂。   灵堂内,白子枫依然滚在灵柩前,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白梧桐,关切问道:“姐,你没事儿吧?”   事情发生后他想去偏厅看看,可管家说奉了侯爷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去。白子枫知道帮不上忙,只能回灵堂等消息。   “没事儿。”白梧桐跪在子枫对面,拿起纸钱扔进银质火盆中,目中含泪柔声道,“母亲走了,剩下咱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大弟不用怕,姐姐会照顾你们,不让任何人欺辱咱们。”侧目看着灵柩,里面躺着她最亲近的人,暗恨她为什么没早点重生,也许母亲会活着,看着他们姐弟三人长大成人。   白子枫举目看向梧桐:“姐姐也不要怕,子枫已经长大了,会保护姐姐和弟弟的。”   梧桐嗯一声,抓起一把纸钱放进火盆,同时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让弟弟们安然长大,如有人敢挡,遇神杀神,遇魔弑魔也在所不惜。   子枫和梧桐守一会儿夜,王氏身边的嬷嬷催促他们去休息。两人才回各自院中。   翌日清晨,梧桐洗漱穿戴好,领着喜鹊准备去灵堂守灵。在梧桐居门口遇见了白川。他气势汹汹,看见梧桐二话不说,用头撞梧桐。幸好梧桐反应灵敏,侧身躲过去。   白川没想到梧桐躲开,扑了空倒在地上,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嚎啕大哭,嚷着梧桐欺负他,说姨娘没了,再也没人疼他了,素日看着温柔可亲的大姐姐也来欺负他。   梧桐听到这话,知道是秋姨娘教的,眉头微皱,看着白川撒泼一言不发。一时间围拢不少下人,听见白川的话,心生不忍。他们又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看向梧桐的眼光变了,带着三分审视,七分畏惧,却不敢当面指责梧桐,或者规劝白川。   这时江陵侯迈着方步走来,见白川撒泼,本来阴沉的脸带着几分寒意:“一个男孩子,学那些个市井泼妇,你还是白家男丁吗?”   白川蹭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头小心翼翼走到江陵侯身边:“父亲,不是我学人撒泼,是大姐姐推我,还打我。”   梧桐看向白川,并未辩解,嗓音平静道:“川弟是无心之举,只因秋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去,心里不痛快,还请父亲原谅他这一次。”   她并未说明缘由,江陵侯也只是白川的错,朝白川走去,抬脚踢在他股屁股上,呵斥道:“你不在灵堂守着,到这里胡闹,反了你了?”   白川年纪小,平时被江陵侯捧在手心里宠爱,从未真正打骂与他,且还当着众人的面,他又恼又羞,口不择言道:“我不去灵堂,那个女人不是我娘。她死了,我娘正好当正室,我就是嫡子,将来府中的一切是我继承,我定让人打白梧桐的板子。”   江陵侯闻言,怔了片刻,回神见梧桐瞧着他,那双眼睛里饱含太多东西,委屈和埋怨,又掺杂着莫名恨意。   “你住口。”江陵侯气得浑身发抖,大声喝斥白川。   梧桐出声,声音若平地惊雷:“他一个七岁的孩子,不敬嫡母,还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他心中所想,还是听别人所说?若是他心中所想,我不甚在意,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童言无忌。如是听人说起,这人真真是诛心了,一个姨娘生的,也敢肖想侯府爵位?纵是父亲,也要将请爵的折子递给当今圣上,有圣上裁夺才是。”   别人许不明白梧桐的话,江陵侯却清楚,梧桐这是说秋姨娘呢,说她肖想侯府爵位与正室的位置。   江陵侯立刻让人带走白川,随即向梧桐解释说:“他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你就当童言无忌吧。”愣了片刻后,不经意扫梧桐一眼,又问:“昨天为何出手打灵姐儿?”   他这是想转移话题,不然梧桐纠缠白川之事,所以用白秋灵被打之事扰乱梧桐心思。   梧桐毕竟不是真正的十三岁。上一世,十四岁被人害死,灵魂附在闻晏心爱的莲花上,十年后方可成人形,自此跟在闻晏身边,每日读书习武,虽是鬼魂,却也逍遥自在多年,一朝重生,便是凤凰涅槃。   梧桐笑了笑:“川哥儿才七岁,童口无忌。秋灵却已然十二岁,再过一段时间便可议亲了。她侮辱嫡女,藐视长姐,如果传扬出去,让京城的世家夫人知道,怎么看待她,怎么看待侯府?我出手教训她,也是为她好,让她长些记性,免得将来犯错,丢了侯府的脸。”   “你说谎,我没有侮辱你和嫡母。”白秋灵捂着脸走来,站在江陵侯身旁,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撒娇道,“爹爹,我没有做那些事,您要相信我,是长姐故意打我。我娘也没有做下那等丑事,都是长姐故意栽赃陷害,您要相信娘,您不是最宠爱娘吗?”   她语速飞快,旁边的奶嬷嬷想给白秋灵使眼色,白秋灵只顾着诉说梧桐的罪状,哪里顾上她投来的目光。   江陵侯听见白秋灵的话,一时慌了,抬眸看向她,大声怒斥道:“闭嘴。”   她知不知道,她左一个娘,右一个娘,已经犯了不敬嫡母的大罪。妾是府中的奴才,怎敢做主子的娘,庶女庶子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室夫人。   白秋灵欲辩解,被江陵侯吓得松开手,退后几步,欲哭不哭的撇嘴,道:“爹爹不疼我了。”躲了躲脚,狠狠地瞪一眼梧桐,抹泪跑开了。   嬷嬷左右为难,行礼后追白秋灵去了,嘴里喊道:“祖宗啊,仔细点。”   “父亲觉得,秋灵也是童言无忌?”梧桐抬眼看向跑远的秋灵,愁眉不展,不等江陵侯作答,似自言自语道:“如果外人知道秋灵的性情,她将来如何嫁人?”   江陵侯这才打量着梧桐,前日因郑氏突然离世,哭得死去活来的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一直以来,江陵侯觉得梧桐和子枫是嫡女嫡子,母亲看重,妻子疼爱,下人们更不敢有怠慢之处,心难免偏颇秋姐儿和川哥儿,如今细细打量嫡女,才发觉她似乎没秋姐儿高,瘦弱的肩膀能承受多少打击?   “去吃早膳吧。”江陵侯微微叹息,几不可闻,说完转身走了。 第5章 真丑?   梧桐站在原地愣神,父亲刚才什么意思,他没有责备自己,是因为她的话占理吗?   上一世父亲不疼爱她与弟弟。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川和白秋灵身上,才致使秋姨娘野心膨,为白秋灵夺夫,为白川夺爵。   可惜,她算计好了一切,却被郑家捡了一个便宜。她和弟弟去了后,郑家差人上门,欲把郑芸嫁到侯府,几番周折,侯府答应娶郑芸为续弦。   秋姨娘一个妾,觊觎爵位,怎能让别人做续弦生嫡子。郑芸嫁过来后,她对郑芸百般讨好,暗地里给侯爷和郑芸下了绝育的药。   郑芸本没把秋姨娘看在眼里,一个妾,纵使生了庶子庶女,也还是妾,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几年后,郑芸的肚子没有动静,吃了偏方汤药无数,依然没有动静,这才越发着急。经神医诊治,发觉被人下了绝子药。郑芸母亲刘氏一番推敲,断定下药之人是秋姨娘,没有嫡子,秋姨娘的儿子是爵位继承人,最大的获利者。   郑芸和刘氏知道事情始末,焉能不恨,派人悄悄搜集秋姨娘的证据,暗害嫡子嫡女,给侯爷下药,断绝侯府子嗣,种种罪行,证据确凿。当天晚上就去了,据说是得了急症,不治而亡。   “小姐,小姐?”喜鹊唤梧桐几声,不见回应,走到梧桐身前,抬手在她脸前晃了晃,“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喜鹊。”   梧桐回神,见喜鹊担忧,笑了笑说:“我没事,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不觉有些伤感罢了。走吧,去饭厅,吃过饭还要守灵。”   上一世,这段日子,她一直昏昏沉沉,母亲下葬都无法参加,被京城的夫人小姐们视为不孝,可他们哪知,她一直被秋姨娘灌昏睡的药物,想清醒也不能,如今秋姨娘被送走,暂时无人敢算计她,她定陪母亲几天,弥补上一世的缺憾。   梧桐走进饭厅,遇到了白川和白秋灵,他们似乎有些惧怕梧桐,看见梧桐进来了,起身走了。梧桐不甚在意,走到桌旁,让婆子丫鬟们摆早膳来。   这时杜鹃走来,跪在梧桐身边,说这几日身体不适,没能照顾小姐,请小姐责罚。   梧桐自然知道杜鹃在说慌。上一世杜鹃为了攀高枝儿,第一个舍她而去,后来做了白秋灵的丫鬟,可日子并不好过,白秋灵对梧桐的怒火,发泄到杜鹃身上,那时杜鹃才知道梧桐的好。   她想回到梧桐居,被喜鹊拒绝了,背叛主子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样的奴才坚决不能要,梧桐本来已经心软了,因为喜鹊的话严词拒绝。   后来杜鹃投井了,梧桐后悔没让她回来。   可这一次,梧桐已不再是原来的梧桐。   “身子既然不舒服,就该好生养着,出来做什么?”梧桐端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杜鹃,勾唇冷笑,“难不成你想上庄子上养病?既然如此,我成全你,跟秋姨娘去庄子上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记住,好好地照顾秋姨娘,别再做背弃主子的事。”   母亲在时,丫鬟们会拿食盒去厨房盛饭,母亲走了,为了方便,所有人暂时到餐厅用饭。   杜鹃定是觉得餐厅人多,跪一跪,求一求,自己会让她回梧桐居,可杜鹃错了,面前的人是铁石心肠的鬼,怎能允许她回头。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做出决定就应该承受后果。   杜鹃梨花带泪,使劲儿磕头求饶。梧桐不为所动,命令丫鬟婆子把她拉走,给秋姨娘送去。   是福是祸,全凭杜鹃选择。   白子枫进来时,梧桐已经用完早膳了,她见白子枫来的晚,问起原因。   “我去祖母那里看了小弟,瘦瘦弱弱,怪让人心疼的。”白子枫说起,心里不免一阵心疼,跟猫仔似的,能活吗?   梧桐只消一眼,便知道子枫的心思,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小弟会长大成人。”两个弟弟都会长大成人,上一世的事情绝不会发生。已经有所改变不是吗,秋姨娘已去庄子上了,她想回来,是妄想。   子枫嗯一声,低头吃早膳,今天的饭菜不如昨天的苦涩,有股香甜在里面。   梧桐等子枫一会儿,两人肩并肩走进灵堂。一连几天,梧桐带着弟弟妹妹守着灵柩,直至母亲下葬。   郑氏下葬后,梧桐到安寿院要回弟弟。白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抬手让梧桐做对面,笑盈盈地看着梧桐,柔声道:“你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弟弟,我虽然一把老骨头了,身子还算硬朗,先看顾几天。等你。”   老夫人想说儿子再娶的事情,顾忌梧桐刚失去母亲,儿子立刻娶亲,未免伤了几个孩子的心,再停一段日子吧,儿子刚三十岁出头,不能为为郑氏守一辈子。   梧桐深知祖母的想法,想说父亲再娶的事情,碍于她,没说出口,梧桐只当不知。   她走到白老夫人身边,一面为老夫人揉肩,一面说:“祖母,梧桐知道,您心疼梧桐,不忍梧桐操心劳碌,可小弟太小,梧桐怎忍心让祖母日夜操劳,祖母本该享福高寿的,要是因照顾小弟落了病,您让梧桐的日夜难安。梧桐年纪虽小,可经历母亲一事,也算长大了,也该承担起长姐的责任。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小,少不得要梧桐多多费心。祖母操心固然最好,就怕累着祖母。梧桐到时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母亲刚刚走,梧桐想让祖母长长久久地陪着梧桐和弟弟妹妹们。”   前面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让白老夫人动容,后面又提到郑氏,不免又伤心起来,垂泪哭泣。   吴嬷嬷是个有眼色的,见老妇人神色悲伤,劝说道:“桐姐儿到底是长大了,知道心疼老夫人,老夫人定会长命百岁,看着姐儿哥儿们娶妻生子。”   白老夫人笑:“长命百岁不敢想,能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嫁人娶妻,知道她们能安顺康泰,我就心满意足。”   “祖母定能长命百岁。”梧桐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下,又继续用力,还问老夫人力道是否可以。又说,“梧桐今儿就把小弟带回梧桐居吧,要是照顾的好,您也能放心,要是照顾的不周,梧桐再把人送回来。还请祖母责罚梧桐,但万望您手下留情。”   “你看看这嘴,我还没同意呢,她到是自作主张了。”白老夫人回头,指着梧桐的鼻子,笑着对吴嬷嬷道。   吴嬷嬷也笑了,夸赞道:“咱们桐姐儿自然最孝顺,老夫人就等着享福吧。”   谁能想到今天之言,竟能一语成真。白老夫人成了京城最长寿康泰之人,方圆几百里,都知道江陵侯府有个过百岁的老寿星。许多高门贵族纷纷前来,请教长寿之法。   吴嬷嬷的话音未落,丫鬟春梅进来,说二小姐来了。没等白老夫人作答,白秋灵掀起帘子,双脚已入房内,手中紧紧拧着帕子,哭哭啼啼的,见梧桐站在老夫人身后,哭声更大了。   白老夫人正在兴头,被白秋灵哭得顿时没了兴致,一面让梧桐停手坐下,一面看秋灵,眉头紧皱:“这又怎么了?整天哭闹成何体统?你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可以议亲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   白秋灵止住哭声,答应一声是,欲言又止地看着白老夫人。白老夫人更不悦,想起梧桐端庄大方,越发不待见白秋灵唯唯诺诺,一股子小家子气。原先梧桐也这样,可经历郑氏去世,她俨然长大了,有世家嫡长女的派头。   “有话说话,要是为你那姨娘求情,我劝你别开这个口。秋姨娘触犯刑法,残害嫡子,贪墨正室夫人的随葬品,就是送到京都府尹也不为过。可咱们侯府不比别家,到底还要些脸面,为了你们姐弟俩的婚事前程,不能不将秋姨娘送庄子上去。”白老夫人语调严厉,想起幼孙差点饿死,气得咳嗽几声。   吴嬷嬷一手端着茶,送到她嘴边,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嘴里说着规劝的话,让老夫人保重身体,哥儿姐儿以后,还都需老夫人照料呢。   “祖母,您千万保重身体。别跟那些眼皮子浅的人较劲儿,反而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梧桐走到白老夫人身边,代替吴嬷嬷替老夫人顺气,“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小,将来就指望您呢。”   “这些话我都明白,可还是忍不住生气,你们说说秋姨娘干那些事儿,能不让人生气?”   梧桐再次给老夫人顺背,说了一些安慰的话,事情都已经过去,要往后看云云的。   白老夫人呼吸顺畅后,掀起眼皮看向白秋灵,她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好不可怜。如果是平时,白老太太会劝解一二,可今时不同往日,秋姨娘的做派忒让人恼火,敢暗害嫡子,要不是看在二丫头和川哥儿的份上,早扔给她一根绳子吊死了。   “你也别在这里抽抽搭搭了,跟我们虐待你一样,回去安分守己,别再做一些幺蛾子。”白老夫人又咳嗽一阵,吴嬷嬷递上茶,让她抿了一口,止住咳嗽,摆摆手道:“我累了,你们都去吧。”   梧桐退后两步,屈膝道:“祖母好生歇息,我把小弟带走了。”   说起这件事,白老夫人又笑了,指着梧桐道:“你这丫头,还惦记着这事儿呢?好好好,祖母答应你就是,带着老幼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别吹了风。”   梧桐一面答应着,一面跨出门去。   白秋灵见梧桐走了,屈膝行礼,说了句:“祖母您歇着,我也走了。”说着,转身追梧桐去了。   梧桐进东厢房,抱出奶娃娃,一股奶香味扑鼻,低头看着小家伙。他安睡的模样引得梧桐心都酥了,很不等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捧到他跟前,这就是自己的小弟,上一世刚出生两天就去了,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既然重生了,这一世一定让他安然无恙活着。   白秋灵走到梧桐身边站定,伸头看向梧桐怀中的小东西,微微皱眉,冷哼一声:“真丑!” 第6章 房乳娘死了   “当初,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比这还丑。”梧桐斜眼瞧着白秋灵,自信满满道,“他丑不丑,端看我就知道。某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想有两个弟弟,可惜没这样的福气。”   白秋灵气得跺着脚,噘嘴瞪着梧桐:“瘦瘦弱弱的,没猫崽子大呢,谁知道能活不能活?说不定哪天就夭折了。”   “你住口。”梧桐冷眼,大声呵斥白秋灵,“他虽和你不是一母所生,却也是亲姐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他,只为一时心里痛苦吗?侯府人丁稀少,父亲统共才三个男丁,小弟夭折与你有甚好处,且不说他夭折祖母父亲有多伤心痛苦,要是祖母因为小弟去了,有个好歹来,这些后果你能承受?”   “你,”白秋灵又愧又羞,急得跺着脚,“哼,夫人走了,父亲还会续弦,要多少儿子没有,会在乎这个病弱的?就是白子枫,占着嫡子的名分,碍着别人的事,能不能长大还另说呢。”   梧桐忽然瞥眼,看见黑色袍子很快隐起来,抱着小弟的手紧了紧,斜睨白秋灵,“你无需操心这些,就算父亲再娶,有了嫡子嫡女,也会疼爱我们。做子女的需言行谨慎,举止端庄,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姐妹。你却咒亲弟早死,这就是你的素养,做姐姐的真真为你将来忧心。”   她的言语情真意切,脸上露出几分忧愁,好似真为白秋灵担忧一般。   江陵侯抬步走出,平静的双眸扫视一眼梧桐,最后停落在白秋灵脸颊上,这个女儿是他最宠的,如今却是仗着他的宠爱目中无人,诅咒弟弟。   梧桐屈膝行礼,抬眸看向江陵侯,言辞恳切道:“父亲,妹妹一时说错了话,并不是故意为之。方才,我已代替父亲教训过她了,还请父亲饶恕妹妹这一次。”   “白梧桐,收起你虚伪的嘴脸,我才不要你求情呢。”白秋灵不知父亲听到多少,又惧怕又羞愧,听到梧桐请求,立时恼怒,口不择言。   “闭嘴。”江陵侯说着,走到白秋灵身边,抬手给她一耳刮子。   这一巴掌打得白秋灵耳朵嗡嗡响,回过神还不信父亲打了她,且当着众奴才的面,白秋灵觉得,所有眼睛都注视着她,嘲讽的、同情的、怜悯的、恶意的语言随之传入耳中,白秋灵本受众人瞩目,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白眼一翻,向后倒去。   幸亏江陵侯抱住她。他见白秋灵昏过去,心惊,疑惑方才的巴掌是不是太重了,不然人怎么会昏过去。他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稳定心神后,一面吩咐下人叫太医,一面打横抱起白秋灵,慌忙朝秋灵轩的方向走去。   梧桐望着他们一行人离去,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孩儿。他紧闭双眼,粉嫩的嘴巴嘟了嘟,睡得正香。   “本想等父亲给你取个名字,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不如让姐姐给你取一个吧。”梧桐走至园中,抬头看向东方,灿阳普照,霞光似锦。“就叫你朝阳吧,希望你能如它一般,永远不被黑暗侵蚀。”说完,梧桐抱着朝阳离开安寿院。   等梧桐离开,白老夫人走出来,吴嬷嬷虚扶着她的胳膊,站在正房门口,看着梧桐离开的地方,久久不语。   正当吴嬷嬷以为老夫人不言不语时。老夫人开口了:“你说,桐姐儿会照拂秋姐儿姐弟吗?”语气平静,却难以遮掩担忧。   “大小姐心地善良,只要他们不触犯大小姐的底线,大小姐不会与他们计较,如果关系好,大小姐自然会照拂他们一二。”吴嬷嬷道。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我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些。”白老夫人说完,转身回屋,又命令吴嬷嬷,“一会儿,你把东西给桐姐儿送去。那些东西该是她的,让她看着处理吧,她若有为难的地方,让她来安寿院。”   白老夫人本想亲自给梧桐的,奈何刚才白秋灵在,只能作罢。   吴嬷嬷自然领命去了。她到梧桐居时,梧桐正在逗弄朝阳,小家伙可能饿了,撇嘴想哭。   梧桐把朝阳给奶娘,询问吴嬷嬷来意。   “老夫人说,这些东西是姐儿的,让我给姐儿送来。这原是夫人的东西,姐儿收着才是正理。”吴嬷嬷手里拿着两个锦盒。   梧桐诧异吴嬷嬷送东西,先让喜鹊给吴嬷嬷搬张凳子,又让飞鸾上茶,最后道:“这些东西,母亲走的时候既然交给祖母,便是让祖母保存,祖母为何给我,梧桐年纪轻轻,这些东西到底把握不准,还请祖母照继续看着吧,等梧桐用到了,祖母再给不迟。”   “姐儿不必自谦,这几日老夫人一直观察姐儿的行事做派,姐儿虽年龄不大,却做事干练周到,有大家风范,不愧是咱们侯府嫡女。姐儿到底是长大了,老太太虽心疼姐儿,想让姐松快几年,可姐儿到底是嫡长女,几个哥儿姐儿的长姐,俗话说长姐为母,姐儿要早早立起来才行。这些本是夫人的东西,,交给姐儿管最最妥当。”吴嬷嬷一面说,一面将锦盒放于桌上,又道,“姐儿看看,我也好给老夫人回话去。”   梧桐打开其中一个锦盒,盒子装得满满的,上面是一张嫁妆单子,梧桐往下翻了翻,是一些庄子铺子的红契,再往下是一些身契。另一个锦盒应该是金银首饰。   这些都是母亲的东西,梧桐比对嫁妆单子,毅然收下:“祖母把东西给我,我定不会让祖母失望。”   “咱们侯府将来,少不得劳累姐儿,姐儿千万养好身子,夫人走了,姐儿伤心难过是一定的,痛过哭过后,还要向前看不是?多得话,嬷嬷不说了,姐儿都懂。姐儿先歇着,我给老夫人回话去。”吴嬷嬷说完,抽身离开。   梧桐起身要送。吴嬷嬷已出了屋子,让梧桐歇息,不用送。   喜鹊进屋,伸长脖子看着锦盒,疑惑问:“小姐,这里面是什么?”她只知是夫人的东西。   “这是我母亲的嫁妆。”梧桐打开另一个锦盒,果然是金银首饰,还有一些银票。   梧桐仔细抚摸,发现其中一页纸不像银票,疑惑打开,居然是两个铺子的红契,铺子在朱雀街上,京城最好的位置,一家当铺,一家首饰铺子,都是盈利最好的铺子,梧桐却知道,这是祖母的陪嫁。所有铺子里,就这两个铺子最好,现在居然给了她。   上一世,这些东西,她连个影也没见到,肯定是祖母觉得她软弱可欺,替她保存了。   梧桐收起锦盒,起身下榻往外走去。喜鹊皱眉,心中疑惑,却不多问,默默跟在梧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径直到东跨院花园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母亲亲自选的,她喜爱花草,命人种了许多,还专门弄了一间暖房,即使寒冬腊月,也有娇艳的鲜花可观赏。   母亲走了不过数日,这里便有些荒凉了。   花园中的管事见梧桐来了,忙起身相迎,询问梧桐想要什么花草,一会儿命人给梧桐送去。   梧桐边走边道:“你们忙你们的,我随便看看,有需要会告诉你们,忙去吧,不用招呼我。”说着人已经来到蓼芳亭中。   这蓼芳亭建与湖中央,四面游廊曲桥,湖面荷花盛开,水中鱼儿嬉戏。梧桐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声音温润似春风,划过耳际让人心中一暖。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闻晏哥哥,咱们要不要试试,那些个荷花荷叶,真能把咱们都能遮住吗?”   “桐儿真天真。咱们这小池塘,一眼望到尽头,怎么可能有诗人的意境。”男子坐在轮椅上,笑看着小姑娘。   画面一转,男子脱离轮子,艰难走到桌边,搂着一株桃花,喃喃自语:“桐儿?”   桃花株发出刺眼的亮光,光亮消失殆尽后,一位小姑娘突然出现。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粉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双眸如深潭一般幽静。   “闻晏哥哥?” 小姑娘看到男子浑身是血,惊慌失措,飞身到男子身边,询问男子怎么了。男子抓住女儿的手,“你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   想到此处梧桐泪流满面,不自觉喊一声:“闻晏哥哥。”声音饱含思念与深情。   喜鹊一旁站着,没听真切,只听见哥哥两个字。便开口问道:“小姐您说什么,什么哥哥?”喜鹊走过来,抬眸发现梧桐满脸泪痕,慌了,赶紧拿出帕子给梧桐擦拭,一脸心疼,道:“小姐,您怎么哭了,是不是想夫人了,夫人已经走了,您可不能这样,夫人要是知道,您为她哭坏了身子,不定多心疼呢。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两个小少爷想想啊。要是侯爷续弦,小少爷的日子,指不定多难过呢,都指望您呢。”   梧桐回神,止住哭声,笑了笑:“我知道。”她抬眼看了看湖中的莲花,吩咐道:“你去外院看看,跟着房乳娘的人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问问他打听到什么。”   喜鹊道声明白,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保重身体的话,才恋恋不舍离开。   等喜鹊走了,梧桐又陷入沉思,暗想:闻晏哥哥,你说要找到桐儿,千万不要食言,不然桐儿生气不理你了。   一炷香的时间,喜鹊回来了,喘吁吁地跑到梧桐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深呼吸几下,才缓过来,道:“小姐,回来了,铁牛回来了。他说,他说,房乳娘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只发出去两个,小仙女们赏个评论呗,作者双手奉上红包。 第7章 国公府中相见   梧桐掏出帕子,仔细给喜鹊擦汗:“是吗,怎么死的?”居然真的死了,是不是说明闻晏哥哥也回来了,不然谁会杀房乳娘,她一个乳娘,被侯府赶出去,不至于命都没了。   “听说是吊死的。”喜鹊想起房乳娘要饿死小少爷,愤恨道,“果然遭报应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喜鹊说的是。”梧桐嫣然一笑,将帕子丢喜鹊手中,“回去吧,你也累了,回去歇着,我去看看朝阳。午饭后,你把母亲房中的刘嬷嬷及大丫鬟们,都唤梧桐居,我有事吩咐他们。”   这几日乱得很,梧桐没顾得上她们,上一世,这些人被秋姨娘打压,一辈子被人欺负,落得个含恨而亡的下场居多。这一世,梧桐会还她们一个锦绣前程。   梧桐回去后,见朝阳在熟睡,没打扰他,到床上歪了一会儿,将喜鹊等人打发出去,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声进。转眼梧桐换了一个环境,她欣喜异常。重生后,她以为空间离她而去,没想到还在。   师父果然没骗她,这空间已和她的灵魂绑在了一起,只要灵魂不灭,空间就会一直在。   这空间,梧桐用了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空间可以滋养她的灵魂,做鬼多年,每次感到不适,梧桐都会躲进空间修炼。这里的东西含有灵气,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   可惜,上一世她只是一抹魂魄,有好东西看得见摸不着,也带不出去,不然闻晏哥哥的腿早好了。能治好闻晏哥哥的丹药,还是她求情,师父送出去的。   重生一世,他们定能博个锦绣前程,将那些坏人都送到地狱去。   这时,一阵鸟鸣声引起梧桐的主意,梧桐回头,望向天空,喊了一声:“金儿?”   霎时,一只赤金色的鸾鸟俯冲下来,落在梧桐的肩膀上,用脑袋拱着梧桐的脸庞。   “原来你一直在。”梧桐抚摸着鸾鸟的脑袋,轻声道,“我以为你跟着师父走了。”   这只鸾鸟是梧桐的灵兽,这是师父老祖说的,梧桐记忆里好像有只鸟,可惜不真切。师父说金儿是鸾鸟和大鹏的后代,既有鸾鸟的特征,又有大鹏的特点,体型可大可小,可载人飞行,日行千里。   梧桐想起闻晏,抿唇轻笑,眸中闪着坚定:闻晏哥哥,上一世你护我周全,为我报仇,给我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一次换我护你,斩杀国公府那些妖魔鬼怪。   午膳时间,喜鹊敲门叫梧桐,问梧桐醒了吗。梧桐听见声响,默念一声出,再次回到床上,翻身撩开帐幔,起身下床穿秀鞋,喊了一声:“进来吧。”   喜鹊推门进来,见梧桐坐在梳妆台旁。喜鹊走至梧桐身边,拿起梳子给梧桐梳头,道:“小姐去饭厅吃,还是在院里吃?”   “带回来吧。”梧桐坐定,任由喜鹊梳头。   喜鹊一面梳头,一面对着外面喊:“飞鸾,小姐在院里吃,你让人送过来吧。”   飞鸾答应一声,转身朝院门走去,很快出了梧桐居。   吃过饭,没多会儿功夫,郑氏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到了,四个丫鬟并刘嬷嬷。她们一等丫鬟,近身伺候郑氏的。二等打扫的丫鬟、婆子们已分配了新活计,梧桐没让请。   刘嬷嬷是郑氏的陪嫁嬷嬷,郑氏去后,刘嬷嬷也昏睡了两天,醒来后一直忙前忙后,没顾上和梧桐说话。   听下人们说,梧桐发现秋姨娘欲饿死小哥儿,又换了夫人的随葬品,被梧桐和祁王惩治,送到庄子上去了。刘嬷嬷很欣慰,她早看出秋姨娘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惯会暗地里使绊子,嘴上却抹了蜜一样,哄得夫人开心,说她是个老实心诚的,为侯爷生儿育女,又得侯爷宠爱。   夫人只能让她三分。现在,终于有人识破秋姨娘的伪面具,刘嬷嬷怎能不激动,看着梧桐,多了几分热切:“给大小姐问安。”   四个丫鬟,雨天、雨季、清茗,清雅四个丫鬟跪下给梧桐请安。   “起来吧。”梧桐坐在罗汉床上,手捧茶杯,笑盈盈吩咐喜鹊搬绣墩儿,让嬷嬷和雨天等人坐下。   “你们都是母亲房里的老人,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母亲走了,我伤心,你们同样难过。”梧桐道。   说到郑氏,梧桐眼眶微红,蓄满泪水,刘嬷嬷和几个丫头低头抹泪。   又听梧桐说:“虽然我们都不想母亲走,可她终究去了,老天爷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更应好好地活着,为了母亲,也为我们自己。”   “姐儿说得对,老奴糊涂了。”刘嬷擦干泪,抬头看着梧桐,“老奴知道,姐儿叫老奴来,有事吩咐,您只管说,老奴拼了这把散骨头,也为姐儿效劳。”   雨天几人也表态,愿意跟随梧桐,任凭差遣。   “什么拼命不拼命的,差遣不差遣。你们活久见,梧桐还要仰仗几位帮衬梧桐呢。”梧桐擦干泪,让喜鹊拿些果子,分给刘嬷嬷几人吃,又说道,“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回去,刚做的,新鲜,你们都尝尝鲜。”   刘嬷嬷接过果子,谢了一番。又听梧桐道:“咱们再说一下今后打算,刘嬷嬷是母亲的陪嫁嬷嬷,丈夫儿子在庄子上,暂时不变。您想去庄子上我支持,您要留在府里,就照顾小弟,雨天姐姐她们到小弟院子里伺候,月例不变。你们如有想法,尽管告诉我,自己不便说,让喜鹊传话也可以。”   刘嬷嬷几人对梧桐千恩万谢,说终于不用去其他地方了。   送走刘嬷嬷,梧桐说自己累了,想歇会儿,让人不要打扰。喜鹊自是应了。   夜幕降临,繁星渐渐浮现,一轮弯月悄然爬上树梢。闻国公府,一处精致的院落里,屋内灯火通明,正房门口,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轮椅上仰望夜空,深邃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不知深思什么。   “少爷,夜凉了,您进屋休息吧。”身后传来小厮地提醒,“您再这样,夫人又该掉泪了。”   一件披风落在少年身后,他回头,举目瞧一眼身后的人,眉头一皱,道:“你要不说,她能知道?”   “夫人问起,司琪怎能欺骗夫人。”司琪双手放在轮椅上,“咱回屋吧,您天天坐在这里,看星辰月亮有什么意思,它们每天都一样。”   “你不懂。”少年扭头,回望天空。   司琪索性回屋,搬了一张凳子,放少年身边,坐定后道:“司琪确实不懂,也越发不懂少爷了,前几日你让我去郑家,散播那些个流言,没两日那个婆子就死了。咱们国公府和郑家,无冤无仇,更没有交情,为什么要帮他们害人。”   前几日,少爷高烧昏迷,醒来后像变了一个人,对自己的腿不慎在意,可竟做些奇怪的事。把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赶走了,只留自己伺候。天天坐在这里看星辰,又是让人找桃花,又是让人找梧桐树的,现在竟然管起外面的琐事了。   自从少爷断腿后,整日闷在房里,不要说外面的事,就连府中的事,都很少问起,除了两位小少爷和夫人,没人可以让少爷分神。   如今,司琪越来越看不懂闻晏。   “你回去吧。”闻晏收回目光瞥一眼司琪,吩咐道。   “少爷在这里,我怎么能回去。”司琪翘着二郎腿,双手托腮,眼睛看向夜空,自言自语道,“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闻晏双耳动了俩下,打量着司琪,抬手在司琪身上点了俩下。本来打哈欠的司琪,往旁边一歪,竟睡着了。原来闻晏点了司琪的睡穴。   闻晏让司琪靠在轮椅上,对着黑夜道:“出来吧。”眸中闪着莫名的激动与喜悦,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院子上空,全身赤金的大鸟挥舞翅膀,它身上坐着一位少女。女孩儿听见喊声,轻拍大鸟背部,柔声道:“乖,咱们下去。”   大鸟挥动羽翼,缓缓下降。   接近地面时,少女从大鸟身上跳下,站在院子中央,静静地看着少年。等看清那人的容颜,鼻子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睛,浑身颤抖,双唇蠕动,哑着嗓子艰难喊出:“闻晏哥哥?”   话音落,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闻晏面带微笑,心如刀绞,伸手对梧桐道:“桐儿不哭,闻晏哥哥在,一直都在。”   从醒来,他就在盼,在等,盼着梧桐重生,等着梧桐找来。   若不是断了腿,他早去江陵侯府一探究竟了。他设计房乳娘之死。让梧桐知道他回来了。如今梧桐找来,他怎能不激动,眼眶微红,目不转睛地看着梧桐,眸中有深情,有思念,有喜悦。   梧桐跑到闻晏身边,搂着闻宴的脖子,大哭道:“闻晏哥哥,真的是你,我怕,怕找不到你,更怕你不认识我。”   “闻晏答应过桐儿,会永远照顾桐儿,怎会食言?”闻晏拍着梧桐的背,轻声安慰道,“桐儿还真给我惊喜,这么快就找来了,还带着金儿。”   鸾鸟认识闻晏,听见闻晏提起它,扭头看一眼闻晏,然后找了一棵还算顺眼的梧桐树,栖在上面,眯起眼睛小憩起来。   梧桐瞅一眼鸾鸟,它依然对闻宴爱答不理的。梧桐破涕为笑,蹲在一旁,拿起闻宴的手:“闻晏哥哥的手是热的,桐儿终于感受到了。”   闻晏捧起梧桐的脸,仔细端详着,随后笑道:“人生可以重来,你我何其幸。这一世,我定让桐儿事事顺遂,万事顺意。”   梧桐抬眸看向闻晏,纤细的双手覆在大手上,眸中同样坚定:“我也会护着闻晏哥哥,不让那些人欺负你。”   “闻晏已不是原来的闻晏,不容任何人欺辱。”闻晏低头看着梧桐,笑了,道,“当然,允许桐儿欺负闻晏。”   梧桐闻言,脸颊通红。她起身走到闻晏身后,双手放在轮椅上:“太晚了,我推你回屋。”   闻晏斜睨一眼旁边,司琪靠在轮椅上,睡得正香。   梧桐进屋,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司琪身后。闻晏扶起司琪,让他躺椅子上,解下披风给司琪盖上。做完这一切,两人相视而笑。   梧桐一面推着闻晏进屋,一面问:“闻晏哥哥,我一直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回来,回来前,你一身是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晏陷入沉思,随后将事情娓娓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回忆。感谢在2020-01-06 16:48:22~2020-01-12 09:5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桐 10瓶;吟寂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重生前   天边晚霞渐渐浮现,金色余晖斜照山顶。   东牛山群山环绕,烟雾缭绕,碧水潺湲。夜幕降临,群鸟归巢,牧童骑着黄牛缓缓下山,农人劳作一天陆续归家。   在青山绿水环绕的农庄尽头,有一处青砖红瓦垒砌而成的三进宅院,宅子门口屹立两座石狮子,昂首挺胸,威武气派。门匾上写着碧荷苑几个字,字迹苍芎,宛若游龙一般。   看门的小斯在门口打着瞌睡,时不时发出呼噜声,显然已酣然入睡。   “小牛子,你个懒鬼。”突然一阵高呼声传来,惊得小厮打了一个寒颤,倒在地上,抬头环顾四周,惊恐道:“妈呀,我怎么睡着了,要死了,要死了。”   “谁让你放和尚进来的?”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个老叟快步走到小厮跟前,抬手朝小厮的脑袋上拍打几下:“不是说了,咱们府里不请和尚道士吗,你的耳朵被耳屎堵住了,还是梦中当猪耳朵啃了?”   “和尚?”小厮一头雾水,摸着脑袋,疑声问道,“小的不曾放什么和尚进门,哪来的和尚?”   “你当真不知?”老叟问皱眉问,沧桑的嗓音缓和几分,随后小声自言自语道,“那就奇怪了,法华寺的主持怎么到碧荷苑来了?”   青阳镇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晓,碧荷苑从不请道士和尚做法。道士和尚经过此地,都要绕道走,今天和尚突然上门,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碧荷苑处处繁花似锦,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会客厅,闻晏坐在轮椅上,眸中隐藏着警惕地的光芒,脸庞随和看向下首的和尚:“不知一尘大师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双手手指修长,放在轮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一尘大师双手合拢,念了句阿弥陀佛,说道:“施主,老衲是受人所托,您这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必须祛除,不然会影响施主的身子,还会危及家人健康。”   闻晏让人给一尘大师奉茶,继而红唇轻启,嗤笑道:“不干净的东西,何为不干净?这世上不干净的东西唯有人心,它的贪婪欲望,让多少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施主不要执迷不悟。”一尘长叹,“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她不应该在世间徘徊。”   “不应该?”闻晏脸上浮现讥讽,“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大师强行插手人间命数,也是因果?”   “施主?”   一尘想继续劝说,被闻晏阻止:“大事不必多说,闻晏的命自有天收,不会被‘不干净的东西’影响半分。”   一尘口中不干净的东西乃一抹灵魂,这灵魂多次救自己于危难,那些人想让一尘出面,除掉他们最大的妨碍,然后好刺杀自己,简直是妄想。   “既然施主如此执着,老衲也不好强求,还请施主三思。”一尘一脸真诚道,说完,将手中的念珠递与闻晏,“施主,请收好此物,关键时刻会救你一命。”   闻晏垂眸看向他手中的佛珠,圆润光滑似有灵性,不在意道:“谢谢大师好意,在下与此物无缘,还请大师收回。”   一尘停顿,迅速将念珠戴闻晏手腕上,手指轻点,念珠似有生命,牢牢圈在闻晏手腕上,任凭他怎么撕扯都没用。   闻晏愤怒:“大师这是何意?”世上哪有强卖强买的事儿。   “老衲完成故人托付,告辞。”茶水不沾一口,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闻晏摸了摸手中的念珠,让人拿剪刀来。老叟连忙吩咐仆人拿剪刀过来。可惜,念珠的绳索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剪刀犹如生锈一般。   “公子?”老叟额头细汗若隐若现,嗓音中透着焦躁不安。   “一尘乃法华寺主持,他专程送的东西,若是一般,他们何必大费周章。罢了,推我去书房。”闻晏闭上凤目,靠在轮椅上,心思百转千回:他最近心焦不安,要有大事发生了吗,到底是什么事情,与一尘有何关系?   思虑间,人已经到了书房,老叟关门出去,留闻晏一人在书房。   书房简单大方,宽敞明亮,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唯一吸引人的东西,是书桌上的一株桃花,花瓣红艳欲滴,婀娜多姿,一股桃花香,似有似无从花瓣中散发出来。   闻晏望着完好如初的桃花株,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双手转着轮椅,慢慢靠近那株盛开的桃花。   细看那桃花居然是真的,这深秋时节,它绿叶繁盛,枝条招展,繁花似锦,比那春日的桃花好要茂盛几分。   闻晏伸手,小心翼翼地出摸着花瓣,犹如抚摸女孩儿的脸,眸中带着喜悦,轻唤道:“桐儿,出来吧,一尘那个老秃驴走了。”   一尘如听见闻晏喊自己老秃驴,会气得背过气去。在大圣王朝,谁敢对一尘不敬,就算当今天子,也要尊称他一声大师。闻晏的父亲闻世子,更是对一尘毕恭毕敬,闻晏小儿敢藐视他,简直罪大恶极。   桃花株没有任何反应,闻晏又喊了几次,依然无果。闻晏皱眉抱起盆儿,小声问:“你是累了吗,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我会陪着你。”   闻晏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株桃花有任何动作。心里微微失望,滚动着轮椅到书架上取一本书,拿在手中,心不在焉地翻看几下,深邃的双眸看向书桌上的桃花:“你今天有些反常,是感应到老秃驴的到来吗?”   他抬手,望了望手腕上的念珠,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难道因为这佛珠,桐儿不敢出来吗?”还是被一尘大师震慑到了。   忽然,一支冷箭散发着幽光,直逼闻晏命门。闻晏出神,等他发现时,闪身堪堪躲过射来的箭,因不及时,利箭划过他的右臂,直直插入他身后的书架上,几本书因不堪重力,落在地上。   闻晏捂着肩膀喊道:“来人。”可没有人回答闻晏的话,他又喊一句,门应声而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长发随意披在脑后,藏青色长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缓缓走进书房,声音愉悦道:“不用喊了,这里的人,都被我毒昏了,他们听不到你讲话。”   “你是谁?”说完闻晏吐了一口黑血,这是中毒的征兆,他双眸看向来人,眸中闪着警惕的光芒。   那人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脸上露出难掩的得意:“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每次刺杀,你都能侥幸逃过,是运气还是其他?”   他踱步走到书桌旁,垂眼看向桌上的那株桃花,“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真好奇呢!”多少次明枪暗箭,都被闻晏躲过去。   他伸手想摸摸桃花瓣,被闻晏大声呵斥住,边吐黑血边喊:“住手。”任何人都没资格碰他的桐儿。   “中了一剑封喉,居然能活到现在,我不得不佩服你。”那人停手,钦佩地看着闻晏,“你都要死了,护不住她,不如将她给我。”   传言说,这碧荷苑有为仙子,每日夜晚,与闻晏弹琴畅饮,读书舞剑,而这桃花仙子,就住在这桃花株上。   “休想。”闻晏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眸中带着恨意,左手捂着右臂受伤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能冒犯他,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哈哈大笑,嘲笑地看向闻晏:“你都要死了,能奈我何?”   闻晏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讽刺的微笑:“那就试试。”说着,他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使劲儿拍了一下,数十枚银针迅疾飞出,直朝不速之客的地方射去。   那人挥出扇子左挡右挥,将射过来的银针尽数打落:“雕虫小技,还伤不了本……”话音未落,他惊恐地看着没入胸口的利剑,瞳孔微缩,口吐鲜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   闻晏微微眯起眼睛,握紧手中的剑,又往那人身上用了一些力气,剑从那人身后露出:“去死吧。”随后使出浑身的力气收回宝剑,鲜血溅到闻晏脸上身上,及那颗侍奉佛祖的佛珠上。   佛珠发出一道亮光,刺眼夺目,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光亮消失殆尽后,书桌上的桃花株渐渐变得透明,倏地,桃花株变成了一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桃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双眸如深潭一般幽静。   “桐儿?”闻晏伸手,一脸痛苦地看着白梧桐。   白梧桐惊恐,飞奔到闻晏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眸中噙泪,嗓音中带着害怕:“闻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   闻晏抓着白梧桐的手,露出欣慰的笑:“你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以后闻晏哥哥不能陪你了。桐儿投胎去吧,闻晏哥哥下辈子一定会找到桐儿,不让桐儿孤单一人。”   白梧桐感觉到闻晏渐渐变冷的身体,摇头拒绝,悲切惶恐道:“不要,我不要,我要闻晏哥哥现在陪着我。”   闻晏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白梧桐的脸颊,一字一顿说:“桐-儿-听-话。”   说完这些,无力的双手垂下,闻晏躺在白梧桐的怀里,永远闭关上了双目。任凭白梧桐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啊-”白梧桐搂着闻晏仰天长啸,神色悲壮,伤心欲绝,仿佛有东西脱离她的魂体,让她痛不欲生。   闻晏回神:“事情就是这样。”想起他们回来,闻晏脸上有几分庆幸,又道:“说起来,咱们要感谢那老秃驴和国公府,如果不是他们,咱们何来重来,这次定把他们送入地狱,也不枉他们一番苦心。”   听完这些,梧桐抬手拍桌:“还有一尘那老秃驴。好事没做几件,坏事儿一桩桩,让他做绝了。”   闻晏笑了,道:“一尘也是被人利用。放心吧,他欠咱们的,终归要还,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因果。”   三更的梆子刚过。梧桐起身走到闻晏身边,蹲下抚摸着闻晏的双腿,满脸疼惜,沉声道:“闻晏哥哥的腿?”   闻晏安慰:“桐儿不必担心,闻晏哥哥习惯了。”   梧桐拿出一瓶药给,放闻晏手中:“闻晏哥哥会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梧桐该回去了。”她来得急,没准备太多东西,真是失策,人已找到,还怕东西不到?   “推我到外面。”闻晏道。   梧桐坐上鸾鸟,俯瞰院中一切。闻晏摆摆手,看着梧桐坐鸾鸟离开,双手紧握药瓶。   这时,司琪醒了,摸着脑门诧异:“我怎么睡觉了?” 第9章 闻家秘事   司琪见自己躺在椅子上,身上是闻宴的披风,慌忙起身,将披风披在闻晏身后,道:“少爷,您怎么不喊醒我,又自己干活。”   他见夜深了,问:“什么时辰了。”   “三更已过。”闻晏答道。   “过三更了?”司琪脸庞涨红,又羞又愧,“我也不知为啥睡觉了,司琪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少爷责罚。”说完,单膝跪地。   “不怪你,是我贪恋美景,点了你的睡穴。我想清净一会儿,你懂得。”闻晏将药瓶放于胸口处。   司琪噘嘴,抱怨道:“少爷,您就是嫌我烦,若是觉得我烦,把我也撵出去就是了。”   “把你赶出去,谁给我推轮椅,谁给夫人偷偷报信。谁给小四小五买糖葫芦吃?”闻晏笑道。   “少爷,你就会打趣我。”司琪推着闻晏,不满道。走到内室后,伺候闻晏梳洗歇息,随后躺在外间的软塌上,“少爷,您这样才好,这样让司琪觉得少爷活着,不是行尸走肉。”   闻晏听闻,叹息一声:“睡吧,天亮后,有事情要你去办。”   十五岁那年,他骑马摔断了腿,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连连摇头,说腿断了,就算能好,也不能走路。当时,闻晏万念俱灰。   他本是国公府嫡长子,三岁能诗,七岁能文,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在京城是少年天才般的人物,闻国公夫妻眼中的骄傲,母亲冯氏全部的寄托,京城世家子弟的榜样,却一夜之间化为虚有。   人们都道天妒英才,闻晏也觉时运不济,后来才知,这是国公府世子闻胥和平妻夏氏动的手脚。闻晏光芒太盛,遮挡了闻珏的光芒。他们想让闻晏从此一蹶不振。   上一世闻晏却是如此,整日躲在房中不敢见人,祖父祖母叹息,母亲抹泪,这让闻晏更加心烦。   十八岁那年,闻胥寿辰,闻晏拒不参加。闻胥借酒发挥,说闻晏不孝,这等不孝之人,就该撵出府去。正好可以给闻珏腾地方,有他在,压得闻珏喘不过气来。   祖父祖母自是不允。可闻晏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执意离开国公府。母亲冯氏对闻胥失望至极,带着两个小儿子,跟闻晏一起离开。   母子四人,从此再未踏足闻国公府。   国公府看似光鲜明亮,其实早已经落败,闻国公世子闻胥,“偶遇”夏氏,花言巧语,柔情蜜语,后娶夏氏为平妻,只是想找一个靠山。   夏氏的父亲是丞相,那夏氏虽然庶女,确是夏丞相宠妾所生,在丞相府非常得宠。又丞相嫡女是夏贵妃,二皇子梁王殿下是夏贵妃所生,在宫中仅次于皇后。夏氏与闻胥见面后,一见倾心,非闻胥不嫁。   夏丞相无奈只能让夏氏嫁与闻胥,但却不能是妾,须是平妻,与冯氏无大小之分。冯氏娘家自是不愿,可夏丞相权势滔天,随意找了一个错处,将冯氏父兄皆罢去官职,撵出京都,永不录用。   冯氏娘家不能靠,后又生了一对痴儿。更使闻胥厌弃。闻胥一年到头踏进文澜苑的次数屈指可数。幸而闻晏争气,小小年纪,才华横溢,十五岁中举,国公爷和夫人看重,对冯氏母子多有照顾。   夏氏得闻胥宠爱,虽然是平妻,却经常欺辱冯氏母子,又有掌家大权,克扣冯氏母子的食物、用品是常有之事。若不是闻晏聪慧过人,得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看重,夏氏早把他们都撵出府去了。   闻晏离开国公府后,夏氏并未放弃打压闻晏,只要闻晏活着,闻珏就活在闻晏的阴影下,公婆百年后,依然请爵给闻晏,夏氏不许,闻胥为讨好夏氏、夏家及夏贵妃,此次派人刺杀闻晏,只要闻晏不在了,府中也就安宁了,舍弃一个儿子,换得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也值了。   闻世子对夏氏买-凶杀人一事,是睁只眼闭只眼。   闻晏偶然得知,母亲当年身怀有孕,夏氏给母亲下毒,弟弟们生来痴傻,是因为中毒。夏氏怕冯氏再生出一个如闻晏一样的天才,便找夏贵妃商议,从夏贵妃那里,得到让孩子胎死腹中的药。幸亏冯氏的两个孩子命大,没有胎死腹中,只是变得痴痴傻傻。   夏氏自认为做的隐晦,知晓此事的人均被灭口,却不想被她勒死后,扔出去的丫鬟,奇迹般活了,从此隐姓埋名,后来嫁给一个农夫,农夫正好生活在东牛山下,有幸被闻晏认出,合盘说出夏氏罪行。   闻晏不得不查当年断腿一事,时隔多年,涉及此事的人,均已失踪或身亡,闻晏怎会不知道此事有蹊跷。纵然知晓,想报仇却已经晚了。   别人都道他天资聪颖,却折在一个无知妇人手中。   辱母之恨,断腿之怨,杀弟之仇,外祖一家之不甘,总有一天,他会找夏氏及夏家算清楚。   闻晏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夏家家大势大,关系盘根错节。又有夏贵妃和梁王撑腰,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上一世,皇后和祁王都被其党羽陷害,落得个身死的下场。如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既然重生,夏贵妃和梁王想要这锦绣山河,也端看他的心情。   五更时分,闻晏迷迷糊糊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听见司琪唤人,睁开眼睛,见司琪站在床边,外面天已大亮,皱眉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司琪回答,心疑闻晏身子不适。他弯腰一面替闻晏穿鞋,一面问:“少爷身子不舒爽,是否请太医过来?”   “不用,一会儿你去一趟祁王府。”闻晏道。   “祁王府?”司琪不明,举目看一眼闻宴,“去祁王府作甚,咱们跟祁王又不熟。京城跟咱们相熟的人不多。”   说起这个,司琪就生气,想当年,他家少爷风度翩翩,才貌双全,结交不少好友。就连京城的小姐们都为少爷倾倒。   现如今得知少爷断腿,上门关怀的没几个,看笑话、落井下石的倒不少。就连少爷的未婚妻都主动退婚了,说什么,不想给少爷添麻烦。少爷腿断了,你主动进门,照顾少爷起居,怎会添麻烦。李家小姐就是看不上少爷了。   少爷是有骨气之人,别人主动退婚,他怎能扒着人家不放,旋即拿出订婚信物,扔还给李家刁奴。自此更加沉默寡言。   闻晏不言语,司琪不再多问,默默伺候闻晏梳洗。   收拾停当后,闻晏吩咐司琪推他去书房,司琪不敢反驳,一一照办。   闻晏快速休书一封,并着几张纸放入信封,交于司琪,郑重道:“把这信亲手交于祁王,门房的人若拦着,你就说梧桐小姐让你来的,门房的人自然会让你进。”   司琪接过信风,贴身放好,半信半疑地看着闻晏:“少爷,梧桐小姐有是谁?”   他竟不知,少爷认识别的女孩儿。   “去吧,快去快回。”闻晏不答反催促道。   司琪拍拍胸口处,嘱咐闻晏按时吃饭,抬步跨出门去。   祁王府门前,侍卫拦住司琪:“你是何人,竟敢闯王爷府?”   司琪从怀中掏出信封,怯懦道:“我给王爷送信,哦,是梧桐小姐让我来的,让我把信亲自交于王爷。”   其中一名侍卫上下打量着司琪,心中疑惑:“平日里不是喜鹊姑娘前来吗,今儿怎么换了一个小子,可有令牌?”   “小的来得急,忘记跟喜鹊姑娘要了,要不,小的再回去拿令牌,可要是耽误了小姐的大事,小的怕承担不起。”司琪摸着后脑勺,脸上带着为难,不知如何办才好。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带着笑意的侍卫拾阶而上,一溜儿进了祁王府。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出来,叫司琪进去。司琪作揖,感激不尽。   司琪跟在另一个侍卫身后,不敢抬头,偷偷侧脸,顺便溜几眼王府,乖乖,这里真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处处尽显雍容华贵。岂是国公府可比拟的。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司琪跟着侍卫七拐八拐,走进一处精致的院落,院内娇花无数,异草满园,珍奇鸟兽十几只,羡得司琪连连赞叹。   侍卫说了一声到了。司琪站定,抬头看向正前方,一位年轻男子,头戴金冠,端坐高位,手中拿着一本书,细细看着,听见脚步声,放下手中的书,斜睨过来。   司琪直觉两腿发抖,膝盖无力,蹭的一下跪在地上:“王爷安好。”   “你在江陵侯府哪里院里当差,本王怎么没见过你?”祁王的话语调平平,却似有千斤重。   “奴才,奴才不是江陵侯府的。”司琪额头上细汗密布,暗自抱怨自家少爷,给祁王送信,送到门口即可,为什么非要交到祁王手中。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王爷。   “哦,你是哪家府上?”祁王起身,移步到司琪身边,手中依然把玩着玉扇,嗓音中带着冷意,“到本王府中又有何目的?”   “奴才是闻国公府上的,替我家闻晏少爷,送,送一封信给王爷。”司琪忙掏出信封,递与管家。   管家接过,双手捧到祁王跟前:“王爷过目。”   祁王接过信,没有打开的意思,垂眼看着司琪道:“本王与你家少爷素无交情,他为何给本王书信?” 第10章 各种算计   司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恭恭敬敬道:“奴才不知。”说话时,牙齿在打颤。   祁王打开信封,掏出信,一字一顿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又将其余几张口供看完。是了,除了一封信,还有两份口供,一份是产婆的,另一份是房乳娘的。产婆将如何害死江陵侯夫人,受何人指使,时间、地点交代地非常清楚。   房乳娘名义上是秋姨娘的人,实际是忠勇候夫人刘氏买通的,刘氏已知事情败露,杀人灭口。产婆和房乳娘已死,杀人凶手已被擒住,随时可以送至王府,让祁王证实。   “好大的胆子。”祁王将东西仍在地上,走到主座,撩起袍子坐定,拍着桌子道,“去,查查,闻晏说得是否属实?”   好一个忠勇候夫人,好一个刘氏。平时不安分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为了女儿的前程,谋害姨母性命,他倒要看看,这刘氏有几条命。   管家吓得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观察祁王脸色,弯腰捡起地上的证据,说了句:“王爷稍等,老奴这就去办。”低头看一眼司琪问:“王爷,这国公府的小厮如何处理?”   祁王抬眸看向司琪,努力平复心中的怒气后,道:“起来吧,回去告诉你家少爷,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他的情,本王领了。本王许他一个条件,无论什么条件,本王都会答应,就算他要国公爷的位置,本王也会鼎力相助。”   听见祁王发怒,司琪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脊背冷汗连连,额头上汗珠聚成滴,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如今祁王反而这样说,司琪连忙谢恩,起身倒退着出去。他退到门口,被门槛绊倒,摔了四脚朝天。起身后谄媚地笑了几声,转身一溜烟跑了。仿佛祁王是洪水猛兽一般。   “尽快查清楚,本王要他们血债血偿。”祁王眼前浮现郑氏温柔的模样,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   母后在宫中,忙于后宫政务,顾不上他,他小时候的衣物,许多都是姨母做的,等姨母嫁人后,给梧桐和子枫做衣服,必然有他的。虽说他贵为皇子,不缺吃少穿,难得姨母的一番疼爱之心。   母后也曾多次嘱咐,姨母性子温顺,在夫家难免受欺负,让他多看顾一二,如今姨母被人害死。他愧对姨母,愧对母后,更愧对梧桐姐弟三人。如今姨母刚去,江陵侯府已开始相看续弦人选,等后娘进门,梧桐三人的日子必定难过几分。   一时间,祁王思虑良多。   司琪回去后,坐在院外的门槛上,叹声叹气。   闻宴坐在轮椅上,手中拿着书,瞥眼看向门口处的身影,喊道:“进来吧。”   司琪假装没听见。闻宴摇头笑了笑,放下书,伸手摘了一篇树叶,朝司琪扔去,看似随意,正好打中司琪的背上。司琪哎呦一声回头,埋怨道:“少爷,您能让我缓缓神吗?”   “不就是去了趟祁王府吗,胆子这么小,吓成这怂样?”   司琪跑过来,看着闻晏道:“您怎么和祁王殿下认识的,他居然说欠您一个人情,还说,您想要这国公爷的位置,也会鼎力相助,您给祁王殿下的是什么东西,他怎会如此看重?”   闻晏继续看书,不言不语。司琪知道问不出什么,遂叹息道:“算了,您想说的时候就说了,我瞎问什么呀。”   祁王府。   午时刚过,管家进来回话,说他已找人核实,闻少爷说的句句属实,一点未夸大其词。   祁王摆手,道:“下去吧,备车,本王要进宫一趟。”   进宫后,祁王先至上书房请安,出来后,直接到皇后寝宫-仁寿宫,不等太监通传,祁王已经踏进正殿。皇后娘娘正与宫嬷嬷说话,见祁王行色冲冲,笑道:“何事这样急,去上书房见过你父皇了?”   祁王跪下:“给母后请安。见过了,父皇一切安好,儿臣来给母后请安。”   “起来吧,难得进宫一趟,每次都这样拘谨,也难为你了。”皇后说完对宫嬷嬷道:“看给他一把椅子。他站着不累,我看着累。”   祁王谢恩后,又听皇后说:“今天新做的糕点,走时带上两盒,一盒给他,一盒给梧桐。那孩子重孝在身,不方便进宫,本宫有日子没见她,心里想念的紧。”   “皇后娘娘说的是。”宫嬷嬷一面答应,一面吩咐宫女太监准备。   “母后,我今日正是为梧桐而来。”   祁王环伺左右。皇后会意,朝嬷嬷点点头。宫嬷嬷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等宫女太监退出宫殿后,宫嬷嬷抬脚走出去,关门后,站在到门口守着。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皇后道。   “姨母并不是难产而死,是被人害死的。”祁王道。   “什么?”皇后震惊,起身后又跌坐回去,心痛难挡,抚摸着胸口喘气,眼眶微红,字字带着恨意,“谁,谁害死了我的凝儿?”   母亲生弟弟难产,弟弟生下来就去了,母亲临死前要自己好好照顾妹妹,如今妹妹却被人害死,她贵为皇后,却保护不了妹妹,简直让人笑话,更愧对母亲。   “忠勇侯夫人刘氏。证据确凿。”祁王道。   “她想让刘芸当侯爷夫人,简直痴心妄想。”皇后愤恨道。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并不是儿臣查出来的,是闻国公家的公子。他书信告知儿臣,证据也是他查证的,儿臣只是核实人证物证。”祁王见皇后要走走,快步走到皇后身边,自然而然挽起皇后的胳膊,虚扶着她,又道,“儿臣怀疑过闻国公的用心,他是否故意挑拨咱们与忠勇侯府的关系,所以才有此一事。诺是别人送信我定不信,可送信的人是闻晏,国公府大公子。我却不得不信。”   “闻晏?可是十五岁断腿,太医也束手无策,至今不良于行的少年天才?”皇后对闻晏有所耳闻。   “正是他。他的的父亲闻世子娶了两位正妻,不分大小,这可是京城的一段奇闻。一位是闻晏的母亲冯氏,另一位是夏氏,夏贵妃的妹妹。这夏氏虽是庶出,却得夏丞相宠爱。”祁王笑了笑。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只当是笑话,自古以来,男人皆三妻四妾,却从未听说过谁家两个妻子一般大。”皇后撇嘴说,“这跟凝儿的死有什么关系?”   “您且听我说完,这夏氏的儿子闻珏是草包:闻晏才华横溢,谁得爵位显而易见。如若闻晏得爵位,夏氏的地位岌岌可危,就算夏氏能忍,夏贵妃忍不了,梁王白白失去了一个助力。闻家这些年,虽不如往年繁华,闻国公到底在户部的位置上待过,一手提拔的人不在少数,虽然荣退,却有一定的话语权。闻晏断腿,与爵位无缘,谁得利?要说闻晏断腿没猫腻,儿臣断然不信。”祁王信誓旦旦地说。   不然闻晏不会站他这边,不管闻晏出于什么目的帮他,这份情他领了,况且在夺位这条路上,多了闻晏这样的人相助,将来机会会更多。身在皇家,作为皇子,他不得不盯着那个位置,不然,他和最亲近的人将会成为白骨。只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才可以为所欲为,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如此,你去忠勇侯府一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皇后道。相信父亲也不会偏私。   “是。儿臣这就去。”祁王道。   忠勇侯府,刘氏在闹忠勇候郑辞,让他务必去江陵侯府一趟。   “要去你自己去,不要拉上我。”忠勇候坐在主座上,捧着茶杯,看着杯中打折卷的茶叶,“凝儿刚去,我这做岳父的,逼着女婿娶另一个女儿,让别人知道了,怎么想我,梧桐几个孩子知道了,又怎么想我?我本就不同意这件事,咱们芸儿品行好,随便嫁人都是正头娘子,赶着给江陵侯府做续弦,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续弦也是正头娘子。”刘氏站定,望着郑辞道,“你以为,我不想让女儿嫁的好,我相看了多少人家,不是四品人家,就是五品人家。公婆在世的时候,咱们侯府是何等风光,公婆去世后,你接着退下来。你的女儿一个皇后,一是侯夫人,为什么到我女儿时,就嫁给五品官做妻子。我女儿样貌人品都不差,要说进宫当个娘娘,也是可以的。”   “你可住口吧。”郑辞呵斥道,“这话能随便说吗,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如何是好?”   “我偏要说,你前妻的两个女儿嫁得好,我女儿为什么要受委屈。你要是不去江陵侯府,我进宫找皇后娘娘去,芸儿怎么说,也是她嫡亲的妹子,她不能看着芸儿受苦吧。”刘氏道。   不等忠勇候开口,刘氏又说,“我求,也要给女儿求个好姻缘。咱们芸儿进江陵侯府怎么了,还能亏待了梧桐几个,咱们芸儿可是他们正经的亲姨,总比那些个外人强吧,再说,咱们芸儿素来性子好,温和孝顺,对梧桐几个的好,我都看在心里。你以为,我只是为芸儿找一个好姻缘这么简单,我还不是看别人进了江陵侯府后,欺负梧桐姐弟,才想着委屈芸儿做续弦吗,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说着,竟抽噎起来,抽出帕子拭泪。   郑辞思忖一会儿,道:“我怎知你有这样的想法,行了,别哭了,我现在就去江陵侯,打探打探女婿的口风,如若他同意,我会促成这件事。”   刘氏又假哭一会,郑辞哄了半天才好。随后喜得刘氏眉梢上翘,忙吩咐人到三小姐园中报喜。   “先别去,等我回来再说,要是江陵侯府不同意,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郑辞起身,作势往外走,刚走几步,外面的小厮来报,说祁王殿下来了,在前院正厅等着呢。唬的郑辞匆忙赶去。   刘氏听闻,心下疑惑,暗道:祁王平日很少过府,今日怎么突然来了。不管了,先去芸儿院中,把好消息告诉她,让她先高兴高兴。老爷怎么说也是白贞的岳父,老爷亲自出面,白贞能不答应?   这可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第11章 刘氏入狱,金儿炸毛   刘氏脚下带风,风风火火走到郑芸的院子,没进屋就喊道:“芸儿,芸儿,你快出来,大喜,大喜啊。”   正屋里,郑芸和丫鬟们说笑呢。自从听刘氏说,她也能嫁进江陵侯府当夫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连带着下人们的日子,也松快了不少,少不得恭喜打趣主子,寻了乐,几个人都开心开心。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刘氏的嗓音一下传到屋内,丫鬟婆子涌出来,笑脸相迎。刘氏走在最前面,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步子轻快迈进门,眉眼带笑,站在门口望着郑芸,嘴里喊着:“我的芸儿,好事儿,好事儿啊,你爹终于答应去江陵侯府了,我的芸儿可以当侯爷夫人了。”   “真的?”郑芸扶着刘氏的胳膊,抬眸看着刘氏欣喜的脸庞,不敢置信问,“爹爹怎么就同意了?”   “要不是我,他能同意?”刘氏搂着郑芸,走进内室,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感叹说:“我女儿也当侯夫人了,我这辈子再苦再累也值了,你嫁进侯府,可要记得你娘家兄弟,也不枉母亲为你操心一回。”   这才是刘氏的真正目的。   儿子将来不能继承爵位,丈夫年纪也大了,指望做皇后的继女,她不敢奢望。她做人家后母时,背地里,没少为难皇后和郑凝,她们才不会帮衬郑皓,不给她使绊子,她就阿弥陀佛了。   “娘,您就放心吧,皓哥儿是我亲弟弟,我不帮衬他帮衬谁,再说弟弟将来当了大官,也给我这个做姐姐的长脸啊。”等刘氏坐定后,郑芸一边说一边为刘氏端茶:“娘,这是我采的玫瑰花,制成了茶,您尝尝,好喝的紧。”   刘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连连赞叹:“我的芸儿就是手巧,便宜那江陵侯了。”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起身要走。郑芸拉着刘氏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咬着唇,不好意思说:“娘,我的嫁妆?”   “放心吧,江陵侯府的聘礼,娘一分不要,还给你另添置一些,一定让我的芸儿风风光光出嫁。定比你两个姐姐的嫁妆丰厚。”刘氏许诺道。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郑芸松开刘氏的手。   这时,丫鬟来报,说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了,指明让夫人去前院,有要事相商。   刘氏转眼一想,觉得不对劲儿。祁王来了,侯爷叫自己去做什么。   郑芸发现刘氏的异样,问:“娘,怎么了,爹爹是不是探出结果了,您快去看看,回来好告诉我。”   “刚才祁王来了。”刘氏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又嘱咐郑芸:“好好歇着,我去去就来。”   此时,郑辞的书房中,祁王翻看着郑家祖训,随手扔向郑辞:“这就是你们郑家家风,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郑辞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求王爷开恩,刘氏她,她一时糊涂,也是爱女心切,才做出那等糊涂事。”   “爱女心切?”祁王站在书桌旁,冷眼看着郑辞,冷笑道:“忠勇候这话,本王不敢苟同。为了自己的女儿,去伤害别人的女儿,她怎么做得出来。还有,死去的是你另一个女儿,你心里一点感觉没有?”   “下官怎能不心疼,凝儿去了,下官也心痛,可下官没办法。下官一点不知情啊。”忠勇候趴在地上,哭声悲切。他实在没想到,刘氏为了芸儿,居然害死凝儿。   “就算这件事不知情,刘氏想让郑芸去江陵侯府做续弦,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祁王缓步走到郑辞跟前,蹲下一字一顿说,“别给本王说你不知情。”   “这件事下官知道。开始的时候下官极力反对,况且凝儿刚走,下官怎么可能让芸儿嫁过去,可,可。”欲吐口的话,被郑辞咽回去。他虽反对,最后还是答应了,终归理亏的。   这时,下人们说刘氏到了,祁王喊了声:“让她进来。”   刘氏站在外面,心下更加疑惑,祁王的话听不出喜怒。她猜测,祁王想阻止芸儿嫁进江陵侯府。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托辞,只要将芸儿嫁进江陵侯的好处罗列出来,皇后就没有阻止的理由了。   郑芸嫁进侯府,比其他人好,和梧桐姐弟熟悉,都是自家人,方便照顾,梧桐姐弟也不会排斥后母。刘氏思索间,推门进入书房。一眼望进去,忠勇候跪在地上,看见她走进来,忙呵斥道:“蠢妇,还不跪下。”   咚的一声,刘氏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随后想起什么,反驳道:“臣妇不知道做错了何事,值得王爷发如此大的脾气,臣妇虽不才,却也是王爷的外祖母,哪里有让外祖母下跪的道理。”   “你闭嘴。”忠勇候回头,怒视刘氏。   祁王没找刘氏算账,刘氏先编排起祁王了。祁王侧脸看向刘氏,冷笑一声:“先君臣后父子,且不说你是继室,就算我亲外祖母活着,见了本王,也要行跪拜之礼。何况你一个继室,先不论这些。我且问你,你可认识房乳娘和刘产婆?”   刘氏一听这两人的名字,神色慌张,快速遮掩过去,疑惑问:“她们是何人,王爷为何问我?”   “你也不必装糊涂,本王没有确切证据,能来你们这忠勇候府?”祁王拍拍桌子,笑了道,“闲话不多说了,教唆杀人是死罪,我已派人通知了京城府尹,你去地下忏悔吧。”说着缓步走到刘氏身边,又道:“郑芸的亲事,你尽管放心,母后会给她选一门好亲事,一定会让你满意。”   刘氏瘫坐在地,泪流满脸,摇头否认道:“不是我,我没有是杀人,不是我,郑凝是难产死的,跟我没关系。”   突然院子外乱糟糟的,是京城府尹的衙役来了,问明缘由,锁了刘氏,推推嚷嚷地走了。有祁王在,忠勇候的人不敢造次,任由刘氏被带走。   郑芸得知消息时,刘氏已经被带走了。她冲进书房,哭着闹着,要郑辞去京都府尹牢中,接刘氏出来,她母亲不可能杀人,她一个内宅妇人,怎么可能杀人。   开始,郑辞也不信,可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现在京都府尹已经插手此事,如果刘氏真是清白,府尹大人定会还她一个清白。   祁王的目的已达成,领着府中的众人走了。一行人并未回王府,而是去了江陵侯府。   江陵侯听闻祁王殿下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侯爷客气了。本王去宫中见母后,她好久不见梧桐,想念的紧,正巧做了不少点心,让本王给梧桐送来。”祁王摆手,示意侍卫将食盒给侯府的下人。   “下官派人叫那丫头,陪王爷说说话?”江陵侯弯腰,恭恭敬敬道。   祁王打开扇子,笑着说:“不用,本王去看看她。”说着,人已走了几步远,扭头见江陵侯跟着,笑了笑道:“侯爷不用跟着,本自己去即可,那丫头看见你准规规矩矩,什么也不敢说,多没意思。”   “下官怕梧桐冲撞王爷。”江陵侯赔笑说。   “无事,自家兄妹,说些家常话,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玩笑话罢了。”祁王边走边说。   江陵侯停住脚步,恭送祁王道:“那下官就不陪王爷了,要是梧桐有任何不妥之处,还请王爷赎罪。”   “你去忙吧。”   梧桐居中,梧桐站在门口,双眼含笑看着园中角落中,喜鹊和飞鸾逗金儿,可她们如何逗弄,金儿连一个眼色也未施舍给她们。   喜鹊扔掉手中的谷子,垂头丧气道:“小姐,这是哪里来的鸟,为什么和别的鸟不一样?连谷子都不吃,不会是一只傻鸟吧。不然,怎么落在咱们院子里不走了呢。”   金儿似乎听懂了喜鹊的话,扑棱着翅膀,想啄喜鹊,幸亏梧桐喝止:“金儿不得无礼。”又对喜鹊说,“你可不要小看它,它什么都明白,它呀,最喜欢听好话,你要夸它漂亮,它才给你面子。”   飞鸾撇撇嘴,扔掉手中的谷子,不信:“小姐怎么知道的,这天下有这样灵性的鸟?就算是会说人话的鹦鹉,也呆头呆脑的,需要人教才会说话呢。”   “小姐让它吃谷子,它吃吗?”喜鹊忙问。   “它不吃谷子。”梧桐回答道,“她吃的东西可金贵了,一般人东西她可不吃。”   小金是鸾鸟和大鹏的后代,是灵兽,非灵果不吃,非灵兽不食。可是非常挑嘴的。   “那它吃什么?”喜鹊和飞鸾异口同声道。   “水果和肉吧?”梧桐回答,“前些日子偶然见过一次。”   “是什么鸟,这么金贵,专门吃水果和肉,一般人家怕是养不起。”话音未落,祁王已走进院子。抬眼看见梧桐肩膀上的金儿,笑着说:“我当是什么鸟,灰不溜秋,跟灰喜鹊似的,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名贵的鸟。”   梧桐觉得赤金色的羽毛扎眼,遂命金儿变换了羽毛的颜色。   金儿听见祁王侮辱自己,展翅想飞,找祁王算账去,幸亏梧桐眼疾手快,双手捉住金儿,捧在怀中,抬手抚摸金儿的小脑袋,一面安抚着,一面问:“表哥怎么来了?”   “母后想你了,新做了几样点心果子。本王给你带来了,顺路来看看你们。”祁王是看鸟之人,院子里养了不少,对鸟颇有研究,用扇子指着梧桐怀中的金儿说:“你这鸟,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品种。你要是喜欢鸟儿,改明儿表哥多送你几只,漂亮又温顺,仔细□□后,还能说几句人话。”   不等祁王话音落,金儿立刻炸毛,飞身冲向祁王,梧桐没拦住,只能捂住眼睛,默默祈祷。 第12章 金儿送仙果   喜鹊和飞鸾双眼瞪得溜圆,惊恐看着眼前的一幕。   金儿落在祁王头顶,一下一下啄个不停。祁王双手抱头,金儿就啄他的双手。祁王围着院子一边跑,一边求饶:“本王错了,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鸟儿,也是最漂亮的鸟儿,虽然羽毛灰不溜秋,却别有一番滋味。”   祁王后悔让萧括去执行任务。要是萧括在,一准拔光这只鸟儿的毛。   “金儿,好了,别胡闹了,仔细不让你待在这里。”梧桐出声阻止。如果开始阻止,不让金儿顺口气,它一会儿肯定闹脾气,今晚还用到它,只能委屈表哥了,表哥也是,为何跟一只鸟儿过不去。   金儿拍打着翅膀,落在梧桐肩膀上,头一扭,半个眼神都未给祁王。   祁王整理好发饰和衣衫,觉得恢复往日的潇洒后,惊奇地看着金儿道:“乖乖,一只鸟儿,脾气不小,梧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改明儿,表哥也弄一只去,专门和这只斗上一斗。”   “它无意间落在我的院子里,不愿意离开。我好心收养了它,给我做个伴儿。”梧桐笑嘻嘻的解释,抬手摸了摸金儿。   “对了,它是公是母?”祁王挑眉问。要是公的,他就弄一只母的,要是母的,他就弄一只公的,等这傻鸟沦陷后,再好好奚落它一番。   金儿不知祁王心中所想,要是知道,肯定鄙夷祁王。它是神鸟儿,一般的鸟,岂能入它的眼?   梧桐窘迫,面带尴尬,说:“这个我也不知。”于是岔开话题说,“金儿喜欢新鲜水果,给我带了不少,表哥给姨母带些去。”   “那只丑鸟儿能找到什么果子。”说完,祁王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向自己,忙改口,“果子不一定丑。”   梧桐笑了笑:“您平时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怎么和一只鸟一般见识?”   “看它不顺眼。”祁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赶紧把水果呈上来,本王还有事,要回去了。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忠勇侯府人刘氏坐牢了,性命恐怕不保。”   梧桐愣神,无缘无故的,表哥说这件事做什么。还有刘氏到底做了什么,性命不保,难道杀人了?   祁王见梧桐怔住,又道:“姨母的死,跟她有关系。”   “什么?”梧桐震惊,两辈子,她都知母亲是难产而死,原来还有隐情。   梧桐突然想到了闻晏,前世,他也曾说起刘氏坐牢了,恐有性命之忧。梧桐那时只是一介魂魄,哪里管得了刘氏如何,笑着道:“她的死活跟我有何关系。”   闻晏但笑不语,恐怕那时他已知,母亲的死是刘氏所为,刘氏坐牢根本就是闻晏一手操控的。   “这件事,是你自己查到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梧桐试探性地问。她心中已有答案,却忍不住确认真相。   “你已经知道了,何必问我?”祁王收起扇子,垂眸看向梧桐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要帮你。”   梧桐语塞,最后又说:“我曾经救他一命,他欠我一个人情。”上一世,闻晏遇到的刺杀无数,梧桐救闻晏,何止一次?   “怪不得。”祁王说。   梧桐进屋后,很快出来,手中提着一篮子水果,交给祁王说:“这些水果珍贵,莫要胡乱送人。”   篮子刚被提出来,水果的清香扑鼻。祁王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不易得,低头看向篮中,抿唇笑了笑:“梧桐真孝顺,比我这个儿子强,怪不得母后说你是小棉袄,整日里嚷着要生一个女儿。”   皇后就祁王一个儿子,祁王如今大了,有自己的府邸,见一次都不容易,心中空虚,自然想要一个女儿陪伴,惜时,梧桐经常入宫陪伴皇后,现梧桐重孝在身,一时半会儿恐难进宫。   梧桐脸颊微红,轻笑道:“吃完了,我再送些过去,金儿很能干呢。”   祁王提着篮子,灼热的视线瞥向金儿:“说得我也想要一只,丑是丑了点,本领却不一般。本王就将就一回。”说完,抽身走了,眨眼功夫,人已出了院子。   梧桐按住金儿,轻声安慰:“好了,我知道你是最漂亮的鸟儿,你做鸟儿的,何必跟人一般见识。”   喜鹊和飞鸾捂嘴偷笑。暗想:祁王殿下要是听见了,肯定没完没了,小姐居然让鸟不要和殿下计较,可殿下却要跟一只鸟计较。   飞鸾瞅了瞅金儿,一本正经道:“小姐,飞鸾觉得咱们的金儿不丑,仔细看还挺漂亮的。”   果然,金儿抬头给飞鸾一个赞赏的眼神。   喜鹊会意,咧嘴笑了笑:“谁说咱们金儿丑,谁没眼光呗,咱们金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鸟儿,而且还非常大度,不跟人一般见识。”   金儿展开翅膀,飞到喜鹊头顶,鸣叫两声,声音中带着喜悦,可把梧桐乐坏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金儿说:“你们快别恭维它了,一会儿该得意忘形了。”   “咱们金儿这么厉害,得意忘形也可以原谅。”喜鹊说。   “咱们金儿喜欢吃肉,一会儿,我一定给金儿留几块。”飞鸾道。   梧桐摇头,伸手让金儿回来:“喜鹊,屋里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一会儿给祖母和枫哥儿送点去。”   “喜鹊这就去。”   是夜,等喜鹊和飞鸾都睡了。梧桐起身,先进空间,用空间的枝条编了一个篮子,装满水果出来,悄悄唤金儿,等金儿落在窗口,梧桐笑着说:“金儿,今夜委屈你,去一趟国公府,把篮子里的东西给闻晏哥哥送去,梧桐知道金儿最棒,快去快回,回来后,咱们进福地潇洒去。”   金儿欢喜地叫了一声,用爪子抓起果篮,飞身没入黑夜中。   梧桐见金儿不见踪影,关上窗子,回床上面朝里躺着,唇角微扬:“闻晏哥哥,你为梧桐做的,梧桐记在心中,希望你能喜欢那些水果。”   梧桐又想到,过段时间,闻晏要离开,去青阳镇。从此在青阳镇栖身,再也不回京城。她心中惆怅,是跟闻晏哥哥去青阳镇,还是留在京城,可她不在闻晏哥哥身边,有人刺杀闻晏哥哥怎么办?   国公府,闻晏依然坐在正房门口,仰望星空,听见一声鸟鸣,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是梧桐来了?”   等金儿飞到闻晏身边,它背上并没有梧桐。金儿的模样虽是原来的模样,却变了眼色,闻晏略微失望,也不多问:“梧桐让你来的?”   金儿点点头,靠近闻晏,让他看蓝中的水果。闻晏会意,接下篮子,抬手抚摸着金儿的脑袋:“辛苦你了。”   这一幕被司琪看见了,惊得坐在地上,溜圆的眼睛盯着金儿,道:“这是哪来的鸟儿,怎么如此有灵性,比人都聪明?”   金儿最喜别人夸赞它,听见司琪说它有灵性,比人聪明,眸中带着笑意,用嘴叼起蓝中的一个苹果,飞到司琪身边。   司琪惊讶,低头望着碗口大小的苹果,伸出去的手又缩回去,结结巴巴道:“它,它,它能听懂我说话,还给我苹果,这是,这是奖励我的?”   “是它奖励你的,拿着吧。”闻晏说。   司琪不敢置信,接过苹果,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等金儿走了,司琪恋恋不舍地把玩着苹果,凑到闻晏身边,蹲下仰起脸问:“少爷,这鸟儿哪来的,这么有灵性。”后又指着闻晏腿上的水果篮子,一脸好奇:“这些都是它送来的,它是天上的神鸟吗?”   “不知,大概是吧。”闻晏拿起一串葡萄,凑近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进鼻孔,令人心旷神怡,这哪里是水果,简直是仙果。   司琪用袖子擦了擦苹果,放嘴边咔嚓一口,汁水让味觉一震,差点让司琪咬掉舌头,快速嚼着,口齿不清道:“少爷,这神鸟送来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太好吃了,司琪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比山珍海味都好吃。”   闻晏放下葡萄,将篮子给司琪,眼睛盯着水果篮,里面有几个苹果,几个桃子,几串葡萄,不大的篮子,装得满满当当的:“明天给祖父祖母送一串葡萄,然后喊小四小五进来,把夫人也请来。”   这些个果品定不是凡品,仅一会儿工夫,闻晏觉得浑身舒畅,这些果子对练武之人有特殊功效,普通人吃了定能强身健体。   上一世,梧桐说过,她有一处世外桃源中,里面的东西绝非凡品,碍于她是魂魄,任何东西都带不出,颇为可惜了一阵。   后来,她求了师父,带出一瓶丹药,那丹药治疗腿伤有奇效,闻晏仅仅服用了一粒,腿上就传来疼痛感,要是服用一瓶,他坚信腿一定能好,不仅能站起来,还可骑马射箭,可惜他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昨天夜里,梧桐带来了丹药,和上一世的丹药一样,有奇效,仅仅一粒,他的腿竟有了力气,这件事除了自己,闻晏谁也没告诉。闻晏觉得,坐轮椅装残废也不错,可以让所有人都忽略他,能省去不少麻烦。   司琪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啃苹果,咔嚓咔嚓一点不含糊,几口解决掉苹果,抚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饱嗝儿。侧脸看向地上的篮子,里面的葡萄,粒粒儿鸡蛋大小,看着诱人,吞咽着口水道:“不知道这葡萄是什么味道。”   闻晏笑了:“你家少爷我都没尝尝味儿呢,你小子倒吃饱了,还不知足?”   司琪没忍住,捏了一粒葡萄,放嘴里,带皮吞下肚,一脸满足:“好吃,好吃,我给少爷洗一串,少爷尝尝?”   “可以。”   次日清晨,司琪得闻晏的命令,用食盒装一串葡萄,搂在怀里,朝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闻老夫人刚起床,听见司琪来了,脸上一喜,命人快请进来。   司琪进屋后,跪下请安,说明来意,将食盒给丫鬟。   闻老夫人闻言落泪:“好好好,我的孙儿还想着我,难为他了。他近日可好,胖了还是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转个圈圈,求收藏。谢谢小天使的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码字的动力。留言发红包哈,红包至今没发完。啥也不说了,滚去码字。 第13章 夏氏杀意   闻晏断腿后,整日待在院子里,不见任何人,老夫人去了几次,被闻晏赶了出来,说要是再去他的院子里,他找根绳子吊死。从那以后,谁也不敢踏足云澜苑。   司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老夫人放心,少爷还是原来的样子,就是,就是。”   闻老夫人心惊,低头急切问:“就是什么,他心情不好,还是谁惹他生气了?”   司琪摇头:“都不是,司琪发现少爷这两日,居然笑了。”   “真的?”老夫人抹一把泪,满脸喜色,起身吩咐下人们,“去云澜苑,我要看看我的晏儿去。”   司琪为难:“老夫人,您还是不要去了吧,少爷吩咐奴才给您送水果,可见心里想着你,连夫人都没有呢!少爷如果想见您,一准自己就来了,您再等等,回去后,奴才给少爷说说,说您时时刻刻想着念着少爷,少爷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定会来看您的。”   老夫人坐回罗汉床上:“好,好,我等着晏儿来看我。”虽然失望,却不忘吩咐:“胡嬷嬷,我记得咱们还有上好的血燕窝,人参,灵芝,还有那何首乌,都给晏儿装一些,补身子最好。”   “是,老奴这就去。”胡嬷嬷说着,走进内室,取出一把钥匙,向老夫人的小库房走去。   老夫人又问了一会儿话,胡嬷嬷拿着东西回来了,把东西分门别类装好,嘱咐司琪好好照顾闻晏,亲自送司琪出去。回来看见老夫人垂泪,忙走过去,劝说:“您怎么又哭了,大少爷如今想开了,您该高兴才是。要是见您伤心,大少爷不知道多自责呢,您为了大少爷,也该欢欢喜喜的。”   “那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老夫人摸着食盒,嘴唇颤抖,“侯爷对他寄予厚望,他本优秀至极,如今落得这般田地,那孩子心里苦,觉得愧对侯爷,无地自容啊。自从晏儿断腿后,我和侯爷想开了,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们不奢求了,不求了。我的孙儿,我的晏儿。本该骄傲一生,现在只能躲在云澜苑,不出门不会客,连人也不愿意见了。”说完,竟哭出声。   胡嬷嬷忙又劝上一回,见实在劝不住,吩咐人去前院请国公爷来。   闻国公进来时,闻老夫人已住哭声,看见国公爷,红着眼,哑着嗓子说:“晏儿给咱们送了一串葡萄。”提到闻晏,眼眶里蓄满泪水。   “别哭了,孩子想着你,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哭上了。”国公爷走到老伴儿身边,拿起帕子给她拭泪,“我已知晓,晏儿奋起是好事儿,咱们应该高兴,快别哭了,让晏儿知道,不定多伤心呢。”   闻晏是长子长孙,从小被闻国公带在身边,闻国公对他寄予期望比闻胥都大,可惜天妒英才。   闻晏是闻国公最爱的孙子,不同于旁人,即使闻晏断腿,他依然对他关怀备至。可惜闻晏丧失斗志,躲在云澜苑不肯见人,闻国公心里急,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默默寻访名医,希望有朝一日,闻晏能站起来,重拾斗志。就算闻晏一辈子站不起来,凭他的才华,也可以成为人上人。   老夫人破涕为笑,和闻国公说了一会儿话,吩咐厨房做几个菜,给云澜苑送去。   国公府另一处华丽的院子里,传来砰砰磅磅的声音,有眼力劲儿的丫鬟婆子们,早早躲远了。   夏氏发了一顿脾气,犹不解气,坐在圆桌旁生闷气,愤愤不平道:“死老太婆,她眼里只有那个残废,她什么时候看到我的珏儿。我的珏儿比残废差吗?他们是不喜欢我,才故意忽视我的珏儿。”   她身旁嬷嬷一脸不忍:“夫人,您快别说了,要是传出去,让老夫人听到,又有一顿说了。”   “她听到就听到,我说的不对吗,他们眼里心里。只有那个残废,哪里有我儿子。不过在意那个瘸子又如何,将来的爵位,还不是我儿子继承。”说到这里,夏氏不免有些得意,连带着刚才的怒气也平息了不少。   “您这样想就对了。”林嬷嬷道。   夏氏冷笑:“我不这样想早气死了,去,叫世子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说。”   林嬷嬷应声去了。不多时,闻胥掀开帘子走进来,见夏氏不悦,佯装训斥下人说:“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说出来,爷替你出去。”   “你要是真能替我出气,我还不生气了呢。”夏氏转过身不看闻胥。   闻胥坐到夏氏身边,伸手拦着她的肩膀,没脸没皮道:“爷的心肝这是怎么了,说给爷听听,爷也许能帮你出出主意。”   夏氏转过身,冷眼瞧着闻胥说:“那我要与你说说,你可一定帮我拿个主意,不然我就回娘家去。告诉我爹,你们这国公府的人欺负我。”   “别呀,别呀,说说,你倒是说说看,到底谁欺负你了。”闻胥嬉皮笑脸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夏氏问。   “我一天天忙于政务,哪里管后宅的这些事。”闻胥皱眉,“我是真不知,你倒是说说。”   闻胥是个五品官,还是个闲职,如果不是有国公府的爵位,夏丞相如何也不让女儿嫁进国公府。   “你那长子给老夫人送了一盒东西,也不知是什么,喜得老太太跟什么似的,还特意吩咐厨房给他加菜。送了一些好东西过去。”夏氏鼻子一酸,用帕子捂住眼,抽噎道:“我的珏儿哪里不如闻晏,他如今是个残废,整日闷在院子里不出来,老夫人依旧把他放在心上,我的珏儿天天请安问好,也不见老夫人对珏儿有半分关心。”   闻胥知道夏氏吃醋,浑不在意道:“你们跟一个残废计较什么,横竖是个断了腿的人,能有什么作为,咱们珏儿将来可要继承爵位的,你就不能大度点儿。”他已忘记,这断腿的人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你想让珏儿承袭爵位,就能吗,你现在只是一个世子,府中大小事务有公公说了算,公公要是把爵位给闻晏呢,你不要忘记闻晏曾经是少年天才,就算断了腿,可脑子还在。”夏氏犹不放心,依然哭哭啼啼,喊着闻珏命苦,她的命也苦。   “行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闻胥眼珠一转,凑到夏氏耳旁,小声嘀咕一阵,夏氏脸色才好转,眉眼含笑瞧着闻胥,道:“世子爷可说话算话。”说完,垂眸遮掩住眸中的杀意,将闻晏赶出府也好,动手什么的也方便,人活着终究是个祸害。   闻晏丝毫不知道夏氏的打算,就算知道也会一笑了之。他此刻坐在院中,陪着小四小五玩呢。也只有面对亲人时,脸上才有几分笑意。小四、小五是他同胞弟弟,两人是双胎兄弟,可惜胎里中毒,现在七岁了,跟三岁孩子似的,整日玩耍嬉闹。   “哥哥玩。”小四拉着闻晏的衣袖说。   “哥哥不玩。”小五站在一旁,好奇的双眼看着闻晏,“哥哥腿断了,不能玩。”   司琪怕闻晏生气,弯腰看着小四和小五,笑着说:“四少爷,五少爷,司琪陪你们玩好不好,咱们玩球。”说着,捡起地上的藤编镂空球,举在手中晃了晃,球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好听极了。   “不玩。”小五摇头,倚在闻晏身上,“陪着哥哥。”   闻晏一手拦着小五肩膀,一手抚摸着他的头:“去玩吧,哥哥没事。”   小五漆黑的双眸看着闻晏,摇摇头说:“不玩,陪着哥哥。”   小四迫不及待,已经去抢司琪手中的球了,球在司琪手中好像有生命一般,从这只手跳到那只手,瞬间滑到脚上,脚尖一使劲儿,球又飞上半空,司琪翻了一个跟头,球最后又落在司琪手中。   “给我,给我,我要玩。”小四蹦着抢球,可惜不够高,怎么也够不到球,气得小四坐在地上,揉着双眼哭:“不玩儿了,不玩了,不好玩儿。”   司琪伸手,将球递给小四:“四少爷,球来了,想不想要?”   小四果然不哭了,双手抱球,将球搂在怀里,嘻嘻哈哈笑着说:“我的球,不给。”   “推我进去。”闻晏看向司琪,吩咐道。   司琪走来推着闻晏,小四小五一左一右跟在闻晏两边,进屋后,两人规规矩矩坐在罗汉床上,小四摆弄着秋,小五则看着闻晏笑。   “洗一些水果来。”闻晏道。   “好嘞。”司琪应声去了,不多会端着一个木盆回来了。他将木盆放桌上,拿起一串葡萄递给闻晏,“少爷吃。”   闻晏接过葡萄,给小四一粒,又给小五一粒,两人接过笑了笑,塞进嘴里,脸皮一起吞咽下去,双眸直勾勾地瞧着闻晏手中的葡萄。   “多吃点。”闻晏又摘葡萄粒喂他们,“慢慢吃,还有很多,想吃就来哥哥这里来。”   曾经,闻晏得了好东西,都给他们送去,可惜,好东西根本到不了弟弟的嘴里,都被那些个奴才分吃了。   两人吃的汁水横流,弄得一身都是,笑嘻嘻地眯着眼睛,一会儿瞧着闻晏,一会儿瞧着葡萄。   这时,冯氏走进来,见小四小五都在,脸上带着些许愧疚,说:“他们没给你惹麻烦吧?”   “惹什么麻烦,他们是我弟弟,亲近喜欢我还来不及,怎会觉麻烦。”闻晏未抬头,依然喂小四小五吃葡萄,瞥眼看向冯氏,平静道:“娘也尝尝,这是别人送的,新鲜的很。一般人吃不到。”   冯氏走到闻晏身旁,蹲下摸了摸闻晏的腿,泪水蓄满眼眶,她忍着不让泪水流出,笑着说:“还疼吗?你舅舅说,他打听到了神医谷的下落,找到了地方就来通知我们。”   “不用舅舅麻烦了,就算找到了神医谷,神医谷的人也未必肯出手。”闻晏说。   神医谷和朝廷有些龌龊,谷主上官清非常讨厌朝廷官员,可以说是憎恨,凡是朝中人,他一概不救。   上一世,舅舅找到了神医谷,可上官清却不肯援手。还扬言,如果想治腿,拿着萧敏敬的人头,去神医谷,他免费治。 第14章 闻晏欲离开,梧桐惩刁奴   萧敏敬乃当朝九王爷,皇上亲弟,与皇上一母同胞。且不说他的身份何等尊贵。只说九王爷本人,只有在祭祖时,才回京城,其余时间不在朝中,不理朝中事务。萧敏敬年方三十五,无子无女,府中只有一侧妃,打理王府琐事。   刺杀当朝王爷,是灭族的大罪。闻家不可能为了他的双腿,赔上国公府所有人的性命。   冯氏不死心,眉头紧蹙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还年轻,娘不忍心看着你颓废。”   “神医谷上官清治病需要条件,传闻他与九王爷有过节,想要治腿需提着九王爷的人头去。何必让舅舅为难。”闻闻晏说。   “怎么会这样?”冯氏大惊。   “娘,您不必担心,儿臣最近在研究医书,兴许能找到治腿的办法,就算我的腿永远不好,也会为你和弟弟们撑起一片天,闻晏还是原来的闻晏。”闻晏放下手中的医书,看向冯氏时,眸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冯氏泪如泉涌,哽咽着道:“你想开就好,娘不求你前途有多广,只要你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闻晏给司琪使了一个眼色,司琪立刻会意,拿出一串葡萄,放冯氏手中,笑着道:“这是少爷新得的葡萄,特意给夫人和小少爷们留的,夫人您快尝尝,少爷都没舍得吃。”   这个季节,时令新鲜的水果也有,只是没这么大,冯氏吃过葡萄。像鸡蛋大小的葡萄粒儿,冯氏从未见过,捧在手里看着闻晏:“你吃吧,娘不爱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闻晏哪里不知母亲的心思,想让他们几个多吃些。   “您吃吧,还有呢。”闻晏拿一串葡萄,摘一粒放嘴里,细细的品着,味道果然沁人心魄,让人精神一震,连续吃了几粒后,又道:“过些日子,我可能要离开。”   不等闻晏说完,冯氏放下手中的葡萄,急忙插言问:“你要上哪里去,你上哪里娘就上哪里,小四小五也要跟着的。你不要嫌我们是累赘,我们不会打扰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们是累赘,只要你们不嫌弃我。”闻晏面露笑意,缓缓说道。   “晏儿,娘从来不会嫌弃你,只会心疼你。今后无论你去哪里,娘都要跟着,你的腿要是好不了,娘做你的腿。你想看河流山川,咱们就看河流山川,你想去悬崖峭壁上吹风,娘和小四小五想办法,拉你上去。”说着,冯氏的泪水又滚下来。   闻晏叹息:“娘放心,我的腿会好的,我已经找到了治愈的法子,离开是为治腿。”   冯氏又惊又喜,不知如何是好,拉着闻晏的手,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老天听到我的祷告了,听到了我的祷告了。我儿本是天子骄子,为何让我儿受此磨难。”   “当然是真的,儿子怎会骗您。”闻晏停顿一下,又说,“这件事不可告诉别人,万一。”   冯氏点头:“娘知道,娘不告诉别人,谁也不告诉,更不会告诉你爹。”   她早就看清闻胥的为人,他巴不得闻晏几个都死了,好给夏氏的儿子腾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几个孩子,她早找一根绳子吊死了,可她的小四小五智力不如常人,她走人,别人欺负他们怎么办。虽说闻晏文采过人,可终究是哥哥,将来要娶妻。不能照顾他们一辈子。她要活着,为了儿子们活着。眼看着闻晏越来越优秀,日子越来越有盼头,突遭横祸,才华横溢的大儿子又断腿了,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不成了,站不起来。   冯氏从来不放弃,只要有名医,她就求哥哥去寻,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大少爷在吗?”院里突然传来胡嬷嬷的声音。   司琪放下桃子,走出去,小跑到胡嬷嬷身边,客客气气说:“您老怎么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有事,您让下面的人跑一趟就是了,不敢劳烦您亲自来。”   胡嬷嬷将食盒给司琪:“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老夫人怕大少爷吃不好,特意吩咐人,做了些清爽的小菜,怕下面的人办事不牢靠,特意命我送来了。”   闻晏双手推着轮椅,缓缓滚到门口,朝胡嬷嬷喊道:“嬷嬷进来说话吧。”脸上虽没有笑意,却不再拒人千里之外。   胡嬷嬷笑容满面:“大少爷气色好些就好,我这就给老夫人回话去,不打扰大少爷了。”   这才是胡嬷嬷来云澜苑的原因。老夫人许久未见闻晏,心里惦记的很。   等胡嬷嬷走了,冯氏走到闻晏身侧:“晏儿打算何时离开?”对于闻晏的腿,冯氏不想忍。她也想离开国公府,这里处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今儿午膳后,儿子要去锦澜院看望祖母,许久没见那些人,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记得我。”闻晏勾唇,漾起讽刺的弧度,深邃的眸子让人望而生畏。   “娘听你的。”冯氏回头,看向戏耍的小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们到了别处,也许就不会有人嘲笑他们了。   闻晏抬眸看向冯氏,见她神色哀愁,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他会竭尽全力治好小四小五,就算治不好,他会照顾他们一辈子,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他们。   江陵侯府。   梧桐抱着书,坐在凉亭中,随意翻看着,耳边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梧桐皱眉,寻声望去,白秋灵推开飞鸾,朝她这边跑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白梧桐,你个黑心肝的,我姨娘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死她。”白秋灵一面哭骂,一面跑着,脸上的妆花了,连头上饰品不见了,狼狈出现在梧桐跟前,伸手要推梧桐。   梧桐侧身,白秋灵一个趔趄趴在地上,恼羞成怒:“白梧桐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几次了,还没学乖呢。”梧桐抬脚,踩在白秋灵的屁股上,用脚碾了两下,慢声细语道:“秋姨娘死了,只能说她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还不如想办法,给秋姨娘买一副好点的棺材,免得到地下被人耻笑。”   今儿一早,府中的下人来报,说秋姨娘昨天夜里掉井里了,早上打水时被人发现。梧桐没有任何反应,只说了句报应。她想着白秋灵不会善罢甘休,故意等在凉亭中,只要白秋灵滋事,她就再教训教训白秋灵。   果然白秋灵这个蠢货,打上门来了。   白秋灵的嬷嬷是秋姨娘的心腹。秋姨娘走时,好生叮咛祝嬷嬷,千万看住白秋灵,不可与白梧桐起冲突,万事拦住白秋灵,不可由着她的性子来。   知女莫若母,白秋灵脾气火爆,一言不合会找白梧桐干仗。可白梧桐已不是原来的白梧桐了,不然也不会借放衣服,扯出随葬品被换一事。   白秋灵斗不过白梧桐,何况白梧桐有老夫人和祁王殿下撑腰。白秋灵一个庶女,失去了秋姨娘,拿什么跟白梧桐斗。   祝嬷嬷多次规劝白秋灵,让她忍忍。白秋灵忍得难受,在房中发发小脾气,骂骂白梧桐,也就算了。可秋姨娘是白秋灵生母,如今因为白梧桐而死,白秋灵如何能忍。她愤怒地推开祝嬷嬷,转身出了房门,扬言要梧桐偿命。祝嬷嬷年纪大了,跟不上白秋灵,转眼功夫,白秋灵已没影了。她一面吩咐人找侯爷来,一面让丫鬟跟着白秋灵,一定拦住白秋灵,不能让白秋灵做傻事。   白秋灵挣扎着起身,可梧桐力气太大,被死死的踩在地上,动惮不得。只能破口大骂:“白梧桐,你个贱人。你害死了我娘,如今又来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个杀千刀的。”   这会儿功夫,祝嬷嬷已经跑过来,气喘吁吁指着梧桐,虐待亲妹妹。梧桐扬手给祝嬷嬷一个耳刮子,打的祝嬷嬷晕头转向,正准备控诉梧桐时,梧桐先开口说话:“你个老虔婆,主子犯错了,你不知道阻拦一二,任由小主子为所欲为,如今还诬陷我虐待秋灵,秋灵是我亲妹子,虽不是一母所生,却一脉相承,父亲平时教导我们,要姐妹同心,相亲相爱。你这个奴才怎么做的,不问缘由,便指控我虐待秋灵。秋灵因秋姨娘去世,心中怨恨与我,觉得是我害死了秋姨娘。我是什么身份,江陵侯府的嫡长女,身份何等尊贵,她只是一个姨娘,说白了是侯府的奴才,还犯了大错,咱们侯府宽容,不予计较,打发她到庄子上养老。她去了,咱们谁都伤心,先不论之前的恩怨,只说相识一场,我也该送送秋姨娘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害死了秋姨娘,我想问你们可有证据,没有证据污人清白,可是要坐牢的。”   祝嬷嬷被梧桐说的羞愧难当,想开口反驳梧桐,又听梧桐说:“秋灵是个孩子,她知道什么。你们平日里不好好开导她,净说些没用的话,来误导她,是何居心,侯府留不得别有用心的奴才。让我知道是谁乱嚼舌根,我一定将她赶出去。”   梧桐说完这话,弯腰拉白秋灵,白秋灵气得浑身哆嗦,起身后,咬切齿地看着梧桐,抬手要打梧桐,梧桐机灵,躲在祝嬷嬷身后,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在祝嬷嬷脸上。   “呀,妹妹也知道是这个老虔婆唆摆你。你是千金小姐,何必跟一个奴才计较,你不想看见她,直接发卖出去,眼不见为净。”梧桐面带微笑,语调欢快道,“以后可不许冲动了。”   白秋灵耀武扬威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气,白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梧桐瞥见江陵侯疾步走来,蹲下趴在白秋灵身上,痛哭道:“妹妹,秋灵,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是不是被这个婆子气得,你醒来,姐姐帮你收拾她,秋姨娘走了,我们就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第15章 收买人心,闻晏临难   江陵侯走进,见白秋灵躺在地上,昏了过去,震怒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快请太医。”   “对对对,应该请太医。快请太医。”梧桐扶起白秋灵,语速飞快地说,“父亲,你来得正好,不知道妹妹听了那些小人的唆摆,非说我害死了秋姨娘,大骂梧桐一顿,还要打杀梧桐。可您教导梧桐,妹妹小,梧桐应该爱护妹妹,疼爱妹妹,作为姐姐,梧桐不能打妹妹,只能替妹妹教训教训不长眼的奴才。”   江陵侯府斜睨一眼祝嬷嬷,眸中带着冷意:“这些个爱嚼舌根的奴才,梧桐看着处置吧。”   “梧桐遵命。”梧桐一脸恭敬,屈膝行礼道。   江陵侯抱着白秋灵,几步走出凉亭,行色匆匆朝秋灵轩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祝嬷嬷没反应过来,梧桐已经掌握了她的生死权。   梧桐缓步走到祝嬷嬷身边,嫣然一笑,漫不经心道:“你可知伍嬷嬷?她也是秋姨娘的心腹,我母亲的随葬品被换,是她们两个做的,伍嬷嬷开始替秋姨娘顶罪,后来却反咬一口,你知道为什么吗?”   祝嬷嬷不知梧桐的意思,佯装镇定道:“今日落在大小姐手中,嬷嬷无话可说,我竟不知道大小姐手段如此高明,先是秋姨娘和伍嬷嬷,如今是我,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你虽是秋姨娘的心腹,却没有帮秋姨娘为恶,我不打算动你,只是你的小动作太多,我看着心烦。”梧桐围着石桌转一圈,坐定后继续说,“白秋灵处处针对我,时不时恶心我一下,那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吧,我有冤枉你吗?祝嬷嬷,你身为白秋灵的奶嬷嬷,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应该规劝一些,你偏偏火上浇油,你这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呢。”   祝嬷嬷站定,神色复杂地看着梧桐,大小姐什么时候变了,原来娇娇弱弱,遇到事情只会哭,什么时候变得沉稳内敛、不动声色了。是了,夫人去世后,大小姐一下子长大了。   梧桐见祝嬷嬷不发一言,又继续道:“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噢,我想起来,咱们说到伍嬷嬷为何反咬一口,本来铁板钉钉的事儿,伍嬷嬷为何不认了。”   祝嬷嬷想不出答案,又听梧桐说:“你可知祝嬷嬷有个大儿子,几年前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死之前替秋姨娘办了一件事,好像没办好,之后就死了,真巧呢!”   伍嬷嬷是不是听到这件事,才咬出秋姨娘的,伍嬷嬷大儿子的死,竟是秋姨娘做的,怎么可能,大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祝嬷嬷这才知道,梧桐比她想象中的可怕,秋姨娘做事一向稳妥谨慎,大小姐又是如何得知?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看准主子跟对了人,路才能走的更长远。”梧桐凑到祝嬷嬷跟前,笑着提醒道。   她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祝嬷嬷如果还不明白,就是装糊涂,不想另择新主了。   梧桐拿下祝嬷嬷这个棋子,是有件重要的事情,唯有祝嬷嬷可成事,谁让秋姨娘这一世如此短命呢!   祝嬷嬷不傻,相反很聪明,能镇住秋灵轩的奴才,让白秋灵听话,怎么是个简单的人物。   “侯爷要大小姐处置老奴!”祝嬷嬷提醒。她有心站在梧桐这边。   秋姨娘已经死了,府中如今是梧桐和老夫人做主,老夫人年龄大,不管事,府中一切有大小姐当家。况且,秋姨娘连伍嬷嬷的儿子都害,可见是心思歹毒的,这样的人不值得效忠。   “既然让我处置,我自然有权利留下你。你先回去。白秋灵是个没脑子的,她醒来后为逃避责任,少不得供出你,那时你才有苦头吃呢。不过你放心,你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设法保全你,不仅是你,就连你的儿子狗蛋,我也会想法治好。”梧桐掷地有声,许诺道。   祝嬷嬷闻言,扑通跪在地上,连连感谢。大小姐如能治好狗蛋的病,要她做什么都可以。狗蛋是他的小儿子,如今九岁,却得了寒症,见不得一点冷,生冷的东西更不敢吃,否则会更厉害,九岁的孩子管不住嘴,受凉、吃冷东西,会更加厉害,不到冬天屋内就用上了火盆。   白梧桐说得一点不错,白秋灵醒来后,见江陵侯站在床边,知道江陵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泪哗哗往下流,哭得像个泪人,说:“爹爹,白梧桐害死了姨娘,您一定不能轻饶她,她就是个贱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姨娘死得冤枉。”   “住口。”江陵侯震怒,“越大越没有礼数了,梧桐是你姐姐,虽不是一母所生,却是一脉相承,你一口一个贱人,你的规矩、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白秋灵眼眶通红,不敢置信地看着江陵侯,委屈地抽噎着:“爹爹,你不疼我了,自从母亲走后,您不爱姨娘了。姨娘是被梧桐害的,如果不是梧桐,姨娘怎会去庄子上,怎会冤死。”   “谁说她冤枉,那些随葬品是梧桐让她换的,想饿死嫡子的事,是梧桐逼迫她做的?她自己贪心,怎能怪别人,去庄子上是我吩咐的,跟梧桐没关系,你休要再污蔑梧桐。”江陵侯怒气冲冲,怪自己没有约束秋姨娘,让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爹爹,您怎么会如此无情,姨娘才去几天,昔日的恩情都是假的吗?”白秋灵躺在床上,泪水浸湿了枕头,“祝嬷嬷说了,就是白梧桐害死了我姨娘,如果没有白梧桐,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你懂什么?”江陵侯本来面相白秋灵,气得转过身,甩袖离开,末了道:“好好养病,别想那些没用的,你身边的嬷嬷该换了。”   怂恿主子,挑拨事端,这样的奴才,侯府万万要不起。   祝嬷嬷是秋姨娘留给白秋灵的,白秋灵万不能让祝嬷嬷出事,连滚带爬滚下床,赤着脚喊道:“爹爹,求您别换了祝嬷嬷,她是姨娘留给我的,我不能没有祝嬷嬷,您就放过她吧。”   “一个奴才,爹爹何必生那么大气。”梧桐迈着碎步走进来,掀开帘子见白秋灵趴在地上,吩咐飞鸾:“二小姐身体不好,赶紧把人扶到床上去。”   飞鸾应声走过去,蹲下扶起白秋灵,被白秋灵一下甩开,带着恨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梧桐:“不用你假好心。”   江陵侯想呵斥白秋灵,被梧桐打断话:“爹爹,妹妹失去姨娘,心中怨恨梧桐,也是情有可原,咱们应该谅解她,祝嬷嬷也是妹妹的奶嬷嬷,妹妹刚失去姨娘,祝嬷嬷先留下吧,梧桐已经教训过她了,她再也不敢挑拨主子的关系。”   白秋灵听见梧桐求情,并不感激梧桐,双眸泪汪汪地瞧着江陵侯,撇嘴说:“爹爹,秋灵以后听话,再也不惹爹爹生气了,求爹爹留下祝嬷嬷吧,以后秋灵也会约束祝嬷嬷。爹爹求您了。”   说完,径直跪在地上磕头。   江陵侯终究不忍白秋灵伤心难过,甩袖道:“下不为例。”   “谢谢爹爹。”白秋灵起身,快步走到江陵侯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撒撒娇:“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她说着看向梧桐,下巴微微扬起,好似炫耀一般。梧桐两辈子加起来都已经几十岁的人了,怎会不知白秋灵的伎俩,缓步走到门口,专门嘱咐白秋灵好好养身子,她会叫人厚葬秋姨娘,怎么说也为白家操劳一场。   江陵侯拍拍白秋灵的手:“你应该学学你姐姐,不计前嫌,端庄大度,这才是世家嫡女该有的风范。”   白秋灵含泪看向江陵侯,欲哭不哭,委屈极了,只能轻声唤道:“姨娘,她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白梧桐没说话,飞鸾替梧桐撩开帘子,梧桐走出去。院内祝嬷嬷跪在地上,刚才屋内的话,她听得清楚,大小姐又救了她一次。   “以后好好的伺候二小姐,不要乱嚼舌根,惹得主子们心烦,你们也讨不到好处。”梧桐走到祝嬷嬷身边,语调不急不缓地说道。   祝嬷嬷说了几句客气话,承认错误,表了忠心,梧桐才作罢。   梧桐居。   飞鸾和喜鹊夸赞梧桐,一会儿工夫就收拾了祝嬷嬷,还收为己用,相信白秋灵有什么坏主意,祝嬷嬷肯定会来禀报。白秋灵怎么也想不到,对她最中心的人已经生了二心。   这件事并没有瞒过白老夫人,白老夫人赞同梧桐的行事作风,却又不满意梧桐手下留情:“要我说,祝嬷嬷那人,就该撵出去才是,梧桐终归年纪小,心不够硬。”   “咱们大小姐仁慈,不舍祝嬷嬷一家颠沛流离。”吴嬷嬷说。   “哎,还得多练练才是。”白老夫人歪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又好似睡着了。   “您亲自教导,大小姐定不会差。”吴嬷嬷道。   “希望吧。”白老夫人未睁开眼。   闻国公府。   闻晏突然出现在锦澜院,所有人都惊讶极了。闻老夫人高兴地落泪,拉着闻晏的手,喋喋不休:“晏儿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也该出来走,看看。”她想说出来走走,目及闻晏的腿,立刻改口。   “让祖母担心,是闻晏的不是。”闻晏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祖母没事,你出来就好,出来就好。”闻老夫人一面说,一面吩咐丫鬟们,“从今儿起,你们都打起精神,不许惹少爷生气。”   闻国公也说了些欣慰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着,就算闻晏腿好不了,这个家,也没人越过他去。   夏氏刚刚进来,想说几话讨好老夫人,瞥眼看见闻晏被人推进来,心中的不快浮现在脸上。如今听了闻国公夫妻的话,冷哼一声,两位老东西偏心的没边了,闻晏绝不能留在世上。   闻胥瞥眼见夏氏不高兴,当即拍桌,斜眼瞧着闻晏训斥道:“一点礼貌没有,断了腿,就不知请安问好了吗?” 第16章 杀意四起   不等闻晏说话,闻国公看向闻胥呵斥道:“父慈子孝,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吗,没有尽到就给我闭嘴。”   闻胥不敢反驳父亲,摸着鼻子低头,随后冷眼看向闻晏,见他一脸淡然,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心里更不舒服,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看见冯氏坐在一旁,不言不语,脸上淡淡的,和闻晏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随即训斥道:“冯氏,没看见母亲要喝茶,还不赶紧伺候茶水?”   他这话当众给冯氏难看,也让闻晏下不了台。闻胥知道闻晏最在意冯氏,见不得冯氏受委屈。他只要敢出声反驳自己,闻胥就将闻晏赶出去,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闻老夫人听到这话,出声喝止:“我用不到冯氏伺候,那么多丫鬟婆子,有她们就够了。”   闻国公夫妻一个两个维护闻晏,冯氏感激,默默流泪,却不敢出声,她旁边的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咱们晏儿振作了,你高兴地竟哭了。这叫什么,喜极而泣?”   说完,呵呵笑了两声,起身走到国公夫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眉梢带着笑意看向闻晏:“婶娘有段日子没见晏儿了,咱们的晏儿还是这么俊,越发成熟稳重了,比你那几个弟弟强多了。咱们家,谁能比得上晏儿的风姿卓越。断了腿又能如何,俗话说,身残志坚,咱们晏儿不会轻易倒下,婶娘说的对吧,咱们国公府将来,还是要靠晏儿费心呢。”   说话的是国公府二夫人王氏,闻晏二叔闻润的妻子,她是个心直口快,一向与冯氏交好。   上一世,闻润夫妻对闻晏母子多有照顾,就算闻晏被发配到庄子上,王氏逢年过节也会送些礼物过去,后来祖父祖母去世分家,也不曾断过,每每有名医灵药,闻润夫妻也派人送来。   闻晏对闻润夫妻的关怀之情,感激不尽。   夏氏端坐着,冷笑连连,想看王氏碰钉子。国公府上下,谁不知道闻晏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腿,说起他断腿就恼怒,无论谁的面子都不给。   可这次,闻晏并没有发火,而是温和回话:“婶娘说的是,以前是闻晏想差了,如今想想,以前的闻晏不成熟、幼稚了些。”   闻润走过来,拍着闻晏的肩膀:“想明白就好,来,一起吃茶。我打听过,你的腿可以治,神医谷的上官清可以治,二叔想办法请上官清来京城,到时候给你治腿。”   闻晏心里熨帖极了,虽然父亲不爱他,甚至讨厌他,可还有许多人疼他爱他,已经够了。   祖父闻国公有四子一女,长子闻胥,次子闻润,三子闻值,四子闻霖,三子四子是庶出,女儿闻兰是唯一嫡出的女儿,已经嫁人了,嫁的是礼部侍郎的嫡长子方青珞。   闻润推着闻晏到一旁坐。听见外面有人喊道:“二少爷回来了。”   夏氏猛地起身,迎出门外,笑容满脸,道:“珏儿回来了?”   不多时,少年跨步走进来,冰蓝色锦绣袍,黑色鹿皮靴,端看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身材修长,也是一位翩翩好儿郎。他脸上带着急切,见了夏氏喊了一声娘亲。   夏氏高兴,双手握住闻珏:“怎么突然回来了?”   “先生有事,放假半天,孩儿想念娘亲和祖母了,故而回来看看。”闻珏道。   闻胥也上前询问闻珏两句,脸上带着慈父般的笑容,这是闻晏从未见过的。闻胥只有面对闻珏时,才是慈父。闻珏一一答应,闻胥很满意。   “可吃了?”夏氏问。   闻珏正要回答,一眼瞅见闻晏,他闻若泰山般坐在轮椅上,仿佛不曾听见闻珏说话,和闻润交谈甚欢,不知道说什么,闻晏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虽浅淡,却不容忽视。   “大哥?”闻珏缓步走到闻晏身边,不敢置信地问。   自从闻晏断腿后,闻珏见到闻晏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要说闻晏来锦澜院,就是去云澜苑看望,闻晏也不许人进门。   闻晏抬眸淡淡的点点头:“回来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的弟弟,同父异母,自觉身份高贵,觊觎闻国公的位置,上一世,李家小姐与自己退婚后,辗转与闻珏订婚。他们大婚时,闻晏不愿参加,可两人不自觉,故意跑到庄子上,名义上是请罪,实则恶心闻晏。   梧桐看不过,出来将两人吓跑。闻胥和夏氏才知道梧桐的存在,说庄子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请一尘大师出面,驱除梧桐。然后对闻晏除之而后快。   闻珏找闻晏,夏氏皱眉,闻胥见闻晏如此冷淡,张嘴想训人。闻国公发话:“闻珏回来了,回来好,今天难得人都到齐了。晚膳时拿酒来,老夫要痛饮几杯。”   闻珏坐到闻晏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闻晏。闻晏说了句回来了,又和闻润说话,像没见过闻珏一样。   夏氏望着儿子失望的眼神,越发恨闻晏,一个残废,有什么可得意的,闻珏尊敬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闻珏失魂落魄,双眸紧紧地盯着闻晏,既然有了闻晏,为何又要有他。他自认为比闻晏的身份高,外祖父是当朝一品,姨母是贵妃,梁王殿下是他亲表哥,诚如母亲所说,这国公府的爵位应该是他的,而他却不如闻晏有才华,得祖父祖母看重。   他既然断了腿,就应该在院子里好好休养,为何要出来,出来碍眼呢,是的,闻珏觉得闻晏碍眼,有闻晏的地方,别人都会注意闻晏,何曾看见过他闻珏,他虽是国公府二少爷,却也是嫡出,且比闻晏身份高贵,那些人为何看不见自己。   闻晏剑眉星目,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闻珏,见闻珏气恼,唇角上扬,似笑非笑:“三弟和瑶儿妹妹如何了,最近可好?有时间让他去云澜苑玩耍玩耍,我最近得了几样水果,味道极好,瑶儿妹妹定喜欢。”   王氏听见闻晏说话,凑上来说:“我回去就和他们说,他们整日念叨你,就怕打扰你,知道你心情好,他们必然高兴。”   闻润和王氏得了一子一女。长子闻璃,年方十岁,读书不错,性子欢脱,是个话痨。女儿文瑶今年八岁,从小喜欢粘着闻晏,闻晏断腿,六岁的闻瑶哭得像泪人,有好东西都留给闻晏,让司琪带进云澜苑。   又说了一会儿话,闻晏向闻国公提出:“祖父,晏儿在家烦闷,想去庄子上住段时间,请祖父恩准。”   夏氏听闻,眸中迸射出愉悦的光芒,闻晏主动去庄子上,太好了,正好可以趁机下手,闻晏这次别想逃过去。   闻老夫人皱眉,担忧地看着闻晏:“好好地,怎么要去庄子上,家里人吵到了你了,你放心,祖母会约束他们,不让他们上门打扰你。”   “祖母别担心,闻晏只想去散散心,住段日子就会来。”闻晏道。   冯氏极力劝说:“婆母就应允吧,婆母要是不放心,媳妇跟去就是,不会让晏儿受委屈。”   闻老夫人听闻冯氏也去,更加不愿意,人走了容易,再回来可就难了,闻晏性子倔,闻老夫人不好勉强闻晏,侧脸看向闻国公:“晏儿要去庄子上住段日子,国公爷如何看?”   闻国公也觉得闻晏趁机离开国公府,当即拒绝:“庄子上也不安静,如果你真想安静,去法华寺吧,一尘大师与我是旧识,定会关照一二。”   闻老夫人高兴,说:“说起来,我许久没去庙里侍奉菩萨了,不若这次一起,冯氏带着小四小五也跟去吧,正好为两个孩子祈福。我让人准备准备,这两天就去,晏儿且先回去,等两天如何?”   闻晏要的就是这个答案,自然应允。冯氏恭敬答应,说回去命人收拾收拾。   闻晏回到云澜苑,说自己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吩咐司琪,不准备别人打扰。司琪领命去院门口守着。   闻晏内服了两粒丹药,加上外服两粒,腿上传来痛痛麻麻的感觉,闻晏知道,必须运功疗伤,才能使丹药发挥最大的作用,遂坐到床上运功。他当时断腿,太医已经接好骨头,只是腿上筋脉尽断,无法修复,只能做轮椅。也幸亏醒来后,捡起内功,不然修复筋脉都是一件麻烦事。   桐儿的师父制的丹药,有修复筋脉的作用。两粒下去,已见到成效,比前世好多了,前世断腿时间太长,修复也需花费时间,半瓶丹药下去才有感觉。   闻晏盘腿坐在床上,闭眼运功,每次内力走到脚踝处,仿佛遇到了阻力一般,闻晏使了十几次,仍然走不通,拿出药瓶,倒出几粒丹药,一把放入口中,再次闭上眼睛,试着运行内力。试了几次后,果然打通腿部筋脉,额头上也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夹杂着腥臭味。   闻晏太高兴,并未闻见难闻的气味。   少倾,闻晏睁开眼睛,腿上的疼痛已然消失,闻晏不敢置信的摸着脚踝处,试着动了动,居然可以动了,心下大惊,下床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能站稳,他忍住心中的狂喜,迈出一只脚,另一只随后跟上,没有摔倒。   “我能走了,我能走了。我终于能走了。”闻晏眼眶微红,连续走几步后,脚一软摔在地上,不过闻晏并未气馁,缓缓坐起,揉了揉脚踝处,眼眶噙泪,笑着说:“许久未走动,竟然不是我的脚一般,不急,来日方长。”   腿刚刚好,过段时间就适应了,他没想到好这么快。   司琪敲了敲门,喊道:“少爷,您醒了吗?”平时少爷休息,只小睡一会儿,今天已有一个多时辰了,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进来吧。”闻晏依靠在轮椅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着,其实眼睛并未放在书上。   司琪闻言,推门进来,刚进来就问道一股异味,捂着鼻子嫌弃地说:“少爷,您在屋里做什么了,怎么这么臭?”   闻晏平时很爱干净,可以说有点洁癖,看书前必净手,睡前一定沐浴,就算三九天也不例外。尤其是断腿后,少爷每天都要泡澡。   “有吗?”闻晏闻了闻,果然一股恶臭钻进鼻孔,好像是他身上发出来。闻晏放下书,望着自己的手,一层黑油似的东西黏在他手上,掀开袖子,胳膊上也是,惊奇喊道:“我要沐浴。” 第17章 上门炫耀   司琪小跑到闻晏身后,推着闻晏去耳房。为了闻晏方便泡澡沐浴,闻国公特意命人修建了浴室,引温泉水到屋内,方便闻晏洗浴。   闻晏泡在水中,仔细擦拭全身,司琪拿着毛巾替闻晏搓背,有点埋怨说:“少爷,您刚才睡了一觉,还是去茅房了,怎么这么臭?”   “我也不知。”闻晏泡在水中,浑身舒畅,忍不住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这一时刻。   司琪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认命,抬眼见外面黑了,该掌灯了,忍不住想起了金儿:“少爷,您说那只神鸟还来吗?”   “来。”闻晏笃定,他觉得今天金儿来,桐儿也会来。   “大哥在吗?”院内传来闻珏的声音。闻晏皱眉,吩咐司琪说:“打发走。”   “是。”司琪扔下毛巾,抽身走出耳房,门外,闻珏站在园中,望向屋内,见司琪出来,皱眉问:“大哥呢,我找大哥有事。”   司琪走到闻珏身边,先行礼问好,最后笑嘻嘻道:“二少爷来的不巧,我们少爷刚才摔倒了,此时在沐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要不,您改天再来?”   闻珏知闻晏不愿意见自己,又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哥说。左右我无事,我在这里等大哥也无妨。”   “这,”司琪为难。   “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吧。”屋内,闻晏边洗澡边说道。   司琪向闻珏赔礼,又说道:“要不奴才给您搬把椅子,我家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呢。奴才还要进去伺候少爷。”意思是不能在这里陪你了。   闻珏毫不在意,摆摆手:“无事,你进屋伺候吧,大哥腿不方便,一个人恐有不妥。”声音不小,闻晏正好能听见,况且,经过刚才运功疗伤,他功力似乎长进不少,闻珏叹息怜悯的表情,闻晏都能感觉到。   如果是以前的闻晏,定会恼羞成怒,哄走闻珏。闻胥上门大骂他一顿,说他不知好歹,断了腿,脾气也越发古怪。夏氏也会哭哭啼啼找母亲诉苦,母亲不想让他烦心,赶走夏氏,闻胥又会训斥母亲,说他教子无方,更连带小四小五也要受牵连。   闻晏勾唇讥笑,这是闻珏惯用的伎俩,和夏氏一样,只要能打压闻晏,母子俩什么手段都使得出。   半个时辰后,闻晏穿着便服,墨发滴水,坐在轮椅上被推耳房。闻珏此刻等得不耐烦了,见闻晏出来,脸上露出喜色:“大哥?”   “有事?”闻晏脸上淡淡的,因为刚刚沐浴过,面色红润,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随意瞥向闻珏,都让闻珏心颤。   闻晏对闻珏从来不苟言笑,说话也简言意骇,能说两个字,从不说三个,就像现在。   闻珏藏在袖子里手悄悄握紧,垂眸遮住眸中的怒意,随后仰起脸,笑了笑:“我见你想开了,特意来看看你,顺便。”他停顿一下,不知该怎么说,显得十分为难。   闻晏一言不发,似乎在等闻珏说话。   闻珏咬了咬唇,艰难道:“父亲不愿意和李家退婚,所以。”抬眸歉意地看着闻晏,又道:“父亲想让我跟李家小姐订婚,我,我,我,不愿意,可父亲不许。”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   闻晏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闻珏想刺激,让他永远待在院子里。   上一世也是这样,只不过是闻珏和李小姐订婚后,觉得对不起闻晏,特意跑到云澜苑,说这不是他的主意,他不愿意,父亲非同意。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闻晏当时怎么说的好像是:“儿女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他善待李家小姐,是他配不上李小姐。”   闻珏得到闻晏的原谅,显然很欣慰。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父亲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我不愿意,他会很生气,这是不孝。”闻珏到把责任推卸到一干二净。   “恭喜。”闻晏平静道。俊郎的容颜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这跟他没关系。   闻珏有些失望,道:“大哥能体谅我,小弟感激不尽。”   “我累了。”闻晏不想看到闻珏假情假意的脸,会让人恶心。   “小弟不打扰大哥休息了。”闻珏弯腰作揖,转身离去,闻晏看不见时,他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   司琪愤愤不平:“李家着实可恶,跟咱们退亲,转身和夏氏那边定亲,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太可恶了,都说一女不许二夫,那李小姐也不是好东西,幸亏少爷跟她退亲,不然将来肯定后悔。”就算成婚也会红杏出墙,与其将来丢人现眼,不如现在甩了干净。   “不是已经丢开了!?”闻晏说,“好了,别生气了,为那些人不值当,让厨房送饭菜,少爷我饿了。吃过饭帮我绞头发,一会儿要见人。”   司琪不明白,问:“还要见谁?”想起神鸟,司琪笑了,搓搓手说:“是神鸟?”   “人和鸟一样?”闻晏瞥向司琪,给他一个你很蠢的眼神。   “大晚上,谁会来?”司琪走出房门,喃喃自语说。   夜一如既往的安静,弯月如勾挂在空中,周围只有虫鸣声。闻晏坐在往常的位置,仰望天空。司琪依旧搬个凳子,坐在闻晏身边,心生雀跃:“是神鸟,一准是神鸟。”   霎时,空中出现了金儿身影,司琪起身,指着金儿惊呼出声:“神鸟,真的是神鸟。”   等金儿飞低了,司琪欢喜地手舞足蹈:“神鸟,这里,我在这里。”   金儿听见司琪喊它神鸟,速度加快,直接飞到司琪身边。司琪这才看见金儿背上坐着一位小姑娘,一手拎着篮子,篮中的果子鲜艳欲滴,带着露水。   这小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容颜绝色,好似仙子下凡一般,略带喜色的眸子看司琪,司琪觉得自己要昏了,情不自禁喊出声:“仙子?”   梧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说我吗,司琪真可爱!”   闻晏端坐在轮椅上,眉梢眼角均是笑意,磁性的声音柔声细语道:“桐儿来了?”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是仙子无疑了。”司琪定定出神。   梧桐从金儿背上跳下,提着篮子走到闻晏身边:“闻晏哥哥可是大好了?”   闻晏点头:“好了,不过需要休养,桐儿无需担忧。”   金儿再次叼一苹果,放司琪手中,司琪才回神,看向闻晏问:“少爷,这位仙子的仙府在何处?她怎会知道咱们云澜苑的,还给咱们送仙果来?”   闻晏玩心大起,笑道:“仙子,自然住在天上,至于仙府是何处,少爷我也不知。因为我从未去过天宫。”   “司琪还是这么有趣。”梧桐说。   司琪摸了摸后脑勺,为难道:“仙子可否治治我家少爷的腿,我定会多给您送些银钱。”   梧桐看一眼闻晏,随后问:“你怎么送!?”不是她想的那样吧,烧给她?   “当然是烧了,夫人求神拜佛,都是烧纸钱的。”司琪理所当然道。   闻晏笑,梧桐更是合不拢嘴。亏司琪想得出。   “出去守着,我和桐儿说会话。”闻晏看向司琪说。   司琪摸了摸苹果,随后走到金儿身边,抱起金儿朝门口跑去:“我咋这么喜欢你呢,神鸟?”   一声神鸟,让金儿飘飘欲仙,任由司琪抱着,一人一鸟守在门旁,大眼瞪小眼。   梧桐推着闻晏进屋,进屋后,闻晏从轮椅上站起来,满脸喜悦:“桐儿可是信了?”   梧桐跑到闻晏身边,伸手搂着闻晏的腰,泪水涟涟:“闻晏哥哥站起来了,真好。”她真怕闻晏站不起来。   闻晏摸了摸梧桐的秀发:“就算闻晏哥哥站不起来,也会为桐儿撑起一片天,不让任何人欺负桐儿。”   “我信。”梧桐松开闻晏。闻晏抬手给梧桐擦泪,说:“过一段时间,我要去碧荷苑了!”   你愿你跟我去吗,这句话闻晏问不出口,她有许多事情要办,要保证白子枫的安全,养大小弟,这些是她的责任,闻晏想替梧桐背,不让梧桐那么大压力。可他暂时没有资格,只能尽自己所能帮梧桐,先帮白子枫找个师父吧,让梧桐没有后顾之忧,到那时她可以放心离开京城了。   再过一段时间,京城要变天了。   祁王被贬,皇后被打入冷宫。闻晏不准备插手这些事,他要让祁王光明正大离开朝堂,去边塞投军,只要掌握军权,将来夺嫡,夏家和梁王不足为惧。   碧荷苑有他最美好的回忆,他想去那里生活,可以时时刻刻感受到梧桐的存在,如果走时,梧桐能跟着自然最好。   梧桐沉默,不希望闻晏离开,她虽然有金儿,短时间内可以往返碧荷苑与京城,却浪费时间。   “桐儿还记得皇后被打入冷宫,祁王被贬为庶民吗?”闻晏坐回轮椅上,拉着梧桐的手问。   “当今皇上为平衡朝中关系,这些年一直扶持夏家,郑家却日渐落寞。如今夏家和梁王胃口越来越大,为夺嫡,他们旭日待发,祁王名声远扬,皇上都忌惮三分,上一世祁王被冤枉,咱们的皇上在中间扮演了不可忽视的角色,可惜。”闻晏摇了摇。   可惜,梁王和夏家狼子野心,一朝得权,旋即逼宫,皇上暴毙身亡,梁王登基,登基后开始屠杀有能力的皇子王爷,五皇子萧景蓉首当其冲,他与祁王交好,幸亏被闻晏所救,才保住性命。   朝中大事,闻晏也是从萧景蓉口中得知,原来祁王和皇后都被梁王和夏家害死。   闻晏为帮梧桐,决定支持五皇子夺位,为祁王和皇后报仇。可惜,大事未成,他被一尘大师害死,竟重生了,也不知道五皇子后来登基没有。 第18章 可愿做我娘子?   “我不能跟闻晏哥哥离开,我要帮表哥,帮皇后姨母。”梧桐掐指一算,离祁王和皇后出事还有三年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你不能阻止,还要促成此时。”闻晏说。   梧桐惊,不解地瞧着闻晏,思忖片刻后,道:“闻晏哥哥有什么计划不成?”   闻晏笑:“京城的水越来越混了,祁王殿下不如离开,等那些人蹦跶够了,咱们再收拾他们,岂不更好?”   朝夕相处多年,梧桐立刻明白闻晏的想法:“任由那些人害我姨母和表哥?”   “怎么是任由?”闻晏笑了笑,“咱们给他们搬梯子,主动权掌握在咱们手中。再过一年南国滋扰大圣国边境,三年后北方鞑子攻打大圣,此刻是掌握军权的好时机,错过这样的机会,以后怕很难寻了。”   “你想安插人到军中,跟我表哥和姨母被害有何关系?”梧桐费解。   “祁王被贬为庶民,可以投身军中,既可以隐藏自己,又可掌握军权,时间刚刚开始,咱们可以慢慢布局。夏贵妃一行人想要那个位置,咱们大度一回,让给他们。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等他们失了民心,祁王得了民心,又有军中实权,那个位置迟早是祁王殿下的,祁王殿下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闻晏道,“再有,皇上就算防备祁王殿下,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禅位了。”   “夏贵妃如果知道你的想法,现在就派人灭了你。”梧桐笑着说,没想到闻晏哥哥已经开始布局了,她还怕什么,两棵大树只是暂时倒下,将来会成为参天密林,她的心反而安了。   “他们尽管来,闻晏哥哥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闻晏哥哥。”闻晏伸手运功,手中燃起一团火,只在手心燃烧片刻功夫,却让梧桐欣喜若狂,不可思议说,“御神诀?你练成了第一层?”   御神诀是空间的一部功法,前世,梧桐也不知道何时有这样一部功法,就像突然出现在她脑中一样。她将功法传给了闻晏哥哥,希望他遇到危险可以保命,上一世闻晏哥哥腿伤得厉害,练御神诀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乎掌握住了精髓,却怎么也抓不住。   没想到重生回来,不到十天的功夫竟然炼到一层,虽是一层,却堪比江湖高手。据说大成后,可长寿,可健体,可容颜不变,亦可以排山倒海,不知道威力到底如何。   “是,从我醒来,就开始练了。如今小有成就,梧桐是不是应该奖励闻晏哥哥?”闻晏仰起脸看向梧桐,好似等着梧桐奖励一般。   梧桐噘嘴,有点撒娇的意味:“闻晏哥哥不是已经得到了奖励,这御神诀可是梧桐教给闻晏哥哥的,如今练到一层,是对梧桐的报答,怎可要奖励。”梧桐垂眸看到地上的果篮,提起放闻晏腿上,下巴微扬,“喏,这是给你的奖励,你要好好练功,梧桐每天让金儿送来奖励如何?”   “可。”闻晏笑,拉着梧桐坐到自己腿上,有力的双臂攥着梧桐的腰,“这一世,嫁我可好?闻晏此生只想娶桐儿为妻子,再不想其他。”   梧桐双颊通红,低头不敢看闻晏。她与周家少爷周栋有婚约,乃是祖父定下的,祖父虽去世,可婚姻却没有作废。周家也是名门望族,周家大老爷是兵部尚书,从一品的官职,二老爷外放,乃一州知州,任期满可回京述职,也是京官,父亲断不可能与周家悔婚。   上一世,梧桐被害,白秋灵记在郑氏名下,也是嫡女,代替梧桐嫁入周家。   那周家少爷人品尚可,可周少爷的母亲却是个厉害人物,开始还忍让白秋灵,随着皇后打入冷宫,祁王被贬,江陵侯府失去庇护,周夫人对白秋灵更加不满,因白秋灵是庶女,周夫人没少刁难,一直往周少爷房中塞人,其中一个是她娘家侄女,白秋灵没脑子,又是个明火执仗的脾气,被婆婆刁难,小妾使绊子,大哭大闹,怀的孩子相继流了,渐渐失了丈夫的心,可谓狼狈至极。   秋姨娘知道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不能劝白秋灵和离,和离的女人又有几个好下场。   这是上一世,闻晏查到的结果。   闻晏见梧桐不搭话,知她的顾虑,又道:“如果皇后被打入冷宫,祁王被贬为庶民,江陵侯府也遭牵连。周家为明哲保身,定会上门退亲,到时候你的名誉受损,可会埋怨我?”   这也是闻晏不帮祁王殿下的主要原因,周家不退婚,他如何迎娶桐儿为妻。   梧桐挣扎起身,闻晏松手。梧桐忙躲得远远地,也明白闻晏让表哥投军的原因,清澈的双眸瞧着闻晏说:“闻晏哥哥,我怎会怨你,你事事为我考虑,周家虽不是虎狼之穴,却也不是好去处,周夫人尖酸刻薄,不是个好相与的。按你的意思办吧。”   父亲虽小心谨慎,低调行事。这几年因皇后姨母和祁王表哥,难免做出一些不如人之事,还是劝父亲早脱身的好。   闻晏眉眼含笑:“过段时日,我要离开京城,桐儿跟我一起吧,带上小弟,我虽不在朝为官,却也是举人出身,当他的启蒙老师,足够了。等再回京城,我定给桐儿一个盛世婚礼。”   既然离开,就想要一切退路。闻家有夏贵妃护着,暂时不出现纰漏,想到祖母祖母几年后要去世,闻晏不免悲伤心来。   梧桐听到闻晏的话,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湖,被闻晏投进一颗石块,荡起阵阵涟漪,她抬眸看向院子里,结巴道:“时,时候不早了,我,我该回去了,闻晏哥哥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闻晏没有得到确切答案,怎肯放梧桐离开,起身,想抓住梧桐的胳膊,因起得急了些,脚下没站稳,向一旁倒去。梧桐眼疾手快,迅速退后挡在闻晏一侧,闻晏才幸免于难。   闻晏趁机抓住梧桐的手:“桐儿,可答应做我娘子,都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家小姐因我是残废,与我退亲,转而跟闻珏订婚。我的婚姻父母做过一次主,这次我要自己做主,上一世,这一世,我只想娶桐儿一人。闻晏生生世世是桐儿的人。桐儿可愿意?”   梧桐扶着闻晏,让他坐到轮椅上,小声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们何其幸重活一世,那就肆意妄为一次,又有何不可。   闻晏得到满意的答复,脸上洋溢着璀璨幸福的笑容:“天色已晚,回去吧,明日不必来了,后日我要去法华寺,一尘大师欠咱们一个说法,闻晏哥哥找他讨一个说法,如若不然,闻晏哥哥就住在他的法华寺不走了,看他能耐我何。”   梧桐第一次见到闻言耍赖,觉得好笑:“听说一尘大师武功高强,给子枫当几年贴身侍卫,不知可否?”梧桐也只是说说玩笑话,一尘大师乃大圣国的得道高僧,多少名门望族都想找一尘大师批命,指点迷津,可一尘大师批命有条件,顺眼即可,看不顺眼就算天王老子,一尘大师也不给面子。   “桐儿与我的想法一致。”闻晏道,“回去后,你把御神诀传给子枫,抽时间我指点他一二,只要能练到一层,自保不成问题。”   练功需要天赋,他见过白子枫,骨骼一般,不是练武的料,读书却很有天赋,将来走仕途简单多了。   “知道了。”梧桐走出房门,唤上金儿,一跃跳上金儿的背,乘着金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司琪快步走进来,搬了一把凳子,坐到闻晏身边:“少爷,您和仙子?”说话时,两个大拇指对在一起,神色莫名:“可是,人家是仙子,能看上咱们平凡人吗?”   闻晏抽出一本书,一本正经地看着,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眸中含笑,且深达眼底:“去,歇息去吧。”   “少爷,您就给我说说呗,您跟仙子姑娘是怎么认识了?”司琪不死心,挪动着凳子,离闻晏更近些:“我刚才可看见了,您拉着人家的手,还把人家拉进怀里了。少爷您可是大家少爷,怎么能做孟浪之事。明儿一早,我非告诉夫人不可,夫人最最守规矩,少不得要教训少爷,司琪可不帮您说话。”   闻晏卷起书,敲在司琪头上:“还威胁上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从今儿起,你要用功读书,还要勤练武艺。前几天我教你的那些招式,你可学会了?”   “少爷,练武司琪可以,读书就算了吧,那些字认识司琪,可司琪却不认识它们,再说了,读书需要童子功,司琪都快成年了,读书迟了。都说一心不可二用,司琪专心练武就成了。”司琪摸了摸脑袋,埋怨地瞧着闻晏。   自从少爷醒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要他练武,还要他读书写字。   “不行,每天看一个时辰书。不能偷懒。否则不教你功夫。”闻晏扳着脸说。   “少爷不教我功夫,我怎么保护少爷?”司琪问。   闻晏不言语,专注看书。司琪不敢打扰,默默走出房门,到院子里武了一套拳法。闻晏瞥眼笑了。   梧桐回到房中,并未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在想闻晏的话,闻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上一世她只是一缕魂魄,虽然跟在闻晏身边,行为举止从不敢僭越。   天见明,梧桐才沉沉睡去。等喜鹊来喊,梧桐才知天大亮了。   梧桐起身,走向梳妆台,坐定后,喜鹊走到梧桐身边,拿起梳子给梧桐梳头。   “什么时辰了?”梧桐问。   “辰时三刻了,小姐今天起得迟了。”喜鹊边梳头,边说,“祁王殿下来了一会儿了,知道您还未起床,不让我们打扰你。”   “表哥来了,快,咱们快出去。”梧桐对着镜子看了两眼,头发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喜鹊又往梧桐头上插了一个珍珠碧玉簪子,更显气质:“这样可以了,祁王殿下已来了一阵子,在院子里赏花呢,小姐不急这一会儿。”   梧桐等不及,转身出了内室,走到园中,见祁王折了一支桂花,放于鼻尖处闻着,一脸陶醉。   “表哥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梧桐踱步走到祁王身边,眉梢带着俏皮,看着他道,“想要什么?”水果,还是其他? 第19章 梦或警示?   祁王转身,看向梧桐说:“你怎知我想要什么?”   梧桐嘿嘿笑了两声:“猜的。”   祁王掩饰眸中尴尬,环伺周围,不见金儿,心中疑惑问:“怎么不见你的那只傻鸟?”   “傻鸟?”梧桐乐了,司琪喊金儿神鸟,表哥居然喊金儿傻鸟,怪不得金儿不喜欢表哥,如果她是金儿,她也不喜欢表哥这样的人。   “对呀,连家门都不知道,无缘无故落在你院儿里,不是傻鸟是什么?”祁王打开扇子,潇洒地扇了扇,“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你的傻鸟,还有,临走的时候带些新鲜水果。那些水果我拿进宫后,母后用后,一夜无梦,让我经常送些过去,梧桐最是孝顺,会答应的?”   “当时自然。您让人知会一声,我还不给您送到府上去,至于亲自跑一趟?”梧桐说道,眼睛四处瞄,见金儿不在,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   “左右表哥无事,顺便来看看你,难道不行?”祁王说话时,左看右瞧,不见金儿的身影,故意咳嗽几声,随后大喊道:“哎呀,梧桐啊,你的傻鸟怎么不见踪影,是不是觉得本王来了,吓得不敢出来了?”   梧桐无语,她觉得表哥这是找虐呢,忙阻止道:“表哥,您就别喊了,金儿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可能下午才回……”侧脸看见金儿站在屋顶,虎视眈眈地看着祁王。   祁王眼尖也瞧见了金儿,目光带着戏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金儿说:“傻鸟,不敢来吧,我就说你就傻,你还不承认,别不承认了,咱们应该做一只诚实的傻鸟。”   金儿大怒,大叫一声,挥开翅膀朝祁王扑过来。梧桐、喜鹊、飞鸾早早捂住眼睛。同时替祁王祈祷,您没事儿招惹一只鸟儿做什么,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祁王看见金儿飞来,眸中带着兴奋,玉扇塞腰间,弯腰蹲地上,拿出一把大伞,迅速展开,正好挡住金儿,金儿抓不住祁王的头,有些气恼,转着圈围着他,寻找机会。   祁王也练过武,动作敏捷,金儿往右他便往右,金儿往左他便向左,总之,金儿就是抓不到他。祁王得意洋洋道:“嘿嘿,抓不到,抓不到,你就是抓不到。你个傻鸟儿。”   梧桐三人睁开眼睛,正好瞧见这一幕,哭笑不得,就说祁王怎么敢招惹金儿,原来早已有准备。   祁王朝三位女孩挑眉:“怎么样,本王聪明吧,上次本王吃亏,那是没有准备,这次定要戏耍这只笨鸟。”   他的话音刚落,金儿亮开爪子,左右开弓,将伞布抓个粉碎,只剩下伞柄和几个翘起的伞杆。金儿眯着小眼得意地笑着祁王,仿佛在说你的伞不过如此。   梧桐怕金儿伤了祁王,忙喊道:“还是金儿厉害,破了表哥的招数,快回来吧,我要奖励与你,你是最最英明神武的鸟儿。”   祁王对上次的事记忆犹新,由衷地说:“确实英明神武。”   刹那间,金儿动了,双爪抓住伞杆,转身飞向屋顶,将稀烂的伞架扔在屋顶,飞回梧桐身边,轻轻落在梧桐肩膀上,鄙夷地瞧着祁王。   祁王指着金儿惊呼:“它,它,它,这是在藐视本王?”   “你故意挑衅,藐视你算轻的。这么快就忘记它啄你了?”梧桐想不明白,祁王一向稳重妥帖,怎么会和一只鸟过不去。   “我就是想试试你的鸟儿有多聪明,果然不是一般鸟可比的。”祁王走到梧桐身边,想抬手摸一摸金儿,可金儿很不给面子,飞走了。   “算了,我不跟一只鸟儿计较。”祁王抽出玉扇,悠然自得地扇着。   “对了表哥,这几次怎么没见萧括?”梧桐问。闻晏哥哥说萧括的身份不一般,具体是什么,他没查出来,只有皇后姨母知道萧括的身份。   “他去登州办事了,明天应该回来了,正好给我多装点水果,萧括很能吃。”祁王说。   梧桐笑了:“到底是萧括能吃,还是您想吃?”   “都有。”祁王哈哈大笑。   “对了,金儿帮我找了一些茶叶,味道不错,我给你装一些。”梧桐说着走向屋内。   祁王知道母后是好茶之人,唯恐梧桐装少了,跟着梧桐走向屋内:“多装点,母后爱喝,父皇也喜欢。”   “我能不知道?”梧桐已经走向屋内,问祁王吃早膳吗,如果没有一起吃点,她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祁王问。   “是。”梧桐吩咐喜鹊、飞鸾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梧桐不着急装茶叶,示意祁王坐下。祁王也不客气,撩开袍子坐定,看向梧桐:“说吧,什么事,这么严肃?”   梧桐思忖片刻,道:“梧桐今儿起得晚了,乃是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太真实,让梧桐不得不信。”   “梦,什么梦,梦岂有可信之理?只是一场梦罢了。”祁王说。   “梦中我看见秋姨娘换了母亲的随葬品,所以才会借放衣服之名,揭露她的阴谋。”梧桐眼眶微红,“那日,我给伍嬷嬷说了一句话,她改了口供,你不是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说,她的长子是秋姨娘所杀,也是梦中梦到了,桩桩件件已成真,还有许多,梧桐不敢想,所以想找表哥商议。”   “梦中可有我与母后?”祁王问,不然梧桐不会说关于梦的事。   梧桐点头,泪如雨下:“有,我梦见姨母被打入冷宫,表哥被人构陷,贬为庶民,后死于非命,姨母心里记挂你,知你身死,当晚悬梁自尽。”   祁王心中无法平静,又问:“你呢?”   “我?”梧桐笑了,笑得凄惨,“母亲去世,我一直昏睡,京城里的夫人小姐皆说梧桐不孝,秋姨娘想出一个法子,证明梧桐孝顺,就让梧桐去法华寺上香,途中遇到了强盗,梧桐当场被杀,死后成为一缕幽魂,浮萍浪迹,居无定所,看着亲人们惨死,却无能为力。小弟刚出生就夭折,三年后枫哥儿暴毙身亡。这一切不知是梧桐的梦,还是上天给梧桐的警示。梧桐更不敢擅自做主,希望表哥能未雨绸缪,梧桐不想看着你们离我而去。”   祁王起身,走向梧桐,为她擦拭眼泪:“梧桐不哭,表哥在,一直都会在,表哥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表哥是嫡长子,名声在外,那个位置与表哥名正言顺,那些人不会让你轻易坐上去,我怕表哥被他们陷害。”梧桐止住哭声,担忧、害怕均写在脸上。   祁王想起什么,又问:“你可认识闻晏,公国府断腿的大公子?”   “认得。梦中,他帮梧桐收尸。觉得梧桐可怜,帮梧桐报仇,也帮表哥姨母报仇,梧桐虽不知道原因,却感念他的一片慈悲心。梦醒后会还他。”梧桐真真假假说了一通。   这对祁王来说,不可思议,却由不得不信,怪力乱神之事,虽不可全信,却又不能不信。   梧桐知道祁王在思考,又道:“圣武十年,南国蛮夷来犯,圣武十一年表哥被贬,姨母被打入冷宫。圣武十二年北边鞑子来犯。圣武十三年表哥被杀,姨母自尽。圣武十五年皇上重病,梁王登基,后开始屠杀皇族子嗣。首当其冲是五皇子哥哥。梦到这儿,梧桐醒了。”   祁王虽不说话,梧桐却知他在听,不仅在听,也在判断梦境的真实。祁王一脸凝重,觉得梧桐这个梦,也许不是梦,而是她亲身经历,不然怎么这么清楚?   祁王转身,郑重看着梧桐,道:“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明白吗,就当是一场梦,一场警示之梦。你我知道便可。”   梧桐点头:“明白。”说完,进内室,用篮子装了一些水果和几包茶,递给祁王,道:“表哥,梧桐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祁王接过篮子,抬手抚摸着梧桐的秀发:“好妹妹,哥哥记住你恩情,如有朝一日,表哥问鼎那个位置,许你一世荣华。哥哥明白,梧桐不是贪图福贵之人,却是哥哥的一片心意。”   “自家兄妹,何必客气。”梧桐说。   “闻晏是吗,哥哥要去见见他。”祁王抿唇说。少年天才,天资聪颖,却断了腿,真是天妒英才,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怕是后者吧。   “他是个好人,表哥莫要难为他。”梧桐脸颊绯红,低头遮掩,不敢看祁王洞察的双眸。   祁王哈哈哈大笑,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摇着扇子走到院中,回头瞧一眼屋顶的金儿,用扇子指着金儿道:“好鸟儿,保护好你的主人,有事到祁王府找本王,本王给你鲜肉吃。”   金儿侧头看着祁王,继续趴在屋顶晒太阳。   祁王离开江陵侯府,并未回王府,而是改道去了宫中,先是去御书房走一遭,将新得茶叶并一些水果递给太监总管,道:“这是梧桐孝敬母后的,她不方便进宫,特意让儿臣给母后送来。儿臣也吃了些水果,比宫中的新鲜,儿臣想着父皇,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少不得分给父皇一些。”   “快洗来,让朕尝尝,让祁王推崇的水果,味道定然不差。”皇上放下手中的朱笔,侧脸对身旁的太监说道。   “是。”小太监命令,捧着几个水果退出御书房。   “母后心系父皇龙体,想来昨日已经送来了,父皇还佯装不曾吃过?哄儿臣晚儿呢?”祁王打趣说。   皇上先哈哈大笑,指着祁王说::“你啊,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母后亲自送来的,那些水果,味道美极了,让朕回味无穷,也不知道梧桐哪里地来的?”   “梧桐新得了一只鸟,那傻鸟平白落在梧桐院中,竟不走了,那些个果子都是那鸟儿弄来的,恐怕是深山老林中吧。”祁王笑着说。   “哦,傻鸟?”皇上来了兴致,示意祁王继续说。   祁王将遇见金儿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明,乐得皇上龙颜大悦,道:“原来是个记仇的,朕也想瞧瞧那只鸟儿了?”   “这怕不妥,那傻鸟不知道人间帝王的尊贵,一时冲撞了父皇,是傻鸟之过,还是梧桐之罪,您还是别看了。”祁王作揖告辞,说去看望皇后,请皇上保重龙体。   他退出御书房,继而去仁寿宫。许总管含笑望着祁王身影,不自觉说道:“咱们祁王殿下最是孝顺。”   这时,小太监呈上干净水果,皇上望着水果出神,并未搭理许公公的话。许公公讪讪,不敢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篇文好评不少(谢谢小仙女的的垂爱,这厢有礼了。)可收藏涨势不好,作者掐指一算,喜欢的都收藏了。收藏不高,在于首点忒低,又掐指算一算,是不是文名文案不够博人眼球,所以想求个文名,才思敏捷、智慧过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小仙女们,能否赐个文名。   仙女儿们留言,作者奉上红包哈,要是有合适的文名,作者会采用,额外发红包哈。啦啦啦啦,谢谢大家支持。祝小仙女新年快乐,万事顺意,心想事成。再次祝愿所有的小天使脸蛋美美哒,身材苗条哒,口袋鼓鼓哒。 第20章 问责索命,一尘大师   祁王走到仁寿宫,把篮子递给宫嬷嬷,作揖行礼:“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啊,就知守着这些个规矩,不能变通一下,我是你母亲,在我面前不必拘礼,整日规规矩矩,岂不是很累。”皇后走到祁王身边,见他提了篮子,问:“有去侯府了,梧桐几个都可好?”   “好,今天和梧桐谈了很长时间,有些事要和母后细细研讨。”他目光看向众人。皇后会意说:“梧桐年龄大了,有些小秘密让你说给本宫听?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后,祁王将梧桐的梦境说与皇后听。皇后听完心惊:“竟有这样的事?”   “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早做打算才是。”祁王说。   “皇儿说得是,近日夏贵妃越发猖狂了,连我也不放在眼中,你可知是为何?”皇后冷笑,“还不是你父皇,如果不是他为夏贵妃撑腰,夏氏一个贵妃岂会对本宫无礼?”   这些年,皇上一直抬举夏家,打压郑家,皇后心知肚明,为郑氏一族走得长远,她再三叮嘱父亲,让族人低调行事,不可锋芒过露,免得惹皇上猜忌。可皇上还不放心郑家。郑家一个落寞侯爵,已走到末端,还有什么可怕的?   父亲这些年做的很好。反观夏家,越来越放肆,也越发肆无忌惮了。   经祁王解说梧桐的梦境,皇后明白,有些事不能一味忍让,不然有人认为自己软弱。这些年她与夏贵妃明争暗斗,皇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两不相帮,只是一味的抬举夏家,这就是帝王的权衡之术。   “如今的夏家,本王没放在眼中,不过也要早做准备,梁王与夏贵妃一旦掌权,咱们不会有好下场。”祁王微微眯起眼睛,郑重道。   来的路上,他心中已有一个计划,不过需要人帮忙才行,他的身份敏感,一旦被父皇察觉他有动作,恐有麻烦。   “我儿打算如何?”皇后问。皇儿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目光长远,从不让她操心半分。   “这件事需从长计议,无论儿臣做出什么决定,请母后支持,到时只怕会委屈母后。”祁王跪下,先行请罪。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为了将来,母后不怕,只要我儿安然无恙,母后什么也不求。”皇后觉得气氛凝重,慈爱地看着祁王说,“我儿今年二十有一了,该娶王妃了,可有中意的姑娘?只要门第不算低,母后都会迎娶她为正妃。”   祁王皱眉:“母后?儿臣,儿臣暂时不想娶亲。”   “母后不逼你,只是你父皇每每提起,母后不好再拖,梁王今年十九,已有两位侧妃,一位正妃,妾室更不必说,已有几房了。我儿为何不愿成家?”   “遇到心仪的姑娘,儿臣自然会娶。”祁王说完,又说府中有事,作揖告辞,抽身出了仁寿宫。   皇后看着祁王身影,陷入沉思,宫嬷嬷站在皇后身侧:“娘娘,回去吧,王爷大了,自会明白娘娘苦心。”   “本宫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孩子,可他一直不娶妻,本宫有心帮他,却不知他心中所想。”皇后叹息。   “不如让梧桐小姐劝劝王爷,梧桐小姐的话,王爷没有不应允的。”宫嬷嬷说。   皇后闻言,心惊。祁儿竟然?不会,不会,如果不会,他为什么一直拒绝娶妻。   宫嬷嬷知皇后明白她的意思,又道:“王爷的心思,怕在梧桐小姐身上,却也不说明,只怕在等。”梧桐年纪太小,一直视殿下为兄长,殿下怕唐突梧桐,到时怕兄妹相见尴尬吧。   “不会,梧桐有婚约在身。”皇后说话这话,连自己也不信了。   “正是有婚约,殿下才有所顾忌,一直秘而不宣。娘娘怕要探探殿下的心意,早做打算才是。”宫嬷嬷道。皇后娘娘这些年,深知宫中寂寞,定不会让梧桐进宫的。怕殿下也有这意思,所以才左右为难吧。   “本宫知道了。”   祁王府,祁王回去后冥思苦想,觉得早准备,不然会成梁王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   “萧侍卫回来了。”院子里小厮来报。话音刚落,萧括提着剑走进书房,拱手作揖,道:“王爷,属下回来了。”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祁王端起一盘葡萄,放在萧括跟前,“特意给你留的,爷不错吧。”   “谢王爷。”萧括不跟祁王客气,拿起一串葡萄自顾吃起来,边吃边说办事的经过。原来萧括去登州,是为府中的一名家奴,家奴跟着祁王已经十多年,尽心尽力服侍祁王,快荣退时,得了一场急症,太医院的太医都诊过脉,用了药,人还是去了。祁王心怀感激之情,遂命萧括代自己送家奴还乡,并抚恤家中亲人。   “你办事本王向来放心。”祁王拍了拍萧括的肩膀,又道:“好好休息,明个儿,你去打听打听闻国公府的大少爷,近日可否出门,如果不出门,想个法子让他出门。”   萧括嗯了一声,并不多问。随后想起什么,问:“王爷让属下打听谁?属下没听错吧,闻国公府的大少爷,断了腿的那个,他平日不出门,听人说,他在院子里很少出来,王爷打听他做什么?”   “你先去休息,本王得空了再和你细说,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祁王道。   萧括领命,端着一盘水果欲走,道:“王爷,这水果哪来的,竟和平时吃的不一样。”   “就你嘴刁。”祁王拿着扇子打在萧括头上,“梧桐给的,明儿要是没了,咱们再去江陵侯府要去,梧桐的那只傻鸟儿甚是可爱,你还没见过呢。”   次日清晨,祁王在院子里逗鸟,怎么看都不尽如意,喃喃自语道:“还是梧桐的那只傻鸟儿和我心意,还能找新鲜的水果,越看越是个宝了,也不知能不能认本王为主子。”   管家恭维说几句话,只听有人喊萧侍卫回来了,不消片刻,萧括走到祁王跟前,作揖行礼:“王爷,属下打听到了,国公府的大少爷今日要出门,去法华寺静养几天。”   “真是天助我也。”祁王展开扇子,笑着说,“走,咱们也去法华寺,拜拜佛祖菩萨去。”说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萧括只能跟在身后。   法华寺建在半山腰,需拾级而上。闻晏做轮椅自然上不去,府中奴才早已备好软娇,抬着闻晏上山。   祁王和萧括是骑马二来,竟比闻晏早到半个时辰。寺院古木参天,庙廊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正殿巍峨雄壮。念经送佛之音杳杳传。祁王整理衣衫,上下打量,见无不妥之处,迈着庄严的步子走进大殿。   大殿正中央是一尊佛祖雕像,眉目慈善,有普度众生之态,两旁是十八罗汉及各路菩萨,或坐,或躺,或思,或笑,或骑虎,或降龙,形态各异,姿态万千。   僧人见祁王进来,早已备好香,递给祁王。祁王焚香拜佛,后又捐了五百两香油钱。僧人忙谢不跌。   “一尘大师,可在寺中?”祁王看向僧人问。   “主持今日在寺中,不知道施主有何事,惠安这就去禀报。”僧人道。   祁王摆手:“不急,本王许久不曾游览寺院,先游览一番,等大师得空再去叨扰不迟。”   “晏儿可累了?”祥和、苍老的声音传入祁王耳中,又听:“慢点,慢点,当心大少爷的腿。”   “祖母,我没事。”闻晏说着,被人抬着已进入正殿。   祁王顺着声音看过去,暗叹: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白唇红,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柔中带刚,刚中并柔,刚柔并济这个词,好像专为他所设。虽然断腿,却没有一丝自卑之心,唇角挂着笑意,目光清澈,看向正殿中的佛祖虔诚尊敬。   闻老太太接过僧人递过来的香,参拜佛祖后,将香插在香炉内。   “扶我起来,我要参拜佛祖。”闻晏伸手,欲让人扶起自己。   “心中有佛,何须跪拜?佛祖慈悲为怀,定会体谅施主不便之处。”一尘大师手持念珠,身披袈裟,从后堂走出,看向闻晏眸中平静。   “闻晏见过一尘大师。”闻晏说。   “你怎知老衲法号一尘?”一尘不明。   “咱们有过一面之缘。”闻晏据实回答。   “请这位施主到禅房叙话。”一尘大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对身后的僧人道:“请这位老夫人到厢房等候,一应茶水好生招待,不可怠慢贵客。”   家丁们抬着闻晏,跟在一身大师身后,走向内殿。   祁王站在原地,看向闻晏远去的身影,他好像和一尘大师很熟,却又不熟,这是为何?   “王爷,咱们去哪里?”萧括问,他们本是找闻晏的,现在闻晏却走了。   “四处转转,等他出来。”祁王摇着扇子走出正殿。   萧括自然知祁王说得是谁,忙跟在祁王身后,目不斜视,直直地看着祁王,唯恐有人对祁王不利。   这里闻晏跟着一尘大师进了禅房,两人对面坐着,闻晏见桌上茶水俱全,少不得为自己添茶,行动中露出手中的佛珠,一尘见佛珠,双手合拢,问:“阿弥陀佛,老衲近日找这佛珠,不想却被施主捡了去,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大师,您错了,这串佛珠有人赠与我的,并非在下捡到。”闻晏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又道,“那人说,这串佛珠可救我一命,而我却因此丧命。大师既然说这串佛珠是您的,这是不是说大师害我一命?”   “这,这?”一尘无言以对,本来以丢佛珠之名,要回佛珠,谁知竟被闻晏识破。前几日发生一件怪事,一尘大师在禅房打坐参禅,忽见手腕处的佛珠不见踪影,上一刻还在手中,下一瞬竟不见了,一尘大师觉得奇怪,闭眼参悟半晌,方明白事情的始末。知今日有人寻自己,便早早等候。   闻晏不给一尘反驳的机会,又说:“大师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可害人性命,虽是无意,却是事实。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来说去,还是大师欠我一命。” 第21章 祁王游寺,一尘云游   一尘大师双手合拢,再次道:“阿弥陀佛,施主请勿妄言。老衲从未害过你性命,相反救了施主一命,不然施主何以重生?”   “重生是真,您害我枉死也不假,出家人不打诳语,一尘大师应该诚实些才好,如果大师的弟子纷纷效仿大师,天下可就大乱了。”闻晏笑着道。   一尘大师想开口说话,又被闻晏堵住:“大师是得道高僧,不愿意承认错误也无妨,就连圣人都会犯错,何况是大师。不过,犯错总要弥补才是,知错就错,岂是大师的本意?”   “施主这是何意?”一尘大师面色讪讪。他算出前世与闻晏有段不愉快,今生闻晏要讨债。   “我想问大师是何意,这是死活不承认?”闻晏手握茶杯,笑得斯斯文文道。   “施主因佛珠丧命,又因佛珠而生,两两相抵。施主不应找老衲索要什么。”一尘大师双手合拢,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大师这是想抵赖?”闻晏笑了,思忖片刻,就在一尘大师稍稍舒气时,又说道:“既然大师抵赖,闻晏也无法,少不得去佛祖面前理论理论,问问他,和尚害人性命又当如何?”   “施主,您这是咄咄逼人。”一尘大师无奈,“老衲无心之失,还请施主勿怪,相信佛祖也会谅解的。”少不得又念几句佛经,闻晏是听不懂,就算听懂也不会不计较,他今天就是来找麻烦的。   “大师慢慢念经,闻晏就不叨扰了。”闻晏放下手中的茶杯,又说,“闻晏回去后,在家定建一座小佛堂,天天诵经念佛,且好好问问佛祖,他是如何普度众生的,看着闻晏被他的弟子害了性命,他能稳坐大殿正中央?”   “施主,您就别为难老衲了,您有何要求,尽管提,老衲定竭尽全力。”一尘大师说。等料理完闻晏的事情,他就去云游四海,再也不管凡尘之事。   “闻晏怎可强人所难呢。”闻晏又坐会原位,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这是老衲欠施主的,今生一定还清。”一尘大师说。   “既然这样,闻晏只能让大师赎罪,方可让大师心中永无亏欠。”闻晏笑了,“大师帮我举荐一人,这人需武功高强,在江湖上鲜有敌手,且这人一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帮我教导一人,期限十年。”   一尘大师直勾勾地看着闻晏,想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又不愿如闻晏的意,佯装思考。   闻晏又说:“酬劳丰厚。一年四季新鲜水果必不可少,茶水点心管够。只保证那人的安全,其他时间随心所以。闻晏不敢耽误大师宝贵时间,大师举荐一人即可,如那人肯,闻晏可传授一门长生秘诀,作为闻晏的回报。只要那人天赋极佳,长生不老不敢保证,活几百年不成问题。”   “施主这话可是真的?”一尘大师询问。   “当然是真,您是出家人不打诳语,闻晏也一诺千金。”闻晏眸中尽是坚定之色。   一尘大师走至窗,苦思冥想一会儿,道:“施主回去等消息便是。这人定让施主满意。”   “我等大师的好消息。”闻晏说完,换来家丁,抬自己出去,走至门口看向屋内说,“闻晏在贵宝地叨扰几日,打扰大师清修,是闻晏失礼了。”   “施主能来,法华寺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一尘大师还礼说,“阿弥陀佛,有人等施主,施主且去吧,咱们有机会叙话。”   闻晏听了,点头道谢后,吩咐家丁离开。   祁王殿下带着萧括在寺内转了一圈,不见闻晏出来,便扯住一个小沙弥,到禅房中问问,如果闻晏出来,让他去后山,就说有人等他。   小沙弥应声去了。祁王带着萧括又来至法华寺后山。   祁王无事,只能舞剑打发时间。   萧括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赞叹几句:“殿下的剑法又精进了。”   祁王来了一招秋风扫落叶,停住手中的动作,将剑给萧括,环顾四周问:“那个小沙弥叫闻晏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来?闻晏和一尘大师还在参禅悟道?”   “应该快回来了。”萧括说。已经一个时辰了,午膳时间要到了,那些僧人要吃饭了,一尘大师或许不饿,但闻家老太太不会饿着闻晏。   萧括说得一点儿没错,闻老太太见闻晏一直在禅房,催促几次了,可家丁们不敢打扰闻晏。   闻晏出了禅房,先到厢房见过闻老太太,才跟小沙弥见祁王。   祁王远远看见闻晏被人抬着过来,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对萧括说:“人来了,一会儿,定要看看咱们这位少年天才的雄才大略。”   “比王爷聪明?”萧括瞥一眼闻晏说。在他眼中,祁王是少有的聪明人,为了不让皇帝猜忌,有些事总是装糊涂,再有就是心宽,什么事情都不爱较真,对人宽和,以殿下的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颇有江湖儿女的豪爽。   闻晏走到祁王跟前,让家丁们走远些,不要打扰他们说话,等家丁们走远了,笑问说:“不知道祁王殿下找闻晏,所为何事?”   “你果然认识本王。”祁王双手把玩着扇子,缓步走到闻晏身边,上下打量着闻晏说:“如果这双腿没断,京城不知多少千金名媛为你倾倒。可惜了……”   “王爷谬赞了,可惜闻晏腿已断,连未婚妻都弃闻晏而去,更何况别家千金,没得辱没了别人!”闻晏谦谦有礼,并未因祁王说到他断腿一事而恼怒,仿佛断腿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   “如此最好。”祁王别有深意的双眸直射闻晏心底,可闻晏毫不在意。   萧括抬眸看向祁王,他觉得殿下心中有火,这火是对闻晏的,不知道闻晏哪里得罪殿下。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闻晏自然知道祁王为何发火,便不言不语,等着祁王说话。   周围空气凝结几分,萧括打破宁静,问:“殿下想问什么,就问吧,时候不早了,回去的时候顺便去趟江陵侯府吧,属下想见识见识王爷口中的傻鸟儿。”   萧括提起江陵侯府,祁王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脸上欢喜,说:“不急,一会儿就去,表妹定准备了不少新鲜水果招待咱们,还有那只傻鸟儿,傲娇的很,咱们一起逗逗它去。”   他说话时,余光注意着闻晏的脸色,可闻晏依然似笑非笑的样子,祁王顿时觉得无趣,下巴微挑,说:“你帮了本王大忙,想让本王如何赏你?”   “这是闻晏该做的,无需王爷记挂。”闻晏不咸不淡地回答。   祁王打开扇子扇了几下:“都道闻晏聪慧过人,对诸事有非凡的看法。不知如何看待今日朝中局面?”   他倒看看别人眼中的天才如何回答。   闻晏挑眉笑了笑说:“殿下想听假话还是真话?”   “假话如何,真话又如何?”祁王收了扇子,郑重看向闻晏。   “假话是,太平盛世,殿下乃继承大统之人。”闻晏目光清澈见底,抬眸看着祁王,一阵微风吹过,萧括觉得风中带着几分凉意,连周围的温度也降低几分。   祁王勾唇轻笑:“继续。”   “今上为平衡朝中局势,打压郑家,抬举夏家,夏家这些年日渐崛起,已超越郑家,殿下若想问鼎那个位置,需费一番功夫。”闻晏停顿一下又道,“南国满姨,西北鞑子对大圣朝虎视眈眈,内忧外患,殿下坐上那个位置怕也不稳。”   祁王随意坐在草地上,折一棵小草,撇眼看向闻晏:“你可有稳妥之法?”   “殿下可用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去边关掌军权,等时机成熟再回京也不迟,那是外患已除,只剩内忧。殿下退出,陛下为平衡朝中关系,少不得会扶持别家。就让那些人去斗去争,殿下做那渔翁岂不更好,既保存原有实力,又可培育新势力,再回京城时,谁还敢与殿下争光辉。”闻晏一一分析说。   祁王起身,移至闻晏身旁,微微眯起眼睛,叹息道:“幸亏你断了退,不然。”不然什么,祁王没说,萧括却明白,祁王不希望闻宴太过优秀,闻宴这一番话,不仅分析了当朝局势,竟连殿下的退路都想好了。这份心思,无能人及吧。   旁人不明白祁王的意思,闻晏却知道,祁王殿下怕他太优秀,夺走了桐儿的心,既然已经打算娶桐儿为妻,他不怕得罪皇上,大不了将来带着桐儿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祁王面前,如果屈就祁王淫威,他只怕一辈子不能拥有桐儿。   闻晏此刻才知,祁王二十一不娶王妃的原因,只怕在等。不过他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个梦境是你的,还是梧桐的。”过了片刻,祁王问。   闻晏怔怔地看着祁王,不明所以,问:“闻晏不明白殿下的意思,梦即是梦,岂能是真。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日子还是一样要过的,不是吗?”   “本王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本能登上那个位置,允你一切要求。”祁王说。   “闻晏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希望殿下能记住今日之言。”闻晏说。   “君无戏言!”祁王说完,转身离开,萧括连忙跟上。   闻晏在后山呆了一会儿,遂命令家丁抬自己回去,特意嘱咐家丁,今日之事最好拦在肚子里,不然小命不保。   四个小厮忙跪地对天发誓。   闻晏在法华寺住了三天,除了那日与一尘大师畅谈后,再不见一尘大师的踪迹,闻晏让司琪打听。   司琪打听回来说,一尘大师将主持一职让与师弟一能大师,云游四海去了,归期不定,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   闻晏抿唇一笑,拿起书本继续翻看,不再提一尘大师之事。   第五日,闻晏坐马车回国公府,在马车里遇见了一尘大师,打趣道:“大师不是云游去了,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这小小的马车中,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拐带大师呢!”   “施主说笑了,施主既已知老衲要还债,又何必打趣老衲。”一尘大师说。   闻晏笑:“你就这样跟我回府?”袈裟,念珠,僧衣,僧鞋,一看就知是和尚。他去一趟法华寺,带个和尚回来,像什么样子,尤其这和尚还是一尘大师。   “难道这样不行?”一尘大师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想换个文名,想了两个文名:   1、重生一世娇宠。   2、重生之许你一世安好。   仙女们觉得哪个好,跪求留言。 第22章 寺院密谈,祁王出家?   闻晏摇头说:“到了京城,要乔装改扮一番才行,不然别人知道大师的栖身之所,还不得上门拜访,这可不是闻晏的初衷。”   一尘大师久居法华寺,甚少出门,居然忘记了这些,旋即同意了闻晏的决定。   司琪骑马,跟在马车一旁,听见马车内说话,询问是谁。   “一个朋友,到了前面镇上歇歇脚。”闻晏吩咐说。   一个时辰后,他们到了里京城最近的镇上,闻晏让司琪买一顶斗笠,并一些便装鞋子,给一尘大师换上。换好装束,吃了饭继续赶路。路上两人商议,不能叫一尘大师,得叫先生。一尘大师并不反对,名字只是代号,随意即可。   “那闻晏斗胆,以后叫您辰先生如何?”闻晏说。   “单凭施主做决定,老衲既然出来还债,一切都听施主安排。”   一尘大师双手合拢,想念一句阿弥陀佛,被闻晏阻止:“嗳,先生应自称老夫,再有,佛祖只能放在心中,切勿挂在嘴边。这样方是辰先生。”   “老夫记住了。”辰先生回答。   马车从东城门进入京城,进京后,闻晏带领辰先生住进云澜苑。夏氏知道闻晏带个人回来,立刻派人打听,这人可会医术。   闻晏对此不慎在意,在院内看书下棋,好不自在。   再说祁王回京后并未去江陵侯府,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皇后闻言,以为祁王病了,派宫中太监询问情况。祁王说自己无事,去了趟法华寺,拜了佛祖菩萨,觉得人太过残忍,不如庙里的菩萨心肠好,遂反省几天。   皇后忐忑,得到消息后,立刻请皇上前来商议,如实说了祁王的情况。皇上怀疑,宣祁王进宫。祁王将心中所感皆说给皇上听。   “本王身为皇子,却不如庙里的一尊菩萨慈悲,愧对父皇母后,愧对黎明百姓,不弱断去这三千青丝,到庙里当和尚,为大圣朝万民祈福,请父皇恩准。”祁王跪在地上恳请道。   “胡闹。堂堂皇子怎可做和尚,你赶紧歇了这心思。”皇上训斥说。祁王欲开口说什么,皇上堵住他的话:“行了,你母后几天未见你,甚是想念,你去仁寿宫看看她去吧,休要再提和尚的事,否则朕要驱逐所有僧人,那些个僧人不知为民祈福,只知妖言惑众迷惑皇子。”   祁王惶恐,应了一声是,遂起身退出御书房。   等祁王走出去,许公公端起茶杯请皇上品尝:“这是祁王殿下送来的新茶,皇上一直说味道清新自然,押一口润润嗓子吧。”   皇上接过茶杯,开盖,吹了吹悬浮的茶叶,抿一口,旋即放下叹息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公公抿唇轻笑,并不说话。皇上横他一眼说:“许忠,你跟着朕多少年了。三十年了吧,你觉得祁王如何?”   “祁王是皇上您的儿子,自然是万里挑一,少有的俊杰。只怕天下没几人能比得上。”许公公说。   “你啊。”皇上笑了,又说,“你说,闻国公府的闻晏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想着出家?”   “奴才不知。”许公公点头,如实回答,“这恐怕只有闻大少爷可以解释。”   “闻晏是个残废,整日闭门不出,他去了趟法华寺见了祁王,祁王就要出家,说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谁信。”皇上似自言自语说。   许公公并未搭话,后又说:“祁王和皇后娘娘送的水果还有一些,奴才吩咐人给皇上拿去。”说完,等皇上应允后,退出御书房。   御书房外,许公公对一个小太监招招手,小太监机灵的跑过来:“公公有何吩咐?”   “去拿些新得的水果。”许公公说完,又凑近小太监身边,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话。小太监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祁王去了仁寿宫,和皇后说了一些家常话,并安慰皇后,他并没有出家的打算,那是放出去迷惑众人的,让众人觉得他无心皇位,也可以免去一些麻烦。   皇后立刻明白,笑了笑说:“母后明白了,对了,你姨母的幼儿出生有些日子了,满月酒想必也不会大办,你替我走一趟侯府,送些东西过去。”   “是,儿臣遵命。”   宫嬷嬷把东西交给祁王,祁王拿起东西走了。宫嬷嬷不解道:“娘娘明知,为何还让祁王殿下去。”   “祁王愿意,梧桐不会愿意。那孩子重规矩,不会轻易退婚,且退婚对女孩子的名誉不好,祁王该明白这一点,他们只是兄妹关系,并无其他。”皇后望着殿外,祁王已经没影儿。   祁王出了景仁宫,迎面跑来一个小太监,一下撞进祁王怀里,祁王来不及发怒,小太监说了两句话,又跪下磕头,慌里慌张显得害怕极了。   祁王整理了衣衫,说了句:“起来吧,无妨,以后小心些,不可鲁莽大意了。”   小太监连连叩谢,起身朝仁寿宫走去。   祁王看一眼他的身影,又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拿着锦盒离开了。   江陵侯府,祁王先进书房找江陵侯,可巧儿,江陵侯不在,祁王准备来到后院,转身遇到了白秋灵。   白秋灵记恨梧桐陷害秋姨娘一事,虽然被梧桐教训一顿,不敢明目张胆顶撞梧桐,却暗地里使绊子。   她听府中人说,祁王殿下频频来府中,早已等在江陵侯书房门口,和祁王殿下来个偶遇。   梧桐不是有个好夫家吗,她如果当上祁王妃,梧桐得叫她表嫂吧?想想白梧桐吃瘪的脸,白秋灵心里万般得意。   “表哥万福。”白秋灵微微俯身行礼,声音柔柔弱弱,脸上露出绚丽的笑容。   祁王后退一步,满脸嫌弃,拿出扇子扇了扇:“什么味道这么浓,熏死本王了。”   萧括解释说:“应该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多了就有些刺鼻子,殿下平日闻不得这些脂粉味,还请快些离开吧。”   萧括挡在祁王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秋灵:“不知道小姐是府中哪位姑娘,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祁王早已侧身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白秋灵。萧括嘴里虽然说这歉意地话,可脸上讥讽显而易见。   白秋灵只能告罪,解释说她是府中的二小姐,来找爹爹问些情况,打扰贵客,请贵客原谅等话。   等萧括远去,白秋灵狠狠地跺着脚:“白梧桐,我跟你势不两立。”   祝嬷嬷跟在白秋灵一旁,停顿一会儿劝说道:“小姐盯住祁王殿下,怕是不妥,一则侯爷不允,二则祁王殿下是大小姐的表哥,心里自然向着大小姐。小姐不若换个路子走。”   白秋灵兴冲冲来,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正气愤难过,听见祝嬷嬷的话,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听说周家少爷是个多情的人。”祝嬷嬷提醒说,话仅说到此处,便不不吭声,任由白秋灵自己想。   白秋灵刚才还沮丧懊悔,又恨祁王殿下不解风情,如今被祝嬷嬷点醒,眉梢带笑说:“我怎么把他忘了,周家也是豪门大户,周少爷年纪不大,已是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小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反而遭人话柄,需要等待时间才行。”祝嬷嬷好心提醒说。   “放心吧。”白秋灵自信满满道,她有办法嫁给周家少爷,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要嫁给周家少爷,到时打白梧桐的脸。   梧桐当时收买祝嬷嬷,只想让白秋灵嫁给周少爷,重复上一世的命运。只是没想到闻晏和祁王都有让周家退婚的打算。   祁王快步走到梧桐居,梧桐在屋内打络子,准备送给闻晏,听见祁王喊金儿,才笑着迎出来:“表哥,又来逗金儿了,你那么大一个人,做什么跟金儿过不去。”   “你那只鸟儿有灵性,一天不逗弄逗弄,我心里不得劲儿。”祁王一面说,一面找金儿,左右不见金儿说:“知道我带帮手来了,特意躲出去了?”   “萧括回来了?”梧桐说。   “当然,不然怎么敢打趣你的鸟儿?”祁王掏出一盒子东西,递给梧桐说,“这是母后给小表弟的,姨母刚去,小表弟的满月酒只怕不会大办,这些东西是母后的一片心意,你帮小表弟收着吧。”   这时萧括走进来,先给梧桐行礼,然后退到祁王一旁,恭恭敬敬站着不说话。   梧桐收下,递给喜鹊,让喜鹊放屋里去。继续和祁王说话,道:“听说你去了法华寺,可见到了一尘大师?”   “见到了,不过没说话,他和闻家大少爷参禅悟道的,说了一个多时辰,不知道叽叽咕咕说些什么。”祁王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玉佩来,递给梧桐说:“这是我给小表弟的,出门急,没带好东西,这个给他把玩吧。”   这块龙形文佩是祁王贴身带的,如今给了朝阳,虽有些不舍,却也不小气。   梧桐知道文佩的重要性,没收:“你改日再给也不迟,他一点点儿个小人,不明白什么是好东西,就算你给他,他拿着当吃的啃了。”   祁王先哈哈大笑。遂收回玉佩。承诺改日给一个好的。   金儿不在,祁王也觉得没意思,提出告辞,走前告诉梧桐,让他给闻晏捎个信儿,就说祁王欲出家,皇上不允许。   祁王留下呆愣的梧桐,领着萧括离开,还说金儿是个胆小鬼,知道萧括是高手,不敢出来了。   梧桐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明白祁王的话,什么叫祁王欲出家,皇上不允?随后想起闻晏哥哥去了法华寺,表哥也去了,两人见面打成某种协议,才会有祁王出家,皇上不允的事,皇上也一定知晓祁王出家与闻晏哥哥有关系,表哥才会让自己传信的。   梧桐当即回屋,找出纸币,写下刚才的话,唤出金儿,劳烦它去一趟国公府,找闻晏哥哥。   原来金儿进空间了,梧桐怕祁王惹怒金儿,金儿真动手,所以让金儿回空间去了。   梧桐将字条绑在金儿腿上,抚摸一下金儿的翅膀说:“辛苦你了,去吧,去找闻晏哥哥。”   金儿听了,展翅高飞,眨眼间出了江陵侯府。 第23章 皇上召见,各种心思   闻晏与辰先生下棋,赢了一个子,笑着说:“多谢先生承让了。”   “施主过谦了,施主的棋艺老夫比不上。”辰先生说。   闻晏摇头笑着说:“是先生抬爱了。”忽然听见鸟鸣声,寻声看去,金儿落在闻晏肩膀上。闻晏一眼瞧见它腿上的字条,忙解下来,展开,只见上面寥寥几个字,却重如千金。   皇上想召见自己吗,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吧。既然祁王让桐儿传来消息,一定有用意,切不可大意,还是想好对策才行。   辰先生盯着金儿,看了一会儿,问:“这是只什么品种的鸟儿,我竟看不出?”   司琪兴冲冲道:“它是一只神鸟儿,以后您就知道了。”   “噢,神鸟儿,如何个神奇法?”辰先生不信。   司琪说:“它不是信鸽却可以送信,神奇之一,还非常有灵性,以后您就知道了。”   金儿听见司琪夸自己,又为显示自己与众不同,走到司琪身旁卧下,还用脑袋蹭了蹭司琪。司琪得意又说:“咱们吃的水果,都是它送来的,厉害吧!”那模样仿佛在说自己很厉害一样。   “噢?”辰先生更加惊奇,“如此确实有灵性呢。”   “大少爷在吗?”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闻胥身边小厮闻书,不等闻晏回答,闻书又说:“世子爷来看大少爷了。”   闻胥迈着八字步走进来,身后跟着闻书。他见辰先生带着斗笠,看不清长相,心下疑惑。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难道真是名医,被闻晏不声不响带进府了。   闻晏皱眉说,抬眸对辰先生说:“先生去吧,失礼之处还请先生海涵。”   辰先生撇眼瞧一眼闻胥,略微点头,算是打招呼。闻胥走近辰先生,笑着问:“本世子是闻晏的父亲,不知这位先生来我国公府有何指教?”   不等辰先生回答,闻晏说:“辰先生是我的客人,在府上住两日就走,所以没禀报世子爷,请世子爷见谅。如果府上不方便,我马上派人送走辰先生。”说着,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开,看也不看闻胥,嗓音不带任何温度,好似闻胥只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根本不是他的父亲一般。   闻胥不在意闻晏的态度,自从闻晏断腿后,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他已经习惯了,再说夏氏不在,他没必要训斥闻晏,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不不,没有不方便的。”闻胥摆手,“本世子以为先生是神医,给犬子治腿,所以特来瞧瞧,居然不是,真是可惜。”说着,看向闻晏的腿,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让闻晏觉得恶心,差点作呕。   闻胥来,是得了夏氏的指示,他们怕闻晏站起来,所以探探情况。   闻晏讥讽地笑了笑:“看也看了,问也问了,是不是应该回去了,你的平妻等着你回话呢!我的腿好不了,正好合你们的意。”   闻胥狠狠地瞪闻晏一眼,碍于辰先生在,又显出慈父形象,不便训斥闻晏,讪讪笑道:“晏儿断腿后脾气古怪,让先生见笑了。”   “世子说笑了,晏少爷脾气温和有礼,并未怠慢老夫。老夫反而感激晏少爷收留。老夫不打扰你们父子叙话了,老夫先行告辞。”辰先生说完,抬步离开,走向西厢房,关上房门。   闻晏分好棋子,抱在怀里,吩咐司琪说:“我累了,推我进屋。”   司琪看向闻胥,怯怯的,并未说话。按照闻宴的吩咐,推着闻晏走进房里,随后关门。   闻胥盯着房门,好一会儿,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他回到夏氏院里,说辰先生是闻宴的客人,过两天就走,并不是神医,院子里没有一丝药味,肯定不是名医,让夏氏放心。   祁王无缘无故要出家,皇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派人宣旨,让闻晏立刻进宫。   宣旨的太监踏进国公府,闻国公在前院正厅招待,备茶水点心招待。听闻宣旨,可把国公府的人唬住了。忙忙摆香案、更衣接旨。太监扫视跪在地上的众人,不见闻晏,问:“闻晏少爷不在?”   闻国公道:“我那长孙十五岁断腿,很少出院子,不方便前来,还请公公体谅。”   小太监挥了挥手中拂尘,又说:“巧了,这旨意是宣闻晏进宫的,他不在,奴才不好回宫复命。”   闻国公慌了,一面命人请闻晏,一面拿出一个荷包塞公公手中,一面笑脸相迎:“公公辛苦了,拿去喝杯茶。公公可知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突然让我孙儿进宫!”   公公掂量掂量手中的荷包,笑意渐浓,缓缓道:“奴才还真不知,不过听说祁王殿下欲出家当和尚去,可皇上不允。咱们祁王殿下去了法华寺,又见了贵府的大少爷,回来就要出家为僧,大少爷功不可没呀!”   这些话让闻国公脊背发凉,冷汗连连,满脸惧色:“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冯氏吓得昏了过去,幸亏被王氏扶住:“大嫂,大嫂您醒醒!?”   闻老夫人头昏眼花,眼看着也要倒下,被身后的丫鬟扶住,口里喃喃有词说:“菩萨保佑,保佑我孙儿平安无事。”   温润扶住闻老夫人,安慰说:“娘,还不知何事,未必有我们想得糟,咱们往好处想想。”王氏也帮腔:“也许不是坏事,是咱们想错了呢!”   夏氏和闻胥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喜色。   闻值悲观:“劝祁王殿下出家,闻晏他是怎么想的,他有几个脑袋?”   “祁王殿下是嫡长子,他劝祁王殿下出家,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闻值的妻子花氏满脸担忧,走来走去,时不时埋怨闻晏几句:“他自己断腿了,想死不要拉上我们呀,我还年轻,可不愿意陪残废去死。”   “你给我闭嘴。”闻国公呵斥道。吼完不好意思地看着宣旨太监:“让公公见笑了。”   “这是国公爷的家事,奴才没看见,更没听见。”小太监是个圆滑的,收了礼,自然识趣一些。   闻晏坐在轮椅上,被司琪推过来的。听闻皇上宣他进宫,不慌不忙,好似家常便饭一样,闻国公欣慰,也让小太监刮目相看。少不得说几句气质绝伦,胆识过人之类的话。   “既然人到了,就跟奴才入宫去吧,奴才还要进宫复命呢。”小太监见闻晏坐轮椅上,不方便接旨,把圣旨给国公爷:“圣旨宣了,奴才进宫去了。”   “公公慢走。”国公爷又走到闻晏身边,嘱咐几句。闻晏让闻国公放心,他会小心应对。就算身死也绝不连累家人。   闻国公眼眶一红鼻子一酸:“祖父希望你平安回来,你可知道?”   “祖父放心,皇上只是问几句话,问完了就放闻晏回来了。”说完,闻晏吩咐司琪推自己走。   众人心思复杂,有担忧着急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端着架子看笑话的。   闻晏进宫内,目不斜视,坦然淡定,好像入自家后花园一般,宣旨公公见了,不由赞叹,不亏是公国府的嫡长子。   皇上此刻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听见闻晏来了,直接让人带去御花园。   闻晏见到皇上依然稳坐泰山,不慌不忙,对司琪和宣旨太监说:“请你们帮帮忙,闻晏面见皇上不敢不敬,扶我起来。”   不等司琪有所动作,皇上大手一挥:“免了,你腿脚不便,朕特准你不用跪了。”   闻晏走进来,皇上就悄悄打量闻晏,长相绝伦,目光清澈,气质如玉,心里暗暗赞赏一番。听说闻晏十五岁中举,还是解元,只是断腿后意志消沉,脾气古怪了许多,可惜了。   皇上不觉带有怜悯之心,又让人给闻晏上茶,近身说话。   闻晏感激不尽:“早听说皇上是位明君圣主,闻晏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皇上好好大笑:“什么明君,什么圣主,连你这位少年天才也会恭维朕了。”   “闻晏不敢,闻晏说得是实话。”闻晏道。   “哦,实话,你是对祁王如何说实话,让祁王萌生出家的念头?”皇上面色严肃,直直地问。   闻晏脸上不见慌乱,翻露出几分惊讶,随后惭愧至极,道:“没想到祁王听了闻晏一席话,居然要出嫁,想来是一时激动,为了降服闻晏,才生了这念头。”闻晏道。   “你对祁王说了什么话?”皇上威严庄重道。   “皇上既然宣闻晏,必是对闻晏有所了解,闻晏从小聪颖过人,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家人看中。十二岁中会元,十五岁中解元,活在别人的仰慕中,可十五岁闻晏断腿后,一切都变了。祖父祖母忧虑担心,母亲日夜哭泣,其他人,有冷嘲热讽的,也有希望闻晏早死的。自此闻晏看够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那日去法华寺,见大殿中央佛祖慈眉善目,悲天悯人,便生了侍奉佛祖的念头。祁王殿下是惜才之人,得知闻晏欲出家,说皇上及大圣朝将要少一位肱骨之臣,是皇上的损失,是大圣朝之不幸,想替皇上挽留闻晏。祁王殿下说,腿残心不残,一样可以为国家效力。可闻晏去意已定,祁王殿下无奈,只能跟皇上说自己想出家。祁王嚷着要出家,不过想挽留闻晏罢了。”   闻晏字字珠玑,句句肺腑,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说得司琪垂头抹泪,小声呜咽起来。   皇上扫视一眼司琪,沉声问:“你是闻晏的小厮,跟闻晏几年了?” 第24章 皇上看重,夏氏找茬   司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泪痕来不及擦拭,满面悲痛道:“回皇上,奴才七岁跟着少爷,已有十年了。”   “十年了?他断了腿的这两年,你跟着受了不少白眼冷漠吧,没有离他而去,倒是个忠心的。”皇上伸手拿了一个苹果,起身塞到司琪手中,“起来吧,朕不会杀你家少爷,既然祁王惜才,朕也不是那等昏君,准你家少爷参加科考,入朝为官。”   司琪听了激动,忙不迭磕头,嘴里喊道:“皇上圣明,皇上是千古名君。”   “什么圣明,什么明君,看把你们吓得,起来吧。”皇上声音柔和了几分。   “皇上?”闻晏道。皇上摆手制止闻晏,笑着说:“哎,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件事朕既然决定了,就不容改变。下次的殿试朕要见到你,如果你不来就是抗旨不尊。”   “怕要让皇上失望了,闻晏准备去修身养性,顺便治疗腿伤。再有,闻晏的两个弟弟是痴儿,闻晏想带他们寻名医,如果能治好,也了了闻晏一桩心事。至于科考,闻晏会参加,只是未能如皇上所愿,高中状元。天下之大,人才济济。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嘛。”闻晏如实说。   “你倒是谦虚了。”皇上笑着道,“既然有诸事要处理,朕也不拦着,你去办事,等事情办完了再来参加科考,朕相信你是状元之才,你回京城后,朕在太和殿等你,钦点你为状元。”   “谢皇上体恤。”闻晏坐在轮椅上,拱手作揖,脸上依然平静无波。   “下去吧。”皇上摆手,对宣旨太监说,“送闻家少爷离宫去吧。”   闻晏出了皇宫,远远看见闻国公和闻润等在宫门口,翘首以盼,看见司琪推着闻晏出来,脸庞带笑,小跑过来,上下打量着闻晏,忐忑地问:“皇上没打你板子吧?”   “祖父说笑了。”闻晏拱手以表对皇上的尊敬,“皇上是难得的明君圣主,怎么会胡乱用刑。闻晏无事,让祖父挂碍,是闻晏不孝。”   “这就好,这就好。”闻国公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闻润笑着说:“你刚走,父亲就要来宫门口等着,怕你言语无状冒犯皇上。”   宣旨太监笑了,捏着兰花指说:“国公爷未免优思过重,皇上对咱们大少爷可是赞誉有加,从未见过哪个世家公子得皇上青睐,让皇上赞誉过,唯独咱们闻晏少爷另眼相看,还约定要几年后殿试见面,钦此状元之名呢。咱们闻晏少爷真真是后生可畏,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呀。”   “公公谬赞,谬赞了。多谢公公照拂,不然晏儿少不得一顿板子。”闻国公笑得满脸褶子,并约公公改日喝茶。宣旨公公客气寒暄两句,转身回宫去了。回去后,将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一学给了皇上。   皇上先是大笑,又冷哼一声说:“闻国公那个老狐狸,真怕朕吃了他的宝贝孙子?”   “闻晏从小跟在闻国公身边,得闻国公教导,闻国公也是教育有方,才让皇上得了这么一个人才。”许公公在一旁帮腔说。   “那个老狐狸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皇上冷笑。至于哪里糊涂,皇上并未说明,让底下的人琢磨半天,方明白皇上的意思。可不就是,既然有这么一位宝贝孙子,为何要给儿子娶平妻,还是那样的身份?   祁王得到消息,说闻宴被宣进宫中问话。萧括不明白祁王是何用意,遂问:“王爷跟闻晏有仇?”   “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祁王逗弄着一只鸟儿,回头看一眼萧括,勾唇轻笑,“是不是觉得本王在害他?”   “属下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萧括如实回答。   “闻晏是个聪明人,会全身而退。”祁王笃定道。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他这个军师不可靠。   果然,管家来报,说闻晏已经出宫了,皇上龙颜大悦,对闻国公府的嫡长子赞赏有加,破格让他参加殿试呢。在大圣朝身体惨了,是不能参加科考的。   祁王看向萧括,道:“本王说的没错吧。”说完,把手中的鸟食扔给一旁的小厮,对萧括说:“准备厚礼,我们去国公府。”   闻晏被宣进宫,声势浩大,加上有人故意宣传,消息不胫而走。   多少双眼睛都在宫门口盯着呢,看见闻晏安然无恙出来,闻国公脸上带着喜色,纷纷回家禀报去了。   国公府中,闻国公派人杀鸡宰羊,准备好好庆祝一番,闻老夫人先去佛堂还愿,又出来见闻晏,看到闻晏身上没有一点伤痕,高兴地落泪。闻晏在宫中的情况,被司琪绘声绘色叙述出来。闻老夫人又提心又后怕,拉着闻晏的手说:“幸亏皇上圣明,不跟你计较,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说。”   闻国公知闻晏有出家的念头,心里十分担心,规劝闻晏道:“皇上已经特赦你参加科考,万不可再意志消沉。我闻国公府的嫡长孙,就算腿断了,依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谢谢祖父。”闻晏面容平静,眸中带着沉静与感激。无论什么时候,祖父祖母从未放弃过他。   闻国公还想说些贴心的话,外面门房的人来报,祁王殿下来了,来恭喜大少爷的。人已经在正厅等候了。   “知道了,老夫马上过去。”闻国公吩咐司琪推着闻晏,“一起去吧,祁王殿下因你而来。”闻国公对祁王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恨不能给祁王立一个长生牌坊。如果不是他胡闹,要出家,皇上怎么可能宣闻晏进宫,更不能有特赦一说。   夏氏的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夏氏又在屋里砸东西了。她本以为闻晏进宫,少不得挨顿板子,颜面尽失,以后带在云澜苑再也不出来,谁知竟被皇上褒奖,还特赦参加科考。他一个残废,凭什么可以参加科考,凭什么。   东西摔得差不多了,地上狼藉一片,夏氏紧紧盯着地面,咬牙切齿道:“爵位只能闻珏的,谁挡着闻珏的,我要谁的命。”   闻晏去法华寺时,夏氏想买通杀手杀人,可父亲不允许,说法华寺武僧众多,杀人不成反而惹一身麻烦,夏氏这才没动手。才几天功夫,闻晏竟然得皇上青睐,闻国公肯定不会把爵位传给闻珏,只有闻晏死了,闻珏才能顺记继承爵位。   前院,闻晏丝毫不知道夏氏的怒意与杀心,尽情招待祁王。闻国公对祁王毕恭毕敬,感激涕零。   “不用感谢本王,本王只是不希望闻少爷这样的人才被埋没。”祁王又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走到闻晏身边,别有深意地眸子盯着闻晏,小声说,“一切按你说的办吧。”   这是同意闻晏当祁王府的谋士了。闻晏唇角扬起,说:“承蒙殿下看得起,闻晏定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闻晏被皇上看中,祁王又亲自上门拜访,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天的功夫被传遍了,闻家的残废瘸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入了皇上的眼。   有些人曾落井下石,此时心中忐忑,想着闻晏会不会找他们报仇,尤其是李家,悔的肠子都青了。李老爷指着发妻的鼻子骂了一通,说她目光短浅,妇人之见,退婚需要着急吗?他当时就说等一等,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   李小姐搂着母亲,委屈的只掉泪,她不要嫁给闻晏,再有才华也是残废。   李夫人才不吃李老爷这一套呢,闻晏就是断腿的残废,她不允许女儿嫁给残废,在京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闻国公府的夏氏不是想给她儿子订婚吗,那就订婚,一定要挽回李家的面子。   李老爷让李夫人消停一阵子,别做得太过,闻家不是夏氏当家。   “婚姻还得父母做主,闻国公和国公夫人还能强按牛喝水不成。”李夫人说。   不仅李夫人有这意思,连夏氏也是这个意思,只要闻珏和李小姐订婚,对闻晏是致命的打击,说不定闻晏再次一蹶不振,从此待在云澜苑,再也不出来了。想到这里,夏氏忙派人去李家问问,李夫人高兴坏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太及时了。这次定能挽回颜面。   梧桐居,梧桐听说闻晏安然出宫,心中的大石头放下,盛了一蓝水果,让金儿给闻晏送去。自己又带着一些水果,领着飞鸾和喜鹊来听风居。   白子枫在读书,琅琅的读书声传至梧桐耳中,她站定,含笑地看着白子枫。等白子枫发现梧桐时,惊讶喊道:“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不行吗?”梧桐拿出橘子,剥了一个给白子枫,“知道你喜欢吃橘子,特意让金儿给你找的。”   梧桐有一只有灵性的鸟儿,会带一些新鲜的水果回来,在江陵侯府已经不算新鲜事儿了,多少人都夸金儿能干,最通人性。   金儿为了显摆自己的智商,谁夸它,它就给人叼一个果子。渐渐的,府中人见怪不怪了,不管是谁,见了它,少不得夸它几句,就连江陵侯也夸过金儿,金儿知江陵侯是梧桐的父亲,挑了一个大西瓜给江陵侯送去,乐得江陵侯合不拢嘴,直说金儿是个猴精变得,比人聪明。   “姐姐来看我,我自然高兴。”白子枫咽了一个橘子瓣儿说,“朝阳弟弟还好吧,这两日先生布置的课业极多,我没时间去梧桐居看望他。”   “他能吃能睡,比咱们幸福多了。”梧桐笑着说。又和白子枫说了一会儿话,才回梧桐居。   白子枫又问起了金儿:“今天怎么没见金儿,出去找水果了?”   “可能是吧。”梧桐说。   金儿爪子抓着篮子飞身来到云澜院。此刻云澜苑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夏氏领着下人,站在院子里,说给闻晏量尺寸做衣服。脸上尽是高傲的神色。   “不需要。”闻晏直接拒绝。   “这怎么行,冯姐姐久不管家,这两年你也不出来,如今皇上看中你,京城有名望的人陆陆续续拜访你,太寒酸了可不行,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夏氏拧着手帕,耐着性子继续说,“明日,李家要上门拜访,他们说对不起你,专程道歉来了。还有,再过些时日,闻珏要和李家小姐定亲。”   夏氏洋洋得意地说着,突然空中掉下一个热乎乎东西,正好落在夏氏的脑门上。夏氏抬手摸了摸,满脸嫌弃恶心,立刻尖叫一声:“啊。”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夏氏为何尖叫,猜对了有奖励。 第25章 金儿发威,夏氏撒泼   司琪憋住笑,后往天空望了望,金儿扑棱着翅膀停在半空中,甚是得意地朝闻晏鸣叫两声。   它倒是得意忘形了。夏氏可发疯了,林嬷嬷替夏氏擦干净额头上的鸟屎,仰头看着金儿骂道:“哪来的畜生混账鸟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到这里来撒野,来人啊,把这只鸟儿给我打下来,我要拔了它的毛,做成一道菜。”   “拔了毛,一半红烧,一半清蒸,骨头通通喂狗。”夏氏什么时候这么失态过,还在闻晏跟前,她现在想杀光所有看见此事的人。   闻晏眸中闪过一道幽光,随后漾起一抹邪笑,抬眸看向金儿,说:“随你处置,只要你高兴。”   夏氏毒气不出,指着闻晏说:“好呀,这鸟儿是你养的,你故意跟我作对,让我出丑。”说完哭起来,犹如泼妇一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今天来没有恶意,只想给你做几件袍子,让你出去体面些,现在反倒成我的不是了,这么作践我。”吧啦吧啦又说了一些闻晏的错处。   林嬷嬷一面劝夏氏,一面吩咐人抓金儿。又帮着夏氏数落闻晏的不是。   闻晏不言不语,只是端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夏氏撒泼,好像看小丑表演一般。   夏氏院子里的人,找了趁手的家伙,抬头仰脖子打金儿。可金儿是谁,可是灵兽。将水果篮扔给司琪,朝夏氏和林嬷嬷飞去,爪子左右开弓,瞬间,俩人披头散发,跟疯子似的,脸上挂着鲜红的爪印。   “啊,我不活了,继子指使鸟儿杀继母了。”夏氏大吼。林嬷嬷指着那些个丫鬟,历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一只鸟儿都捉不住。抓不住这只畜生,把你们都打死了。”   丫鬟们满脸幽怨,委屈地看着林嬷嬷,仿佛在说:您捉这鸟儿试试,这只鸟儿都成精了,知道戏弄人,谁能捉住它。   云澜苑发生的事,早已有人通报闻国公和老夫人了,得了信儿的冯氏也忙赶来了,王氏知道冯氏不是夏氏的对手,追上冯氏的步伐,也来了,顺便又安慰几句。   花氏和陈氏还有各方的姨娘们,奔着看戏的心态也来了。闻胥怕夏氏吃亏,偷偷跟过来。   众人一起涌进文澜苑,见夏氏跪坐在地上,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林嬷嬷也是如此,夏氏的人手里拿着凶器行凶。闻晏坐在正房门口,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闻国公走到夏氏身边,四下看了看,见闻晏无事,视线落在夏氏和林嬷嬷身上,冷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要行凶杀人?”   夏氏起身,跪在闻国公面前,泪如雨下:“公公,公公替我做主,儿媳妇好心好意带人来云澜苑,给闻晏量身材,好做几件新袍子,可他,可他指使会飞的畜生侮辱我。您可不能再偏心了,我脸上的伤口都是那畜生抓的,还有林嬷嬷脸上,您看看,那畜生没人性,都是闻晏指使的。”   闻胥拨开人群,挤进来,见夏氏狼狈至极,指着闻晏怒目而视,大骂:“你个没人性的小畜生,你竟然侮辱嫡母,你眼里可还有父母长辈。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说着,四下望去,从一个丫鬟手中夺过一根木棒,不由分说朝闻晏打趣。   司琪抱着水果篮扑在闻晏前方,棍棒落在司琪背上。闻晏心疼,大怒道:“够了,都给我滚出去。”   司琪呲牙咧嘴,眼眶蓄着泪水,笑道:“少爷,没事,司琪皮糙肉厚,不疼。”   “你个畜生。还敢放肆,今天若不打死你,不知以后会闯出什么祸端。”闻胥说着,举手又向闻晏打去,幸亏被闻润拦住了,劝说:“弄清楚原因再说。”   闻老夫人靠在冯氏身上,眼眶通红:“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最好把我们娘几个都撵出去,好给你的平妻腾地方。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庄子上住去。家里没法过了,整天的不消停。”   冯氏心疼地看着闻晏,眼眶里尽是泪水,忍着没掉下来。   闻胥不听,又骂闻晏几句,非要绑了闻晏打死不可。   “你给我闭嘴。”闻国公一巴掌过去,打在闻胥肩膀上,“事情的经过没弄清楚,你就想打杀我的嫡孙,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闻胥抬手指着闻晏,欲开口骂人,谁知金儿附身下来,一口啄住闻胥的手,生生撕下一块皮肉。疼得闻胥嗷嗷叫。   夏氏慌得小跑到闻胥身边,捧着闻胥的手,声泪俱下:“公公,婆婆,你们可看到了,就是这只鸟儿,欺辱妾身不算,如今还伤了世子爷,这样的畜生就该打死。”   金儿听见夏氏要打死它,生气地望着夏氏,等待时机报仇。   “是鸟儿也有三分性,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闻晏,金儿只是看不过,在你头上拉了一坨屎,你就非骂既打,它岂不生气?”闻晏说,“你如今又说我们的不是,话都让你说了,我们也只能认了。”   “我堂堂世子夫人,岂能有着畜生欺辱。”夏氏望着闻晏,说出去的话一语双关,既说金儿是畜生,又骂闻晏。   金儿以为夏氏骂自己,再次飞过来要教训夏氏,幸亏闻胥手上有武器,挥舞着把金儿赶走了。   “既然如此,闻晏把金儿的主人请来,让他给世子夫人赔个不是,可好?”闻晏好声好气说。   “赔不是,他能赔得起吗?他养的畜…”夏氏抬眼看见金儿站在梧桐书上,轻蔑地看着她,想到刚才的一幕,夏氏忙改口说:“他是鸟儿的主人,鸟儿不懂事,他就该负责。就让他给本夫人磕几个响头,看诊药费所花费用十倍赔偿。这件事本夫人还可以考虑善了。”   “这个,闻晏做不了主,须问问金儿的主人。”闻晏笑了笑,对司琪说,“去趟祁王府,请祁王殿下过府一趟。把世子夫人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学给祁王殿下,相信祁王殿下一定会赏脸过府一叙,商议赔偿问题。”   司琪放下手中的篮子,说了一声好嘞。众人来不及反应,司琪一溜烟儿跑了,已经出了院门。   闻胥回过味儿了,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说,请谁?这,这畜生,不是,这鸟儿竟是祁王殿下养的?”是了,放眼京城,就数祁王府的鸟儿最多。这鸟儿是祁王府的没错,夏天谁能养出这样狂妄的鸟儿来?   夏氏瘫在闻胥身上,浑身颤抖得像筛子,脸色苍白如纸,嘴里嘀咕着:“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这鸟怎么可能是祁王殿下的。   闻胥搂着夏氏安慰说:“别怕,别怕,有我呢。”说完,眼睛瞪得像铜铃,咆哮道:“看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追回来,非得把祁王殿下请来,把闻家满门抄斩?”   敢让当今皇子下跪磕头,藐视皇权,是灭族的大罪。   闻国公指着夏氏恨铁不成钢,羞愧不已:“我们闻家造了什么孽,娶你这样的儿媳妇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完,甩袖离去。   闻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咳嗽连连,嚷着对不起列祖列宗,有冯氏和王氏扶着离开。   温润看向闻胥,无奈摇头说:“大哥不要太偏心了。”走到闻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剩下闻晏。辰先生走出房间,撇眼看向金儿,赞赏道:“倒是一只忠心护主的灵兽。”   金儿第一次被人叫灵兽,欢快地飞了几圈儿,落在闻晏肩膀上。   闻晏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啊,今天可真威风,好了,回去吧。”   须臾,司琪回来,迈进文澜苑:“少爷,我被世子爷的人拦住了,没去成祁王府。”   “我知道。”闻晏停顿一下说,“推我去祖父的书房。”有些事情该解决了,这个家越来越容不下他们了。   闻国公得知闻晏的来意,反倒觉得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意外:“你真的想好了,一旦离开,再回来,怕是难了。”   那些人紧紧盯着爵位,闻晏一旦离开国公府,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这是把爵位拱手让人。   闻晏笑了笑说:“祖父,闻晏想好了,爵位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如果想要权势地位,靠自己的双手亦可以轻易得到。”   闻国公叹息,当初他要是再坚持一些,不娶夏氏,闻家就没这么多乱子。   闻晏又道:“闻晏才出院子几日,已经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倘若祁王追究起来,怕国公府都要受到牵连。为了闻晏,也为了咱们国公府,祖父答应晏儿的请求吧,晏儿只想出去静一静,迟早要回来的。”   闻国公抓住闻晏的手,老泪纵横,声音嘶哑道:“晏儿,祖父对不起你,都是祖父害了你。害得你断了腿,害了你一辈子的前程啊。祖父答应你,让你走。答应你,你想做什么,祖父都答应你,答应你啊。”   晏儿十五岁中举那一年,跨马游街,马儿忽然狂奔,最后暴毙,闻宴才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事后,他找人查过,有闻胥的影子,他没敢再查下去,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最爱的孙子,他们谁出事,他都舍不得啊。   闻晏知道祖父知道一切,上一世祖父临死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过这件事,看到信时,闻晏已经知道了真相。可依然谢谢祖父,一直疼他护他,至死还念着他。   “祖父放心,如有朝一日闻家蒙难,晏儿会竭尽所能保全亲人。”闻晏承诺,只是保全应该保护的人。   闻国公怎会不明白,在闻晏心中,闻胥早已不是父亲了,夏氏那帮人更不会入他的眼。   “祖父不奢求,个人有个人的造化,祖父只希望晏儿能一生顺遂。去吧,去吧,带上小四小五,时常写信回来,祖父知道你们安好,就放心了。”闻国公擦拭着眼泪,扯动唇角笑了笑,“那些人要爵位,祖父给他们,希望他们别在折腾了。”   那些人得到了爵位,闻晏才能安全。闻晏得皇上看重,祁王信赖,就算不要这公国府的爵位又如何,也许将来可以封侯拜相,让那些人匍匐在脚下呢。   闻晏笑了:“祖父和祖母要是累了,就去庄子上住些日子,咱们祖孙喝酒下棋,起步快哉。”   闻国公笑着道:“好,好,好,祖父去。陪着我的晏儿。”   作者有话要说:  金儿:本身鸟儿厉害吧。   夏氏跪地:求你饶了吧。   金儿:哼,还想吃本神鸟吗?红烧,清蒸,喂狗?   夏氏磕头:奴家错了,您把奴家炖了吧。   金儿:呸,你的肉是酸的,不中吃。   作者:好金儿,找你家主人去吧,她等急了。   金儿:本神鸟去也。 第26章 国公分家,探索空间   闻国公送走闻晏,吩咐身边的小厮说:“把几位老爷叫到书房来。就说我有事要说,一定要来,谁不来,老夫打上门去。”这话是说闻胥的。   小厮应了一声,抬腿跑了。闻国公返回书房,写了分家文书,又将家里的庄子,铺子地契等一应东西找出来。   闻胥在夏氏的院子里,边帮夏氏抹药,边安慰夏氏:“你说你去他的院子里做什么,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他,面善心黑,背后下黑手,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我就是气不过,他一个残废,凭什么得皇上看重,咱们的珏儿多优秀啊,应该得皇上看重的是珏儿,不是那个残废。”闻胥的手重了,夏氏哎呦一声,瞪一眼闻胥,埋怨道:“你轻点啊。”   “你该得教训才是。”闻胥手放轻,又说,“这事儿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他得皇上看重,又能怎么样,皇上允许他科考,又能怎么样,将来珏儿有爵位继承就行了,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过段时间让他滚蛋,你说你着什么急啊。”   “爵位,爵位,你说话算数吗?这个家是公公说话算数,要不是我娘家比闻家门第高,公国爷今天就把我赶回去了。”夏氏愤愤不平说,“国公爷就是偏心,眼里只有那个残废,怎么就看不见我的珏儿呢。”   “这个家迟早是珏儿的,你只需要耐心等待,看我怎么把那残废赶出去。”闻胥放下药瓶,见夏氏脸上跟鸡挠似的,心里有些嫌弃,“行了,你好好养伤,其余的事情不用管了,闻晏的小厮虽然被我拦下,可保不住有些话会被传出去,我再震慑震慑那些下人。”   不等夏氏搭话,门外小丫头说,公国爷请世子爷去书房,有要事商量。   “你快吧。”夏氏坐在梳妆台前,瞅着铜镜中的自己,越看越恨,“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等闻珏继承了爵位,她就把冯氏娘几个全赶出去,再也不许他们踏进国公府一步。   夏氏无论怎么也想不到,她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闻国公把四个儿子叫去书房,等所有人都到了,才缓缓开口说:“今天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闻胥、闻润、闻值、闻霖坐在下首,不发一言,等着国公爷继续说。闻国公停顿了一会儿,说:“闻晏想去庄子上,我应允了,这孩子从小孝顺懂事,不想我这个做祖父的为难,我心里知道。我不想让孩子离开,可晏儿去意已决,我只能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闻润道:“父亲怎么可以答应,闻晏是嫡长子,他理应继承爵位的。”   闻胥听了,清了清嗓子,笑了笑道:“谁说嫡长子才能继承爵位,先不说闻珏也是嫡子,就说闻晏断了腿,虽说皇上允许闻晏科考,可毕竟是残废,闻家要是残废当家做主,说出去终归不好听。”   闻润恼怒,面红耳赤道:“大哥,你可是晏儿的父亲,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自古以来,都是嫡长子继承爵位,要是闻珏继承,我第一个不服气。”   闻值和闻胥交好,插言说:“闻珏怎么不能继承爵位了,我看闻珏很好,不比闻晏差,一样的聪明好学。夏家那边盯着咱们呢,要是不让闻珏继承爵位,咱们不好给夏家交代。冯氏有什么啊,父兄得罪了夏丞相,连官儿都丢了。再说人家闻珏的舅舅在吏部当差,掌握官员的任免考核,要是得罪了夏家,将来的孩子们的官儿是到头了。”   闻霖向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闻国公说什么便是什么,再说爵位花落谁家,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所以不表态,沉默不语。   闻胥让他说话,闻霖说:“咱们家一向是父亲说了算,我听父亲的。”   “好,既然你没有意见,闻胥和闻值希望闻珏继承爵位,今天我就把话说明了,让闻珏继承爵位。”闻国公扫视众人,见闻胥和闻值高兴,闻润伤心,闻霖事不关己的样子,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有条件,我现在就把晏儿分出去,以后,你们谁也不许找晏儿的麻烦,尤其是你,闻胥。”   “哪能啊父亲,闻晏都分出去了,我自然不会找麻烦。”闻胥按耐住心里的激动,想把这件事告诉夏氏,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闻润不同意,哪有没有成家就把嫡长子分出去的道理,让京城其他家族知道了,还不得笑话闻家。   闻胥拍着闻润的肩膀说:“二弟啊,说来说去,这都是我家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父亲既然同意了,自然有父亲的道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闻珏将来也会看在今日的面子上,对你敬爱有加的。”言外之意,要是温润再阻拦,闻珏将来得了爵位,也不会给闻润好脸色。   闻润还想说话。又听闻国公说:“既然这样,你和冯氏夫妻貌合神离,与其让她在府中受苦,今日我一并做主,给她一张放妻书,让她走吧。”   闻国公知道冯氏是个孝顺的媳妇,也是闻晏心中的牵挂,闻晏被分出去,冯氏在府中的地位也尴尬,与其被夏氏磋磨,不如离开,相信闻晏有能力照顾冯氏。   闻胥更惊喜,不敢置信道:“父亲此话当真?”他早就想把冯氏休了,好让夏氏名正言顺地当世子夫人,这样夏丞相会更加倚重他。   闻国公将地契、铺子的红契,一一拿出来:“晏儿是嫡长子,变相被我赶出去,我心内愧疚,就多给他几间铺子庄子作为补偿,想必你们没有任何异议。就这样定了,分家文书我已写好,今日就去衙门备案。闻晏从国公府出去,再不是我国公府的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去找他,让他自生自灭,自给自足吧。”   闻润眼眶通红,哑声说:“父亲,您怎会如此无情,晏儿是您的孙子,从小被您带在身边,您忍心把他赶出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已决定,就这么办。你们都回吧,让我静静。”闻国公说。   闻胥已得到了爵位,加上夏丞相周旋,多少铺子和庄子挣不来,还在意那几个庄子和铺子?自然欢喜离开,朝夏氏的院子而去。闻值两口子只知道巴结夏氏,自然不会找不痛快。闻霖随大流,闻国公说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也离开了,书房中只剩下闻润一人。   闻国公知道次子看重闻晏,皱眉叹息说:“晏儿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希望他能得爵位,可是得爵位首先要有命在。”   “父亲这话怎么说?”闻润不明白,夏氏难道想要闻晏的命?   “以后你就知道了,回去吧,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闻国公坐在书桌后面,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如果闻晏不得皇上看重,他不会把闻晏分出去,现在不一样了,晏儿迟早创出一番天地,只希望闻家不要拖累他。   闻胥回到夏氏的院子里,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夏氏兴奋,一直问:“真的吗,真的吗,这怎么可能?”闻晏放弃爵位,如今冯氏也可以滚蛋了,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大麻烦。   “父亲写了文书,要去衙门备案,怎可能是假的。”闻胥说。   “算他们识抬举。”夏氏翻了一个白眼,移步到梳妆台前,脸上的笑容没断,慢悠悠地坐下,看着铜镜里鬼爪似的脸,眸中闪着算计,不能放过闻晏,国公爷要是后悔了呢,还是死人最可靠。   冯氏一直依靠闻晏,要是闻晏死了,冯氏也失去了精神支柱,不用她动手,也会灭亡。两个小的是白痴,更不用忌惮了,等两个老的一蹬腿,这闻家还是她说了算。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虽比不上姐姐,却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闻润知道自己劝不动闻国公,一怒之下跑到锦澜院,将事情的原委详细告诉了闻老夫人。闻老夫人闻言,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只说:“听你父亲的吧,他做出的决定,定是深思熟虑过。晏儿在这个家过得不好,让他走吧,走吧。”说完,闻老夫人嚎啕大哭,闻润含泪劝阻,他越劝阻,闻老夫人哭得越痛。   金儿在文家耍了一通威风,飞回梧桐居,见梧桐在院子里唤自己,落在梧桐身上。   梧桐问:“你怎么回来晚了,可是发生了意外?”   金儿想了想,学着夏氏的样子,指着门口乱叫。   梧桐皱眉心中想,金儿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后来才清楚,不确定地问:“有人欺负闻晏哥哥?”   金儿点头,又学着自己帅威风的样子,飞来飞去,乱抓乱挠,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梧桐。   梧桐瞬间明白了:“你帮闻晏哥哥报仇了?”金儿再次点头,梧桐点了点金儿的小脑袋,笑了:“你啊,做得很对,要是再有人欺负闻晏哥哥,你就抓花那人的脸,让她再也不敢出门。”在闻家,敢欺负闻晏哥哥的,只有夏氏那个欠抽的女人。   金儿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在空中尽情遨游一圈后,俯冲下来。梧桐笑着说:“想去尽情的玩耍?好,金儿今天表现好,咱们去玩耍。”   晚饭过后,梧桐走进房间,让喜鹊和飞鸾不要打扰,带着金儿闪进了空间。金儿在空中畅游一会儿,去山里抓了一只野兔。梧桐抬眸看着挣扎的野兔,惊讶问:“这里还有活物?”她竟不知。金儿松开爪子,兔子落在梧桐跟前,摔昏过去。   梧桐指着自己的鼻子,笑着道:“是给我的,还是让我做熟了给你吃?”   金儿扭头,佯装生气。梧桐立刻会意,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做给你吃。一会儿,咱们去山里转转如何?这空间里到底有什么宝贝,要是找到好宝贝,准分给咱们的金儿,谁让咱们金儿最能干了。”   果然,金儿听了非常欢喜,鸣叫两声,算是回答梧桐的话。   梧桐在山里转悠了两天,没想到真的发现不少宝贝,紫人参,比孩童的手臂都粗,不知道多少年了。梧桐觉得有上千年。梧桐带着金儿,继续寻宝,搁几步远,就能发现上等药材,什么石斛,天麻,灵芝,何首乌,还有许多梧桐不认识的药材。她觉得应该找一本医术,挖一些让闻晏哥哥配药丸,在空间放着浪费,制成药丸换成钱,她也许能成为大圣朝最有钱的人。   为了方便管理,梧桐分门别类,一晚上时间整理出了药园,花园,果园,菜园,稻田。虽然有些园子没有种东西,看着整整齐齐的空间,特别赏心悦目。比杂乱无章好多了,下次需要什么,直接进院子摘就是了。   梧桐还发现一处泉眼,在断崖峭壁之上,水滴答滴答地落在悬崖下的小潭中,小潭以白玉为底,靠近岸边,玉石露出水面,形态各异。周围青翠的树木,翠绿的藤蔓,遮掩缠绕,参差不齐,随风飘拂。小潭清澈见底,潭边烟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突然水中发出一到金色光芒,梧桐退后遮眼,等金光消失,方走进潭边细看。这一看,惊坏了梧桐。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梧桐发现了什么宝贝,才对有红包。 第27章 偶得金鲤,皇后得宠   原来水中居然是条金鲤鱼。金鲤鱼入药可治百病,可金鲤鱼生在江河最深处,百年难遇。梧桐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有谁以金鲤鱼入药的。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清潭中,竟有金鲤鱼,可不知道多少条。   金儿落在潭边的石头上,看见水中泛着水花,拍打翅膀俯冲过去。霎时间,一条金鲤鱼叼在嘴里,鱼儿肆意挣扎,好像要挣脱。金儿一个甩头,金鲤鱼落在梧桐脚边,只见一尺来长的金鲤鱼,活蹦乱跳,吓了梧桐一跳。   “你怎么把它捉上来了?”梧桐问,随后拍了拍脑门,好笑地看着金儿,“金儿又馋了,刚吃了一只兔子,现在又想吃鱼?”   金儿摇了摇,表示不是自己馋了。梧桐猜测:“想让我吃,还是想让闻晏哥哥吃?”   金儿侧头,再次飞到水面上,这次用爪子抓了一只金鲤鱼出来。梧桐乐了:“金儿好聪明,这次我和闻晏哥哥一人一条,分均了。不过两条鱼可不够,麻烦金儿再捉一条上来,皇后姨母也需要一条呢。”   金鲤鱼百年难寻,如果皇上知道江陵侯府独自享用,怕心存芥蒂,送给姨母一条,可以笼络皇上的心,姨母和表哥一旦得宠,那些人会有所动,表哥的机会就来了。   梧桐想好了,多往宫里送点东西,皇上高兴,表哥离开京城指日可待,出去后,和闻晏哥哥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让那些人快些动手。   金儿听梧桐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当即又捉了一条出来。   梧桐望着小潭有些可惜:“一会儿就捉了三条,这个小潭中一共有多少条呢?”不要绝迹才好。   话音刚落,金儿飞上悬崖的,在峭壁上方叼了一颗果子,红艳艳的,叫不出名字,回来丢进潭中。刹那间,潭中百余头金鲤鱼争相食之,抢完红果,各自游去,竟不知所踪。   梧桐仿佛捡到了宝贝,抬眸看向那可果树,金鲤鱼都喜欢吃,一定是好东西。   金儿看出梧桐心中所想,变大后蹲在梧桐身旁,示意梧桐乘坐自己背上。梧桐会意,坐在金儿背上,金儿腾空而起直冲霄汉,在空中打了一个回旋,飞到果树旁边,梧桐摘了许多果子,用衣衫盛着,满脸欢喜:“好了,咱们下去吧。”   来到潭边,梧桐用红果子喂了一会儿鱼,看着那些鱼群起争食,又望了望崖边的树,幸亏树够大,两人环抱那么粗,枝丫繁茂,像蘑菇云一般直立云霄中,不然都不够鱼吃。   梧桐在空间休息够,出了空间,此时天已大亮,喜鹊和飞鸾等候在门口,听见动静,喊了一声:“小姐,您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梧桐缓步走到梳妆台。喜鹊端着盆,拿着洗漱用品走进来,飞鸾跟在喜鹊身后,端着漱口水。   梧桐简单洗漱一番,吩咐喜鹊说:“金儿昨晚捉了两条鱼,中午炖一条,另一条送进祁王府去。”   “金儿越来越厉害了,居然能捉到鱼,渔翁都没咱们金儿有本事。”喜鹊说着,四下环顾,不见金儿的身影,好奇问:“平时金儿听见好话,早出来炫耀了,今儿是怎么了,一点动静没有?”   飞鸾也纳闷,唤了两声道:“可能累了,也可能上哪里耍去了,今天我下厨,炖出来的鱼,定让小姐满意。”飞鸾不及喜鹊手巧,却做得一手好菜,看似一样的菜,一样的做法,飞鸾做出来的菜就好吃。上一世她在祖母院内,不善言谈,是个二等丫鬟,因的一身手艺,没少得祖母夸奖。梧桐早知飞鸾做的一手好菜,特意跟祖母要了飞鸾。   杜鹃走后,梧桐居只剩喜鹊一个大丫头,梧桐本来不想招人,祖母却说侯府大家,哪能只有一个大丫鬟伺候。梧桐只能要了飞鸾。飞鸾得梧桐提拔,对梧桐感激不尽。   “那就辛苦你了。”梧桐穿戴整齐,照了照镜子,发饰新奇,特特地夸了喜鹊和飞鸾,“你们一个手巧,一个做菜香,我都离不开你们了,也不知道便宜了那家小子?”   喜鹊和飞鸾闹了个红脸。喜鹊幽怨地看着梧桐:“小姐,你敢取笑我们。”   “我们自然没有周少爷有福气,能娶小姐为妻。我要是男子,非娶小姐。”飞鸾笑着说。   梧桐点了点飞鸾的额头,白她一眼,碎一口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平时不哼不哈的,原来是个心里藏事的,你要是想嫁人,我可以禀报祖母,把你放出去。”   “呸,小姐真会埋汰人。”飞鸾眉飞色舞说完,又问,“小姐,鱼在哪里,我收拾出来,一会儿炖上,等到了中午包管汤白味儿正。”   梧桐领着俩人走至里间,指了指地上的木盆,木盆里两条金鲤鱼挤在里面,张着嘴吐泡泡呢,又或者看对方不顺眼,给对方一尾巴。   飞鸾又惊又喜:“居然是金鲤鱼,还是活的?”喜鹊闻言问:“金鲤鱼怎么了,就是比别的鲤鱼长得好看些。”   “金鲤鱼入药治百病,熬鱼汤最滋补,可强身健体,百年难得一见。没想到今天见了两条。”飞鸾蹲下,笑盈盈地看着盆中。   喜鹊蹲下,瞪眼问:“竟然这么珍贵?”要是换成银子,得换多少?   “想吃让金儿捉就是。”梧桐不在意地说,如果别人知道,这金鲤鱼她有很多,会不会追杀她。梧桐眨了眨眼睛,撇撇嘴,可惜他们永远不知。   飞鸾笑说:“小姐以为金鲤鱼是大白菜,想要多少要多少?”说完,端着盆儿走出去,准备收拾鱼,马上炖上。   喜鹊用桶装着一条金鲤鱼,亲自送到祁王府,祁王见是活的金鲤鱼,不敢自己享用,让萧括提着桶,去了皇宫。   皇后自然知道金鲤鱼珍贵,立刻命人做成鱼汤,又命人去请皇上,留下祁王一起用午膳。   皇上本打算留在夏贵妃的景仁宫用膳,听见皇后得了一条金鲤鱼,觉得新奇,对夏贵妃说:“爱妃,朕下次陪你用膳,朕年过半百,还从未见过金鲤鱼呢,今日去瞧瞧。”   夏贵妃拉着皇上的衣袖,惊奇笑着说:“臣妾也没见过,不若陪皇上一起去,臣妾许久没陪皇后娘娘用膳了,相信皇后娘娘不会介意。”拉着皇上欲跟走。   皇上为难。许公公觉察,笑了笑说:“贵妃娘娘怕见不到了,仁寿宫小太监说,金鲤鱼已炖汤了,祁王殿下也在,贵妃奶奶去,怕是不妥,再传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祁王殿下十岁时,夏贵妃偶遇祁王,说祁王殿下非礼她,祁王殿下百口莫辩,幸亏一位小宫女说出实情,不然祁王殿下定含冤受屈。   当天夜里,小宫女最突然失踪,几天后,在冷宫的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从此,祁王殿下见到夏贵妃,就像见到了苍蝇一样,躲都躲不及,还怎会共处一室,一起享用晚膳呢。   皇上也想起以往的不快,隧道:“你安心在你的景仁宫吧。”皇上料定鱼是祁王送来的,如果夏贵妃去,祁王敢把做好的鱼端回祁王府去,别说鱼肉,鱼汤也喝不到。   夏贵妃只得遵命,看着皇上离去,眸中笑意未达眼底,暗想:祁王殿下,咱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皇上走到仁寿宫,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是鱼的味道,又好似其他的味道:“哈哈,朕来的是时候,鱼还没出锅呢!”   祁王给皇上行礼,又说了梧桐送金鲤鱼的事,不敢独用,遂送到宫中,孝敬父母。   “鱼好了,送到慈安宫一些,让太后娘娘也尝尝鲜。”皇后先请安问礼,后吩咐宫嬷嬷说。   皇上拉着皇后的手,道:“在宫里,还是你最孝顺,母后多次夸奖你,不愧是六宫之表率,母仪天下之尊。”皇后每每得了新奇的东西,总想着太后和他,在宫中不争不抢,忍让大度,使皇上生出几分愧疚,那样做是不是错了。   “都是臣妾该做的,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已是劳累,怎敢再给皇上添麻烦。”皇后道。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御膳房的人传话,鱼汤膳食皆已准备妥当,问皇上何时用膳。皇后命人马上端上来。   皇上吃了鲤鱼、喝了鱼汤,龙颜大悦,直夸奖皇后和祁王,又赏赐不少东西。连太后娘娘都说,吃了金鲤鱼精神气好了不少,也赐给皇后和祁王不少首饰和摆件。皇上欢喜更甚,又说了一番感激皇后的话,当天夜里留宿仁寿宫。   夏贵妃得到消息,殿中的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犹不解气,惩罚了一个小宫女,这宫女是皇后赐的,明显看不惯皇后得宠,却又无可奈何。   梧桐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尽情享受鱼汤,果然和飞鸾说的一样,汤白味儿正,丝滑爽口,让人想把舌头吞到到肚子里。   “可给祖母和父亲送去了?”梧桐一边喝汤一边问,说着又给白子枫盛了一碗鱼肉,让他趁热吃。   一旁的喜鹊眉梢带笑,说:“早送去了,老夫人闻见香味,让人盛了小半碗,当时就喝了,还一个劲儿夸小姐孝顺,连带喜鹊也得了赏。”   飞鸾站在另一边,也笑着说:“侯爷比老夫人着急,一口气喝完了,还让赏了不少东西,飞鸾都归拢好了,小姐得空了再过目。”   “你们也下去吧,给你们留着呢。”梧桐怕好东西进白秋灵姐弟的肚子,让喜鹊和飞鸾看着祖母和父亲喝下去。   喜鹊和飞鸾早等不及了,欢天喜地地跑出堂屋。   白子枫喝了两碗,咽下口中的鱼肉,一脸满足:“姐,你从哪里弄来的鱼,真是太好吃了。”   “金儿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梧桐笑语盈盈地说。   “怪不得。”白子枫随即明白,四下找金儿,可巧金儿落在院中,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金儿,你上哪里去了?”说着起身,迎出来,伸手要给金儿一个拥抱。   金儿看向梧桐,只见梧桐低头吃鱼,仿佛没看见金儿一般。金儿委屈,它辛苦半日,也不见主人夸它。难过低下头。   梧桐见状,笑了,摆着手说:“来吧,给你留了,金儿最能干。”   金儿昂起高高的头颅,一步一步走向梧桐。其实吧,它已吃过了,都是闻晏哥哥给的。 第28章 分家后续,金鲤风波   闻家锦澜院。闻老夫人看着桌上的一碗鱼汤,悲从心来,忽然落下泪来。这是闻晏派人送来的,说是金鲤鱼做的汤,喝了可强身健体。这孩子最孝顺,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睛。   闻国公忙劝说:“快别哭了,我虽然把晏儿分出去,可从来不会放弃他,我年纪大了,儿子们都成家了,孙子们都这么大了,该放手了。明日我就写折子,上书皇上,该把爵位让给闻胥了,这个家将来会成什么样,全看闻胥的。”   他不用细想也知道,闻家就此落寞了,看似风光,都是沾了夏丞相和夏贵妃的光,如果夏丞相和夏贵妃夺嫡失败,等待闻家的将是牢狱之灾,还是劝闻胥不要参与夺嫡之争,可闻胥未必听劝,夏丞相也不允许闻胥保持中立。   现在把晏儿分出去最好,至少可以保住他们不受牵连。最好闻胥继承爵位前,该分出去的,都分出去才行。   闻老夫人含泪把鱼汤喝光,擦了擦泪水,对身旁的大丫鬟说:“你去夫人院中,请夫人来一趟,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小丫鬟应声走出去。闻老夫人又道:“晏儿的娘是个好的,就是性子软绵,放出去也好,省的在府里被那个恶妇欺辱。”说着眼眶红润,又开始抹泪。   闻国公喝完鱼汤,长叹一声道:“你要是觉得委屈他们,就多给他们一些好东西,这些年,你攒了不少好东西,我知你给晏儿留着呢。不如今儿给了他们吧,谁知以后会如何呢。”   闻老夫人破涕为笑,用帕子擦了擦眼,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我早准备好了,准备给晏儿娶妻用。也不知我能否看到晏儿娶妻,李家也欺负人。”闻老夫人此刻还不知夏氏的打算,知道了定不愿意。   “他们家看不上咱们晏儿,一是没缘分,二是他们没眼光。也幸亏退婚了,晏儿娶了李家小姐,也辱没了咱们家晏儿。”闻国公说。   闻老夫人满脸愁苦:“你说这京城,谁会把女儿嫁给咱们晏儿,咱们晏儿要是好好地,门槛都被人踏破了,可如今断了腿?”又是一声叹气,又说:“晏儿舅舅一直寻访名医,说那神医谷的谷主可医治,也不知道找到了没。”   闻国公垂眸,思索半晌说:“咱们不要操心这些了,我看晏儿的腿能好。”   “这话如何说?”闻老夫人声音拔高了许多,又激动又着急,期待地看着闻国公。   “晏儿这两年研究医术,突然出院子,不似以前悲观,兴许找到了治腿良方。”闻国公说,想起什么又说,“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就连冯氏也不要说,知道吗,这也是我把晏儿分出去的原因。”   如果那些人知道晏儿的腿能好,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说话时,门外来报,说夫人来了。话音未落,冯氏走进来,见闻国公也在,屈膝行礼。又问闻老夫人,找她何事。   闻老夫人面色为难,对胡嬷嬷道:“你取来我床头的锦盒。”胡嬷嬷答应着走进内室。闻老夫人又对冯氏说:“你嫁进我们家多年,只前两年日子清净一些,我自问也从未亏待过你。如今让你走……”说着眼眶又红了,泪滚下来,话竟说不下去了。   闻国公皱眉道:“老夫来说吧。晏儿娘,你在闻家操劳多年,受尽委屈,我和你婆母看得明白,你是个孝顺的,也是慈母。我也直你和闻胥并无多少夫妻感情,对他失望透顶,今儿我做主,把晏儿分了出去,也给你一张放妻书,你跟晏儿去吧,省的在府里被人欺辱。不是我们不护着你,我们能护一时,能护一世?你走时,带上小四小五,他们要是离了你和晏儿,不定会出什么事呢。你们都走吧。”说话时,声音哽咽,泪水也蓄满眼眶。   冯氏忙跪地,泪如雨下,颤声问:“可是我们做的不好,让公公婆婆生气了?”为何无缘无故把晏儿分出去,又为何给她一张放妻书。   闻老夫人走至冯氏跟前,拉着冯氏说:“你先起来,这是晏儿的要求,我们也不舍。可晏儿心意已决,咱们谁也劝不住。”   冯氏止住泪水,又问:“晏儿,晏儿……”她早知闻晏有离去的打算,却不知竟然这样走出闻家,还让闻国公给自己一张放妻书。他深知自己心里的苦。既然晏儿已然决定,她支持儿子的决定。   胡嬷嬷拿锦盒出来,递与闻老夫人。   闻老夫人坐回座位,打开锦盒,锦盒有三层,一层是些金银首饰,二层是银票,三层是红契,抚摸片刻,含泪又说:“这是我早些年备好的,有些留给晏儿成婚用的,有些是给小四小五攒的,有些是后来添置的,想着给晏儿他们兄弟傍身用。如今晏儿被分出去,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你替他们兄弟好好保管,孩子,你去吧,你在家只能委屈你,你公公把爵位给了闻胥,闻珏是世子,他们得爵位,你们再走,就不会为难你们了。去吧,如有缘咱们母女再见,你就是我的女儿了。”   “公公,婆婆。”冯氏含泪跪下磕头,“媳妇替闻晏谢过公公婆婆。”这也是最后一次叫他们了。   “去吧。”闻国公挥挥手。   冯氏擦干泪,出了锦澜院,直接去了闻晏的云澜苑。云澜苑今儿非常热闹,不仅小四小五在,就连闻璃和闻瑶也在,他们是闻润的儿女,一向喜欢闻润。闻润得了金鲤鱼,让司琪把他们叫来了。   屋内闻晏喂小五喝鱼汤,瞥眼见冯氏走进来,吩咐司琪说:“给母亲盛一碗鱼汤来。”   闻璃和闻瑶立刻见礼,道了一声伯母好。冯氏点点头让他们多吃点。   冯氏将锦盒放在桌上,含笑看着几个孩子,伸手欲接闻晏手中的碗,“你吃吧,我喂小四小五吃饭。”   “我来就可以。”闻晏早发现,母亲眼眶通红,刚才肯定哭过,又拿来一个锦盒,应是从锦澜院来,想必已知道了。闻晏叹息:“娘不愿意出去?”   “你和小四小五在哪里,娘就去哪里,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冯氏停顿了一下,又说,“在府里生活近二十年,突然离开,有些不习惯。”却没有不舍。   “娘会高兴的。今儿晏儿得了一尾金鲤鱼,做了鱼汤,本来想给娘送去的,想着娘一定会来,所以没送,娘尝尝,味道鲜美极了。”闻晏说。   “既然强身健体,晏儿多吃点儿。”冯氏笑着说。司琪用茶盘端着一碗鱼汤,道:“夫人尝尝,还有很多呢,少爷亲自做的,堪称人间美味。”   “放了一些补身体的药材,娘尝尝吧。”   闻璃和闻瑶也劝冯氏喝点,一直夸闻晏的手艺好,他们竟不知闻晏哥哥会做菜。连吃了两碗,肚子快成皮球了,摸着肚子笑嘻嘻地望着冯氏。   冯氏端起碗喝了几口,又和闻晏说了一会儿话。闻晏才知祖父竟然给母亲一张放妻书,准父母和离,这样也好,母亲没必要跟闻胥绑在一起,以后还会受到牵连。   西厢房,辰先生手中拿着一串葡萄,闻着满院子的鱼香味,觉得今日的葡萄,味道不如昨日美。   “冯夫人在吗?”这是夏氏身边的婆子林嬷嬷。   “娘推我出去。”闻晏瞥眼看向门外。一声冯夫人彻底惹恼了闻晏,还没和离呢,就变相赶人了。   冯氏推着闻晏,答应着走出来,站在门口看向林嬷嬷。   闻晏带着冷意的眸子射向林嬷嬷,满面讥讽,掷地有声道:“你家主子还真是迫不及待。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惯会欺人,奴才们也都属狗,见人就咬。你回去告诉夏氏,不用她撵我们,我们自会离去。如果她再敢闹,她什么也得不到。她以为她期待的爵位是祖父给的,殊不知,是闻晏不在意的东西。分家乃是闻晏所求,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二房。那世子夫人的位置,也是我娘不要的,她还当宝似的沾沾自喜,目光短浅,妇人之见。”   林嬷嬷被说的,面色涨紫,又羞又恼,瞪着闻晏一句话说不出。当时她也规劝夏氏,让她暂且忍耐两日,闻晏不好说话,她们羞辱冯氏,闻晏定不相让。没等她开口,就被闻晏说了一通。   林嬷嬷也不是善茬,被闻晏羞辱,关乎颜面,如何肯罢休。深呼吸几口气,摆起笑脸,趾高气昂道:“世子夫人说了,冯氏既与世子爷和离,就不是国公府的人,让冯氏赶紧搬出去。”   闻晏冷笑:“我且问你,你家世子爷的放妻书呢,我娘签字了吗,又拿去衙门备案吗?如没有,我娘仍是你家世子爷的正妻,那夏氏还是二房,说难听点就是妾。虽然平妻,见了我娘也要行礼,你一个奴才敢对我娘不敬,就是以下犯上,司琪,给我掌嘴。”   司琪早看不惯林嬷嬷了,仗着夏氏得宠,在府中作威作福的,走到林嬷嬷身旁,左右开弓,给林嬷嬷两个嘴巴子。林嬷嬷歪向一边,脸上传来灼痛感,当即也懵了,她没想到闻晏敢打人。   林嬷嬷正想撒泼,闹一闹,让冯氏没脸,谁知夏氏院中的小丫鬟,说夫人找林嬷嬷,宫里来人了。林嬷嬷知事情紧急,瞪一眼冯氏和闻晏,算了几句酸话,转身走了。   闻晏回头看着桌上的鱼汤,心下怀疑,难道是因为金鲤鱼。桐儿必定给祁王送一条,祁王送进宫,皇后得宠,夏贵妃自然着急。想必是请夏氏帮忙来了。   闻晏料想不错。夏贵妃发了一通脾气后,怕皇后得宠。命人去丞相府,请丞相宫中一叙。   景仁宫,夏丞相父女互相见礼后,安坐。夏贵妃问:“父亲可知哪里有金鲤鱼?”皇后能得到,她也能得到,弄个十条八条的,给皇上补身子。   夏丞相年过六旬,头发花白,苍老的眸中闪着精光:“娘娘怎会有此一问,这金鲤鱼极其珍贵,尤为难得,乃百年不可一见的稀罕东西,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曾见过,更无从尝鲜啊,听说金鲤鱼入药可治百病,食其汤可强身健体呀。”   夏贵妃端坐在贵妃椅上,脸上愤愤不平,鼻子一酸滚下泪来,掩面哭诉道:“昨日皇上答应在我宫中用膳,皇后派人来叫,说得了一尾金鲤鱼。我欲跟去,皇上不许。爹,您一定让人寻一条金鲤鱼,不然皇后还以为咱们夏家没本事呢。”   “皇后的金鲤鱼从何而来?”夏丞相捋了捋胡须,不经意问。他竟然没有得到金鲤鱼的消息。   “女儿也不知。”夏贵妃又想起祁王也在,道:“应该是祁王送来的,近日,祁王往宫中跑得勤,经常送些新鲜水果。蒙皇上恩宠,女儿也得了一两个,味道不似平常的鲜果,滋味使人回味无穷。皇上对祁王赞誉有加,这才让恼恨。”   她费尽心思,才留住皇上的心,让皇上远着皇后,如今皇后有得宠的征兆,夏贵妃心急如焚。   “哦?”夏丞相垂眸,打算了半晌,又说:“娘娘尽管放心,老臣回去后,立刻命人寻金鲤鱼,若得到了,务必给娘娘送进宫来。”   “二妹妹不是在国公府吗,让公国府也帮帮忙。人多机会也多。”夏贵妃听这话,欢心中欢喜,脸上露出笑容,再三谢过夏丞相,让人送夏丞相出宫。又派人去寻夏氏,说明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的文:《怂包公主她封王了(穿书)》by:岚切   文案:   宁寄枫穿书了,成了小说里为了充实国库,而被皇帝下旨嫁给商人的软包子女主,姚夏公主。   男主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渣男,但,有钱。   为了家国天下,女主跟纳了风尘女子为妾的男主绑定了一辈子。   而作者将这篇文称为“甜文”。   *   看的一肚子火的宁寄枫摩拳擦掌,决定凭借后世所学,把渣男虐得嗷嗷叫!   然而驸马手握御赐腰牌,宁寄枫徒有公主虚名,寸步难行。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受伤的男人从天而降,掉在她面前,成了只听她一人话的护卫。   陪她从人人可欺的公主,成了大宁第一女王爷。   *   小剧场:   宁寄枫:决定了,就由你来做我的新男主吧!   沈锦堂: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等到身份曝光,宁寄枫觉得,自己可能付不起这个价。   沈锦堂:没关系,你可以分期,亲我一下还可以十二期免息。   PC端:   wap端: 第29章 金鲤被抢,欺人太甚   闻晏回到堂屋,安慰冯氏几句:“母亲放宽心,夏氏那种人,咱们由她,再过几年且看她。”早晚有一天,他要把夏氏和闻胥踩在脚下。   闻瑶依在冯氏身上,笑嘻嘻道:“伯母别担心,等瑶儿长大了定会孝敬伯母,我才不认夏氏是我伯母呢。”   冯氏摸着闻瑶的头,笑着说:“你娘说的?”王氏是个直脾气,一向看不惯夏氏,要是夏氏当了侯夫人,二弟一家又当如何。   闻晏知冯氏担忧,道:“过了年,二叔要去端州当知州,举家迁移端州。几年不回京城,娘要许久见不到婶娘了。”   冯氏拉着闻瑶的手,嘱咐说:“瑶儿是大姑娘了,要多帮衬你娘才是。”   闻瑶点头应道:“伯母我知道,我娘也夸我长大了呢。”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冯氏带着小四小五午睡去。闻璃和闻瑶也告辞离去。   辰先生见人都走了,板着脸出来,手里拿着半个苹果。   闻晏见状笑道:“辰先生觉得水果无味?”   辰先生走到闻晏身边,对司琪说:“给老夫盛一碗鱼汤来。”转脸看向闻晏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是闻晏劝说一尘大师的话,鱼汤刚出锅,闻晏让一尘大师尝一尝,可一尘大师说自己是出家人,沾不得荤腥,闻晏也不勉强,只能带着小四小五几个品尝鱼汤。   闻晏喝鱼汤前,似乎自言自语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一心向善,就算不做和尚又有何妨。”   一尘大师终于顿悟了。闻晏高兴说:“既然大师想开了,闻晏也替大师高兴。”说完,吩咐司说:“给大师盛一碗鱼汤来。”   司琪早得了闻晏吩咐,给一尘大师留着呢。现在听见一尘大师喝鱼汤,笑嘻嘻端汤去了。   等一尘大师喝完鱼汤,闻晏说:“先生觉得味道如何?”   “人间极品。”辰先生给出四个字。   闻晏又说:“如果还有金鲤鱼,先生又当如何?”   闻晏看了看空荡荡的碗,回答说:“这金鲤鱼百年难得,有幸喝一口,已是造化,老夫不敢多求。”   “辰先生大造化,过几日闻晏再做一次,让先生品尝个够!”闻晏言盯着辰先生,自信满满道。如仔细看,可发现眸中闪过一抹邪笑和算计。   “此话当真?”辰先生又问。世人只知金鲤鱼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却不知练功之人食了,可增加功力。   闻晏道:“闻晏从不说假话。”   辰先生对闻晏感激再三,却听闻晏又说:“不过需要大师帮一个忙。”   辰先生长长叹一口气:“您请说。”他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   闻晏凑到辰先生耳旁,在辰先生耳边说了几句话,辰先生眉头紧皱,不知闻晏打什么主意,却点头答应说:“老夫明白了,明儿一早便去卖鱼。”   辰先生回房后,司琪不明真相,好奇问:“少爷,既然有鱼,咱们何必卖,直接炖了不好吗?”他也馋刚才的鱼汤。   闻晏笑了笑:“放心吧,金鲤鱼跑不了。”不过到他们嘴里的,未必是原来的金鲤鱼。   夜幕席卷天空,星辰遍布黑幕中。金儿按时送来水果,闻晏给它吃了一些生肉,在它腿上绑了一个字条,摸了摸它的头:“去吧,快去快回。”   梧桐看到字条,抿唇轻笑,喃喃自语说:“原来闻晏哥哥也会耍人。”收起字条,唤来金儿,去空间捉了条金鲤鱼,个头非常大,又带了一些水果,让金儿给闻晏送去。   夏丞相从宫中出来,就命人打听金鲤鱼的事,弄得满城尽知,可连金鲤鱼影子也没见到,连续打探两日皆一无所获。夏丞相大发雷霆,埋怨下面的人,办事不力,吃白饭。别人能买到,他们为什么买不到。   他早已经派人打听了,祁王殿下的金鲤鱼是买的,卖鱼的是个老渔翁,靠打鱼为生,巧得一条金鲤鱼,以五十两黄金卖给了祁王殿下。祁王殿下许诺,如果再得了金鲤鱼,尽管送到祁王府。   夏丞相正要惩罚下面办事的人,忽然家丁来报,说看见那卖鱼的渔翁了,今天又得了一条金鲤鱼,正要送到祁王府。   夏丞相听说,立刻派人去买,就算一百两黄金也可以。不到半个时辰,夏府管家提着金鲤鱼,兴冲冲走进夏丞相的书房,准备复命领赏。   “相爷,相爷,好大一尾金鲤鱼,还活着,足有七八斤重,一百两金子不亏。”夏管家提着鱼篓,笑地满脸褶子,“有许多人要买这金鲤鱼,幸亏咱们给的金子多,又有相爷您的威严在,没有人跟咱们争这金鲤鱼。”   夏丞相看着金鲤鱼,眸中闪过得意,却又夹杂着几分惋惜,百年难得一见,看得见吃不着,岂不可惜。   “派人送到宫里去吧。”夏丞相说。一语未了,突然从房顶上窜出一个人,黑布蒙面,身手不凡,轻功了得,眨眼功夫来到夏丞相,提起鱼篓飞上屋顶。   夏丞相回神,哇哇大吼喊:“抓贼啊,抓贼啊。我的金鲤鱼啊!”   夏管家也喊几声,等府兵来时,贼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报官,赶紧报官。”夏丞相指着半空,对管家咆哮道,“赶紧去,老夫把那人碎尸万段。”金鲤鱼明明已经到手了,自己舍不得吃,要先给皇上,竟被一个贼抢了去,他越想越生气。   云澜苑,小四小五围着七八斤重的金鲤鱼,伸手想摸摸,却又不敢,眼中尽是好奇,这鱼儿金光闪闪的,像一块金子,煞是好看。   辰先生将一包东西扔给闻晏,道:“一百两全在这里。”瞥眼见小四小五对鱼好奇,侧脸问闻晏说:“什么时候销赃,夏丞相要是找到这里,到嘴的鱼可就飞了。”   “你一个和尚,一直惦记着我的鱼,像话吗?”闻晏掂量着手中的银子,笑了笑,“这金鲤鱼是夏丞相孝敬皇上的,咱们不能吃。”说完,叫来司琪,让他把金鲤鱼送到祁王府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祁王,祁王知道怎么做。   司琪心中不舍,道:“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有了新玩意儿,定舍不得,要不,咱们别送了吧?”   “我看你小子想吃。”闻晏打趣说,后有催促,“快去。”   司琪不情愿去了。辰先生扳着脸不说话。闻晏举目瞧一眼辰先生,道:“放心吧,少不了先生的,先生来了几日了,该去江陵侯府了。”   “那孩子是江陵侯府的?”辰先生问。   “是。”闻晏回答,看着司琪要拿走金鲤鱼,小四小五扒着鱼篓不放,眼眶红红的,撇嘴想哭。司琪向闻晏求助,说:“少爷,我就说四少爷和五少爷不愿意,要不咱们留下吧。”   闻晏伸手,对小四小五说:“来,哥哥这里有好东西,这鱼是别人的,咱们不能要。”小四小五一前一后,走到闻晏身边,撇撇嘴,泪水掉下来,闻晏变戏法似的拿出几颗红果子,两人才展颜欢笑,拿起果子吃起来。   辰先生见红果子好看,伸手捏了两个,放嘴里认真地嚼着,问:“这果子酸酸甜甜的,叫什么名字。味道不错。”心心念念的鱼飞了,只能将就吃些果子了。   “闻晏才疏学浅,竟不知道这果子的名字,大师觉得好吃,就多吃些,屋里有很多,您自己装些去吧。”闻晏一面喂小四小五吃果子,一面对辰先生说。   司琪拿起鱼篓走出院门,轻车熟路到祁王府门前,侍卫还是原来的,对司琪有些印象,和司琪寒暄两句,放司琪进去。   祁王见司琪提着金鲤鱼,皱眉疑惑问:“你家少爷几个意思?”   司琪将夏丞相买金鲤鱼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祁王顿时明白闻晏的深意。这是让自己拉仇恨呢,不过祁王也想气气夏贵妃。十岁那年,夏贵妃诬陷自己非礼她,今天就当她遭报应了。   “本王明白了,你回去吧。”祁王微微扬起下巴,对司琪说。   祁王殿下没有停留,让萧括提着金鲤鱼,再次踏进了御书房。皇上见了,自然高兴,夸奖祁王一番,顺便赏赐了不少东西。   前两日吃了金鲤鱼,喝了鱼汤,皇上觉得精神气好了不少,那晚留宿皇后宫中,大展神威,勇猛异常,皇后险些受不了,说皇上比刚成婚那会儿还勇猛。皇上听了,龙颜大悦,连续两日都留宿仁寿宫,气得夏贵妃脸都绿了,摔了好些东西。   祁王说又道:“这两日儿臣听闻,夏丞相劳师动众想买金鲤鱼,不知为何。想来是年纪大了,想吃这金鲤鱼补补身子。儿臣看这金鲤鱼也足够大,不如请夏丞相来,一起品尝品尝,夏丞相为国为民,身为一国丞相,更为父皇分忧。皇上得金鲤鱼,请夏丞相一同享用,也显咱们皇家大度,体恤下臣。”   “言之有理,既然请夏丞相来,就不能少了夏贵妃,你意下如何?”皇上别有深意的眸子看向祁王,不管他是否出于真心,但能事事为江山社稷着想,祁王殿下确实有心,比梁王强许多。想到梁王,又道:“把梁王也请来吧,过几日是夏贵妃生辰,就不大肆操办,用这金鲤鱼给她过生辰,也天下独一份了。”   “但凭父皇做主。”祁王将金鲤鱼给管事公公,退出御书房。   皇上嘱咐祁王去仁寿宫看皇后,等祁王退出御书房,皇上又吩咐许公公,将金鲤鱼送到夏贵妃那里,让她先好生养几日,寿诞时便吃了,图个吉利。   许公公自然不敢耽搁,亲自送到景仁宫,一字一句叙述了皇上的话。   夏贵妃惊讶,前两日还埋怨皇上宠幸皇后,今儿看见金鲤鱼,满腹的委屈和埋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让嬷嬷给许公公一个荷包。   “拿去喝茶吧。”夏贵妃看着七八斤重的金鲤鱼,越看越满意,眉眼全是笑意。暗想: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她,皇后算什么,祁王送来的金鲤鱼,皇上一句话,都能送到景仁宫,还有什么不能送。   此刻夏贵妃相信,皇上对她的宠爱是真的,绝对不含有一丝假意。如果知道这一切都是祁王算计好的,夏贵妃就不这么想了。   “好好地养着,别死了,明日我要请皇后娘娘来赏金鲤鱼。”夏贵妃一脸妖娆,尽是得意。一语未了,门外的小太监来报,说夏丞相来了,夏贵妃欣喜,走到了两步,道:“快请。”   这下爹爹可以放心了,皇上看重的仍是夏家。   夏丞相走进景仁宫正殿,边抹泪边说:“娘娘,您要给老臣做主啊。”   “父亲到底怎么了?”夏贵妃说完,命人看座,走到夏丞相身边,虚扶着他。   “今儿一早,老臣为娘娘买了一尾金鲤鱼,足有七八斤重,在府中被人抢去了。贼人胆大包天,竟然入丞相府抢东西。”夏丞相说。   “竟有这事。该死的贼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去丞相府抢东西。”话犹未了,夏贵妃突然感觉事情不对劲。   父亲丢了金鲤鱼,祁王送金鲤鱼,都是七八斤重,这也太过巧合了。忙命太监说:“把皇上赏赐的金鲤鱼拿进来,让相爷过目。”   祁王不要欺人太甚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怂包公主她封王了(穿书)》by:岚切   文案:   宁寄枫穿书了,成了小说里为了充实国库,而被皇帝下旨嫁给商人的软包子女主,姚夏公主。   男主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渣男,但,有钱。   为了家国天下,女主跟纳了风尘女子为妾的男主绑定了一辈子。   而作者将这篇文称为“甜文”。   *   看的一肚子火的宁寄枫摩拳擦掌,决定凭借后世所学,把渣男虐得嗷嗷叫!   然而驸马手握御赐腰牌,宁寄枫徒有公主虚名,寸步难行。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受伤的男人从天而降,掉在她面前,成了只听她一人话的护卫。   陪她从人人可欺的公主,成了大宁第一女王爷。   *   小剧场:   宁寄枫:决定了,就由你来做我的新男主吧!   沈锦堂: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等到身份曝光,宁寄枫觉得,自己可能付不起这个价。   沈锦堂:没关系,你可以分期,亲我一下还可以十二期免息。   PC端:   wap端:感谢在2020-01-12 11:06:18~2020-01-13 12:5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荥苻、吟寂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夏家吃瘪,皇后规劝   小太监们应声, 端着木盆走进正殿, 放到夏丞相跟前:“相爷, 您看。”   夏丞相见了,急了眼,忙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金鲤鱼就是老夫丢的那条,老夫新奇, 看了几眼, 不会认错。就是这条, 金鲤鱼本就难得,怎么可能有重量一样大的, 还巧合的同一天出现。”   夏贵妃气得踢了踢木盆,愤恨道:“这是皇上赏赐的,为庆祝女儿的生辰。原来祁王殿下是贼,咱们现在就去御书房, 找皇上理论理论去, 明明是咱们夏家的东西, 没得便宜别人, 让别人得了好处。”说着,夏贵妃拉着夏丞相往外走, 命人带上金鲤鱼。   没到御书房, 夏贵妃开始哭天抹泪,嘴里喊着委屈,冤枉, 要皇上做主之类的话。   皇上皱眉,请夏贵妃去偏殿,问明缘由。带着精光的眸子扫视一眼夏丞相,问:“这金鲤鱼真的是你花一百两黄金买的?”   夏丞相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保证,还言明,府中的管家、街上的人都可以为他作证。如故意诬陷祁王殿下,愿承担一切后果。   皇上无奈,只得找祁王殿下对质,幸亏祁王在仁寿宫,很快便到了御书房偏殿。弄清楚前因后果,展开手中的扇子,笑着说:“夏丞相好没道理。你怎就认定,本王的金鲤鱼是你的买来的那条,焉知不是本王自己买的?”   “金鲤鱼本就难求,七八斤重的更是少之又少。怎会如此巧合,老臣被人抢了一条,祁王又刚好得了一条,是巧合还是人为,皇上自有公断。”说完,夏丞相再次磕头,请皇上主持公道。   祁王收起扇子,瞧了瞧夏丞相,笑了,道:“就算本王今天带来的这条是你的,你也不能一口咬定,是本王抢了你的金鲤鱼,俗话说捉奸捉双,拿人拿脏,还请夏丞相拿出证据来,才能判定本王是否有罪。那人在丞相府来去自如,想必武功极高,本王府中可没有这样的高手,萧括的身形,丞相应该认识,想必丞相不会看走眼、认错人。”   他侧脸看向你一旁沉默不言的夏贵妃,又说:“夏丞相大张旗鼓找金鲤鱼,本王略有耳闻。今儿送金鲤鱼时,特意建议父皇请夏丞相品尝一二,如这鱼是赃物,本王会请你?直接将鱼送到母后宫中,一家人关起门慢慢品尝,还会有这些麻烦?请父皇明鉴,还儿臣清白。”   “行了,你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皇上端坐在主位上,看看夏丞相,又瞧了瞧祁王,垂眸沉思片刻说:“这金鲤鱼珍贵,保不准是那卖鱼人,为谋高利,将金鲤鱼卖与你们两家。”   夏丞相听闻,心下惊恐,暗想:如果不是祁王做的,会是谁做的。   又经过一番讨论,夏贵妃和和夏丞相只能暂时认栽。   夏贵妃命小太监端木桶时,祁王先他一步,将鱼提在手中,笑了笑说:“父皇想吃鱼,去母后宫中吧,这金鲤鱼是儿臣不择手段抢来的,赶紧派人,把儿臣捉拿归案吧。”   皇上板着脸,呵斥道:“胡闹。”   “儿臣都被人冤枉成贼了,名声终究不好听。这鱼还是提回去慢慢吃吧,也许心里能痛快一点。”祁王说完,作势要走。   皇上阻止,说:“把这金鲤鱼提到仁寿宫去,朕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后叹息一口气,又对夏丞相说:“爱卿啊,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朕念你年迈,对朕忠心耿耿,且饶你这一次,下次且不可胡来了。下去吧。”皇上金口玉言,已证明祁王清白,谁敢反驳。   夏丞相和夏贵妃不仅没拿住祁王的错处,还被皇上训斥,最重要的,眼看到嘴金鲤鱼长了翅膀,飞到仁寿宫去了。   夏贵妃本想请皇后鉴赏金鲤鱼,羞辱皇后一番,这个心愿落空了,她怎能不恨,恨祁王和皇后,处处与她作对。气夏丞相来得不是时候,本来可以刺激皇后,现在反被祁王气得浑身不舒畅。   仁寿宫,皇后听了祁王的话,摇头笑了笑,不赞同道:“不是小孩子了,怎会如此顽闹,还有那个闻晏,竟然陪着你一起闹。”   祁王把玩着扇子,说:“他们越生气,离我们计划的日子就不远了。”   皇后又和祁王谈了一会儿,从金鲤鱼聊到了梧桐身上。提到梧桐,祁王眉眼带笑,整个脸庞变温柔了许多。   “你把梧桐当成了妹妹,还是想让她当王妃?”皇后直接问。   祁王愕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问:“母后怎么这么说!”   “你一直不娶亲,经常往江陵侯府跑,提到梧桐,你整个人都变了,母后是过来人,也曾年轻过。怎会看不出你的心思。”皇后笑了笑说。   “母后既然已知道,就该明白我的心思。我不仅仅把梧桐当妹妹,还想一直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祁王道。   “你这是爱吗,爱一个人,心会跳动雀跃,看不到对方时,夜里辗转难眠,你对梧桐没有这种感觉,对不对?”皇后一言未尽,又说,“你是把梧桐当妹妹,不想让人伤害她。等你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会抛弃梧桐,祁儿,那是母后最不愿看到的。”   祁王沉思,他对梧桐的感情,真的是这样吗。   不等祁王回答,又听皇后说:“母后当初嫁你父皇,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也是两情相悦,可终究抵不过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在这深宫中,不管多么单纯的女子,最后都会变得算计满腹,不择手段。因为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你不踩着别人的白骨,别人就会喝你的血。”   祁王神色多变,不知在想什么。皇后又说了一些宫闱秘史,祁王脸色更加苍白,暗想:梧桐如果进宫,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也会和那些阴险狡诈的女子一般吗?如果梧桐变成那样的人,还是他的梧桐吗,她天真烂漫,纯洁无瑕,柔弱善良。他想永远看到率真的梧桐。   “你既然决定问鼎高位,就应该放下儿女私情。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后宫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结局如何,你看看母后便知道。”皇后再次提醒。   祁王沉默,内心挣扎。又听皇后说:“梧桐是我外甥女,虽不是我生的,母后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所以母后不希望梧桐进宫。母后希望她能安安稳稳过一生,到了地下,母后也能见你姨母了。”   “可周家是龙潭虎穴,去不得。”祁王道。   “周家去不得,还有别家,母后会给梧桐找一个合适的人家,门第可以低一点,但要对梧桐一心一意,这辈子都不能纳妾,除非梧桐不能生育。”皇后娘娘轻轻走到祁王身边,叹息说,“祁儿,梧桐只是你的妹妹,放弃吧。母后真不愿意看到梧桐受委屈,更不愿看到梧桐怨恨你。到时候母后该帮谁。别人都觉得后宫的女人心狠手辣,可那不是母后的本意。”   皇后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纯真善良的人,可早已回不去了。   祁王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出皇宫,萧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不发一言。   等到祁王府门口,祁王才回神,转身对萧括说:“去江陵侯府。”等他走到江陵侯府时,祁王突然停住脚步。萧括问怎么不进去。祁王道:“不进去了,咱们去闻国公府。”   萧括不明白祁王想什么,只能跟从,两人站在闻国公府的会客厅,闻胥让人奉茶,好好招待祁王殿下,拉着祁王问一些金鲤鱼的事儿,显然,闻胥也知丞相府的事了。   祁王被皇后娘娘说了一顿,心中正烦闷,听见闻胥问此事,满脸不虞,道:“本王今日来看闻晏,不是听你唠家常,闻晏住那个院子,你告诉我,本王自己去找他。”   闻胥当即惶恐不安,唯恐祁王殿下生气震怒,小心赔笑说:“祁王殿下说笑了,下官已派人叫他去了,相信很快就到,您再喝茶,喝茶。”点头哈腰的样子,看着碍眼。   祁王瞥一眼,眸中带着嫌弃:“不了,国公府的茶也不过如此,跟本王送给皇上的茶差远了。”说完,有些不耐烦了,起身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带路,闻晏行动不便,本王亲自去找他吧。”   闻胥不敢怠慢,忙跟上祁王的脚步,赔笑说:“是是是,祁王殿下公务繁忙,耽搁不起。”说完,呵斥下人,让他们赶紧去闻晏的院里,看看人到哪里了,如果没来,在院子里好好的等着。   祁王阻止,说不用提前通报,他有些事情问闻晏,耽误不了多少工夫,闻胥忙应承两句,带着祁王殿下,朝云澜苑走到。   云澜苑中,夏氏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闻晏,指名道姓骂闻晏,让闻晏带着冯氏和两个白痴,立刻滚出国公府。这个家是她的,不欢迎闻晏娘四个了。   原来林嬷嬷回去后,将云澜苑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与夏氏听了,夏氏顿时火冒三丈,非要找闻晏算账,被林嬷嬷劝住,说夏贵妃交代的事要紧。   夏氏耐着性子等了两天,分家文书已递衙门备案,世子爷也将和离书给了冯氏。如今她才是这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了,想起闻晏的羞辱,夏氏如何能忍,当即带人骂到文澜苑中。   堂屋门口,闻晏端坐在轮椅上,冷眼瞧着夏氏,眸中尽是鄙夷之色:“哪来的狗乱吠,司琪给我打出去。”语调平常,仿佛夏氏真是狗一般。   夏氏早看闻晏不顺眼,就等着闻晏不敬呢,听了这话,吩咐人将闻晏的东西扔出去,谁要是敢怠慢,小心发卖出去。   “我看你们谁敢。”闻晏坐在轮椅上,身上发出来的震慑之气不容小觑,锐利的双眸扫视众人,又道,“这个家,不是夏氏你说了算,一个二房,虽然转正,却改变不了曾是二房的事实,在我这里耀武扬威,摆世子夫人的架子,夏氏你还不够格。虽说分家,这云澜苑依旧是我闻晏的底盘,容不得你们撒野。”   闻晏手中把玩着几片树叶,漫不经心地瞧着院中虎视眈眈的丫鬟婆子,如果她们胆敢放肆,就让她们也断了腿,夏氏的奴才,没少帮夏氏为恶,铲除了也算为民除害。   夏氏见丫鬟婆子们不为所动,呵斥:“你们都是死人吗,他一个残废能耐你们如何。还不赶紧去,谁要是不尽力,回头发卖出去。”   丫鬟婆子们不得已,只能靠近闻晏。夏氏眸中闪着笑意,微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昂地看着闻晏,好似闻晏大难临头一般。   “你们国公府的这出戏,真是精彩,二房勇战大房嫡子,嫡子还是不良于行的。”祁王说着,人已进入云澜苑,展开扇子,看戏似的瞧着眼前一幕,“你们继续,就当本王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怂包公主她封王了(穿书)》by:岚切   文案:   宁寄枫穿书了,成了小说里为了充实国库,而被皇帝下旨嫁给商人的软包子女主,姚夏公主。   男主是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渣男,但,有钱。   为了家国天下,女主跟纳了风尘女子为妾的男主绑定了一辈子。   而作者将这篇文称为“甜文”。   *   看的一肚子火的宁寄枫摩拳擦掌,决定凭借后世所学,把渣男虐得嗷嗷叫!   然而驸马手握御赐腰牌,宁寄枫徒有公主虚名,寸步难行。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一个受伤的男人从天而降,掉在她面前,成了只听她一人话的护卫。   陪她从人人可欺的公主,成了大宁第一女王爷。   *   小剧场:   宁寄枫:决定了,就由你来做我的新男主吧!   沈锦堂: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   等到身份曝光,宁寄枫觉得,自己可能付不起这个价。   沈锦堂:没关系,你可以分期,亲我一下还可以十二期免息。   PC端:   wap端: 第31章 灰溜离开,祁王放手   闻胥慌了, 一个劲儿给夏氏使眼色, 让她带人出去, 可夏氏只顾着生气,哪里看见闻胥使眼色。又见祁王带人闯进来,一时也没了主意, 看向闻胥时,闻胥一脸懊悔, 目光有些责备。   不等夏氏有所动作, 又听祁王笑着说, “别停,继续, 本王最近无聊的很,有免费的戏看,本王心里愉悦非常。来人呐,搬几把椅子, 请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来看看, 相信他们一定满意, 国公府的这出戏, 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呀。”   “王爷说笑了。”闻胥赔笑,转脸喝斥夏氏, “还不快走, 没看见祁王殿下找晏儿商议要事,带着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赶紧走。”   “本王竟不知, 本王是来商议要事的,国公府的世子爷真是未卜先知。”祁王缓缓走到闻晏身边,讥讽道,“你也是个软弱可欺的,被一个娘们儿欺负到头上来了,前程堪忧,也不知道父皇看中你什么,竟允许你参加科考。幸亏当今皇上英明,如果换成别人,你这辈子只能呆在这个小院里,了却余生了。”祁王这些话看似欺负闻晏,实则告诉闻胥和夏氏,莫欺少年穷,闻晏得皇上看中,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闻胥才想起闻晏入了皇上的眼,垂眸思索半晌,抬头看向祁王,赔罪说:“是下官教妻不严,让祁王殿下看笑话了,下官回去好好教训她。”   夏氏也不是傻子,有祁王殿下在,她在云澜苑讨不到一点好处,屈膝行礼后,带着奴才们准备告辞离去。   “祁王殿下可喜欢金儿?”闻晏举目看向祁王,余光扫视闻胥和夏氏,果然夏氏放慢了步子,准备听闻晏说话。没走到门口,又听闻晏说:“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鸟儿。”   闻胥也明白闻晏的意思,想起那天的事情,依然心惊胆战,想插嘴怒斥闻晏,碍于祁王殿下在,闻胥不敢出声。夏氏听见闻晏提起鸟儿,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要不是有嬷嬷扶着,夏氏一定会出丑。   她惊恐地看着闻晏,又瞧了瞧满脸喜悦的祁王,只听祁王说:“原来金儿来过这里,它可是本王的心头宝,本王每天都想逗弄一番。”   祁王说的每个字,都撞击在夏氏的心头,心突突地跳个不停,额头上浸出细汗来。   “如果有人想打杀金儿,殿下会如何?”闻晏问。   闻胥是闻晏的父亲,对闻晏多少有几分了解,立刻明白夏氏得罪了闻晏,在这里碍眼,假意怒斥几声,带着夏氏离开。   闻晏瞥向空荡荡的院子,勾唇讥笑,随后又对祁王说:“祁王今日来,所谓何事。”   祁王一言不发,深邃的眸子看着闻晏的腿,半晌道:“你这腿,可还有痊愈的可能?”   “祁王殿下怎么有如此一问,这京城的名医,大大小小被祖父寻遍了,都说好不了了。”闻晏笑。   “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就算现在没好,过段时间也就好了。”祁王合拢扇子,弯腰轻轻打在闻晏腿上,挑眉看向他,说,“本王说得可对?”   不等闻晏说话,祁王起身,走到闻晏身后,凑到他耳旁小声问:“你和梧桐怎么认识的?”   “人与人之间讲求缘分,我说上辈子就认识,王爷信吗?”闻晏抬眸看向祁王,抿唇笑了笑。   “信。”祁王抬眸看向院中的梧桐树,想象着金儿栖在上面的样子,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回头看着闻晏,郑重道:“如果,我让你娶梧桐,且今生今世只娶梧桐一个人,不能纳妾,你可愿意?”   祁王说出这话,心略微疼痛,却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暗想:他对梧桐,大概兄妹情义更多一些吧。   “祁王殿下说得可是真心话?”闻晏不答反问。   “当然是真心话,她虽是本王的表妹,却胜过亲妹,本王希望她一生顺遂。”祁王笑着说,“周家不是个好去处,放眼京城,本王唯独信你,这也许就是咱们之间的缘分。”   “既然祁王殿下信任闻晏,又何须再问?”闻晏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闻晏想娶的人只有梧桐,也唯有梧桐能让闻晏娶。闻晏的心太小,只能装下一人,别人与我,又有何关系?”说完,闻晏举目看向祁王,眸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记住你今天的话。”祁王凑近闻晏,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敢负梧桐,本王让闻家所有人陪葬。”   “祁王殿下不会有这样的机会。”闻晏镇定回答。   祁王冷哼一声说:“最好是这样。”   闻晏笑了笑,对着厢房喊一声:“辰先生?”   门应声而开,辰先生信步走至闻晏跟前,沉声问:“何事?”   祁王听声音,觉得耳熟,侧脸看向辰先生,越看皱眉皱的越紧,这,这不是法华寺的一尘大师吗,怎么突然到这小小的国公府来了,还乔庄打扮,不敢见人,心下怀疑,道:“一尘大师?”   辰先生对祁王颔首点头,笑着说:“祁王殿下有礼了。”   “辰先生是我请来的,给子枫当先生的,祁王殿下意下如何?”闻晏问祁王说。   祁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瞥眼看向闻晏,勾唇说:“本王果然没看错你。人都已经请了,辰先生本人不勉强,本王自然同意,按照你的意思办吧。”表弟有一尘大师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闻晏道:“那就麻烦祁王殿下,带着辰先生去趟江陵侯府,闻晏是断腿之人,不方便行事,一切拜托祁王殿下了。”白子枫是祁王表弟,相信祁王会走一趟江陵侯府。   “信你才怪。”祁王撇嘴道。转身又对辰先生说:“先生跟本王走吧,有两日没见金儿了,甚是想念,今儿就去瞧瞧它去。”   辰先生闻言,便知金儿是江陵侯府的鸟儿,点头同意,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劳烦祁王殿下前方带路。”   祁王正要去江陵侯,可江陵侯府里,江陵侯听见门房人来报,说祁王殿下走到门口,带着萧侍卫转身走了,不知为何。   江陵侯疑惑,找管家去打听,看看这前两日,是否有人得罪了祁王殿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回话,说祁王殿下上次来时,遇到了二小姐,对二小姐言语不善,嫌弃一番后去了梧桐居。   “难道是秋灵得罪了祁王殿下?”江陵侯自言自语,仍不信。白秋灵乖巧懂事,虽对梧桐恨意难消,却也知进退懂礼仪的,怎么会冒犯祁王殿下。   江陵侯欲问白秋灵,那日发生了何事。正要出门有人来报,说祁王殿下来了,在正厅等侯爷呢。江陵侯来不及多想,阔步到正厅来。   他刚走至门口,就听祁王殿下道:“辰先生尝尝这茶,这可是金儿找来的茶,一般人喝不到。”   “老夫已尝过了,确实不一般。老夫也见过金儿,说是神鸟儿也不为过。”辰先生夸赞道。   江陵侯走进来,先给祁王殿下行礼,又问辰先生是何人。   “这是本王给枫表弟找的先生,武功才学皆不俗,此番前来,主要教表弟功夫,侯爷可要惜才呀。”祁王一脸随意,摇着扇子语气慢悠悠道。   江陵侯听了,眸中闪过惊喜,又问辰先生可有功名,功夫如何。   祁王说辰先生乃白身,却有状元之才,功夫更是出神入化。有些事情辰先生不愿多提,让江陵侯不要多问。   “快请大少爷来,给先生敬茶。”江陵侯兴奋地说。他相信祁王殿下的眼光。祁王不会无缘无故推举人给枫哥儿当先生。   白子枫见了辰先生,奉茶拜师。师礼已成,江陵侯又吩咐人收拾院子,让辰先生住下,特意嘱咐下人,见辰先生要尊重有加,不可怠慢。祁王突然想起一件事,道:“辰先生口味略淡,喜欢素食,一日三餐要切记。”   江陵侯自然记在心中,通知厨房的人,送素食给辰先生。辰先生瞅一眼祁王,觉得祁王刚才的话有些多余,他食素与否,跟祁王有甚关系。   祁王抬眸,瞧见辰先生幽怨的眼神,展开扇子扇了扇,掩饰神色不自然,又道:“许久不见金儿了,本王去梧桐中瞧瞧。辰先生可先去表弟院中,提前适应适应,如果有什么需要,对侯爷说便是,既然来了,就是自家人,不要拘泥于礼数。”   祁王说着话,人已走出正厅,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白子枫道:“表弟好好学习,不可辜负本王一片苦心。”白子枫恭敬作揖,连说不敢。祁王转身朝梧桐居走去。江陵侯亲自带辰先生去歇息。   祁王走至梧桐居,听见丫头们在院中逗弄金儿,摇着扇子。笑嘻嘻走进去,嬉皮笑脸道:“小金儿,本王来看你了,你可高兴?”   金儿听见祁王的声音,本来在地上翩翩起舞,展开翅膀飞到屋顶上。喜鹊和飞鸾含笑不语。梧桐瞧了瞧金儿,又看了看祁王,笑语晏晏地说:“金儿如今也学会生气了。”表哥一来就说金儿是笨鸟,索性鸟儿不和人一般见识,躲得远远地。   祁王抬头看向屋顶:“你个傻鸟儿,本王那是逗你玩儿呢,你却当真了,好没趣。快下来,陪本王戏耍戏耍。”   金儿扭头,理也不理。梧桐怕祁王惹恼金儿,金儿发脾气伤了祁王,说:“表哥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我今儿带了一个人来,给表弟当先生,梧桐可猜猜这人是谁?”祁王含笑看着梧桐说。   “一尘大师。”梧桐欣喜。   祁王盯着梧桐,神色莫名,随后又说:“你们果然早已联系了。”早就证实了,也放手了,为何还失落,心里不痛快呢。   梧桐知道祁王在说什么,沉默不言。   “梧桐对闻晏了解多少?”祁王转身,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微风掠过,吹起背后三千青丝。 第32章 流言蜚语,周家亲事   半晌后, 梧桐才回答:“在梦中, 梧桐是鬼时就跟着闻晏哥哥, 我们一直在一起。虽然人鬼殊途,却互相取暖宽慰对方,算不算了解?”   “算吧。”祁王没有回头, 勾唇笑了笑。暗想:原来他一开始就输了,幸亏及早抽身, 三个人搅在一起, 谁都不会幸福, 母后说得对,梧桐心思单纯, 确实不适合皇宫的生活,算了,天下女人多得是,眼前这一个就当亲妹妹疼爱吧, 看着她幸福, 他已心满意足。   “表哥?”梧桐走至祁王身侧, 轻声唤道, “你为何还不娶亲,姨母怕是等急了。”   祁王转身, 垂眸看向梧桐, 视线最后落在扇子的画面上,平静道:“可能没有遇到合适的,遇到合适的, 本王会毫不犹豫的娶亲。”   “就这么说定了。”梧桐话音刚落。听见萧括说,“侯爷准备了席面,请王爷去用午膳。下人们已经来催了,王爷去用膳还是回王府?”   “本王许久不曾与侯爷对饮,今儿就在侯府沾光了。”祁王看一眼飞鸾,笑了笑,“听说飞鸾的手艺不错,能否劳驾姑娘添两个菜?”   飞鸾噗嗤笑了,看向梧桐道:“飞鸾是小姐的丫鬟,小姐是王爷的表妹,怎敢用劳驾二字,飞鸾自然是愿意的。对吧,小姐?”   “表哥想吃什么,尽管吩咐飞鸾就是。”梧桐垂着手臂,立在一边,满脸笑容。   “随意弄几个青菜吧,山珍海味吃够了,想吃点清淡的。不过我要金儿找的菜,别的菜,本王不稀罕。”祁王边说,边往外走。   梧桐应了一声,走到院中。抬头对金儿招招手:“走了,表哥想吃青菜,劳驾你去弄点来。”   喜鹊和飞鸾也抬头侧目看向金儿,暗想:金儿能认识青菜?   梧桐笑着说:“咱们金儿可聪明了,只要见过一次就认识,是不是,金儿?”金儿飞身落在梧桐的肩膀上,高昂着头颅,鄙夷看向喜鹊和飞鸾。   喜鹊和飞鸾无奈,见金儿鄙视她们,夸了金儿几句。梧桐借教金儿认识蔬菜这借口,领着金儿进屋去了,走到门口吩咐喜鹊和飞鸾不许进屋,金儿不能被打扰,关门进屋,走至内室方进空间。   一盏茶的功夫,梧桐将一篮子青翠欲滴的野菜给飞鸾:“赶紧做了,给祁王殿下送去。”   前院偏厅,祁王望着桌上香椿炒鸡蛋,荠菜饺子,火腿鲜笋汤,凉拌蓼菜,顿时食欲大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鲜笋,嚼了几下,对金儿和飞鸾赞不绝口。   江陵侯见祁王高兴,边给他斟满酒,边说:“您要是喜欢,常来。”   “那是一定的。”祁王端起酒杯,与江陵侯府碰了碰,举目看着江陵侯,别有深意道,“侯爷热情款待,本王自然要常来。还有一事,特嘱咐侯爷,辰先生既是本王请来的,还请侯爷不要怠慢,多加照顾。这饭菜丰盛,不如请辰先生一同用膳?”   侯爷旋即派人请辰先生来。不多时,辰先生进屋,先给祁王和侯爷见礼,自然而然坐到祁王一旁,对祁王拱手致谢。   “好说,好说,本王的表弟就拜托先生好生教导了。”祁王给辰先生端一杯茶,笑着说,“辰先生不喝酒,本王以茶代酒敬辰先生一杯。”   “不敢当。”辰先生道。   江陵侯这才知道祁王对辰先生的看重,也越发尊敬起来。   酒过三巡,祁王已有些醉意,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门外闯进来一个人,这人走到江陵侯跟前,哭诉道:“女儿听说爹爹为枫哥儿请了师父,知识渊博,武艺非凡。可否让川哥儿也跟着学习一二,姨娘走后,川哥儿伤心悲痛,有些日子没去族里的私塾了,女儿怕川哥儿被人带坏了,还请爹爹恩准。”   江陵侯面色为难,眼睛看向祁王,不知如何回答。他自然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得辰先生教导,可辰先生是祁王殿下的人,专门教枫哥儿的,他怕是做不得主。   祁王瞥一眼白秋灵,略带嫌弃地往后退几步,遂看向江陵侯冷声道:“江陵侯威望极高,找几个教书先生想来不难,这辰先生虽是本王请来教导表弟的,却不是教书先生,没有义务帮侯爷教导所有儿子。”他突然想起什么,又说:“这就是那姨娘的女儿吧,果然没有大家千金风范,一股小家子气。上次故意往男人怀里撞,这次不请自来,看似为弟弟前途着想,目的为何不言而喻,江陵侯的家教真好。”   江陵侯被说的又羞又愧又恼,含着怒意的眸子看向白秋灵:“放肆,还不赶紧下去。”   白秋灵泪眼汪汪,偷偷瞄一眼祁王,又看向江陵侯,欲语还休,最后咬着唇说:“祁王殿下每次来,都去姐姐的院中,虽是自家兄妹,却也要避嫌的。灵儿最近偶然听闻京城传言,不得不如实告知爹爹。”   “京城传言?一个闺阁小姐如何听闻京城传言,怕是自己编排人吧。”祁王一眼便知白秋灵打什么主意。   白秋灵忙跪下,泪如雨下道:“爹爹,真不是女儿故意编排姐姐,是秋意的表哥说的,他是府中采办的小厮,经常去外面,外面有什么趣事,回头总要说说。爹爹要是不信,尽管去打听便是。传言,传言说祁王殿下三天两头往江陵侯府跑,是看上了姐姐,欲娶姐姐为正妃。不然祁王殿下已过弱冠之年,为何不娶亲,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女儿不得不禀报。”   “这可关乎本王和梧桐的清白,你居然当着外人的面说,都道家丑不可外扬,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祁王居高临下看着白秋灵,语调平平,却给人无限压力。   江陵侯忙让人送辰先生回去,又命下人们关门离开。   “现在关门也迟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想来侯爷家风甚严,不会传出去流言蜚语。”祁王面露讥讽道。   江陵侯连连赔罪。指着白秋灵,气得胸口起伏骂道:“你个孽女,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要是想不明白永远不要出来。”   祁王笑:“俗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白二小姐是不想嫁什么好人家了。”   白秋灵惊惧,瘫坐在地上,抬头看向祁王,泪花带泪的脸惨白惨白的,她从没想过白梧桐的名声不好,会连累她的婚事。   “蠢货。”祁王骂了一句,侧脸对江陵侯说,“这件事一定彻查,如发现有人故意造谣生事,休怪本王无情。”说着,背着手离开。   江陵侯跪下:“是。”等祁王离开后,江陵侯先惩治白秋灵,又派人去查谣言的事。   梧桐得到消息时,白秋灵已被关进了祠堂。喜鹊和飞鸾非常生气,说白秋灵恶毒,竟然想污蔑梧桐。梧桐却不甚在意,白秋灵是个闺阁小姐,纵然散播一些消息,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   一个时辰后,江陵侯书桌上多了一份资料,是关于流言的,没想到弄得人尽皆知了,那些人怕得罪江陵侯府和祁王府,不敢实话实说,隐晦说祁王有意娶梧桐。   这不仅仅有白秋灵的手笔,还有周家的影子。他们想退婚,他们为退婚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郑氏去世后,周家夫人曾上门看望白老夫人,没有流露出退亲的念头,这次为何想法设法退亲呢。   江陵侯百思不得其解。周夫人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郑氏去世后,周夫人嫌弃梧桐,觉得梧桐虽是嫡女,却身份尴尬,又有两个弟弟需要拂照,更觉梧桐是麻烦。虽是皇后的外甥女,得皇后看重,可皇后又不如夏贵妃得宠。   夏丞相乃当朝一品,夏家人在吏部当差,将来升迁派任,还不是吏部说了算,所以周夫人动了退婚的念头,欲娶夏氏的女儿。她听说祁王经常出入江陵侯府,忽然灵机一动,找人散播祁王欲娶梧桐为妃的念头。就算周家去侯府退亲,也是名正言顺。白梧桐名声坏了,谁家愿意娶,白梧桐又被祁王殿下看上,谁敢和祁王争。   本来已经想好了,事情也做下了,又传出皇后得宠的消息。祁王殿下是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要是祁王殿下登基,皇后变太后,以皇后娘娘对梧桐的宠爱,周家势必沾光,流言已出,周夫人摇摆不定,到底退婚不退婚?   没等周夫人想结果,丫鬟们来报,说江陵侯府白老夫人下帖子,说得了新茶,连皇后娘娘和皇上都赞不绝口。三日后请周夫人和周少爷品茶。   周夫人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应声而碎,茶水溅在绣花鞋上,浑不在意,慌忙问:“谁,谁下的帖子?”   莫非江陵侯府已经知道,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件事情她做的隐晦,别人怎么可能知道。身边的嬷嬷重复一遍,说是江陵侯府白家下的帖子,让夫人和少爷去品茶。   周夫人低头沉思一会儿,问:“嬷嬷,你说咱们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显得心虚了。   “夫人为何不去,一则侯府未察觉咱们要退婚的意思,二则就算察觉,那些流言蜚语跟咱们周府有何关系,您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李嬷嬷一面说,一面蹲在地上捡碎裂的茶碗,又喊丫鬟进来收拾屋子。   “那咱们就去看看,探探白老夫人的意思。”周人道。   掌灯时分,江陵侯府安寿院已然点灯。白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碗茶,递到嘴边随意抿一口,瞥眼看向江陵侯,最后叹息一声:“那周家不愿意结亲,咱们家也不上杆子巴结,我已下了帖子。三日后请周夫人和周少爷家中品茶,到时拿出证据,提出退婚,也能挽回一些面子。”   “母亲说得极是。”江陵侯接过茶杯,放在桌上,又问,“母亲近日身子如何,睡得可好?”   “挺好的。你无需管我,管好你的好儿女就行,一家子骨肉亲情的,非要做些污蔑姐妹姐的事情,也幸亏梧桐大度知礼,不和她计较,不然家里成天乌烟瘴气的,还是个家吗?”白老夫人皱眉说。   江陵侯忙起身反省:“儿子一定严加管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5 12:29:29~2020-01-17 12: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闻晏相求,冯氏离府   白老夫人摆摆手, 皱眉道:“去吧, 去吧, 孩子身子要紧。”   江陵侯作揖告辞出来,跟着秋意去了祠堂。   梧桐看不上白秋灵矫揉造作、装病骗去江陵侯的心疼,理也不愿理会, 早已吩咐院中的人,掩门休息, 等夜深一些, 她乘着金儿离开梧桐居, 不多时,便落在闻晏院中。   闻晏依然坐在廊檐下, 望着深邃的星空,见梧桐来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梧桐落在闻晏身旁,轻声喊道:“闻晏哥哥近日可好?”   “很好, 桐儿过得也不错吧, 脸色红润了些。”闻晏伸手摸了摸金儿的头, 侧脸看着梧桐, 道,“咱们金儿最近可威风了, 闻晏得好好奖赏金儿才行。”   金儿抬头看向闻晏, 用头蹭了蹭梧桐的腿,有些撒娇。   “它怎么威风了?”梧桐虽然知道些,却不知道具体过程。闻晏简单叙述一遍, 梧桐抱着金儿连胜夸赞:“咱们金儿真威武,不愧是神鸟儿。金儿保护闻晏哥哥有功,回去后咱们尽情的玩耍,好不好。”   金儿鸣叫一声,显得特别欢快,展翅飞到梧桐树上,栖在上面,开始闭目养神。   梧桐望着金儿摇头,笑道:“真是只傲娇的鸟儿。”说着,环伺周围不见司琪,问:“司琪呢?”   “去照顾小四小五了。”闻晏回答,停顿片刻后说,“辰先生在侯府可还适应。”   “我没有见到辰先生。表哥对他尊重有加,父亲定会厚待他。”梧桐说着,剥了一个橘子递给闻晏,道:“闻晏哥哥现在分家了,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就这两天。”闻晏顺势抓住梧桐的手,问:“跟我一起走,好吗,子枫已有了师父,可以保证他的安全。你父亲并未娶郑芸为妻,皇后娘娘既已知晓此事,定不会让郑芸进江陵侯府,说不定已经安排郑芸的婚事了。刘氏已下了牢狱,摊上人命官司,就算郑家打点,刘氏也得死。我知你担忧你的小弟,咱们离开定带着他,闻晏哥哥从不食言。桐儿跟我一起走吧,闻晏哥哥求你了。”   梧桐低头不语,不知如何回答闻晏的话。她一个大家闺秀,侯门嫡女如何能离开。一旦离开,京城还不得乱套了。   “咱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名声那些东西,似乎不重要,只要你过得恣意顺遂,什么都不重要。”闻晏又道,“况且,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你无需担心,只要你离开京城,周家势必退亲,也解了你我的后顾之忧。”   梧桐想起周家的事,抬眸问:“周家散播谣言,说祁王殿下欲娶我为正妃,背后可有你指使?”不然消息怎会传的这样快。   “桐儿就是聪慧。”闻晏笑着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梧桐始终没有答应闻晏的要求。   等梧桐离开,闻晏坐在轮椅上怔怔地望着天空。梧桐必须跟自己离开,留在京城变数太多,谁知道江陵侯府会不会突发奇想,把梧桐定给别人,到时他后悔莫及。好不容搞定一个周家,闻晏不希望再出现李家张家的。   闻晏起身回屋,洗漱后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东方发白才睡着。梦中,梧桐身穿大红色新娘服,笑语盈盈被一个男子拉着手,闻晏生气、愤怒、后悔。朝那男子看去,竟是闻珏的脸庞。闻晏猛地坐起来,发觉是一场梦,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额上竟然渗出汗珠来。   “梧桐必须离开。”闻晏似乎喃喃自语道。一语未了,听见司琪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站在门后道:“少爷醒了吗?”   “进来吧。”闻晏掀开被子,撩起帐幔下床。司琪笑着推门进来,想起昨日时,愁眉不展问:“少爷,昨晚上那边又叫嚷起来,咱们什么时候离开?”整日听见夏氏指桑骂槐的,心里烦闷地很。   闻晏自然知道那边指的夏氏,冷笑说:“她越想赶我走,我越不走。”   那日震慑夏氏和闻胥,他们暂时不敢招惹自己,少不得去母亲院中,含沙射影说了些酸话,母亲昨晚定没有休息好,看一眼司琪说:“一会儿你去母亲院中,让母亲收拾收拾,尽快搬出去。先去外祖父家住两天,我随后就到。”   冯家被罢官后,举家迁移,回老家去了,京城的府邸虽有人照看,却无人居住,也并无荒凉,冯氏经常派人打扫,就想着有朝一日,父兄能回来。   司琪应了一声,说一会儿就去,省的在国公府受气,又道:“四少爷,五少爷怎么办?”   “让他们到我院中来,看谁敢小瞧了他们。”闻晏边洗手边说,面色平静,声音带着冷意。   冯氏当天便搬出了国公府。   搬家时,夏氏想嘲讽几句,无奈闻老夫人一直陪着,王氏含泪相送,夏氏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命人看好国公府的东西,要是丢了一件两件的,全让奴才们赔偿。   “你看好自己院中的东西,除了你的嫁妆,这国公府的东西,哪一样是你的?”国公夫人心里不顺,说话带着怒气,双眸瞪着夏氏:“如今你也如愿了,该心胸宽广一些。何必说些不招人待见的话。庶女就是庶女,上不得台面,台子搭得再高,也不是个角儿。”   夏氏自从进门,闻老夫人从未说过如此难听的话,还当着冯氏和妯娌的面,下人们也都在场。当即脸涨成紫色,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委屈地看着闻老夫人。   闻老夫人冷哼一声,嫌弃地说:“谁给你气受了,你嫁进闻家十几年,我可以拿过婆婆的款儿,让你立规矩伺候?还不是你自己,整日叨登事儿,看晏儿不顺眼,挑唆闻胥训斥他,连小四小五这两个痴痴傻傻的,你都觉得碍眼,又不是花你的银子养着。我闻家的孙子,就算痴傻也是宝贝儿。容不得你说三道四。你看晏儿娘不顺眼,觉得她碍着你,如今人都走了,你还落井下石?你不出来送,也没人说你的不是。你偏出来,还说些个风凉话,国公爷怎么没休了你。这夏家的女儿,我们闻家当真要不起,赶紧让夏家领回去吧。领回去。”说着,闻老夫人哭起来。   夏氏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跺着脚狠狠地瞪了冯氏一眼,领着丫鬟婆子走了。王氏也看不惯夏氏,喊道:“世子夫人别走啊,万一少了什么,可怨不得那些个奴才,都是您自个儿没看住。”随即虚扶着老太太,安慰说:“婆母,您别哭,您这一哭,我大嫂心里更不舒服。”   胡嬷嬷慌了,拿出手帕替她擦泪,安慰道:“老夫人就算舍不得夫人,也不能现在哭,让夫人怎么安心的走。”   闻老夫人抓着冯氏的手,哭着道:“晏儿娘,你是个好的,我们闻家对不起你,你走吧,走了别再回来了。要是遇到好人家,告诉老婆子一声,老婆子给你备一份嫁妆。孩子,去吧。”说完,扶着胡嬷嬷走了,再待下去,她会拦住冯氏。   冯氏流泪满面,只顾着点头,话都说不出。   等闻老夫人走了,王氏拉着冯氏的手,塞了一沓银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几个侄儿的,嫂子先替他们收着,晏儿的腿需要吃药,小四小五也需要银子,嫂子这一去,咱们姐妹俩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也许这辈子就见不到了。就别跟我客气了,女人和离了,不容易,总得有银子防身才行。”说着,王氏的眼眶也红了,拿出手帕,擦了擦继续说:“在外面有个难处,一定要给我们说,我和闻润一直把你当亲人。”   冯氏攥着银票,哭出声:“谢谢弟妹,等晏儿他们好了,定会谢你和他叔叔的大恩大德。”   “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嫂子赶紧走吧,不知那夏氏还出什么幺蛾子。”王氏含泪笑着说。   冯氏带泪答应了,领着自己的丫鬟婆子出了国公府。   一晃神,两日过去了,这日,白老夫人请周夫人和周栋喝茶。周夫人本想推辞不来,想着如果真不去,倒显得心虚了。遂带着周栋到江陵侯府,此时已午时了。白老夫人也不恼怒,热情款待周夫人母子,还吩咐枫哥儿陪着周栋四处逛逛。   安寿院,白老夫人坐在上首,笑嘻嘻地看着周夫人说:“周夫人觉得这茶如何?”   “甚好,甚好,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夸赞,焉能不好?”周夫人端起茶,抿一口,放下茶杯又问:“不知这茶是那里来的?”比他们平时喝的茶好,如果待客用,定会争光。   白老夫人听了,眉梢带笑,道:“说来也巧儿,我那没福气的儿媳妇去世后,梧桐忽然得了一只鸟儿,名唤金儿,怎么赶也不走。梧桐只能养着,没几日功夫,便发现了金儿的特别,那傲娇的小东西,竟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这茶叶,还有送到宫里的金鲤鱼,都是金儿找回来了。祁王殿下对金儿喜欢的不得了,经常到府上来,没事儿逗弄逗弄金儿。你也知道祁王殿下好鸟,这京城人尽皆知。因为这事儿,皇后娘娘没少数落祁王殿下,可咱们祁王殿下就好这个,时间长了,皇后娘娘也就遂他了。谁知竟和金儿投缘了。”说完,呵呵呵地笑起来。   周夫人听到祁王殿下,心里咯噔一下,怔怔瞅着白老夫人,应几句话。   白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继续道:“早知道你有空,那日得了金鲤鱼,就应该请你们一家过来。这金鲤鱼难得,喝了那鱼汤可强身健体。”   “是我们没福气。老夫人想着我们,也是我们的造化。”周夫人答应着,对金鲤鱼汤不了解,觉得白老夫人夸大其词了。   白老夫人含笑点头,别有深意的眸子看向周夫人说:“我记得令郎今年十七岁了吧?”   周夫人答应一声:“是,亏老夫人还记得,可不就是十七岁了,别人家十七岁已成婚了,他还像个孩子一般。”   白老夫人笑道:“十七岁是该成婚了,也怪我们梧桐没福气,去不了你们周家了。”   周夫人听了惊诧,看着白老夫人说:“老夫人何出此言?”还是江陵侯府知道了什么?   白老夫人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与吴嬷嬷。吴嬷嬷接过,递给周夫人。   又听白老夫人,道:“你自己看看吧。一是为了咱们俩家的颜面,二是我老婆子年纪也大了,不愿意追究,可终究是你们周家不厚道,不愿意娶我家梧桐,直接言明即可,我们家是那赖皮破落户,扒着你们周家不放?为何用下三滥的招数,污蔑我的梧桐。你污蔑梧桐到也没什么,你们周家权势大,我们家不追究就是了。可堂堂皇子也是你随意污蔑的,我想问问你,周家有几个脑袋想被砍?”语调平平,却让周夫人毛骨悚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7 12:32:26~2020-01-18 16:14: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reeY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侯府退亲,秋灵落水   周夫人坐在椅子上, 感觉椅子上放了炭火一般, 做也不是, 站也不是。双手拿着纸颤抖个不停,险些掉在地上,胆战心惊瞅一眼白老夫人:“这, 也不知道是谁污蔑我们家,我们断不会退亲的。”   “白纸黑字, 还有证人, 非要对质, 周夫人才承认?如果到那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白老夫人说, “今儿叫你来,就想把这件事说清楚,既然周家不愿意娶梧桐,我们家也不勉强, 把婚书退回, 信物归还,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咱们两家也还是世交。”   话虽这样说,以后是否来往, 还需掂量掂量。周夫人这样的婆婆, 不好相与,梧桐嫁进周家也吃亏,幸亏早些发现周夫人的为人, 不然要赔上梧桐一辈子。   周夫人无法,只能同意,说会归还定亲信物和婚书,并让周老夫人保密,这件事到此为止,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白老夫人知周家的担忧,答应保密,绝不告诉祁王殿下。如果祁王殿下自己查出,周家只能自求多福。周夫人讪讪答应,无心品茶,提出告辞。这时一个丫鬟来报,说白秋灵落水,被周家少爷救了上来,侯爷此刻在秋灵轩,请周夫人过去一趟。   周夫人听了这话,刚刚站起来,又跌坐在椅子上,怨毒的目光盯着白老夫人:“原来,这才是你们侯府的主意,不嫁嫡女,嫁庶女,我们周家绝不允许庶女当正妻。”   白老夫人冷眼看着周夫人,不紧不慢道:“我们白家的女儿不嫁你们周家,一群狼心狗肺、黑心肠的东西,梧桐去不得,秋灵也不能去。就没见过未来婆婆给未过门的媳妇儿泼脏水的,也就你们周家独一份。我看是你儿子见我孙女貌美如花,动了歪心思。秋灵落水,我江陵侯府那么多婆子丫鬟,何须一个外人来救。听闻,周栋小小年纪,已有两个通房,就等着正室进门,抬了做姨娘呢。大户人家,谁家正妻没进门,就准备抬通房做姨娘呢,小小年纪不说奋发读书,考取功名。却深谙闺房之乐,岂是大丈夫所为?”   这话说得可谓诛心。周夫人一连得了两个女儿,周栋是她千盼万盼得来的   ,为此没少受婆婆拿捏。周栋出生,周夫人当眼珠子疼着爱着,容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就算犯了错,也都别人的错。周栋何时被别人这样糟践,周夫人顿时火冒三丈,没等她发火,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夫人,夫人,您快救救少爷啊,江陵侯要押少爷见官呢。”   周夫人闻言差点摔倒,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儿心地善良,救了侯府小姐,侯爷为何要把他送官?”   小厮来不得回答,白老夫人大吼:“定是你儿子做了下作的事,待我查清楚,绝饶不了你们。你们周家欺人太甚,侯府不忍落了周家颜面,周家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白家吗?”   一行人吵吵嚷嚷,很快来到秋灵轩。白秋灵已进屋换衣服,丫鬟婆子守在门口。   院内,只见周栋浑身湿透,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江陵侯怒目而视,指着周栋骂道:“原以为你是个好的,却不想你是好色之徒,见我女儿美貌,想她们姐妹共侍一夫,学那娥皇女英。且不说你不是舜帝,还是个秀才,就算你高中状元,我女儿也断不会嫁给你这样的浮夸子弟。”   原来周栋跟枫哥儿来到花园中,见花园中珍奇花草数不胜数。周家虽是五进的院子,也带花园,却不如江陵侯府的大。一时好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觉得什么都新奇,不由自主多看几眼,不知不觉,竟走到花园深处。   忽然传来几个姑娘的说话声。好像是假山另一边,周栋站定细细听着。只听一个姑娘说:“呀,它上来了,你们不要出声。”   另一个道:“呀,怎么又下去了。”   又一个笑着说:“你们这样喧哗,它自然不敢上来。你们都小声点,不要吓跑它。”   她让别人小声点,自己的声音却清脆悦耳,甜美醉人,一时间,周栋听得有些呆了,枫哥儿连唤几声,周栋仍未觉察,情不自禁越过假山,走到湖边,见是三个女孩子在钓鱼,便上前打招呼。   他不出声还好,一出生吓得几个姑娘慌了神,秋意忙起身,呵斥赶人:“哪来的登徒子,居然跑到咱们后花园来撒野。”一语未了,只听扑通一声,接着枫哥儿惊呼:“二姐姐落水了,快来人。”   秋意转身,白秋灵已经没影了,周栋来不及答话,跑到湖边,径直跳下去。枫哥儿也跑到湖边搜寻,见两人不见踪影,吓得不知所措,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   秋意唬得蹲坐在地上,浑身瘫软无力,竟起不了身,哭着喊着:“救命,救命,快救小姐的命啊。”   不多会儿,周栋上来,抱着白秋灵,两人浑身湿漉漉,枫哥儿见状,懊悔叹息、嘟嘟哝哝道:“我怎么没跳下去。也好过二姐姐被别的男子占了便宜。”   殊不知这是白秋灵的打算,她算准今日周栋进府,听说枫哥儿领着周栋朝花园来,打扮一番,带着身边的两个丫鬟,秋意和夏意,欢快来到花园湖边钓鱼,刚才的言语,是她故意说得。   周栋抱着白秋灵上岸,让她躺在地上,见她脸色苍白,我见犹怜,心生怜爱,温文尔雅道:“小姐醒醒,小姐无事吧?”可怀中的美人不见苏醒,周栋内心着急。   枫哥儿也围上来,关切地看着白秋灵,秋意爬过来,哭喊着:“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白秋灵微微睁开眼睛,见周栋救了她,感激地说:“谢谢恩公,要不是恩公搭救,灵儿这条命就没了。”说完,又昏过去,这次直接倒在周栋怀中。   周栋本就好色,见白秋灵昏倒,借叫醒白秋灵时,轻轻拍打她的脸,暗自称赞,这位小姐的皮肤真滑嫩,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   江陵侯赶到时,正好看见周栋一手搂着白秋灵,一手摸白秋灵的脸,大喝一声:“混账东西,你干什么?”   周栋心虚,忙放开白秋灵,双膝跪地,解释道:“侯爷喜怒,晚生见小姐落水,恐有危险,来不及思考,跳到水中相救,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侯爷责罚。”   “我女儿好好地怎会落水,定是你图谋不轨。”江陵侯瞥一眼战战兢兢的秋意,又看着白秋灵,弯腰抱起白秋灵,大步流星朝秋灵轩走去,同时心中恼恨周栋,侯府人多,需要一个外人救人吗,况且白秋灵在秋灵轩,怎么会跑到花园湖边。   周栋是怜香惜玉之人,不知母亲打算,他早知与侯府嫡女定亲一事,见江陵侯震怒,怕两家生嫌隙。起身跟在江陵侯身后,解释:“侯爷请息怒,贵府小姐在钓鱼,如不是晚上冒犯打招呼,小姐也不会落水。都是晚生的不是。”   江陵侯厌烦周栋,不言不语。周栋以为江陵侯还在生气,又解释几句。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秋灵轩。江陵侯把白秋灵送进屋,又吩咐人将周栋送到前院,一会儿和周夫人一起离开。   可周栋执意不从,跪下恳请道:“晚上冒犯小姐,坏了小姐名声,愿意聘娶小姐。”   江陵侯听了,冷笑一声,问:“如何娶?”   周栋早听说江陵侯府的嫡女,美若天仙,似仙子下凡,又见二小姐生的闭月羞花,赛过西施,斗胆说出,迎娶白梧桐和白秋灵两人之法,两人系一家姐妹,定能好好相处。如此这般,方可保全二小姐的名声。   他越想越美,低头浅笑。不见江陵侯红着脸,目眦欲裂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他吃了他,恼恨道:“狂妄小儿,休要胡言乱语。别说两个女儿,就是梧桐与你定了亲,我也不会把她嫁给你。”当即命人把周栋困了,等周夫人来令人。   周夫人扑在周栋身上,抚摸着周栋的脸:“我的儿,一会儿工夫不见,你怎会被人害得如此境地,你自小身子就弱,若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江陵侯府明着请咱们来喝茶,实际上却害你的性命啊。”又说了一些不堪的话,如果周栋有事,周府不会善罢甘休的话等等。   江陵侯府气得怒火蹭蹭蹭窜老高,瞪着周夫人说:“你们周家好家教,儿子想学那舜帝,续娥皇女英的佳话呢。”   “你胡说。”周夫人哭嚎道,“你们白家的女儿是天仙不成,非让我儿子娶,我们周家断不会娶你们白家的女儿。白家名义上请我们母子喝茶,背地里算计我们,不嫁嫡女,嫁庶女。我们周家绝不许庶女当正妻。”   “我们白家的女儿,就算嫁不出去,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也不会给周家当媳妇。”江陵侯瞅一眼欲撒泼的周夫人,说,“今儿请你来,所为何事,你心知肚明,何必假惺惺的,让人看了作呕。”   周夫人掌家多年,被人敬着恭着,何时遭人白眼嫌弃,听见江陵侯的话,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身边的嬷嬷轻轻拍着周夫人的背,小声说:“夫人,这里是江陵侯府,黑的白的是江陵侯说了算,咱们先回去再做打算。少爷衣服还湿着,仔细身子。”   周栋连打了几个喷嚏,惹得周夫人心疼极了,心肝肉的叫着。又忙命丫鬟拿备用衣服。   江陵侯给身边的小厮白茗使了一个眼色,白茗会意跑出去。   不多时回来,手里拿着一件小厮的衣服,恭敬递给江陵侯。江陵侯接住,大步走到周栋身旁,仍在周栋身上,冷声说:“披上吧,别说我侯府无情,是你太自不量力。”   周夫人准备开口骂人,被江陵侯抢了先,道:“你们只管回去,把婚书和信物退回,本侯自然不是多事之人,如果周家再敢有小动作,一应证据及证人,会被带到皇后娘娘跟前,请皇后娘娘主持公道。”   “侯府仗势欺人,仗势欺人啊。”周夫人欲撒泼,她断定江陵侯没有证人,不然早去皇后娘娘跟前理论了,无需威胁他们。   江陵侯甩袖冷哼一声,指着白茗,大声道:“你,拿着本侯帖子去祁王府,祁王也是受害人,想必不会坐视不理。咱们今天好好理论理论,是非黑白,不是说颠倒就能颠倒的。”   周夫人欲吐口的话瞬间咽回去,愤怒地瞧着江陵侯府,不敢言语。她敢在白家撒泼,却不敢在祁王殿下跟前打滚儿。   周家母子灰溜溜离开。承诺立刻送婚书和信物。江陵侯威胁,如果晚间见不到婚书和信物,他亲自去祁王府一趟。周夫人自然不敢耍手段,乖乖送回婚书和信物,心中不舒爽,回去后发了一通脾气。暗自记恨江陵侯府所有人,等到宴会时,好好说到说到白家的女儿,都是些不知廉耻的东西。   周夫人走后,江陵侯再次惩罚了白秋灵,禁足一个月。明知花园有外男在,还去花园湖边钓鱼,钓鱼也要找一个隐蔽的位置,还落水被外男救了,简直伤风败俗。   白秋灵哭哭啼啼,诉说自己委屈,百般不愿意。可终究拗不过江陵侯。   秋灵轩,白秋灵躺在床上,头上顶个帕子,眼神呆呆的,一会儿又笑起来。   祝嬷嬷搬了一个绣墩,坐在床边做活,瞅见白秋灵笑了,轻声问:“姐儿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发笑,莫不是还想着今天早上的周家少爷?”   白秋灵好似没有听见祝嬷嬷的话,红着脸微笑,眼神迷离,像思念什么重要的人。   祝嬷嬷垂眸沉思片刻,抬头又说:“姐儿,我劝你不要想周家少爷,侯爷不会同意的,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   白秋灵回神,眼睛向上一挑,眉眼含笑说:“他们会答应的。”   周栋看见她第一眼,白秋灵便相信周栋看上了她,不然眼中也不会痴迷,再有,她悄悄地塞了一个帕子,帕子上有她的名字,周栋见了帕子,定知晓其中的意思。她一定要当周家的少夫人,让梧桐看看,她就算是庶女,也能进高门当正室,而她白梧桐是被人退亲,没人要的可怜虫。   祝嬷嬷沉默不语,随后叹息一口气,道:“要是侯爷老夫人怪罪起来,可如何是好,还不说是我们这个做奴才的挑拨主子,没有好好的规劝主子?”   白秋灵不以为意,道:“嬷嬷说的哪里话,等我当上了周家少夫人,嬷嬷脸上自然有光,父亲和祖母现在在气头上,等他们想明白了,一定会明白周少爷是个牢靠人,周家更是不可多得的亲家。”她思忖一会儿,又说:“明天一早咱们去梧桐居,大姐姐被人退了亲,指不定多伤心呢,咱们总得去安慰安慰她。”   她一面说,一面得意想着。将来当了周家少夫人多风光,多引人注意,所有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白梧桐早已被人遗忘。白秋灵却不知道,这些个荣耀,梧桐却不屑。   祝嬷嬷想提醒白秋灵,她现在被禁足,哪里也去不了,想了想,欲吐口的话咽回去,等着被侯爷训斥吧,相信梧桐小姐很乐意看到。小儿子吃了梧桐的药,寒症果然好了许多,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彻底好了。想到这里,祝嬷嬷对梧桐的感激之情又多了几分。却有一事不明白,梧桐撮合白秋灵和周少爷的用意。   直到多年后,梧桐风光当了镇国公夫人,白秋灵憔悴病逝,祝嬷嬷才明白,梧桐早已摸清了周家底细,才把周家这门亲事让给白秋灵的,白秋灵还以为捡了大便宜。   再说那周栋,也确实对白秋灵上心了。他换衣服时,一个粉色的帕子掉在地上,被周夫人看见了,想弯腰捡起来,周栋快了一步,蹲下捡起帕子,攥在手中,红着脸说是贴身丫鬟的。   周夫人在侯府得了一肚子气,还被侯爷和白老夫人指责说,儿子小小年纪好色,因此对周栋身边的丫鬟,也恨得牙痒痒,没得让贱蹄子们败坏儿子的名声,以后定寻个理由,或配人或发卖,一个也不留。   周栋背着周夫人,小心翼翼展开帕子,一对鸳鸯戏水的图案映入眼帘。一角上还写着一个秋字,周栋欣喜若狂,原来江陵侯府的二小姐心系与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优秀,要是母亲不退婚,同时娶江陵侯的嫡女和庶女,人生也算圆满了。   周夫人丝毫不知周栋的想法,垂眸寻思,该如何把周栋身边的丫鬟打发走?同时也暗自庆幸和白家退亲,以白家女儿的容貌身段,还不把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读书上进、考取功名?   早些年,她见过白梧桐一面,小小的人儿,跟菩萨跟前的童女似的。现在不知出落的如何了。   周夫人脑海里想象着梧桐的模样。梧桐带着飞鸾喜鹊,坐在廊檐下,一面做针线,一面谈论周家的事儿。   喜鹊手中打着同心结的络子,嘴里道:“都说周家少爷如何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还不如祁王殿下俊美非凡呢。祁王殿下是我见过最美的男子。”   飞鸾咯咯地笑着,瞅一眼喜鹊,道:“你见过几个男人,怎知祁王殿下是最俊美的,我可听人说,这京城数闻国公嫡长子闻晏最美,貌比潘安,神采奕奕,关键是学问好,十五岁中举,令多少闺中少女痴迷于他。可惜我竟无缘得见。” 第35章 谈论闻晏,侯府偷人   喜鹊啐一口飞鸾, 笑着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闻国公府的闻晏少爷, 虽然样貌才学样样博得头彩,却是个不良于行的。哪个姑娘肯嫁给他?听说,原本与李家小姐定亲了, 可李家小姐退婚了。”   “那李家小姐真无情,当初和闻晏少爷订婚时, 被多少小姐羡慕, 现在见人家腿断了就退婚, 当初别订婚啊。”飞鸾道。   “你们两个倒是知道不少?”梧桐瞧一眼喜鹊,又看一眼飞鸾, 抿唇笑了笑,又说:“那你们猜猜看,这闻家少爷能否娶上媳妇儿?”   喜鹊摇头叹息:“难。”   飞鸾想了想,道:“何止难啊, 放眼整个京城, 有点家世地位的人, 谁会嫁给断腿的人。家世普通的人, 闻家肯定看不上,这一来二去, 闻家少爷能娶亲才怪。”   梧桐抿唇不语, 想了想觉得飞鸾和喜鹊说的对,却又不完全对。忽然感觉口渴了,梧桐放下手中的活计, 进屋倒杯茶,润润嗓子。她刚把茶送到嘴边,抿一口,又听见喜鹊说:“哎,闻家少爷这辈子怕是娶不上媳妇儿了。”   “这话对极了,谁瞎眼会看上断腿的人。”飞鸾搭腔说。   梧桐刚喝到嘴里的茶,喷了一地,连续咳嗽好几声,险些呛到。暗道:瞎眼?看不上闻晏哥哥的人才瞎眼呢,也幸亏闻晏哥哥断了腿,才便宜了自己。不然李家断不会退婚。真正瞎眼的人是李家小姐吧。   喜鹊听见梧桐咳嗽,脸上带着急色跑进屋,走到梧桐身旁,抬手轻拍梧桐背部:“小姐您慢点,没人和您抢。”   “没事儿,没事儿。”梧桐尴尬地笑了笑,将茶杯给喜鹊,“我口渴了,想喝杯茶润润嗓子。”   “您告诉喜鹊一声,喜鹊帮您倒就是了。”喜鹊说着,倒一杯茶递给梧桐,有些埋怨,“小姐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简直是抢我们的饭碗。”   飞鸾在廊檐下搭话说:“自从夫人走后,小姐像变了一个人,胆子大了,这是好事儿,可不能抢我们的活呀。活都让小姐做了,我们岂不是多余,让老夫人知道了,又要说我们懒惰了,要是因此被赶出去,谁陪您说话。”说着,端着箩筐进屋,把东西放桌上,幽怨的眼神让梧桐心虚。   做鬼多年,什么事都是自己动手做,快忘记被人服侍的感觉了。   梧桐安慰喜鹊和飞鸾几句,安寿院的小丫鬟春梅站在院里喊道:“小姐在吗,老夫人叫呢,随奴婢去一趟吧,老夫人挺着急的。”   梧桐答应着走出来,笑盈盈地站在门口,问:“姐姐一等,我马上就来。”一面吩咐喜鹊飞鸾陪着春梅,一面进里间,提着篮子水果出来,随春梅来至安寿院。   白老夫人坐在里间,有一搭没一搭和吴嬷嬷说话,不知道说到什么,白老夫人笑起来。   丫鬟们见梧桐来了,打起帘子,让梧桐进去。梧桐进屋后,将水果篮放桌上,笑嘻嘻地问:“祖母找我?”   白老夫人伸手,让梧桐坐在对面,柔声说:“朝阳最近还好吗?”   “好着呢,能吃能睡的,一点不缠人,奶娘倒是省事了。”梧桐坐定后,剥了一粒葡萄放白老夫人嘴里,微笑着:“祖母最喜欢吃葡萄,这是新得的,您多吃点。改明儿我用葡萄酿成酒,祖母每天晚上喝一杯,保管祖母长命百岁。”   白老夫人嘴里含着葡萄,笑容满面,慈爱地看着梧桐,咽下葡萄道:“你啊,越来越会说话了,也最孝顺,祖母不求长命百岁,看三儿成婚生子,祖母也就安心了。”   “祖母的要求也忒低了,我做主了,咱们就活一百二。”梧桐严肃说。   白老夫人哈哈大笑,指着梧桐道:“这事儿能让你做主?要是你做主,我能看到曾孙的曾孙。”说完,又笑了。   吴嬷嬷在一旁陪笑说:“姐儿希望老夫人长寿,当然活得越久越好。老爷高兴,小姐少爷们也开心。”   白老夫人伸手比划了一个八字,说:“活到八十岁,我就谢天谢地了。人都说七十古来稀,八十、九十耄耋,一百岁期颐之年。能活八十岁已经是老天垂爱了。”   “老天既然垂爱,更应该让祖母活过一百岁才行。”梧桐语气有点耍赖,惹得白老夫人笑了一回,看向梧桐更是慈爱,拉着梧桐的手,道:“我们桐姐儿孝顺,品行好,样貌万里挑一,祖母都舍不得梧桐嫁人。”   “女儿家终究要嫁人的。”吴嬷嬷提醒说。   “那也要找一个家世好、人品端正、心性好、感情专一的后生,才能配上我的梧桐。”白老夫人笑眯眯道。梧桐自知祖母接下来会说周家的事情,低头不言不语,等着祖母说话。   白老夫人停顿一会儿,又说:“周家与你的亲事,祖母做主退了。祖母也是为你着想,那周家少爷没成婚,就准备抬通房丫鬟当姨娘,那周栋小小年纪,更是好色,这样的人万不能嫁。祖母也知你名誉受损,却不能为了名誉,断送你的一辈子。女孩儿嫁人,要细细选、慢慢挑,家世虽不用顶好,却也不能差,人品必须要端正。”白老夫人还想说最好房里人少的,可念及梧桐还是个姑娘家,遂住了口,笑看着梧桐。   “谢谢祖母为梧桐操心,梧桐听祖母的。祖母选的人自然最好。”梧桐道。   祖孙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梧桐见祖母脸色困倦,嘱咐吴嬷嬷好好照看,出了安寿院,回梧桐居去了。   梧桐回去后,依旧让金儿送水果到云澜苑。金儿回来后,梧桐又领着金儿去空间玩耍一番,后又去田中忙了半日,该种的种上,该浇水的浇水,该采摘的采摘,累了,便在空间休息一会儿,估摸着快到五更了,才闪出空间,回床上睡觉。   迷迷糊糊中,梧桐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且换了地方睡觉,摇摇晃晃的,好像在马车上,特别不舒服,难道做梦了不成?她缓缓睁开眼睛,听见闻晏说:“桐儿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梧桐抬手揉了揉眼睛,环伺旁边,空间狭小,果然在马车上。闻晏坐在一旁,含笑地望着她。梧桐猛地起身,不敢置信问:“我怎么在这里?”   “咱们已出了京城,在去青阳镇的路上了。”闻晏并没有解释梧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不行,我得回去。”梧桐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作势下车。闻晏拉住梧桐的手,笑着:“我好不容易把你偷出来,怎么能让你回去。”   闻晏想来想去,觉得京城狼多,梧桐又生的似仙子下凡,万一被江陵侯许配人家,他又要费一番周折了。好不容易打发了一个周家,闻晏不允许出现李家王家的。   “朝阳还小,我不放心,就算走,也要带上朝阳啊。”梧桐翻了一个白眼白眼。闻晏哥哥平时稳重,今日为何如此鲁莽,竟然从江陵侯府掳人,喜鹊和飞鸾要是看不见她,指不定多担心呢。   “你闻晏哥哥是谁?早就想到了,我母亲喜欢小孩子,一直抱着朝阳呢,放心吧。”闻晏笑了笑,又说,“喜鹊和飞鸾两个丫头也跟来了,闻晏哥哥知道你离不了她们,特意带上她们,方便照顾你。”   梧桐见闻晏心意已决,叹息一口气说:“府中的人发现我们不见了,还不得疯了?”   “这个你无需担心,我在你房里留了书信,杜撰了一个世外高人,看上了朝阳,欲收朝阳为徒,可朝阳尚在襁褓之中,需要亲人的照顾与陪伴,索性也收你为徒弟,一来方便照顾朝阳,二来多了一个人照顾高人起居,岂不是两全其美?”闻晏说。   虽说这个借口牵强一些。总好过侯府的人着急上火强。江陵侯也是聪明人,只要逢年过节收到丰厚的年节礼,也会信几分。毕竟没见过恶人绑了人,还给受害人家属送礼的。   梧桐垂眸思忖片刻,掀起眼皮看着闻晏,说:“自打找一尘大师做枫哥儿的师父,你是不是就想到了今天?”   “碧荷苑是咱们两个人的地方,少了谁都不完美。何况你在京城,不定什么时候,江陵侯就把你许配给别人了,这个险我不能冒。”闻晏从未把梧桐当十三岁的小姑娘,也从未掩饰过他的心。   梧桐红着脸说:“我母亲刚刚去世,这就样离开不好。”   “如伯母泉下有知,定希望你们兄妹过得好,不会在意那些礼节,再说,咱们离京城只有两日的路程,回来看望伯母很方便。”闻晏说。   “你确定留了书信,万一爹爹和祖母看不到怎么办?”梧桐噘着嘴担忧地问。不等闻晏回答,梧桐又问:“四个人,一夜之间同时消失在侯府,你是怎么做到了?”   “你猜?”闻晏笑着说。   梧桐摇了摇头,道:“猜不到。”   “金儿帮忙了。”闻晏说。如果不是金儿帮忙,不惊动侯府的人,把人带出侯府,着实困难。   梧桐冷哼一声,气愤道:“小金儿现在在哪里?”这小东西,居然叛变了。   闻晏说:“不知,应该在侯府吧,怕你怪罪它,没敢跟来。等你气消了才回来,顺便打探一下侯府的状况。”   一语未了,一阵鸟鸣声传来,是金儿特有的声音。梧桐掀开帘子,朝外面看了看,担心地说:“是金儿回来了,是不是侯府乱套了?”   定是爹爹和祖母发现他们不见了,到处派人找他们呢,不然金儿不会来得这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继母撂挑子了 by 宁静夜空   文案:沈颜沫重生了,重生到刚被扔庄子上时。   重生前,她原是不受宠的嫡女,嫁给武昌侯当续弦,侯府老夫人怕沈家姑娘生下嫡子,怠慢原配嫡子,处处提防沈颜沫。   侯爷怕沈家姑娘是黑心继母,冷情冷心不说,不与沈姑娘圆房,便上了战场,独留沈姑娘在侯府受人白眼。   一年后侯爷凯旋,喝醉酒拉着沈颜沫圆了房,三个孩子的父亲却像毛头小子。事后对她千依百顺,好似变了一个人。沈颜沫疑惑,好端端地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未等沈颜沫想明白,便被浓情蜜意侯爷扔到庄子上,任她自生自灭了。在庄子上,她难产而死。   重生后,沈颜沫拍桌大怒:我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人人都能踩一脚。坏银们,你们都给我洗净脖子等着。不过先拿到和离书再说。等她拿到了和离书,侯爷找上门,要三媒六聘娶她为妻,此生唯一的妻?等等,哪里不对劲儿。侯爷你怎么换人了,什么,圆房的就是你?   男主是处,是处,是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PC端:   wap端: 第36章 梧桐失踪,祁王怀疑   梧桐想的一点不错, 侯府乱套了。闻晏留了书信, 可书信被白秋灵藏了起来。事情是这样, 白秋灵知道周家退婚,她自己勾搭上了周栋,将来就是周家的少夫人。   白梧桐被退婚, 能找到什么好人家,这一局她白秋灵赢了。等自己当上了周家少夫人, 再找白梧桐算账, 姨娘的死, 不能这么算了。   白秋灵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带着院中的丫鬟婆子, 浩浩荡荡地闯进梧桐居。   梧桐居院内,二等三等的丫鬟婆子在做杂货,看见白秋灵来了,都躲得远远地, 生怕被殃及池鱼。   白秋灵站在院中见, 端着架子, 趾高气昂地喊道:“姐姐还没起床吗,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已过巳时, 还在睡觉, 也不怕别人知道,说咱们侯府的千金不知礼数,不知晨昏定省。看姐姐平日巴结祖母, 让祖母当眼珠子疼着,原来也不给祖母请安,这算什么孝敬?”   说了一会儿,仍不见梧桐出来,更不见喜鹊和飞鸾。要是平时,就算梧桐不出来,喜鹊也迎出来了。白秋灵怀疑,低头思索片刻,迈着莲步朝正房走去。到了堂屋门口,抬手犹豫一下,推门喊道:“姐姐,我进来了,你该起床了。”   轻轻一用力门开了。白秋灵嘴里喊着姐姐,抬步走进去,可屋内无一人搭话。   白秋灵吩咐丫鬟婆子在外面等着,掀开帘子,径直入内室,里间外间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被拉开,却没有人睡。白秋灵更加疑惑,枕边一封信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走到床边,拿起信,只见上面写着江陵侯亲启。信封未封口,白秋灵撑开信封,拿出信,展开仔细地瞧着,见梧桐和朝阳被高人收为徒,心里不断冒酸水,一个白子枫白还不够?现在连朝阳都被高人看上带走了,一个刚生下来几天、还在吃奶的娃娃,能看出什么根骨,要说根骨奇佳,也是川哥儿。更让人生气的,白梧桐居然也沾光了。   白秋灵收好信,脸上的喜悦被遮掩好,慌慌张张嚷着出来:“不好了,不好了,梧桐跟人私奔了。”反正别人没有看到信,谁知道梧桐干什么去了,跟人私奔才最好,爹爹祖母对她失望,一怒之下将她赶出侯府才好呢。   祝嬷嬷走至白秋灵身边,小声谨慎道:“二小姐请慎言,你与大小姐是一家子骨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传出她跟人私奔的消息,侯府的小姐们都不用嫁人了。你想想周夫人,她巴不得侯府小姐个个出事,看咱们侯府的笑话呢,姐妹们斗嘴争宠属正常。但闹到外面,让外人看见了,准会看侯府的笑话,也让人觉得侯府姑娘小姐们没有涵养素质。”   白秋灵抚摸着腰间的信件,横一眼祝嬷嬷,冷声说:“祝嬷嬷,你平时可不考虑这些,自从被白梧桐教训一顿后,似乎怕了她?”   祝嬷嬷连忙跪在,磕头道:“我的姐儿,老奴都是为你考虑,你不似先前了,到了说亲的年纪,姐儿嫁高门,嬷嬷自然跟着沾光。再说,大小姐的手段你也见过,嬷嬷是不敢招惹大小姐。却不能因为陷害大小姐,而污姐儿的名声,嬷嬷指望姐儿能有门好亲事呢。”   这一番话说的诚恳,白秋灵想起周栋俊朗的脸庞,道:“嬷嬷的苦心,秋灵明白。”说着,弯腰扶起祝嬷嬷:“秋灵一定要嫁进周家,才不负嬷嬷一片苦心。”   祝嬷嬷欲言又止,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梧桐和朝阳失踪,江陵侯震怒,立刻派所有家奴和府兵去找,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必须悄悄地找。同时又让人告知祁王殿下,希望祁王殿下能派人手找找。   祁王知道梧桐失踪,立刻赶来江陵侯府,询问情况,知道朝阳、喜鹊和飞鸾同时失踪了,心里更加怀疑。侯府各处查看一圈后,更是疑惑不解,这人的武功到底多高,凶手掳时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突然想起什么,祁王抬头环顾四周,又问:“金儿呢,怎么不见金儿?”   金儿不是一般的鸟儿,如果陌生人进侯府或进梧桐居,第一个会被金儿发现吧,以金儿的战斗力,对付几个普通人不是问题。   可为何梧桐几人失踪,金儿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梧桐会不会有事出去了?”祁王说。他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梧桐出去,一定会知会一声,还有朝阳,她出去带朝阳做什么。   江陵侯一头雾水,摇头说:“不会,梧桐和朝阳一定被人掳走了。凶手做的不留一丝蛛丝马迹,才显得可疑呢。”   这时萧括回来了,原来祁王知道梧桐失踪,让他去城门查看消息,打探早晨出城门的车辆去了。   “怎么样?”不等萧括说话,祁王迎上来问,嗓音中带着急切。   萧括拱手作揖,恭敬回答:“今天一早有几家马车出城了,但唯独闻国公府是四辆马车,其余都是一辆马车。”一脸带走四个人,不可能只用一辆马车,闻晏最可疑。   “辛苦你了,本王知道了。”祁王垂眸想了想,又说:“查查闻晏去了哪里?”   “是。”萧括应声退出去梧桐居。   江陵侯疑惑看向祁王,问:“这国公府的嫡长子,不是被分出去了吗?”他和梧桐失踪有何关系,他为何掳走梧桐?这似乎不可能,白家与闻家无冤无仇,闻晏更没有见过梧桐呀?   “本王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切证据。”祁王心里已确定七八分,却不动声色说:“让人找找梧桐房间,看看是否留下什么重要线索。”   他觉得闻晏带走梧桐和朝阳,必会留下消息。却不知道闻晏留下的信被白秋灵拿走了。   祁王和江陵侯继续加派人手,仔细搜寻。   金儿躲在暗处,见侯府乱得一塌糊涂,啪啪翅膀转身飞走了。寻着梧桐的气息,金儿很快找到了梧桐一行人。高空中见梧桐掀开帘子,俯身飞下来,落在梧桐的手臂上。   梧桐缩手,带金儿进马车,搂着金儿,抚摸着它的头问:“金儿,可是父亲发现我们不见了,四处找我们呢。”   金儿点头,闭上眼睛享受梧桐地抚摸。   闻晏严肃看着金儿,道:“侯爷没有见到信?”金儿又点点头,算是回答闻晏的话。   梧桐和闻晏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梧桐又问:“有人去了我的院子?”金儿还是点头。   闻晏说出白秋灵的名字,金儿仍然点头。闻晏笑了,说:“这下总算知道原因了。”想了想,转脸看着梧桐说:“不如我再修书一封,让金儿送回,也好让侯爷安心。”   梧桐点头,道:“只能如此了。”说完舒展一下筋骨,说:“到前面停下吧,我累了,想下车走走。”   “停车。”闻晏喊。   司琪驾车,吁一声,勒住缰绳,车停下,回头喊道:“是仙子累了,这个地方宽敞,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梧桐被司琪喊得不好意思,掀开帘子,脸颊微红,轻声说:“我不是仙子,我姓白。”   “怎么可能不是仙子,白小姐在在司琪心里就是仙子。”司琪一面说,一面拿了脚蹬放在马车一旁,让梧桐踩着下马车。   梧桐下了马车,往后看了看,他们一行人共四辆马车,都停下来。这里是山郊野外,山险树茂,环境清幽,倒是一个歇脚的好地方。   闻晏拿出笔墨纸砚,打开马车一侧的木板,几下弄成一张小桌字,将笔墨纸砚放在桌上,提笔蘸墨写起来,写好后看了一遍,无任何遗漏装进信封,让金儿快速带回去,交给江陵侯,还在信中特意提到留书信一事,书信后来为何没了,那是江陵侯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冯氏抱着朝阳,欢快地走过来,时不时看着怀里沉睡的孩子,走到闻晏马车一侧说:“晏儿,怎么不走了?”瞥眼看见了梧桐,怔怔地瞧着梧桐,忘记了刚才的话。   闻晏回答说:“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娘也走走,在马车内怪闷的。”   冯氏未听见闻晏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梧桐,暗想:这是谁家的姑娘,生的如此美貌,乌黑秀发如锦缎一般,随意披在后面,皮肤如羊脂玉,好像溢出水来,浓密的睫毛长长的,像一把扇子,眼睛黑如宝石,看着你时,让你心生喜悦。   梧桐知眼前人是闻晏的母亲,上前几步行礼问安。惊得冯氏退后两步,忙摆手说:“姑娘请起,快请起。”   出城前,晏儿给她一个未满月的孩子,说是故人之弟,要与他们一路同行,希望她能好好地照顾这孩子。冯氏身为人母,自然喜欢孩子。可没想到这姑娘真与他们同行了。   冯氏低头看了看怀中,看着也像。都生的跟仙子仙童似的。冯氏镇定后,看着梧桐问:“你是哪家的姑娘?”她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小姑娘呢,也许见过,没注意。   不等梧桐回答,闻晏说话了:“娘,这是江陵侯的嫡女,名唤梧桐,您也可以唤她桐儿。”   “桐儿姑娘好。”冯氏听了,一个心七上八下的,江陵侯的女儿,这不是皇后的外甥女吗,听闻皇后十分宠爱与她,她怎么和他们同行了?   冯氏站立不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梧桐。梧桐知冯氏有话对闻晏哥哥说,提议去远处走走,伸手接过朝阳,转身欲走,突然想起喜鹊和飞鸾,问道:“闻晏哥哥,喜鹊和飞鸾?”   “她们还没醒,傍晚前会醒来,你无需担忧。”闻晏怕两个小丫头惹麻烦,给他们下了药,分量重一点,不过对身体无碍,只是多睡儿罢了。   梧桐哦了一声,抱着朝阳,抬步朝远处走去。闻晏不放心,让司琪远远地跟着。等梧桐走远了,冯氏迫不及待问:“晏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儿?”饶是冯氏不管事,也明白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闻晏掀开帘子,露出脸笑着说:“母亲觉得梧桐如何,给您当儿媳可好?”   冯氏吓得脚下一软,差点跌倒,惊愕地瞧着闻晏,愁容满面道:“晏儿,她可是皇后的外甥女,咱们现在被赶出了国公府,你与她怎么可能啊。你要真心喜欢她,就等着养好腿,考上功名,正经上门提亲才是?”   当初在国公府中,冯氏拘与内宅,心中只有三个儿子,很少参加宴会,只知梧桐是皇后最宠爱的外甥女,其余一概不知。就连郑氏去世,也未曾听别人说过。   “她刚与人退亲,孩儿如不把人偷出来,江陵侯和皇后脑门一热,将她许配给别人,孩儿得不偿失,故先下手为强。”闻晏说完,放下帘子,眸中尽是得意。   冯氏听了,眼睛瞪得溜圆,眸中尽是恐惧,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一黑向旁边倒去。昏迷前只有一个念头,梧桐那孩子得送回去,不能跟他们,否则必招祸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冯氏:晏儿你这是坑娘啊,快送回去,快送回去,不然,娘真被吓死了。   闻晏:不送,就要她给我做媳妇儿。   梧桐拉着冯氏的手:娘,您就收了我吧,我是生是闻晏哥哥的人,死是闻晏哥哥的鬼。   冯氏摆手:桐儿姑娘,你走吧,我们怕命休矣。   梧桐:娘~ 第37章 断腿康复,路遇强盗   冯氏昏倒, 幸亏被刘嬷嬷及时扶着, 心急如焚喊道:“夫人, 夫人,您怎么了夫人?”   闻晏这才知道母亲昏倒了,顾不上许多, 急忙跳下车,冲到冯氏身边, 一手扶着冯氏, 一手掐着冯氏人中, 喊道:“娘,你醒醒啊。”   刘嬷嬷攥着冯氏的手, 着急喊道:“夫人,您醒醒啊,赶紧醒醒啊。”只顾着担心着急,连闻晏从马上车跳下来都忘记了。菊香和梅香照顾小四小五, 听见闻晏和刘嬷嬷的声音, 吓得大惊失色, 忙跑过来问情况。   小四小五也围过来, 见冯氏躺在地上,红着眼眶喊娘。冯氏悠悠转醒, 回神想起梧桐随行, 含泪看着闻晏:“晏儿,送她回去吧,咱们惹不起。”   “娘放心, 不会有事。”闻晏说着将冯氏扶起来,等冯氏站稳后,转了一圈,笑着说:“娘,您看,我的腿可以站起来。是桐儿帮我治好了腿。”   冯氏眼眶中的泪水滚下来,顺着脸颊落在地上,低头看着闻晏的腿,颤颤巍巍的双手想摸一摸,可又缩回去,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好了,好了,我儿的腿终于好了。”说完,放声大哭。   自从闻晏断了腿,整日憋在云澜苑,像变了一个人,十几岁的年纪,却比几十岁的人还悲观,冯氏知道,骄傲自豪的儿子心死了。每每看见闻晏发呆,冯氏心如刀绞,恨不得断腿的人是自己,怨上天不公平,为什么让她才华横溢的儿子断腿,也断了他翱翔的翅膀。   冯氏越想越伤心,哭声越大,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和不满,都哭出来一般。刘嬷嬷掏出帕子,替冯氏擦泪,眼圈通红含泪说:“咱们少爷的腿好了,看谁还喊咱们少爷残废。让那些瞎眼的人都看看,咱们少爷还是那会发光的珍珠,只是蒙尘了。尘埃除去,依旧是珍珠。”说完,也哭出声。   菊香和梅香也掏出帕子一边抹泪,一边小声啜泣。小四小五依偎在闻晏身旁,忐忑不安地看着痛哭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小五拉着闻晏的手,眼眶微红,抬头说:“娘哭了,哥哥哄哄,娘听哥哥的话。”   小四也道:“哥哥哄,哥哥哄。”   闻晏一手拦着一个,瞧着哭狠的冯氏,轻声说:“娘心里委屈,让她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冯氏止住哭声,蹲下摸着闻晏的腿,又笑起来:“好了,我儿的腿终于好了,好了。终于好了。”说完,又落泪不止。想起闻晏的腿刚好,担心闻晏吃不消,说:“晏儿快去休息,你的腿刚好,可不能累着了。”   “没事儿娘,我已经大好了,站上两个时辰没问题。”闻晏笑着说,平静的视线看过几人,道:“我的腿还没完全好,万不能传出去。”   几人都是在侯门大宅里混饭吃的,自然明白闻晏的话,伸手发誓断不会说出去,不然不得好死。   闻晏席地而坐,怕拍身边,让小四小五也坐下。刘嬷嬷给冯氏拿了一个坐垫,冯氏坐在闻晏对面,瞅闻晏一会儿,问:“梧桐怎么治的你的腿?”   闻晏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瓷瓶是上等的白玉做的,一看就是价格不菲说:“这药千金难求,是梧桐求了她师父得来的。”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盖子,一股药香流出,冯氏闻了,精神一震,嘱咐闻晏赶紧盖上盖子:“这药不知道多珍贵呢,可别让药效散了。”   闻晏笑了笑,倒出两粒药,放小四嘴里一颗,又放小五嘴里一颗。冯氏欲阻止,闻晏盖上盖子,小心收起来,笑了笑说:“我的腿已大好了,用不到这珍贵的丹药了,这丹药里面不知道含多少珍贵药材,让弟弟们当糖吃吧。无碍的。”   冯氏想起闻晏被分出来,与爵位无缘,颇为可惜道:“你祖父祖母知道了,不知道多开心呢。”   “可孩儿不准备告诉祖父祖母。”闻晏见冯氏不解,解释说:“娘觉得在府里开心,还是出来开心?”   “自然是出来开心,府里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冯氏是聪明人,立刻明白闻晏的话,笑着说:“这样也好,咱们娘四个好好过日子,比在府里强多了。”   “孩儿出府不仅是为娘开心,更重要的是小四小五的病,在府中人多眼杂,有点风吹草动,那边就知道了,要什么药材终究不方便。”闻晏说。   上一世闻晏就知道,小四小五并非天生痴傻,而是胎里中毒,这是一种让人神经错乱的毒,才会影响他们的智商。这也是夏氏狠毒的地方,不让孩子胎死腹中,而是让母亲生下孩子,却天生痴傻,再传言母亲是个不祥的人,这样闻胥会更厌恶母亲,孩子也无法跟闻珏争夺爵位,一石二鸟之计,是夏丞相出的主意。   闻晏眸中迸射出杀意,夏家早晚会被灭门的。   冯氏知道小四小五能好,更加激动,想起梧桐求来的药,不确定问:“梧桐的师父是神医?咱们去求他吧,请他为小四小五治病,不管治好治不好,我都要试一试。”说着,泪眼婆娑的眼睛瞧着小四小五,呜咽起来,她的孩子为何如此命苦,晏儿断腿,小四小五生下来就痴傻,被别人耻笑,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本事,才让他们变得痴傻的。   “娘,您先不要激动,这件事不能急,咱们从长计议。”闻晏道。   “好好好,娘什么都听你的。”冯氏用帕子擦干泪,四下张望,问:“梧桐怎么还不回来了,这荒山野地的,别遇见了坏人,咱们去找找吧。”   一言未了,周围突然出现十来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这些人装扮看着像山贼,但脚盘稳,训练有素,一看就有两下子,他们直勾勾地瞅着闻晏一行人,个个脸上带着坏笑。   闻晏起身看向来人,冯氏等人也跟着站起来,哆哆嗦嗦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们身上都带着刀,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闻晏将小四小五护在身后,让冯氏等人也离自己近点,冷笑问:“谁让你们来的,是闻家还是夏家?”   夏氏还真是迫不及待呢,他们都已出府了,她还不死心,就别怪自己心狠。   冯氏听了,也知道这些人是夏氏派来的,暗恨夏氏狠毒,已经如愿当上了世子夫人,为何不放过他们母子。   “什么闻家夏家的,老子是这里的山贼,你们想从这里过去,把身上的钱财都留下。”一个三十来岁,满脸横肉的男人狠狠地说。   一个人见冯氏貌美,摸着下巴色眯眯道:“那个小娘皮子留下,给我们当压寨夫人吧。”话音未落,巴掌落在他脸上,人倒在地上,再瞅他时,血水含着牙齿吐在地上。   闻晏出手又快又准又狠,横肉男一帮人没看清闻晏出手,唬地看着周围,战战兢兢说:“谁,给老子出来,不要藏头露尾。”闻晏再次出手,又一个人倒在地上。横肉男一帮人更加害怕,缩头缩脑地环顾周围,让人赶紧出来,不然大开杀戒了。   啪啪啪啪,接着横肉男等人全部倒在地上,闻晏蹲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哪里有什么人,是我打的你们。是想留下来受死,还是赶紧滚?”   横肉男不信,可看闻晏又不像再说谎,拱手作揖问:“少侠是什么人,我们近日无仇远日无怨,少侠今日可否高抬贵手,我等也是奉命行事,我们只要杀一个残废、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便可回去复命,请少侠莫多管闲事。”   碍于闻晏正直,他们没有说出糟蹋冯氏的事。不过闻晏也猜到了几分,更加不会放过他们:“小爷最爱多管闲事。”说着,闻晏伸手运功,拇指粗细的藤条瞬间出现在手中。   他把玩着藤条,玩味的眼眸夹杂着轻蔑,似笑非笑地看着横肉男。   “在下鲁莽,刚才得罪少侠,请少侠恕罪,小的们这就离开。”说完,横肉男一挥手,带人转身离去。   闻晏望着十几人的背影,勾唇漾起一抹蔑视的笑容,暗想真希望你们有命到京城。   横肉男一行人走了一段距离,正好与梧桐面对面。当横肉男经过梧桐身边时,梧桐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似花香又与花香不同。好像是醉花阴的香味,这东西是闻晏哥哥炼制的。   这帮人刚才见过闻晏哥哥了,还得罪了闻晏哥哥,不然闻晏哥哥不会给他们下醉花阴。醉花阴名字好听,却是一种极霸道的香料,它不会要人的性命,只会吸引一种蝴蝶,这种蝴蝶非常艳丽,食肉为生,成群结队。人一旦被它们盯上,眨眼功夫便会被咬死。   等横肉男过去后,梧桐站定,回头看向横肉男一行人。司琪见梧桐停下,催促道:“仙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少爷应该等急了。”   梧桐脸颊绯红,瞅一眼执着的司琪,再次纠正道:“都说了不要叫我仙子,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姑娘。”又看向横肉男几人。   司琪伸长脖子看着横肉男,好奇问:“小姐,您在看什么,那一帮人有什么好看的。”   梧桐神秘一笑,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三千 明天一章六千更,请熟知,之后几天都是一章六千更。欢迎订阅。 第38章 蝴蝶吃人,途中搭救   梧桐话音刚落, 只见百步远的地方, 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朝横肉男飞去, 接着横肉男一帮人被蝴蝶团团围住,惨叫声瞬间传到梧桐和司琪耳中。   梧桐见状笑了,转身朝马车走去。   司琪被惊地目瞪口呆, 看着横肉男倒地,绚丽的蝴蝶们离开, 才回神, 背后冷汗连连, 抬手指着远处,结结巴巴说:“蝴蝶, 蝴蝶能,能吃人。”说完转身,脚下一个趔趄,趴在地上, 顾不上许多, 逃命要紧, 连忙爬起来, 抱住头朝马车跑去,嘴里喊着:“救命啊, 救命啊, 蝴蝶要吃我了。”   小五撅着嘴,皱眉看向司琪,说:“你还活着, 蝴蝶漂亮。”意思是没被蝴蝶吃了,瞎说啥,蝴蝶那么漂亮可爱,怎么可能吃人。   司琪惊魂未定,挨着闻晏颤抖着身子说:“少爷,少爷,我,我刚,刚才,看,看见,一群,人,被,被蝴蝶吃了。”   闻晏别有深意地看着司琪:“你也想被蝴蝶吃了?”   司琪摇头,像拨浪鼓一样快:“不不不。”捧着脸,好像在确定脑袋是否在头上,这孩子被吓得快神志不清了,又不是砍头,摸脑袋做什么?   冯氏没有见蝴蝶吃人,觉得司琪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吓到了。劝慰几句,后只仔细瞧着梧桐,越看越满意,身段好,长相绝美,心眼更好,没有因为晏儿断腿瞧不起他,比李家姑娘好太多了。   闻晏怕母亲激动,忙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路吧,不然要在荒山野岭过夜了。”   司琪连连点头:“是是是,少爷说得是,咱们赶路,赶路要紧。”   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天黑前,他们到了青阳镇所属的州-泸县。再过一日便可到青阳镇。   进城后,司琪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问清楚食宿后,赶着马车进入后院,要了几间上房。梧桐抱着朝阳,刚走进天字一号房,听见有人敲门,并传来喜鹊和飞鸾焦急的声音。   梧桐高兴,抱着朝阳转身开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喜鹊和飞鸾喜极而泣,一人一边搂着梧桐,上下瞧着,问寒问暖的。梧桐一一答应着。   司琪走到门口,见门开着,把头伸进来瞧了瞧,说:“两位姑娘,我没说错吧,仙子姑娘毫发无伤。”   喜鹊和飞鸾听见司琪的话,同时碎一口司琪,瞪着司琪,异口同声地说:“呸,不要脸,我们家小姐是你可以看的吗。”说完,喜鹊跑到门边,砰地一声关上门。   司琪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自言自语道:“是我们家少爷偷人,跟我没有关系。”   房内,梧桐抱着朝阳坐在床边,含笑地看着喜鹊和飞鸾:“你们不要生气,我们不会有事,闻晏哥哥会保护我们。”   喜鹊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梧桐身边,说:“他会保护我们?小姐,你真是太天真了,指望绑匪保护我们?”   飞鸾也不赞同,走过来,唉声叹息说:“小姐果然养尊处优惯了,绑匪绑我们,一是劫财,二是劫色,小姐既有财又有貌,绑匪最喜欢这样的。”越说心里越怕,竟然咧嘴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我们再也回不了侯府了,谁来救救我们啊。”   喜鹊闻言也跟着抹泪,见梧桐淡然自若,呜咽着问:“小姐,你怎么不害怕呀?”   “我说了,闻晏哥哥会照顾我们,更不会伤害我们,你们自己不信,能怪谁。”梧桐说。   喜鹊听了更加伤心,嚎啕大哭喊道:“完了,小姐被坏人迷了心智,这坏人手段太高。”   飞鸾哭着帮腔,说:“也不知这绑匪有何本事,竟把小姐迷住了,要是让我看见他,得跟他拼命不可。”   梧桐想劝说几句,再替闻晏哥哥说几句好话。不等开口,门响了。飞鸾离门最近,掏出帕子擦着眼泪去开门。见闻晏身后跟着司琪,立刻猜出闻晏的身份,双手撑开,怒目而视道:“坏人,不准你伤害我家小姐!”   闻晏站定,笑嘻嘻地看着飞鸾:“你是飞鸾,刚才要跟我拼命的人是你?”身上有股饭菜的味道,是厨娘身上才有,定是飞鸾无疑了。   飞鸾听了,吓得六神无主,回头惊慌失措看向梧桐,满脸幽怨:“小姐,你把家底都交代给人家了?”   “你家小姐夸你做饭好吃,你开门时,一股饭香扑鼻,所以猜测你是飞鸾。”闻晏含笑说。   飞鸾冷眼瞅着闻晏:“套近乎没用。”   喜鹊跑过来,也伸出手,拦住不让闻晏进门,冷言冷语:“坏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靠近我们家小姐,门儿都没有。”   司琪探出头,解释道:“我们少爷才不是坏人呢!”底气不足,显然觉得闻晏偷人不对。   喜鹊和飞鸾怒怼司琪。一个说:“还说不是坏人呢,我们在府中好好地,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另一个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们小姐可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祁王殿下的表妹,识相的赶紧放我们离开。”   司琪自知不是喜鹊和飞鸾的对手,自动退到后面,对闻晏道:“少爷惹的祸,少爷解决吧。”这两个丫鬟太厉害,刚才在马车上,他把人叫醒的时候,已领教过了,一个赛一个厉害。   闻晏无奈,抬眸看向屋内,轻声喊道:“桐儿,你的丫鬟着实厉害,闻晏哥哥险些败给他们。”说着,快速在两人身上点了点。   喜鹊和飞鸾被定住,嘴也不能说话,只能狠狠地瞪着闻晏,那模样仿佛吃了闻晏一样。   “只好委屈你们了。”闻晏大摇大摆走入房内,左看右瞧不见金儿问:“金儿还没回来了。”   他熟稔的语气,让喜鹊飞鸾更生气,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小姐就被人骗走了,更恼恨闻晏手段高明,长得一张妖孽脸,把小姐迷住了。   梧桐抱着朝阳,起身走到闻晏身边,看着他的双腿,满脸愉悦道:“闻晏哥哥果然大好了。”   “时间长了腿上无力。还需要静养。”闻晏伸手笑着道:“朝阳挺沉,我抱着吧,他喜欢与我亲近呢。”   梧桐把朝阳给闻晏,眉眼带笑说:“他平时不喜欢让生人抱,没想到喜欢你和伯母。”   “这就叫缘分。”闻晏哄了哄朝阳,越看越满意,侧脸看向梧桐说:“你说咱们的孩子将来是什么模样,比他两个舅舅更加风姿卓越?”   梧桐听了,脸颊绯红,瞥眼瞧着喜鹊和飞鸾,抬头又看向闻晏 :“闻晏哥哥瞎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这辈子除了我,你还想嫁给别人?”闻晏看着梧桐,一双星目炯炯有神,让梧桐避无可避,只能低头,小声说:“丫鬟们都在呢。”   “她们不在就可以说?”闻晏问。他才不管谁在呢,就算江陵侯在,他的心意也不会变,这辈子除了梧桐,谁也无法入他的眼。   喜鹊和飞鸾又羞又闹,无奈不能动,亦不能言语,只能用眼睛剜司琪。司琪被看得不自在,出声询问:“少爷是去大堂用膳还是在房间里吃?”   “送到这里来,我与桐儿一起用膳。”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金儿的声音。梧桐惊喜喊道:“是金儿回来了。”这次父亲应该不会着急上火了,想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对着外面招招手喊着:“金儿,我在这里。”   闻晏也跟着来到窗边,说:“这下岳父大人应该放心了吧。”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白子枫的声音,嗓音中带着惊喜:“姐姐,小弟?”   姐弟相见,各种欢喜。枫哥儿见梧桐和朝阳无事,再有喜鹊和飞鸾跟着他们,更加放心,说了一番肺腑思念的话,就要回去。临走还嘱咐梧桐经常写信回来,最好一日一封信。   闻晏见枫哥儿来了,早解开了喜鹊和飞鸾的穴道。   喜鹊和飞鸾站在枫哥儿身旁,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枫哥儿眼中心中只有姐姐和弟弟,没有发现喜鹊和飞鸾的异样,侧脸见闻晏身材修长,俊逸非常,气质非凡,好奇地问:“这位是?”姐姐和弟弟跟高人学艺,为何不见高人。   “在下闻晏,是桐儿的师兄。”闻晏解释说。   “既然是姐姐的师兄,也是我的兄长,请受我一拜。姐姐带着弟弟前去学艺,请兄长多多照顾。”枫哥儿拱手作揖,恭敬有礼道。   “好说好说。”闻晏面带微笑,边还礼边说。丝毫没有掳人的心虚。   到是司琪觉得汗颜。暗道:他们家少爷变了,说谎腹内无草稿,脸不红心不跳的,明明把仙子小姐偷出侯府,还编了一个引人遐想的理由,现在又让侯府的人感激不尽,要是侯爷和眼前的小少爷知道真相,会如何。司琪不敢想,少爷会被胖揍一顿,脸上挂彩,屁股开花?想到那样子,司琪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少爷计策高明,别人不会发现。”   喜鹊和飞鸾看不下去,欲说出真相。闻晏余光一直注视着两人,不等喜鹊和飞鸾开口,点了他们的哑穴,说话时,只见嘴动,却没有声音,枫哥儿的一颗心都在姐姐和弟弟身上,加上闻晏故意遮挡,自然没有发现喜鹊和飞鸾要说话。急得喜鹊和飞鸾脸上冒汗,想打人不能动手,想骂人不能张口,只能用眼睛瞪闻晏。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闻晏故意和枫哥儿研讨文章诗词,让枫哥儿佩服的五体投地,连连赞叹闻晏才学,又暗道:姐姐的师父果然是世外高人,连徒弟都才华横溢,令人钦佩。师父岂不是学识渊博、宏儒硕学之人?   不过想起闻晏的名字,让枫哥儿略微怀疑。闻晏,与闻国公家的嫡长子重名,还是另有其人?可闻家少爷不良于行,京城人都有耳闻。想想,觉得重名,难道叫闻晏的人都才华横溢不成?   闻晏和梧桐目送枫哥儿离开,有金儿载着消失在夜色中。   枫哥儿乘着金儿回京城,直接落在江陵侯的院子里,进入书房后,如实禀告梧桐和朝阳的情况。说姐姐和弟弟确实被高人带走,虽然不见高人,却见了高人徒弟,又将闻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人品、才学都是百年难得一见。   江陵侯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是梧桐和朝阳的造化。”垂眸看向枫哥儿,捋了捋不算长的胡须说:“辰先生学富五车,通古博今,你是侯府嫡长子,更应加倍学习才是。”   枫哥儿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江陵侯:“祖母还不知此事,要不要如实告知祖母,祖母最疼姐姐,听到府中传言,不知会如何想呢。”   “你先回去歇息,为父去安寿院请安,顺便说明一切。”江陵侯说着,迈开步子朝外走去。枫哥儿跟在后面,出了院子,各自离去。   再说梧桐,看着枫哥儿远去,不免有些伤感,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闻晏瞅一眼梧桐,自然知梧桐所想,安慰道:“过不了多久,咱们和枫哥儿就要见面了。”   祁王被贬为庶民,皇后被打入冷宫,江陵侯府必然受到牵连,江陵侯是个聪明人,祁王殿下暗示一二,他便知如何做,到时辞官还乡,抽身离京便可。   “什么时候?”梧桐红着眼问。   “今年冬天冷,年底要起风了。”闻晏望着星辰遍布的夜空说。皇后和祁王因金鲤鱼得宠,夏贵妃一党如何能忍。   翌日清晨,闻晏一行人退房离开,闻晏觉得喜鹊和飞鸾太吵闹,未解开她们的哑穴。   梧桐怕路上走漏风声,故意忘记此事,一大早喜鹊和飞鸾就撅着嘴,看谁都狠狠地瞪两眼。   冯氏知道喜鹊和飞鸾是梧桐的丫头,对她们客客气气。喜鹊和飞鸾到也知书达理,并未对冯氏使性子,还主动帮忙。冯氏也越加喜欢她们,见她们不开口说话,很奇怪,还问梧桐是天生的不能说话,还是后天造成的,如果是后天造成的。等见到神医,让神医顺便看看,年纪轻轻不能开口说话,会影响她们一辈子。   喜鹊和飞鸾见冯氏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由替她们着想。闻晏也极为孝顺,又对梧桐言听计从,细心照顾。喜鹊和飞鸾渐渐改变了对闻晏的态度。   梧桐见她们心绪平和,解开她们的穴道。   下午申时,朝阳哭闹不止,梧桐抱不住,闻晏听见,立刻叫人停车,撩开帘子跳下马车,走至梧桐马车旁,急切问道:“朝阳是不是饿了,奶娘在后面。咱们走了大半日,也下来歇歇脚吧,晚上能到青阳镇。”   梧桐抱着朝阳掀开帘子,闻晏接过朝阳,扶着梧桐下车,奶娘走过来接过朝阳。梧桐下马车后,揉了揉腿。闻晏忙蹲下帮梧桐揉揉说:“腿不舒服?”   “久坐有些麻了,不碍事的。”梧桐环顾周围,这此处山清水秀,环境宜人,心情格外好,望着远处的水说:“咱们去河边走走吧,正好可以疏散疏散筋骨。”说完,梧桐迈着莲步朝河边走去。喜鹊和飞鸾见状,抬步欲跟上。   闻晏扫她们一眼。喜鹊飞鸾迈不动脚步,指着相反的地方,讪讪道:“我们去那边。”   飞鸾的笑容僵在脸上,道:“正好去方便方便,走,走。”话音未落,拉着喜鹊跑远了。   闻晏抬脚跟上梧桐,关切道:“桐儿小心脚下,这里不比家中,可能有虫蛇出没。”说着,将一个香囊递给梧桐,又道:“这里面装着驱虫蛇的药,你带上。”   梧桐把玩着蝴蝶型香囊,想也不想问道:“这是谁的手艺?看着好精致!”   “我娘做的,你喜欢,让她做几个送你,见你喜欢这香囊,她定然高兴。”闻晏低头,笑看着梧桐。   梧桐脸颊涨红,低头抿唇笑而不语。微风吹来,拂起梧桐脸庞的头发,闻晏抬手替她顺了顺墨发,又道:“我娘很喜欢你。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就是。”   梧桐双手攥着香囊,转身朝河边走去,说了句:“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陪在闻晏哥哥身边,此生足矣。   闻晏快步跟上,笑着说:“碧荷苑已经收拾好了,可你我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住在一个院子,你和朝阳住在我隔壁的院子可好?”   “闻晏哥哥安排就是。”梧桐边走边答应着,到了河边,放眼看向波光粼粼水面,道:“这里景色真美,山清水秀。要是在这里盖一间房子,日暮而作日落而息,也是畅快的。”   “碧荷苑也是傍山临水,不比这里差。”闻晏说,“那里群山起伏,烟雾缭绕,山泉叮咚,鸟语花香,桐儿会喜欢的。”   梧桐叹息:“我见到的碧荷苑是晚上的碧荷苑,从未见过碧荷苑白天的光景,倒是有些遐想了。”   闻晏刚要说话,瞥眼见河面上漂着一个东西,细看像一个人,指了指对梧桐说:“你看远处像一个人趴在水面上吗?”   梧桐听了,顺着闻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河面上起起伏伏,的确像一个人,急声说:“应该是受伤了,咱们要救他。”   上一世要是有人救自己,她也不至于丧命。   “放心吧,桐儿想让他活着,闻晏哥哥必定不会让他死。”说完,闻晏运轻功,足尖点水,飞到那人身边,转眼功夫提着一个人来到岸上,将人放在地上,肃穆道:“她气息微弱,若不是遇到我们,怕是活不成了。”一边说,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说:“掰开她的嘴。”   看衣着打扮是个女子,浑身全湿,长发遮住了脸,在水中时间太长,手泡的发白了,看不出年龄。梧桐蹲下,伸手拨开她头发,看见她脸庞的那一刻,吓得跌坐在地上。这张脸被人用剑划伤,横七竖八的伤口有十几道,虽然不流血了,干涸的血渍粘在脸上,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   梧桐倒吸一口冷气,掰开女子的嘴,长叹一声:“谁这样狠心,跟这女子有多大的仇恨?若有仇,把人杀了就是,为何还要毁了她的容貌。要是做了鬼,看见自己这幅模样,即使做了鬼也会被自己吓死。”   闻晏将药丸放入女子嘴里,又喂她喝了些水:“这女子应该是名大夫。身子虽然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却夹杂着药香。”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敏,不会弄错。   “既然是大夫,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怎会突遭横祸,还被人毁容呢?”梧桐想不明白谁会如此狠心。想到前世的自己,不免心生怜悯,又说:“她如果是个好人,我一定帮她。”如果心术不正,就别怪自己心疼了。   “放心吧。”闻晏摸了摸梧桐的头,垂眸看着地上的女子,道,“桐儿想做什么,闻晏哥哥都会帮桐儿达成。”   话刚说完,司琪跑过来,喊道:“少爷,世间不短了,夫人喊启程呢。”   闻晏笑看着司琪说:“你来的正好,把这姑娘背回去。”自己只背梧桐,其余谁都不背。   司琪听了,跑过来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脸像鬼一样,吓得腿一软,趔趄后腿几步,跌坐在地上,惊呼出声:“我的娘呀,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会变成这样?”一看就是剑划伤的,下手的人也太狠心了。   “在河里救上来的,背回去再说吧。”闻晏说。   司琪认命蹲下。闻晏和梧桐扶起女子,让她趴在司琪背上。司琪背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马车走去,闻晏和梧桐跟在后面。   马车旁,冯氏几人翘首以盼,见梧桐和闻晏朝这边过来。喜鹊先出声:“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氏欢喜道。见司琪背着一个人,惊讶地说:“怎么背着一个人回来了?”   说着,只见司琪司琪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这是少爷和仙子小姐从河里捞上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也不知活不活的成。   冯氏听了,忙上前扶住那女子,担忧地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成这副样子了,要是她的父母知道了,得多心疼呀!”   司琪把女子放在地上,叹息一口气说:“她的脸也被人划成鬼了,唉。”   众人这才看清楚女子的脸,深深浅浅,密密麻麻的刀伤,完全看不清女子原来的模样。   冯氏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一阵疼似一阵,眼眶微红:“天呀,谁这样狠心,竟然下如此狠手。一个女孩子能做什么坏事。”说着,拿出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擦脸,生怕弄疼了她,饶是这样,女孩也疼得抽着冷气,嘴里迷迷糊糊喊着师兄,一会儿又变成了娘。再一会儿又听见她喊师父。   在场的人听了,都红了眼,想象着女子的遭遇。   闻晏和梧桐走过来。闻晏吩咐司琪把人搬上马车,梧桐嘱咐喜鹊和飞鸾,帮女子换身衣服。安排好一切,一行人按原来路程赶路。   傍晚时分,闻晏一行人到达青阳镇,住宿吃饭不在话下。梧桐刚走进房间,司琪来报,说捞上来的女孩醒了,闻晏请她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期间存稿,暂时六千更,等开班,最低保证,三千更。 第39章 凌霜欺人,金儿贪杯   梧桐转身跟司琪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走到房门口, 只听女孩呜呜咽咽的哭声, 随后冯氏不知所措安慰道:“孩子, 你别哭,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有什么委屈尽管诉。我们都不是坏人, 不会把你送官。你要不愿意说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便说。”   女孩儿止住哭声, 哽咽着说:“谢谢夫人救命之恩, 霜儿感激不尽。”   “救你的可不是我, 是另一个姑娘,一会儿就来。你叫霜儿, 好名字。”冯氏说。   梧桐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走至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 她的脸被清理过, 却也不堪入目。看见梧桐进来, 挣扎着起身, 拱手道:“是你救了我吗,夫人说你救了我,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霜儿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换做是别人, 也会这么做,你无需报答我。”梧桐说,又见闻晏不在, 向冯氏问:“伯母,闻晏哥哥呢,闻晏哥哥怎么说?”   冯氏拿出药瓶:“晏儿说霜儿姑娘无大碍,都是皮外伤,因在水中时间太长,才昏迷不醒,如今醒了,也就无事了,只是……”话语顿住,看一眼霜儿脸上的伤,对梧桐摇了摇头。脸上的伤,要完好如初,根本不可能。   梧桐不想提别人的伤心事,笑着安慰道:“命捡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想办法。”   “小姐说的是,只要有命在,霜儿不奢求什么了。”霜儿躺在床上,泪水滚下来,连忙擦了擦,见屋内点了灯,对冯氏说,“我可以照顾自己,夫人和小姐回去吧。”   梧桐对冯氏使了一个眼色,接过冯氏手中的药,轻声道:“我帮霜儿上药,伯母累了,先去休息吧。”   冯氏将药递给梧桐,转身出去,走到门口,贴心地关上门才离去。   霜儿面向里躺着,忍着泪水道:“小姐也回吧,霜儿能照顾自己。”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脸变成什么模样。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让小人奸计得逞。反正这辈子也不可能嫁给师兄了,脸毁了就毁了吧。   “你的伤太严重,你没有勇气照镜子,我帮你上药吧。”梧桐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边,见霜儿不言不语,传来呜咽声,梧桐叹息一声,又道:“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最主要的是活着,人活着就有希望。我虽不知你遭遇了什么,也清楚必定是天大的打击,一个女孩子最重要东西,无非是容貌。这比杀了她还疼痛千百倍。”   霜儿用被子捂住嘴唇,不想哭却怎么也止不住,拿开杯子摇头哽咽道:“你不懂,我最看重的不是容貌,最在意的也不是容貌,是我的师兄,可他要娶别人了。”   他曾经说过,这辈子只娶自己,这句话清晰如昨,可转眼他要娶别人了,还说对自己是兄妹之情,从无爱意。她怎能不伤心,为何突然间就变了,师父变得不像师父,师兄不再是从前的师兄。她的生活一下子全变了。   “我是侯府嫡女,从小金尊玉贵的,被家人捧着长大,母亲被人害死,弟弟也差点被人饿死,姨娘欲杀我们姐弟,为她的一双儿女腾位置,我一样过来了,还把那些人送到了该去的地方。如果我死了,那些人就得意逍遥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活着,才能为自己报仇,就算死了,化成鬼,我也要为亲人和自己报仇。”梧桐悠悠地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霜儿听了,转过来,起身靠在床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眶看着梧桐:“敢问小姐芳名?我叫邱凌霜,是神医谷的人。”   “我姓白,名梧桐,今年十三岁,你可以叫我梧桐,也可以像闻晏哥哥那样叫我桐儿。”梧桐道。   “桐儿这个名字也好听,再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凌霜扯动嘴唇笑了笑,说,“你那位闻晏哥哥,想必很爱你,你也很爱她。”想起她和师兄的曾经,凌霜眼里再次蓄满泪水,眨了眨眼睛,逼了回去。   梧桐红着脸,笑了笑,暗叹邱凌霜果然是江湖儿女,爽朗大方,有什么说什么。两人毕竟不熟悉,房间里静默无声,梧桐抬眸,见邱凌霜望着床幔发呆,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梧桐摇头叹息一声,说:“霜儿别哭,我给你上药吧,你一直哭,对脸上的伤口不好,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请你相信我。”   霜儿泪流不止,摇头苦笑道:“我来自神医谷,精通药理。我脸上的伤不用看也知有多深,没有药可以治好,你也用要费力气。”这样也好,师兄不会认识她,她对师兄也死心了。   “好不好,试试才知道。”梧桐笑了笑,打开药瓶给邱凌霜抹药。药瓶打开的一瞬间,邱凌霜用力吸了吸,惊诧不已,道:“谁配的,药方珍贵,药材更是价值连城。三七,重楼,炉甘石、生血余、生地黄、象皮、当归、龟甲、生石膏等,有些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到。”   神医谷也经营药草生意,她自小生活在神医谷,对药材敏感,龟甲不易得,象皮更难寻。   “这药再贵也治不好你的伤。”梧桐继续抹药,笑着说,“你以后可有打算?”   邱凌霜沉默不语,打算?曾经神医谷是她的家,以后怕再也没有她的地位了,天下之大竟没有她容身之处,想到此处,邱凌霜再次落泪。   梧桐笑劝说:“你要是没地方去,先跟着我们吧。等有了打算,再告诉我。”   “谢谢你,既然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哪怕你让我杀人,我也不会皱眉。”邱凌霜说。   “杀人偿命,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让你做犯法的事。”梧桐收起药瓶,起身嘱咐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梧桐说完出去,随手带上门。   邱凌霜目送梧桐离开,眼神一直怔怔的,听到关门声才回神,自言自语道:“救命之恩永生不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先跟着他们吧,夫人性情温和,梧桐小姐善良纯洁,不知那位闻晏哥哥又是怎样的人。官宦之子,又被梧桐看上,想来也是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人物吧。不知和师兄比,谁更胜一筹,想到师兄,邱凌霜胸口疼痛难当,渐渐传到四肢百骸。好一会儿,才躺在床上闭眼睛,任由泪水横流。   梧桐离开后,朝自己房间走去,走至门外听见闻晏逗弄朝阳:“你个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闻晏哥哥。”梧桐喊着推门进去,见闻晏抱着朝阳,走过去伸手要接朝阳,“你的腿刚好,再养一阵子吧。”   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闻晏,腿不好。这个闻少爷到底是何人?难道他们是闻国公府的少爷,怎么可能,闻家少爷这辈子都是残废,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怎么可能站起来,绝对不是。   飞鸾慢慢挪到喜鹊身边,悄悄给喜鹊使了一个眼色,喜鹊会意,拉着飞鸾往外走,一个说去打水洗漱,一个说茶壶中没水了,让小二送些来。   闻晏心里高兴她们有眼色,却不动声色,依然和梧桐说话,眼睛看向喜鹊和飞鸾时,带上些许赞赏:“已经大好了,桐儿放心。刚才遇见了娘亲,她说那受伤的女孩儿甚是可怜?”   “应该是情殇,她爱的师兄要娶别人了。”梧桐回答,想了想又说,“她没地方去,我就让她先跟着我们了,闻晏哥哥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可能因为遭遇相似,梧桐对邱凌霜心生怜悯。   闻晏笑着:“傻丫头,我怎会怪你,这个家以后都是你做主,我都要被你管着,我怎敢怪你。”   “闻晏哥哥又说笑了。”梧桐白一眼闻晏。重生后的闻晏哥哥变开朗了许多,不过她喜欢闻晏哥哥这样。   门外喜鹊和飞鸾站在走廊上,听见闻晏的话,看了看房门,两人对视一眼笑了,飞鸾小声说:“这个闻晏少爷对咱们家小姐真好。”   喜鹊嘟着嘴,得意之色洋溢在脸上,凑到飞鸾耳边笑着说:“他当然要对咱们小姐好了,咱们小姐可是侯府嫡女,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京城不知多少人想娶咱们家小姐呢。”想起周家做的事情,脸上冷了几分,说:“偏偏周家是有眼无珠的,居然做出了那等不要脸的事。”   “周家不是好去处。”飞鸾说,回头望了望门又说,“我觉得闻晏少爷很好,不知道出身如何?居然和闻国公府的嫡长子重名,你说两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喜鹊摇头叹息:“怎么可能?国公府的少爷断了腿,这辈子不可能站起来,就算站起来也会留下痕迹吧。你看看闻晏少爷,健步如飞,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飞鸾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也对。”小姐说闻晏少爷腿不好,又怎么解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闻晏出门走了,才进屋伺候梧桐歇息。梧桐抱着朝阳坐在椅子上。   喜鹊捧着茶杯递给梧桐,问:“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藏不住话。   飞鸾一面铺床,一面回头看向梧桐,一脸好奇,笑着问:“是啊,小姐,闻晏少爷到底是什么身份,看穿着打扮的,也是官宦人家呢。”   梧桐抿唇轻笑,瞅了瞅喜鹊,又看了看喜鹊,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那天两人还说,全京城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闻晏哥哥,要是知道闻晏哥哥的身份,会不会惊得目瞪口呆,梧桐想了想那样的场景,眉眼含笑,将朝阳给喜鹊,走至床边,说:“把朝阳送回去,我累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就是不说闻晏的身份。   翌日清晨,一行人收拾一番,闻晏命司琪买了好些药材。又简单吃了点早膳,才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到了碧荷苑,门口,齐管家领着家奴们,早已等候多时,见马车朝碧荷苑驶来,翘首以盼地瞧着,等近了些看清楚了迎上来。门口站满了人,有碧荷苑的下人,也有附近邻村的人,见马车豪华,一派贵气,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猜测来人是谁。   管家姓齐,曾是闻国公身边的小厮,后来无意犯错,被赶到庄子上来,却对国公爷忠心耿耿,国公爷念旧情,让他当了这里的管事。   齐管家走到闻晏身边,恭敬喊道:“大少爷可来了,老奴一早就在这里等了,见您不来,还担心呢。”   “多谢齐叔关心,在镇上买了些东西,耽搁了。都进去吧。”闻晏掀开帘子笑了笑。上一世,齐管家对他尽忠尽职,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齐管家知道闻晏的情况,直接吩咐下人们将马车赶进去,大门无门槛,马车可以直接进入,自从知闻晏要来,他连夜命人改的,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碧荷苑正厅,冯氏坐在上首主座,另一边,闻晏坐在轮椅上,司琪立在闻晏身后,小四小五被冯氏揽着,笑看着齐管家。冯氏道:“齐叔辛苦了。”   “老奴不辛苦,不辛苦,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才辛苦呢。”齐管家说着看向小四小五,拿出两个糖人,和蔼道:“这是咱们四少爷五少爷吧,长得真俊,长大了也和大少爷一样俊朗不凡。”声音诚恳真切,不见一点鄙夷,眸中尽是怜惜。   闻晏笑了笑,齐叔还像上一世一般,把小四小五当成自己的孙子。上一世,齐叔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小四小五留着,要是听见谁喊小四小五傻子,会毫不留情面将人撵出去。   小四小五看了看冯氏,又看了看闻晏,目光投射到齐叔手中的糖人身上,满是惊喜,却不伸手接。   闻晏道:“齐叔给的,你们拿着吧。”   “谢谢。”小四欣喜接过,放在嘴边舔了舔,笑眯眯说:“真甜。”   小五接过糖人,跑到闻晏身边,递给闻晏笑着说:“哥哥尝尝。”   闻晏摸了摸小五的头,笑着说:“哥哥不吃糖,小五吃吧。”   小五咧嘴一笑,伸手把糖人放嘴里,眯起眼睛看着闻晏说:“甜的。”   齐管家垂手站好,看着小四小五笑着说:“咱们四少爷五少爷真懂事。”   “齐叔说的是。”闻晏一一扫视地下的奴才,有几个忠心,有几个上一世被赶了出去,想必这一世也不例外。又说:“碧荷苑一共三个院子,我和小四小五住一个,夫人住一个,还有一个梧桐居,留给小姐住,先这样安排,其余的事情以后再说。”   齐管家应了一声是。又听闻晏道:“咱们碧荷苑虽不是大户人家,却也有自己的规矩,有谁敢欺辱主子,乱嚼舌根,不忠不义,别怪我翻脸无情。”   “少爷说的是。”齐管家回头看向身后的奴才们,沉声说,“你们都听见了。听见了就下去吧,好好干活,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别做,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们。”   众奴才应了出来。闻晏看着齐管家摆摆手,说:“齐叔也下去吧,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是。”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齐叔,我让你买的一千亩地,有着落了吗?”   东牛山地处偏僻,周围没有地主,良田不多却也不少,荒地更多,买一千亩根本不费力气。上一世不图谋天下,在碧荷苑安逸度日,这一世不一样了。想要在边关站住脚,粮草少不了。   何况梧桐说,她能弄到优良的种子,正好用这些地试试。再在泸县试种,必然得到皇上看重,将来祁王登基,再说这些种子都是祁王殿下辛苦寻来了,更得人心。   “事情已经办妥了,少爷吩咐的事,老奴不敢怠慢。”齐叔躬身答应道。   “知道了,下去吧。”闻晏道。等齐叔走了,闻晏对冯氏说:“母亲一路辛苦,也去休息吧。”又对菊香梅香吩咐道:“你们好生照顾夫人。咱们初来乍到,遇事不可莽撞,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   冯氏笑了笑:“这是咱们自己的庄子,能有什么事。”   “现出来了,不比府中,凡事都有万一。您忘记府中那些奴才了,个个都会捧高踩低。谁知道这里的奴才会怎样。”闻晏道。   碧荷苑有夏氏的眼线,不然他也不用坐在轮椅,等拔除这些眼线,他可以随意走动了。   “娘知道了。”夏氏嘱咐司琪好好照顾闻晏,领着刘嬷嬷、菊香和梅香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闻晏望着门口说:“走,咱们去梧桐居。”   司琪答应着,推着闻晏来梧桐苑。   梧桐蒙着面站在梧桐居门口,眸中带笑:“闻晏哥哥果然有心。”   喜鹊仰头看着梧桐居三个字,笑着说:“小姐,这闻晏少爷对你可真好,居然将这院子改成了梧桐居。”   “什么闻晏少爷,快成咱们姑爷了。”飞鸾扶着凌霜,抬头盯着门匾,笑语晏晏地说。   “那闻晏少爷才貌双全,温文尔雅,待你家小姐一片真心。你们可算满意了?”邱凌霜带着斗笠,透过白纱看着梧桐居三个字。   虽相处时间短,她也知梧桐他们是好人,来这里可能是散心。过些日子就走了吧。侯府嫡女怎会一直在外面,想起将要分开,自己又无处可去,凌霜上不免叹息一声。   “你不喜欢这里?”梧桐一面说一边抬脚进门,梧桐居的景象更让她惊喜,除了门口的梧桐树,这里和侯府的梧桐居一般无二,闻晏哥哥还真怕她不习惯呢。   邱凌霜迈着阔步,跟着走进来,道:“不是不喜欢,而是怕你们走。”   “只怕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年呢。”梧桐笑着道,“就算要走,也会带上你,你害怕什么?”   “也有可能是常住。”门口,传来闻晏的声音,几人回头,见闻晏坐在轮椅,笑看着梧桐。司琪推着闻晏朝这边走来,走至梧桐身边,恭敬行礼。   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闻晏少爷的腿能走,为何坐轮椅。喜鹊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闻晏,结结巴巴道:“你,你是,国公府的闻晏少爷?”   “你不是……”飞鸾道。   “你们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闻晏打断飞鸾的话,笑看着梧桐说:“还满意吗。这里多了一棵梧桐树,是为金儿准备的。我院子里也有一颗,都是为它准备的。”   说起金儿,梧桐才发觉,金儿回京城,许久不曾回来,不知是否遇到了什么危险。   闻晏看出梧桐担忧,说:“不必优心,金儿比我们想象中的聪明,指不定在哪里玩了,你放心吧。”   “应该回来了。”梧桐望了望天空,满脸担忧。   话音刚落,只听空中一声长鸣。梧桐看一眼闻晏,惊喜喊一声:“是金儿,它回来了。”这个小家伙,这两天没时间管它,居然玩野了。   这次梧桐冤枉金儿了,金儿将枫哥儿送回去后,又去了趟祁王府。祁王早料到金儿会来,在院子里凉亭里,摆了满满一桌子肉食,都是金儿爱吃的。金儿刚到祁王府就闻着味了,飞身朝凉亭过来。直接落在祁王对面的石凳上,小眼滴溜溜瞧着祁王。   祁王笑了笑:“就知道你会来,特意给你准备的,吃吧,多吃点。”一面说,一面展开扇子摇了摇,又拿起酒壶斟酒,瞥眼瞧着金儿,颇为得意地说:“这些肉是为你准备的,这酒你喝不得。酒虽是人间美味,可你却不能喝,谁让你是一只鸟儿呢,鸟儿是不能喝酒的。”   金儿盯着酒杯看了一会儿。祁王又道:“吃肉,吃肉。”拿起一只鸡腿递给金儿,金儿看也不看,直盯着酒杯瞧。   祁王端起酒杯,仰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满脸得意,兴致高昂念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酒,好酒啊。”说完,又斟酒要喝。   可金儿比祁王快一步,叼走酒杯倒进嘴里,放下酒杯看向祁王时,满脸得意。祁王看着金儿哈哈大笑,指着金儿道:“原来鸟儿也贪杯,想喝酒早说,来来来,咱们边吃边喝,本王这里的酒不比别处,都是人间极品。萧括,你帮咱们的金儿拿着杯子,本王亲自给金儿倒酒。”   萧括拿了一只大碗:“是,王爷。不过咱们金儿海量,用小酒杯委屈了,用碗吧,这样才过瘾。”   “说的是,必须用碗。”祁王弯腰,从地上拿起酒坛子,打开盖,倒了满满一碗酒。金儿毫不含糊,喝得一干二净。   祁王勾唇,和萧括对视一眼,眸中的深意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又说了一些夸奖金儿的话。金儿喝了酒,飘飘欲仙,跳到院中跳了一支舞,祁王和萧括拍手叫好,一个劲儿夸金儿厉害。金儿愈发得意,高兴地找不到北了,脑海中只有三件事,喝酒,跳舞,吃肉,鸟的生活一样快哉。   两人一鸟儿喝了大半日,喝得差不多了。祁王又道:“金儿厉害,带着本王找梧桐去,本王要告诉表妹,金儿喜欢喝酒,酒量大,酒品好,让表妹多给你准备一些酒,可好?”   金儿想也没想点头答应,当即跳到院中变大,展开翅膀,示意祁王上来。祁王满脸兴奋,一跃而起,跳上金儿的背,坐定后抚摸着金儿,夸赞道:“好金儿,咱们走。”金儿鸣叫一声,挥动翅膀朝空中飞去。   萧括站在原地,对着空中摇头道:“殿下,金儿喝醉了,您也不怕它迷路呀。”这心有点悬。   作者有话要说:  金儿:梧桐主人,不是金儿贪玩,是祁王殿下坏,诓鸟儿喝酒,人家醉了。   梧桐扶额:你是一只鸟儿,为何要喝酒?鸟儿是不能喝酒,不能喝酒,不能喝酒。   金儿:主人,但是酒好喝呀,你给人家准备些呗。 第40章 金儿醉酒,惩治刁奴   金儿载着祁王翱翔与天地之间。祁王坐在金儿背上, 俯瞰大圣王朝全景, 竟觉得人渺小如尘埃, 如果不有一番作为,千年后,谁还记得大圣朝有个萧景祁呢。   “金儿, 你慢点。”祁王殿下心中畅快,感觉比骑马舒畅多了, 却也觉得速度太快。   金儿好似没有听到祁王的话, 又加快了速度, 时不时鸣叫一声,好像在炫耀一般。   祁王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了, 拍了拍金儿的背说:“金儿,你喝多了。咱们找个地方停下吧。”   金儿理也不理,一个劲儿飞。祁王又喊了一会儿,金儿还是不理。   他趴在金儿背上, 哀叹:“都是本王的错, 怎会想着灌醉你。现在也不知到了何处, 求你了, 金儿,咱们歇会儿吧。”金儿欢快叫一声, 还是继续飞行, 速度比刚才慢了一些。在空中盘旋大约两个时辰,金儿累了,找了一处茂密的山林, 俯身冲下去,停在一处山谷中。   祁王跳下来,指着金儿,后悔不跌道:“我怎么能让你喝这么多呢,你还是只鸟儿呢。”   金儿环顾四周,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趴在草地上,闭上眼睛睡着了,这一睡竟是一夜。   祁王只能在山谷中呆一夜,一早准备唤醒金儿离开这里,可金儿酒劲儿未退,不愿意醒来,任由祁王怎么唤也不醒。祁王无法,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处清泉,打了些水让金儿喝,金儿才缓过来。   “看你还敢贪杯吗?”祁王指着金儿的脑门,随后跳到金儿背上。早知金儿会醉酒,就不让金儿喝那么多了。   金儿欢快地叫一声,带着祁王离开山谷,眨眼功夫到了碧荷苑。   梧桐见到祁王,心生怯懦,挪着碎步慢慢靠近,小声喊了一声表哥,满脸讨好道:“你怎么来了?”   祁王点了点梧桐的额头,绷着脸严肃道:“回头再收拾你。”说完,冷眼看向闻晏,展开扇子瞪了两眼,见闻晏不说话,肃穆道:“哼,闻晏你好大的胆子,你就没有话要说吗?掳走本王的表妹,本王想知道,你们国公府有几个脑袋等着本王砍。别给我说那些世外高人收徒的事,你糊弄糊弄江陵侯可以,糊弄本王,你太小看本王了。”   梧桐拽着祁王的衣袖:“表哥,这和闻晏哥哥没关系,是我自己要跟闻晏哥哥来的,怕爹爹和祖母不同意,才留了书信的,谁知道书信被白秋灵拿了去,才害得你和爹爹着急上火的,你要怪就怪我,跟闻晏哥哥没关系。”   祁王瞪一眼梧桐,叹息道:“你呀,还没如何呢,就护上了,要是真进了闻家的门,闻家不得蹬鼻子上脸,你不要说话,让闻晏说,今天要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本王立刻找国公爷说说这件事儿去,公国府虽说分了家,可闻晏还在闻家族谱上,找闻国公不会错。”   “表哥。”梧桐跺着脚喊了一声。   “闭嘴。”祁王这次真生气了,板着脸看向梧桐。闻晏欲说话,被梧桐制止。梧桐自知惹祁王生气,低头不语,快要哭了的样子。   祁王心软,抬手揉着梧桐的头发,柔声细语道:“表哥不会砍他的头,这总可以了吧。”   梧桐仰脸笑道:“谢谢表哥。”   “胳膊肘往外拐。”祁王嘀咕一句,再次看向闻晏,冷声道:“你说。”   “闻晏不敢欺瞒王爷。”闻晏拱手道,“京城流言蜚语太多,恐伤了桐儿,故带桐儿来此。一则散心,二则可以避开京城的流言。祁王殿下以为不可?”   “当然不可。”祁王收起扇子,走到闻晏身边,一字一顿道,“梧桐是我表妹,江陵侯府的贵女,想散心也不用来这里,皇家别院多了,随便一处都比你这里强。”   “祁王殿下说的是,可皇家别院没有才华横溢之人,为朝阳启蒙。没有武功高强之人,教朝阳习武。”闻晏笑着说。   “这样的人我大圣朝不缺。”祁王摇着扇子,自信满满地说。整个天下都是萧家的,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祁王殿下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京城要起风了,祁王府要冷了,江陵侯府也不暖和,这里虽不华丽辉煌,却暖人暖心。”闻晏提醒说。   祁王看着闻晏,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你说得有理,梧桐暂且住在这里,要是有任何闪失,我拿你问罪。”   “用不了多久,祁王殿下也回来的,何必担心闻晏照顾不周?”闻晏指着东牛山半山腰说:“如果闻晏在东牛山建造一座别院,祁王殿下可愿屈尊降贵,来此地住些时日。”   祁王自然明了闻晏的意思,说了句:“如此甚好。”回头看一眼金儿,摆摆手说:“金儿来,送我回去,少不了你的好酒。”   梧桐这才明白,金儿此刻为何听话,原来表哥拿酒贿赂金儿了,忙开口说:“表哥怎能让金儿喝酒。”   祁王哈哈大笑,随后止住笑声,将金儿喝酒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叹息说:“明明落在这附近了,它居然让本王在山里过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不过金儿酒量真好,喝了一坛酒。”   “金儿居然喝了一坛酒?”众人惊呼。   邱凌霜打量着金儿,这只鸟儿一看就不是凡品,能载人飞行百里,听祁王殿下的意思,它载着祁王飞行了好几个时辰,真真是神奇,也看不出什么品种。   金儿过来,展开翅膀,祁王跳到金儿背上,赞赏道:“咱们金儿海量。回去咱们再痛饮一番。”   “金儿不可再喝了,你想喝,梧桐和闻晏哥哥陪你一起。”梧桐怕金儿出事,特意嘱咐说。   祁王摸了摸金儿的背,笑着说:“金儿听话,回头再喝吧,那些酒,本王打包让你带回来。”   金儿高兴,鸣叫一声,朝空中飞去。梧桐居虽无旁人,却被有心人看见了。邱凌霜隔着面纱望着空中,感叹道:“金儿是什么鸟儿,怎么会如此神奇?”   梧桐道:“我也不知,一日,它突然落在我的院中,我怎么赶它也不走,就养着它了。”   喜鹊和飞鸾见邱凌霜好奇,将金儿的壮举一一述说了,邱凌霜更惊奇,情不自禁道:“好有灵性的鸟儿,比普通人要聪明。”   司琪搭腔说:“咱们金儿是神鸟儿,最喜欢听好话,每次我夸金儿,金儿就会给我好吃的。”脸上尽是得意喜悦,对金儿甚是喜爱。   “你们暂且在梧桐居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要是下人招待不周,喜鹊和飞鸾尽管告诉我,撵出去,换些听话的进来。”闻晏看向梧桐,眸中尽是深情。   邱凌霜见状,眸中闪过一丝羡慕,曾几何时,师兄对她也是这样。也不知他如今成亲了吗。   梧桐看一眼邱凌霜,又看一眼闻晏道:“咱们这两日连续赶路,大家都累了,先歇息一日,有话明日再说吧。午饭和晚饭,我们就在梧桐居用了,麻烦闻晏哥哥安排一下。”   闻晏瞥一眼邱凌霜,笑了笑点头答应,随后让司琪推自己离开。   闻晏走后,梧桐拉着邱凌霜的手走进正房,喜鹊和飞鸾跟在后面,进屋后,梧桐才知连屋内家具摆设等,也是照着她的闺房设计的。梧桐但笑不语,喜鹊和飞鸾高兴,摸摸这里,看看那里,看哪里都顺眼,看哪里都心情愉悦。   “闻晏少爷对小姐真好。”喜鹊摸着茶壶茶杯说,这茶壶茶杯都和府中的一样。闻晏少爷真是细心,如今终于确定,闻晏就是闻国公的少爷,他和小姐是何时认识的?   飞鸾走到梧桐身边,抬手为梧桐倒了杯茶,双手捧着,递给梧桐,说:“闻晏少爷真是国公府的那个闻晏少爷吗?他的腿明明好了,为何还要坐轮椅?”说完,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凌霜。   梧桐看了看外面,见院里没人,提醒道:“闻晏哥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你们不用多问,将这事情放在肚子里,不许跟外人提。”这碧荷苑不比从前,有不少夏氏的眼线。   喜鹊和飞鸾都是豪门大户出来的,府中的阴私事也经历过,遂不再说话。   邱凌霜捧着茶杯,身上散发着哀伤的气息:“闻晏少爷对你真好,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你们在一起,一定幸福。”   梧桐放下茶杯,双手抓住邱凌霜的,道:“你的缘分没来。试着忘记你师兄吧,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人,愿意为你生,愿意为你死。”   邱凌霜摇头,声泪俱下,道:“我,我也想忘记他,可是我做不到。如今我容貌已毁,谁还会喜欢我。”   梧桐搂了搂邱凌霜:“会的,一定会的。”她感觉邱凌霜是个心善的姑娘,见冯夫人的丫鬟脸色不好,告知梅香脾胃不好,可以用药膳温补,还说了药膳的方子。目光真诚,不像故意讨好。   邱凌霜趴在梧桐肩膀,呜呜咽咽哭了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师兄上官裕音容笑貌,不论是生气的,高兴的,捉弄人的,医治病人的,都像刻在邱凌霜的脑海中一样。   等邱凌霜止住眼泪,喜鹊递上手帕,劝说道:“擦擦眼泪,世间长了就忘记了,我们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那就是时间长了呀。”   飞鸾感慨说:“要是有一种药,人吃了,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就好了。”   梧桐看向邱凌霜,停顿了一会儿说:“还真有这样的药,人吃了可以忘记过去,不知孀儿可否愿意?”   邱凌霜扯动红唇,苦笑道:“这种药,我会配。如果想要彻底忘记那个人,还需要那个人的血。一滴足矣。”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这样她就不会痛苦了,思念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太痛苦了。   既然选择忘记,就要彻底,省的那天想起,徒增伤感与烦恼。   “你想彻底忘记他?”梧桐惊讶地问。是怎样的恨,想彻底忘记那个人。   邱凌霜闭上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流淌,最后点头,声音沙哑道:“是。”   “你师兄的武功比你高多少?”梧桐问,同时拿上官裕和闻晏比较,如果闻晏哥哥和上官裕对上,谁更胜一筹?   “师兄武功很高,在江湖上鲜有敌手。”邱凌霜,猛地意识到梧桐的想法,劝阻道:“你们千万不要去,我师兄虽是悬壶济世的郎中,却善于用毒,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放心吧,既然要去,肯定有完全准备,不然闻晏哥哥不会出手。”梧桐自信满满道。在这个世界上,只要闻晏哥哥想做,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情。   “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冒险,咱们萍水相逢,根本不值得的。”邱凌霜摇头说。   “谁说咱们萍水相逢?相逢即有缘,咱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了,以后会成为好朋友,我待人真诚,那人只要不欺骗与我,我都会真心待她,要是欺骗我、算计我,我白梧桐也不是好欺辱的,定十倍百倍讨回来。”白梧桐道。   “我不会伤害你,会一生一世保护你。你和我以前见过的官家小姐不一样。人非常随和,没有一丝骄纵的感觉,更没有高人一等的样子,我很喜欢这样的人。”邱凌霜笑着说。   果真是江湖儿女,说话做事不拘一格,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喜鹊听了,红了脸,笑看着邱凌霜:“你的脸皮快赶上闻晏少爷了。”动不动就说喜欢。   “我看着也是,你无父无母,不会是冯夫人生的吧,怎会和闻晏少爷相似呢。”飞鸾打趣道。   “你们啊。”梧桐笑看着喜鹊和飞鸾,想起刚才两人说的话,冯夫人的女儿?冯夫人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凌霜又无父无母,正缺母亲关爱。如果当事人都愿意,也是一件好事。   四个女孩子又说了一会儿话,午膳时间到了,丫鬟们将饭菜送进来,几人一起用后,就在院中散步消食,趁机说说话。   这时小四跑进来,东张西望,嘴里喊着:“金儿,金儿,出来玩呀,出来玩。”傻里傻气的模样,惹人怜爱。   不等梧桐开口,一个丫鬟跟进来,见梧桐看她,走至梧桐身边行礼,不等梧桐说话,移到小四身边,喊道:“四少爷,咱们回去吧,大少爷不见你,很生气。”   小四摇头,嚷嚷着:“哥哥不生气,不生气。”说完,继续寻找金儿,找了一圈,不见金儿的影子,撇嘴想哭。   梧桐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问:“小四找金儿,可金儿现在不在,等金儿回来,小四再找金儿玩,可好?”   小四摇头,噘着嘴说:“不好,下人们说金儿在,小四要跟金儿玩。哥哥同意。”   原来小四在院中玩时,听见有人提起,梧桐居中有一只很大的鸟儿,可以载人,小四心心念念金儿,立刻明白是金儿回来了,让下人们带他来了梧桐居。   “可金儿真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金儿回来才能和小四玩。”梧桐说。   小四蹲在地上,低着头,显然不高兴了,道:“金儿。想和金儿玩。”一语未了,小五跑进来,笑嘻嘻地跑到小四身边,挨着小四蹲下,道:“四哥哥玩,小五也要玩。”   丫鬟忍着笑意,灵活的双眼看向小四小五,小声嘀咕道:“真是一对傻子。”   梧桐虽不及闻晏的武功高,却耳聪目明,自然听见了丫鬟的话,斜睨丫鬟一眼,冷声问:“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敢说小四小五是傻子,真是活腻。   丫鬟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说:“回小姐的话,奴婢什么也没说。”   “敢做不敢当?”梧桐蹲下,伸手抬起丫鬟的下巴,满脸笑容,道:“我这里有一中虫子,若说谎话的人吃下去,不说实话,它会咬那人的五脏六腑,本小姐觉得你想试试。”   梧桐记得这个丫鬟,应该是夏氏安插在碧荷苑的眼线,后来被闻晏哥哥拔除了,没想到,头一天住进来,就栽到他们手里,真是可喜可贺。   “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刚才什么也没说。”丫鬟抬头望着梧桐,嘴硬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梧桐甩手,松开她的下巴,柔声说:“喜鹊,你去我屋里,将我床头的锦盒拿来,让她尝尝我喂养的蛊虫,它第一次咬人,那场面别开生面。飞鸾,你去请闻晏哥哥来,让他把碧荷苑的下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都看看,说谎和不忠心的下场。”   邱凌霜再次打量着梧桐,看似柔弱和善,却决不允许别人欺辱,别人一旦欺辱了她,她一定百倍千倍奉还。   “是。”喜鹊和飞鸾应声,一个朝屋内走去,一个朝院门走去。   丫鬟何时听过蛊虫咬人,还让所有人来观看,当即懵了,一个劲儿磕头求饶,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说小主子了。”   “本小姐第一天来,不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小四小五虽心智不全,却是碧荷苑的主子,容不得下人说三道四。去管家那里领罚吧。”梧桐看一眼那丫鬟,冷声吩咐道。   “不用领罚了,碧荷苑留不得这样的人,告诉齐叔,撵出去吧。”闻晏被司琪推着进来。他们身后跟了不少人,个个脸色带着惧意,显然听见了梧桐刚才的话。   闻晏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到了梧桐身边,才舒展脸庞,笑着问:“桐儿做的对,闻晏哥哥该如何奖励你。”   “这是梧桐该做的,何须奖励。”梧桐早已将碧荷苑当成了家,任何对碧荷苑不利的人,梧桐都不会放过。   闻晏看也不看跪着的丫鬟,对身后的下人说:“拉下去。立刻撵出去。”夏氏见到这丫鬟,脸色一定好看极了。   闻晏想的一点不错。夏氏派人刺杀闻晏,约定时间不见人回来复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派人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人告诉夏氏,那些人全部死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夏家的令牌,要不然都认不出他们。   夏氏握着手中的令牌,惊得坐在椅子上,指着回话的人浑身哆哆嗦嗦,不敢置信问:“十个人,全死了?”怎么可能,一个残废,一个女人,两个智障,就算司琪会一点功夫,又怎么是夏家护卫的对手,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是的,夫人,不像是被人杀死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死的,具体被什么咬死的,得仵作验尸才行。”那人抬头看向夏氏。   “你先,先下去,下去吧。”夏氏惊魂未定,摆手道。等那人出去,夏氏让人请闻胥回来,就说自己不舒服。闻宴必须死,不然这爵位不定是谁的。   闻胥讨好夏家,自然讨好夏氏,听说夏氏病了,立刻告假回府,走到夏氏院中,推门进去,心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又病了?”   夏氏原本躺在床上,听见闻胥说话,起身扑在闻胥怀里,哭诉道:“世子爷,咱们,咱们遇到麻烦了。”   “不着急,慢慢说。如今你是正儿八经的世子夫人,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不可哭哭啼啼的,有何事,咱们解决就是了。”闻胥拍着夏氏的背,柔声安慰道。   夏氏将她派人刺杀闻晏的事情说了,闻胥又羞又恼又急,道:“父亲已将爵位许给了闻珏,我与冯氏和离,闻晏分家出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何须派人刺杀他。”   “国公爷看重闻晏,皇上也看重他。他一日不死,我心难安。”夏氏满脸愤恨,说完看着闻胥,见闻胥满脸不虞,又道:“你是不是还想着他,毕竟他聪慧过人,将来无需夏家,也可撑起闻家门楣。”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是在意他,还会做那些事?”闻胥坐在床边,拉着夏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笑着说,“我早站在你这边了,你是最了解我的,世子夫人?”   夫妻多年,夏氏自然知闻胥心里想什么,抽回手,白一眼闻胥,啐一口道:“呸,大白天的,不要脸。”丫鬟们见状,早已经关门出去了。   “夫妻之间、闺房之乐,哪里在乎白天晚上,白天更好,看得更清楚,夫人说是吗?”闻胥一脸笑意,说着宽衣解带,又扯了夏氏的衣裙,猴急地将夏氏压在身下,不多时,传来颠鸾倒凤的声音。   公国府另一处院落里,闻国公看着底下跪着的黑衣人,皱眉说:“夏氏当真如此做了?”好,好的很,她都已经得到想要的了,为何还贪心不足。   “是,属下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谁救了少爷,那些人全死了。属下猜测,那些人被下了毒,引来了某些东西,才被咬死。”黑衣人道。   “罢了,这个家越来越不像样子了,金文,你是暗卫首领,武功最高,今日我便命你去碧荷苑,带着你的人,誓死保护大少爷,务必护大少爷周全。”闻国公沉声道。   “是。”金文领命去了。 第41章 凌霜愤怒,探神医谷   闻晏见到金文一点也不惊讶, 依然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漫不经心道:“祖父让你来的?”   “是, 国公爷担心少爷安全,特命我等来保护少爷。”金文单膝跪地,低头恭敬回答。   曾经, 闻晏少爷是闻家的骄傲,就算断了腿, 依然是他心目中的少爷, 国公爷让他们认谁为主, 他们就认谁为主子。闻胥那样贪慕虚荣,爱恋美色的人, 不配当他们的主子。更不配坐上闻国公的位置。   “你起来吧,本少爷知道了。”闻晏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着金文。上一世,金文也来到碧荷苑, 只不过没多久, 就被人杀了, 都是因为保护自己。金文一行人忠心, 闻晏毫不怀疑,可能力欠缺, 如果功夫再高些, 也不会被人杀了。不过也不能怪金文他们,那些人卑鄙无耻,善用使毒, 金文才会着了他们道。   金文见闻晏不安排他,心里有些忐忑,大少爷是什么意思,让他们留下,还是让他们离开?正犹豫不定时,又听闻晏问:“你们到底多少人?”   “国公府的暗卫一共有五队,分为金木水火土,属下金文,是暗卫首领,所以,国公爷派属下来保护少爷,每队暗卫队下面有十二人,是按照天干十二支依次排列的,少爷有何需要,吩咐金文便是。”金文拱手道。   “既然祖父把你们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了,要完全听从我的命令。你可知道?”闻晏道。   “是。”金文回答。   “好,你听着。你带着你的人隐匿于山林中,在山林中伐木造屋,我会让人给你们送食物,你们去别处找一些十岁左右的孩子,要根骨不错,适合练武,慢慢培养他们,我有用处。”闻晏吩咐道。   “可是,国公爷让属下保护少爷,如果属下离开,少爷有个万一,属下万死难辞其咎。”金文跪地,掷地有声道。   “本少爷既让你们离开,自然有保命的手段,想必你已看到夏家护卫的下场了。不妨直接告诉你,那是我做的。”闻晏冷声道。   金文抬头,惊愕地看着闻晏,眸中闪过质疑,出声问:“少爷如何做的?”   闻晏拿出一个瓷瓶,慵懒扔给金文,金文抬手接住,端详着手中的瓷瓶,只听闻晏说:“这药是本少爷炼制的,不是毒药,本身不能杀人,散在人身上,发出一股异香,这种香味能吸引一种蝴蝶,这种蝴蝶群聚而活,以肉食为生。”   金文心惊,怪不得那些人死状惨烈,居然被蝴蝶生生咬死的。金文还想说话。来不及开口。闻晏又道:“既然跟着我,就应听从我的命令,否则回祖父身边去吧,我要不起不听命的人。”   “属下不敢。”金文跪地道。   “起来。”闻晏抬抬手,说,“夏家现在伤不了本少爷,你办好本少爷吩咐的事即可,本少爷要的不多,百十个孩子足矣,你可以买穷人的孩子,也可以找乞丐,但绝不能做违法的事,听明白了吗?”说完,看向金文,眸中带着冷意。   金文丝毫不怀疑,要是违犯闻晏的规矩,他有可能像夏家侍卫一样。金文应了一声,下去了。   这时齐管家进来了,见司琪守在门口,笑着问:“少爷在吗?”   不等司琪回答,闻晏答应一声:“齐叔进来吧。”   齐管家推门,含笑进屋,一面把手中的地契给闻晏,一面笑嘻嘻道:“这是少爷要求买的一千亩地,良田三百亩,荒地七百亩,泸县县丞见老奴买的多,给的价格也高,赠给老奴两个山头,这两个山头,足有千亩之多呢。”   “辛苦齐叔了。”闻晏捧着地契看了又看,这是他自己的第一份产业,意义非凡,许给梧桐一生顺遂,就从这千亩土地开始。   “这两天收拾收拾,就可下种,荒地还需开垦,老奴打听了一下附近的长工短工,人手也算齐备,少爷打算何时开始,知会老奴一声即可。”齐管家道。   “现在去安排吧,所需银两齐叔说个数,我让司琪给您送去。”闻晏收好地契,看着齐管家,唇角上扬,显然满意极了。   “不敢劳烦司琪,他是伺候少爷的,老奴亲自来就行,少爷好好休息,老奴先去安排,每天给您汇报进度。”齐管家道。   “麻烦齐叔了。”闻晏道。   齐管家告辞出来,笑呵呵地朝外走,脚步带风。少爷把事情交给自己,是对自己的看重,他不能让少爷失望。   书房内,闻晏拿起书,准备再看一会儿,听见院外传来飞鸾的声音:“这是我刚做的糕点,小姐让我送给姑爷尝尝。”   司琪不明白,抬眸看着飞鸾问:“什么姑爷?”猛地想起闻晏与梧桐之间的关系,脸上带着笑意,微微扬起下巴:“现在叫上姑爷了,当初是谁,醒来就骂我,还骂我们家少爷。”   飞鸾碎一口司琪:“呸,你还有脸说,当初,你要是说清楚,还会有后来的事吗。再说,那时候不是不知吗,不知者不罪,你懂不懂。闻少爷博学多才,你也跟着喝了些墨水吧,怎么这个道理都不知?”   司琪自知不是飞鸾的对手,带着飞鸾进入书房。飞鸾含笑进屋,将食盒放书桌上,望着闻晏道:“闻少爷,这是小姐命我送来的糕点。”飞鸾聪慧又说:“四少爷和五少爷的,奴婢已经送去了,喜鹊给夫人送了一些,您尝尝,要是可口,明日奴婢再做一些。奴婢瞧着四少爷和五少爷喜欢,明日一定多做些。”   “你们可不能惯着他们,吃多了甜食,对牙齿不好。”闻晏拿起一块方方正正的糕点,品相不错,放入口中尝了一点,点头道:“不错。不是很甜。”   飞鸾笑看着闻晏,道:“小姐知少爷喜欢清淡的食物,故不让奴婢放太多糖。奴婢刚才去了趟厨房,见有不少野菜,明日做一顿野菜宴,希望少爷能赏脸。”   “你的手艺一向很好,你们家小姐有口福了。”闻晏道。   “少爷也会跟着沾光的,谁让小姐心里眼里都是少爷呢。”飞鸾说完,咯咯笑着跑出去了。   闻晏摇头笑看着飞鸾的身影,很快将一块点心吃完。又自言自语道:“确实不错。”   司琪走到书桌旁,看着食盒漂亮精致的点心,馋得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少爷,可否赏给司琪一块,看着怪好看,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味道。”   闻晏笑了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道:“拿去吧,我虽喜清淡食物,却不喜欢甜品,飞鸾拿来这么多,明显是给你的。”   虽时日尚短,闻晏也发觉司琪喜欢飞鸾,每次看见飞鸾脸都红了,话也不会说了。飞鸾对司琪也有意,嘴上怼司琪,暗地里,却将好东西留给司琪,谁让咱们司琪是个吃货呢。找个会做饭的娘子,很般配。   “少爷瞎说啥。”司琪捧着食盒,红着脸跑出去,只听身后传来闻晏的笑声。   司琪坐在门口,几下将糕点塞进腹中,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眼神怔怔的望着门口,脸上洋溢着傻笑。   闻晏喊了一声,不见司琪答应,自己转动着轮椅,来到门口,喊道:“司琪,司琪?”声音拔高了许多。   司琪猛地回神,回头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你想什么,喊你一会儿了,也不见答应,还以为你被糕点毒昏了过去。”闻晏佯装绷着脸道。   司琪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少爷就会取笑司琪。”飞鸾做的糕点好吃,怎会有毒,就算有毒,他也要吃光。   “去梧桐居。”闻晏瞥一眼司琪。司琪忙跑到闻晏身后,推着轮椅,讪讪道:“梧桐居还有糕点吧,少爷要是不吃,都给司琪留着成吗?”   “你个吃货。”闻晏笑骂。   梧桐居,梧桐和邱凌霜坐在廊檐下,喝着茶,聊着天,满脸惬意,见司琪推着闻晏进院子。梧桐起身迎上去,笑着说:“闻晏哥哥来了?”   邱凌霜学着梧桐的话,娇声娇气道:“闻晏哥哥来了。”引得在场的人笑了,梧桐羞红脸,瞪着邱凌霜:“你要是见了你的大师兄,也是假小子一般吗?”说完,梧桐后悔了,瞅着邱凌霜道:“霜儿别生气,我冲口而出,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邱凌霜耸耸肩,斗笠遮住了脸,看不出什么表情。闻晏岔开话题道:“一千亩地已准备妥当,三百亩良田,七百亩荒地,还有两个山头,共计两千亩,桐儿打算如何做?”   “真的?”梧桐顾不上邱凌霜,脸上洋溢着笑意道:“让我规划规划,明日给闻晏哥哥消息。”到底要种什么,还需和晚晚商讨一番,再求一些种子、果苗等。   “闻晏哥哥等你的好消息。”闻晏道。   梧桐想起昨日与邱凌霜的话,凑到闻晏身边,小声嘀咕两句,笑语晏晏地瞅着邱凌霜,又看了看闻晏,眸中尽是笑意。   闻晏打量着邱凌霜,要是这件事儿成了,也是喜事一桩。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闻晏借口还有些事情,离开了梧桐居。   邱凌霜目送闻晏离开,走到梧桐身边,一字一顿道:“刚才,你和你家男人说什么呢,为何他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梧桐但笑不语。邱凌霜伸手咯吱梧桐,梧桐笑得喘不过气,只好求饶,如实道:“如果伯母要认你做干女儿,你可愿意?”   邱凌霜惊讶极了,没想到昨日的玩笑话,梧桐竟当真了。   不等邱凌霜说话,梧桐又说:“伯母心地善良,听闻晏哥哥说,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可惜,这辈子怕不能随愿了。你可能不知,伯母是和离之人,闻国公世子闻胥,贪恋美色与权位,娶夏丞相之女为平妻,闻晏哥哥断腿,小四小五心智不全,使闻世子更加厌恶伯母,见到伯母非打即骂的,闻晏哥哥保护一时,不能保护一世。国公府夫妻明事理,签了放妻书,允许伯母出来。更让闻晏哥哥分家单过。”说着,眼睛红了。   邱凌霜对这样的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加同情冯氏母子,幸亏她是孤儿,如果遇到这样的爹,她想挥剑宰了他。   喜鹊和飞鸾拿出帕子擦着眼泪,想到冯氏待人亲切,更对她们和颜悦色,有好东西都给她们这几个孩子留着,居然遇到这样的事。早听说闻世子宠妾灭妻,没想到竟如此严重。   梧桐稳定心绪后,继续道:“你们可知闻晏哥哥的腿是怎么断的?”   喜鹊想了想说:“闻晏少爷中举游街,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才断了腿,京城的人都知晓。”想了想闻晏的亲爹不是东西,问:“难道还有隐情?”   飞鸾脑子活络,惊愕地瞪着眼睛,结结巴巴道:“不,不会,是,亲爹,和,和小妾做的吧?”   梧桐露出讽刺的笑容,没有答话,算是默认飞鸾的话。邱凌霜从腰间拔出软剑,愤恨一声:“我去杀了他们。”竟然如此欺辱恩人,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梧桐看着邱凌霜,果然是江湖人,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伸手按住邱凌霜的手,笑了笑道:“伯母知道你如此维护她,一定高兴,更加想认你做女儿了。”   “不杀了他们,让他们逍遥法外?”邱凌霜气不过,撅着嘴说,“你不是说你的闻晏哥哥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为何不报复那对狗男女。”   “杀了他们,岂不是便宜他们。”梧桐夺过邱凌霜的剑,仔细打量着,笑着说:“闻世子和夏氏最看重的是什么,咱们夺了,他们岂不痛苦绝望,看着敌人痛不欲生,才是最解恨的报仇方式。”   邱凌霜点头:“你说的也对,想必你们已有成算,若用到我,尽管吩咐。”既然不能杀了那对狗男女,先惩治他们一番,总可以吧?如有机会,必去闻国公府一趟,惩治渣男贱女。   梧桐好似看穿邱凌霜的想法,提醒道:“你可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自己的仇没报,为了别人,先把小命搭上了。”   邱凌霜歪头看向梧桐,不满意道:“我有那么差吗?我的武功虽不及师兄,在江湖上也能游走,那些个王公贵族的侍卫,可拦不住我们。”   “夏家有死士,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梧桐担心邱凌霜不听劝,岔开话题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服药?”至于什么药,她们几人都清楚。   邱凌霜摇头道:“我不知道。”   只要想起师兄,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白天还好心,有梧桐陪她说话解闷,可夜深人静时,邱凌霜彻夜难眠,脑海中都是上官裕的身影,她恨自己痴傻,到现在还想着他,怎么做,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的伤势未好,在梧桐居好好歇息,我带着喜鹊、飞鸾去外面走走。”说着,梧桐迈着步子朝院门走去。喜鹊和飞鸾连忙跟上。   梧桐说是去外面走走,实际上去桃仙阁。这是闻晏住的院子,之所以叫桃仙阁,是因为前世梧桐附在一株桃花上,别人都道梧桐是鬼。梧桐却是闻晏心中的仙子,故这院子唤做桃仙阁。   梧桐领着喜鹊、飞鸾迈进桃仙阁,院中无人,静谧无声。梧桐猜测闻晏去了冯氏院中,迈着莲步走到廊檐下,犹豫片刻推门进去。轻车熟路走到闻晏书房中,书房还和上一世的摆设一样,书桌上的桃花株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   她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翻看着。喜鹊和飞鸾站在旁边看着。   “小姐,这是谁的屋子?”喜鹊不解,小姐怎么好像来过此地一样。   “这里是姑爷的院子?”飞鸾左右打量,又看向梧桐,撅着嘴,“小姐,你和姑爷未成婚,咱们先避避嫌,让别人知道小姐闯入未婚姑爷的院子,又要说三道四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去。”梧桐的双眼直视在书上,丝毫不在意喜鹊和飞鸾的话。   “这样才对。”闻晏笑着进屋,走到梧桐身边,见梧桐手中捧着孔子的论语,道:“梧桐喜欢这本书?”   “无聊随意翻看的。”梧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闻晏,问道,“闻晏哥哥去哪里了?”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啊,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闻晏垂眸看着梧桐,抬手刮了刮梧桐的鼻子。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忙说有事,抬脚笑着出去了。   “闻晏哥哥不觉,这个提议非常好。”梧桐伸了伸舌头说。   “当然好。”闻晏牵着手,坐到床边的贵妃椅上,揽着梧桐的腰,轻声说:“我刚从母亲院中回来了,跟她说了你的想法,她非常高兴,说只要霜儿同意才行。”   “霜儿自然也答应。”梧桐眨了眨眼睛,将闻晏走后的事叙述一遍,笑着说:“霜儿听了很气愤,拔剑要去杀那对狗男女呢。我怕霜儿冲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咱们还是早去神医谷为好。”   “你说的有道理。”闻晏沉思一会儿,笑了笑道:“咱们今夜就去,可好?金儿今日应该回来了吧,咱们乘着金儿去,再向霜儿要一样贴身物品,好让上官裕认出来,一来可以降低上官裕的防备,二来可以试探上官裕的真心,若是他对霜儿有心,我的计划必定会成。”   他赌上官裕对邱凌霜有情。   提到金儿,梧桐摇头,无奈道:“谁知金儿何时回来,兴许又喝醉了。”金儿从未喝过酒,一时着迷也是有的。   梧桐猜测没错,金儿载着祁王回府,百般讨好祁王,祁王深知金儿用意,自然又喝了一回,睡到次日午时才醒。   闻晏闲着无事,便教梧桐练字,刚练了有半日,金儿回来了。落在梧桐居,鸣叫一声,不见梧桐出来,又飞到桃仙阁。见司琪,飞鸾和喜鹊坐在廊檐下说话,飞身过去,落在三人跟前。   司琪上前抱住金儿,亲昵地摸着金儿的头,笑着道:“神鸟儿,你这是打哪里来。”细细一闻,嗅到金儿浑身酒味,打趣道:“咱们神鸟儿也贪杯了。”   这时,梧桐和闻晏笑着出来。梧桐听见司琪的话,打趣金儿道:“就知贪杯,连家也不回了,你可还知谁是你的主子?”   “醉酒的金儿也许不知,清醒的金儿定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了。”闻晏笑道。   金儿将头靠在司琪肩膀上,佯装睡着,不搭理闻晏和梧桐。梧桐和闻晏对视一眼,摇头笑了,这个小家伙竟知装死了,肯定是祁王殿下教的。   午膳时间到了,喜鹊和飞鸾问梧桐在哪里用膳。梧桐准备回梧桐居,被闻晏拦住,说:“在这里用膳吧。饭后消消食走回去,歇息片刻,咱们去神医谷。”有些事情早些解决好,免得夜长梦多。   梧桐点头答应,在桃仙阁用了午膳。回到院中,邱凌霜在院中练剑,一把软剑在她手中,时而快,时而慢,时而左刺,时而右砍,时而轻盈上跳,时而翻转腰身,剑仿佛活了一样。   喜鹊和飞鸾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拍手叫好,赞叹连连。   凌霜收了剑,看向梧桐三人,笑着说:“你们回来了?”她要好好练剑,有朝一日去京城,不杀狗男女,简单教训一顿也可,男的阉了,女儿毁容,让他们后悔欺辱恩人。   梧桐笑了笑,看着凌霜手中的软剑,笑着说:“你手中的这把剑看着很锋利,定是不可多得的兵器,可借我一用?我与闻晏哥哥决定,今晚去神医谷,一探究竟,顺便会会你那大师兄,再取一滴他的血为你配药。”   凌霜犹豫片刻,把剑给梧桐,道:“这剑是十岁那年,大师兄送我的,这剑是他亲手所绘,用寒冰铁打造,价值不菲,他让我贴身携带,不可丢失,如今怕是再无意义,你拿回去还给他吧。”   梧桐端详着手中的剑,抬眸看向邱凌霜,问:“你舍得?”   “人都舍得,何况一把剑,只是死物罢了。”凌霜苦笑道。从今以后,他们恩断义绝,就当不曾相识吧,等服了无忧散,上官裕,神医谷和她再无关系,只有来生才能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了。   梧桐握着剑柄,笑了笑说:“我记得,皇宫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改日我求了表哥,带来与你。”晚晚送了十套金丝甲,一并送给凌霜,凌霜定然欢喜,不过这是给凌霜认亲的贺礼,现在不能给。   “谢谢。”凌霜看着梧桐手中的软剑,恋恋不舍道。   掌灯时分,梧桐和闻晏乘坐金儿,离开了碧荷苑,朝神医谷的方向而去。按照凌霜给的地址,神医谷竟在泸县境内,碧荷苑在南面,神医谷在泸县正东方,骑马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   有金儿在,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梧桐和闻晏便到了神医谷。   神医谷果真如凌霜所说,周围瘴气弥漫,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神医谷,除非有神医谷的特制解毒丸,否则走不了多远,就葬身在瘴气中了。   不过他们无需解毒丸,金儿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直接落在神医谷中,这里地势平坦,院子错落有致,房屋华丽,不愧是江湖中显赫的门派。有天然瘴气,没有解毒丸和熟人带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神医谷。   闻晏揽着梧桐,飞身跳下金儿的背,脚刚着地,只听远处传来惊呼声:“谁,到神医谷所谓何事,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可能对晚晚不熟悉,她是现代人,和梧桐是姐妹,在另一本书中有介绍,有兴趣的人可以去看看。两人的空间相通。   书名《这个豪门未婚夫我不要了》 第42章 访神医谷,凌霜杀人?   随后一队人出现, 将闻晏和梧桐团团围住, 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闻晏一手揽着梧桐, 一手攥着梧桐的手,扫视众人,神情慵懒道:“都说来着是客, 这就是你们神医谷的待客之道?”一语未了,抬手将周围的人打倒在地, 看着在地上呻吟的人, 冷笑一声:“你们不尊我, 我不甚在意。可你们不敬我身边的姑娘。本少爷给你们点儿颜色瞧瞧,下次招子放亮点儿。”语气狂妄至极。   “不速之客, 神医谷一向不欢迎。”话音未落,一把利剑直刺闻晏的命门,闻晏一手揽着梧桐的腰,一手挥开刺来的利剑, 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一袭白衣的年轻公子手握长剑, 被闻晏打地向后滑了十几步远, 站定后, 冷眼看着闻晏和梧桐,沉声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来神医谷所为何事?”他确定眼前的男子武功极高, 应该在父亲之上。   “你可是神医谷的少谷主,上官裕?”闻晏勾唇轻笑道。   “正是在下,看样子你们是为我而来?”上官裕收起剑, 道。   “不错。”闻晏说。   “寻医,还是求药?”上官裕问。   “都不是,我们今日来,只想借你一点儿血。”闻晏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梧桐打量着上官裕,虽是晚上,一袭白衣,身材修长,五官清秀,倒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邱凌霜的眼光不错,看上了上官裕,可惜,此人嘴唇太薄,这样的人要么薄情,要么痴情,只不知上官裕对丘陵上感情如何。   “狂妄。”上官裕冷笑,“想要我的血,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说着,举起手中的剑。   闻晏不发一言,看着上官裕好一会儿,才道:“少谷主莫恼怒,本少爷给你看样东西,见了东西还不放血,再动手不迟。”   梧桐听了,抽出腰间的软剑,看了一眼,扔给上官裕。上官裕接住,仔细看了一番,抬眸看向闻晏与梧桐,惊愕道:“这把剑,你们从何而来?”   “看样子,少谷主认得此剑的主人,不知你们是何关系?”梧桐问。   “这剑名玄霜,是我亲手所绘,请江湖上名剑山庄的庄主用寒冰铁所铸。你们从何而来?”上官裕看着手中的剑,眸中划过心痛。暗道:霜儿,你到底在哪里,南宫轻轻说你杀死方云逃了,可我不信,大师兄眼中的霜儿单纯善良,治病救人,连素不相识的人都救,又怎么会杀人,还是你敬重之人。   “我只知她叫霜儿,现在重伤在即,等着你的血救命呢,就看你舍不舍的。”闻晏勾唇,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瓶子,看一眼后,扔给上官裕,道:“不多,几滴足矣,就看上官少谷主舍不舍得了。”   上官裕听了,来不及思考,打开瓶子,挥舞长剑,划破掌心,握拳鲜血流入瓶中,盖上瓶盖,看向闻晏和梧桐,又问:“霜儿因何生病?”   “这个,你需要问她,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梧桐看着上官裕手中的瓷瓶,“你是舍不得将血给我们了,我们不勉强,这就回去,如实告知霜儿,她会如何想,也是她自己的事,跟我们无关。”   “带我去。”上官裕紧握瓷瓶,看向闻晏和梧桐眼眶微红。   “这个,恐怕恕难从命。”梧桐道。   “为何?”上官裕不明白。霜儿从小最喜欢他,为何不愿意见他,猛地想起那日的事情,上官裕苦笑道:“她在生我的气,我明白了。”上官裕将瓷瓶扔给闻晏,道:“神医谷永远是她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上官裕随时欢迎。”   闻晏接住瓷瓶,放入袖口里,与梧桐对视一眼。   “果然薄情寡义。”梧桐笑了笑,“你放心,她不会回来,你且大胆娶你的新娘子,没人会打扰你,更不会有人记得你。”记得二字,梧桐咬得很重。   正当闻晏和梧桐离开了,不远处传了震怒的声音,是妇人说的:“你们不许离开。”随后出现了三个人,一位老者,一位妇人,还有一位年轻的姑娘,这姑娘和邱凌霜年纪相仿,想来应该是上官裕的新娘子吧,这么快就成婚了?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我们想离开,你们神医谷没人能拦得住。”闻晏微微扬起下巴,鄙夷地看着上官裕,嗤笑道:“人人都道,神医谷的人是悬壶济世的神医,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可信,什么神医,都是些道貌岸然之徒。”   “大胆狂徒,居然敢辱我神医谷,吃我一掌。”上官清出入江湖半辈子,从未有人不敬,多少人对神医谷敬畏如神明,何时遭到这样的侮辱与嘲讽,当即震怒,飞身握拳朝闻晏的命门而去。   闻晏松开梧桐的手,嘱咐梧桐小心,笑看着上官清,讥讽道:“让我试试上官谷主的功夫,可像传言一样,武功极高,无人能及。”说着,抬手迎上上官清的拳头。   上官清发怒,使出八分功力,竟然如打在棉花上一般。他惊讶地看着闻晏:“你到底是何人?”从未听说江湖上出现武功极高的人,还是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   “无可奉告。”闻晏说完,暗自用力,竟将上官清甩出去,退后几步远。   闻晏站定,笑了笑道:“上官谷主的功夫不过如此,就不知上官谷主的医术是否徒有其名?”   “住口。”妇人开口,抬手指着闻晏,恼怒道:“你们今日是为那小贱人讨回公道?她杀了人,应该偿命,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打上门来,是被她蒙蔽,还是被她收买?”   梧桐站在闻晏身旁,瞅一眼妇人,清冷的嗓音道:“你又是何人,蒙蔽,收买?你是觉得我们好骗,还是觉得我们贪财,虽神医谷财富惊人,却也无法和当朝丞相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多少财富没有。至于为了钱财伤人性命?”   闻晏听了这话,顿时明白梧桐的意思,此刻正是栽赃夏家的好机会,他和梧桐皆易了容,没有人知他们的长相。看向梧桐时,眸中闪过赞赏,撇一眼上官清,又道:“你们说孀儿杀人,可有证据,无凭无据就是诬告,倒时治你们个诬告之罪,你们神医谷名誉扫地,可怨不得我们。”   “两位少侠息怒。”年轻女子上前一步,屈膝行礼,柔声细语道:“您们口中的孀儿,应该是我表哥的小师妹,因爱慕表哥,表白被拒,心中怨恨表哥,欲出神医谷,被方云撞见,劝说不下,两人大打出手,方云是孀儿的二师兄,自然让着孀儿,可孀儿毒气不出,处处下狠手,这才误杀了方云。他见方云师弟死了,慌乱逃出神医谷。我们神医谷的人也在寻她,若少侠看见孀儿,务必告诉我们她的消息,方能还方云师弟一个公道。”   “你又是谁?”闻晏看着年轻女子问。   “小女子是表哥的未婚妻,名唤南宫轻轻。”南宫轻轻看一眼上官裕,低头回答,过了一会儿,又道:“霜儿杀人是我亲眼所见,还请少侠明鉴。”   “孀儿杀人,亲眼所见?真是天大的笑话。”梧桐笑了笑,说:“没见过杀人后,把自己的脸划了许多刀,跳进水里,险些死掉的。如果说畏罪自杀,用剑抹脖子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让我们救她。”说着,梧桐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轻轻,果然,她脸上有一丝慌乱,很快被隐去。   闻晏拉去梧桐的手。“我们的目的已达到了,走吧。”梧桐答应一声。   “站住。”妇人命令护卫拦住闻晏和梧桐,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们,道:“你们把神医谷当什么地方,想来想去,想走就走?”   闻晏侧身看着妇人,又扫视众多护卫,笑着说:“本少爷还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又看了看妇人,冷嘲热讽道:“你想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闻家的残废,我若要治都能治好,还怕你这小小的毒药。”一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谁也想不到,今天来的是闻家少爷闻宴。   上官裕更是惊愕,母亲用的是软骨散,可让人武功尽失,无色无味,用解药方可解。他们竟然没有中毒,还发现了母亲下毒?   神医谷的人如何知,闻晏的神功已练到第二层,可设结界,上官夫人这点小伎俩,当真逃不出闻晏的眼睛。   上官夫人惊慌失措地看着闻晏,否认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刚才那位南宫小姐往上官裕嘴里放了一颗东西,你以为别人都瞎,神医谷还真是徒有虚名,从上到下都是些卑鄙龌龊之徒。”闻晏冷笑。   “你,”南宫轻轻刚刚张嘴,闻晏看准时机,捏着一颗药丸,弹进她嘴里。南宫轻轻咳嗽一声,掐着脖子,干呕,想把药丸吐出来,干呕几声不见药丸出来,指着闻晏,愤恨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们神医谷不是医术高明吗,自己查查看,不就知道了。”闻晏冷哼一声,又道:“放心,这药不会要你的命。霜儿容颜尽毁,痛苦一生,我便让你痛不欲生。”   凌霜毁容,一定和南宫轻轻脱不了干系。霜儿既然成了自己的妹妹,他就护她,不让任何人欺辱她,那些欺辱她的人,必然要付出代价。   上官裕拉过南宫轻轻的手腕,静静地把脉,竟然没有发觉中毒,惊奇看向闻晏:“你到底下的什么毒?”毫无症状,或者说,闻晏根本在吓唬他们,刚才的东西根本不是毒药。   “都说神医谷的人各个是神医,也有沽名钓誉之辈。”闻晏讥讽道,“现在也许查不出,等月圆之夜就知晓了,你们静静等待。 ”说完,望了望天,又笑着说:“月圆之夜,过两日就要到了,少谷主无需着急。”   “你开口闭口辱我神医谷,我神医谷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上官清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瞧着闻晏。   “无仇无怨,只是看不惯有些人。”闻晏瞥一眼上官裕,视线放在南宫轻轻身上,“南宫轻轻,若是我没有记错,你是南宫家的女儿,上官谷主的夫人也是南宫家的女儿吧,你们可真是一家人呢。”南宫轻轻做的事情,上官夫人也知晓吧,不然不会拦着他们,更不会对他们有杀意。   “天罗阵,替我抓住他们。他们一再辱我神医谷,毁我神医谷名誉,今日不惩罚他们,让江湖人知道,我神医谷岂不成了笑话。上。”上官夫人摆手,命令道。   神医谷的护卫中,出来十二个人,将闻晏和梧桐围住。闻晏瞅一眼这群人,笑着说:“恐怕令你们失望了。”一语未完,他以鬼神难辨的速度,点了那些人穴道,那些人口不能言,只能瞪着闻晏,这人到底是谁,武功怎会如此厉害,就算是南宫家的家主,即当今武林盟主,也没有这样的功夫。   梧桐看向上官夫人,微微一笑道:“我劝你们识相点,不然江湖人更看笑话,你们神医谷就是整个武林的笑话。”看着坏人吃瘪,心情果然爽。   上官夫人平复心中的怒气和杀意,瞪着双眼,直直的瞧着梧桐和闻晏,说:“你们可以离开,但邱凌霜必须回神医谷,她是神医谷的人,毕生所学皆是我神医谷的,不能让外人学了去。”   “你指的武功还是医术?”梧桐问,想了想又说:“你要的不仅是这些,还有霜儿的命吧,武功你神医谷不是我们的对手,医术,我们好像也胜你们一筹,你们神医谷的东西,我们还真看不上。”   闻晏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扔给上官裕,上官裕接住。只听闻晏冷声道:“这两样东西价值连城,替霜儿还你们这些年的恩情,从今以后,神医谷再无邱凌霜。她与你们恩断义绝。”   上官裕心中一痛,打开东西,是两本医书,一本灵柩悬解,一本神农本草经,他随意翻看两页,上面还有注释。这两本书神医谷也有,却不全,据说原稿在皇上的御书房中,没想到今日得到了全本,虽是拓本,却也万金难求。   上官清瞥眼医书,沉声道:“凌霜毕竟杀了人。”   “贪心不足蛇吞象。”闻晏冷笑道,“哼,既然你们说霜儿杀人,就去官府报案,京都府尹与我祖父是故交,你们想赢这官司,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还有,我想看看死者的尸体,不知可否?”   “这,”上官清为难。   “怎么,你说霜儿杀人,惊动官府,仵作必然验尸,你们既有人证,那尸体和物证,你们可有妥善保管。你这般犹豫,是何意?”闻晏道。   “实不相瞒,我那徒弟的尸体不见踪迹。”不等上官清说完,又听闻晏说:“你们在蒙我吧,你们口口声声说霜儿杀人,如今不见尸体,就说霜儿杀人,官府衙门是你们家开的不成?想说谁杀人,就说谁杀人?红口白牙血口喷人,也是你们神医谷家风?”   “轻轻亲眼所见,难道有假?”上官夫人道。   “本少爷说她诬告。无凭无据,你们指控霜儿杀人。今日本少爷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也感念你们一番养育之恩,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纠缠,小心我本少爷抄你们的家,灭你们的族。不要给我说,你们是江湖人,不受朝廷管,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想想吧。如官府查抄了神医谷的产业,你们也只能躲在这神医谷、苟延残喘的活着。”闻晏满目冷意,看一眼上官裕,最后落在南宫轻轻身上,道:“回去告你爹,武林最尊贵的盟主大人,他盟主的位置怕是要不稳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该遭雷劈了。”   南宫盟主与夏丞相勾结,做了多少不法勾当,这一世,一并铲除他们,也算替天行道。   “狂妄自大,往往会付出代价。”南宫轻轻捂着胸口,恶狠狠的盯着闻晏和梧桐。   “我现在就让你付出代价。”梧桐抬手,手中有股无形的气,挥手间,化成一道白光,朝南宫轻轻而来,上官裕站在南宫轻轻一旁,忙抱着南宫轻轻,闪到一边,可梧桐的所化成的气太快,划伤了上官裕耳际的长发,一缕青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南宫轻轻愤怒地看着梧桐,骂道:“贱人,你敢伤我表哥?”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南宫轻轻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谁也不知道闻晏如何做的。   “敢辱骂她的人,都去地府报道了,你也想去,还是你们南宫家的人都想去?”闻晏深情地看着梧桐,指着南宫轻轻,轻声问。   “你们已得到了想要的,赶紧走吧。我与邱凌霜,此生再无关系。”上官裕闭上眼睛,忍着心中剧痛说。   “记住你今日的话。”闻晏打横抱起梧桐,运用轻功朝远处飞去,等彻底没入夜色中,闻晏唤出金儿,金儿飞身接住闻晏和梧桐,拍打着翅膀冲上高空。   等闻晏和梧桐走后,上官裕放开南宫轻轻,喉咙一股血性味儿,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跪倒在地,轻唤一声:“霜儿,大师兄对不起你。”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这一幕吓得上官清魂飞魄散,上官夫人手忙脚乱,拍打着上官裕的脸庞:“儿啊,你醒醒,醒醒。”   南宫轻轻哭喊着叫表哥。上官清命人抬上官裕回房,自己诊脉,见上官裕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脸上才缓和几分,抬眼看向南宫轻轻,道:“轻轻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夜你也受了惊吓,也不知道那两人是否回来,你先回南宫家歇息几日,也准备准备成亲的事宜,明日我命人送你回去。”   南宫轻轻看着上官夫人,上官夫人点点头,南宫轻轻恋恋不舍瞧一眼上官裕,犹豫片刻出去了。   少倾,上官清叹息一声:“你明知裕儿与霜儿真心相爱,为何要拆散他们?”   上官夫人抬眸看向上官清,眸中冰冷一片,勾唇冷笑道:“你问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邱凌霜是谁的孩子,是邱珊珊的孩子,对吗?你念了那女人一辈子,对我冷淡至极,如今还想让我儿子娶她的女儿?你让我天天看着酷似邱珊珊的脸,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爱邱珊珊,宠爱邱凌霜,比亲生儿子都亲,可到头来呢,那个女人背叛你,她的女儿,如今也背叛了神医谷。想让我的裕儿娶那女人的女儿,断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那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你为何要迁怒孩子们,看着他们痛苦,看着儿子躺在床上,你就满意了?”上官清说。   “可你为了邱珊珊,冷淡我半辈子。”上官夫人抬手摸了摸上官裕的脸,“我生的儿子自然听我的,我只是说了你与邱珊珊之间的事,你为了邱珊珊让我伤心半辈子。裕儿就拒绝了邱凌霜,你看,我的儿子多孝顺,他会忘记邱凌霜的,我也不允许轻轻步我的后尘。”   门外南宫轻轻听了这话,唇角上扬,眸中闪过几分得意。姑母果真疼爱她。这就够了。表哥喜欢邱凌霜又如何,姑母说了,只要让表哥服下忘情丹,他会把邱凌霜忘得一干二净。为了以防万一,邱凌霜必须死。京城是吗,她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邱凌霜找出来,该死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食物。   她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邱凌霜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南宫轻轻离开上官裕的院子,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上官夫人的院子,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上官夫人回来了。南宫轻轻上前行礼:“姑母。”   “起来吧。”上官夫人领着南宫轻轻进屋,坐定后,看着南宫轻轻,皱眉道:“你不是说邱凌霜死了吗,为何还活着?”   “当时我把她打下悬崖,深渊下河水湍急,轻轻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的命如此大,居然还活着。”南宫轻轻咬着唇,委屈看向上官夫人,道:“姑母,事已至此,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急什么,那两个人不是说了吗,他们和丞相有关系,既然人在京城,也有了头绪,咱们一家一家的找,找到了,直接杀了就是。”上官夫人冷声说。   她决不允许邱凌霜影响她儿子,更不允许邱凌霜当自己儿媳。   南宫轻轻答应一声,又问:“今晚的这两个人怎么办?”白白欺辱神医谷了不成。   “找人画出他们的样子,派人寻找,我不信找不到人。神医谷的名誉不能有任何闪失。”上官夫人说。   “好。”南宫轻轻勾唇轻笑,抬手摸了摸红肿的脸颊,这一巴掌之仇,她一定要报,否则誓不为人。   “还有,找到方云的尸体。邱凌霜杀人,没有尸体,如何坐实她的罪证。”上官夫人瞥一眼南宫轻轻,皱眉道:“姑母本以为你做事谨慎,这件事着实让我失望。”   “请姑母责罚,是轻轻失误,才让方云的石首不见踪影的。”南宫轻轻心惊,忙跪在地上。   “起来吧。”上官夫人伸手扶起南宫轻轻,笑了笑说:“我教你功夫的事,万不可让人知道,否则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世人都知南宫家的轻轻小姐身体柔弱,不会半分功夫,实则是个高手,天赋惊人,学什么都可以举一反三。   “轻轻明白。”南宫轻轻道。   她的娘亲本是父亲的小妾,在南宫家受尽委屈,是姑母帮照顾她们,又和父亲说情,母亲在府中的地位才高一些。姑母还命人,接她到神医谷居住,教她武功和医术,才有了今日的南宫轻轻。虽然姑母有私心,却成全了她对表哥的一片心,她自然对姑母言听计从。   “明日你回南宫家,记住要做的事情。我会派人帮你。去睡吧。”南宫夫人吩咐道。   南宫轻轻准备回去时,又听上官夫人说:“邱凌霜要紧,今天晚上的人也不能怠慢,最好抓活的。”   她要让那两个人知道神医谷的厉害,敢亵渎神医谷,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神医谷是上官家一辈子的心血,绝不能在他们这一代中毁掉。   梧桐和闻晏乘着金儿,落在梧桐居的院中。已经三更时分,邱凌霜早已等急了,听见声音,忙开门出来,见是闻晏和梧桐,惊喜跑过来,拉着梧桐关切道:“你们可回来了?”上下打量着梧桐和闻晏,见他们毫发无损,喃喃道:“幸好你们没事儿,不然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神医谷的事桐儿说吧,我回去配药。”闻晏看一眼梧桐道。梧桐点点头,挽着邱凌霜的胳膊,道:“走,咱们进屋慢慢说。”   进屋后,梧桐转身朝闻晏挥手,笑着说:“闻晏哥哥晚安。”看见闻晏笑着点头,梧桐关门,坐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又问:“你除了大师兄,可是还有二师兄?”   “有,他怎么了?”邱凌霜坐在梧桐对面,拿起茶壶又帮梧桐倒了一杯茶。   “你被南宫轻轻划伤脸,打下悬崖。你二师兄也不见了,神医谷的人说你杀人逃逸。”梧桐如实说。   “什么,二师兄不见了?”邱凌霜起身,错愕地看着梧桐。随后想了想,又说,“肯定是南宫轻轻,只有她能伤我二师兄。我要回去报仇。”说着,抬脚往外走去。 第43章 凌霜认亲,闻晏设计   梧桐拉住邱凌霜的衣袖, 道:“你去神医谷, 不正好落入他们手中?你二师兄失踪, 未必是坏事。”   邱凌霜被梧桐拉回来,按在椅子上,又听梧桐说:“你听听我分析的对吗?”   “你说。”邱凌霜抬头看向梧桐, 又羞又愧,她居然不如梧桐, 梧桐比她年纪小, 又生在深闺, 竟比她沉得住气。   “南宫轻轻把你打下悬崖时,被你二师兄撞见, 她怕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二师兄也杀了,然后嫁祸与你。反正你已经死了, 黑白是非, 不是南宫轻轻说了算?”梧桐坐在凌霜对面, 又道:“她算好了一切, 可惜,她没料到你二师兄的尸体不见了, 更没有料到你命大, 还活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二师兄也还活着,并且在满世界找你, 只是不敢路面,怕南宫轻轻发现。”   “真的吗?”凌霜似乎不信,却又找不到推翻这一说法的理由。   “还有别的解释吗?”梧桐笑了笑,看着凌霜有几分不信,岔开话题说:“我们见到了上官裕,南宫轻轻说她是上官裕的未婚妻,上官裕没有反对。所以,霜儿你放弃吧,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爱。”   邱凌霜的心一阵阵抽疼,脸色有些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早就放弃了,不是吗,在他拒绝我的时候,我就放弃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们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忘记也好,可以忘记一切烦恼,可我必须找到二师兄,如果你推论是正确的,二师兄因我才失踪的,我必须找到他。”   “那是自然,我们会帮你找的,闻晏哥哥明天会配好药。到时候看你自己的选择,你不愿意忘记,我们也不会逼你。”梧桐伸手拉着凌霜的手,笑着说:“闻晏哥哥已经把你当成妹妹了,还帮你报了仇。”   “怎么说?”邱凌霜问。   “闻晏哥哥给南宫轻轻下了毒,这毒不会要她的命,但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发作,犹如无数蚂蚁啃咬她的骨头,疼痛非常,常人难以忍受。闻晏哥哥给这毒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蚀骨。”梧桐说。   凌霜眸中泛着泪花,伸手搂着梧桐:“谢谢,谢谢你们,今生何其幸,能遇见你们。”   “傻瓜,说什么谢谢,你马上要成为闻晏哥哥的妹妹了,也就是我的姐姐,我自然会向着你。”梧桐也伸出手,拍了拍凌霜的背,安慰道:“闻晏扔给神医谷两本医书,万金难求,断绝了你和神医谷的关系,以后,你再也不是神医谷的人了。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回来的路上,梧桐问闻晏,为什么这样做。闻晏笑着说:“一来可以帮霜儿,与神医谷撇清关系。二来,神医谷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虽不救朝廷中人,却一心为民,也是善举。医书上有我的批注,看起来更容易些,让神医谷发挥它原有的作用、利国利民去吧。”   梧桐在闻晏的脸颊上偷亲一口,愉悦道:“就知闻晏哥哥是好人。”   梧桐和霜儿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睡下,一夜无话。   床上,邱凌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梧桐的话,上官裕承认了南宫轻轻的身份,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早点服了忘情丹也好,自己就不会痛苦了。   翌日清晨,梧桐刚吃过早膳,在院中陪金儿玩耍,司琪笑着走进梧桐居,先给梧桐行礼,才道:“小姐,少爷请您和霜儿小姐过去。”   梧桐自然知道所谓何事,点点头,对着屋内喊道:“霜儿,闻晏哥哥让过去一趟,东西写好了吗?”   闻晏怕邱凌霜服用忘情丹后,神医谷的人找来,纠缠不清,遂让凌霜写下被害的经历,签字画押,哪天到了公堂上,也可以作为证据。   “马上好,再等我一会儿。”凌霜一面写,一面答应着。少倾拿着几页纸张走出来,走至梧桐身边,说:“可以走了。”   梧桐几人来到桃仙阁,冯氏也在,见了梧桐和凌霜比以往更亲热几分,尤其是对凌霜,拉着凌霜的手,亲切道:“霜儿,霜儿?”   凌霜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头答应一声:“夫人好。”   “还叫夫人呢,一会儿该改口了。现在改口也行。”冯氏满脸笑容,又看向梧桐,一手拉着霜儿,一手拉着梧桐,道:“梧桐就是我的福星,晏儿遇见你,烦心事儿没了,我又收了一个女儿,要是看着你们成婚的成婚,嫁人的嫁人,我此生无憾了。”   今日是黄道吉日,闻晏安排了认亲宴,认亲宴过后,让霜儿服用忘情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梧桐和凌霜同时低头,笑而不语。闻晏摇头,道:“娘,看您说的,咱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开开心心度过每一天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冯氏不赞同,看向闻晏道:“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看得长远才行。娘要不算,霜儿和桐儿都要成别人家的了,我可不同意。”   梧桐笑看着闻晏。闻晏无奈摇头,道:“娘说的是,一切听娘安排。”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齐管家笑着进来,说:“都已准备妥当,请夫人少爷小姐们去前厅。”   一行人来至前厅,冯氏坐在首座,另一边是闻晏,他依然坐在轮椅上,笑看着梧桐,偶尔抬眸瞧一眼其他人。   认亲宴开始,凌霜跪在地上,一个丫鬟拖着茶盘走至凌霜跟前,凌霜端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与冯氏:“娘,请喝茶。”   冯氏含笑接过茶杯,抿一口放桌上,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凌霜,同时扶她起来:“好孩子,好孩子,娘这辈子的心愿终于了了。”说着掉下泪,想到国公府中的光景,万万没想到,她还能有今日。   凌霜起身,帮冯氏擦着泪:“娘,孀儿有功夫,谁欺负娘,孀儿就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   “你是女儿家,娘可不希望你打打杀杀的,娘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冯氏拉着邱凌霜的手,看了看凌霜脸,忙止住声音,凌霜的脸,这辈子怕不能好了。   邱凌霜伸手摸了摸脸,不甚在意,师兄不在,脸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   她又看了看垂在额间的长发,认亲这件事到底好不好呢,她向来随意,很少注重打扮,偶尔出神医谷,为了避免麻烦,也都是男装出行,干娘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如何舞剑,忙摇头说:“我现在的打扮很好。”   梧桐和闻晏等人笑了。认亲宴,也无多少人,除了碧荷苑的主子和下人,闻晏为了隆重正式,请了邻村村长,兼德高望重的老人,让他们做一个见证。   村长和老人们自然高兴,能和碧荷苑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他们巴不得呢。平时想找机会巴结,还巴结不上呢,如今人家放下身段,主动拉拢他们,他们这些泥腿子,自然乐意,说了些吉祥话,道了喜,吃了酒,个个红光满面,眉眼含笑的。   闻晏趁机说了租赁土地的事情,若是有人想租,他可以少收一些租子,可种地的方法必须按自己的要求来。   村长姓林命大庄,是碧荷苑南边上林村的人。村里百十户人家,大部分人只有少数的土地,勉强温饱。还有一个村是下林村。和上林村的情况一样,两个村的人,大部分姓林,也有郭姓、李姓,只是少数。   林大庄听了闻晏的话,喜不自胜,忙说回去问问,若有愿意的,他登记姓名,再回禀闻晏。   闻晏点头答应,承诺村里人可以来上工,工钱分文不会少。又让齐管家和林村长合计合计,上工越快越好,先将荒地整理出来,再说下种之事。   以前碧荷苑高高在上,惹了不少人。齐管家也有心和附近的村民搞好关系,如今闻晏起了头,他自然高兴,兴冲冲送林村长回去,又说了一些家常话。   宴席散了。闻晏带梧桐来到桃仙阁,拿出药,塞到梧桐手中。道:“药,还是你给霜儿吧,这药不会给人带来疼痛,睡一觉的功夫,把过去都忘了。”   梧桐攥着药,欲言又止,问:“咱们这是帮她吗?”选择忘记爱的人,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   “长痛不如短痛。”闻晏拿起一本书,抬头望着梧桐,说:“你觉得呢?”   “闻晏哥哥说的有道理。”梧桐拿起药,仔细端详一会儿,抬头看着闻晏,道:“这药还有吗?”   “没有了,怎么了?”闻晏放下书问。   “我想预先留着呗,要是你欺负我,我生气恼怒,也服了忘情丹,将你忘得干干净净。”梧桐开玩笑道。   闻晏眸中闪过惊恐,走到梧桐身边,双手搂着梧桐,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闻晏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你休想忘记我。”   梧桐被闻晏楼得喘不过气来,挣扎两下,笑着说:“我瞎说的,你莫要当真,我怎么可能忘记闻晏哥哥呢,闻晏哥哥可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闻晏双手扶着梧桐的肩膀,郑重道:“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知道吗?”   梧桐点头答应:“知道了。”停顿了一下说,“我去给霜儿送药,你先忙地的事情吧。”说完,梧桐转身出去。   闻晏目送梧桐离开,等她出了院子,才回神,想起梧桐刚才的话,闻晏摇头失笑,喃喃自语道:“傻丫头,闻晏这辈子就算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你。”说完,闻晏回到书桌后,拿起书继续读,猛地想起某些事,喊司琪进来,等司琪进来后,闻晏问:“府里有消息吗,那个丫头可回去了?”   “暂时没有传来消息,不过按日子算,那丫鬟应该到府上了,想必早则今日,迟则明日,便传来消息。”   “知道了,下去吧。”闻晏继续看书。司琪退出书房,守在书房门口。   梧桐回到梧桐居,见凌霜望着天空发呆,停住脚瞧一眼,又走过去,瞅一眼凌霜,见她满脸泪痕未干,将手中的药瓶给凌霜,心疼道:“这是闻晏哥哥炼制的忘情丹,你尽快服下吧,既然你会炼制这丹药,想来神医谷的人都会炼制。上官夫人不希望儿子念着你,我猜也必会给上官裕服用忘情丹。”   凌霜看了看瓷瓶,犹豫接过,攥在手中看了一会儿,说:“你说得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完,打开盖子,倒出丹药,深红的丹药躺在手心中,一股药香扑鼻,凌霜深呼吸一口气,抬手吞了丹药。脸颊上,两行清泪肆意流淌,凌霜自言自语道:“永别了,上官裕,永别了,大师兄。”   梧桐看着这样的邱凌霜,心微微揪得慌,扶着凌霜道:“咱们到屋里歇息一会儿吧。”   凌霜答应一声好。这时,喜鹊和飞鸾走进来,看见梧桐扶着凌霜,忙问:“霜儿小姐怎么了?”   “没事儿,可能有些累了。你们帮我一把,把她扶进屋。”梧桐道。   喜鹊和飞鸾一人一边,扶着凌霜进屋,走至床边,凌霜歪身倒在床上,眸中含泪,笑了笑道:“我没事,你们都出去吧。”说完,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流出。   梧桐点头,带着喜鹊和飞鸾出去,并在外面关上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梧桐听见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吩咐喜鹊和飞鸾在门口等着。   她说着小心推门进去,走到床边,果然见凌霜睡着了,眼角的泪痕未干。   梧桐叹息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闻晏哥哥知,你不愿忘记上官裕,忘情丹的药效也是有时限的,两年内后,你的记忆会恢复,傻姑娘,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值得吗?”   房内只传来凌霜均匀的呼吸声,梧桐笑了笑,收起帕子,伸手默念了一声,手中瞬间出现一朵花,这花有七瓣儿,花片晶莹剔透,花蕊是金黄色,仿佛泛着金光。   梧桐摘一片叶子放在凌霜脸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条刀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等花瓣消失,伤口便不再复合。梧桐又摘了一片花瓣儿,轻轻放在凌霜脸上,笑着说:“明天霜儿是全新的自己,希望你能走出上官裕带来的情殇,活出自己的精彩。”   六片花瓣儿下去,凌霜的脸已完全愈合,梧桐看了看最后一片花,道:“只剩最后一片花瓣儿了,怪孤单的,都给你吧。”说着,将最后一片花瓣儿摘下,放在凌霜脸上,凌霜脸上的肌肤更显光滑细嫩了许多,梧桐满意点头:“这花儿果然不是凡品。”   从神医谷回来,金儿闹着去空间,晚上,梧桐便带金儿去了,在山上玩耍时,梧桐不小心划破了手,拇指长的伤口,血不停地冒,梧桐用手按住,本想到潭边洗洗,谁知金儿衔来一朵花,直接放在受伤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愈合后不见任何伤疤,竟比原先的皮肤光滑细嫩许多。   当时梧桐惊讶极了,原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她当时就想到了凌霜脸上的伤。   翌日清晨,梧桐坐在凌霜床边,笑看着她,等她缓缓睁开眼睛,道:“霜儿醒了?”   邱凌霜清澈的明眸中,闪着迷茫与不解,皱眉道:“你,你是谁。”说完,环顾四周,又问:“我是谁?”   “你是霜儿啊?”梧桐把凌霜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枕头,又说:“你生病了,闻晏哥哥好不容救了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无生命危险,我们应该庆幸才是。”   邱凌霜自言自语道:“霜儿,我叫霜儿,我好像是叫霜儿,有人喊过我呢。”   梧桐刚想说话,听见院内传来冯氏的声音:“霜儿醒了吗?”又听喜鹊道:“回夫人,小姐在屋里看着,霜儿小姐应该醒了。”   “醒了好,醒了好。”说着,冯氏已进屋,快步来到床边,看着凌霜脸上的伤全好了,喜极而泣,道:“好了,好了,我的儿,你真好了。”   梧桐起身,让冯氏坐在床上。喜鹊为梧桐搬了一个绣墩,梧桐坐下,说:“咱们霜儿全好了,伯母竟高兴地哭了。”   凌霜抬手擦了擦冯氏脸上的泪水,觉得眼前的人亲切极了,皱眉问:“你,是谁?”   “我是你娘啊。”冯氏也知凌霜服药的事,笑了笑,让凌霜躺下,亲热道:“霜儿的伤刚好,快躺下,快躺下,等你彻底好了,娘再跟你说以前的事。”   凌霜躺下,抬眸看着冯氏,笑着说:“你真是我娘?”   “我不是你娘,会对你这么好,要是别人我早撵出去了。”冯氏也会做戏,佯装生气道。   凌霜不疑有他,含笑喊了声:“娘。”   “哎。”冯氏高兴答应着,拉着凌霜的手,说了一会儿话。等凌霜睡下,冯氏出了房门,嘱咐丫鬟菊香好好照顾霜儿。   菊香自然答应,她也明白,夫人将自己给霜儿小姐了,她见凌霜可怜,又得冯氏喜爱,自然百般尽心。   梧桐见凌霜睡了,嘱咐菊香照顾凌霜,她带着喜鹊和飞鸾来至桃仙阁,司琪守在门口,见梧桐来了,行礼问好,打开书房门,让梧桐进去。   “桐儿来了?”闻晏起身迎上来,拉着梧桐的手,走到窗户下的贵妃椅上坐下,见梧桐满脸欢喜,问:“凌霜醒了,也忘记了以前的事?”   “当然,闻晏哥哥的药自然最好。”梧桐笑嘻嘻地说,又将凌霜容貌恢复的事情也说了,“伯母若是问起,闻晏哥哥知道怎么回答吧?”   “自然知道。就说我不仅配了忘情丹,还配了养颜丹,只是药材珍贵难寻,至此一粒,若再想配,还要等机缘。”闻晏笑着说,垂眸看了看梧桐,问:“闻晏哥哥这样说,你可满意?”   梧桐点头:“自然满意。”   这是扑棱一声,有信鸽落在院中,司琪接住信鸽,拆下字条,放飞信鸽,拿着字条转身回书房,走至门口道:“少爷,府里来信了。”   “进来。”闻晏道。司琪进来,将字条交于闻晏。闻晏展开瞧了瞧,只见上面六个字:夏家欲夺鸟儿。   闻晏勾唇讥笑,道:“真是不自量力。”   梧桐好奇,接过字条看了看,也跟着笑了:“这夏丞相,还真以为天下是他的,想要什么有什么?”居然想要金儿,也不看看金儿是普通的鸟儿吗,说夺了去就夺了去?   “这次咱们就给他一点颜色瞧瞧。”闻晏低头深思半晌,后抬头看着梧桐说。   “闻晏哥哥已有主意了?”梧桐闪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闻晏。   “咱们这样?”闻晏凑到梧桐耳边,小声嘀咕一阵,随后笑了笑:“这样,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留在碧荷苑了,即使你祖母和父亲知道,也不会让你回去。”还可使夏贵妃一党加快步伐。   “这主意很好。”梧桐说。   原来夏贵妃得知眼线被赶回来,怒气冲冲,抬手给小丫鬟两个耳刮子,犹不解气,抬脚踹上去,想起那日十个侍卫全死了,更加不解恨,唤人把丫鬟拉出去打死。   丫鬟为了保命,讨好夏氏,磕头求饶,还有=把碧荷苑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金儿的神奇之处。可载人飞行,那日她亲眼看见,有人乘坐金儿落在碧荷苑。   夏氏思忖片刻,让人绑了丫鬟扔进柴房,又命人备车,她要回夏家一趟。夏氏见了夏丞相哭哭啼啼,诉说着委屈,还说十个侍卫的死,纯属意外,她也没想到闻晏被人救了,还是厉害的人,又把丫鬟见到的情形,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夏丞相又想到金鲤鱼之事,还有从江陵侯府传出的稀奇古怪之事。   夏丞相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得意道:“既然那鸟儿是无主,本相爷说那鸟儿是本相爷的东西,有谁敢说不是。”就连皇上都礼让自己三分,何况一个小小的江陵侯府,虽是皇后的妹婿家,那又如何。   闻家的残废去庄子上静养,江陵侯府的千金和少爷也不见踪迹,神奇的鸟儿同时出现在碧荷苑,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碧荷苑的小姐应该是江陵侯府的千金。不知他们怎会在一起,不想这些,鸟儿要紧。   夏丞相打发夏氏去休息,命人去查,使些银子,去江陵侯府打听,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将江陵侯府的事一一说了。金鲤鱼之事,白家鲜果不断,听说都是神鸟儿的功劳,还往宫里送了不少。   夏氏进来,听见这话,高兴地拍手叫好,看着夏丞相说:“爹,咱们一定把神鸟儿争取过来呀,要是有了神鸟儿,还怕姐姐不得宠吗?”只要姐姐得宠,夏家的恩宠不会断,她在闻家,谁敢小觑。   “你以为我没想到?”夏丞相白一眼夏氏,低头沉思半晌,抬眸对外面喊一声:“来人呢,备娇,老夫要进宫。” 第44章 夏家贪婪,争夺金儿   夏丞相进宫后, 并未去皇上的御书房, 而是去了夏贵妃的景仁宫。   夏贵妃得知, 仁寿宫的鲜果、金鲤鱼都是神鸟儿寻来的,起了贪婪之心。暗道:要是神鸟儿是夏家的,金鲤鱼和鲜果也是自己的, 皇上看重的人,怎会是皇后。   夏丞相又将神鸟儿无主, 无意间落在江陵侯府的事情说了。   夏贵妃立刻明白夏丞相的用意, 笑着说:“爹爹有话直说, 这鸟儿,本宫越看越觉得是咱们丢的那只。”   “娘娘说的是, 下官这就去御书房,找皇上评评理去。”夏丞相起身,转身欲走。   夏贵妃立刻拦住,道:“爹爹且慢, 这鸟儿既有灵性, 想来是认主的, 爹爹用什么办法让鸟儿认主呢?”寻回了鸟儿, 认不了主,到时候可丢人了。   夏丞相回头, 笑了笑道:“认主简单, 关键是先得到这只神鸟儿。娘娘想啊,再有灵性,它也是一只畜生, 畜生比人还聪明?只要得到这只鸟儿,或囚禁,或威胁,或诱惑,下官有的是办法让它乖乖听话。”如果真不听话,就毁了,也不能让它落在祁王和皇后手中。   夏贵妃嫣然一笑,看着夏丞相道:“爹爹说的是,爹爹去办吧,本宫一会儿也去御书房。皇上为国日夜操劳,本宫给皇上送点汤去。”   “娘娘该如此,该如此。”说完,夏丞相笑着走了,直接去了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听见许公公报,说夏丞相来了,停顿一下,道:“宣。”   夏丞相恭敬走进御书房,走至殿前,当即跪地,老泪纵横道:“皇上,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皇上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跪地的夏丞相,沉声问:“夏爱卿,你到底发生了何事,既要朕为你做主,你先说说何事。”   “这,这。”夏丞相用袖子擦了擦脸,老脸上哪有一丝泪痕,许公公面带微笑,瞧着做作的夏丞相,开口说:“丞相既有苦衷,就应该说出来,您不说,皇上怎知您的委屈。”   “有话直说。起来吧。”皇上皱眉道。   “那老臣就说了。”夏丞相起身,拱手作揖,嗓音中带着无尽的委屈,道:“前一阵子,老臣偶然得了一只鸟儿,可那鸟儿与老臣不熟悉,下人们又看护不周,竟让它飞了,今日老臣才得知,这鸟儿落在江陵侯府千金的院子里,认侯府千金为主了,皇上您说气人不气人。”   “那只鸟儿既落在江陵侯的府上,你去找江陵侯要啊,你找朕要,朕怕做不了主啊。”皇上笑着起身,走至夏丞相跟前,拍了拍夏丞相的肩膀,说:“要朕说,这鸟儿也有自由,它喜欢谁自然跟着谁,你的下人看顾不周,想必惹恼了它,它才会飞走的。它既已走了,又认别人为主,丞相要回来了,也未必是件喜事。”   皇上经常听皇后提起金儿,说金儿如何有灵性,又说梧桐如何孝顺,要是金儿落在别人手中,仁寿宫的鲜果、金鲤鱼,未必能到他们口中。   还是梧桐孝顺,即使认了高人为师,也不曾忘记皇后与他,真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夏丞相语顿,他没想到皇上如此偏心,竟让他放弃,怎么可能。夏丞相当即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泪,说:“这是爱子寻来,给老臣做寿用的,一只鸟儿虽平淡无奇,可赤子之心尤为珍贵,老臣不能辜负犬子一片心意。”   皇上垂眸看向夏丞相,暗道:说来说去,就是不放弃金儿。也是,金儿可是无价之宝,不仅能找鲜果,还可以寻金鲤鱼,金鲤鱼之难得,着实显得金儿珍贵了。夏丞相本来就贪得无厌,自然不会放弃金儿。可金儿是梧桐的鸟儿,他也不能下旨给丞相,也罢,让他们争斗去吧,谁有能力,鸟儿归谁,不管鸟儿归谁,他们都会讨好自己,他一样有数不尽的鲜果享用。   打定主意,皇上清了清嗓子,对许公公道:“许忠啊,你去请江陵侯来一趟,让江陵侯与丞相说说,这鸟儿的事儿。”   许公公应声去了。   皇上看一眼夏丞相,道:“丞相难得进宫,可去了景仁宫?贵妃甚是想念家人,你去陪贵妃说会儿话,那江陵侯来了,朕派人叫你?”   一言未了,只听殿外小太监报:“贵妃娘娘到。”   “爱妃来了?”皇上转身向外望去。   夏贵妃踏进御书房,先给皇上行礼。夏贵妃和夏丞互相见礼。皇上扯着夏贵妃的胳膊,柔声问:“爱妃今日怎么有空到御书房来了,是不是听见夏丞相来了,想见一见?你们父女情深,爱妃想见丞相,随时招丞相进宫便是。”   “谢皇上体恤。臣妾见皇上操劳,给皇上送莲子羹来了,不想爹爹也在,真是巧。”夏贵妃又要行礼。   皇上忙扶住夏贵妃:“爱妃无需多礼,方才丞相说他前些日子得了一只鸟儿,下人照顾不周,让鸟儿飞走了,爱妃可知此事?”   夏贵妃佯装惊讶,道:“臣妾不知,父亲何时得了一只鸟儿?”   夏丞相笑着说:“眼看老臣的寿辰到了,你弟弟孝心可嘉,竟为老臣寻了一只鸟儿,这鸟儿极为有灵性,只是不让生人近身,你家弟恐那畜生伤了老臣,便让下人们照看,谁知没照看住,让那畜生飞走了。”   皇上别有深意地看着夏丞相,唇角上扬,不发一言。   “真是浪费弟弟的一片苦心。爹爹可派人寻找了?”夏贵妃问。   “寻了,多日未果,谁曾想那畜生竟落在江陵侯府,如今江陵侯府的千金养着呢。”夏丞相瞧瞧抬眸,瞅一眼皇上,见皇上笑看着他,夏丞相脸上讪讪的,有些不自在,可毕竟在官场上混迹多年,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想了想今日的目的,遂又抬头挺胸,显得理直气壮许多。   夏贵妃绷着脸,严肃道:“这江陵侯的千金年少不更事,不知别人的东西要不得。可江陵侯是一朝重臣,岂有不知的道理,我看这江陵侯府见神鸟儿有灵性,不愿意归是真。”   皇上回到书桌旁,依旧不言不语,拿出奏折继续批阅。好似没有听到夏贵妃的话。夏丞相和夏贵妃对视一眼,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今儿想弄到神鸟儿,还需皇上首肯才行。   夏丞相给夏贵妃使了一个眼色。夏贵妃会意,看向皇上,笑着说:“皇上整日操劳,累了吧,我让人做了莲子羹,皇上喝了,再看奏折也不迟。这奏折天天有,不可能看完,皇上保重龙体才是。”说着,夏贵妃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拾阶而上,走至皇上身边,将托盘放在书桌上,端起碗用勺子搅动几下,盛一勺,递到皇上嘴边,柔声道:“皇上快尝尝。”   皇上就这勺子喝了一口,夸赞道:“还是爱妃心疼朕。”   “皇上知道臣妾心疼皇上,就应该多歇息,注意龙体才是。”夏贵妃撒娇道,瞥眼看向夏丞相,笑了笑说,“爹爹身为大圣朝的丞相,也是日理万机,辛苦了。”   “皇上体恤老臣,老臣不辛苦,老臣只想早日寻回神鸟儿,一来为皇上寻找鲜果和金鲤鱼,二来,也全了爱子的一片孝心。”说着,丞相抬手竟又开始抹泪了。   这时,祁王笑呵呵踏进御书房,先跪下行礼,得到皇上允许,起身摇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夏丞相,问:“神鸟儿,哪来的神鸟儿?这大圣朝也只有本王最爱鸟儿了。本王一定开开眼界,比梧桐的金儿是否聪明?”   “你怎么来了?”皇上开口询问。   祁王拱手回答:“儿臣刚刚去母后宫中请安,出宫门时遇到了许公公,他去侯府请江陵侯,本王多嘴问了一句,知夏丞相在御书房,为了金儿而来。金儿的事儿,本王略知一二,也可为丞相大人解惑。”   “哦?你且说说看。”皇上看了看祁王,又瞧了瞧夏丞相。暗道:祁王何时好心,为夏丞相解惑,他不落井下石,已是发慈悲心了。   “梧桐的鸟儿,名唤金儿,是梧桐取的。听梧桐说,那日,金儿忽然落在梧桐居,怎么赶也不走,就养了起来,甚是有灵性。梧桐还说,有灵性的鸟儿大多有主人,要是主人来寻回,必然还回去。”   “哦,竟有这事儿,梧桐果然明事理呢,不愧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不等皇上开口,夏贵妃先出声,嗓音中透着喜悦,看向祁王也多了几分喜悦。   祁王站在夏丞相旁边,合拢扇子,看向夏丞相,惊讶道:“这鸟儿,难道是丞相大人您的?”   夏丞相微微扬起下巴,点头道:“祁王殿下说的是,这神鸟儿正是老臣的,多亏祁王禀性爽直,愿意将鸟儿归还给老臣。”   祁王展开扇子,笑了笑道:“丞相错了,这鸟儿是梧桐的,本王没有权利给你。”停顿一下,看向皇上,说:“想必父皇也无权将鸟儿给你。这鸟儿既已认主,就是我表妹的鸟儿,怎么能还给丞相呢,丞相手段高明,再找一只就是,这只鸟儿多少银子,本王买了,就当买梧桐心头一个好儿。这鸟儿和梧桐相处了一段时间,有了感情,小姑娘不顺心会哭闹,要是母后知道了,又该心疼了。本王见不得母后心痛。况且表妹刚刚失去母亲,养一只鸟儿,也能分散悲痛之情,本王岂有不成全之理,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这,这?”夏丞相被说的哑口无言。   夏贵妃走至祁王身旁,祁王嫌弃地退后几步,冷声道:“贵妃娘娘离本王远一点,要是再有流言蜚语传出,可就是本王的不是了。”   皇上老脸一红,咳嗽一声。夏贵妃眼眶微红,看着皇上委屈道:“皇上,您看看祁王殿下,臣妾怎么说也是他的庶母,他怎可如此说臣妾。”   “祁王,你要是无事出宫去吧,这神鸟儿的事儿,自有朕做主。”皇上满脸不在。   “江陵侯到。”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随后江陵侯并许公公走进御书房。江陵侯跪地行礼,许公公走至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瞧见桌上的莲子羹,眸光微动,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只听江陵侯说:“微臣已听许公公说了,这鸟儿本就不是侯府的物件,既是夏丞相的,我修书一封与梧桐,梧桐是个听话的孩子,必定将神鸟儿归还给丞相大人。”   “还是侯爷识大体。”夏丞相看一眼江陵侯,眸中闪过满意之色,又看向祁王,换上得意之色。暗道:算江陵侯识相。   江陵侯畏惧夏丞相的手段,不敢得罪夏丞相。再者,金儿本就不是侯府的东西,理应归还才是。   祁王瞧一眼江陵侯,颇有恨铁不成的意味,却也无法,道:“既然江陵侯都如此说了,本王没什么可说的。”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看向皇上,诚恳道:“梧桐年幼,一时得了新鲜东西,怕不愿意割舍。这样吧,本王随丞相去一趟,父皇再派个人跟着。本王劝解一二,父皇震慑一番,梧桐定会归还的。”   夏丞相和夏贵妃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夏丞相又瞧了瞧祁王,道:“王爷刚才还不愿意给,如今怎么又答应了?”   “此一时彼一时。”祁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江陵侯二话不说,把神鸟儿给了你们。本王只是梧桐的表哥,还能有什么意见。”   夏贵妃盯着祁王,总觉得这趟索要神鸟儿,不太平,祁王殿下太反常,却又不敢说什么,怕祁王反悔,他们徒增麻烦。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说什么,你们去找梧桐吧。”皇上拿起奏折,随意翻看着,想起祁王的话,侧脸对许公公道:“你跟着祁王去一趟吧,梧桐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更是孝顺。你们好好儿与她说说,且不可用强,更不可吓着她,明白吗?”   “是。”许公公恭敬应了一声,走到祁王身边,笑着问:“祁王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启程?看丞相的意思,颇为着急,咱们现在就去?老奴也好早日回来伺候皇上。”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祁王展开扇子道。几人各自散去,准备一番,商议城门口见面。   夏丞相怕出事端,带了一队人马。祁王只带了萧括一人。江陵侯身侧跟着白茗。许公公孤单一人。祁王见夏丞相劳师动众,笑着说:“夏丞相这是索鸟儿去,还是打仗去,用带这么多人吗,这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江陵侯啊?”   江陵侯看着夏丞相,笑了笑道:“丞相大人不必如此。本侯既已答应归还金儿,定不会食言。”   “老夫带的人,可不是针对你们,是怕有人对老夫不利,故而多带些人为好,也好保护祁王殿下。”夏丞相笑嘻嘻地说。   “是吗?本王可不需要丞相府保护,就你们府上侍卫那点功夫,还不够喂东西的,本王可不敢劳驾丞相府。本王还想活命呢。”说完,祁王殿下踩着脚蹬,潇洒上马,对萧括道:“跟紧了。”   江陵侯不敢落后,翻身上马,坐稳后,双腿夹马肚,挥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驾一声,策马去追祁王。   萧括和白茗紧追其后。许公公慢一步,拉着缰绳,喊着:“驾,殿下您慢点,等等老奴。”   夏丞相年纪大,坐的马车,看着远去的几人,伸手喊道:“你们休想撇下老夫。”又对侍卫们说:“快,快,追上他们。”对于那只神鸟儿,他们志在必得。   夏丞相想的那只鸟儿,如今正在天际翱翔呢。等金儿飞畅快了,落在梧桐居。梧桐居只有喜鹊和飞鸾,见金儿回来,笑着打招呼。   金儿理也不理,飞身朝桃仙阁飞去。   桃仙阁院中,梧桐在看凌霜练剑,闻晏坐在轮椅上看书。梧桐抬眸见金儿来了,对金儿招招手,道:“你又去哪里玩儿了,现在才回来,是不是饿了?”   金儿鸣叫一声,算是答应梧桐的话,梧桐转身去书房,出来时提着一篮子水果,拿出一个橘子,递给闻晏:“闻晏哥哥看书累了吧,吃个橘子解解渴,顺便歇一会儿吧。”   凌霜见到鲜艳的水果,收起剑。一旁菊香拿出帕子,为凌霜擦汗,笑着说:“小姐的剑法越来越好了,奴婢都忍不住想学几招。”   “这有何难,改日教你。”说着,凌霜把手中的剑给菊香,转身来到梧桐身边,不等梧桐让,拿起一串葡萄,摘一颗放嘴里,眯起眼睛道:“真好吃,也只有在大哥这里才能吃到,梧桐好偏心。”   梧桐被说的红了脸,低头道:“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闻晏笑着吃了一瓣儿橘子,抬眸看梧桐一眼,又瞥向凌霜道:“霜儿的剑法精进了不少。”   “都是大哥教的好。”凌霜一手拖着葡萄,一手摘了一粒放嘴里,边吃边道:“大哥,这套剑法真是精妙至极,霜儿才练了几招,就感觉到剑法的威力,要是全部学会,会不会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了,这套剑法哪里来了?”   “足够你防身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是不可能,这剑法是我自创的,剑法虽精妙,还需要配更精深的内功才行,不然难以驾驭这剑法。”闻晏道。   梧桐道:“是我昨日传给你的内功,要日日练习,不可懈怠。”   “谢谢大哥,谢谢大嫂。”凌霜的一句话,又让梧桐脸颊绯红了。梧桐白一眼凌霜道:“你瞎说什么呢?”   凌霜吃一口葡萄,圆溜溜的眼睛瞧瞧梧桐,又看看闻晏,笑着问:“难道不是,大哥舍得你嫁给别人,我才不信呢。要是谁敢娶你,大哥会提着剑砍了他的脑袋。”说完,又吃了一颗葡萄。   梧桐气得羞恼,抬手要打凌霜。   凌霜抱头,退后几步,佯装害怕,道:“大哥,你看大嫂太凶了,你可不能娶她,不然我的日子没法过了。”说完,咯咯笑几声,对梧桐做了一个鬼脸,抱着葡萄一溜烟儿跑出桃仙阁。   梧桐噘嘴,委屈看向闻晏,喊一声:“闻晏哥哥!”   闻晏笑了,对梧桐招招手,梧桐挪着小碎步到闻晏身边。闻晏攥着梧桐的手:“她说你时,你不要害羞,还要理直气壮些,她自觉没趣,便不和你开玩笑了。”   这时,空中一只信鸽徘徊一阵,始终不敢靠近桃仙阁,闻晏看了看金儿,道:“府里来消息了。”梧桐抬头望了望,果然一只信鸽,惧怕金儿威严不敢靠近,梧桐抱着金儿进屋,等司琪取下字条,放飞信鸽才出来。   闻晏将字条递给梧桐,道:“他们来了。”   梧桐接过字条,扫视一眼,勾唇轻笑道:“他们来的正好,正中咱们下怀。闻宴哥哥算无遗漏,你是怎么做到的,夏丞相真的亲自来了。”   “祁王殿下。”闻晏笑了笑说。他只是给祁王殿下传信,让他引夏丞相来碧荷苑,祁王殿下果然做到了。   “表哥也来了。”梧桐思忖片刻说:“我父亲也来了吧!”怎么说,金儿也是江陵侯府的鸟儿,父亲肯定会来。   “他们要金儿,你给他们就是,剩下的就看闻宴哥哥的了。金儿是桐儿的,谁也夺不走。谁让桐儿伤心,闻宴哥哥就让谁断筋。”闻宴微微眯起眼眸,看着远处,似乎自言自语。   闻晏算好祁王到来的时间,早命司琪带着冯氏、凌霜、小四和小五,去泸县了,一来可以避开麻烦,二来也替凌霜添置一些衣物首饰。   冯氏早想打扮凌霜了,能去县里购买东西,她欢欣鼓舞笑逐颜开,问也不问,当天下午,一行人就出发了。   闻晏不放心,又让金文派人跟着,若夫人有何闪失,他们可以回国公府,不用在碧荷苑待了。   冯氏在路上遇到了夏丞相一行人。不过冯氏坐在马车内,司琪赶马车,有意避开祁王等人。因此,司琪认出了祁王,祁王也认出了司琪,却假装不认识。其余人不认识司琪,就这样错过去了。   青阳镇离京城有两日的路程,就是祁王殿下快马加鞭,也赶了一天的路,在青阳镇住了一晚,次日清早,才出青阳镇,朝碧荷苑来。   祁王殿下到东牛山碧荷苑,坐在马上望了望碧荷苑的大门,虽不是豪门大宅,却也颇显气魄。   夏丞相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感觉马车停了,微微睁开眼睛:“是不是到了?”   只听外面的侍卫说:“是的,相爷。”   夏丞相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不远处,一处精致院落,匾上写着碧荷苑三个字,暗想:应该是这里了。   “去叫门。”夏丞相吩咐侍卫说。 第45章 金儿显威,高人师父   侍卫得命令, 转身朝碧荷苑走去。   祁王下马, 走到夏丞相的马车旁, 道:“哎呀,既然有事相求,丞相大人的架子是不是该放低点儿, 小心碰一鼻子灰。”   “老臣要回自己的东西,他们识相就该双手奉上, 再在老夫面前谢罪, 让老臣低三下四求人, 断不可能。”夏丞相放下帘子,坐在马车内, 依然紧闭双目。如今不是在御书房,他们没必要演戏。   “这只鸟儿到底是谁的,本王与丞相心知肚明。本王导向看看丞相如何得到这鸟儿的。别一会儿,鸟儿的主人同意给了, 皇上也应允了, 鸟儿不认丞相, 丞相脸上就无光啊。啧啧啧, 怎么办呢,本王就想看到那个场景呢。”祁王把玩着扇子, 抿唇轻笑, 一脸痞意。   “一只畜生,老臣得不到便毁了。”夏丞相表明态度。   “咱们拭目以待。”祁王瞥眼看向丞相的马车,冷哼一声, 随后走向碧荷苑。只见方才的侍卫抬手拍门,叫道:“开门,快开门,丞相大人来访,还不赶紧开门。”   祁王殿下走到门旁,嗤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家丞相高高在上。你们这些个奴才也鼻孔朝天看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是国公府的庄子,里面住着的是闻国公的少爷,还有本王的表妹,岂是你能颐指气使的。”说完,抬腿踹向侍卫,一脚将侍卫踹倒在地。   他忍夏丞相很久了,丞相贵为一品,打不得骂不得,先拿丞相府的奴才消消气。   侍卫爬起来磕头求饶,祁王冷声:“赶紧滚。”   这时门开了,小厮探出头,疑惑问:“请问你们找谁?”   “本王是来找你家闻晏少爷的,进去报一声吧。”祁王笑着说。   小厮出来,跪地磕头道:“给王爷请安。”   “起来吧,这里不是京城,无需讲究。”祁王说。   小厮起身,恭敬回答道:“我家少爷双腿不便,昨晚又得了风寒,夫人带着小公子去了县里,如今还未回来。碧荷苑只有梧桐小姐得空。”小厮恭敬回答。   “哦,那正好,本王是梧桐的表哥,你去通报一声吧。”祁王说。   “祁王殿下请稍等。”小厮关上门,转身朝桃仙阁跑去,走至桃仙阁,将外面情况一一禀明。   梧桐和闻晏对视一眼。梧桐理了理衣衫,道:“他们既然来了,咱们就按计划行事。”说完,抬步朝外走去。   闻晏拉住梧桐的手,嘱咐道:“万事小心。”   梧桐回头,垂眸看向闻晏,笑了笑说:“闻晏哥哥怎么这么严肃,我只是应付他们,又不是去战场,闻晏哥哥没必要紧张。”   闻晏松开手,勾唇道:“去吧。”   梧桐点点头,带着喜鹊、飞鸾和看门小厮朝大门而来。闻晏怔怔地看着梧桐的背影,眸中划过一丝危险,起身站稳,对梧桐树上的金儿道:“金儿来,有人说你是他们家,如今来抢你了,咱们是不是应该会会他们去。”   金儿名叫一声,比以往的声音不同,这次带着戾气,浑身散发着杀意。   闻晏伸出手,它飞身落在闻晏手上,闻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勾唇笑着说:“一会儿,我让你抓谁,你放开爪子,尽情去抓,无需顾忌什么,这次咱们玩一个大的。”   金儿挥舞翅膀,显得十分激动。   闻晏进屋装扮一番,出来时已变了模样,童颜白发,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白色锦织带帽斗篷遮住绝色容颜,额前几缕白发迎风飞舞,颇有仙风道骨、绝世高人的感觉。   他喊了一声走。金儿飞到半空中,陡然变大。闻晏一跃而起,稳稳落在金儿背上。抬手抚摸着金儿的背,轻声道:“去碧荷苑门口。”   闻晏带着金儿刚来至碧荷苑门口,便看见小厮打开门,梧桐抬脚踏出门。金儿见到梧桐,想飞身过去,被闻晏阻止:“等等,咱们一会儿过去,先不要着急,轮到你出场时,你再去。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这话在宽慰金儿,金儿果然不动了,停在半空中。   闻晏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只听祁王说:“梧桐近日可好?”   “表哥安好。父亲安好。”梧桐先给祁王行礼,又给江陵侯行礼。江陵侯见梧桐安然无恙,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朝阳呢,为父几日不见他,有些想他了,一会儿看看朝阳去。”   梧桐点头答应,又问江陵侯来意。江陵侯脸上讪讪,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起。   祁王也不开口,把玩着扇子装作没听见。许公公喜欢梧桐,又经常在仁寿宫吃鲜果,还喝了金鲤鱼汤,自然不会让梧桐不痛快,只说来看看梧桐,见梧桐安好,皇后娘娘也就放心了,好像他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一样。   祁王几人像约定好一样,只字不提金儿一事。可梧桐心知肚明,抬眸看向远处的马车,又见有侍卫跟随左右,问:“马车里是谁?”   夏丞相掀开帘子,弯腰出马车,扶着侍卫下来,缓步走到梧桐身边,捋了捋胡须,满脸和蔼可亲:“这就是侯府的千金吧,容颜绝丽,气质非凡,端庄娴静,不亏是侯府嫡女。江陵侯教女有方啊!”   梧桐抬眸看着夏丞相,红唇轻笑,又看向江陵侯。江陵侯笑了笑说:“夏丞相谬赞了。”   “本王倒觉得夏丞相这句话最真诚。”祁王摇着扇子,斜眼看向夏丞相,别有深意地笑着说。   梧桐低头,假装害羞。   “老奴觉丞相大人说的是,一些日子不见,咱们梧桐小姐又漂亮了。”许公公伸出兰花指,笑着说。   梧桐脸颊绯红,抬眸看向许公公,道:“公公一路辛苦,进去吃杯茶吧。”许公公是太监,又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不比旁人,梧桐真诚邀请。   许公公倍感荣幸,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层,眉梢都带着笑意:“梧桐小姐真诚相邀,老奴本应该答应,可今时不同往日,先办正事要紧。办完正事,老奴再进去,叨扰梧桐小姐片刻,吃杯茶。老奴也好回去复命,皇上还等着老奴伺候呢!”说着,意味深长地瞧着夏丞相,意思让夏丞相当这个坏人。   夏丞相扫视众人,随后清了清嗓子,声音柔和许多:“听说,侄孙女儿的院中突然掉落一只鸟儿。”说完,停顿一下,对上梧桐纯净的眼眸,继续说:“老夫知道今日遭人厌烦,索性将话说完,侄孙女儿偶然得到的那只鸟儿,是丞相府的,那是犬子为给老夫过寿,特意寻来的,希望侄孙女儿能归还。”   梧桐脸上露出惊讶地神色,心里暗骂夏丞相无耻。却不得不说:“原来是丞相府的鸟儿,那日金儿落在我院中,我怎么赶它,它就是不走。梧桐以为是无主的,见它有灵性,也甚是可爱,就养了,谁知竟是丞相大人的。现在既已弄清楚前因后果,丞相带金儿回去吧。可要好生照看,万不可再飞到别处去了。别人可不像梧桐好说话。”   夏丞相连忙应了,道:“侄孙女儿说的是,老夫找到那畜生,一定严加看管。”   不远处,闻晏抚摸着金儿的背,漫不经心道:“那老东西居然骂你畜生,你去去教训教训他,让他长点记性。”说完,闻晏向屋顶飞去。   金儿长鸣一声,挥动着翅膀朝夏丞相而来。众人未回神,夏丞相已被金儿双爪勾住,转眼到了半空中,吓得丞相大吼大叫:“救命,谁来救救老夫,救救老夫啊。”嗓音夹杂着恐惧,唯恐金儿松开爪子。几层楼高,要是摔下去,不死也残呀。   丞相府府的侍卫先反应过来,拿着剑在地上叫喊着,让金儿放了夏丞相,不然抓住金儿,炖了吃了。   祁王抬头,看向夏丞相,摇着扇子幸灾乐祸道:“哎呀,丞相大人,你的这些侍卫,跟你有深仇大恨,恨不得你早死呀。金儿是神鸟儿,有灵性,最喜好话,你们丞相府的人居然骂它。还有你,刚才说金儿什么来着,说金儿是畜生,畜生呀,它焉能不生气。”   金儿听了这话,抓住丞相,又在空中飞了几圈,或俯冲,或旋转,或直冲云霄,或急剧下落。   夏丞相年纪大了,被金儿这么折腾一番,直接昏了过去。丞相府的侍卫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祁王啧啧两声,随后摇头叹息,道:“皇上来时如何交代的,要你们丞相好好说话,你们丞相偏偏是倔脾气,敢骂金儿是畜生,这下如何是好?”   丞相府的侍卫跪地磕头求饶,恳请祁王说几句情,又给梧桐磕头,让梧桐劝劝金儿。   梧桐有些为难,道:“我只是养了金儿几日,平时很听话的,生气时也不听话。”说完,看向祁王,真诚道:“表哥能否劝劝金儿,你对鸟儿有研究,丞相大人一时说错了话,你救救他吧。”   祁王仰头望向半空中,诱哄道:“金儿呀,你是只神鸟儿,不要跟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快把老头放下来,一个老头,肉也不好吃,要吃就吃地上的这些侍卫,虽是皮糙肉厚,总比老头好吃啊。”   一语未了,地上的侍卫跪地讨饶:“祁王殿下饶命,祁王殿下饶命。”   祁王垂眸嗤笑:“看把你们吓得。金儿从来不吃人,我只是跟它套套近乎。”说完,又看向金儿,轻哄道:“金儿呀,你把老头放下来吧,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吃肉,还是喝酒呀,本王管够。”   金儿停在众人上方,滴溜溜的眼睛瞧着祁王。祁王再接再厉又说了些好话,金儿回头看了看闻晏,见闻晏点头。金儿松开爪子,夏丞相直直落向地面,可想而知,要是夏丞相掉在地上,老命肯定折在这里。   梧桐假装害怕,闭上眼睛惊叫。喜鹊和飞鸾也捂住眼睛不敢看。江陵侯搂住梧桐轻轻安慰。看向夏丞相时,眸中闪过惊恐,要是夏丞相死在这里,夏贵妃一定饶不了江陵侯府。许公公惊呼,喊道:“快救救丞相大人。”   相府的侍卫本哀嚎,心道,完了完了,丞相死了,他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说时迟,那时快。祁王和萧括同时运用轻功,当即飞了过去,不偏不倚接住了夏丞相。   转眼功夫,情形一转,丞相被萧括抱在怀里,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地。跪地磕头,对祁王千恩万谢。   祁王不想救夏丞相,可想了想,要是夏丞相死了,夏贵妃会狗急跳墙,惹出不少麻烦,整个计划也就被打乱了,夏丞相还不能死。不过,就算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闻晏那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夏丞相。   萧括将夏丞相放在地上,一手扶住夏丞相,一手掐人中,须臾,夏丞相慢慢睁开眼睛,见众人都着急的看着。转念一想,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猛地起身骂道:“该死的,”畜生二字未出口,被许公公捂住嘴。   许公公好言劝说道:“相爷莫不是忘了刚才的事,那是神鸟儿,辱骂不得,你还想上去飞几圈。要不是祁王殿下和萧侍卫,您这条命不死也残呀,您可要想清楚了。”   江陵侯也出声,让夏丞相放尊重点儿。他一时解气,金儿要是再抓他上去,万一有个好歹,皇上和夏贵妃追究起来,是谁的责任,他嫌命长,他们还年轻,没活够呢。   夏丞相听了,脸涨的通红,一直红到耳朵根,刚才,他昏过去了,不知发生了何事,众人说了一番,夏丞相猜到了几分,暗道:还忍耐一番,从长计议,那鸟儿桀骜不驯,就算得到了也驯服不了,不如今日就地斩杀了,也好过便宜皇后和祁王。   祁王刚才还救了他的命,转眼就背后捅刀子。祁王瞥眼看了夏丞相一眼,见他眸中闪过杀意,立刻明白夏丞相的想法,勾唇讥笑,不发一言,想看看夏丞相到底要做什么。   夏丞相转了转眼珠,被侍卫们扶着,缓步走到梧桐身边,笑着道:“让侄孙女看笑话了,这鸟儿性野难驯,刚才老夫差点命断它爪下,为了孙侄女今后的安全,今日斩杀了吧。”   话音刚落,一声喝斥传来,嗓音中带着威亚,让人喘不过气来:“无知小儿,居然要杀本尊的坐骑,本尊今日借你十个胆子,看你如何斩杀本尊的坐骑。”   随着一阵风冷风吹来,夏丞相身体被掀起,又重重落在地上。丞相府的侍卫忙跑去,扶起夏丞相,询问情况。   夏丞相本欲说话,一口鲜血喷出,举目看向半空中的一人一鸟儿,压住内心的恐惧问:“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闻晏立在金儿身上,浑身散发出威严的气息,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夏丞相,扫视地上的梧桐,柔声道:“几日未见,桐儿可好?”   梧桐忙跪在地上,恭敬道:“谢师父关心,梧桐有师兄照顾,自然好。”   “为师当时走的急,竟忘记叮嘱桐儿。这鸟儿是为师的坐骑,不然怎会无缘无故落在你的院中,还视你为主?如今你却将为师的坐骑送与别人,你说为师该如何罚你,嗯?”闻晏嗓音中透着几分不悦,飞身落到地上,背着手看向在场的众人。   祁王怀疑,看向老者眸中尽是疑惑。暗道:闻晏和梧桐果真有一个高人师父。刚才打夏丞相的那一掌,他都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   江陵侯深知梧桐被高人看重,见老者不悦,忙弯腰拱手作揖道:“前辈息怒,梧桐年幼无知,况不知这金儿是前辈的坐骑,以为是无主的,今又有丞相讨要,梧桐自知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占为己有,所以才有心归还,并不是真心将前辈的坐骑送人,还请前辈原谅她这一次。”   梧桐抬眸看一眼江陵侯,暗道:原来爹爹也关心她,只是有白秋灵时,父亲的心就偏了。   “桐儿起来吧,师父不是气你把金儿送人,而是气你懦弱,凭他一国丞相也敢欺辱你。如不是你闻晏师兄旧伤复发,为师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闻晏走至梧桐身边,扶起梧桐。又睥睨看向丞相,慵懒道:“丞相讨要金儿,他凭什么讨要?本尊的坐骑,也是他们这群蝼蚁敢惦记的?”   丞相语顿,惧怕老者的淫威与手段,翻一个白眼昏过去了,不过这次是装的。   丞相府的侍卫慌忙解释一番。说这是误会,丞相府也丢了一只鸟儿,丞相大人以为老者的坐骑是丞相府丢的那只,因此上门讨要,并不是有意的,希望老者饶恕他们这次。   闻晏缓步走到夏丞相身边,见他睫毛动了,知他是装昏,冷哼一声:“你们以为本尊愚蠢,好糊弄不成。刚才发生的事,本尊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的丞相大人既已见了本尊坐骑,就知金儿不是你们丞相府的鸟儿,他不仅辱骂本尊坐骑,还要杀了泄愤。”   丞相府的侍卫哑口无言。江陵侯见状,站出来说情:“前辈,请您看在夏丞相初犯,年老体迈,又为国为民忧心焦虑,一时糊涂才犯了大错,饶恕他这一次吧。”   “丞相犯错就该饶恕?本尊听闻,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他讨要金儿不成,想杀了泄愤,若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本尊岂不成了任人欺负的。今日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完,闻晏抬手,内力化成剑气,斩断了夏丞相的脚筋。   夏丞相嗷嚎一声,杀猪般的声音传来,接着丞相抱着双脚哭嚎:“我的脚,我的脚。”吓得众人心惊胆战,看向闻晏充满畏惧。   “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再敢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尊屠你全家,让你死无全尸,死后灵魂不得转世投胎。”闻晏眸中冷光射向夏丞相。   夏丞相忍着疼痛,口内答应着。心里想着:改日找人平了这碧荷苑,让眼前狂妄自大的老匹夫后悔一辈子。   闻晏好似看出夏丞相心思:“我的徒儿暂时在这碧荷苑居住,倘或少一根毫毛,本尊定饶不了你。滚吧。”   侍卫们抬着夏丞相,慌忙上了车,赶着马车,逃命似的离开。   闻晏见状,勾唇讥笑。走至梧桐身边,轻声说:“若再有人欺上门来,你让金儿找本尊,本尊帮你报仇。本尊的徒弟谁敢欺辱?定将他们挫骨扬灰。今日把金儿留给你,且不可再给旁人。”说完,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递给梧桐。梧桐接住:“谢谢师父。”   又听闻晏说:“这是给救命的药,为师府上还有要紧事,先行离去。记住我嘱咐的事情。功夫、学问都不可懈怠。”说完,消失在原地。众人四顾寻找时,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等老者走了,许公公笑着说:“梧桐小姐大造化,有这样一位师父,不说侯府,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沾光呀。”   “公公一路辛苦,方才又受了惊吓,进去喝杯茶吧。”梧桐微微行礼,邀请道。   许公公看向祁王,祁王笑着说:“既然表妹相邀,咱们都到门口了,焉能不讨口茶喝,表妹的茶可是人间极品,别处根本喝不到。”说着,领着众人进门。小厮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正厅。   齐管家推着闻晏出来。闻晏一一行礼。吩咐下人上茶。祁王走至闻晏身边,上下打量着闻晏,见他脸色苍白,偶有咳嗽,道:“你这身子骨不结实,有那样的师父,怎不让你师父好好调理一番?”   不等闻晏开口,梧桐走至闻晏身边,将手中的药瓶给闻晏:“这是师父给药,师父他老人家府上有事,先行回去了。”   闻晏咳嗽一声,道一声:“知道了。”又咳嗽一声,方回答祁王殿下的话:“师父他老人家事务繁忙,闻晏怎敢轻易劳烦师父,就是这腿,师父也放在心上,时常关心一二,说是找到了治愈的法子,只是药材难寻,需等上一阵子。”   这时,丫鬟上茶,一股清香扑鼻,许公公笑着说:“闻少爷大造化,连御医都束手无策,有高人医治,用不了多久就站起来了。好,真好。”说着,端起茶杯抿一口,眉梢带笑,说:“这茶也好。”   “公公喜欢,走的时候带上一些。”闻晏笑了笑,又咳嗽几声,止住后又道:“师父到底不放心闻晏,刚才来看闻晏,嘱咐几句要紧的话。都道金儿稀奇,会找常人找不到的东西,见了师父才知,哪里是金儿寻来的。这些茶点果品乃至金鲤鱼,都是师父亲自栽种,圈养的。师父疼爱小师妹和朝阳师弟,故此让金儿带来的。小师妹年少不知,让世人误会了。”   闻晏真真假假说了一番,许公公点点头:“这就是了,我们大家都托少爷和小姐的福,不然哪有机会品尝这些。”   江陵侯也深信不疑。唯有祁王将信将疑地瞧着闻晏,抿一口茶,不言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闻晏见大家兴致高昂,又上了一些鲜果,吩咐飞鸾去厨房帮忙,中午在碧荷苑用膳,欢迎几位大人远道而来。许公公见闻晏热情周到,又想品尝金鲤鱼,眸光看向祁王殿下。祁王自然愿意留下,给夏丞相告状的机会。   酒足饭饱,许公公又将闻晏和梧桐夸奖几遍。   江陵侯想看看朝阳,来至梧桐居。他抱着小儿子不撒手,见他比原先白嫩长大许多,心中欣慰,对梧桐说:“辛苦你了。还是你细心周到,朝阳竟比府中白胖了许多。”   “这里依山傍水的,风景宜人,想来是水养人。梧桐可不敢居功。”梧桐笑了笑说。   “爹爹心里清楚。”江陵侯道,想起这里不是江陵侯府,又说:“有什么需要,派人到家里说一声,爹派人给你送来。虽说有高人做师父,这花费吃用少不了,过两日,我先让白茗送来,以后每个月都按时送来。”   梧桐点头答应道谢。   过了午时,到了未时,祁王带人离开碧荷苑。闻晏亲自送到门口,等祁王一行人不见踪影,才回神,回头对身后的齐管家说:“推我去梧桐居。”   齐管家应一声,推着闻晏来到梧桐居,梧桐抱着金儿,说笑道:“你呀,今儿可又出风头了。”   喜鹊和飞鸾忙应和一声着。“金儿真是威武。”喜鹊说。飞鸾也道:“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你说夏丞相要是从高空落下,没有祁王殿下和萧侍卫接住,会不会摔成肉饼?”说完,不厚道的笑了。   喜鹊撅着嘴说:“摔成肉饼才好呢,谁让他那么坏,居然想霸占咱们的金儿,霸占不成就想杀了。”   梧桐抚摸着金儿的头说:“他要是死在咱们碧荷苑门前,夏贵妃定不会罢休,表哥和萧括才会救他的。”   “桐儿说的对。”闻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梧桐望去,看见齐管家推着闻晏,朝他们这边走来。梧桐放开金儿,笑着迎上去:“闻晏哥。”说着,走到闻晏身后。齐管家会意,把轮椅让给梧桐,借口有事要忙出去了。   梧桐推着闻晏,来到屋内。又吩咐喜鹊和飞鸾上茶和点心。   闻晏笑了笑说:“你们不用忙。”说着,起身拉着梧桐的手,走至罗汉床边坐下,道:“夏丞相回去了,咱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的脚能好,过不了几日,国公府的人也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呢。不说国公府,单说夏丞相回去后,必定想法杀死金儿。以夏丞相老谋深算,定会借别人的手,无论是借谁的手,与他们来说,都是麻烦。   梧桐瞅一眼闻晏,笑着说:“闻晏哥哥觉得我怕麻烦?”   “你是不怕,但我觉得你会烦。”闻晏说。   “怎么会烦,整日呆在碧荷苑,也闲得慌,他们想来闹,咱们就收拾他们,就当寻乐子了。”梧桐回答。   “你啊。”闻晏笑了笑说。   梧桐想起凌霜的脸好了,又想起小四小五的病,说:“咱们不说那些个无聊的人。我知闻晏哥哥发愁小四小五。那日,让金儿找了一些珍贵的药材,我也不认得,你拿去看看,能用得上最好。闻晏哥哥最好教我辨认药材,这样也方便寻找不是。”   “改日咱们去东牛山。”闻晏道。   “好。就知道闻晏哥哥最好了。”梧桐说。   闻晏依旧笑:“我看你不是想辨认药材,想出去溜达一圈才是真的。”   梧桐脸颊绯红,低头说:“闻晏哥哥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去,咱们现在就去如何?”闻晏提议。   梧桐惊讶,眼睛瞪得溜圆,又惊又喜,道:“真的?”   不日白日的东牛山是何光景。 第46章 丞相告状,山林过夜   闻晏刮了刮梧桐的小鼻子, 勾唇说:“闻晏哥哥还能骗你不成?”说完, 喊喜鹊和飞鸾进来, 吩咐一番,让她们关上梧桐居的门,任何人不准打扰。   喜鹊和飞鸾答应一声出去。闻晏牵着梧桐的手, 走至门外,打横抱起梧桐, 运用轻功飞出碧荷苑。   梧桐搂着闻晏的脖子, 任由闻晏抱着, 静静的享受这一刻。抬眸直直地看着闻晏的下巴。暗道:上天给了闻晏哥哥一张绝美的脸,剑眉星目, 面若傅粉,唇若涂朱,墨发若锦缎,宛若谪仙一般。梧桐看得有些痴了, 迟迟不能回神。   到了东牛山半山腰, 闻晏轻唤梧桐好几声, 梧桐才回神, 怔怔地问:“闻晏哥哥怎么了?”   “无事,你在想什么, 我唤你好几声, 也不见你回答。”闻晏揽着梧桐的肩膀,低头看向梧桐的脸问。   梧桐脸颊一红,远离闻晏两步, 低头笑了笑,小声道:“没什么。”她能说自己看他看得痴迷了吗。   闻晏跟上梧桐,自然而然的抓起梧桐的手:“咱们今日先转转,改日背着背篓来采药才是正经。”说完,闻晏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散在梧桐身上,说:“这是驱蚊虫的药粉。”   梧桐点头应一声,任由闻晏拉着手,跟在他身后朝山里走去。   山路难行,蜿蜒逶迤,两人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梧桐差点摔倒,幸亏闻晏扶住,直接跌落在闻晏怀中:“慢点儿,咱们只是散心。走到哪里算哪里,桐儿要是走不动了,闻晏哥哥背着你。”   “才不让闻晏哥哥背呢。”梧桐撅着嘴说。   “为什么?”闻晏敛起脸上的笑容问。梧桐自知闻晏误会,抬眸看着闻晏,抿唇不语,见闻晏渐渐冷了脸,噗嗤一声笑了,道:“闻晏哥哥的腿刚好,梧桐怎么让闻晏哥哥背着爬山。”   闻晏抬手,刮了刮梧桐的鼻子:“就你顾虑的多,闻晏哥哥的腿已无碍了,背你上山不成问题。”说完蹲下,示意梧桐趴在自己背上。   梧桐摇头:“我想自己走走,真走不动了,再让闻晏哥哥背着。”   闻晏起身,依旧牵着梧桐的手,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看着是一处山谷,闻晏心中一动,笑着说:“这一处可以作为藏身的好地方?”   梧桐不明白:“藏身,为何要藏身,还不到时候。不过这里好像比外面暖和一些,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闻晏拉着梧桐,边走边说:“我想让暗卫在这里训练,我要组建一支强大的暗卫,人不多,百十个人即可。这是暗卫的名字都取好了,叫金甲卫,已经派金文去寻找合适的孩童了,金文昨天来报,孩子找了十几个,先训练,其余的慢慢寻找。桐儿觉得如何?”   梧桐环顾周围,这个山谷比百十户的村子要打,住三四百人不成问题。抬头看向闻晏,笑着说:“闻晏哥哥的打算自然好,你想把自创的剑法和内功心法教给他们吗?”要是那样的话,这暗卫会以一敌百,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仅如此,为了提高他们的功力,闻晏哥哥还研制出一种提升内力的丹药。很快这支队伍就可以用了,少则两年,多则三五年。”闻晏自信满满道。   梧桐突然想起什么,嘿嘿的笑了两声。闻晏垂眸看着傻笑的梧桐,问:“笑什么呢,觉得闻晏哥哥的计划不错?”   梧桐点头,随后又摇头说:“计划好。我为另一件事情发笑。”   “什么事?”闻晏问。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到家告诉你。”梧桐拉着闻晏的手,转身欲走。   “家?”闻晏听到了家字,内心暖暖的。不过他现在不想回去,在山谷里看星星、看月亮也是件风趣的事。晚些再回去也无妨。   夜幕在两人的期待中降临,闻晏带着梧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靠背仰望着星空。   “今天的星星格外的亮。”梧桐抬手指着一条白色的带子说:“闻晏哥哥,你说那是银河吗?牛郎织女每年七夕才能相见,这是真的吗?”   闻晏顺着梧桐的手望去:“那都是神话。也许是真的吧。”   “肯定是真的。”梧桐说,“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幸福,能天天在一起,天天见面,不像牛郎织女,一年才能见一次。”   闻晏笑了笑回答:“是啊,很幸福。有时候感觉不真实,害怕你我又变成原来的样子,我只能看着你。不能抓你的手,不能抚摸你的脸颊,更不能刮你的鼻子,只要想起那种情形,我就会莫名的害怕。”   “如果我哪天突然不见了呢?”梧桐开玩笑的说。   闻晏转身,将梧桐搂在怀中:“不会的,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哪天你不见了,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将你找出来。”   “我只是说笑呢,闻晏哥哥你太紧张了。”梧桐说。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许久没说话,都望着星空发呆。后来闻晏才发现梧桐竟然睡着了,天色已晚,山路不好走,闻晏生了一堆火,将衣服脱下来,给梧桐盖上,搂着梧桐在外面过了一夜。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闻晏看着梧桐恬静的睡颜笑了。金乌东升,柔和的阳光照在梧桐脸上,梧桐缓缓睁开眼睛,见闻晏笑看着她,而她枕在闻晏腿上,忙起来说:“我们在外面过夜了?”   “难道不好吗,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打扰我们。”闻晏跟着起身,将衣服穿上,伸展一下双腿,笑着说。   “好是好,不过回去后,又要被喜鹊和飞鸾说了。”梧桐皱眉道。说完,又在林子里逛了一圈,才回梧桐居。   两人刚到梧桐居,喜鹊和飞鸾出来,指责梧桐夜不归宿,还说闻晏纵容。闻晏无话可说,也不辩解。梧桐无奈,这两个小妮子怎知是自己的主意,而闻晏哥哥只是纵容她。   梧桐没开口反驳,听到一阵敲门声,随后传来凌霜喊声:“梧桐开门,我回来了。”   喜鹊答应一声看向梧桐,见梧桐点头,跑到门口看门,说着:“来了来了。”   喜鹊打开门,凌霜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眉飞色舞道:“梧桐,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梧桐往凌霜怀里瞧去,原来是些姑娘家玩的小玩意儿。凌霜献宝似的走到梧桐身边:“在县里看见的,觉得你会喜欢。这些都是送给你。”说着,拿出一个玩偶递与梧桐,笑嘻嘻道:“可爱吗,喜欢吗,是不是爱上我了?”   梧桐瞬间脸红,瞅一眼闻晏,咬唇说:“当然喜欢,不喜欢谁也喜欢你。”   凌霜将怀里的东西给喜鹊和飞鸾,拍拍手,双手掐腰看着闻晏:“这话,你还留给你的闻晏哥哥说吧,听着都有些假,我进屋歇会儿去。”说完,转身跑了。   大哥带刀子似的的眼睛,射她好几次了,肯定觉得她碍眼了。   闻晏刚想说话,凌霜去而复返,笑嘻嘻地看着梧桐,问:“我们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什么一队人,什么丞相寻鸟儿来了,被鸟儿教训一顿。”说着,寻找金儿的,见金儿不在,又问:“不会是有人惦记咱们金儿,想抢吧。”   梧桐但笑不语。飞鸾道:“昨儿一早,咱们门前唱了一出大戏。祁王殿下,皇上身边的许公公,夏丞相,还有咱们侯爷都来了。”   凌霜饶有兴趣地听着。喜鹊和飞鸾一面说,一面演戏,绘声绘色将事情叙说了。凌霜后悔不跌,懊悔自己不该去镇上。扬言夏丞相再来,一定给他一剑,想起闻晏的师父惩罚了夏丞相,眸中闪着崇拜的光芒,拉着梧桐的手说:“梧桐,你能把师父介绍与我认识吗,我太想见见他老人家了。”   梧桐看向闻晏,勾唇轻笑,说:“你问闻晏哥哥,他是师兄,我是师妹。师父倚重闻宴哥哥,也最听闻晏哥哥的话。”   闻晏只消一眼便知凌霜的主意,道:“师父已经不收徒弟了,你要是练会了我给你的剑法,再配上内功心法,在江湖上横着走没问题。”   凌霜有些失望,嘟着嘴说:“知道了。”   她又想起夏丞相,问:“那个夏丞相,会不会找咱们报仇?”在她眼中,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虽然她是官家小姐。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朝廷上没好人。   梧桐看向闻晏,微微抬起下巴说:“不怕他找麻烦,就怕他不找麻烦。”   “这是什么道理?”凌霜一头雾水,还有希望别人找麻烦的?   梧桐和闻晏料想的不错,夏丞相脚筋断了,走到青阳镇,现在镇上看了郎中,郎中说好不了,除非找神医谷的人。夏丞相包扎过后,吩咐侍卫,快马加鞭回京城。   夏丞相回到京城后,一面派人请太医,一面让人去宫中找夏贵妃做主。不过他并未说出事情经过,只是说,那鸟儿野性难驯,还伤了他的腿,让夏贵妃想办法劝说皇上,让皇上下旨,宰了那个畜生。不然将来会酿成大祸。   夏贵妃明白夏丞相的意思。父亲得不到神鸟儿,只能毁了,也不能成为皇后和祁王的助力。心里虽然可惜,却也无可难喝。   “去御书房。”夏贵妃收拾一番,扶着宫女,被人簇拥着来到皇上的御书房。夏贵妃先给皇上行礼,不等皇上说话,自己先哭起来,皇上不解,走至夏贵妃身边,弯腰歪头看了看夏贵妃,询问夏贵妃为何哭泣,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夏贵妃将夏丞相的意思委婉转达。皇上疑惑,思忖后,问:“丞相为何不来见朕?”   夏贵妃听了,哭得更加伤心:“父亲,父亲,他被那畜生伤了,如今断了腿,要是治不好,怕不能为皇上尽忠了。”时间仓促,夏贵妃还未问及夏丞相的腿,以为扭伤或摔伤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都是那只鸟儿做的?”皇上疑惑,别有深意地眸子看着夏贵妃说:“梧桐养了好些日子,也没听说伤了谁,怎么丞相一去就伤了呢,许公公呢,祁王呢,江陵侯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皇上话音刚落,御书房外的太监报,祁王殿下,许公公和江陵侯在殿外求见呢。皇上大手一挥:“宣。”   祁王、江陵侯和许公公忙进来,跪下行礼。   “起来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丞相受伤了,你们却安然无恙?”皇上看一眼夏贵妃,脸上肃穆,看不出喜怒。   祁王和江陵侯起身,站到一旁,并未搭话。许公公走至皇上身边,对皇上嘘寒问暖。皇上不耐烦,挥挥手,瞥向许公公道:“你来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夏丞相受伤了,你们却毫发无损。”   许公公看了看夏贵妃,又瞅一眼皇上,吞吞吐吐道:“这,这?”   “怎么,不敢说,还是不能说。”皇上道,语调平平。却让许公公心惊,忙跪在地上,慌张不知所措道:“奴才不敢,皇上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废话,朕当然想听真话。”皇上怒声怒气地看着许公公,抬手指着他,道:“但凡有欺瞒之言,朕砍了你的脑袋。起身回话。”   “是。”许公公爬起来,垂手站在一旁,将碧荷苑门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   公公这人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却也有过人的本事,别人说的话,能记住七八分,又在皇上身边近身伺候多年,练就传话的本事。碧荷苑门前的事情,犹如回放一般,展现在众人眼前。   夏贵妃越听越心惊,原来这只鸟儿是隐士高人养的,就连那金鲤鱼都是高人的东西,她越想越不甘心,皇后和祁王怎会如此运气,得了这样一个助力。同时暗恼夏丞相,为何欺瞒她,让她在皇上跟前失信。   许公公说完,皇上未来得及开口,夏贵妃跪在地上,边哭边说,说这些事,她并不知情,以为那神鸟儿伤了父亲,一时情急才会做出糊涂的事情,并请求皇上宽恕。她以后会三思而后行,再也不做糊涂事,并约束夏丞相。   夏贵妃哭得梨花带泪,皇上看向祁王和江陵侯,眸中动了几下,走至夏贵妃身边,弯腰扶起夏贵妃:“爱妃,不知者不罪,这件事本与你无关,起来吧。这夏爱卿断腿,也是恼羞成怒,才会酿成此错。朕不深究,却不能不罚。罚夏丞相一年俸禄,以示惩戒。”   “多谢皇上。”夏贵妃扶着皇上的胳膊,回头给祁王一个得意的笑容。   祁王面色平和,好似没有听到刚才的话,更没有看见夏贵妃的笑脸一般。   江陵侯偷偷瞄一眼祁王,见他面容沉静,心中疑惑:明显是夏丞相德行有亏,还欺瞒皇上,为何皇上不追究,仅凭夏贵妃哭诉说几句认错的话?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儿臣有几日未见母后了,想去仁寿宫请安,先行告退了。”说完,祁王出去。   皇上看着祁王的背景陷入沉思。   江陵侯站在一旁,额头上浸出细汗,掀起眼皮偷偷溜一眼皇上,赔笑道:“皇上,若无事,老臣也告退了。”   皇上看一眼江陵侯,点头道:“下去吧。”等江陵侯退出去,皇上推开夏贵妃的手:“你也下去吧,禁足三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准出景仁宫一步。”   夏贵妃带笑的脸,猛地僵住,还想说些什么,见皇上脸色深沉,遂不敢多说。   许公公站在皇上一旁,低头沉默不发一言,暗道:皇上果然忌惮祁王殿下。如今梧桐小姐认了高人师父,对祁王殿下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祁王出了御书房,来至仁寿宫,早有太监进去通报。皇后喜出望外,迎出来,等祁王走至跟前,上下打量着祁王,满脸地点点头:“皇儿回来了,路上一切顺心吧?”   祁王扶着皇后的胳膊,走至正殿,笑着道:“母后无需担心,只是丞相索要金儿,儿臣只是陪同,又不是去龙潭虎穴。”   “金儿没给他们,夏贵妃和夏丞相能罢休?”皇后问。   “儿臣来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祁王和皇后面对面坐下,端起一杯茶润利润嗓子,将这几日的情况说了,就连刚才御书房的事情,祁王也详尽道了。   皇后听了,笑着说:“你怪你父皇偏心?”   “有些不满,但却不怪他,谁让他是帝王呢。”祁王摇头叹息一声,又押了一口茶,苦笑道:“母后,您说这帝王之家是否真的没有真情,夫妻之间不能全然信任,父子之间存在猜忌,兄弟之间有太多隔阂与争斗,甚至为了那个位子可以弑父杀兄,那个位置,真那么吸引人?”   “那个位置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当然吸引人。母后虽不是贪图权贵之人,可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不向前,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皇后既心疼祁王,又感觉悲哀。   她的儿子有情有义,却生在帝王之家,明明喜欢梧桐,却不得不放手。想着想着皇后眸中噙满清泪,顺着脸颊流出。又怕祁王看见有心,抬手擦拭干净。   “母后,儿臣明白。”祁王抬手,擦了擦皇后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那个位置儿臣志在必得。”   一旦梁王登基,夏贵妃成为太后,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被绑上船,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他们考虑。夏氏一族必须清除。夏丞相如今断了腿,定不会善罢甘休。   祁王想得不错。夏丞相断了腿,又被皇上惩罚,失了威信。气得发了一通脾气,立刻找来管家,命他去趟南宫家,找到神医谷的人为他治腿,再派杀手去碧荷苑,他要白梧桐和闻晏死。完事后再放一把火,将碧荷苑烧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管家得命,立刻去了。夏丞相喊住管家,再次吩咐道:“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人查到老夫身上,要是让人怀疑到老夫身上,南宫家离灭门的日子也不远了。”   祁王回去后,飞鸽传书闻晏,简单说了京城形式。桃仙阁书房内,闻晏打开字条,垂眸看了看,将字条放在手心,催动内力粉化,抿唇轻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夏老贼也幸运,皇上为平衡朝中的局势,象征性的惩罚了夏老贼。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呢,你让女儿害得我断腿,如今我也让你尝尝,这断腿的滋味。   司琪站在一旁,看着闻晏,道:“少爷,这祁王殿下说什么?”   “夏老贼急了,想狗急跳墙呢。”闻晏坐回轮椅上,拿起一本书,随意翻看两页,又说:“司琪,你去通知金文,让他时刻注意碧荷苑的情况,有陌生人靠近,及时来报。”   “是。”司琪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闻晏依然翻看手中的书,这时梧桐用木托盘端着一个瓷碗,笑嘻嘻进来,道:“闻晏哥哥,这是飞鸾做的鸡汤,放了山里的野蘑菇,可香了,还特别的清淡,闻晏哥哥一定喜欢。”说着,梧桐已走至闻晏身边。   闻晏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接过托盘,垂眸看向梧桐,笑着说:“我尝尝。”   梧桐迫不及待拿起勺子,盛了一勺,放到闻晏嘴边:“快尝尝,我刚刚喝了一碗,特别好喝。”   闻晏看了看梧桐,慢慢凑过去,轻轻喝一口,点头道:“不错,飞鸾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是。”梧桐说着,又盛了一勺递给闻晏,“闻晏哥哥多喝点,你太瘦了。”   “我本身吃不胖。”闻晏顺着梧桐的手,又喝了一勺,眉眼带笑说。   梧桐也发现他们这样很暧昧,脸颊一红,放下勺子,转身走到书桌旁,见闻晏看一本医术,拿起翻看几页,问:“闻晏哥哥可找到治疗小四小五的方法?”   闻晏端着碗,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鸡汤,说:“还没有,不过有些眉目了。我也找了一些需要的药材,你带着金儿好好地找找。”   梧桐嗯了一声,想起金甲卫的事,回头说:“闻晏哥哥,我偶然得了几件金丝甲,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不如用在金甲卫上?”   “数量不少?”闻晏走至书桌旁,打开一个锦盒,拿出一个珠花簪子,看了看,插在梧桐的秀发上,满意点点头:“好看。”也不知是说人好看,还是说簪子好看。   梧桐没想到闻晏给她插一枚簪子,抬手想拔下来,被闻晏按住手:“别动,我这是特意命人打造的,两世送你的第一件东西,你要每日都带着,不许拔下来,听到没有。”   梧桐低头,嗯了一声,有听闻晏说:“我命人打造了一些首饰,还定做了一些衣物,过两人就送来,到时候会给你送过去。”当时出来的急,梧桐带了少量衣物,闻晏不愿意委屈梧桐,她本事侯府千金,应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来碧荷苑,过清淡平常的生活。   梧桐立刻明白闻晏的心意,抬眸看向闻晏:“闻晏哥哥不用如此,我在碧荷苑不会受委屈。天天和闻晏哥哥在一起,梧桐此生无憾。”   闻晏搂住梧桐,笑着说:“傻丫头。”你不觉委屈,可闻晏哥哥不愿意委屈你。 第47章 金丝宝甲,金儿败家   过了好一会儿, 梧桐推开闻晏, 挥手间, 书桌上出现一沓衣物,这衣物比金子还亮,险些晃了人的眼睛。   “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金丝甲。”梧桐抬手摸了摸。这是十件, 晚晚说还可以给更多,不过她没好意思要。   闻晏摸了摸金丝甲, 轻如羽毛, 柔软舒适:“这金丝甲刀剑不入, 水火不侵?”   梧桐点头:“应该是,我没试过, 闻晏哥哥可以试试。”   闻晏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这匕首不是一般的匕首,可削铁如泥。闻言拔出匕首,在金丝甲轻轻划了一下, 果然什么痕迹也没有, 笑着说:“桐儿穿上, 闻晏哥哥也可以放心了。”   梧桐当即愣住了。她没想到闻晏哥哥第一个想起的竟是她。   闻晏见梧桐发呆:“愣着做什么, 赶紧穿上呀,夏丞相这次吃了闷亏, 定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我没猜错,这两日就会有人刺杀我们。”他还要等一个重要的人出现呢。   梧桐脸颊一红,笑着说:“我拿一件回去穿。”   闻晏笑了:“桐儿说的是, 闻晏哥哥太高兴,居然忘记男女有别,不过你迟早是闻晏哥哥的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语气中带着拽噎。   梧桐的脸更红了,拿起一个金丝甲,头也不回走了,任凭闻晏怎么喊梧桐都不回头。   闻晏摸着下巴,叹息一声:“你说你的嘴什么时候这么欠了。”话音刚落,又听见院子里司琪说话:“梧桐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去?”   梧桐没理他,小跑出了桃仙阁。   司琪摇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慌慌张的?”说完走进屋内,见闻晏一本正经在看书,又瞧见书桌上放着金色的衣衫,问:“少爷,这是什么东西?”刚才梧桐小姐好像也拿了一件呢。   “这是金丝甲,刀剑不入水火不容。”闻晏抬眸看一眼司琪,勾唇说,“你要是将我教给你的心法,炼制第五层,本少爷便送你一套。”   司琪一听知是宝贝,摸着金丝甲,兴奋道:“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你家少爷骗过人吗?”闻晏的视线又放在医术上,小四小五的病有些眉目了,要抓紧时间才行,他们七八岁了,虽然启蒙晚了些,却也不迟,再过些时日,真的迟了。   “倒是没有。”司琪摸着金丝甲,讪讪地笑了笑,走至闻晏身边,给闻晏揉肩膀:“少爷您看书累了吧,司琪给您揉揉肩,解解乏?”   “想要这金丝甲,内功不到第五层,你想都不要想。”闻晏翻了一页书,勾唇笑了笑,“我让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司琪知是金文的事情,一面帮闻晏捏肩膀,一面回答说:“司琪已通知金文了,他也按少爷的吩咐做了。”   闻晏嗯了一声,不再言语,全神贯注地看书。司琪摸了摸金丝甲,恋恋不舍出去。   是夜,闻晏坐在书房中,自从那日梧桐离去后,再也没来桃仙阁,已两日了,闻晏后悔那日太过孟浪,吓着梧桐,想找机会给梧桐道歉。   他正准备起身,到梧桐居瞧瞧,忽然感觉有陌生的气息。   闻晏勾唇讥笑,坐回轮椅上,双手转动着轮椅,朝门口走去,走至门口,打开门,见司琪在门外守着,说:“你去看看四小爷五少爷睡着了吗,要是睡着了,你陪着他们睡,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知道吗?”   司琪知道有事情发生,答应一声,朝东厢房走去,推门进去,又关上门。   闻晏看着司琪关上门,对着外面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一语未了,只见院中站了一个人,黑衣蒙面,手中提着一把剑,直直地看着闻晏:“你倒是机警,居然发现了我。”   这是女人的声音,闻晏笑了笑:“就你自己?”那些人也太狂妄了些,居然派一个女人来杀自己。   “对付你一个残废,我一个人足矣。”女杀拔剑,用剑指着闻晏,冷声说。   “你可以试试?”闻晏冷眼看着女杀手,命令道:“留活口。”话音落下,院子里出现几个人,个个带着面具,手握长剑,浑身萧杀之气,将女杀手团团围住。   “要是我没猜错,你叫敏慧吧,若想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就不要想着自尽。”闻晏的话如平地惊雷,让敏慧呆在原地,怔怔地看向闻晏,不敢置信问:“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你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如果想知道这些,你好好的活着。”闻晏也是猜测这女子是敏慧。   上一世无意间知道敏慧的身份,没想到这一世居然派上用场了,老天爷还真是帮他呢。   “动手。”闻晏吩咐道。   敏慧站定,一动不动,即使几把利剑放在她脖子上,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向闻晏:“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还有一个哥哥,失散了,我说的可对?”闻晏坐在轮椅,慵懒自信,看向敏慧带着审视的意味:“你想知道些什么,进来吧。”   架在敏慧脖子上的剑,没有松开的意思,闻晏又吩咐道:“放开她,让她进来。”说完,转动轮椅回房。   金文收起手中的剑,敏慧抬脚走向正房,在廊下站定,看着屋内的闻晏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这是她的秘密,连身边的人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闻晏回头看向敏慧,道:“怎么,不敢进来,你是来杀我的,我给你机会,你反倒不敢了?”   敏慧进屋,站在门口看着闻晏,再次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南宫家养的杀手,可你一直想为家人报仇,你却不知仇人是谁,我说得对吗?”闻晏双手放在腿上,自信满满道。   敏慧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欲拔剑指着闻晏,闻晏弹指,将一枚铜钱打在敏慧手上,已出鞘的剑,被打回去。震得敏慧手臂发麻,她扭头看着闻晏,心惊:“你不是残废?”   “谁说残废不能会武功?”闻晏抬手,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轮椅两边的把手:“你的真正仇人是夏家,刽子手是南宫家,你一直寻找的哥哥还活着。”   敏慧听了如遭雷击,一下瘫软在地上,泪如雨下:“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夏家呢,当年是夏丞相救了我,如果没有夏丞相,我早就死了。”   夏丞相说,杀他们家的人,是皇上下的命令,爹爹通敌卖国,才会有今日的结果,可她不信,爹爹怎会通敌。皇上又如何知道爹爹通敌的,谁告的密?当初带人抄他们家、灭他们族的人又是谁?夏丞相说,他救下自己,也是不希望看着爹爹后继无人。   她为了报答相爷的救命之恩,才心甘情愿当杀手的。   “夏丞相说你爹通敌卖国,其实你爹已经找到了夏丞相通敌卖国的证据,准备报告给朝廷,可未来得及写折子,就招来杀身之祸。”闻晏道。   敏慧侧脸,眼眶通红,缓缓站起来,走至闻晏身边,用剑指着闻晏道:“你当时也还是个孩子,你又如何得知的?你骗我的,我怎么可能把仇人当恩人呢?还有,你说我哥哥还活着,那你告诉我,哥哥在哪里?”这些年夏丞相虽不管她,终归救了她一命。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你哥哥的身份,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很有可能是。”闻晏抬眸笑了笑说。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敏慧不信闻晏好心,他一定有所图谋。   “我也是看故人的面子,才告诉你这一切的,听闻江陵侯的夫人郑氏与你母亲是闺蜜,不知,我说的可对?”闻晏道。   敏慧脑海中闪过郑氏的身影,她和母亲有说有笑,还说要做儿女亲家,可惜母亲走了,家散了。听说郑姨也走了。   “梧桐就在这碧荷苑,若是我没猜错,你今日的要杀对象有梧桐。”闻晏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看,不在乎脖子上的剑。   敏慧惊讶:“梧桐怎么在这里?”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闻晏拿起一件金丝甲,扔给敏慧。敏慧接住,不解地看着闻晏,又听闻晏说:“这是金丝甲,刀剑不入,可防身,你穿上吧。”   敏慧抱着金丝甲,心中百味陈杂,自从当了杀手后,她经常受伤,深夜一人独自舔舐伤口,如今突然被别人关心,竟有一些感动,不过她是杀手,杀手无情。   “你想用这东西收买我,让我为你卖命?”敏慧眸中闪过鄙夷,将金丝甲仍在桌上,冷笑道。   闻晏看着桌上的金丝甲,笑了:“外面是我的暗卫,他们与你单打独斗,也许不是对手,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打败你。不如咱们打一个赌?”   慧敏转身看了看外面,又对闻晏道:“就凭他们也想打败我?我应该说你天真,还是无知?”   “你不敢?”闻晏道。   “有何不敢?你使用激将法没用。”慧敏道。   闻晏以诡异的速度从轮椅上起身,直接点了慧敏的穴道,又回轮椅上端庄坐着,挑眉问:“激将法没用,这样可以吗?”   慧敏惊讶:“你不是残废?”而且武功奇高,她没感觉出闻晏有武功,只能说明闻晏的武功在她之上。   “你知道了这个秘密,要么成为我们的人,要么去地府报道,你选一条吧。”闻晏起身,走至书桌上,抚摸着一摞金丝甲,绝色容颜看不出喜怒。   “你别忘了,我是南宫家的杀手,如果我的任务失败了,他们会继续派人杀你。”敏慧看着闻晏说。   “这个,你无需担心,只要安心留在这里便可。”闻晏挥手解开敏慧的穴道,又拿起刚才的金丝甲,抬手扔给敏慧,道:“你暂时藏在金甲卫中,你不是想知道你哥哥的消息吗,等时机成熟,我会安排你保护一个人,这个人知道你哥哥的消息,能不能问出什么,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不等慧敏同意,闻晏坐回轮椅,对着外面喊道:“金文。”   金文进屋,单膝跪在地上,应道:“少爷有何吩咐?”   “找个体型与她差不多的尸体,扔到山里喂狼。还有,她跟着你训练,去安排一下。”闻晏吩咐说。   金文领命,出去了。慧敏见闻晏都已安排妥当,跟在金文身后出去。从此,世上再无杀手敏,只有金甲卫敏慧了。   敏慧按时未归,南宫家的人心生怀疑,只是杀一个残废,敏怎么还没回来。南宫家主南宫傲怀疑,又命两个人前去,结果可想而知,被闻晏杀了,直接扔到山林喂狼。不管夏丞相派多少人,结果只有一个,那些人全都死无全尸。   一连损失三个杀手,南宫傲急了,飞鸽传出给夏丞相,想问问闻晏的底细。   南宫轻轻见状,走至南宫傲身边,轻声道:“爹,咱们大意了,对方毕竟是公国府的少爷,身边肯定有暗卫,不如咱们再增派一些人手?”   “增派杀手,也要知道对方的底细,开始咱们都以为那闻晏是残废,只派了敏去,可敏没有回来,又派了两个,也失踪了,这个闻晏绝对不简单。咱们不可再轻敌了。”南宫傲皱眉,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夏丞相断了腿,要神医谷的人去医治,爹想着你也是神医谷的人,不若你去吧,爹相信你的医术。”   南宫轻轻垂眸,暗道:邱凌霜在京城,去京城也好,正好可以查探邱凌霜的情况。   南宫傲见南宫轻轻犹豫,冷声问:“你不肯?”   南宫轻轻摇头否认,仰起脸笑着道:“女儿怎会不肯,只怕女儿医术不够精湛,夏丞相怪罪,耽误爹爹的大事。”   “无碍,你先去京城,爹爹这就修书一封,请你表哥也去京城,以防万一。”南宫傲打定主意。   “女儿这就去准备,即刻动身去京城。”南宫轻轻说。   夏丞相得到消息,依靠在床上,紧握字条,愤恨骂道:“废物,一群废物,连一个残废都解决不了。”   管家吓得跪在,道:“奴才再去催催,不管派多少人,一定杀了碧荷苑的人。”   夏丞相半晌没说话,管家抬头偷偷看一眼夏丞相,又听夏丞相说:“不惜一切代价。”   管家低头,应了一声是。管家出去后,夏丞相又骂了几句,看着双腿,眸中泛红,咬牙切齿道:“老匹夫,本相爷让你后悔终生。”闻晏死了更好,闻家的一切都是闻珏的。   闻晏手中捧着书,打了一个喷嚏,笑了笑,暗道:好几日不见梧桐了,既然她不来桃仙阁,他就去梧桐居。   “司琪。”闻晏想着,对着外面喊道。   司琪听见闻晏喊自己,收了手中的剑,应一声,提着剑走进来,站定后问:“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总不见你的影子?”闻晏皱眉道。   司琪一头雾水,让闻晏看了看手中的剑,说:“少爷,司琪这几日一直在院子里练剑,哪里都没去啊,司琪见少爷看书,不敢进来打扰。”   “是吗?”闻晏镇定道:“可能看书太入迷,竟不知你在院中练剑。梧桐这几日在忙些什么?”   司琪更迷惑,摸着脑袋问:“司琪不知,这几日梧桐小姐竟没来桃仙阁吗,平时日日都来,这几日怎不来了?司琪未说错话,也没得罪梧桐小姐啊。”   闻晏沉默不言,抬手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说:“去梧桐居瞧瞧不就知道了。”   “也是。”司琪放下剑,跑到闻晏身后,推着轮椅向外走去,往梧桐居来了。   两人走进梧桐居院门口,正好听见凌霜打趣梧桐。“你这几日怎么不去桃仙阁了,你和大哥吵架,闹别扭了?”凌霜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布擦拭着锋利的宝剑,眼睛时不时看向梧桐,笑嘻嘻地说。   “没有啊!”梧桐手中拿着一串葡萄,一粒一粒摘下喂给金儿,脸颊微红,脸色有些不自然。   凌霜收起剑,缓步走到梧桐身边,围着梧桐转了几一圈,摸着下巴,一言不语,只笑嘻嘻的。   梧桐被凌霜看得浑身发毛,摘了一粒葡萄放凌霜口中:“有什么尽管说,别这样看着人家,怪吓人的。”   凌霜凑到梧桐耳旁,刚要说话,撇眼见闻晏坐着轮椅,由司琪推着进来,猛地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喊声:“大哥。”   梧桐背对着门口,并没有发现闻晏进来,听见凌霜喊大哥,直接道:“我说了,我跟闻晏哥哥之间没什么,才不会闹别扭呢!”   “那你这几日为何不来桃仙阁,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闻晏坐在轮椅上问。   梧桐回头,见闻晏怔怔地看着自己。撇眼看见凌霜玩味地瞧着自己,梧桐忙说:“我为什么生气?”   “那你这几日为何不去桃仙阁?”闻晏问。   梧桐语顿,见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脸不自觉又红了,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这几日很忙,所以,所以才没去桃仙阁。闻晏哥哥要是,要是想我了,可以到梧桐居,看我,可闻晏哥哥没来,是在生梧桐的气吗?”   闻晏没有回答梧桐的,扫视一眼梧桐以外的人,眸中带着警告与威胁。凌霜特别机灵,抬手怕了拍脑门,道:“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立刻去办。”   司琪转身朝外走,边走边说:“我帮你霜儿小姐吧。”   飞鸾拉着喜鹊朝外走去,笑嘻嘻地说:“我想起来了,四少爷和五少爷要吃飞鸾做的饼,我们去找食材。”两人出了院子,关上了门。   梧桐站在原地,看着门口,门咣当一声,关上了。眨眼的功夫,梧桐居只剩下闻晏和梧桐了。梧桐不知所措看着闻晏,道:“闻晏哥哥,这几日可好啊?”说完,低头咬唇看向手中的葡萄。   闻晏起身,走至梧桐身边,垂眸看着梧桐,道:“你觉得呢?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桐儿几日没见我了?”   梧桐摘了一粒葡萄塞到闻晏嘴里,笑嘻嘻伸出手,道:“一二三四,四天了?”   “记得倒是清楚。”闻晏咽了葡萄,又说:“那日是闻晏哥哥不对,你还小,不应该那么对你。”   “那日,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我忘记了。”梧桐抬眸看着闻晏,笑着说。   闻晏接过梧桐手中的葡萄,摘了一粒剥了皮放梧桐嘴里:“忘了好。这两日你没来我院中,也好,夏家派了两拨人,被我打发了,本以为夏家的动作够快,可不如咱们想象中的快。”   等梧桐咽了葡萄,闻晏又剥了一粒塞梧桐嘴里,梧桐边吃边说:“闻晏哥哥的意思,咱们帮他们一把?”   “是,你那里还有还有好东西吗,给皇后娘娘送点去,也表示一下你的孝心。”闻晏建议道。   梧桐思索片刻,笑着说:“女人的嫉妒心很强,我姨母要是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保护皇后娘娘的人,皇后有祁王殿下,夏贵妃再厉害,也不敢明着要了皇后的命,最严重的就是打入冷宫。夏家陷害祁王的东西,已经做好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该动手了。”闻晏看着梧桐将葡萄吃完,眸中闪过笑意,见梧桐嘴边有汁水,抬手擦了擦,宠溺道:“小心点,都弄脸上了。”   “那我再找点好东西去,山里的好东西不少,我到底要送什么东西呢?”梧桐这几日没去桃仙阁,带着金儿,天天去空间,珍贵药材,从山上挖出种在药园了,菜园和果园硕果累累,花园各色鲜花一簇簇,好看极了,梧桐真想带闻晏进去看看,可她试过,闻晏哥哥进不去。   闻晏见梧桐一脸可惜,问:“怎么了?”   “闻晏哥哥可知,那些东西都是哪里来了?”梧桐和闻晏面对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闻晏抓住梧桐的手:“闻晏哥哥不知?桐儿说说你的仙府?”   “要说仙府,也是一处仙府,就像一方小世界一样,我和金儿可以在里面随意行走,想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好像这一处地方本就属于我,我是主宰。”梧桐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进屋,出来时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各色草药,都是闻晏需要的,可以配温养神经的丹药。   梧桐将篮子放桌上,坐下后,好似等着奖励一般,道:“闻晏哥哥看看,这是我这几日找的,厉害吧?”   闻晏翻看着篮中的草药,又惊又喜:“太好了,有了这些药,小四小五可以变正常了。”看到下面,一个紫色的萝卜躺在蓝中,分外惹人眼。闻晏拿起紫色的萝卜,闻了闻,有股药味,好似人参的味道,他可从来没有见过紫色人参。   梧桐见了,解释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看着像人参,却又不是人参,金儿特别喜欢吃,我们俩拔出来后,它一连吃了两个,比这个大许多。你也知道金儿的眼睛狠毒,从不放过好东西,我就拿出来让闻晏哥哥看看,闻晏哥哥也不认识吗?”   闻晏瞅了一眼金儿,它窝在梧桐树上酣睡,丝毫没有听见梧桐的话。闻晏将紫人参放篮子里说:“这应该是紫人参,比平常的人参贵重许多,你这一颗少说也有几百年了,人要是受重伤,含一片,可救命。”   梧桐听了当即愣了,想起金儿吃紫人参的样子,津津有味,她撇撇嘴,还嫌弃金儿品位差,什么东西都吃。原来金儿吃得最贵,最好的东西。梧桐扭头看向熟睡的金儿,趴桌上,抱着头惋惜喊道:“金儿,你个败家的鸟儿。”   这得值多少银子,救多少人命啊。 第48章 贵妃有孕,闻家大乱   “咱们金儿眼光一向高, 吃了就吃了吧。”闻晏拿起紫人参, 仔细端详着, 说,“我知道给皇后娘娘送什么了。”这件东西可救命,皇上会更宠爱皇后。   “紫人参?”梧桐挑眉, 这个东西的确能拿得出手。梧桐想着,进屋找了一个紫檀木的锦盒, 出来将人参装进去, 对着金儿喊道:“金儿, 喝酒了。”   金儿睁开惺忪的眼睛,望着梧桐, 好似在说:你骗鸟儿,根本没有酒。   梧桐举起锦盒,笑着说:“这是给表哥送地东西,麻烦咱们金儿跑一趟, 表哥要是请你喝酒, 你随意。”   金儿挥挥翅膀, 落在梧桐肩膀上, 鸣叫一声,好似同意了。   梧桐抬手摸了摸它的羽毛:“去吧。”一言未落, 金儿叼起盒子走了。   梧桐看着金儿的身影, 笑着说:“金儿贪杯是好事,还是坏事,要是它醉酒时, 被捉住了,可怎么办呢?”   “放心吧,金儿不是一般的鸟儿,怎么会随意吃别人的东西。”闻晏走到梧桐身边,望着空中说。   “也是。”梧桐道。   祁王收到梧桐给的东西,立刻明白闻晏的意思,又让他们拉仇恨呢,不过看着夏贵妃憋屈,他心里就畅快,吩咐管家好好招呼金儿,肉和酒不能少。他带着萧括进宫去了。   仁寿宫,皇后娘娘打开锦盒,见是紫人参,颇为惊讶:“这是梧桐送的,太珍贵了些。”   “母后是知道的,梧桐有一位高人师父,世外高人呢,这些东西对那些高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梧桐孝顺您,您收着便是。”祁王看着紫人参说,“听说这些日子,父皇夜夜留宿您这里?”   “他是皇上,想在哪里留宿便在哪里留宿,母后能说些什么?母后倒情愿他去别的嫔妃宫中,只要不去夏贵妃宫中就成。”皇后将锦盒交给宫嬷嬷,笑着说:“炖了吧,请皇上到仁寿宫品尝这紫人参。”   宫嬷嬷接了锦盒,恭敬道:“是,老奴这就去办。”   祁王道:“天越来越冷了,母后记得添加衣裳。”   “皇儿也是,母后不在你身边,总怕你饿着、冷着。明知你大了,不需要我操心了,还是忍不住想,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你还没出京城呢,母后就开始担忧了。”皇后笑着说。   “母后无需挂念,儿臣会照顾好自己的,儿臣是男子汉,吃点苦受点累算什么呢。再者儿臣贵为大圣朝的王爷,一切自有下人们打理好,母后不要操心了。听宫女们说,母后这几日易疲累嗜睡,宣太医看了吗?”祁王说。   “天冷了,容易犯困也属正常,宣太医劳师动众的,又让人说闲话了,这宫里最不乏就是闲言碎语,这些都是别人茶后的谈资,母后不愿意她们说,无碍的,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清楚的很。”皇后笑了笑。   皇后和祁王又说了一会儿话,方出了仁寿宫,朝御书房走来,没走到御书房,便遇见了皇上,领着众人急冲冲走来,祁王迎上去行礼。   皇上站定,看向祁王问:“给你母后请过安了?”   “是正准备给父皇请安呢。梧桐表妹给母后送了一只紫人参,母后命人炖了,想请父皇品尝呢,父皇提前听了消息,准备去母后宫中吗?”祁王说着,瞥向一旁的宫女。   这宫女是景仁宫夏贵妃身边的人,低着头,不敢看祁王。   皇上看一眼祁王,又瞧了一眼小宫女,道:“夏贵妃既然病了,请太医去看看吧,朕找皇后有要事相商。”   宫女忙跪地磕头,恳求道:“求皇上看看贵妃娘娘吧,娘娘这几日来茶饭不思,夜里睡觉都喊着皇上,求皇上去看看吧,哪怕一眼,贵妃娘娘死也甘愿。”   “什么死不死的,让她好好养病。朕得空了去看她。”说着,皇上带人去了皇后的仁寿宫。   祁王冷笑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道:“你们贵妃娘娘怕是心病,想开些吧,这皇宫多少女人等着父皇临幸,一个夏贵妃没了,会有李贵妃刘贵妃,还有那么多嫔妃。可皇后只有一个。”说完,背着手越过宫女走了。   小宫女回到景仁宫,将事情一一述说,本来皇上已经来了,可被祁王拦住,转身朝仁寿宫去乐。   夏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将桌上的佳肴拂到地上,满脸愤恨,咬牙切齿道:“皇后,祁王,你们很好,很好,这是你们逼我的。咱们走着瞧。”   宫女太监们跪在地上,不敢言语。又听夏贵妃道:“去请王太医。”   一个太监应声去了,其余宫女太监跪着,战战兢兢收拾地上的狼藉。   皇上用完参汤,少不了夸赞梧桐一番,又说祁王年纪不小了,是不是该娶王妃了。又问皇后,祁王可有中意的人选。   “臣妾劝说几回了,皇儿没有成家的打算,说再晚两年,他的脾气皇上也知道,执拗,这一点有点像皇上年轻时候。臣妾不愿逼迫他,也就随他了。”皇后说。   “祁王也该娶王妃了。”皇上话题一转,又说:“听闻梧桐与周家的婚事退了?”   皇后假装不知,惊讶地看着皇上,问:“皇上是如何得知的?自从妹妹去世后,梧桐重孝在身,不曾进宫,臣妾竟不知周家退婚了。”说完,对宫嬷嬷道:“命人去江陵侯府问问情况,仔细问清楚了。”   宫嬷嬷领命出来,皇后满脸着急,看向皇上有些愧疚:“我这姨母当的,竟不如皇上知道的清楚,亏得梧桐有好东西都孝敬我。”   “你身为皇后,宫中大小事务都需你管着。梧桐又不曾进宫,你不知也是正常。”皇上道。   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是景仁宫里的太监,说夏贵妃身怀有孕了。皇上闻言起身,满脸惊喜,朝外走去。皇后跟在身后,不动声色,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贵妃妹妹居然怀了龙种,真是可喜可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要得龙子了。”   “皇后留步,朕去看看,改日再来看皇后。”说完,皇上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仁寿宫。   皇后站在正殿门口,怔怔地看着,有些失神,抬手摸了摸腹部,一脸失落。转身回正殿,宫嬷嬷跟在皇后身后,道:“娘娘这些年还没看明白吗,他是帝王,不是娘娘一个人的夫君。”   “本宫早明白了,只是在想皇上今日的话,他说梧桐和周家退婚了,到底是何意思?”皇后勾唇道:“梧桐身后有个高人师父,能弄到一些不可多得的东西,这些东西有延年益寿之功效,皇上有心让梧桐进皇家。”   “您说皇上想让祁王殿下娶梧桐小姐?”宫嬷嬷扶着皇后,猜测说。   皇后沉思,讥笑道:“这人怕不是皇儿,皇上的皇子不止一个,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本宫不想梧桐嫁入皇家,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家更深。本宫倒觉得闻家少爷不错,才华出众,长相绝伦,跟梧桐倒是般配。”说完,越想越觉得可行,竟笑了。   “可闻家少爷是残废。”宫嬷嬷提醒说。   “有那样的高人师父,就算进了鬼门关也能被拉回来,断了腿怕什么?”皇后坐下,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了,都是些没头没尾的事,孩子们大了,随缘吧。这夏贵妃怀孕了,可真巧呢。”   “谁说不是呢,老蚌得珠,不知道能不能生下来呢。”皇后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掩饰住眸中的尴尬,笑了笑说:“本宫到希望有个女儿,像梧桐一样。”   宫嬷嬷垂眸,看见皇后的手放在肚子上,想起这几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竟和怀祁王殿下时有些像。眸中闪过惊喜,小声问:“娘娘莫不是,”有了?   夏贵妃一朝怀有龙种,皇上立刻解了她的禁足令,还日日到景仁宫看望,宠爱比以往更胜。夏贵妃得势,仗着自己怀有龙嗣,便拿娇,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免了所有嫔妃的请安。   太后看不惯夏贵妃做派,让人到景仁宫传话,既然怀了龙子,在景仁宫安分待着,别到处瞎逛,要是龙子有何闪失,夏贵妃罪责可就大了。   夏贵妃暗恨太后偏心,在景仁宫安生两日,便呆不出,天天到皇后面前炫耀。   皇后不以为意,处处忍让,还让其他宾妃避让夏贵妃。夏贵妃越发得意,说话做事也傲慢无礼起来。夏家因夏贵妃得宠,越发放肆,就连夏氏也抖起来了,和国公夫人说话时,都带了几分气势。   国公夫人气得胸口疼,却也拿夏氏无法,让人收拾行囊备车,说是去寺庙祈福,实则去碧荷苑了。她想清静几日,也想闻晏了,自从闻晏出府,只写过一封信,报平安,后再无消息,国公夫人担心,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次终于有了由头,还可以挫挫夏氏的锐气。   夏氏气走了婆母,让京城圈子里的人去说吧,让人都看看夏家养的好女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闻家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嫡长孙都分家单过了,这夏氏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这次气走婆母,下次敢毒打公爹呢。   闻珏知晓国公府人负气离家,埋怨夏氏一通,大圣朝最注重孝道,夏氏气得婆婆离家出走,京城的贵妇们,谁不议论纷纷,都说夏家没教养,夏家仗势欺人,夏家的女儿娶不得,不仅夏家的女儿娶不得,那国公府府夏氏的女儿更是娶不得。“”   这些事情,很快传到了丞相府。   丞相府,南宫轻轻简单汇报一下任务,夏丞相得知任务失败,脸色非常难看,想发难,却碍于南宫轻轻又是神医谷的人,还要为自己治腿,便忍住胸中的怒火。   南宫轻轻观察夏丞相的脸色,自然知道夏丞相心中所想,打开药箱,取出银针,让丫鬟们给夏丞相撸起裤子,简单看了看情况:“比我想象中的严重,这是谁做的,竟想要丞相大人一辈子残废?”   “还能有谁,碧荷苑的人,若不是如此,老夫会赶尽杀绝。南宫家办事越发不尽心了,连一个残废都解决不了。”夏丞相躺在贵妃椅上,瞥一眼南宫轻轻,想到南宫轻轻年纪轻轻,医术未必高明,又冷哼一声,道:“让你们南宫家的人请神医谷的人,就派你来为老夫治腿,是想糊弄老夫,还是南宫家无能,请不动神医谷的人。”   据他所知,神医谷的谷主是上官清,医术应是最精湛的。   南宫轻轻笑了笑,说:“丞相大人严重了,并非家父不尽心。当今医术最高明的当属谷主上官清,可上官清不轻易出谷,更不医治官家人,这么多年来,从没人破了上官谷主的规矩。我父亲已请表哥上官裕去了,表哥的医术虽不如谷主医术精湛,却极为精深,接骨续筋也最拿手,定能为丞相大人治好腿伤。”   “但愿如你所说。哼。”夏丞相冷哼一声,要是神医谷的人治不好他的腿,他定让南宫家好看。   南宫轻轻知夏丞相心情不好,不敢提邱凌霜和那对男女之事,想等夏丞相的腿伤好了,再提也不迟。这些日子,她可以派人寻找,找到了固然好,若是找不到,再借丞相府的力量寻找也不迟。   “骨头无碍,只是断了筋。这人的剑法好高超,断筋却不伤骨,一般的高手可做不到。”南宫轻轻为夏丞相换了药,包扎好,收拾药箱,漫不经心道:“原来这碧荷苑内有高手,怪不得爹爹派人刺杀,毫无结果。以小女子看,就算再多派些人手,也不会成功。”   夏丞相闭目养神,好似没听见南宫轻轻的话。南宫轻轻也不再多言,告辞出来,走至院内,抬眸见一位打扮奢华的夫人,扶着丫鬟,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走过来,眉头紧皱,一脸愁容,没等进屋就喊道:“相爷,不好了,不好了。”   南宫轻轻站定,只听夏丞相不耐烦道:“不好了,不好了,成天说这些,老夫早不好了,断了腿,也不能清净几天。”   老夫人进了屋子,哭诉道:“老爷不是妾身烦你,实在是,实在是咱们的莲儿又闯祸了。”   “她又怎么了,堂堂的世子夫人,名正言顺了,和闻胥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又做幺蛾子了?贵妃有了龙种,老夫刚开心两日,她又给老夫添堵。”夏丞相平躺着,扶额,愁眉不展道。看来夏丞相非常了解夏氏。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夏氏的生母钱氏,她是夏丞相最得宠的小妾,丞相夫人年老多病,如今夏家是宠妾当家,所以夏氏才会如此猖狂。   钱氏跪在地上,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丫鬟们劝说不住。夏丞相抬抬手,不耐烦道:“你起来说话。”   钱氏起身,一面哭一面说,将国公府的事情说了,归根结底只有一句重要的话,夏氏这个悍妇,气得国公夫人离家出走了。整个京城不仅在看国公府的笑话,更看夏家的笑话,夏家还有孙子辈的女孩儿要说亲呢。要是坐实了夏氏的行为。京城人都知道,夏家出了一个悍妇,不敬婆母,还气走了婆母,夏家的女儿们都不用嫁人了。   夏丞相大喝一声:“这个败家玩意儿,当初不让她嫁给闻胥,她非要嫁,还寻死觅活的,嫁过去就好好的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她是怎么做的,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老爷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实在是闻家的老太婆太偏心,心里向着冯氏,莲儿心中不忿,说了一两句顶撞的话,那个老虔婆就离家出走了,能怨咱们莲儿吗?”钱氏一手拍着腿,一手指着门外,怨恨道。   “都是你惯得。”夏丞相也不多说,直接吩咐下人去请夏氏。做完这一切,才开始数落钱氏。   夏氏听闻父亲叫她回家一趟,心里咯噔一下,她素来知夏丞相的脾性,回去后少不得被骂,直接回绝夏家的奴仆,说自己繁忙,暂时不能回家看望父母,过几日便回去。   夏氏以为能躲过去,却不知道夏丞相亲自登门,先去闻国公的院子里请罪,闻国公不言不语,任凭夏丞相自说自话。   等夏丞相说完了,闻国公眼眶通红,哽咽着道:“这样的媳妇儿,我们闻家不敢要了,夏丞相今日来了,把人领回去吧,也省的我们上门送回去。”   “公国爷这是哪里话,莲儿虽有错,但也不能都怪莲儿,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家务事很难断清楚。不过你放心,老夫一定好好教训女儿,让她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恪守妻子本分。”   夏丞相说着,给夏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夏管家会意,立刻呈上礼单,道:“这是府上的一点心意,望国公爷笑纳。”   闻国公看一眼没接,又看向夏丞相道,“夏丞相您自己说说,我们闻家为人如何,待夏氏又如何,她三翻四次挑事,闹得我家宅不宁。老夫知道她想要什么,不就是想要闻珏继承爵位吧,这自古以来,都是长子承袭爵位。况且,闻晏自小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十五岁中举,还是解元,若是你,你会选择谁承袭爵位。”   夏丞相低头不语。又听闻国公说:“可惜天意弄人,闻晏断了腿,主动提出分家,这爵位我已许了闻珏,这夏氏还有何不满意,埋怨老夫的老伴儿偏心。这人心本来就是偏的。手心手背的肉厚还不一样呢,老夫的老妻也是觉得闻晏断腿,又分出了,怜惜他。夏氏就不依不饶的。老夫不愿意看着家里鸡飞狗跳,恳请丞相将夏氏领回去吧,和离书不日奉上。”   “国公爷这是打我的脸呀。”夏丞相道。   “相爷觉得这是打脸?相爷可以来国公府住几日,天天的,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成日的吵吵闹闹,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冯氏没走她闹,冯氏走了她还闹,这还是个家吗?相爷可怜可怜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国公爷老泪纵横,说完,竟要给丞相下跪。   幸亏夏管家动动作快,扶住了闻国公,没让他跪下去,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会说夏家仗势欺人。夏家的名声真真是完了。夏丞相暗自后悔,不该如此宠夏氏,娇纵的不成样子了。   夏丞相不知,夏氏并非在娘家宠的毛病,而是在闻国公府惯出来的脾气。夏氏进门,闻胥宠溺,冯氏避让,婆婆国公夫人能忍就忍,国公爷是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妯娌巴结着讨好,丫鬟婆子们恭维谄媚,才成就了今日的夏氏。   可以说,今天的一切是闻国公纵容的结果,他就想要这样一个结果。夏家不得不把人领回去,可国公爷低估了夏丞相的廉耻心。   夏丞相见闻国公哭,也跟着抹泪,说自己断了腿,夏家要散了,要是别人知道闻国公府落井下石,将来会如何想啊,为国公府着想,他不能领夏氏回去,不能让国公府遭人诟病。   闻国公也知夏丞相不会领夏氏回去,今天这出戏唱得差不多,用袖子擦了擦泪,坐回主座,伤心道:“夏丞相许久不见女儿了,去看看她吧,我们闻家自问从未亏待过她,为何不能好好过日。”   “国公爷说的是,老夫会训诫她。”夏丞相说完,让下人们进去,下人们进来,抬着夏丞相去了夏氏的院子。   夏氏听说夏丞相来了,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呆呆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林嬷嬷在一旁劝着:“夫人,这里是闻家,相爷虽是您的父亲,却也不会为难你。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会儿您主动认错,在哭诉一番,老爷不会怎么样。”   夏氏拉住林嬷嬷的手,心如在火上炙烤一般,望着林嬷嬷道:“嬷嬷,你说的是真的吗,父亲不会训斥我,我看公公的架势,想要休了我,我不能被休回夏家,珏儿更不能有一个弃妇娘。”   话未说完,只听院外丫鬟们来报,说夏丞相往这边来了,马上就到。   夏氏吓得魂不附体,躲在林嬷嬷身后,战战兢兢道:“怎么办,怎么办,父亲肯定饶不了我,我,对了,我病了,起不了床。”说完,慌慌张张朝内室走去,被林嬷嬷拦住。   林嬷嬷揽着夏氏的肩膀,小声说道:“夫人,您现在做什么都不好使,唯独主动认错,痛痛快快哭一场,相爷心一软,说不定什么事儿都不会有。”   夏氏点点头,听见了夏丞相的声音:“你们夫人在房里?”   “夫人快哭。”林嬷嬷道。   夏氏抬手,拧在自己胳膊上,顿时泪花盈满眼眶,声泪俱下跑出房门,至丞相府跟前,跪下痛哭喊道:“父亲啊,您可来了,女儿没法活了,这闻国公府的人欺人太甚,女儿不活了。”   夏丞相本想教训夏氏,没想到夏氏似有道不尽的委屈。   林嬷嬷也跪在夏氏身后,低头呜呜咽咽地哭着,一面哭,一面还说:“相爷,夫人这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一向要强,从不在人前哭泣,要不是受了委屈,怎么哭得这样伤心。”   夏丞相的怒火已熄灭五分,端坐在竹椅上,皱眉看着夏氏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气得国公夫人离家出走,还先哭上了,她是你婆母,无论对错,你也不能顶撞她。”   “女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爹您也知道,婆母一心偏那个残废,我只是说两句赌气的话,她就走了,我拦也拦不住,我认错了,婆母也不听呢,她素来讨厌我,这些您都知道。”夏氏用帕子擦着泪。   其实夏氏没打算拦着,国公夫人走了,这个家就是她说了算,她巴不得国公夫人永远不回来呢。   夏丞相听了,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低头想了半晌,越想越觉得可行。夏氏跪在地上,悄悄抬头看着夏丞相,暗道:爹爹在想什么,不会想着惩罚她吧。想到这里夏氏又哭起来,比刚才哭得更凶了,嘴里喊着,命苦,日子没法过等等的话。   夏丞相皱眉看着夏氏,喝止道:“行了,你是世子夫人,在院子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有话进屋说。”   夏氏忙起身,命人抬夏丞相进屋,等进屋后,又命人奉茶,蹲下掀起丞相的裤脚,心疼的直掉泪,道:“爹,您的腿大夫怎么说,神医谷的人可来了?”   “神医谷的人说可以治好,这些你就别操心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一语未了,夏丞相抬眸见丫鬟用茶盘托着茶进来,想说的话咽回去。   丫鬟离开后,夏丞相给夏氏使了一个眼色,夏氏会意,打发丫鬟们下去。房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夏氏先开口说:“爹,您想说什么,尽管说。”端起茶杯,将茶递给夏丞相。   夏丞相来了大半日,在国公府的书房,一滴茶未沾,嗓子有些干了,接过茶杯喝几口,继续说:“闻晏今年也十七了吧,翻过年就十八了,房中无人,你这个做母亲的,应该多替他考虑考虑才是。”   夏氏生气:“爹,您也知道他对我的态度,我往他房里塞人,他能要?”以前,她有这样的想法,跟老夫人提了一次,被老夫人否定了,从那以后,夏氏再没提过。   “这次是个机会。闻晏出门在外,腿又不便宜,趁着接老夫人的机会,安插个人进去。”夏丞相说。   夏氏不明所以:“接老夫人,不是去法华寺吗,跟那个残废有什么关系?”   “你真以为你们家老夫人去了法华寺,糊涂,为父早打听清楚了,她出了城,去了青阳镇。”夏丞相瞥一眼夏氏,暗道:这个女儿蠢,要不是他替她筹谋,国公府的一切,能落到他们母子手中?   夏氏惊讶:“老夫人去了青阳镇,去看那个残废了,我就知道,她心里只有那个残废。从没有我的珏儿。”说着,又哭起来。 第49章 吾妻梧桐,夏氏被打   闻晏接到闻国公传来的消息, 说闻老夫人为了散散心, 来碧荷苑了。闻晏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字条, 对着空中喊道:“金文?”   须臾,金文进来跪在地上,恭敬道:“少爷, 金文在。”   “去府里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 祖母为何突然来碧荷苑?”闻晏将字条放在手中, 想着京城发生的事情, 夏贵妃怀孕,夏家如日中天, 夏氏在府里越发猖狂了吧,她气着祖母了?所以祖母才来碧荷苑散散心。   祖父为了不让他担心,没说实话。   金文领命去了。司琪站在一旁,眉头不展道,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少爷, 咱们来碧荷苑有些日子了, 老夫人也许是想少爷了, 才来碧荷苑的。咱们都出府了,府里还能发生什么事?”   闻晏盯着字条, 看也不看司琪, 说:“昨天教你的剑法学会了?”   司琪拍了拍脑袋说:“司琪马上去练,少爷您有什么需要,喊司琪一声就行。”说完, 提着剑准备跑出去,又听闻晏说:“你去母亲院中,告诉母亲,祖母要来了,少不得住上几日,让母亲命人收拾一番。”   司琪领命去出去。   闻晏拿出一张宣纸,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夏贵妃,郑皇后。闻晏看着这几个字出神,后低语道:宫中的博弈开始了。   冯氏知道国公夫人要来,又激动又惊喜,吩咐梅香收拾自己的房间,让国公夫人住这里,她住东厢房。   刘嬷嬷扶着冯氏说:“夫人,这国公夫人怎么说来就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连封信也没送。”府中肯定发生了大事。   “老夫人疼晏儿,想来看看也是有的,晏儿从小没离过府,老夫人想孙子呗。”冯氏看着下人们收拾,脸上的笑容没减过。   “我觉得这件事儿不简单。”刘嬷嬷道,这夏氏,指不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气着老夫人了,老夫人才道碧荷苑清净几天。   “国公府里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了,老夫人来了,咱们恭恭敬敬、欢欢喜喜招待就是。”冯氏拿着一件衣服,看了看,抬头问刘嬷嬷:“老夫人要来,霜儿的事她一定会知道,还有梧桐的事,咱们该怎么说?”   刘嬷嬷盯着冯氏手中的衣服,笑了笑道:“自然如实说,霜儿是夫人的女儿,孝顺可爱,招人喜欢,老夫人见了也会喜欢。梧桐小姐更没说的,她是咱们少爷看重的人,您也看见少爷看梧桐小姐的眼神了,这辈子是非梧桐小姐不娶,老夫人一向尊重少爷的意见,这次也会满意的。”   “希望如此吧。”冯氏有些担心。国公夫人最重礼数,梧桐出府,住在碧荷苑,本就不合规矩,要是老夫人知道晏儿喜欢梧桐,疼到骨子里,还不知会想什么呢。   第二天清晨,国公夫人到了碧荷苑,冯氏带所有人亲自来接。   国公夫人下了马车,冯氏上前搀扶着:“老夫人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一想到能见到你们,老婆子我是一身劲儿。”国公夫人站定后,扶着冯氏的胳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见小四小五乖巧的立在一旁,招招手:“来,到祖母这里来。”   小四小五乖巧上前,仰头看着国公夫人,喊了一声:“祖母好。”   “好好好,祖母好着呢,祖母带了京城有名的桂花酥,还有些点心,都是你们爱吃的,进去了让丫鬟们拿给你们。”老夫人抬手摸摸小四的脸,又摸摸小五的头,眸中闪着心疼。   即使心智不全,也比别人家的孩子听话,要是心智全了,会跟晏儿一样聪慧。晏儿聪慧过人,可偏偏断了腿,她的孙子怎么个个命途多舛。想着想着眼眶红了,怕别人看出来,又笑了笑说:“走,咱们都进去,进去说话,老婆子在这里叨扰几日,你们都别嫌烦。”   “祖母说笑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烦。”闻晏坐在轮椅上,由司琪推着,看见国公夫人满心欢喜。   “你们烦也无法,我就要在这里住几日。”国公夫人一面说,一面往里走。一路上说了不少闲话。一行人来到正厅,冯氏扶着国公夫人坐在主位上,命人奉茶,自己站在一旁。   国公府见冯氏依然敬她,很欣慰,道:“你也坐,咱们娘俩多日不见,说说话。”   冯氏坐在另一边,看着国公夫人说:“我正要给您说一件喜事呢。”   “哦,什么喜事,咱们晏儿的腿能治好了?”国公夫人放下茶杯,紧张地看着闻晏的腿,眸中闪着希望。   “祖母放心,孙儿的腿有办法医治,师父已回去想办法去了。”闻晏笑着说。   国公夫人激动的站起来,眸中闪着泪花:“真的,真的,我孙儿的腿可以治好?”   两年多了,每次听到的消息都是没希望,治不好,让他们不要抱希望。这次居然能治好?对了,听老头子说,晏儿被高人收为徒弟了,前些日子,夏丞相上门讨要什么鸟儿,被伤了腿,这消息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她听得迷迷糊糊,看着闻晏,脱口问:“你师父,高人师父,还有夏丞相来讨要鸟儿是怎么回事?”   闻晏但笑不语。国公夫人脸上带着急色,起身问道:“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说来话长,孙儿给祖母介绍两个人认识,认识后,让她们给您讲讲,那天孙儿身子不适,没出去,她们可是亲眼所见,比孙儿说的清楚。”闻晏道。   国公夫人想听夏丞相的糗事,忙让人请进来。须臾,梧桐和凌霜肩并肩走进来,一个笑颜如花沉静大方,一个嘻嘻哈哈古灵精怪,走上前给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看得有些呆了,瞅一眼冯氏,欣喜问:“这两个人孩子是谁家的,一个比一个亮眼?”   “霜儿是我收的义女。梧桐是白侯爷家的嫡女,也是晏儿的师妹。”冯氏解释道。   国公夫人看了看梧桐,又看了看霜儿,最后视线放在梧桐身上,越看越满意,晏儿的师妹,这个身份好,以后还能亲上加亲呢。却不知闻晏早对梧桐有想法。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国公夫人说着,摘下手上的一对镯子,给梧桐一个,另一个带上霜儿手中,拉着霜儿问:“你叫霜儿?名字好听。”又拉着梧桐说:“我与你祖母相识,你小时后,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如今都这么大了。”看见梧桐,她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周家与江陵侯府退婚了,不知其中原因是什么,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又想起一些传言,对梧桐的热切减了三分,说了几句敷衍的话,便拉着凌霜问东问西的。冯氏和刘嬷嬷对视一眼,视线在国公夫人和梧桐身上转来转去。   闻晏勾唇轻笑,好似没发现国公夫人的变化,又道:“祖母不是想知道夏丞相讨鸟儿的事,让喜鹊和飞鸾给您讲讲吧。”   “讲讲吧。”国公夫人顿时来了兴致,高兴道。   飞鸾和喜鹊绘声绘声的讲了,并带有表演,可算让人开了眼,原来,那天发生的事儿如此惊险,金儿再一次大显神威。国公夫人听完,瞥一眼梧桐,说:“那只鸟儿呢,如此神奇?”   “祖母可还记得教训夏氏的那只鸟儿,您之前见过,那时候,咱们都以为是祁王殿下的鸟儿,谁知竟然是师父的。”闻晏道。   “原来是它,那就不奇怪了,怪不得敢把丞相叼到半空中戏耍呢。原来有高人撑腰。”国公夫人一路风尘,又说了许久的话,脸上露出疲惫之色。冯氏提议让国公夫人休息,午膳时间再叫她。   国公夫人点点头,扶着冯氏走向文澜苑。一路上冯氏欲言又止的,最后什么也没说。两人走到文澜苑。国公夫人歪在床上,笑看着冯氏说:“你有什么话就说。你想说晏儿和梧桐的事吧?”   “您看出来了?”冯氏站在床边,准备放下帐幔。   “看不出才怪呢。咱们晏儿的眼睛恨不能长在那小姑娘身上。”国公夫人面向外,枕着胳膊,叹息一声。要是梧桐的名声好些,她乐见其成,可京城的那些流言蜚语,让人心里膈应。   “我倒是觉得这俩孩子般配。梧桐从不嫌弃晏儿,即使晏儿的腿没好,她想着法子给晏儿治腿,如果不是她求了她师父,咱们晏儿的腿,这辈子怕好不了了。”冯氏想起以前的事,鼻子发酸,眼眶通红。   国公夫人惊讶,问:“还有这事?”京城多少贵女,提起晏儿避之不及,她居然要帮晏儿治腿。   冯氏坐在椅子上,双手放桌上,点点头:“我不敢欺瞒您,梧桐真是个好孩子,孝顺。关键是晏儿,一颗心都在人家身上,把人偷出京城,害得江陵侯和祁王殿下到处找。”一时没注意,竟说漏了嘴。   国公夫人起身,坐起来,问:“这话从何说起,晏儿把人偷出府?”这怎么可能,她的晏儿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梧桐和周家订婚,想来您是知道的。周家也不是好去处。晏儿怕梧桐嫁到周家吃亏,用了些手段,白老夫人和江陵侯心疼女儿,不愿意梧桐嫁到周家,才主动退婚的。晏儿害怕江陵侯把梧桐许配人家,才把人偷出江陵侯府的,还说是师父的主意,其实都是咱们晏儿的主意。”冯氏一股脑全说了,希望国公夫人不要阻拦梧桐和闻晏。   “糊涂,糊涂,晏儿什么时候这么糊涂了。名声对女儿家多重要,他居然做出有损梧桐名声的事情,周夫人因此记恨江陵侯府,到处败坏梧桐的名声,梧桐将来如何嫁人。”国公夫人替梧桐心疼,捂着心口躺下,道:“咱们晏儿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白梧桐是谁,是皇后娘娘疼爱的外孙女,还是祁王殿下最宠爱的表妹,晏儿居然招惹白梧桐,他是不是觉得自己麻烦不够多。要是皇后和祁王殿下怪罪下来,他们闻家吃罪不起。   “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冯氏道。   “那个霜儿是怎么回事儿,你也给我说说,我知道你这些年想要个女儿,可不能随便认亲,要是有心之人,岂不是害了你们。”国公夫人道。   “您放心,霜儿是在路上救的。当初遇见她时,满脸都是伤,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居然把女孩儿的脸毁了,女孩儿的脸比什么都重要。那人怎会如此狠心。”冯氏将遇见霜儿的事说了。   国公夫人听了,摇头叹息:“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既然与你有缘分,将来准备一份嫁妆,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你也有个说知心话的人,虽不是亲生的,比没有强。人啊,都是有感情的,你待她好,她会孝顺你。”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丫鬟们来报,午膳准备好了,少爷问老夫人在哪里用膳,若是在院子里用,就命丫鬟们送来。   国公夫人听见,对身边的丫鬟道:“在院子里吃吧,连夜赶路,有些累了,改日再一起吃饭。”   丫鬟听见,出去回话。冯氏准备离开,国公夫人说:“你留下,陪我一起吃吧,有些事你得知道。”   冯氏点头答应。国公夫人一面吃,一面将京城的事说了。冯氏听见夏氏又出幺蛾子,叹息道:“她都得到想要的了,为何还不消停。”   “她消停,她什么时候成了国公夫人,闻珏成了世子,她才会消停。”国公夫人吃了七分饱,放下筷子。   丫鬟递一杯茶,国公夫人漱了口,擦了擦手和嘴,又说:“幸亏当初把你们分出来,也能落个清净,那个家,我是不愿意回去了,回头给晏儿说,让他给我们留个院子,我要常住,等国公爷荣退了,我们就在这里养老了,看着晏儿他们,比在府里强。”   冯氏知国公夫人说气话,闻胥虽不是好父亲、好丈夫,却也孝顺。功利心更重,为了他的仕途,他也不允许国公夫人跟他们一起住。也不知国公夫人来,是好事还是坏事儿。   不止冯氏一人担心这个问题。桃仙阁中,梧桐和闻宴也在说这件事。   “你祖母来碧荷苑,是来看你们,还是有别的原因,才来碧荷苑的?”梧桐坐在书桌旁,双手托腮,看着闻晏问。   “夏贵妃怀孕,重新得宠,夏家嚣张跋扈,夏氏顶撞了祖母,祖母一怒之下,来了碧荷苑,我想,过不了几日,咱们这碧荷苑就热闹起来了。”闻晏笑着说。   梧桐眼睛转了转,起身走到闻晏身边,从身后搂着闻晏说:“闻晏哥哥,你说你们家世子夫人会不会来,她要是来了,咱们让她们进门吗?”   闻晏靠在轮椅上,双手抓着梧桐的手,回头看着梧桐,说:“闻宴哥哥听你的。”   “咱们这碧荷苑的一草一木、一水一粮,当思来之不易,不能便宜了外人。”梧桐笑着说。有些东西都是空间里的,她可不愿意便宜夏氏夫妇,一对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知道了。”闻晏道。   “谢谢闻晏哥哥。我先回梧桐居了,要是国公夫人看见咱们在一起,不定怎么想我呢!”梧桐起身准备离开。   闻宴拽着梧桐的手,紧紧攥在手中,眼睛看着梧桐的双眼,眸中尽是情深,声音沙哑道:“你是我这辈子要娶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梧桐脸颊通红,甩开闻晏的手,道:“闻晏哥哥先忙,我先回去了,让人看见了,终归不好。”要是国公夫人看见了,再说出点什么来,白家的女儿都不用嫁人了,她虽不在意世俗眼光,却不能不顾及家中弟弟妹妹们。   她出京城,虽找了一个由头,却挡不住有心之人利用,比如周家。以周夫人的脾性,不败坏她的名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梧桐刚走至桃仙阁门口,遇到了国公夫人,与冯氏有说有笑的,看见梧桐微微诧异。梧桐见到人,先屈膝行礼,后告辞出来,朝梧桐居走去。   国公夫人望着梧桐的背影,若有所思。冯氏看了看梧桐,又瞅了瞅国公夫人,道:“您看出什么来了?我倒是觉得梧桐配得上咱们晏儿。”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国公夫人回头,抬脚踏进踏进桃仙阁,一面走一面看,嘴里还喊着:“晏儿,晏儿,你在吧,祖母来看你了。高兴不高兴?”   闻晏答应一声,坐在轮椅上,由司琪推着出了书房,笑看着国公夫人道:“祖母大驾光临,晏儿自然高兴,可是祖母年纪大了,怎么不午睡一会儿?想见孙儿,孙儿去文澜苑便是。”   “看见你们几个,困意全无。”国公夫人走至闻晏身边,上下细细看了一遍,视线放在闻宴的腿上,关切地问:“你师父可曾说,什么时候给你治腿吗?”   “药材不易得,师父派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祖母进屋说话吧。”闻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冯氏扶着国公夫人进去,两人进屋坐后,围着圆桌而坐,闻晏吩咐下人上茶。冯氏陪着国公夫人,说:“您看,这里一切都好,您没必要挂念,晏儿时常给您写信,您就是不信。”   “至今为止,老婆子只收到晏儿一封信。还时常给我写信,老婆子怎么收不……”一语未完,国公夫人突然想起什么,拳头紧握,一脸愤怒,抿唇不说话。   闻晏知其中有隐情,轻哄道:“母亲可能记错了,晏儿只写了一封信,祖母要是嫌晏儿写的少,以后晏儿多写些就是,还请祖母不要生晏儿的气。”   国公夫人看着闻晏,神情不悦,叹息一口气,道:“你不用宽慰祖母,祖母知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祖母不追究了,在你这里,祖母也不想说那些晦气的事儿。”   “祖母想开了就好,您安心住几天,马上就有人来接您了,您想吃什么,吩咐下人便是。有什么需要告诉母亲。母亲会尽力满足您的。”闻晏说。   国公夫人夸奖冯氏一番,话题又移到梧桐身上。闻晏看了看国公夫人,思索片刻道:“都说婚姻父母之命,晏儿已经听命一次,这次想遵从自己的心。吾妻梧桐也,否则孙儿今生不娶。”   公国夫人听了,越发担忧,怕闻晏将来受伤,摆摆手,不忍心道:“罢了罢了,老婆子年纪大了,管不了多少事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吧。”   闻晏谢了国公夫人,让司琪推着自己出去。国公夫人在府里住了两日。   这一日,闻晏在书房看书,门房的小厮跑到桃仙阁,说:“闻国公府来人了,是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个妇人,和夫人年纪差不多。”   司琪提着剑,思索片刻,眼珠子转了转道:“知道了,你先不要开门,等少爷吩咐。”说完,转身走进屋内,如实禀闻晏。   闻晏放下手中的书,想了想,道:“应该是闻胥和夏氏,你去门口一趟,告诉闻世子,师父在碧荷苑,不喜夏家人打扰。他们若想接祖母,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便是。”   司琪答应一声,出来,走向碧荷苑门口,一面走以面想,万一闻世子应要进来,当如何?   司琪刚出了桃仙阁,遇到了喜鹊和飞鸾,见两人见司琪脸有愁容,开口问道:“司琪,你不在院中练剑,要做什么去?”   “门外有客人来了,少爷命我打发了。”司琪如实说,脚下的步子没停,朝门二门走去。   喜鹊和飞鸾听说过夏氏,在闻国公府经常欺负冯氏,冯氏待她们极好,喜鹊和飞鸾对视一眼,笑嘻嘻地说:“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小姐也不希望姓夏的进门,她们正好拦住那些人。   “有好玩的事情怎能少了我?”凌霜抱着剑,走至三人跟前,好笑地看着三人,抿唇笑了笑说:“要是动起手来,我还可以帮忙啊。”   “你是小姐,怎能轻易出去见人。”喜鹊道。   凌霜不在意摆摆手:“我当什么事呢。”说着,拿出帕子,蒙住脸,笑嘻嘻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司琪几人知凌霜的身份,也不强求,点头同意。   凌霜转身走在前面,对身后的三人说:“走,凑热闹去。”   一行四人说说笑笑走至大门旁,小厮见司琪来了,打开门,司琪走出去,看见闻胥和夏氏,先行礼问安。又说:“世子爷,世子夫人,真是抱歉,今日碧荷苑来了一位贵客,不喜生人。恐怕不能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进门。”   夏氏听了,脸上浮现怒意,指着司琪道:“你个狗奴才,几日不见,皮痒了吧,连本夫人也敢拦着。来人呢,给我掌嘴。”   凌霜见不得夏氏欺负司琪,上前挡在司琪身前,抱着剑,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夏氏,鄙夷道:“哟,这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司琪是我大哥的奴才。他做错了事,自然由我大哥教训,你算哪根葱,在这里呵斥他?”   夏氏端着高高的架子,高傲地盯着凌霜,口气不善道:“你又是谁?大哥,谁是你大哥,冯氏什么时候生了这么大一个女儿,莫不是早就偷汉子了?”   凌霜上前,抬手甩给夏氏一巴掌。打的夏氏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4 11:31:30~2020-02-05 14:0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q123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闻晏生气,轻轻被捉   凌霜后退一步, 拔出手中的剑, 漫不经心看着, 口内说:“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世子夫人呢,敢侮辱我娘,我让你横着回去, 大不了赔你一命,看你世子夫人的命值钱, 还是我这个小丫头的命值钱。”   都说横的怕愣的, 愣的怕不要命的, 夏氏等人也怕了凌霜。   “反了,反了, 我堂堂世子夫人,竟被一个小丫头打了,世子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夏氏回过神,捂着脸, 趴在闻胥身上, 又哭又闹。   闻胥瞧着凌霜, 刚要吐口的话, 被凌霜堵住。   只见她耍了两下剑,道:“前不久, 这个地方, 夏丞相从高空落下,还被高人断了腿,你们谁想重蹈覆辙, 尽管进门,我绝不拦着,他是一国丞相,便轻易断了腿,不知道你们的运气怎样,是断腿,还是丧命?我真期待呢。听说高人杀人不用剑,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唬得夏氏四下打量,往后退了两步。   “几日不见,霜儿师妹越发出息了。”一句话传至耳中,让凌霜微微皱眉,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看着她,眸中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司琪知凌霜的事,看着南宫轻轻,大声呵斥道:“休要攀亲,咱们姑娘是夫人的女儿,哪里来的师姐?”   凌霜一头雾水,清澈地明眸看着南宫轻轻,冷哼一声:“这位姑娘怕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更没有师姐,只有大哥和弟弟。”   喜鹊和飞鸾也说南宫轻轻认错人了,这里没有她师妹,只有冯家小姐。   南宫轻轻盯着凌霜看了又看,凌霜又蒙着面,光洁的额头没有一点儿剑伤,也疑惑认错人了,遂不再多言。   她知道夏氏要来碧荷苑,主动跟来碧荷苑,想看看碧荷苑到底有什么人,竟然折损南宫家家三名杀手。没想到竟遇到了与邱凌霜相似之人。   可这天下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若是同一个人,邱凌霜脸上的伤不可能好,若不是一个人,为何如此相似。还是说眼前的这位是邱凌霜的家人,所以才会如此相像,暂时不管,等晚上再一探究竟。   南宫轻轻忙认错,说自己看走眼了。退到夏氏夏氏和闻胥身后,等着看碧荷苑这帮人的笑话。他们打了世子夫人,怕不能善了吧。看着和邱凌霜相似的人受罪,她心里也痛快。   夏氏松开闻胥,看一眼南宫轻轻,心里冷哼一声,随后又盯着凌霜,愤恨道:“一个贱婢,也敢打本夫人,来人吧,把人给我抓起来,我要撕了这贱婢。”   “你要撕了谁?”闻晏的声音传来,慵懒的嗓音中带着冷意,随后齐管家推着闻晏,出现在众人面前。金儿站在闻晏的肩膀上,虎视眈眈地看着夏氏。   夏氏看见金儿,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幸亏闻胥扶着她,才没倒下去。闻胥看见闻晏,指着闻晏大声呵斥道:“孽子,纵容家奴对嫡母不敬,出了国公府,你的礼数都被狗吃了。”   闻晏端坐在轮椅上,扫视闻胥等人,看见南宫轻轻时,多停留一眼,勾唇讥笑道:“嫡母,我的母亲是冯氏,一个妾,也敢妄称是我的嫡母,真是可笑至极。”说完,伸出手,金儿主动飞到闻晏的手臂上。   夏氏一行人见识过金儿的厉害,闻胥手上的伤口,如今还未愈合,以前知金儿是祁王殿下养的,方不敢造次,如今听闻金儿的主人是世外高人,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闻晏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又听闻晏说:“师父他老人觉得外面吵吵嚷嚷,不得休息,命我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原来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到了,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来,所谓有何事?若是请祖母回府,得等上几日,祖母来碧荷苑,一时新鲜,暂时不想回府,要不,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先回去,等祖母想回去了,你们再来接人?”   夏氏看着闻晏,虽是恨毒了闻晏,却不忘记这次来的目的,缓和面部神情后,向前走了几步,假意笑道:“原来是晏儿啊,你虽不认我,我也是你的嫡母,你母亲与你父亲和离是国公爷做的主,跟我没有关系,你莫要恨错了人。”   “挑拨离间,我与祖父感情深厚,岂是你一两句话就能挑拨的,若没有别的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回吧。”闻晏冷冷地瞧着夏氏,讥讽道。   夏氏忍住心中的怒火,堆起笑容,说:“晏儿翻过年十八了吧,我见你房中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呢。十八岁应该通晓人事了。我和你父亲这次来不仅接你祖母回去,还给你带来一个人,你一定喜欢。”说完,不敢看闻晏杀人的眼,拉着一个女孩,推到闻晏跟前:“这姑娘叫银铃,是我和你父亲千挑万选出来的,给你当房中人的。”   “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闻晏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   “我们怎么能不操心呢,京城的世家公子,十五六岁,房里就有人了,哪像你,快十八了,房中连个女孩儿都没有,若是传出去,不是被人笑话吗?”夏氏瞧一眼银铃,又看着闻晏说,“别不好意思,这银铃模样好,手巧,做房内人最合适不过。”   “带着你的人给我滚。”闻晏冷声说。   “让我们走也可以,你得收下银铃才行。”夏氏清楚记得夏丞相的话,闻晏必须收下银铃,否则带回银铃的尸体。   银铃见闻晏不肯收她,忙跪在地上磕头,说:“少爷,请您收下我吧,您要是不收下我,银铃只有一死了之。”说完,起身要往门上撞。   “长得如花似玉,死了多可惜呀。”是梧桐的声音。她见凌霜,喜鹊和飞鸾都不在院中,问了下人,才知几人在碧荷苑门口。蒙上面纱便朝这边来寻,刚出门,见银铃往门上撞,抬手抓住银铃背后的衣领,将银铃扯回来,,站定后,看了看众人,嗤笑道:“这位姐姐不想死,就想吓唬吓唬你们,不然我一个闺阁女子,怎么拦得住,早头破血流,在地上横尸了。”   凌霜对梧桐竖起一个大拇指,喜鹊和飞鸾也看着梧桐,暗道:她们小姐竟说实话。   夏氏听了,气得胸口疼,面上有恼怒之色,盯着梧桐问:“你又是谁?”   “问别人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吗?”梧桐瞪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夏氏,显得有点无辜,笑了笑,道:“我应该没说错吧,你瞪着我做什么,好似吃了我一样。”梧桐退后几步,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胆子小,你可不能吓着我。”   凌霜噗嗤一笑,凑到梧桐耳旁,说:“这个妇人不是个东西,刚才嘴上不干净,被我打了一巴掌,现在又被你奚落,快气炸了。还装着不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目的不纯,咱们可不能上她的当。对了,她还给大哥送了一个暖床的丫鬟,这丫鬟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声音不算小,刚好被所有人听到。夏氏气得险些背过气去。可碍于父亲的任务,她不得不忍。   南宫轻轻盯着凌霜,眸中带着审视。梧桐也看见了南宫轻轻,没想到南宫轻轻也在。   梧桐听了,瞥一眼夏氏,垂眸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银铃,蹲下瞧着银铃,温声细语道:“模样不错,给闻晏哥哥暖床?你还不配,不过当粗使丫头倒可以,省的咱们买人了。”   银铃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说自己什么活都会。愿意当粗使丫头,只要能留在碧荷苑。要是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桐儿?”闻晏不赞同,这个丫头就是夏家的耳目,怎能留下来,想起夏氏和夏家的目的,闻晏觉得恶心。   梧桐走至闻晏身边,笑了笑:“闻晏哥哥莫急,桐儿回去再和你细说。”说完,抱起金儿,走近夏氏,夏氏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听见梧桐说:“这碧荷苑不欢迎你们,你们哪儿来哪儿去吧。”   她轻柔地抚摸着金儿的脑门儿,声音柔和的能滴出水,可南宫轻轻知道,梧桐不好惹,夏氏敢说一个不字,夏丞相就是夏氏的下场。   夏氏也不愿意在碧荷苑待,回头看着闻胥说:“咱们去镇上住吧?”在这里心惊胆战的,那只畜生若是发脾气,吃亏的只有他们,她可不愿意步父亲的后尘。   闻胥自然同意,吩咐下人扶着夏氏上车,自己翻身上马,招呼众人离开。   闻晏瞧着闻胥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眸中看不出喜怒。等闻胥走远了,闻晏唤司琪推着自己回房。司琪应一声,走至闻晏身后,推着闻晏,转过弯朝碧荷苑走去。闻晏至始至终没和梧桐说一句话。   凌霜瞅一眼闻晏,靠近梧桐,小声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大哥生气了呢?”说完,看向不远处的银铃,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梧桐嗯一声,抬腿跟上闻晏,跟在后面讨好道:“闻晏哥哥,你等等我。”闻晏不说话,让司琪快一点,司琪只能答应,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喜鹊和飞鸾走至银铃身边,似警告似威胁道:“进了碧荷苑,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要想一些没用的东西,闻晏少爷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凌霜听了,抱着剑,歪着头,瞅着喜鹊和飞鸾,笑着说:“你们倒是机灵,比你们家小姐强多了。”大哥明显不愿意留暖床女,可梧桐非要留,明知她对大哥有企图,还要留下,真不知该说梧桐什么。   梧桐跟在闻晏身后,嘴里叫着闻晏哥哥,可闻晏就是不理梧桐,走到桃仙阁都没跟梧桐说一句话。梧桐站定,愣愣地看着闻晏进屋,司琪走出来,站在门口守着。   凌霜几人跟在梧桐身后,见闻晏真生气了,走至梧桐身边,道:“还不快去哄哄,谁让你留下有企图的女人,要是我们,我们也生气。”   梧桐叹息一声,缓步进屋,见闻晏在看书,走到闻晏身边,帮闻晏揉肩膀,刚揉了两下,听见闻晏开口:“我不累,你不用忙。”梧桐的手停下,垂下,呆呆地瞧着闻晏,觉得心里委屈,眼眶也红了。   闻晏目光放在书上,看也不看梧桐。过了一会儿,听见抽泣声,回头见梧桐哭了,心中的某处软了,起身走到梧桐身边,伸手搂着梧桐说:“你惹我生气,怎么自己先哭了?”   “我明明为闻晏哥哥着想,闻晏哥哥不明白我的心意就罢了,还生我的气,桐儿怎能不委屈。”梧桐低头,小声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就知道,闻晏哥哥见不得她流泪。   闻晏揉了揉梧桐的头,道:“傻瓜。我不是生气你自作主张,留下那女子,而是,生气你委屈自己。你明明不愿意那女子留下,赶出去就是,何必委屈自己。”   梧桐吸了吸鼻子,仰起脸,看着闻晏说:“闻晏哥哥,那女子是夏家给的,桐儿当然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可是不收下,夏家还会送其他人。与其下次麻烦,不如这次收了,让她干粗活就是,她想传递消息,咱们就让她传,不过这消息地先经过咱们的手,你忘记金儿的本事了?那女子传消息必定借助飞鸽,让金儿震慑一番,那鸽子地乖乖把消息呈给咱们吧。”   闻晏刮了刮梧桐的鼻子说:“你就鬼主意多。”   “既然留下那女子,就安排到厨房去吧,告诉咱们府上的下人,好好看着她。”   梧桐搂着闻晏的腰:“就知道闻晏哥哥最好了。”   “你呀。”闻晏想起了南宫轻轻说,说:“对了,神医谷的人上门了,不知道她发现霜儿没有。”   梧桐推开闻晏,想了想说:“应该发现了,当时霜儿蒙着面纱,她不确定霜儿的身份,霜儿的脸完好无损,她更不能确定。闻晏哥哥,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有好戏看?”   今晚,南宫轻轻会夜探碧荷苑吗,夏氏那帮人走的时候,南宫轻轻未离去,所以,今夜,南宫轻轻一定会来。   “这碧荷苑,不是谁想来就来、就走就走的地方。”闻晏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是夜,梧桐居内,梧桐准备了安神汤,凌霜、喜鹊和飞鸾早早睡了。连金儿都被梧桐收进了空间,就为南宫轻轻这条鱼。   梧桐起身,掀开帘子下床,穿戴好,走至门口,打开门,朝外看去,发现院中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轻轻。   梧桐走至门外,看着南宫轻轻问:“你是谁?”   南宫轻轻提着剑,目光直视梧桐,笑着说:“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咱们白天还见过呢?”   “我应该认识你?白天国公府的人来过,你是他们的丫鬟?”梧桐道。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今天来想确认一件事,今日碧荷苑门口提剑的女子是谁?她可是叫邱凌霜,来自神医谷?”南宫轻轻直奔主题,态度傲慢,丝毫不将梧桐放在眼中。   梧桐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这里没有邱凌霜,更没有神医谷的人。”   “胡说。”南宫轻轻拔出剑,指着梧桐,缓步朝梧桐靠近,“身形相似,眼睛一样,就连声音也丝毫不差,怎么可能不是。”   凌霜回去后,南宫轻轻越想越觉得,那人就是邱凌霜,虽然邱凌霜脸上没有伤,她也能断定那人是邱凌霜,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表哥快来了,要是让表哥知道了邱凌霜的消息,一定会把她带回神医谷。到时候真相大白,她无法在神医谷立足,所以邱凌霜必须死。   “我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梧桐神情淡定,丝毫不惧南宫轻轻手中的剑,仍站在原地。   “女子的脸最为重要,你说,要是我在你脸上划伤几剑,白日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爷,还会看你吗?”南宫轻轻走至梧桐身边,半威胁半警告地说。   梧桐沉默不语,道:“或者我可以帮你看看他的腿,我可是神医谷的人。”   “神医谷的人,医术十分精湛吗?”是闻晏的声音。南宫轻轻吓了一跳,回头,见闻晏坐在轮椅上,明明他身后没人,轮椅好似有人推着似的,缓缓行至梧桐身边。   闻晏转过身,梧桐站到闻晏身后,笑语晏晏地看着南宫轻轻:“你们神医谷的人都是大夫,应该济世救人。你却要毁了我的脸,要是传出去,神医谷的名声岂不是毁了,还是说,你们神医谷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南宫轻轻后退几步,举着剑,审视着闻晏和梧桐。暗道:这两个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对了,那日神医谷的不速之客,也给她这样的感觉,可是怎么会?面容不同,那两个人的功夫高深莫测,这两个人完全不懂武功。   “既然来了,就留下做客吧,咱们碧荷苑最是热情好客的。”闻晏说着,拍了拍手。顿时隐蔽处飞出几个人,将南宫轻轻团团围住。   南宫轻轻淡然自若,斜眼瞥向身边的黑衣护卫,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看向闻晏说:“这几个废物,根本拦不住我。”   “你可以试试。”闻晏淡定道。   梧桐站在闻晏身后,静静地看着南宫轻轻,面容沉静,不言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南宫轻轻用剑指着金文等人,冷声道:“不想死的,都给我走开,我今天不想杀你们,只想要一个人,你们只要把邱凌霜交出来,我立刻走人。”   “好大的口气,今日你若能走出碧荷苑。你想要谁,本少爷都让你带走。就看你的本事了。”闻晏摆摆手。   金文等人,挥剑一起上,和南宫轻轻打起来。金文人多,却不是南宫轻轻的对手,南宫轻轻的武功极高,几十个回合,就将金文等人打退。   南宫轻轻挥最后一剑,金文等人倒在地上,她站定后,轻蔑地看一眼闻晏和梧桐,道:“你的这些侍卫,中看不中用,希望你说话算话,把邱凌霜交给我,她是我们神医谷的叛徒,我要带她回去领罪。”   闻晏瞧着南宫轻轻,轻笑道:“是吗?”话音未落,人连同轮椅,已移到南宫轻轻身边,瞬息功夫,闻晏夺了南宫轻轻手中的剑,最后给了她一掌。南宫轻轻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闻晏打飞,落在几人远的地上。   南宫轻轻用胳膊支撑着身子,缓缓起来,刚要说话,吐出一口血,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闻晏:“你,”居然是个高手,是她太大意了,居然以为那些杀手都是黑衣护卫杀死的,原来死在闻晏手中,他们倒是不亏。   金文等人把南宫轻轻抓起来,听见闻晏吩咐道:“把人看好了。送信到青阳镇,告诉夏氏,就说她的丫鬟刺杀本少爷,让本少爷抓起来了,想要人,拿赎金。或者,本少爷把人送到京都府尹处,让她去大牢里捞人吧。对了,派人送信到神医谷,他们的人刺杀本少爷,让他们给本少爷一个交代。”   “你个残废,你敢?”南宫轻轻双手被绑在,肩膀被人摁住,抬头愤怒地看向闻晏,那眼神恨不得吃了闻晏。   梧桐走至南宫轻轻身边,看她一眼,抬手给她一巴掌,轻笑道:“本小姐最讨厌别人喊闻晏哥哥是残废,更不喜欢有人用那样的眼光盯着闻晏哥哥。”抬手拍拍南宫轻轻的脸颊,说:“所以,对不住了。”说完,反手又给南宫轻轻一巴掌。   这下,南宫轻轻的脸两边都肿起来了。梧桐瞅了瞅,笑着说:“这样还挺好看的,对称美。”   南宫轻轻是南宫家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就是娘亲不得宠的时候,挨过姐妹们的打,也会抱着头,捂着脸,不让别人打到脸。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南宫轻轻最在意自己的脸,如今脸肿了,面子没了,尊严更被踩在地上。她如何不恨,目眦欲裂看着梧桐道:“你千万别落在我手中,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等我落在你手里再说吧。”梧桐拍了拍南宫轻轻的脸,“你这么喜欢划伤别人的脸,你说,我要是在你脸上划上十刀八刀,你会怎样?”   “你敢,我是南宫家的小姐,我爹是武林盟主,你们要是敢划伤我的脸,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南宫轻轻害怕,眸中带着恐惧,挣扎着几下,无济于事,通红的双眸盯着梧桐,威胁道。   梧桐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对你的脸不感兴趣,不如银子来的实惠。既然你爹是武林盟主,肯定很有钱,让你爹拿钱来赎你吧。带下去吧,好好看着他,有了这笔银子,你们的生活会得到改善,装备也会有所提升,可要把她看牢了,她要是逃走了,你们的装备就没了。”   “恶毒。”南宫轻轻开口,盯着梧桐说。   梧桐笑眯眯,凑到南宫轻轻跟前,问:“跟你差远了,我从不想着毁了别人的脸,你在意自己的脸,别人就不在意?还神医谷的人呢,连一点慈悲心都没有,我看你冒充的吧。”   “胡说。”在南宫轻轻开口时,梧桐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南宫轻轻轻咳了几下,又惊又怕,看着梧桐问:“你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听话的药。”梧桐挑眉笑了笑。 第51章 设巧弄计,大鱼落网   青阳镇, 最大的客栈, 天香楼, 天字一号房内。夏氏得到消息,急得来回踱步,连连抱怨。看这个不顺眼, 看那个也碍事,丫鬟们早已出去躲着了。   南宫轻轻虽和他们一起来, 却是给父亲看腿的人, 也不知这跟来有什么目的。现在出了事, 父亲知道,肯定怪罪, 怎么办,该怎么办。   夏氏心里着急,同时埋怨南宫轻轻,你刺杀那个残废做什么, 是奉了父亲的命, 还是自作主张, 要是自作主张, 让她死在碧荷苑算了,反正又不是丞相府的人。   闻胥坐在一旁喝茶, 见夏氏走来走去, 放下茶杯,皱眉说:“你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就不能坐下歇会儿, 你走得我头都晕了。”   夏氏回头见闻胥喝茶,摆着手说:“你只会喝茶,也帮我想想办法,那个贱蹄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你们家那个残废。如今被残废抓住了把柄,可怎么办才好,一万两银子,会要我的老命啊。”公国府的银子都是闻珏和女儿的,谁也不能沾染一个铜板。   “直接告诉岳丈大人,不就完了,他本事大,让他把人救出来,咱们不就省银子了?”闻胥拉着夏氏的胳膊,走至桌旁,按着夏氏的肩膀,让她坐下,笑眯眯道:“左右也不是我们家的人,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了,又不是咱们让她送死了,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说完,递给夏氏一杯茶。   夏氏接过茶,垂眼想了想,道:“你说的也对,你赶紧给我爹送信,让他想想办法,他老人家要是不管,就让那贱蹄子死在碧荷苑吧。”就算闻晏把人送官,也和他们没有关系。就让闻晏把人送官好了,只怕闻晏没那个胆子。   夏氏想错了,不是闻晏没有胆子,是闻晏没打算把人送官。此刻闻晏在碧荷苑看凌霜和司琪练剑。   梧桐坐在一旁,抱着朝阳,眸子看着凌霜,哄着朝阳:“朝阳是不是也想练剑,等你长大了,姐姐教你好不好。”   小四小五立在闻晏身后,眼睛痴痴呆呆地瞧着凌霜和司琪潇洒的身影,一会儿咧嘴笑,一会儿拍手叫好。   梧桐侧脸看了一眼小四和小五,说:“闻晏哥哥,我怎么觉得小四小五好了一些,他们吃药了?”   “吃了,今天才吃了一次。果然有些效果呢。”闻晏一手拉着小五,一手拉着小四,宠溺地看着他们,问:“小四,小五是不是也喜欢练剑?”   小四笑嘻嘻的点点头:“喜欢,想学。”   小五依偎在闻晏怀里:“哥哥教教小五,小五要学,长大了保护哥哥。”   司琪收了剑,走至闻晏跟前,笑着说:“少爷,您昨天刻的两把剑在书房呢,我帮四少爷五少爷拿来去。”说完,跑进书房,不多时,拿出两把木剑出来,给小四小五一人一把,道:“这是少爷给你们准备的,你们一定喜欢。”   小四双手握着木剑,挥了两下,眉眼含笑:“喜欢,小四很喜欢,谢谢哥哥。”   小五一手握着木剑,一手举过头顶,摆了一个姿势,眉眼弯弯地瞧着闻晏说:“小五喜欢,谢谢哥哥。”   凌霜跑过来,弯腰瞧着小四小五说:“让我教你们练剑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小四小五点点头。凌霜举起剑,做了一个动作,对小四小五说:“这样,跟着我学。”   小四、小五跟在凌霜身后,认真学着。   梧桐逗弄着朝阳,说:“咱们朝阳长大了再学,你现在还太小了,不能学。”   闻晏看着小四小五眸中尽是笑意,对梧桐道:“夏氏不愿意拿钱,回京城禀报夏丞相去了,咱们这碧荷苑又要热闹了。”   不仅夏丞相不愿意拿钱,南宫家和神医谷也不会拿钱吧。他们想来救人,尽管来好了,只要他们能救走南宫轻轻。   “一万两银子呢,他们当然不愿意,不花一文钱能把人救出去,自然最好。”梧桐将朝阳给奶娘,吩咐奶娘好好照顾,后走至闻晏身边说:“咱们再玩一票大的?”   闻晏瞅一眼梧桐,挑眉笑了笑:“听你的。”神医谷和南宫家尽管来救人,来的越多,将来赔的银子越多。   “闻晏哥哥最好了。”梧桐脸上露出一丝娇羞,咬着唇说。   凌霜收起剑,快步移到梧桐身边,学着梧桐的语调:“闻晏哥哥最好了,好肉麻呀。”   梧桐抬手要打凌霜,瞥眼见冯氏挽着国公夫人胳膊,朝这边走来。忙收住手,给凌霜使了一个眼色,凌霜与梧桐面对面站着,自然没看见国公夫人,抬手咯吱梧桐,道:“还敢打我,让你打我,看我怎么收你你。”   “别闹了,老夫人和伯母来了。”梧桐躲开凌霜,忙给国公夫人行礼。   凌霜转身,屈膝行礼:“母亲安好,祖母安好。”说完,朝梧桐伸了伸舌头。   国公夫人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霜儿大了,该有一些女孩子家的样子。老婆子不管你以前怎么过来了,既然进了碧荷苑,就该学学姑娘家的样子,不然将来嫁人,别人会笑话你,不仅笑话你,还会笑话你母亲和哥哥,笑话他们没有好好的教导你。”   凌霜嗯了一声,心里暗叹:这个祖母什么时候回去。   又听国公夫人说:“不如我请一个教养嬷嬷来吧,可以教你和梧桐规矩。”   凌霜朝闻晏摇了摇头,苦笑着脸。闻晏自然知道凌霜的意思,岔开话题道:“祖母,昨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来了,说接您回去。孙儿知祖母想多住两天,就安排他们去镇上等一两日。不是孙儿赶祖母,实在是不好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多等。”   国公夫人叹息一声,说:“早知他们来接,我就不给你们惹麻烦了,当初说是法华寺祈福的,他们怎知我到这里来了?”   “他们去了法华寺,不见祖母,自然猜测祖母在这里。”闻晏说。   凌霜搬了一把椅子,让国公夫人坐下,国公府赞赏地看着凌霜:“我刚刚得了个孙女,正新鲜,不想回去,让他们在青阳镇等两日吧。”   “谢谢祖母看重。”凌霜机灵地跑到国公夫人身后,轻轻地捶着她的肩膀,说:“祖母,您都不知道昨日那位妇人多厉害,要撕了我呢。”   国公夫人看着小四小五耍剑,有模有样的,更加满意,笑呵呵地说:“谁敢撕了你,祖母先打她的板子。”   梧桐端庄站在一旁,偷偷朝凌霜竖起一个大拇指,无时无刻不给夏氏上眼药,这手段也是高明。   凌霜挑眉,朝梧桐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再接再厉道:“霜儿也不认识,她见面就骂霜儿是贱蹄子,可能把霜儿当成丫头了,我见她嘴臭,给了她一巴掌,祖母您不会怪我吧。”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不怪你,不怪你,是她找打。祖母倒是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你母亲要是有你的性子,也不会到这里来。”说着想起以前的事,眼圈微红。   闻晏虽一直注视着梧桐,可眼睛时不时瞅一眼国公夫人,见她眼眶红了,轻声劝说道:“祖母,母亲在这里挺好,况且小四小五的病也好了许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国公夫人听了,惊得站起来,走至小四小五身边,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柔声问:“小四,小五,你们还记得祖母?”   小四小五同时收了剑,又一起拱手作揖,喊道:“祖母安好。”   国公夫人见他们不似先前痴傻,似有正常,激动地流下泪来,双手拦着小四小五,苦笑着说:“祖母的乖孙,祖母的乖孙,你们终于好了,祖母等这一天等的头发都白了,你们终于好了,祖母高兴,就算死也瞑目了。”   千盼万盼,他们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不需要多聪慧,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即可。   冯氏走过,拿出手帕给国公夫人擦泪,笑着说:“这是好事儿,您可不能哭。”   “不哭,不哭,我高兴,高兴。”国公夫人收住泪,又说:“这一趟算是来对了,我也不给您添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公爹去,他一准乐得睡不着。”   冯氏低头,她虽和闻胥和离,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依然认她这个儿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悲哀,若是没有夏氏,她和闻胥怎会到今天这步田地。   国公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面嘱咐闻晏好好照顾冯氏他们。一面吩咐下人们收拾东西,是该回去了,再不回,那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儿呢。本来说清净几天呢,到哪里都不能清净,还是回府好。   国公夫人走后第二天,夏氏和闻胥来了,上门询问情况。夏氏得知国公夫人已经走了,气急败坏地踹门,似将这两日的怨气发泄出来,嘴里骂骂咧咧道:“老夫人走了,你们不让人告诉我们,存心看我们的笑话,是不是?冯氏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早就偷汉子了吧,不然哪来那么大一个女儿。”   夏氏在国公夫人面前受了气,后被父亲训斥,又在碧荷苑门口挨打,越想越生气,又骂了几句难听的,比那无知的村妇还如不。现在国公夫人回府,也不用她低声下气地求回去,索性将心中的怒火发出来。闻胥想拦着,可夏氏的脾气,谁能拦得住。   桃仙阁中。闻晏坐在轮椅上,早听见夏氏的骂声,眸中闪着杀意,唤出金儿,冷声吩咐道:“门口的女人太放肆,嘴不干净,你替我教训教训她。回来让飞鸾给你做烤肉吃,还有上好的酒,比祁王殿下的酒好。看你表现了。去吧。”   金儿一听有酒喝,欢快拍打着翅膀飞走了。不多时门口传来夏氏的惨叫声:“啊,你这个畜生,你走开,走开。我的脸,我的手。啊啊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这畜生赶走。”   梧桐和凌霜肩并肩走进桃仙阁,笑嘻嘻地望着闻晏。她们也听见夏氏的惨叫声了,那个蠢货怎么不长记性呢,都被金儿教训一顿了,还敢在碧荷苑门口撒野。   听着这惨烈的声音,梧桐就能猜测出场面多壮观,夏氏一定毁容了。   “你们怎么来了?”闻晏明知顾问。   梧桐道:“闻晏哥哥教训人,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去外面看戏呀。”   “对呀,我听见那个老妖婆喊,我的脸,啊啊啊的,脸被金儿抓坏了吧。这下可惨了,你说这蠢妇怎么学不聪明呢,老爹在门口断了腿,她在门口毁了容,他们夏家人和咱们八字不合,以后肯定不敢招惹咱们。”凌霜一手掐腰,得意洋洋地说。   “一个蠢妇有什么可看的。”闻晏不在意道,“有时间不如多练练剑,看看书,写写字,尤其是霜儿。”   梧桐笑眯眯地看着凌霜,说:“我记得闻晏哥哥昨日布置的一百个大字,霜儿才写了一半,今日的还没写。”   凌霜灵机一动,退后几步,转身跑出桃仙阁,嘴里喊着:“我想起母亲教我女工呢,我先去学一会儿。”练剑可以,写字女红,还是饶了她吧,她对那些不感兴趣。   梧桐看着凌霜一溜烟儿没影了,摇摇头说:“想让霜儿念书练字,闻晏哥哥还应另辟蹊径才行。”   闻晏命司琪关上。等司琪关上门,闻晏从轮椅上站起来,走至梧桐身边,拉着梧桐的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将诗词编成剑谱的模样,不怕她不认真。”   “还可以编成草药的名字。”梧桐补充道。凌霜对剑法和草药感兴趣外,其余均不感兴趣。   “桐儿聪明。”闻晏话音刚落,忽然感觉有人偷窥,喊了一声谁,看也不看,抬手间,一股剑气出去,只听有人落在地上。   须臾,金文几人压着银铃进了桃仙阁。走至闻晏身边后,金文抬腿,踢在银铃腿上,银铃不防,当即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没话说?”闻晏垂眸看着银铃,道:“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当内鬼呢?”   “银铃技不如人,你们要杀要剐,随便。”银铃挺直腰杆,抬头看着闻晏。   梧桐起身走至银铃身边蹲下,漫不经心道:“你说你怎么沉不住气呢,这么快就被我们抓住了。你走了,他们还会换另一个人来,你回去后会有什么下场,你比我们更清楚吧。就算我们不杀你,你的命也长不了。”   银铃苦笑,道:“在这里是死,回去也是死,还不如让你们一刀杀了我痛快。”这样也不用连累自己的妹妹。   “你有个妹妹,叫铃铛吧。”梧桐起身,垂眸看着银铃说,“据我所知,他们给你妹妹下了一种毒,这种毒不会死人,却让人生不如死,想不痛苦,只能定时服用解药,我说的对吗?”梧桐再次蹲下,清澈的明眸与银铃平视,唇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银铃惊讶:“你们?”   “不是我们发慈悲想救你,只是不想那些人往碧荷苑塞人,我答应救你的妹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梧桐起身,背着手自信满满道。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银铃不信天下有免费的吃食。   “帮我们传递消息呀。”梧桐坐到闻晏对面,拿起茶壶替闻晏倒了一杯茶,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走到银铃跟前,递给银铃,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懂我的意思吧,你妹妹丢了,他们势必不敢告诉你。我会把你妹妹带到隐蔽的地方,那个地方非常安全,并且会帮她解毒,你只需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该传递消息传递消息即可。”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银铃道。这消息的内容须是他们给的内容吧。   “聪明。”梧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银铃,“抄写一份,传出去。这是对你的考验。事成之后,你会见到你的妹妹,闻晏哥哥也会帮她解毒,相信你不会怀疑闻晏哥哥的医术,毕竟他的腿是最有力的证明。”   银铃更惊讶,闻晏的腿是他自己治好的,怎么可能,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他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精湛吗,就连神医谷上官清也比不上吧。   银铃看了看手中的字条,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放开她,让她回去干活,不该来地方,不要来,下次可不会轻易放了你。”梧桐装模作样道。   等人都走了,梧桐站在闻晏跟前,转了一圈,裙摆飘起,如仙子下凡一样,笑着问:“闻晏哥哥,我装坏人,还像吧?”   “像,我家的女孩儿装什么都像。”闻晏痴迷的瞧着梧桐,怎么看都觉得梧桐好看。   梧桐听了这话,脸一红,娇嗔看着闻晏,碎一口,道:“闻晏哥哥就会哄人。”   “我是你的闻晏哥哥,不哄你哄谁。”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轻轻用力一拉,梧桐跌落在闻晏怀中。闻晏双手紧固这梧桐的腰,下巴放在梧桐头顶,道:“只要你高兴,闻晏哥哥做什么都愿意。”   梧桐挣扎着要起来,红着脸说:“闻晏哥哥,这是白天,让人家看见不好。”   “不是白天就可以是吗?”闻晏问。   梧桐望了望天,顿时觉得没法和闻晏聊天了。   “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容看得见摸着找,桐儿可怜可怜我,多让我抱一会儿吧。”闻晏笑得像一只狐狸。   “陷阱布置好了吗?”梧桐知挣脱不了,索性依靠在闻晏怀中。   “等着抓大鱼呢,怎么可能没好,放心吧。”闻晏道。   闻晏和梧桐料想的不错,南宫家和神医谷都不愿意出一万两银子。接到银铃传出去的消息后,商议一番,等着天黑透了,南宫傲带着左右护法并上官裕,换上黑衣蒙上面,径直来到碧荷苑,按照银铃给出的具体地址,沿着屋顶,猫着腰,轻而易举地找到碧荷苑的后院。   后院十几间屋子,正中间的屋子发出轻微的□□声,南宫傲和上官裕对视一眼,朝对方点点头,然后轻手轻脚朝那间屋子走去。   上官裕走到门口,点开窗户纸,朝里看去,地上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像女人,面朝里看不清容貌。上官裕心下怀疑:这是拳套,还是表妹?   “怎么样,是轻轻吗?”南宫傲道。如果不是妹妹要求,他不会亲自来,有左右护法来救足够了,不用他亲自来。   “看着像,不敢确定。”上官裕说。总觉得这趟太顺利,好似别人设好的局。   正当上官裕犹豫时,只听屋内喊道:“水,水,我要喝水。”正是南宫轻轻的声音。   上官裕拔剑,砍断锁链,踹开门,大步走进屋内。南宫傲跟在上官裕身后,左右护法守在门口。上官裕大步上前,走至南宫轻轻身边,扯下脸上的面巾,蹲下,抬手推了推南宫轻轻,低声呼唤道:“轻轻,轻轻,你醒醒,你怎么了?”   原来南宫轻轻绝食,两天滴水未进,听见有人喊自己,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看见了上官裕,微微一笑,干裂的唇瓣失去往日的光泽,弱弱喊道:“表哥,是你来救我了吗?”   “是的,咱们现在就离开。”上官裕说着,扶起南宫轻轻,转身蹲下。南宫傲将南宫轻轻扶到上官裕背上,忽然脚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惊恐道:“不好,有迷药。”   一语未完,上官裕蹲坐在地上,南宫轻轻滑落在地。上官裕扶着胸口道:“卑鄙,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应该中了软骨散。   对于闻晏来说,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不费力抓住人,就是最好的办法。上一世,南宫家没少派杀手刺杀他。最后,他的命也是折在南宫家手中,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肯定会好好利用。   随后左右两位护法也靠在门框上,缓缓跌坐在地上。   “对付非常之人,自然用非常手段。”闻晏端坐在轮椅上,笑看着几人。梧桐站在闻晏身后,随后金文带着人,将屋门口围起来。   上官裕挣扎着,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恼恨地看着闻晏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们神医谷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与我们过不去?”   闻晏端坐着,双手放在腿上,看着上官裕,随后投射在左右护法身上,冷冷笑道:“无冤无仇,本来是无冤无仇,你们是江湖人,我是国公府的少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惜,有人不这么想,三翻四次派人取我性命,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无冤无仇,好大的脸呢。”   “屋里那个女人就是想刺杀我们,才被我们抓住的,你还敢说无冤无仇,我们本想息事宁人,让你们赔点银子,长点记性了事,谁知你们要钱不要命,也怪不得我们了。”梧桐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瞧着上官裕,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南宫轻轻反驳:“表哥,我没有,我只是发现了霜儿的踪迹,想进来看看,他们就污蔑我刺杀他们,你不要相信他们。”   “霜儿?我们当初说了,根本不认识什么霜儿,你却不依不饶,还想在我脸上划几刀,我说得可对?”梧桐讥讽道。   “敢伤害我的未婚妻,我就让你们有去无回。”闻晏道。   上官裕见闻晏坐在轮椅上,看了看闻晏的腿,微微眯起眸子,想起了某些事,道:“我可以治你的腿,恳请你能放了我们。”这也许才是闻家少爷的真正目的。 第52章 借刀杀人,横财嫁妆   闻晏勾唇轻笑, 起身缓步走至上官裕跟前, 弯腰看着上官裕:“我并非你们神医谷不可。”   上官裕看着闻晏的腿, 眸中尽是疑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前一段时间,还有人求到神医谷, 让父亲给闻晏治腿,才多久, 闻晏的腿居然好了。   闻晏凑到上官裕耳边, 轻轻说了几个字, 仅他们两人能听见,上官裕更是惊愕, 瞳孔放大盯着闻晏说:“你,你。”他居然是那日出现在神医谷的人,怎么会是他们。既然是他们,他们一定知道霜儿, 对, 霜儿一定在这里, 一定在。   “你知道就好, 何必说出来!”闻晏抬手拍了拍上官裕的肩膀,慵懒随意道:“曾经, 你是我佩服的对象, 年纪轻轻医术高超,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你也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人。好好休息吧, 等着你老子拿钱赎你。”   闻宴说完,视线落在南宫傲身上,见南宫傲手里攥着一个东西,闻晏笑了笑,走至南宫傲身边,蹲下伸手抓住南宫傲的衣领,漫不经心道:“给你的人发信号?别白费力气了,他们来也是浪费银子,不如让他们回去筹银子,还能省点儿银子,不然盟主大人赔的更多。”   梧桐进屋,走至闻晏身边:“闻晏哥哥,我困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既然你困了,咱们现在就回去。”闻晏伸手拉住梧桐梧的手,眉眼带笑地看着她,朝门外走去。走到院中,吩咐金文,把人带到密室,明日若是运气好,还能捉几只小虾米。   南宫傲攥在手中的新号弹到底没发出去。对方是个用毒高手,来再多人也无用,可该怎么回去,任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欺辱不成。   南宫轻轻余光撇想南宫傲,不再言语,本以为可以出去,没想到连表哥和爹爹都捆在这里。   等闻晏和梧桐离开后,上官裕坐在一堆稻草旁,斜眼看向南宫轻轻,道:“你说你见到了霜儿,可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她好像不认识我了。”南宫轻轻坐着依靠在墙上,一脸苦楚。表哥到现在还想着邱凌霜,真是痴情,可惜对方不是自己。   南宫傲冷哼一声:“你们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想想怎么出去吧。”   上官裕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他们想要银子,咱们给他们就是,他们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拿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放了咱们,舅舅不若写封信回南宫家,让他们准备好银两,咱们就能出去。”   南宫傲想了想,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立刻喊人,说有事情要说。金文推门进来,问清情况,知道上官裕等人想明白了,笑着说:“早如此不行了,非跟我们少爷较劲儿,如今吃了大亏吧。”   “准备笔墨纸砚。”南宫傲说。金文早已备好了,让人送进来,说:“他们一人一万两,南宫盟主您是五万两,写清楚数目,交了银子,我们自然放人,不要再想一些没用的东西。你们加起来,不一定是我们少爷的对手,何况我们少爷的师父是世外高人,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你们欺辱我们少爷,一时恼怒,杀到南宫家,怕丞相大人也护不住你们。”   南宫傲当盟主多年,被人恭维谄媚,何时听过这样的话,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轻人莫要欺人太甚。”   “你们南宫家三翻四次派人刺杀我家少爷,还说我们欺负人,到底谁欺负人。”金文蹲下,与南宫傲平视。   停顿了一会儿,起身冷笑一声,继续道:“你们南宫家欺人在先,莫怪我们以牙还牙。若是我们少爷愿意,你这盟主的位置怕不稳了,你出去后,若想要联合江湖众人打击报复的,我们少爷也不怕。会把你和丞相勾结的事公之于世,让世人都看看,他们眼中正义凌然的盟主,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靖边侯的事,虽时隔多年,但三百多条人命,南宫盟主应该不会忘记吧。对了,只要我们少爷性命不保,这些东西就会大白天下,到时候会怎么样,南宫盟主应该很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南宫傲脸色未明,眼皮耷拉着不知在想什么,静静揣测金文的话。这些事,闻晏是如何知道的,还有什么人知道。   上官裕睁开眼睛,看向金文,又瞧一眼南宫傲。暗想:舅舅果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为何不反驳。   南宫傲急于出去,来不及细想,写好信,递给金文。   金文接住,低头仔细看了看,挑眉道:“算你识相,如果再敢耍花招,就不是拿银子赎人,这么简单了。”   南宫傲沉默不愿。金文收好信,转身出去。走到门外吩咐人好好看守,他去见少爷。   桃仙阁,闻晏正和梧桐商量南宫傲的事,听见金文的声音:“少爷,南宫傲写信了。”   闻晏看一眼梧桐,直接吩咐道:“送到南宫家去。”金文应了一声去了。等金文走了,梧桐坐在椅子上,抿一口茶道:“闻晏哥哥相信南宫傲老实?”   “这个老狐狸,老实才怪呢,这次让他有来无回。江湖被南宫家操控多年了,也该换换血了,正好斩了夏丞相的羽翼,也可以为自己报仇。”闻晏笑了笑,抬眸看着梧桐道:“桐儿会不会觉得闻晏哥哥残忍。”   “怎么会,闻晏哥哥最是心善,铲除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梧桐道。   “桐儿放心吧,南宫傲做盟主多年,坏事做尽,仇家甚多,不用咱们动手,自会有人取他的性命,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闻晏道。   他早已命金文联系了南宫傲的仇家,只要南宫傲出了青阳镇,就会死于非命,要怪只能怪自己不会做人,树敌太多。   “就知闻晏哥哥有办法。”梧桐笑了笑。闻晏哥哥也算为自己报仇了,这桩心事算了了,还能折损夏丞相的羽翼,真是一箭双雕。   南宫家办事神速,次日傍晚,已筹备九万两银子,上门赎人。   碧荷苑正厅内,闻晏看着厅内的两人。   一个虎背熊腰,肥头大耳,粗布短衣打扮,双手持锤,铜铃似的眼睛瞪着闻晏,好似将闻晏吃了。   另一个面容白净,一袭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摇着,似文弱书生,含笑看着闻晏,递上银票,道:“这是闻少爷要的银子,整整九万两,不多不少。”   闻晏摆摆手。司琪上前,接过银子数了数,数目对,对闻晏点点头,又递到闻晏手中。闻晏接了直接扔在桌上,看也不看。   “人在闻少爷手中,我们自然不敢耍手段。”白面书生唇角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闻晏。   闻晏轻笑,一面吩咐金文带人,一面和白面书生寒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是亘古不变的规矩。”又让下人上茶,等下人上茶后,道:“这是碧荷苑的茶,都尝尝,与别处不同,怕以后喝不到了。”   “谢闻少爷。”白面书生拱手,毫不客气坐在右手边椅子上,拿起茶杯抿几口,赞美一番。当剑插在胸口时,他才明白闻晏话中的含义,可惜,明上黄泉,为时已晚。   拿锤的男子似乎着急了,来回渡步,见南宫傲等人不出来,回头怒视闻晏:“拿了银子不放人,小心爷爷的锤。”   闻晏手中的茶杯脱手而出,直接打在猛汉的腿上,猛汉没察觉,单膝跪地,回头惊讶地看着闻晏:“你暗算我?”   “这是本少爷的地盘,嘴巴放干净点,不然又要多一万两银子了。”闻晏冷言冷语道。   猛汉起身,举起手中的锤,想打闻晏,被白面书生扯住胳膊:“别忘了咱们今天的目的。”说完,给猛汉使了一个眼色,江湖报仇十年不晚,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改在屠杀碧荷苑所有人也不迟,可惜他们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白面书生散发出来的杀意,闻晏很清楚,却没放在心上。   这时,金文带着上官裕等人来了。南宫傲黑衣上沾了些尘土,却不见狼狈,挺直腰杆,昂头高傲看着闻晏:“我们可以走了吗?”眸中的杀意也是毫不遮掩。   “当然可以,请便!”闻晏挑眉抬手,混不在意,转身对司琪说:“你去通知霜儿,一会儿我要检查她的剑法,让她准备一下。”   上官裕本混混沌沌地站在一旁,听见霜儿的名字,眸中闪过一抹惊喜,转身看向闻晏,想问霜儿的情况,却碍于南宫家的人在,不方便开口。   金文解开南宫傲几人的绳索,口气不善道:“走吧,赶紧走,别再出现在这里。”   南宫傲冷哼一声,叫上南宫轻轻和上官裕离开,可上官裕不离开,歉意地看着南宫傲道:“舅舅,这里有位神医,我想请教他的医术,也好为丞相大人治腿。”   南宫轻轻知道上官裕在想什么,想留下找邱凌霜。她本已踏出门槛的脚步停下,站在原地,望着南宫傲喊道:“爹,我不能跟你回去,我跟着表哥给丞相看腿。”   南宫傲停下转身,看一眼南宫轻轻:“你真不回去,外面太危险?”   “丞相大人的腿必须治。”南宫轻轻不着痕迹打量上官裕。   南宫傲想了想,觉得南宫轻轻说得有道理,丞相的腿不可不治,甩手道:“你们自己小心,别再给我惹出乱子来。”   南宫轻轻答应一声,看着南宫傲等人出门,走至上官裕身边,轻轻唤一声:“表哥,我留下来陪你。”   “上官裕可以留下,这里不欢迎南宫家的人。”闻晏端起茶杯抿一口,漫不经心地看着南宫轻轻,笑了笑,又说:“那日你说划伤我未婚妻的脸,这么快就忘了,本少爷却记仇,来人呢,送客。”   齐管家走至南宫轻轻身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请吧,要是不走,别怪我们动粗了。”   南宫轻轻愤怒看着齐管家。话未开口,只听上官裕说:“轻轻,你去青阳镇等我,我办完了事,自然会去找你。”   “表哥?”南宫轻轻心急如焚,她不能让表哥见到邱凌霜,否则一切都完了。   上官裕板起脸,看一眼南宫轻轻道:“还不快去?”   南宫轻轻百般不愿,却无法,只能辞了出来。   正厅内,上官裕看着闻晏,欲言又止说:“那日你去神医谷,可是为了霜儿?”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开口说:“她可是服用了忘情丹?”   这忘情丹是他和霜儿一起想出的方子,若是用对方的血做药引,便可彻底忘记对方,霜儿果真恨透了自己,迫不及待要忘记自己?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闻晏放下茶杯,抬眸打量上官裕一眼,道:“那日我说的是事情是真的。我们在河中救了霜儿,那时她满脸是伤,奄奄一息,若不是遇到了我们,怕是性命不保。醒来后见自己容貌被毁,又受情伤,伤心绝望、寻死觅活在所难免。如今她已服了忘情丹,不记得过去的事了。现在她是我母亲干女儿,我母亲视她为亲生。她经历了什么我不知,但霜儿没有杀人。若是像你们说的,霜儿真杀了人,为何会坠崖落水,为何会容颜尽毁?这件事还请上官少谷好好地查查,据我所知,刚才那个姑娘武功不俗,在你之上,她既然目睹一切,当时为何不阻止。真相如何,全在她身上,说不定是她见你爱霜儿,心生妒忌,才想杀霜儿,本想来个毁尸灭迹,没想到被人看见,索性杀人灭口,再来个栽赃嫁祸,多完美的计策。我都佩服那位姑娘的心机。”   上官裕愈听脸色愈加苍白,弯腰抚摸着胸口,猛地吐一口鲜血,抬头看向闻晏,眼眶通红,道:“我能否见见她?”他不该为了母亲,舍弃霜儿,他错了,后悔了,霜儿能否原谅他。   “她不认得你了,看与不看有什么区别,只要她过得好,便足够了,不是吗?”闻晏道。   这时,院外传来霜儿的声音:“大哥,你要检查霜儿的剑法吗?我已经全部练会了。”说着,人已到闻晏身边,笑嘻嘻地看着闻晏。见闻晏面容沉静,侧脸发现厅中还有一人,脸颊一红,忙歉意道:“原来大哥在会客,霜儿先回去了。”   闻晏喊道:“等一下。”拿起桌上的银票,伸手递给霜儿。霜儿回头看着闻晏手中的银票,一头雾水:“大哥,这是做什么?”   “霜儿拿着,大哥发了一笔横财,这是给你的嫁妆银子,你自己保存吧。”闻晏道。   凌霜看了看闻晏,又瞅了瞅上官裕,始终没伸手,撅着嘴瞧着闻晏,扭扭捏捏道:“大哥,当着外人的面,您说瞎说什么呢?”   外人二字,彻底刺伤上官裕的心,忍着心中的疼痛,仰头闭眼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样,曾经他们在一起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师兄,你看霜儿摘的草药,是不是很完整。”“师兄,霜儿长了就要嫁给师兄。师兄上哪里,霜儿就上哪里。永远跟师兄在一起。”   片刻画面一转,又是霜儿决绝的身影:“既然师兄要成亲了,霜儿只能恭喜师兄,从今以后师兄只是师兄,再也不是霜儿的心上人了,我要忘记师兄。”说完,转身离开,泪水满面。   果真,她果真忘了自己,明明站在她面前,她却只把自己当外人。上官裕感觉心脏被人插了千万把刀,痛沿着浑身的经络,一直到手指尖都是疼的。   闻晏瞥一眼上官裕,看向霜儿,笑着说:“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等你出嫁时,大哥会给你十里红妆,让你风风光光嫁人。”   上官裕转身朝外走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闻晏果真是聪明人,字字句句诛心,杀人不见血。也好,有闻晏这个大哥疼爱,没人能欺负霜儿,也好,也好,他们不能在一起,霜儿忘记过去也好。   凌霜接过银票,侧脸见上官裕走了,皱眉带着疑惑问:“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太没礼貌了。”   “一个外人而已。”闻晏解释。   凌霜捏着银票,啪的一声,摔在另一只手,眉眼含笑道:“谢谢大哥的银票,我给娘送去,让娘帮我攒着。”说完,跑出门,又高兴又激动,跑得很快。   她没看准,一下撞在上官裕身上,上官裕本就失了心魂,被凌霜撞到,直接昏了过去。   见上官裕昏过去,凌霜吓坏了,唬的眼睛瞪着溜圆,心提到嗓子眼,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上官裕道:“这人,这人怎么死了?”   齐管家和司琪急忙出来,司琪蹲下,伸手摸了摸上官裕勃颈处的动脉,松了一口气:“没死,只是昏过去了,这人也不禁撞了,霜儿小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怎么就死了,还习武之人呢,我看是个废物。”   “抬到客房去吧。”闻晏推着轮椅,来到门口,远远地瞧着上官裕惨白的脸。叹息:这人也许爱惨了霜儿,不管有什么难言之隐,却让霜儿受到伤害,只此一条,便不可饶恕。   凌霜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这么弱,一碰就倒了。”   “和你没关系,回去吧。”闻晏道。   凌霜答应一声,转身跑了。下人背着上官裕,进了碧荷苑的客房。   闻晏让司琪推着,也跟进去了。等下人安置好上官裕,闻晏看着躺在床上的上官裕,虽昏迷不醒,却眉头紧皱。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从袖口里掏出一瓶丹药,回头看向司琪道:“给他吃了吧。”   司琪接过瓷瓶,走至床边,倒出一粒药,喂给上官裕,回到闻晏身边将药瓶还给闻晏,最后退到闻晏身后。须臾,上官裕悠悠转醒,侧脸看见闻晏,挣扎着起身,拱手道了一声谢。   “不用谢,再怎么说,你也是霜儿的师兄,我不会见死不救。”闻晏将瓷瓶放回袖口里,勾唇笑了笑,说:“既然你已无碍,就好好休息,明天离开碧荷苑吧。”停顿一下,闻晏又说:“这里不欢迎你。你被人尊为神医,那日取你的血,你应该明白用途,霜儿这辈子也不会记起你了。”   上官裕双拳紧握,眼眶通红,躺回床上,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但他不会放弃霜儿,他要让霜儿重新爱上自己。   闻晏自然知道上官裕打的什么主意,也不点破,回头对司琪道:“咱们走吧,让上官谷主好好休息。”   司琪推着闻晏,刚走到碧荷苑,梧桐带着喜鹊和飞鸾,从里面迎出来,显然来了一会儿。   闻晏未来得及开口,梧桐走至闻晏身后,推着闻晏问:“听说,霜儿的师兄病倒了?”怕是心病吧。   “他比咱们想象中的爱霜儿,可惜,上官夫人不会同意他与霜儿在一起。”闻晏任由梧桐推着,靠在椅背上道。   “我最讨厌棒打鸳鸯的人。”梧桐嘀咕一句,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有情人为何不能终成眷属?”   闻晏伸手绕到后面,抓住梧桐的手,道:“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   梧桐脸一红,左右看了看,见司琪、喜鹊和梧桐早已退出去,笑着说:“闻晏哥哥说的也是,不过,我希望霜儿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说着,梧桐推着闻晏,已来到屋内。闻晏起身,走至梧桐身边,拉着梧桐的手,笑着说:“走,带你看样东西。”   梧桐好奇,问:“什么东西?”   “到了你就知道了。”闻晏拉着梧桐,朝书房走去。两人来到书房,闻晏神秘一笑:“不想知道是什么?”   “马上就要知道了,不是吗?”梧桐笑了笑。   “也是。”闻晏走至书架旁,书架上全是书,其中七本书,看似跟其余的一样,仔细看,却又有些不同。梧桐走过去摸了摸,惊讶道:“竟然是木头雕刻的,好精致。”   “不光精致呢。”闻晏说着,按照设定好的步骤,上下左右按了一通,看似毫无章法,却蕴含玄机,等闻晏停手,只见书架竟一分为二,向左右两边移动,露出一条一人多宽的缝隙。梧桐朝里看去,是间密室。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笑着说:“走,进去看看,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打开密室,七本书的顺序不能乱,若是乱了,不仅打不开密室的门,还会触动机关。来个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梧桐拾级而下,跟在闻晏身后,越走往里走越宽阔,左右环顾,心惊问:“闻晏哥哥,你什么时候建造的密室,我怎么不知道?”上一世是没有这密室的。   “这一世,咱们走的是荆棘丛生的路,稍有不慎,恐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早早命人建了这密室,密室的一头连着我的书房,另一端是上林村的一个废旧的院子,院子我已命人修缮,找人好好看顾,一旦有威胁,咱们全部进村子。到了村子,咱们暂时安全,除非他们屠村。”闻晏紧紧拉着梧桐的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条密道很快排上了用场,碧荷苑也付之一炬了。就连上林村和下林村,也未能幸免。 第53章 夜访皇后,闻晏吃醋   闻晏带着梧桐在密室看了一圈, 出了密室, 关上密室的门, 两人坐到窗下的贵妃椅上,又说到了凌霜。   “我把九万两银子,全部给了凌霜, 你不会怪我吧。”闻晏瞅一眼梧桐,笑着问。   “闻晏哥哥觉得我缺银子?”梧桐回答, “还是觉得, 我答应金文新增装备, 缺银子了?”既然答应金文增加装备,肯定不会少, 空间里那么多好东西,拿出来几件,转手卖了,何止九万两银子。   “这和缺银子没关系, 我没有知会你一声, 就把九万两银子给了霜儿, 你应该生气才对。”闻晏说。   “既然闻晏哥哥问我, 我就如实说。”梧桐捧着闻晏的脸,认真道:“我只说一遍, 闻晏哥哥听清楚了, 你做的任何决定,桐儿都不会质疑,更不会生气, 闻晏哥哥可明白梧桐的心意?”   闻晏伸手搂着梧桐,下巴放在梧桐肩膀上:“谢谢桐儿。”   “闻晏哥哥说错了,不是说好了,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的,闻晏哥哥该罚。”梧桐郑重道。   “好,闻晏哥哥该罚,桐儿想罚闻晏哥哥什么?”闻晏刮了刮梧桐的鼻子。不知为何他喜欢刮她娇挺的鼻子。   梧桐想了想说:“闻晏哥哥帮我雕刻一个小人儿,可好?”   闻晏笑看着梧桐,良久答应一声:“好。”   梧桐说出自己的要求,闻晏一一答应,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回屋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闻晏起床站在门口,望着远处,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幽光。南宫家的人应该出青阳镇了吧。   这时,一只信鸽落在院中。司琪捉住鸽子,取下它腿上的竹筒,打开,将字条取出,走至闻晏身边,双手奉上道:“少爷,金甲卫送消息来了。”   闻晏接过字条,修长的手指展开字条,看过后,笑着说:“南宫傲一行人死了。”   司琪点点头,随后欲言又止看着闻晏。闻晏瞥一眼司琪,道:“有话直接说。”   “少爷,南宫傲的死,虽不是咱们所为,夏丞相也必然猜测与咱们有关,咱们为何此刻得罪夏丞相?”司琪百思不得其解,又问:“昨日,少爷为何救上官裕,他伤害凌霜小姐,咱们不应该救他。”   “如果上官裕因咱们而死,等霜儿想起来,必定会埋怨咱们,她既然是我妹妹,我势必为她考虑。”闻晏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梧桐树上的金儿,道:“你去通知金文,尽快在谷中建造房屋,京城马上要起风了,这股风会刮到咱们这里来。谷中四季如春,桐儿和母亲会喜欢,你们都会喜欢。”   司琪道了一声是,不等他转身离开,又有一只信鸽落在院中。司琪上前捉住信鸽,取下竹筒,取出字条给闻晏。   闻晏看了看勾唇轻笑:“我说什么来了,这夏贵妃这么快就动手了,还真迫不及待呢?”   “少爷,可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司琪问。   闻晏嗯了一声,又说:“夏贵妃怀有龙种,皇上龙颜大悦,对夏贵妃百般恩宠,就在前两日,夏贵妃龙胎不保,现在,所有证据均指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并未辩解,暂时被禁足在仁寿宫,证据一旦确凿,皇后娘娘会被打入冷宫。”   “这肯定是夏贵妃和夏丞相设的局,故意陷害皇后娘娘。”司琪愤愤不平道。   一言未了,门口传来梧桐的声音,嗓音中带着急切:“司琪说什么,我姨母怎么了?”司琪看了看闻晏,并未搭话。   梧桐走至闻晏身边,满脸担忧,惴惴不安的眸子看着闻晏:“闻晏哥哥,你告诉我,我姨母是不是出事儿了?我都听见了,姨母被夏贵妃诬陷,现在被禁足了,是不是?”说完,泪珠滚下。   闻晏抬手替梧桐擦拭眼泪,小声劝慰道:“你放心,我不让皇后娘娘有事,若是桐儿担忧皇后娘娘,咱们今晚进宫,见了皇后娘娘,才清楚事情的始末。”   梧桐眼圈红红的,点点头,只能等着。一整天魂不守舍,即使闻晏陪着,梧桐脸上也难有笑容,午饭随意吃了几口,晚饭被闻晏劝着、说着,才勉强吃了半碗饭。闻晏也不强求,刚刚掌灯时分,梧桐迫不及待唤来金儿,拉着闻晏坐在金儿背上,朝京城的方向飞去。   “金儿,快点,再快点。”北风掠过,吹的人睁不开眼睛。梧桐却不在意,一直催促着,锦缎一样的墨发随风飘扬。   “你放心,证据不足,还不足以定皇后娘娘的罪。”闻晏坐在梧桐身后,从后面揽着她,刀子似的风刺的脸生疼。   闻晏伸手扯下身后的貂皮毛领披风,遮在梧桐前面,后双手捂着梧桐的脸颊,道:“桐儿转过身来,这样会暖和一些。”   梧桐听话,转过身趴在闻晏怀里,搂着闻晏的腰,笑着说:“幸亏闻晏哥哥陪在我身边。”   闻晏紧紧搂着梧桐:“闻晏哥哥会一直陪着你,梧桐想做什么,闻晏哥哥都会陪着你。”   梧桐点头应了一个好。   青阳镇和京城只有两日路程,对金儿这个神鸟儿来说,不算什么,奋力飞行,只用了一炷香时间。梧桐知皇后被打入冷宫,依着记忆,指引金儿落在仁寿宫。平时院子里站许多人,现在一个都不见了,果然都是见风使舵的。   梧桐鼻子一酸,泪珠掉下来,走至殿内。   只听有人喊道:“谁?”   梧桐认得这声音,是宫嬷嬷的声音。随后传来皇后的声音,嗓音不悲不喜,好像早已知今日的结局:“嬷嬷,还能有谁,是风,今儿夜已经深了,去睡吧。”自怀孕后,她精神气不如以前的。   宫嬷嬷嘟嘟囔囔,又说:“明眼人都能看出夏贵妃陷害您,可皇上偏偏不信任您。还将您禁足,要是夏贵妃准备好证据,皇上真把您打入冷宫不成,他们就是看祁王殿下不在,趁机搬倒娘娘,娘娘可要坚强些,您现在不是一个人。”   “本宫知道,不说他了,本宫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咱们一起睡吧,这样可以暖和点。”皇后娘娘说着,歪下身子躺下。   梧桐忍着呜咽声,走到门后,推门开走至屋内,朝里喊一声:“姨母。”   “谁?”宫嬷嬷答应着走出来,看见是梧桐站,又惊又喜,小声喊道:“梧桐小姐,怎么是您,您怎么知道了?”宫嬷嬷说着,迎着梧桐走向里键,   皇后起身,坐起来,笑盈盈地看着梧桐,伸手对梧桐说:“梧桐来了,来,让姨母看看你,姨母许久不见你了。”   梧桐扑到皇后怀中,搂着皇后小声啜泣着:“姨母,您跟我走吧,咱们不在这里受罪。”   皇后噗嗤笑了,低头抚摸着梧桐的脸颊:“姨母是皇后,怎么说走就走,皇上还没定罪,你莫要担心。快跟姨母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乘着金儿来的,姨母受委屈了。”梧桐抬眸看着皇后,眸中含泪。   皇后抬手擦了擦梧桐脸上的泪痕:“姨母不委屈。”说完拿起梧桐的手,放在自个儿腹部,笑着道:“有她陪着我?姨母一点儿不苦,被打入冷宫也好,省得跟嫔妃争宠,有更多时间陪她。”   梧桐看着皇后的肚子,惊喜喊道:“姨母,我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皇后一脸幸福,点头嗯了一声:“姨母还要托你的福,若不是你的金鲤鱼和那些水果,姨母可没这福气。”   梧桐想了想,道:“不行,您要跟我走,万一,我说万一,您和小宝宝出了什么事,我非后悔一辈子,也无法跟表哥交代。”   “姨母暂时没事。”皇后解释说,她不想梧桐纠缠这个话题,摸了摸梧桐的头,问:“你在青阳镇好吗,听你表哥说,你和闻晏是师兄妹了,他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才子,你这个师妹有进步吗?”   梧桐脸一红低下头,娇羞道:“姨母,闻晏哥哥日日都教梧桐读书习字。”   “是吗?”皇后笑了笑,看着梧桐说,“那梧桐对他可有想法?”   梧桐抬头惊讶看着皇后:“姨母愿意梧桐嫁给闻晏哥哥?”   “自然愿意,他人品才学都好,对梧桐更是一心一意,姨母自然愿意,至于他的腿,你们的师父是高人,应该能医治吧?”皇后娘娘道。   院外,闻晏听得一清二楚,不是他故意偷听,只是皇后和梧桐的声音太大,他功夫精进后,耳力灵敏许多。他犹豫片刻,走至殿外,拱手作揖道:“闻晏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听了,看一眼梧桐,又向外看去,对宫嬷嬷道:“大冷天的,把人请进来吧。”低头对梧桐说:“他还真不放心你,有他护着你,姨母也放心了。”夏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有所耳闻,以前听说闻晏断腿意志消沉,她还颇为可惜一阵,现在好了。   她说着,起身穿衣走出内殿,正好看见宫嬷嬷迎闻晏进殿,见闻晏走着进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回头看一眼梧桐,道:“我刚刚说什么,就说你们师父是高人,太医院的那些个人,当初都说他的腿没救了,这才多久,会走了,真是恭喜闻少爷了。”说着,皇后拉着梧桐,已经走至罗汉榻坐下,又让宫嬷嬷给闻晏看座。   闻晏谢过皇后娘娘,说出来仁寿宫的缘由。   皇后欣慰:“你们不必惦念我,我在后宫多年,夏贵妃想害我,还要掂量掂量。再说,宫中还有太后娘娘,夏贵妃不敢太放肆。皇上不信任我,太后娘娘相信。”   梧桐还是不放心,环顾四周,见太监宫女们都被撤走了,只留宫嬷嬷一个人伺候,她实在不放心。   闻晏笑着说:“桐儿不放心,让敏慧来保护皇后娘娘便是,她武功和霜儿不相上下,暗中保护皇后娘娘应该没问题。”   梧桐犹豫,皇后拉着她的手道:“闻少爷考虑的周到,按他说的吧。”不让他们放一个人,他们肯定不放心。   “好吧。”梧桐犹豫片刻,答应了。   梧桐和闻晏离开皇宫后,并没回青阳镇,而是去丞相府转了一圈,找到了银铃的妹妹铃铛,还搬走了夏丞相的小金库,找到了一份人员名单,是夏丞相安插在朝中的人,有了这些名单,他们胜算多了几分。闻晏并未拿走,只是看两遍,莫记心中。   这次来京城,收获颇丰。闻晏回去后,立刻让安排敏慧去京城,一定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梧桐回到梧桐居也没闲着,找了一个大竹筐,装了许多水果、蔬菜、谷物、药材等。闻晏回头,见梧桐已将筐装满了,摇头叹息:“皇宫什么都有,皇后娘娘此刻应该不缺这些,等皇后娘娘真被打入冷宫,再准备也不迟呀。”   梧桐抬眸看一眼闻晏,撅着嘴不说话。闻晏自知说错话了,笑了笑说:“我就是觉得你准备的太早了。”   “我姨母怀孕了,宫里的东西不能吃。”梧桐一面装东西,一面回答。   闻晏惊讶,原来皇后有孕了,皇上知道吗,只怕不知道吧,若知道,就不会禁皇后娘娘的足。   梧桐一样一样装完,唤来金儿,抚摸着金儿的羽毛,恳求道:“金儿,姨母在宫中受苦,梧桐不能时时照看姨母,你帮我给姨母送点东西去,以后就麻烦你了。你想吃什么,梧桐让飞鸾做,等你回来吃,辛苦金儿了。”   金儿点点头,答应一声,双爪抓起筐子,飞到半空中,很快没入夜色中不见了。等金儿走后,闻晏安慰梧桐一番,各自回屋歇息,一夜无话。   宫嬷嬷起床后打开门,见门口放着一个大筐,里面装满了水果蔬菜等物,忙搬进屋内,走近内殿恭喜皇后:“咱们梧桐小姐就是孝顺,娘娘特殊时期,怕娘娘吃不惯宫中的菜色,特意送来了一筐东西,老奴看了看,都是娘娘爱吃的东西。”说着,走到皇后身后,帮皇后把珠花带头上。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笑着说:“这孩子,本宫都说了,让她不要惦记,她还是不放心。”垂眸想了想,看着镜中的宫嬷嬷说:“咱们该提早做准备才是,省得梧桐担心。收拾一下值钱的东西,早早的藏好,进冷宫后,花银子的地方少不了。”   “是,老奴明白了。”宫嬷嬷答应一声。   皇后起身望了望这偌大的宫殿,心里感觉空空的,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少的关系。   不过她迟早要回到这里,到时候,夏家和夏贵妃要好好地活着才好。   这时,许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走仁寿宫,走到门口看了几眼,正好看见那一筐新鲜的蔬菜,心下明了,却也点明,拿着圣旨走至皇后跟前,先行礼问安,又说明原因。   皇后依然平静如水,不辩解不否认:“皇上还说什么了?”   许公公摇头:“娘娘,皇上在气头上,什么也没说,等皇上的气消了,奴才再替您美言几句,兴许就让娘娘回来了。”   “他没说让本宫什么去冷宫?”皇后看着许公公问。   “皇上,皇上让娘娘即刻搬入冷宫。”许公公依然毕恭毕敬。   “本宫知道了。”皇后缓步走到那筐蔬菜水果前,看了好一会儿,平静无波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随后让宫嬷嬷装几个新鲜果子,给许公公。   “辛苦你了,没什么可给你的,这些果子是金儿送来的,胜在新鲜美味,拿回去尝尝鲜吧。”皇后道。   许公公自然知道这些果子的美味和好处,连忙撩起袍子,用衣角接住,满嘴答谢的话。   他得了皇后娘娘的好处,自然细心周到照顾着,双手搂着果子,笑嘻嘻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有什么想带的东西,尽管带过去,在那边不习惯缺什么,尽管吩咐老奴,老奴给您送去。”说完,吩咐跟随的小太监,替皇后娘娘搬东西,还说冬日天冷了,多带几床被褥,银碳也送几筐去,冷宫的没有打扫,先去几个人打扫一番,将门窗修理一番,皇后虽被打入冷宫,可依旧是皇后娘娘。   宫中的太监和宫女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见许公公如此说,也多留一个心眼,不敢肆意糟践皇后。   许公公看着皇后搬进冷宫,一应东西俱全,才回御书房回话。   皇上抬眸见许公公回来,手里捧着一盘新鲜果子,立在一旁站着。皇上清了清嗓子,冷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皇后娘娘搬去冷宫,奴才见娘娘身子单薄,怕那些奴才怠慢娘娘,所以盯着了。现在祁王殿下没回来,要是回来,知道娘娘受委屈,又要和皇上您置气了。”许公公弯腰笑着,将手中的果盘放案几上,“这是神鸟儿送来的果子,皇后娘娘赏奴才几个,说是赏奴才的,一定是想给皇上,奴才哪敢享用,特献给皇上。”   “朕还以为,你被她的几个果子收买了呢!”皇上盯着桌上的果子,使劲儿瞧着,说出来的话有些酸溜溜的。皇后平日有什么东西,都先给他,什么时候,他沾一个奴才的光了。   许公公心知肚明,却假装不理解:“哪能啊,奴才都是为皇上着想。这果子奴才已经命人洗了,皇上尝尝吧,润润嗓子,这折子一时半会儿批阅不完,龙体要紧。”   皇上将目光放在奏折上,一言不发。   许公公摸不准皇上的意思,立在一旁不言语,眼睛时不时看一眼皇上。过了半晌,只听皇上说:“端下去吧,这是她给你的,你自己留着吃吧。”说完有些后悔。暗道:自己是皇后的天,她得了好东西,总是第一个想到他,没准已经让宫嬷嬷命人送来了。   可他等了两天,也不见宫嬷嬷的身影,更不见皇后。自从皇后进了冷宫,再也没给皇上送过任何东西。   皇上气不过,去冷宫几次,门里面反锁了,皇上根本进不去,只能气冲冲回去。暗自责怪梧桐不会办事。   无法,吃过那些水果后,平常的水果再也无法入口。皇上左思右想,想到一个绝妙的注意。梧桐和皇后不给他,江陵侯总得巴结自己吧,于是宣江陵侯进宫,暗示一番。   江陵侯委婉告诉皇上。他也甚少吃到水果。梧桐送的东西,要么在枫哥儿院中,要么在母亲院中,他不能和老母亲抢吃的,更不能拦儿子的东西。江陵侯诉了一番苦,脸上露为难的表情,心里却暗喜。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将皇后打入冷宫,后悔了吧!   不过江陵侯不敢挑明,皇上心里堵得慌,挥手把江陵侯撵出宫。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冷宫内,梧桐隔三差五命金儿送东西到冷宫,皇后和宫嬷嬷自然高兴,花钱买了两口小锅。   敏慧在偏房搭了两个灶台,小巧精致,一日三餐都在冷宫做饭。幸亏敏慧手艺不错,加上食材都是空间里的,又新鲜,做出来的饭菜甭提多香了,偶尔有人经过冷宫。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蠕动,使劲儿吸几口气,才恋恋不舍回去。   这让夏贵妃暗自恼恨。本以为皇后被打入冷宫,狼狈不堪。她又吩咐御膳房的人,故意给皇后馊了的膳食,现在可好,冷宫里饭菜香味,能弥漫整个后宫,连带她也觉得御膳房越来越怠慢了。   梧桐接到敏慧的消息,抿唇轻笑,脸上尽是欣慰,喃喃低语道:“姨母没受罪就好。”夏贵妃竟然给姨母馊食,这个仇她记下了。   闻晏抬眸,见梧桐浑身散发冷意,倒了杯茶,走至梧桐身边,伸手将茶递给她,笑了笑说:“有人欺负皇后娘娘了?”现在,桐儿眼里心里只有皇后闻晏有些吃醋。   “还不是夏贵妃,竟然给姨母送馊了的饭菜,要不是我经常送吃的过去,你又派敏慧姐姐保护姨母,姨母指不定受什么委屈呢。”梧桐烧了字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说:“这都近一个月了,表哥怎么还不回来了,一定不知姨母的事儿,要是知道姨母受委屈,说不定提着剑冲进皇宫,找夏贵妃算账去了。”上一世好像发生了这样的事,姨母是表哥的底线,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姨母。   “据我所知,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闻晏说。   闻晏话音刚落,只听外面传来小四小五的声音:“大哥,桐儿姐姐,我们来了。”   他们服用一个多月的药,终于恢复了心智,再巩固半年,相信智力一定比常人高一些。   梧桐笑盈盈迎出来,走到门口时,小四小五已跑到了门口,见到梧桐,一人一边,挽着梧桐的胳膊:“梧桐姐姐,你教训我功夫吧。”昨天见识到凌霜剑劈石块,他们心中痒痒的。据说功夫是梧桐教的,两人一夜没睡好,早起去了梧桐居,知梧桐姐姐在桃仙阁,两人立刻找到桃仙阁。   闻晏双手转动着轮椅走过来,笑看着小四小五:“昨日布置的三字经,都学会了?”   “学会了,学会了。”小四笑嘻嘻地回答,眼睛看着梧桐,“哥哥说,我们学会就能练剑,桐儿姐姐可不许骗我们。”   小五跑到闻晏身边,拽着闻晏的手:“哥哥,小五也学会了,你让桐儿姐姐教我们练剑吧。”   梧桐瞅一眼闻晏,笑了笑说:“果然是闻晏哥哥的弟弟,这才几日功夫,竟把三字经学会了。”   “以前我经常教,他们也能记住一些。”闻晏摸了摸小五的头,眸中满是宠溺:“你们想学什么,哥哥都教你们。”   小四小五连忙道谢,拿着木剑走至院中,比划起来,那模样甚是可爱。   齐管家走进桃仙阁,见小四小五在练剑,和蔼可亲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咱们四少爷五少爷就是聪慧,这才几日功夫。这剑耍的真漂亮。”   “齐叔来了?”闻晏笑着道。   “少爷,咱们种的麦子都发芽了,还有一些荒地刚刚开出来,您有什么打算吗,已经入冬了,怕种不了什么了。”齐叔问。   “马上要过年了,种什么都晚了,等过了年吧。对了,我写了几份礼单,你照着礼单准备一下。”闻晏转动轮椅,走至屋内,出来时,手里拿着几张纸。   齐叔走进接过,垂眼看了看礼单,有些为难道:“少爷,这各色的新鲜果子,现在怕买不到。”他虽时常吃到鲜果,却也知是金儿从高人那里得来的。少爷心善,见他年纪大了,时常给他送一些。对此,齐管家感激涕零。   “这些您先不用管,先紧着其他的买,上林村和下林村的人,有不少人以打猎为生,皮子和野味从他们手中买。咱们与他们是邻居,价格不能低了。其余的,您看着采买吧。”闻晏道。   齐管家连应几声,转身出去了。   梧桐想了想说:“咱们这里也算穷乡僻壤,京城多少好东西没有,不如咱们就给些鲜果,药材,让飞鸾做些糕点、肉干送去?”   “府里和侯府自然用不到皮子锦缎,这些是给我外祖家的,自从他们罢官回乡后,也不知如今过得怎么样了。想来不会好。以前在府里住着,一应礼都是夏氏把持着,也没给我外祖送过什么好东西,我虽给他们捎了银两去,你也知道,外祖和舅舅一心给我治腿,银子也补贴不了家用。”闻晏皱眉说。   梧桐笑了笑,道:“闻晏哥哥既担心他们,去看看不就是了,也让外祖和舅舅知道你的腿好了,不用再寻访名医了。”   “前些日子,我托人捎了一封信过去,至今没有回。我心中着实不安,去看看也好。”闻晏道。来回不过几日的路程,若是乘坐金儿去,也不过半个时辰。   梧桐拉着闻晏的胳膊,眸中尽是讨好:“闻晏哥哥能带上我吗,我想出去走走。”   闻晏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们都走了,万一皇后那边传来消息,耽误了可就麻烦了,不若这样,让金文派几个人,先去送年礼,等年礼到了,我和金儿一起去趟青州,一来一回,再叙叙旧,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   碧荷苑得罪夏丞相,要是老贼心怀不轨,找碧荷苑的麻烦,他和梧桐都不在,到时后悔都来不及。   梧桐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第54章 外祖风家,祁王回来   闻晏去了趟青州, 回来后,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司琪怎么问, 闻晏只是看书,就是不开口,司琪无奈, 只能跑去梧桐居,把请梧桐请过来。   梧桐走到闻晏的书房, 见闻晏坐在书桌旁看书。梧桐站在原地不开口。闻晏没抬头, 不耐烦摆摆手:“司琪, 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闻晏哥哥, 是我。”梧桐走到闻晏身边,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去趟青州,回来了就生闷气?”   闻晏叹了一口气, 放下手中的书, 起身走至梧桐身边, 双臂紧紧地抱着梧桐:“外祖父病重。舅母因舅舅寻名医为我治腿, 一怒之下回了娘家,舅舅的妾室, 也因为生活艰苦, 跟别人跑了。”   冯家现在愁云惨淡。   冯升也就是闻晏的外祖父,如今病重在床。舅舅冯显祖意志消沉,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小妾撇下孩子,跟着跑了。闻晏赶到的时候,冯显祖在借酒消愁,喝得酩酊大醉,连闻晏都不认识了。   闻晏让人煮了醒酒汤,给冯显祖灌下去,过了半晌才清醒过来。   冯显祖见闻晏站在自己床边,虽然醒了,酒劲儿没过去,唬的一下子从床上爬下来,惊呼道:“我做梦呢,晏儿的腿什么时候好了?”   闻晏扶起冯显祖道:“舅舅,我是晏儿,您看清楚了,前段时间,我写信告诉您,不用为我寻医问药了,您怎么不听话?”   刚才下人们说的话,闻晏字字记在心中,接到信时,冯显祖不信,怕闻晏宽慰他们,执意寻访名医,这才和妻子冯张氏吵了一架,冯张氏一怒之下带着儿女回了娘家。   冯显祖这才真正醒过来,坐在床边,愣神地瞧着闻晏,半晌才缓缓道:“舅舅以为你在宽慰我们,京城的太医都说没希望了,这才多久,你的腿就好了?”说着,他走到闻晏身边,蹲下身子,摸了摸闻晏的腿,眸中含着泪说:“你终于好了,舅舅也了了一桩心事,你外祖父也能放心了。”   闻晏扶起冯显祖,笑了笑说:“这两年辛苦祖父和舅舅了,闻晏一定会还祖父一个清白。”说着,掏出两张银票,塞到冯显祖手中,   又听闻晏道:“这些银票您先拿着,祖父生病,医药费得花银子,家用也需要银子,舅母的事情,我也知晓了,您去把舅母接回来了,好好听舅母的话,在青州安心待几年,表妹表哥的婚事,先不着急。等您和外祖父官复原职,自有好亲事等着他们,用不了三年,你们便能回京城。这是晏儿给您的保证。”   冯显祖听了老泪纵横,哭诉道:“晏儿,你的腿好了,在国公府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好好孝敬你母亲,别让她担心,舅舅会照顾好你外祖父和你舅母。我们等着你接我们回去。”   “晏儿知道了。”闻晏和冯显祖又说了一会儿话,去了冯升的房间,走至床边,抚摸着冯升苍白枯瘦的脸庞,闻晏眼眶微红,忍着心疼,喊了一声:“外公,您醒醒,我是晏儿,来看你了。”   也许是冯升睡醒了,也许是听到了闻晏的话,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眸瞧见闻晏的身影,苍老无力嗓音道:“儿啊,老夫看见晏儿了,还站起来了,只怕又是一场梦吧。”   闻晏跪在冯升床边,抓住冯升的手,声音哽咽道:“外公,是我,我是晏儿,我来看您了,我的腿好了,您不用惦记。”说着,为冯升把脉,知他忧心过虑,又偶感风寒才会病倒。   冯升听见闻晏的声音,挣扎着起身,被闻晏按住肩膀:“外公,您别起来,安心养病,晏儿好了,以后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一切有晏儿呢。晏儿定让您风风光光回京城,定让表哥风光娶妻,让表妹风光出嫁。那些嘲讽您的人,落井下石的人,晏儿一一替您收拾他们。”   冯升听了,眼角流出泪,呜呜咽咽道:“晏儿好了,外公高兴,高兴啊,你娘再也不用受委屈了。”   “不仅我的腿好了,小四小五也好了,我已经给他们启蒙了,还教他们练剑呢,外公不若将表哥表妹也送去我那里去。”   风家落败后,冯升的妻子就撒手人寰了。冯升虽有妾室,却没跟冯升回青州老家。当初反对夏氏进国公府,他们没有参与,因此只有冯升和冯显祖被罢官了。其余人庶子庶女都安然无恙。   冯显祖后院还算干净,一妻一妾,两儿两女,并未有过多的纷争。妻子冯张氏育有一儿一女,嫡子冯萧,嫡女冯楚楚,庶子冯宇,庶女冯莲儿。   冯家回祖宅后,一切都还相安无事,就是冯显祖,整日想着给闻晏治腿,寻医求药,家里的银子花了大半,冯张氏越来越不高兴,说闻晏的腿没治了,太医都束手无策,神医谷又不愿意出面,这辈子没希望了。   冯显祖因此和冯张氏吵了一架,冯张氏也就不管冯显祖了,后又冯升病重,又花了不少银子,眼前家里要败光了,儿女又被退了婚,冯张氏如何不着急,和冯显祖捞到这些琐事时,冯显祖不耐烦,说冯张氏一点不疼闻晏,他是亲舅舅,他应该疼。   冯张氏为人谦和大度,和小姑子冯氏的关系不错。当初闻晏断了腿,她也没少费心,如今却落得冯显祖埋怨。她如何不生气,一怒之下又和冯显祖吵了一架,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闻晏也曾听说过冯张氏的娘家,娘家有长嫂,长嫂为人小气势利眼,以前见冯张氏夫家有能力,处处巴结着。如今夫家落魄,讥讽嘲笑免不了。不用想,闻晏也知道舅母在娘家受气。还是尽快接回来好。   冯升见闻晏腿好了,心里的石头落下,又吃了闻晏开的药,精神气恢复了一些,依靠在床边,和闻晏说话。   闻晏塞给冯升几张银票:“外公拿着,晏儿如今不缺这些。要是晏儿的腿没好,没来看您,您是不是不打算告晏儿眼前的光景。”   冯升笑了笑,一个劲儿瞅着闻晏:“外公总觉得像做梦一样,你的腿说好就好了。”   闻晏又将拜高人为师的事情说了,极力邀请表哥表妹去碧荷苑。   冯升笑了笑说:“国公府的情况,外公也清楚明白,那夏氏不好说话,你娘性子软绵,不管事。你虽是国公府嫡长子,却是外男,照顾你表哥可以,但照顾不了你表妹。你表哥表妹去了,寄人篱下,心里憋屈,还不如跟着我们呢。”   闻晏不得已,将分家的事情说了。还说在碧荷苑过得舒畅,母亲日日红光满面,等他高中状元,封侯拜相后,必定为母亲撑腰。   “外公早知你有志气,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外公替你舅舅和舅母谢谢你。”冯升说。   “外公说谢谢就见外了,这两年外公和舅舅为我奔波,舅母也跟着担忧。不仅如此,舅母还要照顾外祖父和舅舅,为了表哥表妹的事情操心,还要操持这个家,最辛苦的就是舅母。”   冯显祖坐在不远处,张张嘴,一语不言。暗道:这两年妻子跟着自己,辛苦受累不说,自己稍有心情不顺,便和妻子发脾气。有想到闻晏说的话,愧疚妻子的同时,又恼恨自己。   冯升看一眼冯显祖,冷声说:“明日就派人接你媳妇回来,过了年,把几个孩子送到晏儿那里去,也沾沾晏儿的光。”   冯显祖应了一声。再次低头不言语。闻晏和冯升说了许久的话,见他累了,嘱咐冯升好生歇息,他改日再来看望他。   冯升有病在身,说了不少话,也觉得懒怠动,遂躺下休息。   闻晏和冯显祖出去后,将礼单给冯显祖:“舅舅去接舅母,怎好空手去,晏儿来的仓促,带了一些东西,舅舅带上,将舅母接回来,好好给舅母赔礼道歉,万不可怠慢舅母了。”   冯显祖老脸一红,觉得面子挂不住,小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活了小半辈子,竟让外甥教训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闻晏又去了趟药铺,替冯升抓了药,吩咐下人们几句,才提出回碧荷苑。冯显祖见留不住,也就让闻晏回去了。   闻晏回到碧荷苑,进了桃仙阁的书房,就独自一人生闷气,才有了后面的事。   “他们生活的不好,咱们多帮衬就是,何必独自生气。”梧桐拉着闻晏的手,又想起他们买的地,笑了笑说:“你不是给他们一笔银子吗,就让他们买成地,跟着咱们种高产的粮食如何,不过现在已经晚了,等明年吧。开了春,咱们种玉米。晚晚说了,玉米亩产千金,嫩的时候,卖嫩玉米棒,让我卖一两银子一棒,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了。”   “一两银子一棒?一亩地能种多少株,一株能结多少棒?”闻晏抛去心中的不快,看着梧桐问。要是真能成,外祖家也能有个进项,这两年的日子不用愁了。   “这个我没问。不过晚晚把种植的方法写下来了,到时候咱们算算就知道了。”梧桐微微一笑道。   闻晏嗯了一声,又问:“咱们还有两个山头,果树苗的事,让晚晚抓紧,过了年就要种了。”   “放心吧,晚晚已经准备好了,都在空间放着呢。我在空间里种了不少,不然咱们哪来那么多水果吃,玉米我也试着种了一些,再过几天就成熟了,到时候咱们先尝尝。”梧桐凑近闻晏,盯着闻晏的眼睛问:“闻晏哥哥不生气了吧?”   闻晏抬手刮了刮梧桐的鼻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梧桐道:“打开看看?”   “这是什么?”梧桐瞅一眼闻晏,笑嘻嘻地问。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闻晏伸手打开盒盖。   只见两个小人连在一起,面对面看着对方,脸上散发出幸福的微笑。   梧桐惊呼:“呀,真好看。”拿起连在一起的小人,爱不释手,纤细的玉手摸摸男孩儿,又摸了摸女孩,女孩儿的眉眼像梧桐,男孩的五官跟闻晏相似。梧桐越看越满意,抬头看闻晏盯着自己笑,脸颊一红,低头含笑问:“闻晏哥哥,这两个人是咱们两个吗?”   “你觉得呢?”闻晏低头看着梧桐,勾唇轻笑道。   梧桐摇头,抬头看着闻晏说:“不知道。”越看越像,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不想放手。   “桐儿要是觉得不像咱们两个,改天闻晏哥哥再雕刻一个便是。”闻晏说。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梧桐看着手中的两个木雕像道。   “听说桐儿的女红不错。”闻晏道。   梧桐的思路跟不上闻晏,抬眸不解地看着他,问:“闻晏哥哥想说什么?”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送桐儿雕像,桐儿是不是应该送闻晏哥哥一个东西?”闻晏满脸委屈,眼神幽怨地瞧着梧桐。   梧桐立刻会意,仰脸笑看着闻晏,道:“桐儿知道了,回去就给闻晏哥哥绣一个。”   “好。”闻晏眉梢带着笑意。从青州回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时间在指缝中流逝,转眼到了除夕之夜。   闻晏让人在饭厅摆了三张桌子,主子们一桌,下人们两桌,中间放了一个屏风隔开。桌上有水果,点心,鸡鸭鱼肉,还有黄澄澄的玉米棒,中间放了一大盘饺子,一桌子佳肴,平时吃不到,今儿算是饱了眼福了,也能填饱肚子。   下人们个个脸带喜色,瞅着桌上的菜肴,拱手作揖,对冯氏和闻晏说了些吉祥话。   这是闻晏这些年,过得最痛快的一个新年,又能日日与梧桐在一起,心里高兴,跟吃了蜜一样,让司琪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里面装了五百钱。   “都吃吧,随意,不要拘束。来碧荷苑第一天,本少爷就说了,只要忠心,本少爷不亏待你们。”闻晏端坐在轮椅上,看着另外两桌奴才道。   齐管家趁机说了两句,都是些唬下人的话,又说了闻晏一些好话,鼓励下人好好干,跟着少爷绝不会有遗憾。   闻晏示意冯氏动筷子。冯氏会意,拿起筷子,笑看众人道:“都吃吧。”   闻晏一面照顾梧桐,一面照顾小四小五,自己却吃得不多,梧桐夹了一筷子青菜,放闻晏面前的碗中:“闻晏哥哥也吃,今日飞鸾超常发挥。”   凌霜也为闻晏夹菜,随后拿起一棒玉米,豪爽地啃着:“我就爱吃这嫩玉米,今儿要多吃点。”   “小心积食。”冯氏笑看着凌霜道。   凌霜来了一段日子了,闺阁小姐的规矩,一样没学会。舞刀弄剑的本事倒是见长,这让冯氏颇为头疼。整天叹息: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少爷哥儿会娶凌霜。到时候多给些嫁妆吧。   凌霜咽下口中的食物,笑嘻嘻道:“娘放心,吃过晚膳,去院中练一会儿剑,保准不会积食。”   梧桐看一眼冯氏,又瞅着凌霜道:“伯母想让你淑女点,担心你将来嫁不出去。”   凌霜瞪一眼梧桐,撇嘴道:“只要你嫁出去就行,反正已经有人要了,就不要担心我了。”说完,瞥眼看向闻晏,嘴角洋溢着笑意。   梧桐闹了一个红脸,啐一口凌霜:“口无遮拦。”说完,给凌霜夹了一块红纱肉,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省的一会儿没力气练剑。”   凌霜撅着看向闻晏,皱眉哭丧着一张脸,道:“大哥,您看看您的小媳妇,竟会欺负人。”说着,伸手拿了一个玉米棒,一溜烟儿跑了,随后传来凌霜哈哈大笑声。   凌霜走出门外,啃一口玉米,抬眸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经意看见一抹身影,转眼一闪而逝,凌霜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飞身跟了上去,出了碧荷苑,凌霜落在一块空地上,四周看了看,黑夜中,什么也没有。于是自言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不应该啊。”说完,转身离开。   等凌霜离开了,上官裕走出来,站在凌霜刚才的位置,望着凌霜远去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那日,被闻晏赶出碧荷苑,他去了趟丞相府,为丞相治好了腿。出了京城,他便在上林村买一块地,建了一座院子。每日上山采药,回来后在院中炮制药材,偶尔给村里人看病,从未离开过上林村。   南宫轻轻曾劝他回去,可他执意不回,就连舅舅的葬礼也未参加。   两个月了,他从未遇到过霜儿,几次潜入碧荷苑看她,差点被她发现,上官裕想着,就这样默默地守着霜儿也好。   “她都不记得你了,你还在这里守着,有何意思?”闻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自从上官裕来上林村,闻晏就知道了。只是没理会他罢了,没想到上官裕这么执着,过年都没回神医谷。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是痴情还是痴傻?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上官裕瞥一眼闻晏,见他手中提着酒和肉,皱眉问:“想请我喝酒?”   “你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过年了,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给你送点吃的,和本少爷喝酒,你还没资格。我劝你早点回神医谷去,不要给我带来麻烦,不然,我去神医谷,杀了某些人,你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闻晏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转身没入夜色中。   上官裕走走过去,单膝蹲下,望着地上的吃食和酒,勾唇笑了。闻晏看似冷情冷心,却是最重情重义之人,霜儿有这样的哥哥护着,比他强多了。   闻晏刚走进桃仙阁,见梧桐在院中逗弄金儿,金儿嘴里叼着一块荣,站在梧桐树上,低头瞧着树下站着的梧桐。   梧桐笑得像一只小狐狸。   “金儿,你唱歌最好听了,给我来一首吧。”梧桐手中拿着一只烧鸡,继续诱哄道:“你要是给我唱首歌,我把手中的鸡给你,你看可好。”今天非要从金儿嘴里诓一块肉,试了多次,金儿就是不上当,果然如上几次一样,金儿咽了口中的肉,名叫几声,飞到梧桐肩膀上,盯着梧桐手中的肉,意思很明显:你不能欺骗鸟儿。   梧桐抚摸着金儿的羽毛,叹息一声道:“好吧,好吧,都给你。”抬眼见闻晏回来,拍拍金儿的翅膀,道:“去吃吧,吃完了让飞鸾给你做。”   金儿听话,展翅飞到梧桐树上。   梧桐小跑到闻晏身边,笑嘻嘻道:“闻晏哥哥回来了,上官裕还是不肯走?”自从上官裕来了,闻晏哥哥已经劝说警告多次了,他还是不愿意离开?   闻晏嗯了一声,拉起梧桐的手,揉搓着,道:“怎么在院子里,外面冷,回屋吧。”说着,拉着梧桐的手往屋里走。梧桐说了句:“我不冷。”   走至屋内,梧桐给闻晏倒了一杯茶,递给闻晏说:“暖暖手。上官裕不走就不走吧,霜儿不出去,他根本见不到霜儿。”   “我是怕神医谷的人来。”闻晏抿了一口茶:“到时候,少不得有麻烦。”   “他们愿意来,就让他们来,咱们遇见地麻烦还少吗?”梧桐坐到闻晏对面,看着闻晏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过两天,祁王殿下会到碧荷苑。”闻晏放下茶杯,瞅一眼梧桐。   梧桐高兴,道:“表哥终于要回来了,跟预计的时间差不多,怎么去了那么久?”   “有人故意不让祁王回来,自然耽误了一些时间。”闻晏笑着说,瞥眼看了看梧桐,又说:“夏贵妃要纵火烧冷宫。”   梧桐猛地站起来,又震惊又害怕,心里惶恐不安道:“不行,我要进宫去,把姨母救出来。”   “皇后娘娘已经在来碧荷苑的路上了,冷宫是两具尸体。”闻晏道。   梧桐跌坐在椅子上,后怕万分:“闻晏哥哥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你知道了,肯定会跑到冷宫看皇后,既然我已经谋划了一切,又何必让你担心,明日皇后娘娘也该到了,到时候你们再叙旧也不迟。”闻晏拉起梧桐的手,“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梧桐嗯了一声,站起身朝外走。闻晏牵着梧桐的手,出了房门,边走边问:“桐儿后悔跟我出来吗?”   梧桐侧脸看向闻晏,满脸不解:“闻晏哥哥怎么这么问?”   “你要是不出来,在侯府中依然无忧无虑,出来后,没过几天安稳日子。”闻晏脸上有几分愧疚。   “既然跟闻晏哥哥出来了,我就不后悔。如果不跟闻晏哥哥出来,梧桐怎能体会到不一样的生活呢。”梧桐道。   “去休息吧。”闻晏道。梧桐嗯了一声,转身回去。闻晏怔怔地看着梧桐房间,灯熄灭才离开。   初二清晨,闻晏起床,洗漱后走至院中,见祁王在院中练剑,招招凌厉,带着几分杀意。   “祁王殿下好雅兴,这么早就开始练剑了?”闻晏走至祁王身边,笑着说。   祁王瞥眼闻晏,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挥舞手中的剑朝闻晏刺去。 第55章 皇后到来,神医谷来人   闻晏见祁王的剑刺过来, 往后退几步, 可祁王步步紧逼, 闻晏左躲右闪,望着祁王霸气的剑势道:“祁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梧桐和凌霜闻声跑进来, 见祁王拿着剑砍闻晏,吓了不知所措。   “表哥, 你先放下剑, 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表哥,求你了, 先放下剑,有话慢慢说。”梧桐看着祁王,急切喊着,嗓音中带着恳求。   祁王充耳不闻, 手中的剑越发狠厉, 愤恨看着闻晏, 道:“本王走时, 你是如何答应本王的,如今母后在宫中受苦, 你却逍遥自在, 本王岂能轻饶你。”   闻晏一面躲,一面解释道:“祁王殿下,您先听我解释, 皇后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祁王听了,收起剑,狠狠地盯着闻晏:“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几日忙着赶路,没有收到母后的消息,居然出宫了,为何?   梧桐站到闻晏跟前,,伸开手拦着祁王,好似怕祁王再次挥剑一样:“表哥,我知道你担心姨母,可你要听我们解释,不能上来就挥剑,刀剑无眼,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   祁王瞥一眼梧桐:“哼,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他武功了得,如今谁能伤他?”   梧桐听了,瞅一眼闻晏,见闻晏面带笑意看着她,讪讪地笑了笑:“姨母这两日能到碧荷苑。夏贵妃怀孕,诬陷姨母陷害龙嗣,皇上一怒之下将下姨母打入冷宫。姨母在冷宫里,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理宫中事务。闻晏哥哥还派人保护姨母。隔两日,我让金儿送点吃用到冷宫。姨母的日子别提多日润了,夏贵妃看不过,才火烧冷宫的。不过你放心,那些人都被闻晏哥哥制住了,还有那个给夏贵妃诊脉的太医,坏事做尽,最后引火烧身,夏贵妃欲杀人灭口,也被我们救下了,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彻底打垮夏贵妃和夏家。”   祁王听了,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瞥眼梧桐,道:“还有点脑子,没被爱情冲昏头脑。”   梧桐听了,脸颊爆红,瞪一眼祁王,撅着嘴道:“我照顾姨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表哥就不能夸夸人家?”   这时,齐管家来报,说门外有一位夫人,带着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姐来投亲。   闻晏含笑看着祁王,摆摆手道:“去接吧,你想见到的人来了。”   梧桐激动,转身朝外跑,嘴里嘟念着:“姨母来了,姨母终于来了。”   祁王跟在后面,面色激动,紧走几步拉住梧桐,道:“你慢点,等等我,一个女孩子,矜持一点儿。”   “矜持不了。”梧桐一面走,一面说,侧脸瞪一眼祁王:“你以为就你想念姨母,知道她在宫里受罪,我也心疼。”   祁王抬手抚摸着梧桐头:“表哥错了,给你道歉。”   梧桐噘着嘴,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着两人走到碧荷苑门口,祁王打开门,一眼看见皇后站在门口,披着着带帽披风,帽檐下,慈爱祥和地看着他和梧桐。   祁王眼眶微红,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梧桐推他一把:“表哥,你别站着,让姨母进来。”说完,打开门迎皇后和宫嬷嬷进去。   皇后拉着梧桐的胳膊,瞅一眼呆愣的祁王,笑了笑说:“他是高兴傻了,咱们不理他。”说着,越过祁王往里走。   宫嬷嬷走到祁王身边,先给祁王行礼。祁王这才回神,让宫嬷嬷起身,瞅一眼敏慧,拱手道:“谢谢你保护我母,母亲。”   “殿下不必客气,这都是少爷吩咐的。”敏慧拱手还礼,抬眸别有深意看一眼祁王,抬步跟在宫嬷嬷身后,走进碧荷苑。   皇后直接去了梧桐的梧桐居,走至院门口,抬头看一眼梧桐居三个字,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句:“有心了。”   梧桐自然知晓皇后的意思,脸上一红,低头含笑:“姨母,您说什么呢。”   “不说了。”皇后低头笑了笑,推开门走进梧桐居,到了屋内,端坐在紫檀榻上,环顾四周,眸中闪着笑意。不论是院子,还是屋内,都和江陵侯府建造的一样,可见闻晏对梧桐真是用心。   梧桐坐在皇后对面,瞧着皇后面色红润许多,满意地点点头:“姨母脸色圆润许多,都是敏慧姐姐的功劳。”   皇后笑着夸奖道:“敏慧做饭的手艺不错,我每顿多吃半碗饭。也不知将来便宜谁家的小子。”说完,看一眼祁王,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敏慧连忙称不敢当。祁王觉得莫名其妙,再次打量敏慧,觉得敏慧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错觉。   闻晏看一眼皇后,又瞅一眼慧敏,抿唇笑了笑。让司琪推自己出来,来到冯氏院中。冯氏正准备找闻晏,侧脸见闻晏来了,迎上去忙问:“今儿都是谁来了?”来碧荷苑,没有来自己院中,身份肯定不一般。   闻晏左右看顾。冯氏会意,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刘嬷嬷关门出去,守在门口。   只听闻晏说:“是祁王殿下和皇后娘娘。祁王殿下回京路过此地,皇后娘娘则是长住,夏贵妃猖狂,陷害皇后娘娘,皇后被打入冷宫,她不罢休,又命人火烧冷宫,皇后在京城已经去了,娘您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出去。”   冯氏惊得说不出,半晌回神,点头答应:“娘知道了,可皇后娘娘会一直住在这里吗?”她素来胆小怕事,从未单独进宫面见皇后,如今皇后突然驾临,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里只有郑夫人,没有皇后,娘见了她,只需问安无需行礼,皇后娘娘仁慈不会计较。”闻晏道。   冯氏心中忐忑,答应道:“娘明白了。”对方是皇后,不能大意马虎,要是不能见,最好不见。   闻晏要是知道母亲的想法,一定劝说几句。闻晏出了文澜苑,刚走到桃仙阁门前,遇见了祁王,他见闻晏坐在轮椅上,皱眉瞥一眼,道:“装得挺像。”   “这个就不捞祁王殿下费心了,祁王殿下何时回京城?”闻晏端坐着,双臂搭在轮椅扶手上,样子慵懒极了。   “今日就回。”祁王目光直直的瞅着闻晏,勾唇道:“要是我把你腿好的消息说出去,你说闻家人会如何?”   “不如何。”闻晏摆摆手。司琪会意,推着闻晏朝走进桃仙阁,祁王跟在后面,又说:“本王今日回京,你可有什么打算?”   这话说的,他回京,问闻晏有何打算,摆明让闻晏出主意。   闻晏没搭话,走至书房拿起一本书,自顾看着。祁王也跟着走进来,看了一圈,在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书。吩咐司琪沏茶,撩起袍子坐下软塌上,认真读起来。   闻晏笑了笑:“祁王殿下好雅兴,这可是闻晏的书房,怎么好像是殿下的一样。”   “本王只是随意看看,怎么这般小气,本王可是梧桐的表哥,你苛待我,将来怎么迎娶梧桐?”祁王没抬头,目光专注在书本上,书本上有闻晏的批注,满意点点头,说:“你这见解倒是独特。”   闻晏没搭话,沉默半晌,抿了一口茶后,说:“你回京以后打算怎么办?”现在,夏贵妃“扳倒”了皇后,就剩祁王殿下了。   “这是本王刚才的问题,你怎么反倒让本王回答,你既然是本王的军师,不如,你帮本王想个主意,怎样让本王早点抽身?”祁王抬眸看一眼闻晏,端起茶抿一口,连连赞叹:“还是你这里的茶好喝,要是本王从军,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到这样的茶。”   闻晏听了,勾唇笑了笑:“殿下已经有主意了,何必再问闻晏。”   祁王将茶一饮而尽,起身将手中的书扔给闻晏,笑了笑:“那是本王将来的打算,本王想问回京后,你想怎么做?”   “祁王殿下真听闻晏的?”闻晏抬眸看一眼祁王说。上一世皇后不得宠,入了冷宫后相安无事,如今不一样了,皇后的外甥女有个高人师父,新鲜东西不断,皇上对皇后也多有怜爱之意,夏贵妃忌惮了,这才火烧冷宫。   幸亏他们早有防备,若皇后娘娘真的出事,祁王会发疯吧。不过上一世的事情该发生,还是得发生。   “当然,咱们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人,不听你的听谁的。”祁王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瞧着闻晏。   “京城,皇后娘娘不在了,作为孝子,王爷不大闹景仁宫?”闻晏提醒说。   祁王垂眸思忖片刻,直直的目光紧紧盯着闻晏,勾唇道:“本王知道了。”说完,转身准备走,被闻晏拦住:“祁王殿下,听在下把话说完。”   祁王站定转身,洗耳恭听。   只听闻晏又说:“若想尽快抽身,提剑手刃仇人便是。”   祁王挑眉看着闻晏,冷冷一笑:“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祁王出去,唤上萧括,朝院外走去,不消片刻,管来来报,说祁王殿下快马加鞭回京城去了。   闻晏听了,点头道一声:“我知道了,下去吧,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色。”又想起皇后娘娘在梧桐居,有敏慧和飞鸾在,自然不用操心,摆手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这时,齐管家走进来,行礼问安后,缓缓道:“少爷,门外又来了一位妇人,自称神医谷来。”   闻晏听了,微微一怔,随后目光又投射到书本上,漫不经心道:“不认识,不见。”   齐管家应了一声出去,走至碧荷苑门口,委婉转达了闻晏的话。   上官夫人打量着齐管家,冷声道:“哼,是你们少爷不见,还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话没说清楚,我们可是神医谷来的。你们少爷既然不认识我们,我们也不赶着见她,你把邱凌霜叫出来,她定认识我。她若不认识我,就辜负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南宫轻轻挽着上官夫人,阴阳怪气道:“姑母,我早就说着,这碧荷苑的人都鼻孔朝天看人,不就是一个国公府。一个和离出来,一个分了家被撵出来,还摆什么官架子。”抬眸看着碧荷苑几个字,眸中浮现难以遮掩的恨意。   如过不是他们,父亲也不会惨死,南宫家在江湖上也不会倒,如今可好,南宫家倒了,嫡母不慈,将他们母女赶了出来,若不是姑母收留她们母女,她们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齐管家自知邱凌霜的事,又听南宫轻轻侮辱闻晏和冯氏,当即恼了,冷声说:“休要胡说,赶紧走,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要关门。   南宫轻轻快一步,走至门口,用剑挡在门缝中,威胁道:“老东西,本小姐不敢对你们少爷出手,杀你却易如反掌,老匹夫,还不将邱凌霜叫出来,小心你的狗命。”   “你好大的口气。”闻晏的声音传来。南宫轻轻抬眸,只见闻晏坐在轮椅上,由司琪推着,缓缓朝这边走来,肩膀上站着那只威风凛凛的神鸟儿。   上官夫人侧目端看闻晏,剑眉星目,容颜绝色,薄唇轻抿,唇角带着几分讥讽的笑容,冷冷地瞧着南宫轻轻。   南宫轻轻收起剑,心中胆怯,往后退了几步,站到上官夫人身后,低头不语。上官夫人盯着闻晏,看了一会儿问:“你就是闻晏?是你收留了邱凌霜?让她出来见我。”   闻晏不答话,歪头对司琪道:“去请上官裕过来。”司琪答应着,走出碧荷苑,往上林村去了。   上官夫人面上不好看,直直盯着闻晏,冷言冷语道:“邱凌霜是我们神医谷的人,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没本事把儿子带回去,便打霜儿的主意,你们觉得本少爷好说话,还是认为本少爷好欺负。”闻晏端坐着,抬手抚摸着金儿的羽毛,慵懒地看着上官夫人。   不等上官夫人回答,闻晏斜眼看着南宫轻轻说:“南宫傲刚死,你做为未出阁的女儿,不在家守孝,跑到我门前撒野,你不觉得晦气,我还觉得不自在呢。”   南宫轻轻听了,瞪着闻晏,拔剑相向:“闻晏,你别欺人太甚。”   “霜儿杀人一事,你们比我更清楚。竟然跑到我的地盘要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脸?趁我没有发怒,赶紧走,不然你们想走也晚了。”闻晏又道。   “不要吓唬人,就凭你一个残废,也敢对神医谷不敬?”上官夫人甩袖,怒斥闻晏。   “神医谷,莫非神医谷想成为第二个南宫家?”闻晏冰冷的目光,瞧着上官夫人,唇角依然挂着讥讽的笑容。   南宫轻轻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栽倒,错愕的双眸看着闻晏:“是你,这一切是你做的?”   “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卖个别人一个消息,南宫傲的人头居然值十万两银子,他也算死得其所。”自从功力练至第三层,闻晏没把神医谷放在眼中。   “无耻狂妄小儿,你会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上官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想起哥哥地惨死,恨不得吃了闻晏。   “谁敢骂我大哥无知小儿?”凌霜走出门,握着剑,玩味地瞧着上官夫人和南宫轻轻。   上官夫人这才看清楚凌霜,一身及地桃红色长裙,狐狸毛镶边的披风,珠花翠玉簪插在墨发上,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那似在神医谷时,短衣短裤打扮,墨发简单竖在身后,常年不见她的带发簪,跟假小子一般。如今仔细端看,越发像那个贱人。   “好没规矩,见了师娘也不知行礼?”上官夫人冷眼瞥向凌霜,显然是在说凌霜。   可凌霜失去记忆,哪里认识上官夫人,左右看顾一回,后知后觉发现上官夫人说自己,神色淡然道:“你是谁,让本小姐给你行礼。”当今皇后还对她关怀备至,眼前的这个女人算那颗葱。   上官夫人听了,气得身子颤抖几下。   以前邱凌霜对她毕恭毕敬,她想搭理便搭理,都是邱凌霜看自己脸色过日子,现在敢辱骂她,她如何让能忍,指着邱凌霜:“你,你,你,放肆,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在我们家门口耍威风,小心我让你横着回去。”凌霜把玩着手里的剑,痞痞坏坏地瞧着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还想说话,被赶来的上官裕拦住。   “娘,你怎么来了?”上官裕站在上官夫人跟前,挡住她看凌霜的视线。   上官夫人知道上官裕的意思,收起脸上的不快,露出几分慈爱:“大过年的,你不回去神医谷,做母亲的亲自找你,这次你必须跟我回去。”   上官裕看一眼闻晏,余光不经意划过凌霜精致的脸庞,本来暗淡无光的眸子染上几分绝望,面色苍白,浑身疼痛难忍,点头答应:“好,我跟您回去。”如果不回去,母亲定不会罢休。   南宫轻轻悄悄瞥一眼上官裕,痴迷的眸子夹杂着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走到上官裕身边,笑着说:“表哥不回神医谷,神医谷冷清了不少,小师妹失踪,二师兄不见踪影,咱们神医谷越发冷清了。”说话时,偷偷瞄一眼凌霜,见她毫无情绪波动,暗自松一口气,这样也好,她不再纠缠表哥。   上官夫人看一眼凌霜,心里有些怀疑,这人真的是邱凌霜?   上官裕扶着上官夫人的胳膊,解释道:“我也以为她的小师妹,观察一段时间才发现,她不是。咱们回去吧。”   “好。”上官夫人笑着,转身离开,一行人上马车,离开了碧荷苑。   凌霜看着他们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真是她以前的同门吗,幸亏离开了。想着,走到闻宴身后,推着闻晏回碧荷苑,叽叽喳喳地问:“大哥,这些人真是我的师兄师姐?我感觉他们都不喜欢我。”   “你又不是银子,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你,我们喜欢你、宠着你就够了,何必跟外人较劲儿。”闻晏靠在椅背上,不紧不慢开口。   凌霜垂眸想了想,抬头笑着说:“大哥说的是,幸亏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然伤心难过的是自己。”说着,推着闻晏来到梧桐居,见小四小五缠着梧桐练剑,凌霜把轮椅给司琪,走到小四小五身边,一手搂着一个,低头洋洋得意的瞧着小四小五,道:“我的功夫也不错,你们求求我,我也可以教你。”   小四抬头看着凌霜,撇撇嘴道:“姐,还是算了吧,你的功夫虽然高,但不及大哥和梧桐姐姐。”   凌霜没开口说话,盯着小四瞧,又听小五说:“姐,你也想跟着梧桐姐姐学武,怕我们抢了先,才让我们跟你学的。”   梧桐听了笑了,摸了摸小五的头:“你真聪明。”   喜鹊和飞鸾也夸小五。小四见梧桐高兴,继续央求:“梧桐姐姐快教教我们,快教教我们,等我们学了功夫,保护娘亲和大哥。”   凌霜松开小四小五,拔出自己的剑,耍了几下,侧脸看着小四小五:“怎么样,我功夫虽不好,教你们绰绰有余。”   这时,飞鸾端出糕点,笑嘻嘻地看着众人:“来,新出炉的桂花糕,谁想尝尝?”   小四小五同时举手,异口同声喊道:“我、我、我。”两人跑到飞鸾身边,同时伸手,一人拿了两个,小四给梧桐一个,小五给闻晏一个。凌霜瞅了瞅小四小五,拿起一块糕点放嘴里,嚼了两下,酸溜溜道:“真偏心,平时白疼你们了。”   小五听了,拿一块桂花糕,踮着脚塞凌霜嘴里:“给你吃、给你吃,一天到晚除了练剑就喜欢吃,当心胖了,将来嫁不出去。”这是梧桐打趣凌霜的话,被小四小五听了去。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凌霜羞红了,伸手捧着小五的脸颊,使劲儿揉搓,咬牙切齿道:“臭小子,我是你姐姐,你居然取笑我,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就要跟着你,吃你的、喝你的,看你怎么办。”   小五掰开凌霜的手,动动嘴,揉揉脸,瞥一眼凌霜,满不在意道:“放心,就算你变成猪,我也养得起。”说完,又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凌霜嘴里,做完这一切,笑嘻嘻地跑开了。   这话又引得众人笑一回。凌霜又气又笑,追着小五要打他。   梧桐笑着走到闻晏身边,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道:“小四小五真贴心。”吃了一口糕点,微微眯起眼睛,道:“将来我的朝阳也会如此贴心。”   闻晏笑看着小五和凌霜,道了一声:“朝阳还小。”   梧桐不明白闻晏何意,想了想才知他在显摆,将剩下的桂花糕塞闻晏嘴里:“闻晏哥哥竟取笑人家。太欺负人了。”   闻晏大笑。凌霜等人侧脸看向闻晏,他从不这样笑,即使笑,也淡淡的,极浅。他果然还是喜欢梧桐。也只有梧桐能逗笑闻晏。   皇后在屋内听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声音,眉眼含笑,唇角扬起,手里做着一件小衣裳,道:“看着见他们,我才觉得自己活得真实。”   宫嬷嬷含笑听着,手中拿着一个小鞋子,精巧细致:“夫人放宽心,总会让咱们恣意的时候,等夏家倒了,殿下上去了,到那时谁还会欺辱您。”   皇后听了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祁儿回京了,也不知会如何呢。”   再说祁王,归心似箭,骑马连夜赶路,不到一天的功夫便到京城。回京后,他悄悄回到府中,在府里歇息了半日,换了身衣服,才来到皇宫。 第56章 祁王显威,被贬出京   祁王进宫后, 先来御书房, 将公事一一禀明, 见皇上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心下疑惑, 问:“父皇没休息好,您是一国之君, 要注意龙体才是。”   皇上应了一声, 看着祁王欲言又止。祁王假装看不出, 交代清楚,准备告辞:“儿臣离京两月有余, 许久不见母后,甚是想念。儿臣走时听宫嬷嬷说,母后有身孕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儿臣去看望一下。”   皇上神情恍惚, 惊闻皇后有身孕, 猛地起身, 走到祁王身前:“你母后有孕,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 佩儿她为何没说, 要是说了,她就算犯天大的错,他也不会将他打入冷宫。   “父皇竟不知?”祁王笑了笑说, “看来母后想给父皇一个惊喜。您假装不知,回头母后告诉您,您哄她一下,女人怀孕情绪不稳,要委屈父皇了。”   这话似父子之间的玩笑话,可落在皇上耳中,如五雷轰顶。他颤颤巍巍向后倒去,幸亏许公公机敏,及时扶住了皇上。   许公公满脸不忍,看着祁王想言不言,泪水顺着脸颊流出,道:“殿下,皇后,皇后娘娘她……”说到此处,泣不成声,他该怎么给祁王殿下说,皇后娘娘在冷宫被烧死了。   冷宫的那场大火来的凶猛,火扑灭后,他亲自进去看了,两具焦黑的尸体,若不是皇后手中握着一颗东珠,他都险些没认出来。   那颗珠子是皇上赏赐的,皇后十分喜爱,到死都握着手中,皇上听了如遭雷击,直接昏了过去,梦中还念着皇后的闺名,可皇后娘娘已经去了。   祁王站定,看着许公公问:“公公这是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   “皇后娘娘,娘娘她……”许公公泪如雨下,双唇颤抖,怎么也说不出。   皇上本就悲痛,听闻皇后怀孕,肝胆俱裂,双手颤抖,沉声道:“你母后,你母后,她,她去了。”   祁王笑出声,看着皇上道:“父皇,您别诓骗儿臣了。儿臣走了两个多月,一回来,就和许公公联手骗儿臣,这个玩笑一点儿不好笑。”   许公公扶着皇上直管哭。皇上直流泪道:“父皇没跟你开玩笑,宫中走水,你母后已经归天了。”   祁王愣了半晌,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皇上和许公公,目眦欲裂道:“仁寿宫好好地怎么会走水,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朕没骗你,都是朕的错。可是你母后残害朕的子嗣,朕若不将他打入冷宫,如何服众?”皇上道。   “我母后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肯定有人陷害。既然父皇说母后残害您的子嗣,后宫谁又有孕了?”祁王冷声问。   “夏贵妃有了龙种,你母后妒忌夏贵妃,指使人给夏贵妃下了红花,那人已经招了,不然朕也不会将她打入冷宫,冷宫走水,你母后才去的。”皇上解释,一连失去两个孩子,加上妻子丧命,纵是悲痛万分,也无济于事。   祁王向后退了几步,道:“我母后贵为一国皇后,她一个贵妃,纵然得宠,身份也不及我母后尊贵,我母后何至于嫉妒她,是她贼喊捉贼,陷害我母后,觊觎皇后的位置吧。”说完,转身朝外走出。   御书房门后,宫内禁军侍卫都带着佩刀,祁王走至一人身边,扯了刀直奔景仁宫。侍卫连忙进来禀报。   许公公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道:“皇上,您要阻止祁王殿下,不能伤了贵妃娘娘。”皇后刚走,他不能看着祁王犯错,让夏贵妃等人抓住把柄,一切都晚了。   皇上听了,立刻命人阻拦祁王。自己扶着许公公,紧紧忙忙朝景仁宫走来,额头上尽是汗。他想到了祁王的反应,却没想到是这样,他这是想杀人?一路上又想起了祁王的话,这件事细细想来,处处透着诡异。从这个事件的结局看,夏贵妃受益。可夏贵妃真能舍弃骨肉,陷害皇后吗,她温顺贤良,不是那样狠心的人。   景仁宫,夏贵妃靠在软塌上,闭眼养神,两个小宫女,一个捶腿,一个捶背。嬷嬷立在一旁,道:“娘娘这回可算称心了。她走了,这皇后的位置就是您的了。”   夏贵妃缓缓睁开眼睛,瞥一眼身旁的夏嬷嬷,冷笑一声:“哼,本宫以为她死了,就烟消云散了,谁知皇上是个念旧的,心里还想着她、念着她呢,这皇后的位置,一时半会儿怕没人坐。”   “虽是如此,可这后宫中,除了太后娘娘,还不是您说了算,更何况凤印在娘娘手中,这正宫的位置早晚是娘娘的囊中之物。”夏嬷嬷到了一杯茶,双手递给夏贵妃,恭维地说。   “说是这样说,可本宫就是不甘心。”夏贵妃眸中闪着算计。她是贵妃,儿子就是庶子,继承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她抿一口茶,将茶杯递给夏嬷嬷,又道:“祁王快进京了吧?”   夏嬷嬷跟着夏贵妃多年,自然明白夏贵妃的心意,笑了笑说:“听说在御书房,想来,他还不知皇后已死的消息。太后娘娘身子不好,皇上秘而不宣,这宫里人都知皇后去了,却不敢说出来。”   太后也是被皇后蒙了眼。夏贵妃孝顺恭顺,每每得了好东西,都先送到慈宁宫,可太后就是不喜欢夏贵妃。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夏贵妃掌管六宫,除了该有的规矩,也不巴结了。   这时,殿外的太监大叫起来。“祁王殿下,贵妃娘娘身子不好,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景仁宫外,祁王打倒所有侍卫,越过那些没用的侍卫,手握长刀,一脚踢开阻拦的小太监,大步朝正殿走来,又有几个太监拦住祁王,都被祁王踹开。太监们躺在地上,抱着肚子,抱着腿,哎呦声一片。   夏贵妃听见祁王打进来,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跌倒在软塌上,双手扯着夏嬷嬷的手,惊恐道:“嬷嬷,你去外面拦着他,千万不能让他进来。”   夏嬷嬷也害怕,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又听夏贵妃惶恐喊道:“派人去请皇上,祁王弑杀庶母,其罪当诛。”   夏嬷嬷刚走到店门口,就遇到了祁王。吓得连连后退。   祁王举起到,指着夏嬷嬷,满目通红,咬牙道:“该死的奴才,帮着夏贱人陷害本王的母后,本王岂能饶你。”说着,慢慢逼近夏嬷嬷。   夏嬷嬷吓得浑身如筛子一般,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祁王犹不解气,抬腿把夏嬷嬷踢出去,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祁王转身朝内殿走来,夏贵妃见祁王犹如地狱勾魂使者,吓得瘫在软塌上,毛骨悚然,惊恐万状,眼睛瞪得溜圆,瞧着祁王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是你父皇的妃子,你,你不能杀我。”   祁王举刀放在夏贵妃的脖子上,恨不得将夏贵妃挫骨扬灰:“你陷害我母后,火烧冷宫时,可有想到今日?”   夏贵妃看着脖子上锋利的刀,小心翼翼地摇头,否认道:“不是我,不是做的,你莫要弄错了。”   祁王愤恨盯着夏贵妃,嗤笑道:“休要狡辩,不是你还是谁,你不是说你有孕在身吗,今儿,我就抛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是否有龙种?”   “住手。”皇上站在不远处,见祁王举刀,怒斥走来,伸手要抢祁王手中的刀。   许公公站在一旁,急得脑门上全是汗,也劝说道:“殿下,您把刀放心,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玩意儿能伤人,老奴求您把刀放下。”   “她杀我母后,今儿,我一定要取她性命。”祁王自幼练武,与皇上争夺刀时,用了一个巧劲儿,松手时,刀尖儿划过夏贵妃的额头,只听啊的一声,夏贵妃只觉额头有温热的东西流出,抬手摸了摸额头,鲜红的血沾满手掌,白眼珠一翻,昏死过去。   皇上看一眼夏贵妃,满眼心疼,抬手给祁王一巴掌,竭力怒喝道:“胡闹。胡闹,你这是弑杀庶母,该当何罪?”   “随便,只要能为我母后报仇,就算让儿臣死,儿臣也绝无怨言。”祁王大吼道。   “来人,将祁王轰出皇宫,禁足祁王府,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足皇宫一步。更不许任何人探望。”说完,皇上扔下刀,怒视众人,大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娘娘要是有什么事,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祁王瞥一眼夏贵妃,垂眸看着带血的刀,抬脚踢了一下,刀滑了很远,唬的屋内的侍卫、宫女、太监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青阳镇,梧桐将绣好的荷包挂在闻晏腰上,笑嘻嘻道:“梧桐答应闻晏哥哥的已经给了,闻晏哥哥可不能说梧桐小气了。”   那日,闻晏突然问起荷包的事,梧桐竟然忘了,借口说自己没有绣完,闻晏瞥眼瞅着梧桐,说了句小气。   闻晏摸着荷包,笑着说:“那日我不提,你竟忘了。”   梧桐窘,伸了伸舌头,赔笑道:“谁说我忘了,慢工出细活,闻晏哥哥也不想要粗糙的荷包吧。”   “这个借口不错。”闻晏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梧桐,道:“祁王殿下果然勇猛,提剑去了景仁宫,划伤了夏贵妃的脸,夏家对祁王恨之入骨,恨不得喝祁王的血。”夏贵妃毁容,还怎么笼络皇上的心,宫里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梧桐接过字条,看了看,眉眼含笑,坐到软塌上,满意地点点头道:“表哥威武。”   “的确威武,夏丞相准备伺机报复呢,弹劾祁王的折子比比皆是。”闻晏做到梧桐一旁,笑着说。   “表哥在府中被禁足,弹劾的折子让皇上头疼去吧,跟表哥没有关系,那些大臣愿意弹劾就弹劾吧。表哥是皇上的嫡长子,皇上舍不得治他得罪。”梧桐道。   闻晏道:“祁王是皇上的嫡长子不假。皇上不舍治祁王的罪,却另有原因。你想啊,他想平衡朝中关系,好不容易让祁王和梁王打擂台。若是治罪祁王,梁王独大,可不是咱们陛下愿意看见的。”   梧桐想了想,点头说:“闻晏哥哥说得对,可这样一来,夏家定不甘心,下一步他们会如何诬陷表哥。”   “据我所知,夏丞相已经将龙袍放进了祁王府。”闻晏看着梧桐道。   “这个老狐狸真卑鄙,要不是为了长远打算,我真想提剑杀了他,这老匹夫坏透了。”梧桐道。   “皇上现在还年轻,他不愿意看到皇子独大,祁王失势后,会培养三皇子跟梁王打擂台,咱们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好?”闻晏把玩着新得的荷包,“还有半年时间,边关就不稳了,正是祁王收兵权的好时候,咱们暂且忍几年,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再收拾夏家也不迟。”   梧桐瞅一眼闻晏,道:“还是闻晏哥哥看得长远,表哥上战场,刀剑无眼,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闻晏直直地盯着梧桐,不发一言。梧桐等不到回话,抬头见闻晏怔怔地看着自己,摸了摸脸颊,笑着问:“闻晏哥哥为何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   闻晏摇头,答道:“没有,你左一个表哥,右一个表哥,你可知我心里的感受?”拿起梧桐的手,放在胸口处,道:“我这里全是桐儿,和我说话时,能不能不说你表哥。”   梧桐笑了,道:“是闻晏哥哥勾起的话题,怎么能怨我。”原来闻晏哥哥吃醋了,这莫名其妙的飞醋,他也能吃得下。   “在我面前你喊祁王,或者殿下。”闻晏道。   梧桐点点头说:“好,都听闻晏哥哥的,闻晏哥哥让梧桐做什么,梧桐便做什么。”   闻晏刮了刮梧桐的小鼻子,笑道:“这还差不多。”   夏丞相比想象中的急切,才三日功夫,便把祁王私藏龙袍的折子递到御前。皇上看了看折子,眼中隐晦不明,盯着夏丞相道:“朕知道夏贵妃近日受了委屈,可夏爱卿指责祁王,私藏龙袍企图谋反,可有证据?无凭无据,仅凭你一份折子,可是诬陷的大罪?”   言语间对祁王多有包庇,夏丞相旋即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哭诉道:“皇上明察,并非是微臣诬陷祁王殿下。实在是已掌握了有力证据,那些给祁王做龙袍的人,微臣已然查清楚了。若非如此,微臣怎敢胡说。皇上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要是微臣有半句虚言,愿毙命当场。江陵侯与祁王殿下关系匪浅,不如让江陵侯带兵前去搜查祁王府,若搜不出龙袍,微臣愿意撞柱而亡。”   皇上思忖片刻,扔下手中的折子,唤道:“小许子,你去江陵侯府宣旨,让他带宫里禁军搜查祁王府,若有事情属实,即刻来报。”   许公公领命去了,经过夏丞相时,斜眼瞧了一眼。   大约两个时辰,许公公用托盘端着龙袍走进来。后面跟着江陵侯。江陵侯跪地道:“回禀皇上,这是在,在祁王的书房搜出来的,请您过目。”   夏丞相听了,垂眸遮掩住眸中的得意,随后跪趴在地上,喊道:“请皇上明察。老臣所言非虚,自古以来,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请皇上治罪祁王。”   皇上充耳不闻,盯着许公公问:“祁王怎么说?”   “祁王说不知此事。”许公公跪地,恭敬回答。   “好一个不知,就这些,没有别的?”皇上不死心地问。   “是。”许公公。   江陵侯出声道:“皇上明察,这一定是有人栽赃,祁王是嫡长子,身份尊贵,知道私藏龙袍乃是谋逆大罪,怎会以身犯险。臣觉得是有人故意栽赃。”说完看向夏丞相,意思不言而喻。   夏丞相辩驳道:“江陵侯此话何意,觉得老夫有意陷害祁王殿下,私造龙袍的人已经招供了,是祁王殿下授意的。如今又在祁王书房搜出龙袍,人证物证俱在,老夫怎可能栽赃陷害。皇后娘娘陷害夏贵妃被打入冷宫,祁王殿下怀恨皇上,想取而代之也未可知。”   都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况夏丞相有意诬陷祁王,皇上听了,将桌上的折子统统拂在地上,吼道:“你们都住口,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祁王是朕的儿子,将来这天下都是他的,他如何会私藏龙袍,意图谋反。”   夏丞相和江陵侯连连告罪,口内慌称不敢。夏丞相听了,心中后怕,皇上竟有意传位祁王,为何抬举梁王?帝王之心不可测。幸亏今日做了这事,若是祁王登基,夏家还有命在?   半晌又听夏丞相说:“皇上英明,如今证据确凿,若不治罪,其他皇子纷纷效仿,天下大乱,岂不贻笑大方。”说完,低头不再言语。   许公公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为祁王忧心。只听皇上道:“祁王无德,刺伤贵妃,妄为皇子,又私藏龙袍,意图谋反,自今日起,贬为庶民,立刻逐出京城,不得召见不得回京。”   许公公抬头,看着皇上,恳求道:“皇上?”   “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以朋党罪论处。”皇上又道。   江陵侯本想说几句话,听了这话,也不敢言语了。夏丞相低头笑了,萧景祁不是王爷,一个庶民的生死,还不是掌握在他手中。   祁王早知有今日的结局,不等皇上宣旨,已经离开了祁王府,有人看见祁王出京了,具体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   夏丞相听了,气得捶手顿足,暗道:原来祁王早有准备。早知这样,昨晚就应该派人杀了他。   想到这里,夏丞相痛心疾首,南宫家居然被灭门了,南宫家的人说是闻晏所为。他毫不怀疑,南宫家的办事能力,他很清楚。南宫傲去了趟碧荷苑,就遭遇不测,若说和闻晏没有关系,他也不信。   夏丞相想到了闻晏,又想到闻晏曾得祁王看重,白梧桐也在碧荷苑,祁王会不会去了碧荷苑?   “来人。”夏丞相唤一声。一个黑衣装扮的侍卫出现,跪在他跟前听命:“请相爷吩咐。”   夏丞相沉思片刻,微微眯起眼睛,愤恨道:“祁王定去了青阳镇碧荷苑,你在去青阳镇埋伏,要是发现祁王的踪迹。”略微停顿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无赦。”   那人应一声转身出去。夏丞相又换来夏管家:“铃铛找到了吗?”铃铛是牵制银铃的棋子,若是铃铛不见了,银铃这颗棋子也就废了。   “奴才该死,至今不见人。”夏管家小声回道。   “废物,连个小姑娘都找不到,你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夏丞相见夏管家站在原地不动,皱眉怒道:“还不赶紧找去,找不回来,你们都不用回来了。”   夏管家转身出去,又听夏丞相喊:“你给我回来,庶民的事也抓紧了,这月十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祁王离开京城,没有去青阳镇,饶道去了青阳镇南边的镇,到碧荷苑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碧荷苑桃仙阁中,闻晏见祁王来了,一点不惊讶,目光放在书本上,不经意开口问:“夏丞相要是知道你绕道了,定气得吹胡子瞪眼。”   “少废话。”祁王走到闻晏身边,伸手夺过闻晏的书,冷冷开口:“我这么辛苦,你也不说让金儿接应我,金儿也是,如今我是庶民白丁,请不起酒肉,它也不理我了。”   闻晏抬眼看着祁王道:“你要是连这点能力没有,还如何去边关、上战场?”   祁王坐在,倚靠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闻晏道:“这倒也是。”想了想,又说:“夏丞相那个老狐狸,让人围堵我,幸亏爷聪明,转了弯才到碧荷苑,不然一定有麻烦。”   闻晏拿起书,一面翻看着,一面说:“夏老贼早知道你会来碧荷苑,在青阳镇布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撞进去呢。”   “不过注定让他失望了。”祁王等了一会儿,不见闻晏回话,侧脸见闻晏看书,皱眉道:“我现在不是王爷了,连你也开始敷衍我了?”   闻晏放下书,笑着我:“闻晏岂敢。闻晏在想王爷以后的去处。”   祁王侧身躺在软塌上,枕着胳膊,笑嘻嘻地看着闻晏道:“我还能去哪里,只能在碧荷苑了。对了,我被贬为庶民,已经不是王爷了,你这称呼应该改一改,我母亲姓郑,不若你叫我郑爷,至于名字吗,就叫郑烨。”留在碧荷苑,跟表妹套套近乎,看着闻晏吃醋,也是件趣事。   闻晏知晓祁王的想法,道:“闻晏组建了一只金甲卫,郑爷不想去看看?”这些人,除了国公府原有的人外,都是给祁王殿下的,这份大礼,想必祁王殿下应该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朋友的文,喜欢的捧个场,她人很好。   我和情敌成眷侣 BY 七杯酒   ;   沈语迟一朝穿成书里跋扈张扬的炮灰千金。   该千金有个情敌,是府上教自己念书的女先生,千金对女先生多般折辱为难。女先生胸有韬略,非池中之物,百般隐忍之后终于杀了这个炮灰千金。   为了保命,沈语迟穿来之后,处处善待女先生,力求和她做好姐妹。   某天,她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女先生不光出身高贵,龙血凤髓,他还是个男人!   不光如此,女先生看她的眼神慢慢也变了... 第57章 一份大礼,一网打尽   萧景祁再次站在山谷里, 百感交集, 他没想到, 他还有再回来的一天。谷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空荡荡的山谷,如今屋舍俨然。周围的荒地被开垦出来, 已经种上了庄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闻晏口中的金甲卫, 井然有序地训练着。金文见闻晏来了, 忙过来请安:“少爷怎么来了?”瞥眼见萧景祁在一旁, 颇为惊讶,面上不显, 恭恭敬敬行礼。   萧景祁拿着扇子,摆摆手道:“起来吧,我如今是庶民,可当不得你这么大的礼。以后不用如此了。”   金文看了看闻晏, 见闻晏含笑点头, 告辞离开。闻晏瞅一眼萧景祁道:“除了爷爷给我的侍卫, 那些人都是你的, 郑爷可满意这礼物?”   萧景祁背着手,侧脸直直地盯着闻晏, 勾唇笑道:“你这是在讨好我, 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梧桐?”   “你把梧桐嫁给我,我回赠您一点儿礼物, 难道不可以?”闻晏看着远处年幼的孩子们,勾唇轻笑:“闻晏此生不求高官俸禄、荣华富贵,只求和梧桐相守到老,郑爷成全闻晏,闻晏自然投桃报李。”   萧景祁怔怔地瞧着闻晏,愣了一会儿神,又道:“我知道了。”   山谷中微风习习。外面虽漫天雪花,谷内却繁花似锦,花香四溢。闻晏又听萧景祁说:“从今日起,小爷我就在这里住了。这里空谷幽兰般寂静,母亲也定然喜欢这里。在这里长住我都愿意。”   闻晏明白萧景祁的意思,想了想说:“夫人锦衣玉食,怕一时不习惯山野村林,等这里的院子盖好了,再让夫人来也不迟。”   萧景祁道:“你太小看我母亲了,锦衣玉食固然好,平淡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她向往多时了。择日不如,就今天吧,你那碧荷苑虽然安全,却不及这里安全。”   进入山谷唯一的通道,被闻晏设了多个陷阱,要是寻常人进来,怕性命不保,高手进来,也是九死一生。   闻晏道:“一切听郑爷吩咐。”   萧景祁看着挥汗如雨的孩子们道:“我看有些孩子天赋着实高,几个人加起来,小爷也未必是对手,短短两个月功夫,能有如此成就,你当真是奇才。”   “郑爷说笑了,那些孩子本就有武功底子。所以才会进步神速。”闻晏望着远处笑了笑。   这十几个孩子是南宫家培养的杀手,南宫家覆灭后,闻晏特意选了一些。这些孩子每个都是南宫家的仇人,可以说是夏丞相的仇人。   南宫家屠人满门后,将骨骼奇特的孩子掳走,培养成杀手,慧敏就是其中一个。   闻晏许诺这些人,替他们报仇,不让他们过刀口舔血的日子,还教他们读书识字,骑射剑术。将来能走多远,全靠他们自己。这些孩子见闻晏真心对他们,都愿意臣服。发誓将来听命与闻晏。   “你真送给我,不后悔?”萧景祁问。   “当然,这些孩子或科考或参军,不论是文才还是武将,都是您的门生,不给您又给谁?”闻晏说。   萧景祁笑了,道:“你倒是算计的远,夏家遇见了你,注定倾覆。”沉默半晌又说:“夏老贼在青山镇布了天罗地网,准备置我于死地,这份恩情,实属难得,小爷怎么也得回报一二。”   “闻晏全听郑爷的。”闻晏道。   萧景祁拍了拍闻晏的肩膀,笑着说道:“就等你这句话,今晚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夏老贼得吐血吧。”想想那场面,就激动人心。   闻晏见萧景祁心意已决,喊来金文,让他听萧景祁的命令。金文领命。   萧景祁立刻让人准备,晚上去青阳镇,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自此他便留在了山谷中,跟着金文一起习武练剑,直到北方鞑子来袭,大圣朝招募新兵。   闻晏回到碧荷苑,让金儿给萧景祁送了不少兵书。   刚刚做完这一些,听见梧桐的声音在院中想起:“闻晏哥哥回来了?”   闻晏在屋内答应一声,迎出来,见梧桐身上落满了雪,走到梧桐身边,替她弹落额前的雪:“下着雪呢,你有事让他们来一趟,我过去就是,你何必跑一趟。”   “我听霜儿说,看见萧括了,表哥来了吗?”梧桐抖了抖身上的雪,四下寻找,不见萧景祁的身影,疑惑地看着闻晏。   闻晏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灼热的目光直直看着梧桐,问:“你来就是为了找他?”   梧桐想起闻晏的话,立刻摇头道:“不是啊,我是来看闻晏哥哥的,我刚才来一趟了,见你不在。”说着,走到闻晏身边,挽着闻晏的胳膊撒娇道:“闻晏哥哥刚才做什么去了,告诉我呗?”   闻晏见梧桐耍宝,抬手刮了刮梧桐的鼻子,笑了笑说:“言不由衷。”说着,朝屋内走去。   梧桐笑了笑,跟在闻晏身后,问:“我看见萧括了,才知道表哥来了,京城的事情都解决了?”坐到平时的软塌上,拿起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闻晏回答:“算是吧,夏老贼在青阳镇布了陷阱,等着祁王钻进去呢。祁王不甘心,准备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给夏老贼一个惨痛的教训。”   梧桐又惊又喜,拉着闻晏的胳膊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闻晏哥哥,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呗。”自从有了功夫,只在神医谷显摆一次,还没用过呢,梧桐都觉得自己的功夫是摆设。   闻晏看一眼梧桐,不回答。   梧桐知道闻晏的意思,双手摇着闻晏的胳膊,苦着脸恳求道:“闻晏哥哥,求你了,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捣乱,好好地跟着你。”   闻晏还是不说话。梧桐眼珠一转,坐到软榻上,低着头揉着睛独自啜泣。   闻晏叹息一声,道:“让你去,不许故意抹泪了。”   梧桐仰起脸,满脸笑意,眼里哪有一丝泪水,道:“我就知道闻晏哥哥最好了。”梧桐不知道,就算去了,她的功夫依然是摆设。   闻晏冷哼一声,低头看书不看梧桐。   梧桐走到闻晏身后,抬手轻轻敲打闻晏的肩膀,笑颜如花道:“闻晏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要是不假装哭,他才不允许她看热闹呢。   闻晏伸手拉着梧桐的手,道:“你明知我看不得你哭,你还要哭,是不是该罚。”   梧桐站到闻晏跟前,点点头:“闻晏哥哥说罚什么,便罚什么,我一定不会有怨言。”   闻晏想了想说:“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梧桐应了一声。   到了傍晚,青阳镇的雪停了。地上铺一层不算厚的雪。朦胧中,房屋瓦力全是雪,一个金装素裹的世界,映入眼帘。   梧桐坐在马车里,听见周围有吆喝声,掀开帘子朝外看了看,原来有些铺面没有关门,店里的活计招揽客人呢,可雪刚停,哪里有几个客人。   闻晏见梧桐好奇,问:“看见了什么?”   “没几个人。” 梧桐放下帘子,想起今天的目的,凑到闻晏耳旁,小声问:“闻晏哥哥,那些人都在什么地方,我们想要一网打尽,可以吗?”   “怎么不可能?”闻晏笑了笑,掀起右边的帘子,往外瞧去,只见祁王骑马跟在一旁,闻晏喊道:“王爷,天色已晚,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被有心人听到了。   梧桐竖起了耳朵,发现有人抽出了兵器。原来他们出了碧荷苑就被人盯上了,这样也好。   祁王朝前后看了看,又道:“天不好,萧括刚才打听了,客栈都满了,出了青阳镇,五里坡有间破庙,咱们只能去哪里将就一晚上了。”   闻晏放下帘子,道:“住破庙?王爷也太随意了,您可是王爷,金尊玉贵地长大,怎么能住破庙呢。”耳朵动了动,暗道:屋顶有人,积雪被踩得咯吱响。这帮蠢货,不知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竟然明目张胆出来。   祁王叹息一声:“别说这话了,我如今就是一介平民百姓,父皇贬我出京,不得召见不能入京,我如今就如那丧家犬,要不是你们收留我,我连一个栖息的地方都没有。”   闻晏和祁王一问一答,配合的很默契。   司琪赶着马车,缓缓前行,祁王和闻晏又“推心置腹”的聊了一会儿,一刻钟后到了五里坡的破庙里。   闻晏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站定后把手伸进马车里,轻声道:“来,桐儿把手给我,先进破庙烤烤火,吃点东西,明日咱们再赶路。”   梧桐抓住闻晏的手,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颜色难看,胆怯道:“这里会不会有鬼?”   “小姑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相信有鬼的人,都是心里有鬼。”破庙内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梧桐靠近闻晏。   闻晏揽着梧桐,朝破庙看去。黑灯瞎火,不见人影。   祁王握了握手中的剑,朝破庙走了几步,谨慎道:“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   “一个落魄落魄的人罢了。”那人走出破庙,站在破庙门口,缓缓开口道。   萧景祁收起剑,看着那人道:“这庙里不安静,找个角落躲起来吧。”   那人环顾四周,镇定自若道:“不安静,莫非你们想打劫?”忽然想起什么,捂着腰间,胆怯道:“我没有银子,你们不能打我的注意。”   梧桐看着那人颇感兴趣,抿唇轻笑,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闻晏替梧桐紧了紧披风,轻声问:“冷吗?”梧桐答应一声不冷。又听萧景祁说:“害怕别人打劫,还做的如此明显,该说单纯还是愚蠢。”   “我堂堂举人,竟被你说蠢,简直岂有此理。”那人回嘴道。   “不想被人说蠢,就别做这么明显。赶紧找个角落里待着去。”萧景祁拔出剑呵斥一声。   那人没反应过来,只见破庙被人团团围住,黑衣蒙面,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地看着萧景祁。那人一介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萧景祁瞅一眼那人,撇撇嘴,扫视一众黑衣人后,慢条斯理地说:“杀我一个人,老贼还真是煞费苦心。”   “废话少说,动手,生死不论。”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说着,所有黑衣人朝萧景祁去。   萧景祁挥剑迎上去,边打边说:“我们是一起的,你们为何只对付我一个,太瞧得起我了。”明明有个武功更高的,为何偏偏对付他。   那些才注意到闻宴和梧桐。闻晏揽着梧桐只是躲闪不出手。萧景祁气得哇哇大叫:“你躲什么,把人解决了。”   闻晏不搭话,一面躲,一面搂着梧桐,一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单手弄开,朝天空放去,原来是一枚信号弹。黑衣人见闻晏放信号,下手更狠,萧景祁奋力抵抗,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说闻少爷,你是死人吗,帮我一下你能死啊。”挥剑,将最近的黑衣人割了脑袋。   黑衣人见闻晏不打算帮祁王,为完成任务,朝祁王围过来,招招更加凌厉。祁王几次刀下脱险,更骂闻晏不地道。   梧桐看得心惊肉跳,拽了拽闻晏的衣服,问:“闻晏哥哥,咱们真的不出手吗,表哥快支撑不住了。”   萧景祁听了梧桐的话,一面抵挡黑衣人,一面感谢梧桐:“这才是自家人,表妹快让你家男人救救我。”   梧桐看向闻晏,满脸恳求。却听闻晏说:“不用,他还能撑一会儿。”气得萧景祁开口骂认:“闻晏你行,小爷咒你痛失所爱。”   闻晏眸中变了变,一言不发。这时萧括和金文领着金甲卫赶来,见萧景祁支撑不住,立刻加入战斗中,很快黑衣人落下风,已经多半被金甲卫斩杀。   萧景祁收了剑,发丝凌乱,浑身狼狈,站在闻晏一旁,喘吁吁地说:“你够狠,这个仇小爷记住了,闻晏咱们走着瞧。”打了那么久,累死他了。   “郑爷养尊处优太久,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闻晏道。   萧景祁才不吃闻晏这一套,盯着梧桐好一会儿,拿出扇子故作潇洒地扇了扇,说:“表妹,表哥觉得这人不靠谱,不如再给你找个夫婿,如何?京城的饱学之士数不数胜,咱们不能吊死在闻晏这棵树上,况且,他这棵树还是歪脖的。连自己亲人都不救,不是个好鸟儿。”   梧桐看着萧景祁但笑不语。闻晏皱眉说:“郑爷现在不是没事吗?”   萧景祁合上扇子,瞪一眼闻晏:“那是小爷功夫好,不然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一语未了,只见萧括将最后一个黑衣人斩杀,收起剑走到萧景祁身边,道:“主子,黑衣人均被斩杀。”   “做得好。”萧景祁走到马车旁,抬腿上去,直接躺在里面,道:“累死了小爷了,躺回去比骑马回去舒服。”说完,唤来萧括,让萧括驾马车。   萧括停顿一下。祁王从马车内探出头来,见萧括站着没动,不耐烦道:“萧括,别看了,闻少爷说今晚积食,想陪表妹散散步,咱们先回去吧。”   “好。”萧括信以为真,坐到马车前面,赶车马车走了。   梧桐哭笑不得,瞅一眼闻晏道:“怎么办?”表哥今晚不会回来了,他们真要散步回去,不过那样的话,也挺好。   闻晏凑到梧桐耳旁,说出两个字,梧桐笑了。   司琪盯着萧景祁远去的马车,愤愤不平,瞅一眼闻晏,撅着嘴抱怨问:“少爷,咱们怎么回去?”   “你骑马跟着他们回去吧,我和桐儿还有些事情要办?”闻晏道。   梧桐瞥眼看见了破庙中的人,努努嘴道:“他怎么办,要是在这里睡一夜,还不得冻死?”   “冻死就冻死,与咱们何干。”闻晏盯着那人,冷声道。   “闻晏哥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咱们救救他,总不能看着他冻死,他本来在破庙里好好的,因为咱们才出来,吓得昏死过去,要是因为咱们丢了一条命,多亏啊。”梧桐拉着闻晏胳膊,摇了摇说:“这人说他是个举人,不如带回去给小四小五当西席,你也听见了,他无家可归,咱们就当做做好事吧。”   闻晏看着梧桐,就在梧桐以为闻晏不同意时,闻晏道了一声好,梧桐搂着闻晏的腰:“闻晏哥哥最好了。”说完,仰起头看向闻晏。   “你啊。”闻晏抬手刮了刮梧桐的小鼻子,让人把那人弄到马背上,跟司琪和金甲卫走了。   人都走了,闻晏唤出金儿,金儿展开双翅变大。闻晏抱着梧桐跳到金儿背上,坐定后拍了拍金儿。金儿啼鸣一声,拍打着翅膀朝空中飞去,不消片刻功夫,便落在了梧桐居。   当萧景祁推门进入桃仙阁时,发现闻晏已经回来了,坐在书房中认真看书。萧景祁走至闻晏身边,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看来梧桐也回来了。随后想起金儿,冷笑一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闻晏不答话。萧景祁觉得没意思,走出书房,唤来萧括,朝东厢房走去,萧括睡在外面,萧景祁睡在里间,倒在床上便睡去。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闻晏起床,洗漱一番,走出房门,院中的雪已被清理干净了。抬眸见院中站了一个年轻男子。这人二十岁出头,面如白玉,目如星辰,一身粗布衣裳难以遮掩通身气质。没等闻晏开口,那白面书生道:“多谢少爷和小姐的救命之恩,李云翼无以回报,请受在下一拜。”   “免了吧,当时你昏迷过去,是在下的未婚妻要救你的,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赶紧离开吧。”闻晏摆摆手,毫不客气地赶人。   李云翼站着没动,抬眸看一眼闻晏,犹豫片刻才说:“少爷,在下听闻府上缺先生,在下不才,是个举人,愿意为两位少爷启蒙,请少爷恩准。”他觉得闻晏是个爽快人,不喜欢拐外抹角。从昨日来看,这些人都不简单,跟着他们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闻晏走至李云翼身边,上下打量着李云翼,凑到李云翼身边,冷声开口:“原来昨日你没有昏过去,是装的。”昨天他就知道了,为了迁就梧桐,才同意带这人回来。   李云翼脸色涨的紫红,目光躲躲闪闪,半晌才说:“云翼原赣州定西县人氏,家中三代单传,如今只剩下云翼一人,孤苦无依,为继承家中香火,昨日不得已才假装昏倒,希望能躲过一劫,还请少爷不要怪罪。”   闻晏看着李云翼的眼眸,视线最后放在他腿上:“我看你下盘稳,有些功夫吧,怕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吧。”   李云翼心惊,假装不好意思低着头,尴尬地笑了笑:“这都被少爷看出来了,穷人为养家糊口,跟着村里的一个猎户学过几年功夫。”   “学过几年,不见得吧。”闻晏道。   李云翼不答话,闻晏也沉默不语,直直地瞅着李云翼,让李云翼心中忐忑,拱手道:“既然府上不缺西席,那在下告辞,去别处讨生计就是。少爷和小姐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有缘,以后定当回报。”说完,转身离开。   他没走两步,只听闻晏道:“你为何要当我府上当西席?”   李云翼转身,如实相告:“昨日见少爷小姐心地善良,想必家中长辈也温和亲切,待人和善。一定不会为难下人。又听说府上缺西席,才想留在府中,若是府中不缺西席,就当在下没说。”抬手作揖告辞。   又听闻晏说:“你暂且留下吧,过几日还有几个孩子要来,束脩的事你必须担心,全心全意教几个孩子读书即可,定不会亏待了先生。”   李云翼大喜,虽鞠躬言谢:“多谢少爷,多谢少爷,云翼终于有了栖身的地方,待他日云翼高中,再感谢少爷的大恩大德。”   “你不必如此,你在我府上授课,授课拿束脩是应该的,恩德两字闻晏不敢当。”闻晏说,语调平平看不出喜怒。   李云翼走后,闻晏盯着他的背影愣神,司琪走至闻晏身边,瞅一眼李云翼的身影问:“少爷,这人可有不妥之处?”   “总觉得他的身份不简单,让金文派人去查查,赣州定西县可有叫李云翼的举人,再查查他是否跟猎户学过功夫。”   “是。”司琪领命去了。   闻晏站在原地陷入沉思,这个李云翼有些危险,不能留在府中,到底如何安置他?思忖半晌,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抿唇一笑。   这时梧桐从外面走进桃仙阁,见闻晏笑了,走到闻晏身边,瞅着闻晏笑问:“闻晏哥哥遇到了什么高兴事,竟然独自一人发呆傻笑。还是想着算计别人?”   闻晏刮了刮梧桐的鼻子,宠溺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昨日救回来的人想留在碧荷苑,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做?”碧荷苑不能进生人,万一出了事,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梧桐道:“闻晏哥哥想到了主意了?” 第58章 江洋大盗,火烧别院   闻晏停顿一下, 道:“咱们来碧荷苑, 少不得连累附近的村民。舅舅家几个孩子, 加上小四小五,一两个人是教,一群人也是教。不如在村里盖一座学堂, 让李云翼去学堂教学,一来可以远离碧荷苑, 二来有个进项, 可以养活自己。咱们对他也算尽力了, 你说呢?”   梧桐连连点头,扯着闻晏走进屋里, 倒了一杯茶给闻晏:“闻晏哥哥打算的没错。上次摧毁了南宫家,这次又让夏丞相折损这么些高手,想来他不会放过我们,给附近村民盖学堂, 村里的孩子有学可上, 也算是变相弥补了。”   闻晏端出棋盘, 放在软塌小几上, 望着梧桐说:“还未到早膳时间,陪我下盘棋吧。”   “好, 我最喜欢和闻晏哥哥下棋了。”梧桐坐在闻晏对面, 拿起黑子放在棋盘上,笑嘻嘻道:“闻晏哥哥的棋艺高超,你得让我三个子。”   “让你多少都可以。”闻晏拿起白子放在黑子旁边, 恍惚间又想起了上一世,他们也是这样对面坐着,你一子我一子地下棋,只是那时候梧桐是魂魄,别人看不见她,常常以为闻晏自己在下棋。   梧桐拿起一个黑子,想了想落下,抬眸见闻晏唇角带着笑意,问:“闻晏哥哥在笑什么?”   “我想到了上一世,咱们也是这样下棋。”闻晏手指夹着一颗白子,想也没想落在棋盘上,“那时候别人看不到你,都觉得我自己在下棋,我只是但笑不语,解释也是徒劳。”   梧桐叹息一声,道:“是啊,想想觉得咱们何其幸,可以重新来过。”   两人一面说一面下棋,下了一盘,司琪推门进来,笑嘻嘻道:“少爷,梧桐小姐,该吃早膳了。”   闻晏和梧桐同时道了一声好,抬眸相视而笑。梧桐在桃仙阁用了早饭。   刚用过早膳,凌霜带着小四小五走进来,见到梧桐和闻晏,笑嘻嘻道:“你们两个倒是早。”   小四小五进来后,先行礼问安,然后询问闻晏今日的课程,难得闻晏今日没布置作业,乐得小四小五在院中耍剑。   闻晏看着他们,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谁能想到两个月前,他们还是痴傻之人,现在已经正常了,在名贵药材的滋养下,心智比同龄孩子高一些。   几人玩闹了一会儿,齐管家进来报,说上官少爷回来了,带了不少东西,说是家乡的特产,给府上少爷小姐们的。   闻晏和梧桐对视一眼。自从上官裕离开后,他们都觉得上官裕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才十来天的功夫,竟又回来了,上官夫人知道吗。   “你先让他在正厅等着,我马上过去。”闻晏一面命司琪推来轮椅,一面嘱咐梧桐和凌霜,在院中玩,他很快就回来。   闻晏走后,梧桐站在一旁,看着凌霜练剑,暗道:凌霜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上官裕了吗,连一点印象都没用,每次她用陌生的眼神看上官裕,上官裕面如死灰,伤心欲绝,连她都不忍心,想告诉凌霜真相。可看到上官夫人对凌霜仇恨的程度,凌霜万不回神医谷,更不能嫁给上官裕,否则小命不保,就算嫁给了上官裕,不得婆婆喜欢,也不会有好结果。   凌霜回头见梧桐愣神,喊道:“梧桐,你在想什么呢,你看看我的剑法,比昨日更精进了吧?”   梧桐拍手赞叹道:“不错,你果然是习武的好苗子,再过一年功夫,你的剑法会出神入化。到时候在江湖上鲜有敌手。”   凌霜听了,脸上得意,手中的剑快了几分。惊得小四小五也跟着拍手叫好。“凌霜姐姐好厉害。”小四跺脚拍手叫着。   “教教我们吧,教教我们吧。”小五蹦着喊道。   凌霜答应一声,收了手中的剑,走至小四小五身边,道:“现在让我教你们了,当初是谁看不上我的功夫,非让梧桐姐姐和大哥教。”   小四一本正经摇头,道:“不知道,谁,谁说过这样的话,赶紧出来,让我揍两下。”   小五羞红脸,见小四不承认,也昂首挺胸,义正言辞道:“反正不是我们。”   梧桐笑得合不拢嘴,瞧着小四小五,道:“他们两个被你带坏了,居然会撒谎了。”   小四小五笑嘻嘻的插科打诨,非常凌霜教他们练剑。   “好好好,真是败给你们了。”凌霜无法,只能教了。   梧桐见他们忙,缓步走出桃仙阁,朝正厅走来。走至正厅门后,听见上官裕的声音。   “家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我是不会娶南宫轻轻的,母亲虽然生气,也没逼迫我。”上官裕嗓音透着无奈。   梧桐知道,真相并非上官裕说的这样简单。   “只要不给我们找麻烦,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闻晏坐在上首太师椅上,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抿一口放桌上,漫不经心道。   上官裕坐在下首黄花梨木的玫瑰椅上,左手抚摸着茶杯,低头不言语。过了半晌,又听闻晏说:“上官谷主请喝茶。你从家乡带了不少土特产,闻晏在此谢过,不如今日在碧荷苑用个便饭?”   上官裕抬头,看一眼闻晏,不知闻晏有几分真心,若能一起用饭,也许能看见到霜儿,欣然点头,拱手道:“多谢闻少爷的美意,上官裕就不推辞了。”   梧桐听了,抿唇笑了笑,离开正厅朝后院走去,不多会,果然司琪走上来,说了闻晏的安排:“今日府中有贵客,少爷要在外院陪客人吃饭,嘱咐小姐们在院里用饭,切不可出去。”   “我知道了,你回去伺候闻晏哥哥吧。”梧桐道。   上官裕本以为能见到邱凌霜,可陪他用饭的只有闻晏,连一个女眷都没有,更别提邱凌霜的影子了。闻晏委婉解释:“妹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宜见外男,江湖儿女可能不忌讳,可我们官宦人家,规矩多,还请上官谷主见谅。”   “在下能理解。”上官裕攥着酒杯,仰脖一饮而尽,苦笑道。他觉得,这顿饭是平声最憋屈的一顿饭,若对面不是闻晏,他早掀桌动手了。   闻晏含笑看着上官裕:“多谢上官谷主理解。”   午膳过后,上官裕失魂落魄离去,闻晏回了桃仙阁,命人将上官裕带来的特产分与众人。   一日,闻晏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   夏丞相得知,伏击祁王的人全部折损丧命,气得病了,连续三日未上朝,又知闻晏的腿好了,萧景祁也在碧荷苑,更是愤恨。他见闻晏聪慧过人,可当大用,可闻晏竟和他作对,先是南宫家覆灭,先又收留祁王,和祁王搅和在一起,他顾不得闻晏身后的高人,只能想法子把闻晏除去了。   闻晏将字条递给梧桐,冷声道:“夏丞相想假借围剿江洋大盗之名,火烧碧荷苑,不仅如此,还要将附近的村子都毁了,这样一来,才显得真实。到时候把罪名推给莫须有的江洋大盗,他什么事也没有。”   梧桐听了,抬手拍了拍桌子,愤恨道:“好一个老贼,太恶毒了。一并抓住他的把柄,日后细细和他算账。”   “这次也要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闻晏微微眯起眼睛,低头思忖片刻,侧脸看向梧桐,笑着说:“我想到办法了,不过还需村民配合。”   “什么办法?”梧桐问。   “转移村民,让金甲卫装扮村民,将所有的村民转移到山里去。事情完了,再让村民们回来了。可这样一来,咱们彻底得罪了夏丞相,他不会善罢甘休,会增派人手,甚至会屠村,最好的办法,是把村民移到山里去,等夏丞相倒台后再出来,方保万无一失。”闻晏缓缓说道。   梧桐想了想,说:“让那些村民舍弃原来的家院,恐怕不好办?”几户人家还好安顿,村民素质良莠不齐,到时出来几个地痞无赖,更是麻烦。   闻晏点点头,又道:“对了,来碧荷苑唯一的路在两山之间,若把路封死,夏丞相的人自然进不了,这样一来,村民也无法出去,到时候不好解释。”   梧桐皱眉,好一会儿道:“咱们现在就告诉村民,这一代有江洋大盗的事,尽量让他们暂时避避,夏丞相的目的是咱们,若是来了不见咱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举动吧。”   闻晏低头看着梧桐说:“不用你说,夏丞相的人已经散播消息了,不然怎么出兵。”   “那些江洋大盗是夏丞相的人装扮的?”梧桐抬头看着闻晏。   闻晏倒了两杯茶,端一杯递给梧桐,道:“是的。”想到这里,喊司琪进来,司琪掀开帘子进门,垂手站着,看向闻晏道:“少爷有何吩咐?”   “你跑一趟上林村和下林村,把村长请来,我有事情要说。”闻晏命令道。   司琪领命去了。梧桐端起茶,吹了吹茶叶,品一口放桌上,赞叹道:“闻晏哥哥的茶艺越来越好了。”   “你啊,想吃我泡的茶,尽管说。还用恭维我?”闻晏抬手刮了刮梧桐的鼻子,笑着说。   梧桐挑眉笑了笑,又和闻晏说了一会儿话,司琪来报,说两位村长已经到了,在正厅等着呢。   “闻晏哥哥去会客吧,我去梧桐居看看朝阳,这小家伙开始认人了,最喜欢我,看见我就笑嘻嘻的,别提多可爱了。”梧桐一面说,一面朝外走。   闻晏跟上梧桐:“一起走吧。”   两人走出梧桐居,梧桐回梧桐居看朝阳,闻晏去正厅见村长。两位村长坐在玫瑰椅上喝茶,相互攀谈着,见闻晏来了,忙起身相迎。   闻晏走至上首坐定,道:“两位村长别客气,坐下说话。今日闻晏请二位来,是有事相商。”   上林村村长林大庄认识闻晏,和闻晏打过几次交到,知道闻晏的为人,直接问:“闻少爷有话直说,咱们上林村的人都仰仗闻晏少爷照顾,才种了许多地,租子还比旁人的低了一层,老朽带村中的乡亲们谢闻少爷了。”   下林村村长名唤林铁柱,六旬老人,头发花白,一脸正直。也起身拱手,说了些客气话,又问闻晏今日有何事。   “是这样,你们也知闻晏在京城有些势力,家人传信说,近日有江洋大盗进入咱们这青阳镇。我这碧荷苑与咱们这两个村子是邻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碧荷苑有些护卫,虽不才,对付江洋大盗错错有余。我担心那些贼人不死心,闯入村中,祸害村民,造成村民损失,甚至丢了性命,到时候后悔也晚了,所以提前知会你们一声,提早做好防范。”闻晏语调不紧不慢,深邃的目光,在两位村长身上来回打转。   林大庄一听有江洋大盗,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他也曾听说土匪入村,村民无一生还,连村子都被烧了。   林铁柱念过几年书,早些年跑过生意,有些见识,虽然害怕,却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闻晏问:“闻少爷,您说怎么办才好,我们乡下人没见识,一切听少爷吩咐。”   闻晏起身,走至两人身旁,沉声问:“你们能做的了主?”   林大庄说:“闻少爷说笑了,上林村和下林村虽是两个村,但祖宗确实一个,铁柱兄弟不仅是下林村的村长,还是我们两个村的族长,两个村生死存亡的事情,我们自然能做主,如果有人挑事,我们以逐出村子和族谱为要挟,想来他们不敢有怨言,再说,这都是为他们好,保命要紧,傻瓜才不听话呢。”   “既然如此,你们回去尽快安排一下,等我通知。让乡亲们带足粮食,多余的粮食和贵重物品,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最好藏在地下,防止那帮人烧村子。咱们去山里躲一下,我找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暂时住几百户人家不成问题。”闻晏道。   “多谢闻少爷慷慨。”林铁柱说。   “乡里乡亲,不用客气。”闻晏道。   等两位村长离开后,闻晏喊来金文,让他派人看着村外,有陌生人靠近,立刻来报。金文领命去了。   这一天,比闻晏想象中的早,不到半个月时间,江洋大盗扰了两次村子。第一次直接打碧荷苑的注意,见碧荷苑戒备森严,辗转到村里。幸亏金文带人隐藏在村中,把那些伪装者打跑了,如此两次后。夏丞相派兵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傍晚掌灯时分,一个将军领着一队人来到村里,约摸千人,个个背着弓箭,每人手中抱着一个坛子,直接把碧荷苑团团围住。   领头的将军走到碧荷苑门口,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有人举报江洋大盗藏在里面,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司琪领着几个小厮堵在门口,假装害怕道:“我们,我们这里没有盗贼,你们,你们到别处去吧。”   将军摆摆手,身旁一个侍卫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废话少说,有人看见江洋大盗躲进了院子,赶紧开门,不然就撞门了。”   司琪站在门口,对小牛子点点头,又喊道:“我们这里没有江洋大盗,我看你们才是江洋大盗吧。想私闯民宅,盗取财物。我们誓死不开门。识相的赶紧走,这是国公府少爷的别院,得罪了少爷,你们吃罪不起。”   那将军冷笑两声,一面摆手,一面回答:“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耽误我等执行公务。我瞧着你们都是江洋大盗的同伙。”   一言未了。一群士兵将手中的罐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泼在墙上,原来是酒和油,这两样东西易着火,他们想火烧碧荷苑。   闻晏和梧桐坐在金儿身上,在半空中看着这些人。梧桐见状,扯了扯闻晏的衣袖,心急如焚道:“他们要烧了咱们的院子。”   “烧吧,他们烧了碧荷苑,咱们去谷中住去。夏丞相既然如此恶毒,村里的人都是平民百姓,咱们只能暂时护着了,等夏丞相倒台了,他们也就安全了。现在我们给夏丞相找点麻烦,他忙得没时间惦记我们,村民才会安全。我本想把这些人都杀了,给夏丞相一个惨痛的教训,可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士兵,只是听命与夏老贼,对这些事毫不知情,他们也有家人,也有孩子,这才能逃过一命。不过这将军就没这么好运了。”闻晏俯首看着为首的将军。   梧桐想了想说:“这样也好,夏老贼找不到咱们,知咱们还活着,惶惶不可终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也不错。”   “说的也是。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写了一封信,连同证据,一并递给了祖父。白侯爷会到御前告状,说你和朝阳葬身火海。我祖父也会到御前告状,这些够夏丞相受的。咱们皇上定会训斥夏丞相。下面的这位将军,是夏丞相的人,他死了,皇上会找人顶替他的位置。忠勇候郑辞是祁王的外祖父,祁王失踪,他会假意投靠三皇子誉王。”   “忠勇候会有危险吗?”梧桐问。   “不会,皇上愧对皇后,忠勇候没有皇后和祁王庇护,只能依附于皇上,咱们的皇上多少会念一点旧情。”闻晏道。   话音未落,只见下面火光一片,碧荷苑已经烧起来,桃仙阁的书房有火光起来,闻晏和梧桐知司琪已经从密室里走了。   “咱们也走吧。”闻晏说完,一手搂着梧桐,一手挥出去,化成剑气,朝那将军的脑袋而来。霎时间,众目睽睽之下,将军被人割了脑袋,直直地倒向后面,脑袋滚落在地,,吓得众士兵三魂五魄俱散,摸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左右看顾,火光冲天中,什么也没有。   只听空中传来一个震怒的声音:“无知小儿,竟纵火烧民宅,如今老夫徒儿葬身火海,让老贼给老夫等着,老夫定会取他性命。你们只是听命行事,老夫不予追究,还不快滚。”   众士兵哪敢耽搁,生怕慢了掉脑袋,跑的比兔子还快。但这世界上就有不要命的人,他早已得了命令,不仅要烧了碧荷苑,连同村子也要烧了,如果只烧碧荷苑,别人会怀疑。所以这副将偷偷潜入村子,放了一把火。   金文等人发现着火时,火势已经蔓延了,幸亏救火及时,才阻止了这场大火。   碧荷苑被烧毁后,闻晏带人去谷中居住,谷中的房屋已经建好了,虽不及碧荷苑精致,好在环境清幽,也别有一番滋味。   谷中只剩下金甲卫和碧荷苑的人,梧桐从空间里拿出粮食水果,金甲卫到山中打了些野味。飞鸾带着厨娘,做了近二十桌美味佳肴。梧桐见有肉有菜没有酒,又从空间里搬出二十坛葡萄酒。   金甲卫中,有不少女孩子。加上碧荷苑的中,女子有七桌,男子十二桌,中间拉了一道围布隔开。   皇后领着女孩子们热闹。萧景祁领着男人满庆祝。谷中微风习习,鸟语花香,葡萄美酒,美味佳肴,热闹非凡,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萧景祁起身,举起酒杯:“这杯酒,我敬大家,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阵营里的兄弟了。闻少爷说了,金甲卫统一归我管,我也不说大话,我郑烨再次发誓,一定帮你们完成心愿,还你们家人清白。再帮你们谋一个前程,如违此誓,犹如此杯。”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手把酒杯扔在地上,酒杯应声而裂。   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纷纷起身举起酒杯敬萧景祁酒。闻晏也跟着站起来,随着喝了酒。   萧景祁摆手,让所有人坐下,自个儿也坐下,唯独闻晏站着,又端起酒杯,道:“多谢各位兄弟看得起闻晏,闻晏组建金甲卫,又将金甲卫给了郑爷,郑爷身份特殊,闻晏不便明说,但请你们相信,将来无论是谁,你们都不会后悔跟着郑爷。匆匆把金甲卫送人,这件事闻晏没有和各位商量,是闻晏的不是,闻晏饮了这杯酒,算是给大家赔罪,不过我也是金甲卫的一员,所以咱们还是兄弟,一起练剑,一起上战场,将来有了荣华富贵,一起享用。”   萧景祁先拍手叫好,金甲卫中的人也跟着拍手呼喊,让闻晏多喝几杯。   闻晏连喝三杯,摆手道:“不能再喝了,这酒虽然美味,后劲儿足,小心我喝醉了,罚你们练武,一晚上不能休息。”   李云翼坐在最边上的桌旁,看了看闻晏,端起酒杯抿一口,暗道:他没想到闻晏将他带进谷中,虽然蒙着眼睛进来,可终究进来了。见这群人又笑了一回,也跟着笑了。眼睛不自觉看向帷幔另一边,想象着梧桐笑颜如花的脸庞,要是能有一个女孩儿,像她对闻晏一样对他,他死也甘愿了。   想到这里,李云翼的手握紧了酒杯,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早晚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闻晏感觉到杀意,环伺一周,目光放在李云翼身上,略微停留片刻,才收回目光。这个人过人不简单。   女人们这边,皇后坐在首座上,因为怀孕,面前放了一杯茶。冯氏坐在皇后右边,梧桐坐在皇后左边,下面依次是凌霜,小四,小五,宫嬷嬷。   皇后瞥眼见冯氏有些拘束,笑着说:“冯夫人,你别光看着,吃菜,喝酒,我有了身子,不能喝酒,你领着她们喝点儿,这葡萄酒不多见,可不能浪费了。”   宫嬷嬷起身要给冯氏敬酒,冯氏哪里担得起,忙起身道:“嬷嬷折煞我了,我怎么敢当。”宫嬷嬷走到冯氏身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拉着冯氏的手,笑着说:“您怎么担不起,除了我家夫人,就属您的身份最尊贵。闻晏少爷聪慧好学,又孝顺,过了两三年,给您挣一个诰命,将来回京城,那些个夫人们,谁不羡慕您。”停顿了一下,余光看一眼梧桐,继续说:“将来再娶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儿子儿媳都在跟前孝顺您,再抱一个大胖孙子,那时候,您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冯氏听了,一脸欣喜,端着酒杯喝了。喝完看一眼皇后,又瞅一眼梧桐,她也不是笨人,皇后这是允许闻晏娶梧桐。以后他们两家就是亲家了,梧桐是个好女孩儿,身份尊贵,怎么看都是他们家占了便宜。越想越激动,斟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对皇后道:“夫人,我,我敬您一杯,承蒙您不嫌弃我们,君尊降贵到我们这里。我胆小嘴笨,不会说话,您不嫌弃就好。”   皇后端起茶杯:“这里只有咱们两个长辈,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冯氏连连应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绽放着璀璨的笑容。   这时,飞鸾走进来,在梧桐耳边说了几句话。梧桐瞅一眼不远处,闻晏站在那里,又看一眼皇后,起身道:“姨母,闻晏哥哥找我有事,我去看看就回。”   “去吧。”皇后摆摆手。   梧桐得到允许,转身朝闻晏走去。心道:闻晏哥哥此时找她,想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她走到闻晏身边,抬头看着闻晏,问:“闻晏哥哥,你找我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   闻晏垂眸郑重看着梧桐,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听了,先不要着急。” 第59章 祖母病重,闻晏回府   梧桐见闻晏面色严肃, 心里一沉, 笑容半减, 拉着闻晏的胳膊问:“闻晏哥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祖母白老夫人,知道碧荷苑发生了大火, 昏了过去。现在不知道如何了。”闻晏看着梧桐道。   梧桐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道:“怎么会, 如果我真有事, 父亲一定会瞒着祖母的, 谁在祖母跟前乱嚼舌根子。”   “不管是谁,如今要回去看看, 万一,我说万一,你得回去。”闻晏道。   梧桐眼眶微红,点点头:“是, 我要回去, 现在就回去, 让金儿带着我们回去, 我怕……”   闻晏回头,朝这边看来, 见许多人看着他们, 不方便抱梧桐,只能安慰道:“事情也许没我们想象中的糟,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回去,你应该相信我的医术。”   “是,是,看我急得,竟把闻晏哥哥会医术的事情忘了。”梧桐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泪痕,道:“我去和姨母说一声,咱们马上回去。”   “好。”闻晏道。   梧桐小跑到皇后跟前,先行礼,自顾起身,道:“姨母,祖母病重,梧桐要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皇后听了,知事情紧急,起身抬手帮梧桐擦泪,道:“去吧,路上小心点,到了京城飞鸽传书给我。”   梧桐应一声,转身走了。闻晏接过司琪拿来的医药箱,迎面走上来,到梧桐身边,牵起梧桐的手。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唤出金儿,乘坐金儿朝京城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闻晏不停地安慰梧桐。梧桐似乎没有听见去。到了京城,梧桐也不管白日黑夜,让金儿落在白老夫人的安寿院。吴嬷嬷出来倒水,正好看见了梧桐,又惊又喜,扔下木盆转身回屋,喊道:“老夫人,梧桐小姐回来了,梧桐小姐回来了,她没事儿,都是那些人瞎说的。”   白老夫人依在床上,满脸伤心,泣不成声,听到吴嬷嬷的话,猛地打起精神,一手抓住冬梅的手,一手抓住锦被,转脸朝门口望去,嘴里嘟念着:“吴嬷嬷说什么,桐儿回来了,我的桐儿回来了?”   丫鬟门掀起帘子,梧桐走进屋内,正好看吴嬷嬷走至白老夫人身边,正准备回话,看见梧桐进来,指着梧桐笑道:“老夫人您自己看。”   白老夫人定眼一瞧,梧桐眼眶含泪,嘴唇带笑,站在门口,瞧着自己呢。白老夫人笑了:“我就说我的桐儿是个有福之人,不会有事,你们瞧瞧,知道我身子骨不硬朗,特意来瞧我了。”   梧桐走至床边,坐在绣墩上,双手握住白老夫人的手,嗓音哽咽道:“祖母,您怎么病了?”说完,泪珠滚下来。   白老夫人替梧桐拭着泪,笑着说:“不打紧,天冷感染了风寒,辛苦你跑一趟。都是下人们担忧胡说的,祖母身子硬朗的很,什么时候病的不成样子了。”   梧桐泣不成声:“我还以为祖母病的很严重,吓死我了。”趴在白老夫人怀中哭起来。   白老夫人本就是心病,看进梧桐回来,心病去了大半,精神气也好了,搂着梧桐安慰一阵,等梧桐不哭了,笑着打趣她:“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朝阳呢,祖母有些日子没瞧见他了,抱过来让我瞧瞧,听说他长胖了,还会认人了,祖母稀罕得不得了。”   “朝阳没回来了,我听闻祖母病重,乘着金儿回来了。一路上吓坏我了,您万不可听信那些谣言了,您也知道梧桐的师父厉害,隔三差五送的那些的瓜果蔬菜,都是师父亲自种的灵物,吃了对身体好。原先不知,以为金儿找来的,其实都是师父亲给的。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梧桐有位祖母,特意摘了,让梧桐献给祖母的。”梧桐接过一杯茶,递给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欣喜地瞧着梧桐:“知道,自从用了那些东西,祖母头上的白发竟变少了。”说完,扭着脖子让梧桐瞧:“看见吗,都是你师父那些灵物的功劳,也是我桐儿孝顺我,这身子也比原先松快了许多。”   吴嬷嬷站在一旁,立刻帮腔笑着说:“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去参加宴会,都说老夫人年轻了,身子硬朗了,都是咱们梧桐小姐的功劳。京城谁不说咱们梧桐小姐孝顺。”   话音刚落,只听院内传来白秋灵的声音,嗓音中带着怒气:“你是谁,竟然在我祖母的院中,还不出去?”   “在下是名郎中,来给老夫人看诊的。”闻晏回头,看着白秋灵,长身玉立,不怒而威。   白秋灵这才看清楚闻晏的脸庞,剑眉星目,面如白玉,身长玉立,气质不俗,可惜,是名郎中。   梧桐从屋内出来,站在门口,笑盈盈喊道:“闻晏哥哥,你进来吧,快给给祖母瞧瞧。”   白秋灵看到梧桐,唬的差点跌倒,被祝嬷嬷扶着,定身后,抬手指着梧桐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她听说白梧桐死了,高兴了一回,在秋灵轩放声大笑,叹息白梧桐命不好,又说白梧桐死得好。   当时祝嬷嬷阻拦他,说:“没有定论的事,先不要说。”可白秋灵认定梧桐死了,大火中逃生,怎么可能,就算不死也毁容了,如今白梧桐好好地站在她跟前,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看见了鬼。   梧桐不理白秋灵,笑盈盈地看着闻晏。闻晏背着医药箱,抬步朝堂屋走去。   闻晏进屋后,梧桐瞥一眼白秋灵,笑着说:“晴天白日,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楚?几个月不见,怎么一点长进儿没有,以后可怎么嫁人。”   白秋灵定了定魂,莲步移至梧桐身边,眉眼得意洋洋地瞅着梧桐,缓缓开口道:“周家公子看不上你,和你退了婚。可周家公子看上了我,亲自上门提亲,祖母和父亲已经答应了。”   梧桐假装一惊,随后淡然无波道:“那真是恭喜你,要当周家少夫人了。”说完,转身朝屋内走去。   白秋灵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跺跺脚,冷冷道:“你心里一定很生气,不过再生气再恼怒,也白搭,周家人就是看不上你。”   梧桐懒得搭理白秋灵,掀开帘子走进内室,见白老夫人躺在床上,伸出一只右臂,闻晏认真号脉,过了一会儿,道:“老夫人没什么大病,只是急火攻心,忧思过重才会成疾的,现在心结已开,病自然会好,我开些温补的方子,吃上两日,也就无碍了。”说完,收拾医药箱,起身退出内室,到外室等着。   “祖母,您放心养病,且不可听信那些传言了。”梧桐扶起白老夫人,给他掖了掖锦被,摸着她的手有些凉,对吴嬷嬷道:“让人加两个火盆。”   白老夫人阻止,道:“不用,我觉得屋里闷,才让他们少放两个火盆的,不碍事。”   梧桐想起了暖玉的事,从脖子里掏了两下,扯出一根红绳,下面吊着一块鲜明洁美的玉石。梧桐摘下来,放白老夫人手中,道:“祖母,这是一块暖玉,师父见我表现好,奖励我的。您拿着,暖身子最好用。”   吴嬷嬷见梧桐孝顺,连忙夸奖几句:“咱们梧桐小姐就是孝顺,什么都想着老夫人。”   白秋灵掀开帘子进来,先给白老夫人请安问好,见白老夫人手中有块暖玉,挑眼冷冷一笑,道:“祖母是长宁侯的嫡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你那块玉。”   白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冷意浮现,瞥一眼白秋灵道:“你父亲让你禁足,你出来做什么?”   白秋灵站在门旁,不知所措,笑了笑说:“我听闻祖母病了,想看看祖母,见祖母好些了,灵儿也就放心了。”   “要是没有你,老婆子能生病?”白老夫人扭着头,不愿意瞧白秋灵,气得又咳嗽一阵。   白秋灵讪讪道:“既然祖母已大好了,有又梧桐姐姐照顾,秋灵立刻回院中,替祖母抄写经书,祈福去。”说完,转身掀开帘子逃似的走了,走到外间,见闻晏没走,坐在椅子上,品起茶来,皱了皱眉,想到白老夫人刚才的态度,没言语,径自离去。   内室,吴嬷嬷忙递给梧桐一盏茶,梧桐接过,送到白老夫人嘴边,安慰道:“祖母您消消气,到底发生了何事,跟我说说,为何父亲没在您这里伺候。”   “被我赶进宫,告状去了。”白老夫人又咳嗽两声,语气平平道,“昨儿一早,你父亲上早朝,下朝遇到了夏丞相,夏老贼说,碧荷苑私藏江洋大盗,官兵捉拿江洋大盗时,碧荷苑不慎走水,你们都葬身火海了。   你父亲知是夏丞相做的,却无证据,回家后也不敢说,只是派人去打听打听。谁知被秋灵的丫头听了去,学给了秋灵,也传到了我这里,我听后,以为你真的葬身火中,着急昏了过去,你父亲听讯赶来,请了太医看了诊,我才醒来。醒来后,就让你父亲搜集证据,去御前告状。   夏家这些日子越来猖狂了,夏丞相的独子欺男霸女,在京郊私自圈地、盖别院,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还有祁王殿下的事,桩桩件件没一件是人干的事。这些暂且不论,他们想要闻家嫡子的命,跟祁王殿下有仇,居然拉我桐儿垫背,我岂能罢休。皇上要是不管这件事,我就去宫门口跪着,让人去敲登闻鼓告御状。皇后娘娘虽说重病休养,不管宫中的事,祁王殿下又被贬为庶民,可咱们白家祖上,是跟太祖皇帝打过江山的,皇上怎么也要给白家一个公道。”   梧桐听见皇后重病休养,皱眉问:“姨母病了?”   “冷宫走水,皇后吓地病了,在休养。”白老夫人猛然想起了闻晏,看了看外面说:“刚才那个郎中是哪里来的,医术如何,让他给皇后瞧瞧病去?”   梧桐知白老夫人真心关心皇后,笑了笑,凑到白老夫人耳边,小声嘀咕几句。白老夫人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神,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丫鬟来报,说江陵侯回来了,在院中候着呢。   白老夫人伸伸手道:“请进来。”   江陵侯走至堂屋,见闻晏坐在椅子上喝茶,喜不自禁道:“听你祖父说,你们没事儿,我才放心,如今见你们回来,我心中的这颗石头总算放下了。”   “侯爷安好。”闻晏起身,迎上前,作揖行礼。   “桐儿在里面?”江陵侯指了指内室,笑着问道。   闻晏点头,道:“桐儿陪老夫人说话。闻晏回来了,想回府看看祖父祖母。这就告辞。”   “去吧去吧,你祖父经常念叨你,知道你回来定高兴坏了。”江陵侯道。   闻晏走至内室门口,轻声道:“老夫人,闻晏告辞了,老夫人若身子不适,让人到国公府去叫闻晏即可。”停顿一下又道:“桐儿,师兄走了,什么时候回去,你派人知会一声,师兄立刻赶来。”   梧桐答应一声,道:“闻晏哥哥慢走。”碍于家人在场,梧桐没有太热切。   江陵侯送闻晏院门口,吩咐下人准备车马,送闻晏回去到闻国公府。   白老夫人在内室听见江陵侯与闻晏说话,又听见他与梧桐对话,才知闻晏是国公府的嫡子。闻晏走后,白老夫人看着梧桐道:“原来他是闻家少爷,腿好了,可喜可贺,她母亲可算熬出头了。”   闻国公府的那些事儿,全京城都知道,都是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有人可怜冯氏,有人瞧不上冯氏,被一个平妻压了多年,更有人巴结夏氏,对冯氏冷嘲热讽。白老夫人虽看不上冯氏,却多有同情。   “祖母说的是,不仅如此,闻晏哥哥的两个弟弟也恢复正常了,和闻晏哥哥一样聪明,伯母现在和姨母在一起,两人话题相投,聊得可开心了。”梧桐道。   江陵侯府掀开帘子进来,正好听见了梧桐的话,才知皇后并未过世,而是去了青阳镇,这就好,这就好。   梧桐见到江陵侯,微微屈膝行礼:“父亲安好。”   “起来吧,看见你们无事,我们就放心了。”江陵侯坐到白老夫人床边,关切问:“母亲无碍了?”   “我这是心病,没有了忧心的事,病自然好了,你不用整日的来看我,你忙你的去吧,顺便把枫哥儿叫来,他们姐弟许久不见,正好见见。”白老夫人说。   “儿子左右无事,自然陪着母亲。梧桐想见枫哥儿,白茗在院外呢,让他去叫。”江陵侯道。   吴嬷嬷会意,走出内室,唤来白茗,让他看看枫哥儿下课了吗,如是下课了,把人请来。白茗应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江陵侯坐着没动,又道:“碧荷苑被烧了,你们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梧桐笑了笑,道:“深山老林里。”见江陵侯和白老夫人惊讶,又说:“不会像野人一样住在山洞里,闻晏哥哥在山中发现了一处山谷,早在山谷中建造了庭园,虽不及碧荷苑雅致,却也别有一番滋味,那山谷中四季如春,常年鲜花盛开,绿树丰茂,真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被贬的那位也在,那山谷可隐蔽,会不会被人发现?”江陵侯问。   这就能说通了,夏丞相费尽心思,不仅是为闻晏,更多是针对祁王。   梧桐点头:“父亲放心,山谷很隐蔽,一般人找不到,就算找到也难进去。闻晏哥哥在通往山谷的路上设了机关,就算武林高手硬闯,也是九死一生,更可况是普通人。”   江陵侯点点头:“闻晏这个孩子确实优秀,十五岁中举,每次都是头名,当初若无意外,十六岁便是状元。只可惜断了腿,此后便意志消沉,不过现在好了,他认了高人做师父,双腿好了,也是件幸事,前几年就当磨练了。”说话时,抬眸看着梧桐,见梧桐出落得越发可人,心里动了心思,若是有闻晏做女婿,白家失去的颜面,多少能挽回一些。况且他见闻晏对梧桐不同,这件事兴许能成。   “那孩子回家去了?”白老夫人问。   “回去了,看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去了,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惜摊上不知轻重的爹。”江陵侯道。   “你也就比他强那么一点,还说别人。”白老夫人瞪一眼江陵侯,瞥眼见梧桐在,不好当着梧桐的面数落江陵侯,遂闭口不言。又想起了闻晏回国公府了,叹息道:“闻晏那孩子已分家出来,再回国公府,世子夫人能给他好脸?”   梧桐也担忧闻晏,想到闻晏战斗力超强,夏氏在他手上吃了几次闷亏,也就放心了。   再说闻晏,出了江陵侯府,骑马来到国公府门前,下马站定后,望着闻国公府四个字,百感交集。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不愿意踏进国公府,可祖父祖母都在府中,他不得不去。   闻晏将马儿摔在门旁的一课大树上,拍了拍马的身体,道:“委屈你在这里等着了。”说完,朝门口走去,见房门关着,犹豫一下,抬手敲了敲门。   看门的小厮打开门,见闻晏站在门外,惊得呆滞片刻。闻晏冷笑:“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小厮反应过来了,欲关门回去禀报。闻晏伸手拦住,不让他关门,道:“瞎眼的东西,看准了,本少爷看望祖父祖母,也需要通报不成?”   “大,大哥?”闻珏走至闻晏身边,上下打量着闻晏,目光落在闻晏腿上,笑了笑说:“大哥的腿好了?真是恭喜了。”   “托你们的福,要不是分家去了碧荷苑,也不会遇到师父,腿更不会好,说起来,闻晏还要感谢你们呢。”闻晏笑看着闻珏,深邃的眸中带着深意。   闻珏毫不在意,先训斥小厮一顿,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着说:“大哥既然看望祖父祖母,就赶紧进去吧。说来也巧,今日李家夫人带着李家小姐,到府中做客,现在还没离开。”   闻晏别有深意地看着闻珏,笑了笑说:“什么李家小姐,张家小姐,跟我有什么关系。二弟和李家小姐订婚了吧?现在又往我身上扯,知道的人说你安慰大哥,咱们兄弟情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给李家小姐泼脏水呢。要是让李家夫人听见了,退婚了怎么办?”   闻珏又羞又恼,瞪着闻晏不说话。闻晏笑了笑,抬脚迈进门,直奔闻老夫人的锦澜院。   刚走至门口,只听里面欢声笑语。是夏氏和李夫人,并李家小姐的声音。   闻晏停住脚步,朝院子里看了看。闻珏跟在闻晏身后,差点撞在闻晏背上,后退一步,皱眉不悦道:“大哥怎么不走了?”定住脚,听见屋内传来笑声,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暗道:闻晏是假装不在乎。   “你愿意进去你进去。”闻晏满不在乎道。   他是真不在意,婚姻自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与李家小姐虽订婚了,却只见过两次,连话都没说一句。他连李小姐的音容样貌都忘了,更谈不上有感情。   可落在闻珏眼中就是另一回事。他觉得闻晏与李家小姐退婚,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不敢见李家小姐,他越不愿意见李家小姐,闻珏越让他见见。李家小姐闺名月娇,生的身材窈窕、花容月貌,性情温和,说话慢声细语,声音娇娇弱弱,人听了骨头都要酥了。   他不信闻晏不曾动心过。他与李月娇订婚,有爱慕,更多是刺激闻晏,没想到闻晏的腿真的好了,听外祖父说时,他还不信。果然是眼见为实。   闻晏今日只为给祖父祖母请安,不愿多生事端,遂欲转身离开。等李家人走了再来。谁知天不遂人愿,闻珏拉住闻晏,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朝锦澜院走,口内喊着:“祖母,大哥回来了,要给您请安呢。”   堂屋内,国公夫人不愿应付眼前的三人,他们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一唱一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贬低闻晏、诽谤冯氏,外人面前,国公夫人少不得辩解几句,可次数多了,她就看不上这三个人。脸上淡淡的,希望这三人赶紧走。可她们都是没脸没皮、没有眼色的东西,每一个人提出离开的。   正巧听见闻晏回来了,惊得站起来,口内道:“晏儿回来了,可是晏儿回来了?”说着下榻扶着丫鬟,走至廊檐下,笑眯眯地瞧着闻晏,见闻晏一步一步走来,声泪俱下道:“祖母的晏儿,腿好了?”说完,向前走两步。   闻晏快走几步,扶住国公夫人夫人,单膝跪下,仰头看着国公夫人道:“祖母,晏儿回来看您了?”   夏氏立在一旁,见闻晏的腿完好如初,心中恨得想用刀砍了闻晏的双腿,这样再也不会好了。   李夫人打量着闻晏,眸中闪过一丝后悔,垂眸遮掩过去,想起闻晏已分家出去,这辈子与爵位无缘,才略略缓口气。侧脸看着夏氏,见夏氏颜色难看,眸中闪过不喜,面上却不显。暗道:这夏氏果然是庶女出身,带着一股小家子气。   李月娇也瞧瞧偷瞄闻晏,又看一眼不远处的闻珏,两人一对比,谁优谁劣,一眼便看出,无论样貌气质,闻晏都比闻珏高不少。心下后悔当初的决定。   闻珏见李月娇偷看闻晏,脸上还带着娇羞,咬牙切齿瞪着闻晏。这还不是让人最生气的,李月娇竟主动和闻晏搭话。   “这是闻晏哥哥吧?”娇娇弱弱的声音,让闻珏想发火。 第60章 闻国公质问   闻晏起身, 扶着国公夫人, 撇一眼李月娇, 面无表情问:“祖母,这位小姐是谁,怎么从未见过?”   “这是珏儿的未婚妻, 也是你未来的弟媳,李家小姐。”国公夫人看一眼李月娇。   她自然知道闻晏的心意, 心里装的是梧桐, 现在看来白梧桐容貌绝色, 性格开朗,行事落落大方, 比眼前矫揉造作的李月娇,强了何止百倍,还是晏儿的眼光好。   “原来是李小姐,闻晏有礼了。”闻晏略略点点, 星目未看李月娇。   李月娇想说话。李夫人拉住她, 摇摇头, 示意她不要说话。   夏氏见了也生气, 李月娇也没对闻珏热情,怎么对闻晏另眼相看, 还是她心里一直有闻晏, 却看不上闻晏的身份,才同意和闻珏订婚的。   她越想越觉的是,心里对李月娇厌恶到了极点, 要不是儿子非要李月娇,她说什么也不同意。一想到李月娇曾是闻晏的未婚妻,如今说给了闻珏,抢来的东西终归不一样,压下心中的恶心感,满脸含笑看着闻晏:“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的,可见过你父亲了?”   “刚回,心急见祖母,不曾见过世子爷。”闻晏立在一旁,挽着国公夫人的胳膊道。   国公夫人瞥一眼夏氏,微微皱眉,又对李夫人道:“不是我撵客人,实在是我与孙子久不说话,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世子夫人领着李夫人去花厅说话,你们年轻人有话说。我一个孤老婆子,也插不上嘴。去吧。”   夏氏无法,只能带着李家母女回自己院中。因为闻晏回来,也无心应付李家母女,李家母女也是聪明人,提出告辞,改日再来,遂带人走了。   李家母女离开后,夏氏独坐在软塌上,思来想去,觉得闻晏回来目的不简单。唤人备车,收拾东西,带人回了丞相府。   国公夫人坐在软塌上,听了一笑了之,拉着闻晏的手,说:“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几日?怎么你一人回来了,小四小五呢?”冯氏已和离了,不是闻家媳妇儿了,自然不能回来了,可小四小五是她孙子,为何没回来了。   “事情紧急,白家老夫人病重,梧桐着急,我陪着梧桐回来给她看病,祖母知道我的医术。不比太医差。”闻晏坐在国公夫人对面,握着她的手笑着说。   闻晏和梧桐是师兄妹,国公夫人和白老夫人的关系自然不一般,又有,国公夫人明白闻晏的心意,只怕有一天求上门,遂主动交好。   白老夫人本就是和善的人,也知梧桐和闻晏的关系,国公夫人抛出橄榄枝,她自然接住,一来二去,两位老太太竟比年轻时的姐妹都亲。   国公夫人咋听白老夫人病了,忙问:“前几日见了一次,她身子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了,得的什么病,要紧吗?”说完,对身边的胡嬷嬷道:“你准备些人参灵芝,派人给老姐姐送去。”   胡嬷嬷应声去了。闻晏又和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只听外面传来国公爷的声音。闻晏起身,迎出门喊了一声:“祖父回来了?”   闻国公见到闻晏站在门口,快走进步,到跟前看着闻晏的腿,眼眶微红,笑着说:“好了,好了,晏儿终于好了,祖父死也瞑目了。”   “看祖父说了,若是晏儿的腿要用祖父的命换,晏儿情愿一辈子坐轮椅。”闻晏道。   国公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笑着走出来,道:“行了,别在门口站着了,你们都进屋说话。”停顿一下,对身边的丫鬟说:“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要清淡的。”   丫鬟答应一声,朝外走去。   闻晏扶着国公夫人先进屋,闻国公跟在后面,三人坐定后,闻国公笑嘻嘻地说:“晏儿来的正是时候,今儿早朝,我和江陵侯参了夏丞相,说他假借捉拿江洋大盗之名,火烧碧荷苑,欲谋害你的性命,碧荷苑付之一炬,周围的村落却安然无恙,铁证如山,就算夏老贼一派极力辩解,还是被皇上训斥了,闭门思过半年,罚俸三年。皇上让你列一张单子,写明损失物品,让夏家双倍赔偿,以示惩戒。”   “只有这些?”闻晏道。这不是皇上的做事风格,处罚的太轻了,没有趁机削弱夏丞相的权利。   闻国公捋了捋胡须,笑呵呵道:“有,这是其中一点。皇上封三皇子为誉王,接手太子殿下的职务,也就是吏部,兵部和刑部。封三皇子的母亲为德妃,协助夏贵妃协理六宫。夏丞相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   国公夫人想了想问:“夏丞相就没辩解?”   “夏老贼称病没上朝,结局已定,他辩解只会让皇上不快。”闻国公端起茶杯,抿一口放桌上,又道:“下朝后,我和江陵侯经过夏家门口,门口乱了套了,几个小厮骑马请太医去了,想来老东西气得昏过去了,目的没达成,让皇上训斥,罚了俸禄,还要赔你银子,这下损失大了。”停顿一下又说:“对了,前段时间,丞相府闹贼,少了不少东西。夏家也不知撞了什么运气,总是破财,破财好,破财免灾呀。”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国公夫人听了,拍桌兴奋道:“现在就写单子,狠狠地宰夏家一笔,碧荷苑烧成了灰烬,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咱们说有金山银山,他们不信也得赔偿。家具你全写成紫檀木的,瓷器摆件,弄成贵的,让夏家陪银子,夏家这些年贪污受贿,收了不少银子,坑他们,就当为民除害了。”   闻晏抬眸看了看国公夫人,笑了笑:“我怎么觉得祖母有侠女风范,莫不是被霜儿带的?”   国公夫人笑了笑说:“这丫头性格直爽,率性而为,我倒是真喜欢。你娘捡到宝贝了。趁这次事儿,多要些银钱,给咱们霜儿当嫁妆。”   闻国公点头,道:“你祖母说的是,一会儿咱们去书房,将碧荷苑的东西一一列举清楚,注明年代,好让夏老贼心服口服。这事儿,他们要是不给个五六万两银子,老夫就告到京都府尹那里,让他丢丢面子。”   “祖父说的是。”闻晏答应一声,又陪闻国公夫妻说了一会儿话。   晚膳时间,门口的丫鬟来报,说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来了。丫鬟的话刚说完,闻胥和夏氏已到门外,只听夏氏号丧的哭声传来:“公公,婆婆,你们要给我做主呀。”   国公夫人听了,当即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我还没死呢,你就号丧,是嫌我命长,挡了你当家的路?还是觉得我们夫妻刻薄了你,你看看谁家媳妇有你自在,不用站规矩,比我正经婆婆还有架子。”   闻胥走至屋内,忙跪地说:“母亲,看您说的,夏氏委屈找您做主,是倚仗您,怎敢诅咒您和父亲?”   夏氏连忙止住哭声,跪在闻胥一旁,仰起脸,泪花带泪地看着国公夫人道:“老夫人,我听闻娘家父亲病重,回家看望,谁知到了家中,被家人一顿训斥。问明原因才知,家父被皇上训斥,禁足家中,罚了俸禄,还要赔闻晏银两,这都是闻晏的错。父亲围剿江洋大盗,不慎烧了碧荷苑,咱们大家都是亲戚,关起门来说话,为何闹到御前。闻晏明摆着看不惯我,记恨冯氏因我和离,才故意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也许碧荷苑的火就是他自己放的,故意栽赃我父亲也不一定。”   国公夫人气得头晕目眩,喘气困难。胡嬷嬷立刻上前,一手扶着国公夫人的背,一手揉胸口,给她顺气,眼眸不善地瞧着世子夫人。   闻晏端起一杯茶,递到国公夫人唇边,喂她喝了一口,道:“祖母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闻国公经历大风大浪,浸淫朝堂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却没见过夏家这样没脸没皮的无耻之徒,颤颤巍巍起身,深呼吸几口气,平定心绪后,指着夏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是当夏家人,还是当闻家人,今日,你选一个吧。”   闻胥抬头惊讶地看着闻国公,瞥眼见闻晏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未给他。那他以前做的事情算什么,笑话吗?   “都是你,孽子,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即已分家出去,为何还要回来,滚滚滚,永远不要回来了。”闻胥指着闻晏,大声咆哮道。   闻国公冷冷目光直直地瞅着闻胥,一言不发。闻胥见闻国公这样看自己,心里发虚,问:“父亲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每次都是因为他,让父亲母亲操劳,这孽子没回来,咱们家相安无事。”   国公夫人喘着粗气,目光紧紧地盯着闻胥,指着夏氏道:“她气得我离家出走,你都忘了?这会儿不是你们去青阳镇接人的时候了,黑的可以说成白的,我看你不是多嫌晏儿,是看不惯我们,好,我们今日就走,你父亲早已厌恶了官场,明儿就辞官回乡,再也不碍你们的眼睛。”说着,泪滚下来,失声痛哭。   “老夫人,快别哭了,哭坏了身子。”胡嬷嬷拿出帕子,一面给国公夫人擦拭,一面轻声劝说。自个儿的眼眶也跟着红了,瞧着闻胥的目光中带着无奈。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偏偏有这么个儿子。”国公夫人止住泪,摇头叹息道。   “母亲,您莫要偏心,明明是这个孽子的错,要不是他,咱们家怎么会有这些事。岳父是丞相,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咱们亲戚里道的,私下解决就行了,为何闹到朝堂上,弄得人尽皆知。岳父大人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颜面无存,以后还怎么见人。”闻胥偷偷抬眸,见闻国公还盯着自己,声音慢慢小了,低头不再开口。   片刻后,只听闻国公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说谎,我与你母死于非命。百年,后你和夏氏无人养老送终。”   闻胥猛地抬头,看向闻国公,心中忐忑,心虚地笑了笑,说:“父亲有话,问便是了,为何诅咒自己和母亲?儿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额头鼻尖上浸出细汗。   “好。”国公爷看着闻胥,冷笑道:“那年,晏儿中举,跨马游街,马为何突然疯狂,晏儿为何断腿?”   夏氏屏住呼吸,缓缓抬眸,惊恐地看着闻国公,瘫坐在地上。 第61章 彻底分家   闻国公瞅一眼夏氏, 目光又放在闻胥身上, 冷声道:“你想清楚再回答, 免得应了毒誓,可就不好了。”   夏氏眼眶通红,仇恨的眼神盯着闻国公:“有您这样逼迫亲生儿子的吗?”   闻胥定定地瞅着闻国公, 沉声道:“父亲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说完, 又看向闻晏, 见闻晏没有一丝惊讶之色。暗道:原来他们都知道, 他自以为计划□□无缝、神鬼不晓,原来他们都知道。   “不仅如此, 你们还派人刺杀他们,他们都已经出府了,你们也得到了爵位,为何还不放过他们?”闻国公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 眼眶通红, 声音嘶哑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连畜生都不如。罢罢罢, 我惜命,也怕住在府中, 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 今日让人收拾收拾,我和你母亲搬走,先去别院住些日子, 等我辞了官,回老宅去。你也不必劝我,分家文书我已拟好了,就等你们兄弟签字了。你是嫡长子,爵位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没人管你。将来你若位极人臣,我不沾你的光,要是抄家灭族,你一人承担,不要连累父母兄弟。也算对得起我和母亲的养育之恩了。”   闻国公想过让次子闻润袭爵,知夏家定不罢休,说不定连老二也受到牵连。夏家看重这爵位,就给他们吧,只要儿孙都安好,肯上进,名利不重要。   国公夫人掩面哭泣。闻国公抓住她的手,安慰道:“辛苦了一辈子,终于有时间陪陪你了,咱们回老家,换我为你洗手做汤,你在旁边看着。”说着。替国公夫人擦拭眼泪,笑了笑说“快别哭了,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迎娶你时,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没做到,临老了,她们都去了,只剩下咱们俩了,也给了我弥补你的机会。”   “我不怪你,你有苦衷,我知道。”国公夫人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反握住闻国公的手,笑着说:“从来不怪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也厌弃京城纷争,咱们回老宅去,你耕地,我织布。你看书,我研磨。你做饭,我洗菜。你不是想开个学堂吗,咱们开一个,不收束脩,只为你高兴。”   闻晏仰脸看了看屋顶,发现鼻子酸了,眼眶涩涩的,原来祖父是个痴情的人。从小到大,他从未见祖父祖母红过脸,祖母生气,祖父也变着法哄她,过不了半天祖母就笑了。   他希望他和桐儿也如此,恩爱一生,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闻国公泪水直流,哽咽答应一声:“好。”   一字落下,只听闻胥放声大哭,嘴里喊着:“父亲,母亲,你们离开京城,置儿子于何地?”   闻国公抬手擦了把泪水,冷冷看着闻胥:“我自问,大半生问心无愧,真诚待人,悉心教子,为何出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晏儿天纵奇才,我自幼把他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你半分心未操,到头来联合外人毁了他,父慈才能子孝,你杀他多次,他死里逃生,生恩已还,你们之间再无关系。小四小五,你嫌他们丢人,百般厌弃,恨不得杀了他们,他们跟你也没关系了。当初,你与冯氏和离,我已将小四小五给了冯氏。不准你以父亲的名义要挟他们,你不配。”越说越气,起身抬脚,揣在闻胥心口处,老泪纵横道:“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你何时变得这样自私自利,我没有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说完吐出一口血,直直地向后倒去。   “老头子,你可别吓我。”国公夫人扶着闻国公,惊慌失措喊道,“你醒醒,你醒醒。”   闻晏扶住闻国公,让他坐在软塌上,一面把脉一面说:“祖母别担心,祖父只是怒急攻心才会昏倒,脉搏平稳,无大碍。”说着,让闻国公躺在软塌,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打开盖子,顿时一股药香传来,倒出一粒丹药放到闻国公嘴里。   闻晏担忧地看着闻国公,上一世祖父早早去了,这一世脉搏正常,离开国公府,兴许多活几年,他终于知道上一世祖父早走的原因,被闻胥夫妻气得,又觉得对不起自己,胸中像压了一块石头,能长命才怪。   闻胥夫妻气得闻国公吐血,吓得面如死灰,要是传扬出去,他们的女儿不用嫁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闻国公醒来,见老伴儿和闻晏围在一旁,笑了笑道:“我没事。觉得身体轻松不少。”   国公夫人抹着泪,笑着说:“那当然,晏儿给你吃了一颗药,我从没闻过那么好闻的味道,哪里是药,简直是仙丹,比喝那又苦又涩的汤药好多了。”   “是吗?”闻国公看着国公夫人,笑了笑,满脸褶子,道:“那晏儿多给我配些,我可不愿喝苦药。”闻国公什么都不怕,最怕喝药,每次喝药像上战场一样,非要哄着,求着,吓唬着才喝。   闻晏从怀中掏出瓷瓶,递给国公夫人:“祖母帮祖父收着吧,这药是晏儿配的,温和滋补,强身健体。平时可以当糖吃。”   闻国公听了,伸出手,看向国公夫人,道:“给我一粒,我尝尝,刚才昏倒了,没尝出味了,这次我定要细细品。”   国公夫人笑了笑,果真倒出一粒,塞闻国公嘴里,道:“是什么味儿?”   “你尝尝。”闻国公道。国公夫人摇头:“这是你的药,我吃了,你的病好不了,都给你放着。”   闻晏见状笑了,道:“祖母平时也可吃着玩儿,我再制就是了。”   闻胥见闻国公无事,颜色好看些,抬眸愧疚道:“父亲,都是儿子的不是,您千万不要生气。”   闻国公挣扎起身,闻晏和国公夫人扶起他,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闻胥,指着夏氏缓缓开口道:“自从你娶了他,我就不生气了。”说完,对外面喊了一声道:“把三老爷和四老爷叫来,就说我有事吩咐。”   闻胥知道闻国公铁了心要分家,且彻底分开,又恳求一番,可闻国公心意已定,任闻胥怎么求情哭闹,也无动于衷。   闻值和闻霖一前一后走进锦澜院,丫鬟们打开帘子,两人进来,首先看见闻胥和夏氏跪在地上,也不敢多言,同时行礼问好。   “父亲母亲叫我们来有何事?”闻值瞥一眼闻晏,见闻晏没有做轮椅,颇为惊讶,却没表现出来。   闻霖见闻晏的腿好了,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又听闻国公道:“如今你们都大了,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晏儿已经被我分出去了,你们也分家单过。要是我突然闭眼,来不及分家,账目不明,你们兄弟因为东西打架,坏了情分就不好了。老二最是孝顺,虽不在京城,我执意分家,他也不会反驳。老大老二是嫡子,理应多分,老三老四的东西,我也不会少了,我已竟拟好分家文书,你们若是同意,今儿就签字盖章。”   公国夫人给胡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胡嬷嬷会意,转身走进里屋,不多时抱出一个锦盒,放在国公夫人跟前。国公夫人推给闻国公。闻国公打开,将一式五份的拟稿递给闻胥。   夏氏接过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问道:“老夫人的嫁妆?”   文书上没有提这件事。国公夫人当年嫁给国公爷时,十里红妆,羡煞多少人。听说国公爷提时,给了不少好东西,国公夫人的娘家没要,全给了女儿,后来又添置了不少。国公夫人当家多年,皇家赏赐,别人送礼,几十年,东西不是一星半点儿,怎么一点儿没有。   国公夫人瞅一眼夏氏,冷哼一声:“我还没死呢,就开始惦记我的东西。那是我的嫁妆,不是你们国公府的东西。国公府的东西都是祖宗留下里的,理应分给你们,但是我的嫁妆,那是我的私房。莫说我和你们父亲养老需要银子,就算我百年之后,归为黄土,也不会给你们。谁孝敬我,我心里有我,我愿意给谁,便给谁。你们不用想了,若是晏儿不要,我就捐给边关的将士,捐给黎明百姓,也算功德一件。”   夏氏又羞愧又后悔,眼圈一红,滚下泪来:“婆母看不上我,我知道,可闻珏也是你的孙子,你不疼我,也要疼疼闻珏。”   “哼,他有爹有娘,用得着我疼。平日连个人影不都见,这会子想起我来了。真真是可笑。”国公夫人冷笑,瞥眼看见闻值、闻霖,又说:“你们两个也别怪我,满京城也找不出我这样的嫡母。你们姨娘进门后,我从不苛待你们,给你们娶妻,也不让你们的妻子、子女立规矩,你们应该知足了,别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闻值、闻霖起身,忙称不敢。   夏氏偷偷拽着闻胥的衣袖,让他说几句话。   闻晏看在眼中,勾唇冷笑一声,随后看向国公夫人道:“多谢祖母疼爱晏儿,晏儿感激不尽。”   夏氏抬头看一眼闻晏。暗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准备要老夫人的嫁妆?   闻胥当然知道夏氏的意思,就算夏氏不提醒,他也不会让母亲的嫁妆落入闻晏手中,缓缓起身,斜眼看向闻晏:“你有什么资格要,拿这些东西,想要填补冯家?”   他这是在提醒闻国公夫妻俩。夏氏立刻会意,起身靠在闻胥身上,哭哭啼啼道:“我们可是姓闻,哪能拿钱补贴外人?”   国公夫人冷冷瞅一眼消失,嗤笑道:“夏氏,这些年,你拿着闻家的东西,补贴你姨娘的还少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跟你计较。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做的事,你还说冯氏补贴娘家,冯氏都是用自己的嫁妆补贴。”夏氏的母亲是妾,在正室夫人手下讨生活,日子拮据,虽得丞相宠爱,可丞相毕竟是外男,内宅的事知道甚少,更不上心。   夏氏惊讶地看着国公夫人,满脸不信。心里嘀咕:她是真知道,还是故意诈她呢。   国公夫人见她不言语,又道:“怎么,觉得我不应该知道?我掌家多年,你那些手段能瞒得了我?你的那些账簿做的跟真的一样,却还有漏洞,我想着水至清无鱼,就给你点儿甜头尝尝,谁知你愈演愈烈,不知收敛。明日查账,账上亏空多少,你如数补回来,还有,你给别人送礼,你以次充好,从中牟取了多少银子,回去也算算,一并补回来吧。如今分家,你贪墨的银子,可是从别人口袋里掏出来的。”   夏氏颜色立刻变了,目光躲闪,余光偷偷瞄向闻值闻霖。   闻值闻霖这才知夏氏当家多年,中居然饱私囊。   闻值吝啬,雁过拔毛的主。今儿也看清了夏氏和闻胥的为人。分家后,他们一点光别想占。当即说:“大哥,这就是你们不对了,父亲将爵位给了你,大半的家产也给了你,你们怎么能侵吞属于我们的东西。”   闻霖看似好说话,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寸步不让,别有深意地看着闻胥道:“大哥,这些年你们捞了不少好处,我们也不追究具体数目,你给我和老三一人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要不然,咱们要细细查账。到时候可不是我们没脸。”   夏氏气得浑身哆嗦,指着闻值和闻霖,咬牙切齿道:“你,你,你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能吐出来,这是要她的命。   话没说完,只听闻晏道:“还有二叔的一万两,他人不在,银子不能少了。”   闻国公点头,道:“是这个理。”   夏氏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地昏过去了。   闻晏瞅一眼夏氏,勾唇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摆在桌上打开,原来是一包银针,又长又短,闪闪发光,一副菩萨心肠道:“这几年我醉心医术,颇有天赋。都说医者父母心,让我给世子夫人瞧瞧吧,一针下去,保管人能醒来。”   夏氏装晕逃避还银子,有他在,夏氏想都不要想。 第62章 出来的巧   夏氏怕闻晏故意使坏, 悠悠转醒, 见所有人都在看她, 脸不红心不跳说:“我怎么昏过去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国公夫人瞅一眼夏氏,眸中带着鄙夷, 遂转开脸不再看夏氏,冷声说:“都商量好了, 你拿出六万两银子, 老二、老三、老四一人两万两。”想装晕逃避, 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不成。   “不是一人一万两吗, 怎么变成两万两了?”夏氏惊叫。这是剜她的心肝肉啊。   国公夫人抿一口茶,饶有兴趣道:“那是你昏倒前的价格,现在涨价了,一家两万两。你家世子爷已经答应了。你要是再昏倒一次, 又要涨价了, 一家三万两, 连同我那份也要补给我。”   “他没答应, 我听得真着的。”夏氏说完,立刻后悔了。   国公夫人放下茶杯, 笑了笑说:“哟, 原来你没昏倒啊。装得可真像,险些把我们都骗过去了,夏家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 骗人的本事无人能及。”   除了闻胥,所有人都憋笑,看戏似的瞅着夏氏。闻值、闻霖倒希望夏氏再昏倒一次,口袋里立刻多了一万两,谁不高兴。   “老夫人,你,你,你,这,这,这……”夏氏满脸酱紫,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望着闻胥,可怜兮兮道:“世子爷,你们就任由他们欺负我。”   闻胥众叛亲离,觉得都是夏氏管家不利造成的,正埋怨夏氏,她就撞上来。闻胥推开夏氏,不耐烦道:“行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结果,赶紧把银子还了吧。”   夏氏的小金库也就十几万两银子,是留给儿女的,如今拿出去小半,心在滴血。   闻晏不忘补刀,道:“写个字据吧,免得有人赖账。”   国公夫人瞅一眼闻值、闻霖,道:“这些算是我给你们的补偿。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闻值闻霖会意,立刻应和闻晏的话,一个说亲兄弟明算账,一个说立字据保险。还说不是不相信闻胥的为人,是怕夏氏过后赖账,她掌家多年,不知道弄了好少好处,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能再赖账了。   夏氏没贪图了国公夫人的嫁妆,反倒被国公夫人坑了六万两银子,也知自己不是国公夫人的对手,跟着闻胥灰溜溜离开了。   闻值闻霖,谢过国公夫人,对闻晏说了体己话,辞别闻国公后,揣着字据,欣然出了锦澜院。   此刻已三更时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未用晚膳,天色已晚,也不适合吃晚膳,随意喝了点粥睡去。   闻晏在锦澜院耳房将就一晚,一夜无话。   次日早朝,闻国公上了折子,提出辞官让爵。皇上闻言震惊,问其原因,闻国公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做事力不从心。昨日忽然昏倒,若不是救治及时,怕见不到皇上了。   皇上见闻国公言辞恳切,也不强留,应允了。   他虽应了闻国公的要求,却不信闻国公的话,派人悄悄打听闻国公府的事情,才知其中原因。气得立刻宣闻胥进宫,狠狠训斥一顿。说:大圣朝以孝治天下,他不慈不孝,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子。如此不孝不慈之人,更不配做官,就算这样的人做了官,也难堪大用。遂罢了闻胥的官职。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做官不迟。   若是平时,皇上或许不会管别人的家务事,可祁王失踪,夏家猖狂,誉王一派实力微弱,不是夏家的对手,因此,皇上才想法削弱夏家的势力。   夏丞相得了消息,气得连续病重几天,夏贵妃也生气、恼恨,恨当初没能要了闻晏的命,要是闻晏死了,闻国公夫妻再也没有指望了,不过后悔也晚了。   此时皇上宠爱德妃,抬举誉王,使夏贵妃自顾不暇。她巧用小计设计德妃,又去皇上跟前告状,说德妃目中无人,仗着皇上宠爱,以下犯上。没能扳倒德妃,自己却被皇上训斥,还问起她小产之事,是否属实,为何给她诊脉的王太医不见了。夏贵妃吓得魂不附体,再不敢找德妃的麻烦,在景仁宫安分好些日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闻国公下朝后,回到锦澜院,对国公夫人说了辞官的事。国公夫人喜不自禁,立刻让人收拾东西。又让人备车,她要去趟江陵侯府,看看白老夫人。要离开了,去辞行。   白老夫人听说国公爷辞官的消息,并不惊讶。他早从国公夫人那里得知了。遂派人去打听,小丫鬟未出门,回来报,说国公夫人来了。   “快请快请。”白老夫人起身,扶着吴嬷嬷走到二门,正巧见国公夫人被人簇拥着走进来。   国公夫人见白老夫人亲自来接,快走两步,走至白老夫人跟前,抓着白老夫人的手,笑着说:“老姐姐,您怎么出来了?”   “听说你来了,我高兴。”白老夫人与国公夫人肩并肩走着,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安寿院。进屋后,两人面对面坐在软塌上,含笑望着对方。白老夫人让人上茶,又吩咐厨房做菜。吴嬷嬷立刻去安排了。   “老姐姐应该知道我们家的事了,我今儿来,一是看看老姐姐,二是跟老姐姐辞行。”闻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那大儿媳,你也知道,家里成日的鸡飞狗跳,那个家我也不愿意待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家老头子也辞官了,我如今是无牵无挂一身轻,想到别处走走看看。”   白老夫人笑着说:“妹妹是有福气的,你这一走,咱们何时才能相见?好不容易有个脾性相投的,又要走了。”说着,眼眶红了。   闻老夫人道:“老姐姐,看你说的,就跟咱们以后见不到似的。跟你说实话,我特别喜欢你们家梧桐,容貌品性不说,满京城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更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也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白老夫人道。   “你啊,就是谦虚,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你看我那大孙子如何,从前不良于行,坐轮椅,意志消沉,我不敢跟你张口,如今他好了,学的一手医术,心里眼里都是你们家梧桐。和梧桐又是师兄妹关系。知根知底,你我都放心,老姐姐觉得如何?”闻老夫人道。   来的路上,她想了又想,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唯恐白家把梧桐许出去,还是替闻晏做主,定了这门亲事最好,省的夜长梦多。   “你们家晏哥儿,我见了,昨个儿还给我瞧病呢,人品样貌自然没话说,只要两个孩子有意,我老婆不拦着。”白老夫人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不在京城,你可不能把梧桐许人家,不然我不依你。”闻老夫人笑着说。   白老夫人和闻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一起用了午膳。又说笑了一阵,闻老夫人才带人离开。   闻老夫人走后,梧桐和枫哥儿一起来安寿院,给白老夫人来请安,知闻家发生的事情唏嘘不已。   白子枫坐在绣墩上,端着一碗莲子羹,喝一口,眉头舒展,听到白老夫人和梧桐说起闻家。撇撇嘴道:“我们学院里的学生,许多都不和闻珏来往,背地里更是笑话他,有个宠妾灭妻的爹,有个无理取闹的娘。可惜闻珏不知,还以为别人都怕了他呢,那是不屑与他为伍,他还沾沾自喜。我就纳闷了,都是一个爹生的,他与闻晏哥哥相差甚大。”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人呢。”梧桐坐在另一边,端着莲子羹,用勺子搅动着。眼珠转了转,有说:“这闻家一定上演了一处好戏,也不知道闻晏哥哥的庶母吃亏了没?”   白子枫放下莲子羹,皱眉道:“姐,你怎么不担心闻晏哥哥吃亏,倒担心那个夏氏,那夏氏就是悍妇,谁能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梧桐听了,先是哈哈大笑几声,随后将闻晏恶整夏氏的事情说了。乐得白子枫摆手叫好:“闻晏哥哥真威武,这样的恶妇就应该惩治一番。”   白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着道:“行了,你们别再说了,再说我的脸都酸了。”抬手揉了揉脸颊,又道:“也亏闻晏这孩子聪慧,知道孝顺母亲,不然冯氏的日子更苦。”   “祖母说的是。”梧桐和白子枫同时回答道。   话音刚落,小丫鬟掀开帘子,走进来,恭敬道:“老夫人,闻家少爷来了,说是给您复诊来了。”   “快请进来。”白老夫人摆摆手说。   不多时,闻晏提着医药箱进来,站在门口,行礼问安,又问白老夫人身子如何了。   白老夫人看着闻晏笑呵呵地回答:“我没事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陪你祖父祖母,不用来看我。”越看,越觉得闻晏和梧桐是天生的一对。   “不来看看您,我不放心。”闻晏说着放下医药箱,拿出诊脉垫放桌上。   白老夫人伸出手。梧桐起身,让软塌另一边让给闻晏,轻声问:“闻晏哥哥平时配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丸,今儿也给我祖母留些呗。”   闻晏抬眸看一眼梧桐,笑着道:“就是你不说,我也会留一些,药丸这东西,还需根据个人体质配,效果才更好。现在的先吃着,聊胜于无。”   “那就谢谢闻晏哥哥了。”梧桐道。   过了一会儿,闻晏笑着说:“您的身子无碍,比我祖母的身子都强健,好好调理,活百岁不是问题。”   白老夫人呵呵笑了,收起胳膊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闻晏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嘱咐丫鬟们,注意白老夫人的饮食。   刚说完,又听白老夫人问:“晏小子,昨日你们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为了你祖父突然辞官?”她本来想问闻老夫人的,可又不好意思,问闻晏,闻晏一定不会推辞。   闻晏笑了笑,道:“昨日闻家彻底分家了,祖父把三位叔叔全分了出去。夏氏惦记祖母的嫁妆,被祖母算计了,不仅没得到祖母的嫁妆,还赔了六万两银子。”   白老夫人听了,拍着桌子叫好,道:“好好好,我就知你祖母厉害,能治得住夏氏。分家了,你祖母走了,这国公府岂不是成了夏氏的天下,你祖母能甘心。”   “祖父祖母不愿意管他们的事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愿意折腾成什么样就折腾成什么样。总归分了家,只要不是灭九族的大罪,有祖父在,闻家就不会散。”闻晏坐在白老夫人对面,端起一杯茶,抿一口。   “还是你祖父看得远。”白老夫人道。   这是白子枫插话说:“闻晏哥哥,我有几个题目,不是很明白,你能指点指点吗?”   闻晏自然乐意,和白老夫人告辞后,来到白子枫的院子,刚走进书房,见一尘大师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听见白子枫回来了,道:“这两日,枫哥儿的功课拉下不少,什么时候补上?”   “大师真是逍遥自在。”闻晏抬步走进书房,坐在一尘大师对面,笑着说,“一段时日不见,大师可安好?”   “劳施主惦记,老衲一切安好。”一尘大师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闻晏道。   白子枫忙让小厮上茶来,随后站到一尘大师身后。   闻晏看了看白子枫,目光移到一尘大师平静无波的脸庞上,道:“我见大师红光满面的,看来江陵侯府的膳食不错,没有亏待了大师。”   一尘大师想起破解的事情,老脸一红,随后镇定自然道:“都是托施主的福。”   “那大师如何谢我?”闻晏道。   一尘大师语顿,他早知闻晏脸皮厚,却没想到丝毫不顾及人,枫哥儿还在这里,他竟一点不避讳?   闻晏见一辰大师不说话,又道:“难道大师不应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为大师引荐这么好的地方,大师还在法华寺吃斋念佛呢,生活枯燥无味,哪有如今这般自在逍遥。”   一尘大师笑了笑说:“施主说笑了,侍奉佛祖乃是老衲心甘情愿,何来受苦一说。”话题一转,又说:“施主回京城,京城必定掀起一场风雨,施主一直留在江陵侯府,恐怕不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江陵侯府居然是大师当家了?主人还没发话,撵闻晏走,大师倒是先不欢迎我了。”闻晏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笑着说。说完起身,又道:“行了,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你好生当你的西席先生,闻晏先告辞了,得了空再来探望大师。”背着手走到门口,转身对白子枫道:“有什么不会的问大师即可,别不舍得问。大师是闲不住的人,要是觉得生活无趣,回了法华寺,再想请回来,可就难了。”   一尘大师摇头失笑,道:“施主还是不吃亏的性子,我只一句话,就引得施主编排这些,都是老衲的不是。”   “是闻晏占理。”闻晏说完,转身离去。白子枫忙跟上来,说:“我送送闻晏哥哥。刚才子枫说谎了,并不是子枫有疑惑,是师父相见闻晏哥哥了,子枫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闻晏哥哥不要放在心上。”说完,摸了摸脑袋,满脸不好意思。   “我自然知道。”闻晏抬手,将胳膊放在白子枫的肩膀上,笑了笑说:“枫哥儿今年十一了吧,什么时候下场试试?”   当年他十一岁中了童生,十二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若无意外,十六岁便可高中状元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明年的秋闱,他一定参加,高中状元后,就向江陵侯府提亲。   白子枫摇头:“我没信心,谁能像闻晏哥哥一样,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便是举人的?几十年也就出闻晏哥哥一个。”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闻晏听见脚步声,忙放开白子枫,扭头笑着说。   他刚松开手,白秋灵带着丫鬟走进来,丫鬟用托盘端着一碗东西。这是要送东西。   白秋灵一眼瞧见了白子枫,瞥眼见闻晏也在,皱了皱眉。走到白子枫身边问道:“辰先生在吗?”   “先生在书房看书,二姐姐最好不要打扰,先生喜欢安静。”白子枫提醒道。   白秋灵瞅一眼闻晏,笑了笑说:“你院中怎么请了郎中,是先生病了吗?要我说,请郎中也要请德高望重的。咱们家是官宦侯爵人家,怎么也要请一个太医。”   闻晏噗嗤笑出声:“白小姐是怀疑在下的医术,你可知道国公府的少爷,那个不良于行的闻晏少爷?”   白子枫抬头,惊讶地看着闻晏,他怎么说的这样自然,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想开口说话,见闻晏摇头,给他使眼色,白子枫遂闭口不言。   白秋灵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斜睨瞅一眼闻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冷道说:“知道啊,怎么了?多少太医都说没治,还说没希望了,难道你能治好,真是笑话。听说,想要那残废的腿好,得神医谷的谷主亲自医治才行,也不知是真是假。对了,你可以去国公府试试?运气好,兴许有赏钱呢。不过,那个残废被分了出去,在什么地方?哦,和我大姐姐在青阳镇,你想领赏,只怕得去那里才行。”   说话时,白秋灵围着闻晏转了几圈,越说脸上越得意,她就是不信,眼前的小郎中能治疑难杂症,也就是白梧桐蠢,相信这么一个人,祖母本就没病,是被气得,也就是说眼前的小郎中沽名钓誉之辈,其实没出力。   闻晏但笑不语。白子枫指着白秋灵道:“二姐姐,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谁?”   白梧桐翻了一个白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一个郎中吗,还真以为自己医术高明,能治百病?切。”   闻晏拦住白子枫,看着白秋灵说:“白小姐怎么才肯相信在下的医术?在下虽不才,却也不允许有人侮辱在下,更不允许有人侮辱在下的医术。这是对在下的不敬,也是对师父的不尊。”   “怎么相信你?”白秋灵勾唇笑了笑,直勾勾地看着闻晏,拿着帕子捂着嘴,先笑了笑,止住笑,才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能你能让闻家的残废站在我面前,我便服了你。”   白秋灵才不信闻晏能做到,且不说闻家的残废在青阳镇,就算在京城,闻晏想进闻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莫说给闻家的残废治腿了。   “只是这样?”闻晏问。   “不然呢,若是一般的病,怎么能证明你的医术高超呢?”白秋灵理所当然道。   “白小姐说的是。”闻晏笑了笑,定定地看着白秋灵,又说:“若是在下能做到,白小姐当如何?”   “要是你能做到,我就跪下,给你磕头赔罪,你看如何?”白秋灵趾高气昂道。莫说他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他一个郎中,还真让自己磕头赔罪,几两银子打发了便是了。   闻晏看着白秋灵,似乎知晓她的想法,勾唇笑了笑,说:“你一个千金小姐,岂能给我一个郎中磕头赔罪,换一个吧。在下这人什么都不喜欢,只喜欢银子,要是在下赢了,你赔给我一万两银子如何。”   白秋灵迟疑了一下,盯着闻晏瞧了又瞧,暗想闻晏到底是何人,真是一个郎中这么简单,要是郎中,为何这般自信。   “怎么,白小姐不敢?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会儿不敢了?”闻晏道。   “谁说我不敢,好,我答应你,你要是能让闻家的残废站在我面前,我就输给你一万两银子,不过有一个条件。是今日之内,你让闻家的残废站在我面前,否则就算你输了。你输了,就要给本小姐磕头赔罪,还要双手奉上一万两银子。”白秋灵似乎也不傻,知道时间限制,不过这场赌局,注定惨败,因为闻家残废就在眼前。   一尘大师走出书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闻晏道:“闻晏少爷,你何必捉弄一个姑娘呢。”   闻晏镇定自然,侧脸瞥一眼一尘大师,别有深意地笑着说:“辰先生出来的真巧啊。”   一尘个老和尚,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等着白秋灵答应了在出来。也不知安得什么心,既然他想看热闹,闻晏也不嫌事儿大。江陵侯都对他礼让三分,他不在侯府散撒野,岂不是对不起江陵侯和一尘老和尚。 第63章 算计白秋灵   白秋灵听了, 也回过神来, 想起那日梧桐的称呼, 好像是闻晏哥哥?莫非眼前的人是?不,不会的,怎么会呢。她走到白子枫身边, 扯了扯白子枫的衣袖,心中忐忑道:“枫哥儿, 你告诉我, 眼前的人是谁?”   “闻国公府的嫡少爷, 闻晏,就是你口中说的残废。”白子枫回答。   白秋灵扭头看向闻晏, 见他唇角带笑,脸上带着讽刺的笑容,指着闻晏愤恨道:“你是故意的?”想起辰先生的“好心”提醒,她又指向辰先生, 怒气冲冲道:“你也是故意的, 你们都是故意的, 你们就是想看着我出丑?”说完, 直直的昏了过去。   秋意本来端着托盘,见白秋灵昏迷倒地, 慌忙放下托盘, 跪在白秋灵身边,急声呼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你不要吓唬秋意啊。”见白秋灵不行,急得满头是汗,大喊道:“来人啊,来人啊,小姐昏过去了,快来人,请郎中。”   梧桐闻声赶来,走至院内,见白秋灵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又看了看闻晏、白子枫和一尘大师,疑惑问:“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白子枫上前,礼貌地喊了一声姐姐,又说:“二姐姐吓得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昏了,还是不想还银子。”   “不想还银子?”梧桐看向闻晏,笑了笑道:“她得罪闻晏哥哥了?真是欠收拾。”说完,瞅一眼地上的白秋灵,睫毛还在动,明显是装的。梧桐走到白秋灵身旁,缓缓蹲下,又道:“秋意,这里就有现成的大夫,何必舍近求远,让闻晏哥哥给她扎一针,一针下去,保证立刻醒来。放心吧,不会很痛的,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也不会留下任何疤。”   秋意知道白秋灵是装的,假意喊了一声,白秋灵幽幽转醒。   梧桐见白秋灵醒了,嗤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家小姐没事儿,闻晏哥哥还没下针呢,她自己就醒了。”明摆着说白秋灵是装的。   白秋灵脸一红,嘴一撇,泪滚下来,哽咽道:“你,你们都欺负我,我找父亲说理去。”   梧桐冷笑:“把话说清楚谁欺负你了,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别人能欺负你,闻晏哥哥今儿来咱们府上,是给祖母复诊,回去后好给祖母配药丸,你倒好,你不说好好招呼客人,先把客人得罪了。就算父亲知道了,也是你没有理。少不得被父亲训斥禁足。”   提到禁足俩字,梧桐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秋灵:“祖母说你被父亲禁足,昨个儿是去看望祖母,今儿到枫哥儿的院子里,所谓何事?难道也是探病,哥儿没病没痛,你探什么病?”目光一转,见一尘大师站在不远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了笑说:“难道是辰先生病了?”   一尘大师连忙否认,道:“老夫身子健壮的很,不捞白二小姐操心。”   白秋灵想让一尘大师收白川为徒,若白川人品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一尘大师看在白梧桐和白子枫的面上,也许会指点白川,可白川心胸狭隘,每每遇见白子枫,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这样卑劣之人,一尘大师断不会指点他,更不会收他为徒。白秋灵为此也是绞尽脑汁。觉得这都是白梧桐授意的,为得就是让白川不成才,因此也更加恼恨梧桐。   “被禁足期间还乱跑,我看你没把父亲放在眼中。”梧桐冷眼瞥着白秋灵,又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光顾着训斥人,好似忘了一件事儿。   白秋灵听到这句话,显得非常高兴,转身要走,只听闻晏说:“白小姐真是健忘,一万两银子,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吗?”   梧桐这才知道白秋灵装昏的原因,想赖账,没门。紧走两步,忙拦住白秋灵:“把刚才的事情解决了再走。”   “什么事情,我,我不记得了。”白秋灵支支吾吾地说。   “需要我找江陵侯说道说道吗?”闻晏停顿了一下,走至白秋灵身边,一字一句道:“你刚才一口一个残废,还说闻家的残废若是站在你面前,心甘情愿输给我一万两银子,白二小姐莫不是想赖账?”   梧桐听了,重复道:“残废?你居然敢说闻晏哥哥残废。”话音落下,响亮的耳光也落在白秋灵脸上。   白秋灵脸偏向一边,捂着脸斜眼恼恨地看着梧桐道:“你竟然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你莫不是和他有私情。”   梧桐抬手又给白秋灵一巴掌,这次下手更重,白秋灵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不等白秋灵说什么,只听白梧桐道:“打你是你为好,你见到客人不说替父亲招待,反而辱骂客人,这是白家女儿、大家闺秀该做的事?我身为长姐,替父亲训斥你,你不知感恩也罢,还说我与闻晏哥哥有私情,你可以污蔑我,一家子姐妹,我是姐姐,自然让着你,可闻晏哥哥是父亲的客人,今日上门,是为祖母诊脉复查,你却言语侮辱,让别人知道了,如何看待我白家的女儿,让祖母和父亲怎么见人。白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尽了。”   白秋灵捂着脸,眼眶含泪,怨恨地瞧着梧桐,抽泣着:“你,你,你,我,我没想这么多。”   梧桐抬眸,见闻晏看向门口处,梧桐瞥眼看过去,见地上有个人影,立勾唇笑了笑,又说:“你既与闻晏哥哥打赌,愿赌服输,应该把银子给闻晏哥哥。好了,我既是你的姐姐,就应该帮你承担。我的月例银子,以及逢年过节得的赏赐,还有几百两,你先拿着,其余的我帮你想办法。”   闻晏收回目光,笑了笑说:“看桐儿这话说的,我是你师兄,本不应该收白二小姐的银子,可白二小姐欺人太甚,言语侮辱我。我平声最恨人家骂我残废,她却叫得如此顺口,想来平时没少骂。这一万两银子说什么也不能少。”转身看向院门口,大声喊道:“您说是吧,侯爷?”   江陵侯来了有一阵了,梧桐前脚踏进来,他后脚就到了,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想看看梧桐的反应,才会躲在门口的。听见闻晏喊他,他不得不出来,捋着胡须踏进听风轩,笑呵呵地瞧着闻晏说:“不知道闻晏少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本侯的不是。”   闻晏瞧一眼江陵侯,目光投射到白秋灵身上,勾唇讽刺道:“我说着这白二小姐像谁,原来遗传了侯爷。”这是讽刺江陵侯想赖账。   江陵侯呵呵笑了两声,瞥一眼闻晏,又看一眼梧桐,想让梧桐求情。   可梧桐假装没有看到江陵侯的眼色,走到白秋灵身边,语调缓慢道:“以后不要得罪闻晏哥哥,他不仅医术高明,各种奇毒也略有研究。有些毒,不会要人的命,却可以吸引一些小虫子,尤其是晚上的时候,那些虫子闻着味道,爬到屋子里,不管你的门有多结实,它们都有办法进去,或咬破门,或在地上挖一个洞,爬到中毒者的床上,啃咬香嫩的血肉。那场面,哎呀,惨不忍睹。”说完,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转头看着白秋灵。   白秋灵捂住耳朵,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发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秋意扶住白秋灵,惊慌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醒醒?”   闻晏看一眼,笑着说:“这次真昏过去了,把你家小姐抬回去吧,不是在下小气,实在是你家小姐太欺负人。”说完,转身看向江陵侯,微微一笑,道:“侯爷,都是子女是父母的债,这一万两银子,你看该怎么办?”   江陵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讪讪道:“侯府自然不会赖账。”说完,唤来管家,让他去账房,支一万两银子来。管家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不多时,管家拿着几张银票,恭敬递给江陵侯,江陵侯接过,看了看,满脸不舍,却无可奈何,伸手递给闻晏道:“闻少爷,这是你的银票,您点点,别少了。”   闻晏接过银票,看也没看,转手给了梧桐,道:“小师妹,拿去买甜点首饰吧。师兄虽爱财,却也知,你们家的银子,拿着烫手。”说着,朝江陵侯瞧去,果然见江陵侯面泛红光。   梧桐接过银票,直接给江陵侯,江陵侯怎么可能接,笑了笑:“这是闻少爷给你的,你拿着就是。”左右银子没落到外人手中,心里舒坦了不少。   闻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提起医药箱,笑着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去丞相府一趟,就不在侯府用晚膳了,想必侯爷也不欢迎我。”说着,朝外走去。   江陵侯跟在闻晏身后,笑了笑道:“看闻少爷说的,母亲的病劳烦闻少爷费心了,留下吃顿晚上是应该的,就怕耽误了闻少爷的事,就不虚留你了。”   梧桐将银票给白子枫,白子枫不要,说:“姐姐出门在外,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姐姐拿着就是。”说完,感叹道:“闻晏哥哥真厉害,学问好,医术高,我要是能有闻晏哥哥一半的本事,就知足了。”   “你还不知,他武功更是惊人,那些江湖高手可不是闻晏哥哥的对手。”梧桐得意洋洋道。   白子枫眸中闪着惊羡,手中的银票被紧紧攥着:“我一定以闻晏哥哥为榜样。”   话说闻晏,出了江陵侯府,朝丞相府走去。江陵侯远远看着闻晏的背影,摆摆手,立刻有小四上前,恭敬立在一旁,急忙问:“侯爷有何吩咐?”   “跟着闻家少爷,看看他去夏家做什么?”江陵侯低头小声吩咐道。   小厮得令去了。一路跟着闻晏。闻晏心知肚明,回头看了看那个小厮,小厮见闻晏回头,连忙躲到一边,假装买东西。闻晏勾唇笑了笑,回头继续向前走去。两人一路来至丞相府。闻晏站在大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口停满了轿子,门房的人忙着招呼客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闻晏定了定神,抬步走上台阶,刚走到一半儿,被门房的人拦住:“干什么的,干什么的,一个郎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敢往里闯,瞎了你的狗眼吧。”   “我瞧着,今儿瞎了狗眼的是吧。识相的赶紧去知会你们家丞相,就说闻晏上门讨债来了,让他准备好银子,他要是不还银子,今儿真没法善了。”闻晏掐住小厮的脖子,冷冷说道。 第64章 上门要债   小厮双手掰着闻晏的双手, 险些喘不过气, 脸憋得通红, 溜圆涨红的眼睛紧紧盯着闻晏,求饶道:“少爷,饶命, 少爷饶命。”   闻晏缓缓松开手,往后一推, 小厮退后一步跌坐在台阶上。闻晏弯腰低头看着小厮, 眸中浮现杀意:“一个奴才, 也敢耀武扬威,可见这丞相府从根儿上坏了。”   小厮双手撑地, 仰着脸,惊恐地看着闻晏,心突突跳着,结结巴巴道:“小的, 小的, 马上, 马上去禀报。”眼前人到底是谁, 为何比他们家丞相的气势凌冽逼人。   闻晏慵懒笑了笑,退后一步, 挺胸抬头望一眼丞相府的大门, 道:“还不快去。”门内,另外几分小厮,打开门缝, 露半个头,偷偷瞅着闻晏。   小厮起来,连滚带爬回到府中,向管家如实禀告了刚才的事。夏管家听了,暗道坏了,转眼想了想,对那小厮道:“你们先去门口盯着,我去汇报相爷,把门看好,万不能让那人进来。”   小厮一脸后怕,苦哈哈地望着夏管家:“您赶紧去,小的真怕那人闯进来。”   夏管家抬腿踢在小厮的身上上:“小兔崽子,赶紧守着大门,若有闪失,小心你们的脑袋。”说完,转身朝夏丞相的院子走去。   夏丞相听见闻晏来了,惊得站起来,随后一手拍在桌上,咬牙切齿,怒目而斥:“闻家小儿,你太嚣张,莫要欺人太甚。”他当然知道闻晏此行的目的,讨债和羞辱。闻家小儿休想。   “要不要把姑奶奶和姑爷请回来,他们是闻家小儿的父母呀,这件事还是他们出面,比较好。”夏管家立在一旁,眼睛巴巴地看着夏丞相,小声建议道。   夏丞相垂眸,想了半晌。夏管家立在一旁,不敢出声,就他以为夏丞相不同意时,夏丞相出声了:“你去闻家一趟,把事情说清楚。这件事让闻胥来办。”就让他们父子斗去吧,坐观虎斗。   他想的未免太好了,闻晏根本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闻晏站在丞相府门口,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开门,勾唇笑了笑,招呼街上的百姓,喊道:“大家都来评评理,来评评理呀,这丞相府欺负人,放火烧了我的宅子,连皇上都发话,让丞相府双倍赔偿,我上门讨债,丞相府拒不开门,这是想赖账,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说完,从医药箱里拿出准备好的铜钱,向外洒去,街上的百姓一拥而上,奋力哄抢。   闻晏回头望了望丞相府大门,见一个小厮伸头,朝外看,见闻晏笑看着他,忙缩回头,关上门。闻晏勾唇露出讽刺的笑容。   丞相府门前,刚才停了不少轿子,现在竟不见了,闻晏也知他们不愿意引火上身,躲远避祸去了。对着百姓们拱拱手,又说了一些丞相府欺人太甚的事儿。   这些年夏家仗势欺人,也不是一两日了,百姓们畏惧夏家权势,忍气吞声多年,今儿,好不容易有一个敢和夏家作对的,他们自然起哄,嚷着让夏家赔钱,拥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少,将丞相府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就连旁边的角门,都站满了人。   小厮见状,连忙回去汇报。夏丞相没想到闻晏会用“不要脸”的招数,只能请闻晏进来。闻晏对身后的百姓拱了拱手,说还需劳烦大家帮忙,定当重谢。那些人知闻晏要进去,本想一走了之,听了闻晏的话,掂量一下手中的铜板,暗想:这样好的事儿,等等也值得,遂都等在门口,不愿意走了。   闻晏转身跟小厮进门,走到正厅,见夏丞相正在品茶,抬眸见闻晏站在不远处,修长身材笔直挺立,目光中带着戏谑,当即放下手中茶杯,哐当一声,茶水溅出来。   夏管家吓了一跳,掀起眼皮偷偷看一眼闻晏,见闻晏毫无怒色,薄唇轻抿,眼中笑意不打眼底,心中恼火,指着闻晏道:“你好大的胆子,见到丞相还不下跪?”   “上门是客,你不上茶招待,上来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你一个奴才,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大放厥词?不过,本少爷怎么会跟一条狗计较。”闻晏冷眼看着夏丞相,从袖口中掏出一沓纸,展开甩了甩,又道:“这是损失物品的单子,本少爷粗略算了一下,十一二万两银子吧,还有许多药材没有算在内,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本少爷给你们打个折,凑合正,算你十万两银子吧,这点银子,对丞相大人来说,九牛一毛,可不能赖账,不然皇上那里过不去吧。”   夏丞相狠毒的目光,紧紧盯着闻晏,眼中好似万把刀剑,欲将闻晏射杀了,抬手拍在桌上,冷声道:“闻家小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闻晏摇了摇头,径自坐夏丞相对面,翘起二郎腿,瞥眼看向夏丞相,笑着说:“欺人太甚怎么能形容闻晏,该是丞相您才是,您纵火烧了我的别院,皇上下旨让您双倍赔偿,我只是上门讨债,怎能说欺负你呢,欺负人的事儿,都是夏家人做的,我可从来不做,也不敢做。”   夏丞相起身,指着闻晏,唤人道:“来人呢,把他给我打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他。”缓步走至闻晏身边,恼恨道:“闻家小儿,你不要以为有祁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祁王被贬为庶民,皇后娘娘嫉妒贵妃,被打入冷宫,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你若识相,就把祁王叫出来,老夫念在你是闻胥的骨血,说不定会留你一命。”   闻晏起身抬手,把夏丞相推开,理了理长袍,鄙夷看一眼夏丞相,随后嗤笑道:“识相?当初我中举,跨马游街,你唆使你女儿,给那马下药,断了我的双腿,因你女儿进国公府,我母亲含冤受屈,我弟弟心智不全。你如今还说饶我一命,你算你好心饶我,我与你也不死不休。你们夏家欠我的,我早晚会讨回来。以前恩怨暂不叙说,我今儿来,只为二十万两银子,碧荷苑值十万两,皇上惩罚你,让你双倍赔偿,丞相大人不会抗旨吧,若是这样,咱们得去皇上跟前辩说一二才是。”   “孽子,谁让你大闹丞相府的。”闻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话音落下,人已走到闻晏跟前,不由分说,抬手要给闻晏一巴掌。   闻晏抬手抓住闻胥的手腕,稍稍用力,闻胥额头浸出密汗,可见闻晏用了多大的力气。闻胥正想开口骂几声,又听闻晏说:“这是我跟丞相府之间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插手,你联合外人断我双腿,又派人刺杀我多次,你我之间的父子情义早就断了。你若再摆出父亲的架子,休怪我无情,就算背上弑父的罪名,我也会把你碎尸万段。闻家如今都分家了,祖父任由你折腾,好好地跟着你岳父大人干吧,我瞧着你们的下场。”说话时,微微眯起眼睛,平静无波的眸子染上几分杀意,却让闻胥心惊。   甩开闻胥的手,在闻胥身上点了两下,转身看向夏丞相:“咱们之间的帐该好好算一下了,今儿我心情不错,只要能拿到银子,我立刻走人,不会为难你们,不然的话。”一语未了,又坐会原来的位置,勾唇笑了笑,不再言语。   夏丞相知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给夏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夏管家会意,赔笑说:“我们府上只有银子,没有银票,今儿,您要是能拿走,尽管拿去。”说弯笑盈盈地看着闻晏。   闻晏一个人进府,二十万两银子,用箱子装,得十好几箱子,他能拿走才怪。   “没关系,你们尽管拿出来,我能拿走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就是你们的。”闻晏端坐在椅子上,含笑看一眼夏丞相。   很快,下人们把二十箱银子抬到正厅。闻晏围着箱子转了几圈。命人打开所有箱子,下人们看向夏丞相,见夏丞相点头,上前打开箱子,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一定定元宝状的银子映入眼帘,闻晏上前拿出一块,上下抛出,最后仍在箱子里,笑着说:“丞相大人果然财大气粗,这么短时间内,能筹到二十万两银子,这财力,只怕国库也不及您的丞相府呢。”   夏丞相绷着脸,愤恨地看着闻晏,背着手挺直腰杆,冷笑一声:“你也不用说这些诛心的话。你刚才说了,能搬走是你的,搬不走就得留在丞相府了,今儿,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开始吧,闻少爷?”   闻晏将箱子一一盖上,不急不缓走至夏丞相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只有成人的巴掌长,只见闻晏放在唇边,一阵悦耳的声音传出。眨眼功夫,闻晏收了竹管,朝天空看去,挥了挥手,须臾,一只赤金色的大鸟俯冲下来,落在闻晏身旁,看见了夏丞相,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凶光,与上前找夏丞相的麻烦。   夏丞相往后退了几步,躲在夏管家身后,恐惧万分,缩着头吼道:“闻晏,谁让你把它弄来的,赶紧给我弄走。”   闻晏抚摸着金儿的头,笑着道:“金儿乖,看见院子里的箱子了吗,这些都是银子,都是咱们的了,有了这些俗物,以后你的酒肉不用愁了,你想吃什么,闻晏哥哥就给你做什么,看你的本事了。”   金儿兴奋的点点头,展开翅膀,伸出爪子,朝箱子飞去,用力一抓,挥动翅膀,一个大箱子随着金儿腾空而起。不消片刻,已经消失在半空中。   闻晏拿出帕子,擦了擦箱子,径直坐在上面,抬起一只脚,踩在箱子上,得意洋洋道:“丞相说话可要算话啊。”别说银子,就是这装银子的箱子,他也不给丞相府留。 第65章 回青阳镇   就这样, 金儿当起了搬运工, 搬运最后一箱银子时, 闻晏让金儿拖到丞相府门口,说外面的人等的辛苦,不能让他们白等了。   金儿抓走最后一箱银子, 夏丞相气得昏了过去。闻晏毫不在意,回头道了一句:你们丞相府有的是银子, 请郎中去吧, 我这点医术, 就不丢人现眼了。说完扬长而去。   丞相府门前,剩的人已经不多了, 闻晏进去了很久,百姓们不见他出来,又想到了夏家昔日做派与霸道,都摇头叹息, 那个孩子怕是凶多吉少, 自求多福吧, 遂甩手离开, 也有几个好事者,不嫌事儿大的, 指着大门, 让夏家放人,与夏家门房起了冲突,夏家门房见百姓人多势众, 回去叫了家中府兵,府兵一出,百姓们都拉拢着脑袋,躲到一旁去了,陆陆续续又走了好多人。   闻晏出来时,门旁所剩也就二十来个人,见闻晏出来,且安然无恙,纷纷围上来问好,说了些恭喜的话。   金儿将一箱银子丢在闻晏身旁,砰地一声,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朝箱子看去。同时响起闻晏进去时说的话,出来后必有重谢,这里面是什么东西。金子,银子,还是铜板?   闻晏笑了笑,打开箱子道:“来来来,排成一排,多谢各位惦记在下,这是在下的谢意。”   百姓们听了闻晏的话,推推挤挤站成一排,急吼吼地走到闻晏跟前,第一个人看见箱子银锭子,露出惊喜,道:“这位少爷,你进去后,我们都怕你吃亏,所以等在这里,看见你出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谢不谢的不重要,也难得少爷想着我们这些穷苦人,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多谢少爷赏赐。”   闻晏谢过,拿起两定银子,放在那人手中,回头看一眼丞相府,小声道:“这丞相府不得了,金银珠宝堆积如山,怎么会欠我这点银子。”说完又笑了笑。   这些人拿了银子,笑嘻嘻乐颠颠地走了,幸亏他们等了,不然到手的银子飞了,那些提前走的人,要是知道了他们一人得了一百两银子,还不知道怎么后悔呢。摸着银子,又想起闻晏的话,丞相府金银珠宝堆积如山,那得多少银子,又联想到夏家平时的做派,暗道指不定贪污受贿多少呢。   丞相府的银子比国库的银子还多,一传十、十传百,就这样传了出去。传到夏丞相耳朵里,夏丞相气得咬牙切齿,非要将闻晏凌迟才肯罢休。   夏家又怕这件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遂想出一个主意,借口丞相府死人了,将家中的金银珠宝都藏到了棺材中,准备埋了,等合适的机会再挖出来,谁知出殡那天,抬棺材的人腿软,纷纷跪倒在地,又有人传出谣言,夏家没死人,棺材里全是银锭子。这件事儿被誉王一派抓住了把柄。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闻晏发完银子,让金儿抓着箱子,回了国公府。   刚到国公府,见闻国公身边的小厮迎上来,笑嘻嘻地说:“少爷,您回来了,国公爷请您去书房一趟,等了好一会儿了,您现在过去了?”   闻晏嗯了一声,将手中的医药箱给小厮,又吩咐人把箱子抬进锦澜院,大步流星朝书房走去。   小厮跟在闻晏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闻晏走进国公爷的院子,才坐在门槛上,和其他人攀谈起来,说得正是闻晏去夏家的事。   闻晏走至书房门口,犹豫片刻,敲了敲门,道:“祖父,晏儿回来了。”   “进来吧。”只听屋内闻国公道。闻晏推门进去,望过去,见闻国公拿着笔写字,收了最后一笔,抬头看着他,眸中尽是喜悦与疼爱,放下笔,道:“回来了,听说你去夏家了,拿到了银子了?”   “拿到了,二十万两。夏老贼要吐血了。”闻晏倒了一杯茶,递给闻国公,又说:“今晚我会离开,丞相奈何不了我,祖父放心。”   “夏老贼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他不会轻易放过你。”闻国公接过茶杯,抿一口叹息一声,放桌上,又说:“你早些离开也好,等我交接好所有事务,也去青阳镇。夏老贼赔你不少银子,咱们就用这些银子,盖一幢精致的院子,欢欢喜喜住进去,气死那老贼。”   闻宴听了,但笑不语,目光紧紧盯着闻国公。祖父终于变成原来的祖父,真好。自从他断了腿,祖父祖母变了,母亲变了,所有疼爱他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这时,闻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报,说晚饭好了,问问国公爷和大少爷在哪里用饭。   闻晏和闻国公一起走向锦澜院,在锦澜院用了晚饭。吃过晚饭,闻晏刚要走,听见闻胥叫嚷着,走进锦澜院,没走到正房门口,只听闻胥哭喊道:“父亲,母亲,你们可要为孩儿做主,闻晏那个畜生,竟想要杀我。今儿,还大闹了丞相府,我被岳父大人训斥了一顿,面子里子全丢了。”   说着闻胥已经走到正房,闻老夫人坐在软塌上,手中捧着一杯茶,看见闻胥慌慌张张,叫叫嚷嚷,不成体统,眉头紧皱,没开口说话时,只听闻国公训斥声传来:“什么畜生,你再不喜晏儿,晏儿也是你儿子,他是畜生,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咱们家祖宗都被你骂遍了,你这孽子,自从娶夏氏进门,就没做过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情。”   闻胥见闻国公大发雷霆,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满脸委屈地看着闻国公,道:“父亲,您就是偏心,从小您就偏心闻晏,我是您儿子,也没见您对我如此用心。”   话未说话,又听闻国公喝止道:“你还敢说,你是我的长子,我对你充满期许,你呢,从小不喜欢读书,成日的跟那些纨绔子弟,斗鸡遛狗。我本以为你年纪小,等成家立业就好了,给你娶妻冯氏,冯氏贤良淑德,委婉大方,虽说性子软绵了些,却是贤妻。你是怎么做的,背地里勾搭夏家庶女,非要娶她为平妻。你看看满京城,那个世家子弟娶平妻了,男人三妻四妾,也属正常,你是非不分,宠妾灭妻,残害嫡子,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对你早已失望头顶,罢了,罢了,只要这家有我一日,你们不会消停,明日我就搬走,以后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不用询问我的意见,也不要找我做主。从小到大,你何曾听我的话。行了,我知道你今天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晏儿归还银子吗,奉劝你一句,想要银子,痴心妄想。”   闻胥趴在地上,呜呜咽咽,不敢起身,嘴里喊着:“父亲,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闻晏要是不归还那二十万两银子,我没法跟岳父交代。”   “滚,找你的岳父去,别在我面前碍眼。”闻国公气恼,起身走至闻胥跟前,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闻胥倒在一旁。   闻晏冷冷看着闻胥,勾唇讥讽,道:“祖父,要不把钱还回去吧,不能让您为难。银子已经要回来了,也不算违背皇上的旨意。”   一言未了,门外传来夏氏的哭腔:“公爹,婆母,你们要为我做主啊,闻晏太欺负人,一个小小的碧荷苑,怎么值二十万两银子。”一面说,一面走进屋,跪在闻胥身旁,声泪俱下,掏出帕子拭泪,委屈道:“公爹,婆母,我父亲的人烧了碧荷苑,皇上让父亲赔偿,理所当然,可闻晏不能狮子大张口,二十万两银子,在京城也能买到好宅子。他这是讹诈,求公爹做主,给我父亲主持公道。”   闻晏冷哼一声,道:“我们国公府非要讹诈丞相府的银子?是我们国公府穷疯了,还是我们一个个的见钱眼开。损失物品的单子,我列好了,已给了丞相,不止十万两,我特意给夏丞相打了一个折,他居然不领情。是,碧荷苑一个小小的院落,不值十万两,可里面的孤本书籍却价值千金,有钱也买不到的,还有紫檀木的家具。我自断腿,医药不断,祖父为了寻医求药,珍贵药材也是数目繁多,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区区十万辆银子,我们到觉得吃亏了。你们还恶人先告状。”   “居然值十万两银子,你为何搬走二十万两?”夏氏只知赔偿,却不知双倍赔偿。   闻晏拱手,恭敬道:“这就要问问皇上了,皇上让双倍赔偿,我若不遵从旨意,岂不是抗旨,抗旨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咱们虽分了家,却在一个族谱上,闻晏不想连累你们,才讨要银子的,若是你们觉得银子多了,明日我便将银子还回去。不过这抗旨大罪,闻晏担待不起,须你们进宫向皇上禀明一切,是打是杀,闻晏也只能悉听尊便了。”   闻国公抬眸看一眼闻晏,捋了捋胡须,憋住笑意,瞥眼瞅一眼闻胥夫妻,两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哆哆嗦嗦,明显怕了。闻国公清了清嗓子,不耐烦摆摆手:“下去吧,明日我与你母亲就离开,这个家,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闻胥扶起夏氏,辞了父亲,狠狠地瞪闻晏好几眼,才出了锦澜院。   闻晏又和闻国公夫妻说了一会儿话。运用轻功朝江陵侯府而去,轻车熟路,找到了梧桐的院子。   此刻梧桐居正房内,地上放了两箱银子,其余被梧桐收进空间。梧桐觉得无聊,喊金儿一起数银子玩儿。梧桐坐在软塌上,金儿站在一旁,用嘴叼着银锭子,放到小几上,梧桐摸了摸,数着数。   一人一鸟儿根本没发现闻晏到来。   只听梧桐嘀嘀咕咕道:“一千一百一十一,一千一百一十二。”金儿用嘴巴又刁一个放梧桐跟前,梧桐拿起放在另一边。   “怎么这么多银子,金儿,你从哪里弄来了,真是夏家的?”梧桐瞥眼看向一旁的金儿,跟着闻晏和梧桐久了,更精明了,一点亏不肯吃。尤其喜欢黄白俗物。一只鸟儿也知道金子银子能买肉买酒了。   金儿点了点头,又叼了一个银锭子递给梧桐,梧桐笑了笑:“闻晏哥哥就是能干,这下可以修建碧荷苑了,一定修建一个大一点的宅子,气死夏家老贼。”说完,咯咯笑起来。   “这个可以有。”闻晏快步走进屋内,站在门口,含笑看着梧桐。   梧桐扔下手中的银锭子,起身朝闻晏跑去,走到闻晏跟前,双手环住闻晏的腰:“闻晏哥哥,你来了。”   “京城的事情忙完了,咱们该回去了,药材都在山谷里,回去后早点为你祖母配药。”闻晏伸手搂着梧桐,下巴放在梧桐头顶。   “我也想回去了,这里糟心事一堆,还是青阳镇好,住着舒心。”梧桐道。   两人去了安寿院,辞别白老夫人,又与江陵侯告辞,最后去了听风轩。白子枫知道梧桐要离开,很是不舍。眼眶微红,却坚强的不敢流泪,怕梧桐担心。   梧桐给她留了一些银子,又留了一些药丸,在白子枫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乘着金儿,离开了江陵侯府,很快没入黑夜中。 第66章 女儿不能随意认   天气渐渐变暖, 又转炎热,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山谷中微风习习, 鸟语花香,不冷不热,凉爽适宜。外面却燥热难耐, 似要下雨了。   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事, 夏家失势, 闻胥被免职。这都是京城的事, 与梧桐来说,非常遥远。她也不甚关心, 她关心的是碧荷苑的宅子。五进带花园的宅子已经竣工了。老闻国公亲自监工,院内皆是梧桐和闻晏亲自设计。   园内假山环抱,小乔流水,雕梁画栋, 湖光十色, 汀渚榭台, 奇花异草, 怪石嶙峋,一应俱全, 竟比国公府雅致百倍, 又因地处山林,占地宽敞,处处透着大气。   梧桐进宅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拉着闻晏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总觉得眼睛不够使一样。   最奇特的是,闻晏引活水到园内,在花园内修建了一处瀑布,虽不及天然瀑布飞流直下其实逼人,却也精致惬意,瀑布下面是一清潭,潭中五彩锦鲤嬉戏。阳光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若是投进鱼食,鱼儿们争相抢食,那场面煞是好看。清潭两边紫竹繁茂,水珠溅落竹叶上,更显紫嫩。   如今的碧荷苑分东西两院,东苑是闻家人住的地方,西苑是白梧桐和皇后娘娘住的地方。中间是花园。这是皇后和闻老夫人的意思,闻晏和梧桐虽有意订婚,却未订婚,走的近了勤了,难免传出不好听的话。   闻晏和梧桐只得同意。碧荷苑看似简单的宅院,其实内有乾坤,机关随处可见,阵法亦有不少,只要启动机关阵法,这碧荷苑如铁通一样,一般人进来尸骨无存,武林高手进来,也是九死一生。   只是闻晏没有启动阵法和机关,如今只是一处普通的宅子。   五月十九这日,宜动土,宜搬家,这日是碧荷苑乔迁的日子,上林村和下林村的村民早得了消息,不管礼物轻重,都备了薄礼,庆祝闻晏和梧桐乔迁之喜。   从去年开始,两村的村民租种闻晏的土地,跟着闻晏中了冬小麦,粮食已经收进了粮仓,亩产七八百斤,除去五层的租子,每亩地还剩三四百斤粮食,这可是万万没想到的。   平时亩产三百斤算是好的,地主再抽六层租子,到他们手中一亩地也就百十来斤,根本不够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如今好了,家家户户都租闻少爷的地,少说也都租了十来亩,一年能剩余三四千斤粮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婆孩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逢年过节能吃上一顿肉了,看着别人穿新衣裳,狠狠心,也能穿上了。   这都是闻少爷的功劳,他们怎能不感激。   所以碧荷苑的乔迁之喜,两个村的人都来了。闻晏也知村民的心意,当即宣布书院已经建成,若有余钱的,想送孩子读书的,尽管送来,夫子的束脩是别处的一半,另一半碧荷苑出了。   这消息更让村民沸腾了。自顾读书科考都是费银子的事,他们想也不敢想。孩子们都跟他们一样是瞪眼瞎,大字不识几个,一辈子是泥腿子的命,如今居然可以上学堂,都纷纷问,是真是假。   闻晏举起酒杯,对着在座的村民,笑了笑,诚恳道:“我怎会骗大家,我这碧荷苑跟咱们两个村是邻居,同甘苦、同患难过,怎忍心欺骗大家。不过有言在先,大家如果卖手中的粮食,得卖给我,市场价,闻晏绝不占大家的便宜。过几天,闻晏有一样新种子,会命人分给大家,还是老规矩,按照我说的方法种,租子五层。我有两个山头,山头的葡萄成熟了,我准备酿酒,有谁愿意上山采摘的,去齐叔那里报名,也算家中一个进项。”   前段时间,梧桐拿出不少葡萄,闻晏酿成了葡萄酒,配上琉璃杯。果然应了那句话,葡萄美酒夜光杯。若是这种酒拿到京城,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   村民听得热血沸腾,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以前他们想打零工,得去镇上,或者去县里,有时候还挣不到银子,主家克扣一部分,下面那些管事儿的再孝敬几个,到他们手中没几个铜板了。现在不一样了,闻少爷绝对不会克扣他们的工钱。   宴会结束后,村民们纷纷去找齐管家,踊跃报名。   闻晏送走了所有客人,回到了桃仙阁。进了桃仙阁,走进书房拿起书本翻看两页,司琪来报说:“九王爷来了,指名要见少爷。”   “你说谁?”闻晏以为自己听错了,九王爷,他怎么会来碧荷苑。   “是皇上的亲弟弟,九王爷,在正厅喝茶呢,老国公陪着呢,让您赶紧过去。”司琪说。   闻晏放下手中的书,思量片刻,又问:“你可知什么事情?”说完,朝外走去。暗道:九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管朝堂之事,却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今日怎么突然到碧荷苑来了,一定有事。   “司琪不知。”司琪跟在闻晏身后,回答道。   两人很快赶到正厅,抬步跨进去,抬眸望去,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首位上,长袍华服,头戴金冠,手中端着一盏茶,品了几口,抬眼见闻晏进来,放下手中的茶杯,望着闻晏笑道:“这就是老国公的嫡长孙,剑眉星目,容姿俊美,玉树临风,温文尔雅,难怪老国公喜爱。听说十五岁就中了举人,还是解元。老国公家教好呀。”   “王爷谬赞了。”老国公捋着胡须,眉眼带笑,一脸自豪。   闻晏上前,先给九王爷行礼,又问道:“不知道王爷召见闻晏,所为何事?”   九王爷端看着闻晏,笑了笑道:“你从国公府出来,来青阳镇的路上,可救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这女孩小名霜儿,乃是神医谷的人?”   “王爷说的不错,霜儿是我和桐儿救下的,那时她趴在一根木头上,漂在水中,若不是遇见我们,怕是性命不保。这和王爷又有合关系?”闻晏道。   九王爷听了闻晏的话,神情有些激动,起身望着闻晏,问:“这女孩儿可还在府中,能否让我见见?”   闻晏犹豫片刻,知这其中定有内情,点头答应,又换来司琪,让司琪请霜儿来一趟。等司琪去了,闻晏又问:“莫非王爷认识这女孩儿,她如今是我母亲的义女。您可能也知我们闻家的事,我母亲连生三子,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就认了霜儿为义女,如今霜儿是我妹妹,不管将来发生了何事,霜儿依然是我妹妹。”   这话告诉九王爷,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休想伤害霜儿,若是伤害霜儿半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九王爷听了哈哈大笑,坐回主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有你护着她,本王也就放心了。”看了看这杯中茶,又说:“这茶与本王常喝得不一样,不知道这是什么茶,有股幽香,泛在口中久久不散。”   “这是闻晏师父种植的茶,具体叫什么名字,闻晏不得而知,王爷若喜欢,走的时候也带些回去。”闻晏回答道。   “早听说闻家嫡子拜了高人做师傅,果然不假。本王还听闻,你师父教训了夏丞相,就连你那庶母也没得了好处。”九王爷说完,又笑了一回。   他早看夏家不顺眼了,作威作福多年,是该吃些苦头了,尤其是宫里的那位,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陷害皇嫂,让皇嫂失去性命,不过这是皇兄的事情,他端看夏家的下场。   “让王爷见笑了。”闻晏拱手道。   这时门外丫鬟喊道:“霜儿小姐来了。”话音落下,霜儿走进来,至老国公身边,先给老公过问安,又拜见了闻晏,退到一旁静静站着。   自从霜儿进来,九王爷激动的双眸,就紧紧地盯着她,一袭紫色长裙及地,双手放于胸前。远远一瞧,面若白玉,貌似天仙,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看似端庄可人,灵动的双眸却出卖了她。   霜儿早感觉到有灼热的目光看着自己,碍于礼数,假装视而不见。   “你就是霜儿?你是霜儿,像,真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九王爷说完,眼睛发酸,布上一层氤氲。   一直被忽视的方云开口了,惊喜喊道:“小师妹,真的是你。”上前抓着霜儿的手,被霜儿甩开。   “哪来的登徒子,居然敢占本小姐的便宜。”霜儿眉头紧皱,杏眼瞪着方云,疾言厉色道。   闻晏这才打量起方云,刚才以为是九王爷的贴身护卫,没想到居然是霜儿的二师兄,方云。可为何跟着九王爷,这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霜儿,是我,我是你二师兄啊。”方云看着霜儿,满脸不敢置信,“霜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是不是南宫轻轻那个贱人对你做了什么?”   霜儿看向闻晏。闻晏起身道:“稍安勿躁,这话说来话长。”   方云瞪着闻晏,急声道:“那就长话短说。”   “霜儿服用了忘情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闻晏道。   “怪不得。”方云出身神医谷,自然知道忘情丹,心下了然,眸中满是心疼,眼眶微红,双拳紧握,喃喃自语道:“都怪我,都怪我,要是我早点拆穿南宫轻轻的嘴脸,霜儿也不至于落下悬崖。”   闻晏垂眸思忖片刻,道:“原来你目睹了一切,南宫轻轻杀你灭口,还污蔑霜儿杀人。看来我猜测的不错。”   方云更加恼恨,手上的关节咯吱作响,道:“这个恶毒的女人,将霜儿打下悬崖还不算,还污蔑霜儿杀人,天下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人。见了他,我定不轻饶她。”   “南宫轻轻,就是上官裕的biaomei?”九王爷双手背在身后,浑身散发着寒意,“就是她打伤了我的女儿,还陷害她杀人?简直找死。”   闻晏惊讶,瞅着浑身震怒的九王爷,暗道:这是从何说起,霜儿怎会是九王爷的女儿?母亲好不容易认了一个女儿,还没看着她嫁人呢,又变成别家的了。   “王爷,这女儿,不能随便认。”闻晏出声提醒。 第67章 令人心疼   九王爷听了嗤笑一声, 讥讽地看着闻晏, 好一会儿才道:“怎么, 只许你母亲认女儿,就不许本王认女儿。本王认的可是本王的亲生女儿,须上皇家玉牒的, 可不是什么义女。”   闻晏不惧九王爷的威严,面容平静, 镇定自若道:“王爷有何凭证?”   九王爷看向霜儿, 那张脸太像姗姗, 还要什么凭证?勾唇笑了笑,道:“若是本王拿不出证据呢。”   “王爷若是拿不出证据, 就不能平白认女儿。”闻晏回答道。   九王爷哈哈大笑几声,瞅一眼闻晏,端起茶杯又抿一口,润了润嗓子, 继续道:“证据?本王说的话就是证据, 这世上多少人, 争着抢着想做本王的女儿, 还没有那等福气。本王岂随便认人做女儿的。霜儿的生母邱珊珊,乃本王一生挚爱。”   霜儿冷哼一声, 紧紧盯着九王爷, 讥笑道:“既然是一生的挚爱,你为何不求娶她,现在再来认女儿, 岂不是晚了。王爷有认女儿的习惯,霜儿却没有认爹的毛病。”   闻晏听了低头,抬手捂着嘴,轻笑一声。老国公看一眼霜儿,对她摇了摇头。九王爷又哈哈大笑一声,道:“长相随了你母亲,这执拗的脾气,倒是随我。”   看来是非认下霜儿不可了。闻晏一言不发,拿起一盏茶,细细品着,深邃的双眸在九王爷和霜儿身上打转,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暗道: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他不便插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霜儿侧脸生气时,神似颇像九王爷,应是父女无疑了。   “我与你母亲本事相爱的一对,可惜有缘无分,天意弄人,叫我们天人永隔,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九王爷似回忆似追思,饱含深情的眼眸看向远处,好像看见了爱人站在不远处,让他善待他们的女儿。   顿时室内静谧无声。等九王爷回神,莞尔一笑,对霜儿道:“你母亲葬在神医谷内,我每年都去祭拜她,去年秋天祭拜时,遇见了方云,他躺在断情崖上,奄奄一息,幸亏遇到了我,不然真要丧命了。”   方云靠近霜儿,霜儿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方云。方云无奈叹息一口气,道:“霜儿,我真的是你的二师兄。”   霜儿看向闻晏,闻晏朝霜儿点点头,道:“若是方云,应该是你二师兄。”   方云点点头,辩解两句,道:“我真的是你二师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一起学习医术,二师兄虽没大师兄悟性高,却也不懒,霜儿经常嘲笑与我。”   提到上官裕,闻晏想起上官裕还在上林村,喊来司琪,吩咐司琪去一趟上林村,把上官裕找来。方云得知上官裕在这里,更加激动:“大师兄竟在这里,定是为了霜儿。”   闻晏瞥眼看向上官裕,猜想方云并不知道上官裕要娶南宫轻轻一事,若是知道,霜儿因上官裕遭劫难,就不会这么平静了。只是喝茶,装作不知情。   大约半柱香时间,司琪领着上官裕进来。上官裕走至厅内,一眼便看见了霜儿,见她容颜俏丽,眉眼严肃,心下怀疑,小声喊道:“霜儿?”一路上跟司琪打听,闻晏请他何事,司琪像锯嘴的葫芦,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只说到了便知道了。   上官裕更加疑惑,耐着性子,跟司琪进入碧荷苑,来到正厅。谁知进来就看见了霜儿,喜不自禁。   方云皱眉,忍不住提醒道:“大师兄为何总是忽视我们。”他知大师兄和霜儿互有情义,也不想插足他们中间,可被人彻底忽视,心下不爽。   上官裕这才看见了方云,见他活着,惊讶道:“二师弟,你没死,为何不见你回神医谷?”   方云冷哼一声,想起往事,瞥眼看向上官裕,冷冷道:“回神医谷做什么,小师妹被南宫轻轻打下悬崖,我又被南宫轻轻重伤,差点丧命,回神医谷,还不是被南宫轻轻杀了,况且,不见小师妹,怎么安心回神医谷。”   上官裕听到方云话,低头叹息:“果然。”表妹杀霜儿未果,被方云瞧见,欲杀人灭口,最后又诬陷霜儿。可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她算无遗漏,却未算到霜儿命大,被人救了,二师弟也未死。   闻晏放下茶杯,看向上官裕,冷嘲道:“上官谷主,你还认为是霜儿杀了你二师弟吗,如今你也听到你二师弟的话了,是不是该还霜儿一个公道了?”   “你想怎么做?”上官裕看着闻晏问。   “不是我想怎么做。”闻晏起身走至九王爷身边,恭恭敬敬介绍道:“这位乃当朝九王爷,皇上亲弟,也是霜儿的生父,霜儿的一切自然是王爷说了算。”   闻晏断定九王爷与上官清有段恩怨,这恩怨牵扯到霜儿的身世,他只是霜儿义兄。   九王爷瞥眼看向闻晏,努努嘴,回头瞅一眼稳坐钓鱼台的老国公,赞赏道:“不愧是老国公的孙子,借刀杀人这招,比您当年用的顺手。”   “王爷错了。”老国公起身,拱手赔罪道:“霜儿是冯氏的义女,晏儿的义妹,有些事情做不得主。您是霜儿的生父,她自幼失去母亲,又不得父亲庇护,如今您想认会霜儿,不得为霜儿主持公道?晏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王爷着想。”   刚才还说九王爷乱认女儿呢,如今成了霜儿的生父了。这墙头草倒得也忒快。   九王爷盯着闻晏,看了好一会儿,又道:“说的句句在理。不愧是名满京城的天才少年,我都想让你做我女婿了。”   “多谢王爷太爱,霜儿永远是闻晏的妹妹。”闻晏面容平静道。   霜儿看着九王爷,吼一声:“够了,你们想认亲,可有问过我的意见。”   九王爷心里一紧,看向霜儿充满宠溺,慈爱柔声问:“霜儿有什么意见,尽管说,无论什么事情,父亲都能做到,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父王都让人给你摘下来,捧到你面前。”   霜儿看着九王爷,一字一顿道:“我没有父王,我也不记得曾经的事了,我只记得,我有母亲,有哥哥,有弟弟。你们都出去,不要打扰我们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抬手指着门外,毫不客气的赶人:“出去,你们都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闻晏走至霜儿身边,拦着霜儿的肩膀,小声安慰道:“霜儿?”   霜儿眸中噙泪,想逼回去,可泪水不争气掉下泪,嗓音中带着哭腔:“哥,你是不是觉得霜儿是累赘,霜儿不听话,霜儿没有好好念书习字,你才想把霜儿送走的?哥,你别把霜儿送走,霜儿听话,霜儿每天都背书习字,求你,别把我送走。”说完,搂着闻晏的脖子,趴在闻晏胸口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霜儿,她哭得像个孩子。不顾形象,想到她所经历的事情,也就释然了。在神医谷,她是孤儿,无父无母,虽然有师父师兄宠着,可师娘上官夫人处处厌弃她,没给过她好脸色。后又被南宫轻轻毁容,打下悬崖,若不是被闻晏和梧桐救了,这世上再也没有霜儿其人了。   上官裕眼眶通红,看着痛哭的霜儿,心如刀割,四肢百骸都疼痛难忍。   九王爷更心疼,他的掌上明珠,从出生就该金尊玉贵的养着,可却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受尽委屈,还被人陷害杀人,差点丧命,每当想起这些,九王爷就恨不得杀了伤害霜儿的人。   老国公疼惜地看着霜儿,走到闻晏身边,拍了拍霜儿的背,道:“我们没有舍弃你,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有更多的人疼你爱你。好霜儿,听祖父的,祖父再也不逼你写字了,你喜欢练武,祖父一把老骨头,天天陪你练武,好不好?来,咱快别哭了,你好歹也是我国公府的闺秀,哭哭啼啼让人笑话,成何体统?”   第一眼见到霜儿,他就觉得霜儿可人,给冯氏做女儿正好。霜儿性子欢脱,为了霜儿找个好女婿,他每□□着霜儿读书习字,若是完不成任务,还要接受惩罚,现在好了,霜儿是九王爷的女儿,是郡主,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京城的那些世家子弟也会抢破头。   再说,霜儿的婚事也轮不到他们做主了,亲爹前半生逍遥自在,后半生为霜儿操心也是应该的。   如是九王爷知道老国公心中想法,定会指着鼻子大骂老国公。   九王爷瞪一眼老国公,好似老国公欺负了他女儿一般。老国公看也不看他,又劝说几句。霜儿破涕为笑:“祖父说话可当真,不逼我写字,不逼我念书,让我练剑?”   老国公点点头,笑着说:“当然是真的,祖父还能骗你不成。”   “那我回去练剑了。”霜儿说完,一溜烟儿跑出去,看也不看其余几人。   九王爷挫败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拖着茶杯,却无心品尝,半晌才问:“老国公,您说这件事到底该如何办?”   闻国公看一眼闻晏,闻晏笑了笑说:“王爷,若想认回霜儿也不难?”   “哦,你有何良策?”九王爷掀起眼皮看着闻晏问。   上官裕和方云也看向闻晏,等着闻晏解释。 第68章 神医谷来人   闻晏停顿了一下,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抿唇一笑, 看了看外面,见外面已经掌灯了,道:“今儿大家都累了, 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儿再商议如何?”   九王爷手放在桌上, 轻轻地扣了两下, 瞥眼瞧着闻晏, 冷哼一声:“你小子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又不说了, 是何道理?今儿,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本王揭了你的皮。不仅如此,连你祖父的皮也揭了。”   闻晏起身赔罪, 笑道:“王爷说笑了, 我的办法还需神医谷的人来才行, 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去了神医谷, 明日上官谷主和上官夫人就到碧荷苑了吧。一切迎刃而解。”星目明亮,比那星星都耀眼。   九王爷真想让闻晏当自己的女婿, 可惜霜儿只把闻晏当哥哥。   上官裕也庆幸, 幸亏闻晏对霜儿无男女之情,若是他与自己争,他拿什么跟闻晏争。   闻国公见闻晏熠熠生辉, 耀眼灼目,苍老的脸上带着骄傲自豪,心中涌起难以遮掩的兴奋,这就是他的孙子,只要有他在,闻家何愁不能再上一个台阶。   九王爷起身,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这碧荷苑着实不错,今晚本王就在你歇了。”忽然想起什么,又看向闻晏说:“听闻你这里的葡萄酒美味,堪比天上的琼浆玉露。本王一生无子,亲生女儿是你的义妹,咱们也算沾亲带故,你可不能吝啬。”说完看向老国公,笑着说:“老国公,你说是吗?”   “王爷雅兴,怎敢不从。王爷久不在京城,老夫想找王爷对饮,都找不到机会,今儿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咱们不醉不归?”老国公起身道。   “好,就来一个不醉不归。”说完,九王爷哈哈大笑。   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寻到了女儿,再看到女儿嫁人,此生足矣。   闻晏叫来司琪,吩咐他去一趟西苑,叫飞鸾去厨房帮忙,做些丰盛的菜来。   司琪听了,喜不自胜,领命出去,朝西苑去了。一路小跑至西苑,七拐八绕找到梧桐居,走进院子到飞鸾身边,见飞鸾在摘菜,抢过她手中的菜,放到桌上,气喘吁吁道:“飞鸾,快,少爷请你去帮忙,整一桌席面,有贵客到了。”   梧桐听到司琪的声音,走到廊下,笑嘻嘻地看着司琪问:“贵客,哪来的贵客?”   院子大了,环境清幽了,却也不方便了,门口有什么消息,她也听不见了,更看不见。梧桐为此烦恼异常,好不容有点新鲜事儿,自然不想错过。   司琪恭敬站定,笑看着梧桐说:“是九王爷来了,他是霜儿的生父。”   梧桐闻言,定在原地,怔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回神,不敢置信问:“闻晏哥哥答应了?”闻晏哥哥的脾气,她自然知道,冯氏好不容易有了女儿,自然不会轻易给人,哪怕对方是当今王爷,闻晏哥哥也不妥协。不过这件事还要看霜儿的意思。   “霜儿小姐的经历让人心疼,少爷自然不忍将她给别人。不过对方是九王爷,又是霜儿小姐的生父,少爷也不好阻拦,只能让霜儿小姐自己做主。霜儿小姐不愿意离开碧荷苑,没有认九王爷。不过明儿就不一定了,神医谷的谷主和夫人要来,霜儿小姐的身份大白天下,九王爷肯定要把她接回去吧。”   司琪说完,拉着飞鸾的胳膊,急吼吼往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赔罪:“梧桐小姐,飞鸾先借给我们,您的晚饭我一会儿送来。”   飞鸾本想甩开司琪,听见这话,回头看一眼梧桐,见梧桐点头,跟着司琪走了。   两人刚走到门口,遇到了霜儿,霜儿红着眼。朝她们点点头,跨步走进梧桐居,见梧桐站在廊下,定定地望着自己,缓步走至梧桐身边,眸中含泪,声音哽咽道:“你都知道了?”   她来了一会儿了,见司琪在没进来。   梧桐携着霜儿的手,走进屋内,让她坐在软塌上,给她沏了一杯茶,放她手中,轻声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没想到你是九王爷的女儿,那就是郡主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你,拿剑直接打砍了他。”   霜儿转涕为笑,娇羞的双眸瞪着梧桐,抿一口茶放下,佯装不高兴道:“那我成了什么了,刁蛮郡主。我才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我自己都厌恶。”   梧桐拿出一串葡萄,剥了一粒放霜儿口中,笑嘻嘻道:“甜吗,多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就是生父来认你吗,该认咱们认,认完了,你还在碧荷苑住着,谁会赶你走?冯伯母巴不得你留下来呢。”   霜儿咽下口中的葡萄,看一眼梧桐不确定问:“真的吗?”她真怕那人带她走,离开碧荷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仿徨,她害怕,她不知所措,满腹心事不知该和谁说,想来想去,只能来西苑找梧桐。   “当然是真的。”梧桐又剥了一颗葡萄,塞进霜儿嘴里,笑眯眯道:“据我所知,九王爷没有正妃,只有一个侧妃搭理府中庶务。他本人也非常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在京城很少见到他,也只有过年祭祖的时候,才能见到九王爷的容颜。听闻他钟情一个女子,不过没人知道这女子是谁,更无缘得见,想来是你母亲吧。”   霜儿双眸看向外面,陷入深思,他当真对母亲情有独钟吗?   梧桐伸手,手心出现一粒红色的药丸,合拢手,抬眸见霜儿神色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没唤她。霜儿回神后,坚毅的眸中闪着亮光,道:“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碧荷苑,我只想跟你们在一起。”在碧荷苑,她感受到了温暖,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可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愿意改变什么。   梧桐将红色药丸给霜儿,道:“你服用了忘情丹,才会失去记忆的。药方已被闻晏哥哥改了,只要你服下这一粒丹药,就可恢复记忆。你自己做决定吧。”   霜儿接过丹药,失神地望着豆粒儿大小的药丸:“既然失去了记忆,为何还要恢复?”   “明日神医谷的人都会来,关于你杀人一事,你不为自己辩解吗?”梧桐问。   当时怕官府中的人来,所以让霜儿写了口供。现在有机会辩解,她不希望霜儿错过,也可以将南宫轻轻的罪行公布于众。   霜儿道:“下午时,我看见了一个男子,那人自称是我二师兄。”   “原来你二师兄未死,南宫轻轻怕要吐血了。”梧桐勾唇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冯氏来了,安慰霜儿一阵,说不会不要她,无论霜儿的选择是什么,冯氏都会支持霜儿,霜儿永远是她的女儿。霜儿感动极了,哭泣一阵,冯氏和梧桐劝说一阵,好不容易才止住泪。   二更的梆子响起。冯氏催促霜儿去歇息:“明日神医谷的人要来,早点儿歇着,好打起精神应对那些人。”   冯氏也知神医谷的上官夫人不是善茬,神医谷的人来了,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梧桐目送冯氏和霜儿离开,心中担忧闻晏。上官夫人性格偏执阴暗,明儿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闻晏此刻不知梧桐的担忧。在前院花厅内,陪九王爷喝酒,难得上官裕也被留下来了。方云是霜儿的二师兄,也是霜儿的兄长,自然也在内。因二更过半,老国公年纪尚高,已回去歇息,此刻花厅内,只剩下闻晏,九王爷,上官裕和方云了。方云不胜酒力,趴在桌上睡着了。上官裕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闻晏博览群书,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番交谈,更让九王爷刮目相看。   九王爷赞赏的目光从未离开闻晏,三分醉意的眸子染上几分可惜:“京城这么多世家子弟,也就你能入我的眼,如不你娶了霜儿吧,我这一生也无挂碍了。”   他信任闻晏的人品,更器重闻晏的才华。   闻晏一面斟酒,一面笑着说:“王爷抬爱了,我与霜儿之间只有兄妹之义,并无男女之情,怎可娶她。这是玷污了霜儿,霜儿值得更好的人。”端起酒杯,与王爷的酒杯碰了碰,停顿一下说:“再说,我在霜儿心中只是兄长,霜儿心中另有其人。”眼睛不经意瞄一眼上官裕。   上官裕满脸苦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不待喝下去,只听闻晏说:“上官谷主,怎么独自饮酒,可是心中烦闷?”   九王爷抬眼看向上官裕,微微一笑:“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情种,可惜了。”他不认同这样的女婿,霜儿永远不会嫁给上官家的人。   当年若不是上官清,珊珊也不去含恨而终,都是上官清从中阻挠,他与珊珊才会阴阳相隔。他虽恨上官清,却不迁怒上官裕。上官裕若想娶霜儿也是妄想。   这辈子,他不想与上官家的人有瓜葛。   上官裕端起杯子敬闻晏道:“谢谢你救了霜儿,无论你有何吩咐,上官裕万死不辞,先干为敬。”抬手仰脖,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了上官裕的加入,酒桌上更热闹了,三人喝到四更时分,方回屋睡下,一夜无话。   夏日天长夜短,闻晏觉的刚睡一会儿,天就亮了,起身掀开床幔,穿鞋下床,对外喊一声:“司琪?”嗓音透着沙哑与慵懒。   司琪答应着推门进来,见闻晏醒了,心疼道:“少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个儿喝到四更天,这才睡了一会儿,梧桐小姐要是知道了,又该心疼了。”   闻晏瞥一眼司琪,悠悠道:“你不说她能知道?”这个传话筒,为了讨好飞鸾,嘴不把门,什么都说。   飞鸾但凡听到什么,都会一五一十学给梧桐,因此,梧桐对闻晏的日常生活很清楚。   司琪委屈,抱怨几句,出去打水,伺候闻晏洗漱。闻晏又在院中用了早膳,刚走出桃仙阁,准备去梧桐居找梧桐,见门房的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少爷,门外有客人到了,说是从神医谷来的。”   “带到正厅去,我马上来。”闻晏停住脚步道,垂眸思忖片刻,向司琪道:“你请霜儿到正厅,再派人看看九王爷用膳了没有,若是用了,把人请到正厅去。还有上官裕,派个人通知一声,说他父母来了。”   司琪垂手立在一旁,笑着说:“昨个儿,您与上官少爷喝酒,上官少爷宿客房了,司琪这就派人去请。”说完,一溜烟走远了。   闻晏嗯了一声,朝前院走去。 第69章 南宫轻轻落网   上官清和上官夫人, 在小厮的带领下, 进入正厅, 迎面看见一个赤金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是“春晖堂”。下面是大紫檀雕螭案, 案上设着三尺来高古铜鼎,地下两溜八张檀木玫瑰椅, 威严气派。   上官清知官宦人家规矩多, 遂坐在左边。上官夫人挨着他坐下, 丫鬟们刚上茶。闻晏跨步进入厅内,抱拳含笑道:“上官谷主和夫人大驾光临, 有失远勇,请多多见谅。”说着右手边坐下,立刻有丫鬟端着托盘上茶。   上官清拱手还礼:“闻少爷客气了,我们不请自来, 还望原谅一二。”   这时九王爷迈着八字步走进来, 微微瞥一眼上官清, 走至首座, 看一眼闻晏道:“你来的倒是早。”说着揉了揉疼痛的头,微微皱眉, 叹息一声:“老了, 不胜酒力,不如你们年轻人。葡萄酒虽味美,后劲儿却大, 若是十年前,本王还能跟你拼一拼,现在不行了。”   闻晏抿一口茶,笑看着九王爷,说:“王爷说笑了,十年前,闻晏还是七八岁的孩童,怎么饮酒?王爷若是信得过闻晏,一会儿让闻晏给您扎几针,保准不会头疼。王爷若是想喝酒,走的时候多带几坛子,回去慢慢品。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您只能独自品尝,不能送人,尤其是?”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   九王爷立刻会意,这是不准送给皇上,别有深意地看着闻晏道:“你这是大逆不道。”   “王爷有所不知。这酒虽是闻晏所酿,但是这酿酒的材料,确实桐儿央求师父给的。她说不能给就是不能给。”   “江陵侯府的嫡女,皇嫂的外甥女,白梧桐?”九王爷问。   “是,皇后娘娘是桐儿的姨母,祁王殿下是桐儿的表哥,两人对桐儿多有宠爱,他们却,”闻晏摆摆手,道:“不提也罢,闻晏自知王爷与那位感情深厚,但这次请王爷遵守承诺。”   “本王知道了。”九王爷笑了笑,摇了摇头,停顿一下,又说:“白家女儿还真是小心眼,是个记仇的,本王可不能得罪了她,不然连酒都没得喝了,哈哈哈。”   闻晏和九王爷你来我往,完全忘记了上官清夫妻。   上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假装被茶水呛到,轻咳一声,拉回九王爷的视线。   九王爷扫一眼上官清,笑着说:“上官谷主,十几年未见。咱们相识之初,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如今也老了。”   上官清放茶杯,笑了笑,拱手道:“王爷却是风采依旧,神采不减当年。”   “你少恭维本王,本王把你叫来,想必你也知道为了何事。”九王爷轻蔑的眼神瞄一眼上官夫人,再次开口讥讽道:“这是你表妹吧,当年痴缠与你,如今成了正儿八经的上官夫人,当初的心机没白费。既然你已娶妻,为何阻拦我与珊珊?以至于我们阴阳相隔,她为本王生了一个女儿,本王都不知。”   “王爷今日是问罪?可在下并不是王爷的犯人,更不是王爷的奴才。也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儿,告辞。”上官清说完,拂袖,准备离去。上官夫人也起身跟从。   “本王不叙当年,只说眼前。霜儿是本王的女儿毋庸置疑,这一点你不否认吧?”九王爷看向上官清说。   “霜儿的确是王爷的女儿,可这些年,王爷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上官清反问。   “若不是你,珊珊会成为本王的王妃,霜儿是郡主,何至于被人陷害杀人,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上官清,本王没有踏平你的神医谷,你应该感激霜儿,若不是因为你抚养她多年,你的神医谷早已不复存在。霜儿受的委屈,本王会一一清算。就从南宫轻轻开始。”九王爷说着,拍两下手掌。   须臾,两个小厮压着南宫轻轻进来。再看南宫轻轻手上、脚上带着铁链,面色苍白,唇角带着血渍,脸庞红肿不堪,衣服破烂,浑身狼狈。   南宫轻轻看见九王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转眼又看见上官夫人站在不远处,未语泪先流,呜呜咽咽道:“姑母,救我。”   她在表哥的院中休息,忽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金冠束发,蟒袍披身。一句话不说就点了她的穴道,之后被人囚禁起来,也不说何事,只是囚禁她,到今天,已经十天了。   南宫轻轻每日心惊胆战,盼着表哥来救自己,可上官裕从未露过面。   上官夫人吓了一跳,看着南宫轻轻,心疼道:“轻轻,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随后怒视着九王爷,恶声恶气道:“萧敏敬,你以权欺人,不要以为自己是王爷,就可以随意欺辱我们。我们神医谷也不是好欺负的。”   九王爷未开口,闻晏先出声,嗤笑道:“你们神医谷财大气粗,谁敢欺辱,当初我们只是向神医谷借点东西,上官夫人就喊打喊杀的。九王爷不过为女儿讨回公道,你就愤愤不平了?”   “轻轻是个女孩子,什么也没做,他要讨回公道,找我们,何苦难为一个女孩子。”上官夫人冷声道。   “一个女孩子?”闻晏冷笑,“她毁了霜儿的容貌,将霜儿打下悬崖,事情败露,又杀方云灭口,最后说是霜儿杀人逃逸,南宫轻轻蛇蝎心肠。王爷只是为女儿讨回公道,就被你们说成以权压人,天理何在?”停顿一下,又说:“刺杀皇家郡主,藐视皇权,可诛九族。王爷将其就地正法,在合适不过。”   九王爷知霜儿毁容,瞬身散发着寒意,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死死地盯着南宫轻轻,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南宫轻轻瞥眼看见九王爷的目光,吓得心惊肉跳,哭喊着求救:“姑母救我,我不想死,姑母。”   上官夫人自然要救南宫轻轻,若是南宫轻轻说出自己指使,她就完了,就连上官裕也会受到牵连。不能让人知道,这一切是她主使。   南宫轻轻殷切地看着上官夫人,目的不言而喻。上官夫人思考片刻,抬眸看着九王爷,道:“你们说这一切是轻轻所谓,有什么证据?”邱凌霜的脸已经好,还失去了记忆。方云也不知所踪,谁能证明轻轻所做的一切,只要咬死不认,九王爷就奈何不了她们。   闻晏一直注视着上官夫人的一举一动,见她目光沉稳,似乎想到了主意,出声道:“我这里有一份口供,是霜儿服用忘情丹前写的,完全可以作为证据。”   “你们这是诬陷。”上官夫人道。   闻晏笑了笑说:“是吗,既然这口供不能作为证据,那人呢,请神医谷的方云进来。”话音未落,方云走进厅内,看向南宫轻轻,充满仇恨,咬牙切齿道:“南宫轻轻,你没想到我还活着着吧?”   南宫轻轻看见方云,吓得一个机灵,转眼看向上官夫人,上官夫人给南宫轻轻使了一个眼色,南宫轻轻当即佯装镇定,道:“你活着,或死了跟我有何关系?这些日子你失踪,我们都以为你被霜儿杀了,既然你活着,那霜儿并未杀人。”   “死到临头还嘴硬。”方云瞪着南宫轻轻道:“我亲眼看见,你将小师妹打下悬崖。我找你理论,没想到你武功奇高,一剑刺穿我的心脏,可惜我的心脏与别人不用,偏了一些,才侥幸逃过一劫。后被王爷所救。我的伤好后,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一为报答王爷救命之恩,二为寻找小师妹。等有朝一日揭穿你的阴谋。”   他一直跟在九王爷身边,见到了邱珊珊的画像,霜儿与她有九分相似,他认错了人,以为画中人是霜儿。   那时九王爷才知邱珊珊有个女儿,很可能是他的。兴奋之余,派人寻找霜儿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前,他们找到了碧荷苑,可碧荷苑付之一炬,碧荷苑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霜儿也不见了踪影,直到老国公重建碧荷苑,他们猜测,霜儿会回来,一直按耐心情等着。   南宫轻轻摇头,声音颤抖,极力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失踪前我没见过你,你不要污蔑我,我知道你喜欢霜儿,替霜儿打抱不平,可也不能诬陷我。”   “那我呢,她诬陷你,我呢?”霜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须臾,人站在南宫轻轻身边,无波无澜的眸子看向南宫轻轻,让南宫轻轻心颤。   上官裕跟在霜儿身后,见上官清和上官夫人都在,上前行礼问安,目光又落在南宫轻轻身上:“轻轻,到现在你还在撒谎,霜儿的脸是你划的,云师弟是你杀的,你以为否认,就能掩盖事情的真相吗?”   “你闭嘴。”上官夫人隐忍满腔怒火,极力呵斥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到一边站着去。”她最大的败笔,就是生了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   “行了,不要丢人现眼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轻轻欠了霜儿了。九王爷作为霜儿的父亲,自然要为霜儿讨回来。”上官清走到九王爷身边,弯腰作揖,道:“都是老夫教导无方,才酿成今日之祸,南宫轻轻任由王爷处置,神医谷绝无怨言。”   一语未了,上官夫人眼眶通红,抬手指着上官清,又指向霜儿,那模样恨不得将霜儿吞了,怒不可竭道:“上官清,你真要为那个贱人的女儿牺牲我南宫家的人?嫁给你这么多年,你念着她,想着她,晚上做梦都呼唤她的名字,可她心里只有九王爷,何曾爱过你一分,对你矢志不渝的人是我,为你生儿子的人是我,帮你打理神医谷的人也是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牺牲我南宫家的人,上官清你可对得起我?”   上官清充耳不闻,冷情冷心道:“当初娶你时,我就说过,我可以给你所有,唯独爱。当初你接受,现在为何接受不了。这么多年,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好好好。”上官夫人泪流满面,露出嗜血的笑容,“上官清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后悔。”说完,袖口中掉落一把匕首,上官夫人握在手中,朝霜儿的胸口刺去,嘴里喊着:“去陪你短命的贱,人娘去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饶是闻晏身手敏捷,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落在霜儿胸口,匕首泛着幽光,一看就知涂了毒。   “霜儿……”众人回神,惊恐喊道。 第70章 皇后生产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闻晏从背后扶住霜儿, 检查霜儿的伤口, 见匕首上毫无血迹, 忽然想起金丝甲的事儿。   九王爷见霜儿被刺,虽然有惊无险,却也震怒万分。扭头看向上官夫人, 喊道:“贱妇,找死。”抓住上官夫人的手, 手腕用了一个巧劲, 匕首调转方向, 直接刺入上官夫人肩胛骨处,抬手又给她一掌, 直接把人打飞。   上官夫人落在门口后,吐出一口黑血,不甘心看向霜儿。   众人看向上官夫人,都没想到她居然会突然出手, 若是霜儿没有穿金丝甲, 今日怕要命丧当场了。   上官裕慌忙跑到母亲身边, 跪倒在地, 扶起她,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丸喂给上官夫人。   上官夫人摇头:“没用的, 这毒药无解,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说着吐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起来, 紧紧抓住上官裕的手,愤恨的双眼紧紧盯着霜儿,气息不稳道:“娘死后,你…回神…医谷去,不准…和邱…凌霜…有任何…瓜…葛。否则…娘死不瞑目。”   “娘,你会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我不准你死。你不要死,我听话,听你的话。”上官裕搂着上官夫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道。   “你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娶那贱,人的女儿。”上官夫人抬手,抚摸着上官裕的脸庞,见上官裕点头答应。带血的唇瓣洋溢着诡异的笑,双手松开,无力地垂落下来。   邱珊珊让她痛苦一辈子,她就让邱珊珊的女儿痛苦一生。可上官夫人从未想过上官裕,上官裕也会懊悔,自责,一生痛不欲生。   上官裕抬起胳膊,用袖子擦试着上官夫人唇边的血渍,眼中含泪,声音柔和道:“娘,咱们回家,裕儿听话,在神医谷陪您一生。再也不出谷了。”弯腰打横抱起上官夫人,缓步朝外走去。   霜儿怔怔地看着上官裕,眸中神色复杂。昨晚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没想到师娘如此恨她,恨不得她死,罢了,断情崖上,她用命还了师恩,今生,她与神医谷再无关系。   不过她与南宫轻轻之间的仇,该清算一下了。   南宫轻轻发现邱凌霜注意到她,怯懦退后一步,眸中闪过害怕与心虚。如今姑母去了,再没人替她求情,只能靠自己了。   她见凌霜朝自己走来,慌忙解释道:“这一切,都是姑母让我做的,你们已经逼死了姑母,不能杀我。”   “你爱慕大师兄,觉得我挡了你的路,伤我性命不算,还毁我容貌,你可知,容貌对女子而言有多重要。”凌霜冷冷看着南宫轻轻。   “你,你,你不是没事吗?”南宫轻轻撇眼看见了九王爷,又说:“若不是我,你能见到你的亲生父亲。你们父女今日能团聚,还要感谢我才是。”   闻晏轻笑,眸中带着讥讽:“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伤别人的性命,毁了别人的容貌,还想让别人感激你不成?”   九王爷瞥一眼南宫轻轻,视线投放到霜儿身上,慈爱问道:“霜儿打算怎么办?”说完见上官清依然站在一旁,神奇呆滞,好似神游状态,喊他几声也不应。还是霜儿推了推他,他才回神,看向九王爷,问:“王爷?”   “你妻杀本王爱女,已然毙命,本王不欲追究神医谷的责任。可南宫轻轻伤霜儿性命,又毁其容貌,罪大恶极,当诛九族。可本王刚认回女儿,不愿大开杀戒,只惩罚有罪之人,上官清,你没有意见吧?”虽然是问句,言语透着威胁。   上官清看一眼南宫轻轻,道:“上官清刚才已经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既然南宫轻轻得罪了王爷,触犯国法,王爷尽管处置,她不是我们神医谷的人,王爷无需问上官清的意思。谷中还有事,上官清告辞。”拱手作揖,抬步走出去。   南宫轻轻想求上官清,求他不要抛弃她,张张嘴,终究没有喊出声,即使出声,也是自取其辱。   “既然落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随便。”南宫轻轻抬头,狠狠地看着霜儿,突然笑了。   霜儿皱眉:“你笑什么?”   南宫轻轻止住笑声,道:“我没有得到表哥,你也没有得到,姑母死了,你们再无可能。这样就够了,看着你和相爱的人分离,痛不欲生。我纵然死了,也能瞑目了。”   霜儿勾唇一笑,怜悯的目光紧紧盯着南宫轻轻,沉声道:“出了神医谷,我才知道外面世界的广阔,在神医谷,我只认识大师兄二师兄两个男子。我依恋大师兄,以为那是刻骨铭心的爱,其实不是。只是少女时光的懵懂罢了。”纵然有好感,也被挥霍的不剩了。   在碧荷苑的这段时光中,霜儿见到了闻晏,视闻晏为兄长,遇见了祁王殿下,他的身份高不可攀,祁王对自己像妹妹一样,她也将祁王看做大哥哥。唯独那个人,她对他的感觉不一样。他总是沉默寡语,静静地站在一旁,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每次她都拿他取乐,想让他说句话,可他像个没嘴的葫芦,就是不言不语,任她怎么捉弄,就是不开口。   霜儿很懊恼,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有趣,每每注意他,捉弄他,渐渐地,那个人走进了自己的心里,看不见他会想他,看见他,又想捉弄他,即使他不回答,她也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晚上她服用了解药,一晚上辗转难民,想着这些年对上官裕的感情,和对萧括的感情不一样。当初选择忘记大师兄,就算爱,也未必深爱他,若是深爱又怎会选择忘记。   南宫轻轻不敢置信地看着霜儿,仰头大笑,眼角溢出泪水:“表哥,你听到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她不爱你,不爱你啊,爱你的人是我。”   “这人大哥帮我处置了吧。”霜儿不再看南宫轻轻,对闻晏道。   闻晏看向九王爷,见九王爷面色不虞,停顿一下,开口道:“好,她当时将霜儿打下悬崖,幸得被我救了,今天我也给她一次机会,废了她的武功,将其扔进山林中,能否活下来,端看她自己的造化。”死了太便宜她。   九王爷冷哼一声:“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样恶毒的人,活在世上也是个祸害,杀了永初祸患。不过今日是我们父亲团聚的好日子,不宜见血。”说着,伸手放在南宫轻轻的头顶,只见南宫轻轻额头渗出密汗,痛苦□□几声,倒在地上,恶毒地看着霜儿,道:“我不会感激你们。”   今日若不死,她一定搅得这些人不得安宁。   “没有人需要你感激,你若不死,我也不怕你来报复。”闻晏看一眼南宫轻轻,让人把她扔到林中去。   南宫轻轻大吼大叫,诅咒闻晏不得好死。闻晏充耳不闻。下人将疯狂的南宫轻轻拖出去。霜儿对闻晏鞠了一躬,郑重道:“谢谢大哥。”   闻晏笑了,道:“傻丫头,我是你哥哥,何必言谢。”   九王爷咳嗽一声,提醒霜儿,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   霜儿回头看一眼九王爷,见他目光殷切看向自己,转身道:“我自幼无父无母,幸得师父师兄宠爱,我本以为此生会在神医谷,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我虽不回神医谷,也不会跟你去王府。我只想在这碧荷苑,安安静静度日。”   “你不回王府,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是皇家郡主,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这就回京城,将你的公诸于天下,上皇家玉蝶。”九王爷道。   闻晏知霜儿与九王爷有话说,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司琪从外面走进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闻晏听了,神情肃穆,看向司琪问:“什么时候的事?”   “西苑刚来人,司琪知事情紧急,就进来禀报了,梧桐小姐请您去看看郑夫人。”司琪道。   闻晏忙向九王爷告罪辞了出来,领着司琪朝西苑走来。   九王爷见闻晏慌慌张张出去,心下暗道:闻晏对那个梧桐不一般。   霜儿和九王爷不熟,也借口有事出来,顿时会客厅只剩九王爷一人了。方云守在门口,见霜儿出来,朝他点点头,等霜儿离去,抬步走进会客厅,安慰九王爷几句。   九王爷叹息一声,道:“罢了,她不认我,情有可原。走吧,叨扰了一日,该回京了。”说完,大步流星走出去。   方云应了一声,跟在九王爷身后。   九王爷刚走出院子,遇见了老国公。与老国公寒暄客套几句,说出自己的目的。老国公知九王爷急切回京,想给霜儿一个身份,不敢多拦着,将人送到碧荷苑门口,目送他们离去,才回自己院子。   闻晏不知道九王爷已经走了,慌慌张张走到西苑。梧桐早已在西苑门口等着了,见闻晏来了面上一喜,迎上来急切道:“闻晏哥哥可来了,赶紧看看姨母,刚才在花园中遛弯,不小心跌了一跤,肚子有些不舒服。”   闻晏边走边说:“好好地怎么跌倒了?”   “姨母听见九王爷来了。”梧桐与闻晏并肩走着,转了一道弯,来至皇后娘娘的阆苑,伺候皇后娘娘小丫鬟一眼看见了闻晏,又高兴又急躁道:“闻少爷来了,快给我家夫人看看。宫嬷嬷说娘娘要生了。”   梧桐急得满头是汗,记得母亲生朝阳的死后,血崩而死,想到这里梧桐身子一软,竟倒了下去,幸亏被闻晏扶住。   闻晏抓住梧桐的手安慰道:“桐儿不怕,有闻晏哥哥在,定不会让夫人出事的。”   梧桐抓住闻晏的手,眼眶含泪,声音怯懦嗯了一声。   闻晏摸了摸梧桐的脸,笑了笑说:“别担心,有我在,放松,在外面等我。”说完松开梧桐,提着医药箱朝屋内走去。   梧桐在游廊上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担忧的双眸紧紧盯着房门,耳朵竖起,听着屋内的动静。   皇后大吼一声,吓得梧桐腿一软。幸亏萧景祁及时赶到,一把抓住梧桐,眼睛盯着房门,火急火燎道:“什么情况,不是说还有几天吗,今天怎么突然发动了。” 第71章 换个女孩儿来   梧桐心急如焚:“九王爷来了, 姨母太惊讶, 摔了一跤, 这才提前发作了。你说这九王爷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偏这个时候上门。”   “他怎么来了?”祁王瞥一眼梧桐, 视线继续放在房门上。平时见一面都难,今儿怎么突然到碧荷苑来了。   “说来话长, 霜儿是九王爷的女儿, 王爷寻认女来了, 也不知道九王爷走了没有,要是没走, 发现姨母在碧荷苑就糟了。”梧桐走来走去,侧脸见霜儿来了,露出喜色,问:“你爹走了?”   “走了。”霜儿快步走到梧桐身边, 瞅一眼紧闭的门, 心急道:“夫人怎么样了, 怎么提前了, 不是还有好几天吗?”   祁王瞪一眼霜儿,抿唇不语, 后又想到她的身世, 沉声解释说:“还不是被你爹吓得。”   霜儿这才想起郑夫人的身份,讪讪地笑了笑:“我也不知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突然上门, 要是能预知,我就换个地方了。”   这时又传来皇后娘娘苦痛的□□声,接着传来宫嬷嬷的声音:“热水。”   梧桐忙吩咐丫鬟送热水进去。一顿饭的功夫,小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出来,霜儿吓得脸色惨白,挂在梧桐身上,噙泪道:“夫人,夫人会不会有事?”要是夫人有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闭嘴。”头顶传来萧景祁的怒斥声。   霜儿吓得一个机灵,遂闭口不言,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泪瞅着萧景祁,这个人就是他堂哥?她有些怕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怕。可能是对皇权的畏惧?   梧桐扶着霜儿,安慰两句,又听屋内宫嬷嬷说:“夫人用力,再用力,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   话音刚落,又听见宫嬷嬷的惊呼声:“生了,生了。”   梧桐吓得靠在门旁,姣好的容颜上带着喜色,口内喃喃道:“真好。”   萧景祁准备推门进去,身子刚探进去,被宫嬷嬷推出来,嘴里嚷嚷着,他不能进去。宫嬷嬷怀里抱着一个锦被,一个小小的人儿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哼哼唧唧。   随后闻晏从屋内出来,见梧桐额头上是汗,抬手擦了擦,笑着说:“有惊无险,母子平安。我再开一些补血补气的药,小心调养着便是。”   萧景祁看着宫嬷嬷怀中的小人儿,想伸手抱抱,却又把手缩了回去,忐忑不安道:“这么小,这么丑,真是我母亲生的?”   宫嬷嬷笑了,道:“哥儿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比您小时后漂亮多了。”   梧桐上前,含笑看着闭着眼睛、皱巴巴的的小东西,确实不好看,不过比朝阳刚出那会好看:“嬷嬷说的是,他比朝阳好看些。”梧桐想起什么,又问道:“是个男孩儿?”姨母心心念念要个女儿的,偏偏又是个哥儿,姨母怕要失望了。   宫嬷嬷笑着说:“是个男孩。”一语未了,见皇后身边的绿芙掀开帘子出来,笑嘻嘻道:“夫人要看孩子,问男孩还是女孩?是个姐儿吗?”所有人都知皇后想要个女娇娃,连衣服鞋子的样式,都是按女婴准备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   梧桐抬手,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小嘴,道:“是个男孩儿。”   霜儿接过孩子,笑嘻嘻地看着小小软软的娇软,道:“夫人不喜欢,不如送给我吧,我喜欢。”   一眼未落,只听萧景祁冷哼一声,道:“美的你。”   站在门口,朝里喊了一声:“夫人,是个男孩儿。”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听听皇后的反应,谁知半晌未说话。外面众人互相对视,都以为皇后娘娘不会说话时,屋内传来皇后娘娘虚弱的声音:“抱走。”   这得多不喜欢男孩儿啊。   梧桐,闻晏和霜儿不约而同朝萧景祁看去。萧景祁摸了摸鼻子,朝屋内喊道:“娘,儿子觉得男孩儿挺好,我将来也有个帮手。”   屋内又一阵沉默。好一会儿皇后又说:“你去看看谁家生了女孩儿,给我换一个回来。”   霜儿噗嗤一笑,瞅着怀中的小人儿,道:“夫人既然喜欢女儿,把他当女孩养不就成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自此皇后真把小儿子当女儿养。害得小儿子讨厌女子,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儿一个,这都是后话。   梧桐笑了,瞅一眼霜儿道:“竟会出馊主意。”抬眸看向萧景祁,说:“表哥,都说长兄如父,你给他取个名字吧。他的小命,姨母已经取好了,不过现在看来,不能用了。”   皇后心心念念想要个女儿,小名囡囡。没想到是个男孩。   “萧景澜,天下安澜,比屋可封。希望天下太平盛世,永无战乱。”萧景祁紧紧盯着萧景澜。梧桐和霜儿都赞同,闻晏掀起眼皮看向萧景祁,勾唇笑了。   碧荷苑热热闹闹,不远处的山林中寂静无声。   南宫轻轻被人扔到山林深处,她艰难起身,弯腰捡起脚上的铁链,走到一棵大树下,依靠在树上环顾四周,心中又害怕又愤恨,咬牙切齿道:“邱凌霜,白梧桐,闻晏,你们都给我等着,今日若不死,我必搅个天翻地覆,叫你们不得安宁。”她自知没本事杀了他们,可给他们找些麻烦,还是可以的。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头顶响起一阵戏谑的声音。惊得南宫轻轻七魂少了三魄,左右环顾,愕然道:“谁,不要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从树上跳下一个人,环抱双臂瞅着南宫轻轻道:“南宫轻轻,几日不见,你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是你?”南宫轻轻在上林村住过些时日,自然认识李云翼。李云翼此刻还不是夫子,整日无所事事,闲事看书养花,闷了就去山里打点猎物换些银钱,日子倒是逍遥,可南宫轻轻却觉得此人不简单,绝不是一介书生这么简单。   “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你还指望你表哥来救你呢。做梦呢吧。”李云翼上下打量着南宫轻轻,挑眉问:“你怎么得罪碧荷苑的人了,竟然废除你的武功,把你扔到山里来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南宫轻轻扭过头,不愿意看李云翼幸灾乐祸的脸。   李云翼从怀里拿出一枚果子,席地而坐,并不在意南宫轻轻的态度,一面吃一面瞧着南宫轻轻,不再说话。一枚果子下肚后,只听南宫轻轻恳求道:“你能救我对不对?”虽是问句,答案却十分肯定。   李云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勾唇笑了笑,这笑容中夹扎着太多的东西:“你有什么值得我救的地方?我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你在青阳镇徘徊不离开,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就不怕碧荷苑的人知道,尤其是那个残废,以你的武功,不是那个残废的对手,他的手段你不清楚,我却知道。武功高深莫测,精于算计。连夏丞相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若知你有秘密。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你来日的下场。”南宫轻轻笃定地说。   “你说的不错,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没有什么秘密,我就是一介书生,等到春闱之时,我就会去京城参加科考,跟碧荷苑的人井水不犯河水。”李云翼笑了笑,随后伸了一个懒腰,身形慵懒道:“哎呀,这戏也看够了,是该回去了。”   南宫轻轻上前拉住李云翼,见李云翼回头看着她的手,她忙松开手。跪在地上,恳求:“你若救我,我便奉你为主。”   李云翼看着南宫轻轻,抬手拍了拍她那脏兮兮的脸庞,邪魅一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浪费我这么多时间。”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斩断了铁链,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南宫轻轻,解释道:“这里面是一枚蛊虫,可解你身上的蚀骨。月夜之时,你再也不用忍受蚀骨之痛了。”   他说完,将瓷瓶扔给南宫轻轻。南宫轻轻接住,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手中攥着瓷瓶,目光疑惑地看着李云翼,他当真会这么好心?   李云翼会意,笑了笑道:“你现在是我的人,只要忠心于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你若是想尝试蚀骨之痛,可以不用服用,本少爷倒是省了。”伸手要抢南宫轻轻手中的瓷瓶。   南宫轻轻躲开李云翼的手,打开瓷瓶,将东西吃下去。李云翼看着南宫轻轻,唇角依旧挂着邪魅的微笑:“附近有个山洞,你先在这里躲一阵子,等他们把你忘记了,你再出去,到时候就说是我远方的表妹,无亲无故,投奔与我。”不过在此之前,要做个人皮面具。   “你想让我做什么?”南宫轻轻不认为李云翼好心救自己,必定有所求。   李云翼笑了笑:“你现在这样子能做什么?赶紧养伤,养好伤再想办法报答本少爷不迟。你放心,本少爷迟早会用得着你。”说完,消失在山林中,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   南宫轻轻定定地看着李云翼出现的地方,想着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她。只是想收一个婢女这么简单。不,绝不会这么简单。李云翼他到底谁,他有蛊,难道是南国的人?不会错了。想到这里,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她就看着碧荷苑的人,到底会有什么麻烦,一定很精彩。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转眼到了萧景澜满月的日子。皇后身份特殊,不敢大办。只能置办几座酒席,自己人热闹热闹。   七月二十一这日,萧景祁高兴,在西苑喝了不少酒。因为萧括突然离开,忧心烦闷,所以又多喝了几杯。想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排解排解心中闷气,想来想去,也只有闻晏一人,还可以畅聊一番。遂出了西苑,径直来到东苑。他刚走到东苑前院,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酒猛地醒了大半,转身欲走,被九王爷叫住:“祁儿,是你吗?”看身形,应该不会错。 第72章 冯家人到   萧景祁充耳不闻, 提着酒壶闷头离开。九王爷又喊了几声, 萧景祁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方云忙上前拦住萧景祁, 愤愤不满道:“你这人真奇怪,我家王爷越喊你走得越快,是为何故?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怕被我们家王爷知道?”   九王爷追上来,站定后直直地看着萧景祁的背影:“祁儿, 我知是你。他们都说你大逆不道、谋权篡位, 可皇叔不信。”   方云听了这话, 立刻知道面前的人是祁王。恭敬退到九王爷身后。   萧景祁自知逃不了,遂转身笑了笑, 举起手中的酒壶,道:“皇叔想找我喝酒吗,我奉陪就是。”   九王爷以为萧景祁被贬后意志消沉,酗酒度日, 上前夺过萧景祁手中的酒杯, 狠狠地扔在地上, 砰地一声, 酒壶应声而碎:“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那个意气风发, 高高在上的祁王吗?你这样自甘堕落, 对不起你母后吗?”   萧景祁要的就是这效果,勾唇自嘲道:“这世上再也没有祁王了,只有庶民萧景祁。皇叔若是找我喝酒, 我奉陪,若是教训我,您请回。”   九王爷想也不想,抬手给了萧景祁一巴掌,怒其不争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萧景祁头歪向一边,脸上火辣辣,抬眸看向九王爷,目光平静道:“九王爷今日来寻我,还是有其他事情?若是寻我,我劝皇叔别白费力气,权当没见过我就好。”转身欲走,被九王爷拉住胳膊。   九王爷气冲冲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对了,这是闻晏的地方,他一定知你的事情,我要找他理论理论,好好一个大圣朝王爷,竟堕落成酒鬼,成何体统。今儿他要不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平了他的府邸。”甩开萧景祁,朝会客厅走去。   萧景祁定了定神,踉踉跄跄追上九王爷,拽住他的胳膊道:“这跟闻晏没有关系,我只是借住在这里。”   九王爷不信,转头看着浑身酒气的萧景祁,冷冷道:“借住在这里?对,白家女儿在这里,你又无处可去,出京后一直住在这里,是也不是?”   “皇叔说得对,可这跟闻晏没有任何关系,你质问闻晏,迁怒闻晏有意义吗?”萧景祁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神情清醒一点。   “九王爷有何事要牵连与我?”闻晏站在不远处,笑看着九王爷和萧景祁,见两人看过来,上前几步,先行礼问安,又道:“王爷因何事震怒,要问闻晏的罪?”   九王爷看着闻晏,不发一言。闻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王爷到书房叙话。”   几人来至书房,坐定后。闻晏亲自给九王爷沏茶,邀请道:“王爷尝尝。那日王爷走的匆忙,也没有给王爷备上,请王爷原谅。”   九王爷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显然意不在品茶,看向对面正襟危坐地萧景祁,停顿一会儿,道:“你打算恍恍惚惚度日?”   “皇叔觉得,祁儿应该如何度日?”萧景祁端起一杯茶,细细地品着,脸上露出几分满足,放下茶杯,从腰间拿出扇子,刷的一下展开,摇了摇,端的是风流倜傥,深邃的眸子看向九王爷又道:“这日子不好吗,无忧无虑,不用勾心斗角,战战兢兢。”   “你是皇子,保卫大圣朝的江山是你的责任。”九王爷语重心长道。   “皇叔也是大圣朝的皇子,保护江山也有责任,为何不见皇叔在朝堂上。我也想效仿皇叔,有何不可?”萧景祁说。   九王爷想开口反驳,话未出口,又听萧景祁道:“再说如今我已被贬,不能回京,在这山野间逍遥自在,皇叔为我高兴才行,难道皇叔想看见我食不果腹,沿街乞讨。”   九王爷拂袖震怒:“休要胡说。你是大圣朝的嫡长子,皇位的继承人,说那些自甘堕落的话,没得辱没了自己。”   “皇位的继承人?”萧景祁冷冷一笑,收起扇子,端起茶抿一口,摇头说:“也许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是意图谋反,被贬为庶民的落魄龙子,连皇子都不算了,岂敢肖想不属于我的位置。”   九王爷紧紧地盯着萧景祁,半晌才说:“如是你有心,皇叔助你上位如何?”说完斜眼看向闻晏,见闻晏泰山自若般坐定,心中自有计较。   他是被两个年轻人摆了一道。   萧景祁不答话,自顾自喝茶,还为九王爷倒一杯:“皇叔说的话我没听见,喝了茶,您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全当没看见我。”   “还给我装。你母后因夏氏而亡,你忍心让你母后含恨而亡?”九王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萧景祁,笑了笑道:“这些年夏家独大,嚣张跋扈,除了皇上,谁也不放眼里。你被贬以后,皇上扶持誉王,跟夏家打擂台。那誉王的母族根基太浅,虽有皇上扶持,毕竟不是夏家的对手。”   这次回去,皇上召见他,彻夜长谈。他已经听出皇上似有悔意,不该放纵夏贵妃,一味打压皇后和祁王。说到皇后,皇上满脸悔恨和倦意。   “这些跟我没关系。”萧景祁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后,回头道:“皇叔不喜欢我在这里,我走就是。休要再提继承人的事情,那个位置谁愿意坐谁坐去,我只要夏家偿命。”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九王爷如何叫,也不回头。   九王爷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你父皇是中意你的,你为何不理解他的苦心。”皇上也看出夏家野心,想将萧景祁摘出去。皇上虽未言明,隐晦暗示了。   闻晏只当没听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王爷请喝茶,这茶最是消火气。”   九王爷这才想起这事闻晏的书房,想起刚才的不快,脸上有些讪讪的,又说:“你在哪里遇见了祁儿?”   “王爷想听实话?”闻晏笑着说。   九王爷点头看向闻晏:“自然。”   “王爷应知我与白家梧桐是师兄妹,祁王殿下是梧桐的表哥,梧桐求到我这里,让我务必救祁王性命,我不敢不从。夏家诬陷祁王私藏龙袍,意图谋反,又怎么放任祁王殿下离开?是我派人救了祁王殿下。”闻晏目光诚恳道。   九王爷道了句,原来如此,便一言不发,目光看向杯中茶水,余烟袅袅,泛着一阵清香,却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祁儿被皇兄伤透了心,竟无心皇位,皇兄若是知道,会作何感想。   忽然,门外响起司琪的声音,有事情禀报闻晏。闻晏向九王爷歉意点头,起身出去。司琪凑上来,小声嘀咕两句。闻晏垂眸道:“有这种事?”   “金文去山中打猎,发现被人砍断的铁链,才知人跑了。想问问少爷如何做,要不要将人拿回来?”司琪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闻晏抬手止住司琪,思忖片刻道:“李云翼最近如何了?”   “老老实实教书,并无异常。”司琪道。每日他都询问李云翼的情况,觉得他就是普通教书先生,为何少爷如此忌惮他。   “继续看着他。”闻晏沉声说。越是没有异常才越有问题。虽然资料显示李云翼没问题,可闻晏心中总觉不安,那种不安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样。   司琪答应一声是。又听闻晏说:“舅舅家的表哥他们来了吗?”按时间算该到了。   他答应外祖父,过了年就让表哥他们来,可夏家要火烧碧荷苑,没有地方安置那么多人,住在山中怕泄露萧景祁和皇后的身份,遂没有接人。等碧荷苑建好了,他立刻派人去了。   冯家如今也跟着种起玉米,过段时间丰收了,手头也就宽裕了。   “人已经到青山镇了,傍晚能到家。”司琪回答。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有重要的客人要陪。表哥他们来了,再另行通知我。”闻晏摆摆手。   司琪领命去了。闻晏转身回书房,继续陪着九王爷,两人又说了一些京城的事情。闻晏开始委婉赶人:“王爷用过晚膳离开,还是?”意思很明了,吃过饭走人,还是现在走人。   九王爷是谁,混迹江湖多年,又生在皇室,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自然明白闻晏的意思,直接道:“你让人给我收拾一个院子,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天天陪着霜儿,也能弥补以前的遗憾。”   闻晏只能让人收拾院落,是东苑东北角的一个院落,虽宽敞却偏僻。当九王爷住进去时,直摇头,非要住霜儿旁边的一个院子。闻晏执意不肯,说其他院子已经有人了,只剩下这一个院子。   九王爷说:“你这是东苑,听说还有一个西苑,这里没有空余的院子,可以安排我住西苑。”九王爷料定西苑有人,不方便他住,才故意如此说。   果然闻晏退一步,安排九王爷住暖香阁,与霜儿的烟霞阁挨着。九王爷就在碧荷苑住了下来。   金乌西坠,金碧辉煌的余晖散漫碧荷苑。冯家人浩浩荡荡朝碧荷苑驶来。冯氏早已在垂花门处等着了,翘首以盼地瞧着外面,嘴里嘟念着:“来了吗,来了吗?”   刘嬷嬷扶着冯氏的胳膊,笑着道:“说了下车了,夫人马上就能见到了。”   冯氏眸中含泪:“多年不见,也不知道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这些年都是被我连累了,要不是因为我,父亲和兄长也不会丢了官。”因此冯氏对几个孩子多了几分愧疚,事事容忍。   “这怎么能怪夫人,都是那夏家,仗势欺人。”刘嬷嬷说。   一语未了,便见一个年轻少年走在前头,领着两个十四五岁女孩儿,并一个十岁上下男孩儿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生面孔的丫鬟,其余都是碧荷苑的下人。   冯氏见这光景,不觉掉下泪来了。她的侄子侄女都是官宦人家的贵子娇女,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着,何时这样落魄。   冯萧带着冯宇走至冯氏身边,跪下磕头,说了几句感激的话。随后是冯楚楚和冯莲儿。冯氏挽着冯楚楚的手,关切问:“祖父可好,父亲和母亲可好。”   冯楚楚答应一声:“都好。”环顾四周,不见闻晏在,疑惑问:“怎么不见表哥?”   霜儿笑嘻嘻道:“你是楚楚妹妹吧,我是母亲的义女。大哥在陪客人,无暇分身,得空了便出来。”   冯楚楚抬眸看向霜儿,见霜儿眉眼如画,爽朗大方,光彩照人,又听她是冯氏的义女,心下便不喜,却不敢表现出来。点点头喊了一声:“姐姐好。”暗道:这人就是姑母收的义女,定是看重姑母的身份,攀上来认亲的。   冯莲儿倒是喜欢霜儿,亲亲热热叫了一声表姐。霜儿眉眼带笑,拉起冯莲儿的手:“小表妹。”   一行人朝梅香苑走去,临近傍晚,又赶了几天的路,晚饭后各自歇息一夜无话。   翌日,冯宇带着冯楚楚几人,给闻老夫人磕头闻晏。闻老夫人给冯氏面子,一一问话,末了,将准备好的礼物给冯楚楚和冯莲儿。   冯氏见状自然高兴,为了给冯家人接风洗尘,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几桌菜肴。   冯家人就这样住在了碧荷苑东苑。 第73章 梧桐挤兑   冯氏为了跟娘家人亲近, 让冯楚楚和冯莲儿住在自己的锦绣园。冯楚楚嫉妒霜儿有自己的院子, 含沙射影说霜儿鸠占鹊巢, 赖在碧荷苑不走,就算她是冯氏的义女,也比不上她这个亲侄女亲。   霜儿为了冯氏的脸面, 不想计较,每次都让着冯楚楚, 可冯楚楚却觉得霜儿怕了自己, 更加得意较劲儿。霜儿郁闷, 早早逃到西苑,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梧桐居, 梧桐坐在廊檐下,捧着一本书看,抬眸见霜儿进来,笑着问:“飞鸾刚做好了糕点, 你就来了, 你是属狗鼻子的吗?”   霜儿将剑扔给梧桐, 怏怏不悦道:“想吃飞鸾的糕点, 我让飞鸾做。谁会特意来吃糕点儿。”   梧桐见她心中有气,以为不愿意见九王爷, 特意躲出来, 笑了笑,劝慰说:“九王爷是你父亲,你总得给他一点好脸色。为了见到你, 躲进碧荷苑,可见对你是真心的。”   “不是因为他。”霜儿坐在梧桐对面,气鼓鼓地看着梧桐,叹一口气道:“你是不知道,东苑现在多热闹。”   梧桐转眼想了想,应该是闻晏哥哥的表妹得罪的霜儿,笑问:“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时?”   “就是冯楚楚,人忒讨厌,什么都跟我比。还说我的东西都是母亲给的,我要知感恩,不能当白眼狼,还说我鸠占鹊巢。她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东西都是她的不成?”霜儿翻了一个白眼。   霜儿自知冯氏是义母,从不要求什么,有些衣服首饰是冯氏为她置办的。可更多是王爷亲爹给的,自从九王爷住进碧荷苑,霜儿的衣服首饰古玩珍品从未少过,今儿给一匣子玉首饰,明儿给一锦盒金首饰。   冯氏给的首饰和王爷亲爹的一比,简直不能入目。   当然,她更珍惜冯氏给的首饰衣服。日日带着。那些珍贵的首饰,华丽的衣服,她从未穿过。王爷亲爹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可冯楚楚来了以后就变了,一天冯楚楚带着冯莲儿去烟霞阁。霜儿虽不喜欢冯楚楚,却不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遂请人进去。   冯楚楚进屋后,四处打量,竟然翻看她的梳妆台,见了那些珍宝首饰,眼都红了。当时就想要一个,霜儿没给。一旦开了先例,冯楚楚下次再要,给是不是,要是今个儿要个首饰,明个儿要个衣服。冯莲儿也跟着学。自己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能满足她。   为此,冯楚楚很生气,说了些酸话,领着冯莲儿走了。见到冯氏,摸眼淌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冯氏问清原因,知道因为首饰,特意命人给冯楚楚和冯莲儿置办了一些,当然捎带给霜儿打了一切。   冯楚楚带上新首饰,故意在霜儿面前炫耀一番,霜儿理都没理她,有些人,你越把她当回事儿,她越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霜儿到不在意那些东西,就是觉得冯楚楚心机太重,看着让人心烦。   梧桐听了,将手中的书扔给霜儿,笑着道:“要不你在我这里住几天?”不过这也不是长久的法子,得想一个长久之计。   当初闻晏哥哥让冯家人来碧荷苑,是为读书成才,没想到冯家的姑娘却是心胸狭隘之人。   霜儿起身,走到梧桐身后,搂着梧桐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今天晚上我就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娇娇弱弱的声音:“你好,我是东苑冯夫人的内侄女,听闻你家小姐跟表哥是师兄妹,特来拜访。”   梧桐听见,对身旁的喜鹊使了一个眼色,喜鹊会意,朝门口走去。梧桐眉头皱了皱,起身朝屋内走去。霜儿跟在梧桐身后,呆呆地问:“你不敢见她,怕了她?”   梧桐一面走,一面回头说:“我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又怎会怕她,不过想揭穿她的真面具罢了。”说着,人已经走到雕花案几钱,拿起笔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放下笔拿起纸吹了吹,待干了折起,唤来金儿,让它找闻晏哥哥去。   霜儿拍手叫好,崇拜地看着梧桐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母亲觉得愧疚冯家,宠溺冯家人,可大哥不会。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说着,从窗户缝朝外看去,见喜鹊迎冯楚楚和冯莲儿进来,朝外努努嘴说:“人来了。”   梧桐携了霜儿的手,一面向外走,一面笑嘻嘻道:“一会儿你别出声,看我对付她。”   霜儿挑眉答应一声:“好嘞。”   说着两人迎出门口,站定后瞅着冯楚楚。霜儿见到冯楚楚脸上的笑意减了大半。   梧桐却满脸堆笑,声音柔弱三分,热情道:“你就是冯家伯母的娘家侄女?模样真真好,怪不得伯母常常夸你。”走上前,抓住冯楚楚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冯楚楚:“我今年十四岁了,不知该唤你一声姐姐,还是唤你一声妹妹?”   冯楚楚不着痕迹推开梧桐的手,上下打量着梧桐,见她体态纤细,皎若明月,目若星辰,红唇不点而朱,紫衣锦缎做的长裙绣着暗纹,梳着单螺髻,头上仅插了一根红梅金丝篓红珠花,只是站在一旁,就让人心觉惭愧,双目似饱含万种风情,怪不得迷惑表哥,她就是妖精。   刚才还夸自己模样好,真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故意讽刺自己。   “我今年十五岁。”相比梧桐的热情,冯楚楚冷冷淡淡。   梧桐好似没觉察她的疏远,再出抓起冯楚楚的手,笑着说:“能见到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说完让喜鹊上些茶水点心,携着冯楚楚的手,朝屋内走去。   霜儿疑惑地看着梧桐,不知道梧桐要做什么。转身跟在梧桐身后,进入屋内,又听梧桐说:“姐姐刚来,不熟悉这碧荷苑也是有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们,毕竟咱们年级相仿,话也投机。”   喜鹊端着托盘送茶进来,飞鸾的托盘里装了几样精致的糕点。放下后退出去。梧桐将糕点推到冯楚楚跟前:“姐姐尝尝,这是糕点是京城的新样式,姐姐离开京城多年,可能不知道京城流行什么了。”语调不急不缓,好似再说家常一样,没有丝毫地骄傲与轻视。可落在冯楚楚眼中,梧桐是在讽刺她,讽刺她没见过世面。   霜儿瞥眼看向梧桐,唇角微微上扬。大哥的这个表妹心比天高,自尊心极强,容不得梧桐挤兑她。   冯楚楚想出声反驳,又听梧桐说:“对了,改日咱们一起去京城吧,给姐姐多做些京城的衣裳。我的衣服首饰都是闻晏哥哥亲自设计的,不好送给姐姐。姐姐生得花容月貌,我真想把那些衣服都穿在姐姐身上,只可惜,闻晏哥哥定不许的。不过姐姐不要担心,咱们去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做衣裳,将姐姐打扮成仙女般的人物。”   梧桐挑眉看向冯楚楚,见她颜色难看,假装没发现,又见她不吃糕点,笑了笑:“姐姐怎么不吃。冯家不在京城,难得吃到这样的点心吧。”   冯楚楚直勾勾地看着梧桐,恨不得将梧桐吃了。   梧桐本想再说些什么,见她怒气冲冲,惊讶问:“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庞,笑嘻嘻道:“我自知自己是个绝丽无双的,姐姐也不能这样盯着人家看呀。”   霜儿坐在一旁,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喃喃自语道:“今儿这糕点味道更好。”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看着冯楚楚,见她气急恼怒,却不敢发作,心中别提多欢喜了,又咬了一块糕点,对冯楚楚道:“冯妹妹怎么不吃,这糕点平时可吃不到。”这话说的不假,飞鸾喜欢做糕点,偶尔做一样,今天却做了四样,她们真是有口福了,可落在冯楚楚耳朵里就变味了。   白梧桐和邱凌霜这是讽刺她没见识,没有吃过京城最流行的糕点。   冯楚楚早些年就喜欢闻晏,想嫁给闻晏。可闻晏与李家小姐订婚。冯家虽然做官,被夏家打压,越发落寞,冯楚楚不敢肖想闻晏,只把闻晏放在心中。   后来闻晏腿断了,成了残废,她自然看不上一个残废。遂将心中的那份喜欢抛却脑后。可现在不一样了。   表哥被分家出来,再也不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她的身份能配的上了,再者姑母愧疚他们,只要母亲在中间说道说道,这件事准能成。   可来了这碧荷苑,方知西苑住了一个绝色美人,是表哥的师妹,不仅身份尊贵,更得表哥看重。就连姑母都对这个女孩儿也是刮目相看,时常夸赞。冯楚楚早就想见见梧桐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儿见霜儿往这边来,她才鼓起勇气朝西苑来了。   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梧桐羞辱一顿,怎会不恼恨。再观看霜儿,端坐在一旁,满脸幸灾乐祸。   冯楚楚越发觉得难堪,起身抬手将桌上的糕点掀翻在地,双目怒斥梧桐:“谁稀罕你这些糕点,以为别人都没吃过一样。”   唬得梧桐打了一个寒颤,起身委屈地看着冯楚楚,赔笑道:“姐姐怎么了,好好地发这么大的火,是糕点不好吃。”蹲下要捡地上的糕点,掉下几滴泪,“这些糕点多少人想吃都吃不上,你不喜欢不吃便吃,何苦糟践东西。”   冯楚楚见状,以为梧桐是只纸老虎。垂眸看一眼地上散落的糕点,见梧桐要捡,抬脚踩在上面,得意洋洋道:“这是我表哥的府邸,我想怎样便怎样。要你管我?”末了,脚尖儿使劲碾了糕点,看向梧桐的目光带着几分鄙夷。   “她管不了,我呢?”门口传来一阵愠怒。唬得冯楚楚转身,见闻晏站在门口,看向自己时,眸中没有一丝温度。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第74章 不能委屈自己   冯楚楚忙松开脚, 跑到闻晏身边, 伸手想搂着闻晏诉苦, 可闻晏往旁边躲去,冯楚楚扑了一个空,差点趴在地上, 站定后,委屈的看着闻晏。闻晏只当没看见她一般。   梧桐抬眸笑了一下, 忙低下头, 继续捡地上的糕点。闻晏跨步走过来, 蹲下帮梧桐捡脏了的糕点,一边捡, 一边说:“谁让你做这些的,不是有丫鬟吗?”语气中满满的心疼。   霜儿也蹲下,捡起一枚糕点,拿在手中看了看, 随意仍在盘中, 漫不经心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糕点。”恋恋不舍看一眼糕点, 那是她最爱吃的核桃酥。   冯楚楚怕梧桐告状, 先声制人道:“表哥,这不是我的错。”指着梧桐道:“是她, 是她和霜儿挤兑我, 说我没见识,连着好吃的糕点都没吃过,还说她的首饰衣服都是表哥亲自设计、命人打造的。我不服气, 才会发脾气的。”跑到闻晏身边,拽着闻晏的袖子,撒娇:“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梧桐瞥一眼冯楚楚,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闻晏,小声道:“不怨姐姐,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说话不当,姐姐也不会发脾气。”   闻晏看一眼梧桐,随后视线移到冯楚楚脸庞上,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样,脸上透着委屈,闻晏知道,这张委屈的脸庞下,藏着一颗攀比、妒忌的心。不然梧桐也不会故意设计她。扶开冯楚楚的手,冷声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   冯楚楚听闻晏声音冷淡,心里凉了半截。又想起每日的课业,今天光顾着见白梧桐了,竟然忘记了课业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出声,抬眼见闻晏瞪着自己,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道:“没,没完成呢。”   “没完成还不回去做,想留着过年?”闻晏瞅一眼冯楚楚,怒声道。   冯楚楚微微福身,辞了出来。站在梧桐居门口,狠狠地跺跺脚,似乎自言自语道:“走着瞧。”她应给母亲写封信,一则报平安,二则说一下自己的心思,看母亲如何说。母亲若是知道表哥站起来了,一定会让自己嫁给他,姑母也会同意。想到这里,冯楚楚挺胸抬头,趾高气昂离开了。   梧桐居内。梧桐捧着一盏茶,站在闻晏身边,赔笑道:“闻晏哥哥辛苦了,闻晏哥哥请用茶。”   闻晏盯着那盘脏兮兮的糕点,怔怔地,好似没有听见梧桐的话。梧桐凑到闻晏耳旁,又重复了一遍。闻晏依旧没有听见。   霜儿一面看着闻晏,一面向门口退去,给梧桐使了一个眼色。又丢给梧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走到门口转身出去,到了门外拍了拍胸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幸亏出来了,不然要殃及池鱼了。”   回头往门内看了一眼,抬步朝外走去,越走越快,出了梧桐居,竟小跑起来,随后捂着唇笑了。暗道:虽然这样不地道,可碍于大哥的淫威,不得不走。梧桐,对不住了。大哥不是真生你气,你有办法搞定的。大哥从来不会生你的气。   再说闻晏,一直绷着脸,当梧桐不存在。   梧桐锤了肩膀又捶腿,也不见闻晏转好脸,尝尝叹一口气,坐到闻晏对面,双手捧着闻晏的脸庞,央告道:“闻晏哥哥,桐儿知道错了,求你跟桐儿说句话吧。”假装抽泣一声,想挤出两滴泪,可怎么挤,总无泪。无法,抬手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硬生生挤出一滴泪。   闻晏这才看向梧桐,冷着脸道:“既然知道错了,你说说哪里错了?”   “我不该为难你表妹,她是客,我应该让着客人。”梧桐撅起嘴,又说:“闻晏哥哥惩罚梧桐,也要听梧桐辩解两句。”   “理由错了,再说一个。”闻晏冷冷道。   梧桐惊讶的抬起头,看闻晏一眼,理由错了。转念一想,起身走到闻晏身后,帮他揉着肩,小声问:“还能有什么理由,闻晏哥哥给我一个提示呗?”   闻晏抓住梧桐的手,将梧桐拉倒怀里,刮了刮梧桐的鼻子,叹息一声:“谁让你委屈自己的?”   梧桐本欲挣扎,听了这话,抬眸呆呆地看着闻晏,随后勾唇笑了:“原来闻晏哥哥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我以为?”   一语未了,闻晏捂住梧桐的嘴巴,冷哼一声:“以为我为表妹抱不平,为她训斥你是不是?”   梧桐先是点头,随后搂着闻晏的脖子,讪讪道:“桐儿错了,请闻晏哥哥原谅。可你也不能怪我,这件事桐儿虽然有错,却并不是事出无因。”   “哦,你倒是说说,你为何故意让她难堪?”闻晏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欺负霜儿,我只是替霜儿抱不平,你既是霜儿的大哥,虽是义兄,也不能偏帮自己表妹。”于是乎,梧桐将事情一一细说了。   闻晏叹一口道:“表妹这几年吃了不少苦。我本想着接她来,跟着母亲学习一些礼仪学问,谁知竟给你们带来了困扰,这事是我疏忽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梧桐坐在闻晏怀中,不打算离开,盯着闻晏的下巴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闻晏想了想,紧了紧手臂,道:“祖父的书院已经建成了,她们去学院读书。表哥他们在碧荷苑也不是一日两日,远的香近的臭,于他们来说也不方便,不如再建一座小院子,他们住进去?”   “伯母舍得?”梧桐道。   “霜儿受了委屈,九王爷不想看见冯家人,想来母亲不同意也无法,谁让九王爷权势滔天呢。”闻晏笑了笑,抬手抬起梧桐的下巴:“以后不许委屈自己,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便是。”   梧桐连连答应,趁闻晏不注意,从他怀中滑下来,坐到闻晏对面,笑嘻嘻地看着闻晏,道:“既然闻晏哥哥想到办法了,就赶紧去办吧。九王爷若知霜儿受了委屈,不知道会如何呢。不过这建立别院,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还得另想一个办法才行。”   闻晏会意,道:“表妹一直住在母亲院中,怕是不妥,东北角的院落正好空着,表妹住进去正合适。到时候再开一个门,朝外走,就是冯家人的院子了。”   就这样,冯楚楚和冯莲儿住进东苑最偏僻的院子。开始时,冯楚楚很高兴,终于不用挤在姑母院中了,她也有自己的院子了,这一定是表哥补偿自己呢。   虽然和冯莲儿一起住,她有些不高兴。可冯莲儿在她眼中,只是庶女,还是姨娘跟人跑了的庶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要不是母亲大度,早把他们赶出去了。   冯楚楚兴冲冲带人搬进云香园,七拐八绕走了许久,才知这是最偏僻的位置。表哥还要单独开一个门。冯楚楚不是笨的,知道梧桐和霜儿捣鬼,恨得咬牙,只能找冯氏哭诉。   冯氏问闻晏。闻晏说冯楚楚得罪了霜儿,九王爷知道了,很不高兴。将冯楚楚撵出去是轻的,没有治罪已看在母亲的面子了,冯氏也不敢多言,只能好言劝说冯楚楚,也暗暗后悔,当初怎么没告诉楚楚,霜儿的身份呢,若是楚楚知道了,也不会得罪霜儿,更不会得罪九王爷,霜儿虽不计较,九王爷绝不会容忍。   冯氏趁机会,告知冯楚楚,霜儿的身份是郡主,只因她与霜儿有缘,才认作女儿的。冯楚楚知道了霜儿的身份,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怪不得霜儿的首饰珍贵,衣服华丽。那都因亲爹是王爷的缘故。皇族中人,谁敢得罪。自此冯楚楚遇见霜儿都绕道走。   这件事儿动静不小,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特意命人来问梧桐。   梧桐有两日没见到皇后了,遂带人喜鹊飞鸾,来至皇后娘娘的阆苑,走至门口,小丫鬟掀开帘子。梧桐进去,抬眸见萧景祁也在屋内,走至皇后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姨母安好,表哥安好。”   皇后抱着三个月大的萧景澜。果真萧景澜穿着都是女婴衣物,咿咿呀呀地躺在皇后怀中,手舞足蹈,不知想干什么。皇后望了望萧景澜,笑呵呵地坐在软塌上,又看一眼梧桐,有些不高兴道:“听说冯家人给你气受了?”   宫嬷嬷忙给梧桐搬了一把椅子。梧桐坐定后,解释道:“冯家人怎么会为难我,冯楚楚去我院中,让我挤兑走了。闻晏哥哥还说,莫委屈了我自己。”又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皇后才知梧桐这是为了霜儿出气:“没想到霜儿那丫头京是小九的女儿,跟我也有缘,我看着也喜欢。你们两个有个伴儿,也不孤单了。”   “谁说不是呢,霜儿性子爽朗大方,轻易不跟人计较,才让冯楚楚欺负的。我可不一样,我小性子,谁欺负到我头上,我就要欺负回去。”梧桐一语未了,只听门外传来霜儿的声音:“桐儿又在编排我了。”说话间,人已经进来,走至皇后跟前,先给皇后和萧景祁行礼:“夫人安好,表哥安好。”   梧桐笑了:“我可不敢编排你的不是,只说你性子爽朗,我们都喜欢你。”   皇后逗弄一下萧景澜,抬眸笑看着霜儿,又道:“你是小九的女儿,应该唤我伯母,祁儿是你堂哥。”   霜儿脸颊绯红,默不作声,她没打算认亲。   皇后知霜儿面皮薄,遂笑道:“你们也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谁知又生了一个小子。虽不待见他,他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是喜欢女儿家,就像你们两个,香香甜甜的,漂漂亮亮的。”   萧景祁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皇后瞥眼看向萧景祁,道:“你要是不乐意听,可以出去。你两个妹妹都在这里,我们娘儿几个说会话,你去忙吧。”   萧景祁无奈摇头,辞了出来。   梧桐和霜儿在屋内说了一会儿话,见皇后倦了,也辞了出来。走到阆苑门口,见萧景祁依靠在墙上,手中摇着扇子,瞅着她们俩呢。   梧桐走上前,笑嘻嘻问:“表哥有话要说?”   “我要走了。”萧景祁收了扇子,盯着梧桐道。 第75章 梧桐偏心   “为何?”梧桐问, 见萧景祁瞥眼看向霜儿, 顿时明白了。   这是怕见九王爷。虽可以躲进山谷, 可九王爷若想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如今边关战事吃紧,鞑子想在入冬前多抢些粮食, 多次扰乱边关。招募新兵的告示已张贴出来,表哥要去投军了。   霜儿低头不语, 不知如何劝说, 似乎也左右不了萧景祁。   萧景祁看了看梧桐, 又瞅一眼霜儿,抬手摸了摸霜儿的头。霜儿惊讶, 抬眸看一眼萧景祁,见萧景祁笑看着自己,轻轻唤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是随着梧桐喊的,喊了许久, 一时改不过来。   “是堂哥。”萧景祁纠正道。   梧桐瞅着两人, 笑着道:“就是堂哥, 那是我表哥, 你瞎叫什么?”   霜儿脸一红,用手点了点梧桐的前额, 啐一口道:“以前也不见你说, 今儿怎么说了。”   萧景祁笑出声,又说:“我走后,最放心不下母亲, 你们多陪陪她。”   “知道。”梧桐和霜儿异口同声道,说完相视而笑。   萧景祁对霜儿道:“皇叔对你母亲是真心,以前无儿无女,如今有了你,多孝敬孝敬他。他脾气倔强,嘴上不说,心里寂寞。我不方便去见他,你多陪陪他,就当为我尽孝,可好?”语气带着些许恳求。   霜儿眼睛一红,点头答应。周围的空气顿时凝结了。梧桐出声,打破这种宁静,道:“表哥到了地方,给我来封信,好让我知道你的位置,也让金儿多给你送些东西去。边关不比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你要是饿瘦了,姨母该担心了。要是此次去边关,给我带一个嫂嫂回来,姨母欢喜,我们也高兴。”   萧景祁抬手给梧桐一个脑瓜崩,疼得梧桐向后躲了躲。其实萧景祁没勇气,又听萧景祁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找到了如意郎君,却来打趣我?”   梧桐忙说了句不敢,后邀请萧景祁和霜儿到梧桐居坐坐。萧景祁知道梧桐有东西给自己,没有拒绝。   三人进屋后,梧桐命喜鹊上茶,自己进内室,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雕刻精致,四角嵌着玉石,光这盒子就价值不菲。梧桐将檀木盒子放在萧景祁跟前,笑着说:“表哥打开看看?”   萧景祁看一眼霜儿,没有犹豫,轻轻打开盒子,顿时金光刺眼。萧景祁条件反射似的捂住眼,往后撤了撤身子。一会儿,才拿开手看着金晃晃的东西,好似一件衣服。   梧桐但笑不语。霜儿拿出金丝甲,抖开,放在萧景祁身上比划着:“大小正合适,一看就知特意为表,堂哥准备的。”   “这是金丝甲,刀剑不入,水火不侵,战场上刀剑无眼,有了这金丝甲,多一分保障,表哥千万贴身穿着,万不能脱下。”梧桐叮咛道。   萧景祁摸了摸金丝甲,软如锦缎,薄入蝉翼,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想起霜儿的话,抬眸看她:“你一点也不惊讶,还说大小刚好合适,是为我准备的,怎么,你也有这东西?”   霜儿语顿,瞅一眼梧桐,见梧桐并无异样,爽朗一笑:“上次神医谷来人,若不是这东西护着,我早丧命了。”   “现在护不住你了吧?”梧桐瞥眼看向霜儿,又进内室,拿出一件金丝甲,扔给霜儿:“把我给你的东西送人,也不经我同意,你还好意思说。”   蹭一下,霜儿的脸红到耳根儿。萧景祁垂眸一想,勾唇道:“送给萧括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霜儿的头低得更狠了。手中攥着金丝甲,话也不多说一句,唯恐萧景祁和霜儿笑话她。   “萧括如今的身份配不上你,怪不得要去军中。我以为是为了我,看来不是。”萧景祁继续说。   一语未了,梧桐打断萧景祁的话:“行了,表哥就别说了,再说霜儿该找个缝钻进去了。”   萧景祁笑了笑,嘱咐梧桐和霜儿几句,抱着檀木盒子出来。他并未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东苑,轻车熟路走进闻晏的院子。   司琪远远看见萧景祁走来,朝屋内喊一声:“祁王殿下来了。”说完,萧景祁已经走到门口,上了台阶,对司琪摆摆手,道:“我有事找你们家少爷,好生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司琪恭恭敬敬应了一声,帮萧景祁打开门,把人请进去,又关上门。   萧景祁进去,见闻晏在看书,走近一瞧,见闻晏在看一本史书,撩开袍子坐在闻晏不远处的椅子上,见闻晏未抬头,扣了两下桌子满脸不悦道:“没看见一个大活人进来了,我现在虽没有了爵位,也不至于被忽视至此啊?”   “你又不是生人,来了就来了,随意坐,渴了让司琪上茶,或者自己倒。”闻晏未抬头,不在意道。   萧景祁不客气,走至茶几旁,坐定后为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抿一口看向闻晏。见闻晏正在看檀木盒子,心中一动,笑着说:“这是表妹给我的。”言语中带着炫耀。   “金丝甲?”闻晏收回视线,看一眼萧景祁,起身移到茶几旁,在萧景祁对面坐下,直直地看着萧景祁。   “你居然知道?”萧景祁展开扇子,扇了扇,撇撇嘴,“我就知道我家梧桐最偏心,你有,霜儿有,还不知道谁有呢,最后才给我。”   “你要走了?”闻晏端起一杯茶,抿一口,“桐儿早给你预备好了,就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呢。你是她表哥,除了枫哥儿和朝阳,就属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重,你还有什么可吃醋的。”   “你啊!”萧景祁看着闻晏说,“在她心中,咱们两个人的地位肯定不一样吧。”   闻晏沉默不语,他与梧桐相伴多年,自然是旁人无法比的,可这些话他不能说。   “沉默是默认?”萧景祁起身,拿起檀木锦盒,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后,“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照顾她们,若是她们有丁点儿差池,我饶不了你。”开门出去。   闻晏端起茶杯,啜一口,刚放下茶杯听见司琪恭敬叫道:“王爷安好。”九王爷嗯一声,问:“你家少爷在里面?”又听司琪说:“在里面,王爷请。”   话音刚落,九王爷走进来,进闻晏独自品茶,笑了笑:“为何独饮?”走至闻晏对面,见茶几上放着一个杯子,他拿起来,还带着余温,勾唇轻笑:“你有客人?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说着坐在闻晏对面,笑看着闻晏,眸中带着探究。   “刚才祁王殿下来过了。”闻晏如实回答。九王爷能现在过来,必定知道萧景祁在。   “他知道本王要来,走了?”九王爷问。   他已飞鸽传书,告知皇兄祁儿在碧荷苑,还说他无意皇位。皇兄嘱咐自己照顾祁儿,这意味着,皇上中意祁儿,有意传位与祁儿,可惜祁儿却非常排斥。他越是排斥,皇兄却越将皇位传给祁儿,这对父子,都是一个脾气,倔强。   “祁王殿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来这里,只为与闻晏辞别。”闻晏拿了一个新杯子,给九王爷倒了一杯茶,金黄色的茶汤在紫砂杯中,打着转。   九王爷望着杯中的茶汤问:“可知他去了哪里?”   “闻晏不知,也不敢打听祁王殿下的行踪。”闻晏道。   九王爷哈哈大笑:“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大闹神医谷,让神医谷的人束手无策。这事儿江湖上都传遍了。三番五次教训夏丞相,搅得丞相府不得安宁,还让夏丞相陪你二十万两银子,让夏丞相恨得牙痒痒。你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幸亏本王不是你的仇人,不然怕是尸骨无存了。”说完,又笑了一回。   “王爷说笑了,就算借给闻晏一百个胆子,闻晏也不敢戏耍王爷。若是我戏弄王爷,霜儿第一个不同意。”闻晏道。   九王爷指了指闻晏,道:“你呀!不过你说的不错,以前本王毫无牵挂,可以随心所以,如今有了霜儿,霜儿又在你这条船上,本王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停顿一下,紧紧盯着闻晏道:“你说是也不是?”   “王爷也说自己做事随心所欲,王爷做什么,闻晏无权过问。不过,有一句话闻晏可向王爷保证。闻晏既然认了霜儿做妹妹,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他。哪怕她成婚生子以后,闻晏也不改初衷。”闻晏坚定道。   九王爷知闻晏不会开玩笑,端起茶杯,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本王应该敬你一杯。今儿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说完,仰脖喝了杯中茶水。   霜儿虽然是郡主,却无兄弟姐妹,将来他去了,还需要有个强大的靠山。闻晏的条件正好附和。   “王爷抬举了。”闻晏端起茶杯,随后喝干净,又推心置腹说了许多话,最后绕到萧景祁身上。   九王爷说:“我知你和祁儿的关系不一般,也知你们图谋什么,你们既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绝不推辞。现在边关战事吃紧,趁这机会,祁儿若能去边关走一遭,掌握了军权,问鼎那个位置,何愁不成?”   闻晏听了,知九王爷真心帮他们,遂道:“祁王殿下离开,王爷以为他会去哪里?”话中有话。   九王爷沉思片刻,抬眸看着闻晏,会心一笑,不敢置信道:“他要去边关?”停顿一下,又说:“山西大营的主帅杨义与我交情匪浅,有过命的交情,我这就修书一封,让祁儿带上,若有人怀疑祁儿的身份,杨义会帮忙遮掩一二。夏家若再想寻找祁儿的踪迹,怕是不能了。”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吩咐闻晏准备纸笔。   闻晏也不推辞,立刻准备笔墨纸砚。杨义的威名他听过,忠心报国,一心为民,拥护祁王,最后被梁王以叛国罪杀害了。   可怜他一代名将,不是战死沙场,而成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 第76章 我成全你   萧景祁走了, 带着九王爷写的推荐信。霜儿和梧桐望着萧景祁的背影, 有些失落, 再见不知何时了。   碧荷苑门口,冯楚楚远远走来,见梧桐和霜儿站在门旁, 神情失落,本想上前奚落几句, 想起霜儿的身份, 远远躲开了。   梧桐见状笑了:“表哥让你多孝敬九王爷, 你还不去。”声音不小,刚好被冯楚楚听见, 冯楚楚心尖一颤,回头看向霜儿,眸中带着怯意。   霜儿会意,看向冯楚楚, 笑着道:“你说的是。这人都会捧高踩低。有靠山不靠上去, 才是傻瓜呢。”一面说一面挽着梧桐的胳膊, 大声道:“走, 去你的院中,让飞鸾多做几样糕点, 一会儿给父王送些过去, 父王一高兴,又给送我一些金银首饰,锦衣华服。”   冯楚楚听了这话, 气得咬牙切齿,不敢恨霜儿,却记恨上了梧桐。   梧桐才不管冯楚楚怎么想呢,与霜儿肩并肩走进梧桐居,让飞鸾做了几样点心。梧桐用食盒装了,又装了几样水果,塞到霜儿手中:“去吧,他是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女儿,骨肉血亲,怎能生分呢?”   霜儿提起食盒,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了,管家婆。”   梧桐推着霜儿,走出门外,对她挥挥手:“去吧,快去快回。我也去看看姨母,表哥走了,姨母嘴上不说,心里难受,我去安慰安慰。”   霜儿答应一声,提着食盒走出梧桐居。飞鸾和喜鹊笑嘻嘻地看着霜儿的身影。   飞鸾道:“有王爷疼爱霜儿小姐,以后没人敢欺负她。”   喜鹊点头称是。梧桐又让喜鹊和飞鸾装些点心,放了一些新鲜水果,带着喜鹊和飞鸾,至阆苑来。   宫嬷嬷领着绿芙在游廊下作针线活,抬眸见梧桐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过来,携了梧桐的手:“梧桐小姐怎么来了?”朝屋里看一眼,小声说:“少爷走了,夫人心里不得劲儿,生闷气呢,我劝了一回,好点了。”   梧桐跟着宫嬷嬷,边走边说:“我正为这个来了,我来劝劝姨母。”   “梧桐小姐就是孝顺,夫人最听您的话,您一来,她的心情就顺畅了。”说着,两人已来至屋内,朝里望去,见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睛,看着像睡着了。   梧桐没出声,让飞鸾将糕点放桌上,自己走至皇后身边,拿起扇子轻轻地扇着。没扇两下,皇后睁开眼,见梧桐坐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着她,起身道:“你来了,也叫醒我?”   “我知姨母昨晚没睡好,想让你多歇息会儿。我左右也没要紧的事。”梧桐依然打着扇子,给皇后扇着,又说:“表哥已经走了,姨母不必担忧,表哥走时,梧桐特意求了师父,要了一件金丝甲给表哥,刀剑不入,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皇后拉着梧桐的手,笑了笑说:“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他有个什么,姨母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梧桐道:“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咱们不是还有金儿吗,它日行千里,给表哥送些东西还不容易吗,定不会让表哥饿着冻着。”   皇后听梧桐这样说,更加放心。这时萧景澜醒了,哼哼唧唧的,好像饿了。梧桐不便多留,遂辞了出来,准备去梧桐居等霜儿。   霜儿走到九王爷院中,九王爷在练剑,方云站在一旁看着,手里拿着汗巾,准备给九王爷擦汗,转眼见霜儿提着食盒进来,会心一笑道:“霜儿来了,给王爷送了什么?”说着,走过来,好奇地朝食盒中看过去。   九王爷听见霜儿来了,收起手中的剑,回头朝霜儿看去。   霜儿第一次给九王爷送东西,有些不好意思,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小声道:“一些糕点和鲜果,是,是我特意从梧桐居要的。”抬眼看向九王爷,见九王爷慈爱地看着自己,低头又说了句:“我吃着好吃,送来给您尝尝,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转身准备走。   听见身后九王爷喊道:“霜儿,等一等。”   霜儿转身,见方云将汗巾递给九王爷,九王爷擦了擦脸上的汗,又道:“过些日子是中秋了,皇家有宴会,你能随我去吗?”   京城人都知九王爷认回来一个女儿,却不见庐山真面目。皇兄的意思是办个家宴,让霜儿认认人。他来碧荷苑后,很少见到霜儿,好像霜儿故意躲着他一样,他也不愿意惹她不高兴。   今日霜儿主动来暖香阁,又带了东西,他也是随口提一句,霜儿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罢了。反正女儿是他的,别人认识与否,又有何关系呢。   霜儿看了看九王爷,低头看着地面,支支吾吾没说出所以然。显然不想去。   九王爷打开食盒,笑了笑说:“不愿去就不去。”拿一块糕点放嘴里,方云欲说话,九王爷看他一眼。   方云不敢多言。暗道:王爷真是疼爱小师妹,王爷有洁癖,不净手从不吃东西,尤其是别人送的东西,就是府中的侧妃送的东西,王爷也从不入口,今日没净手,居然吃了霜儿送来的糕点,可见霜儿在他心中的分量。   九王爷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这糕点不错,是白家嫡女院中的丫鬟做的,手艺比御厨也不差。”   霜儿又走至九王爷身旁,打开地下一层,是新鲜水果,笑着说:“这是金儿寻来的鲜果,你也尝尝,已经命人洗了。”说着,摘一粒葡萄,剥了皮,送到九王爷嘴边。   九王爷一愣,随后眸中含笑,就着霜儿是手吃了葡萄,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道:“很甜。”一语双关。   霜儿羞红了脸,将食盒推给九王爷:“您喜欢就好,改日我再送来。”说完咬了咬唇瓣,看一眼九王爷,见九王爷盯着食盒,霜儿飞速说了一句:“您慢慢吃,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九王爷盯着食盒发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她开始关心本王了。方云,你看见了,霜儿开始关心本王了。”   “恭喜王爷,小师妹渐渐接受了王爷,迟早会跟您回京城的。”方云垂手立在一旁。   九王爷拿出一串葡萄,一粒一粒地吃着,吃完了对方云说:“糕点你拿回去吧,本王不爱吃那些东西,水果留下便足够了。”抬眸看向门外,眸中尽是期待,盼着刚才的身影再出现在眼前。   霜儿一口气跑到梧桐居,进门见梧桐准备出门,喜鹊提着食盒跟在梧桐身后。食盒中不知装了什么,阵阵香气直往鼻孔里钻。霜儿走到梧桐身边,问:“这是做什么去,给谁送去,伯母?”   “给姨母的汤水已经送去了,这是给闻晏哥哥的。”梧桐对满脸,含着笑意眸子尽是柔情。   霜儿娇滴滴地学着梧桐的样子,喊了一声闻晏哥哥,随后指着梧桐道:“怪不得堂哥说你偏心呢,说起你的闻晏哥哥,你整个人都变了。”   梧桐不为所动,一面走一面说:“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去,我才不在意呢。闻晏哥哥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不分昼夜地读书,我自然要做些好吃的犒劳他。”   霜儿跟在梧桐身边,笑嘻嘻道:“怪不得呢,那天我见冯楚楚提着食盒进了大哥的院子,原来是怕大哥辛苦,给大哥补身子的。”   梧桐听了这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霜儿,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怪不得冯楚楚不喜欢她呢,原来如此。   霜儿见梧桐颜色难看,方知自己说错了话,讪讪道:“她送也是白送,大哥的心又不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说:“对了,祖父布置的大字,我还没写完,我回去习字了,你自己去大哥院中吧,我就不陪你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院子了。   前两日,霜儿去桃仙阁借书,撞见冯楚楚给大哥送汤水。大哥特意吩咐不准备透露给梧桐知道,免得梧桐多想。没想到才过了两日,霜儿竟说漏嘴了。希望梧桐不要提起自己说的,不然就惨了。   喜鹊见梧桐不言不语,以为梧桐生气了,道:“小姐,你别听霜儿小姐说,闻晏少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闻晏少爷的一颗心,都在自家小姐身上,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喜欢冯楚楚呢,前些日子为了小姐,还将冯楚楚赶出了碧荷苑呢。   梧桐没搭腔,垂眸思量片刻,迈着莲步朝东苑桃仙阁走来。喜鹊只能跟上,是不是安慰几句。梧桐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走着。   两人刚走至桃仙阁院内,见司琪守在房门口,看见梧桐来了,刚想出声,被梧桐制止了。梧桐站在院内,便听见屋内传来冯楚楚娇俏的声音:“表哥,这是楚楚亲自做的莲子羹,最能消暑气,你快尝尝。”   “放下吧,我还要看书,一会儿再喝,你先回去吧。”闻晏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梧桐脸上一喜,脚下并未动,只是听着屋内的动静,又听冯楚楚说:“表哥,你就尝一口吧,这是人家的心意。”   “放下,出去。”闻晏冷冷赶人。   “表哥不要生气,人家出去就是,不打扰你读书了。表哥这样勤奋用功,明年定能蟾宫折桂。”须臾,冯楚楚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走至廊下抬眸见梧桐站在院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笑容僵在脸上,怒视着梧桐:“你来做什么?”   梧桐缓缓走至冯楚楚跟前,笑嘻嘻的不说话,嘲讽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半晌才说:“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冯楚楚见到梧桐,便想起上次的不快。又见喜鹊手中提着食盒,更加不快。此刻梧桐又嘲讽她,抬手想推梧桐,瞥眼见闻晏出来,灵机一动,伸出手向后倒去。跌坐在地上,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梧桐,眸中带着泪水,一脸委屈:“你,你为什么推我?我见表哥读书辛苦,想尽点心意,并无别的意思。”   不待梧桐出声,喜鹊指着冯楚楚,满腹指责:“瞎说,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竟冤枉我们家小姐。”看向闻晏说:“闻少爷,你千万不要信她,是她想推小姐,见你来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陷害我家小姐推的。”   闻晏站在原地,看着冯楚楚,冯楚楚摇头,解释,可闻晏不为所动。   梧桐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楚楚,讥讽道:“竟然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要是不成全你,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心意。”一语未了,一巴掌甩在冯楚楚脸上。 第77章 梧桐闹脾气   这一巴掌响亮极了, 司琪都为冯楚楚脸疼, 可却不同情怜悯冯楚楚。冯楚楚觊觎少爷, 少爷心中只有梧桐小姐,若是没有梧桐小姐,少爷依然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谁会看一眼。   也只有梧桐小姐,至始至终都陪在少爷身边, 从不嫌弃少爷。岂是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可以比的。   在司琪眼中, 除了梧桐, 其余的人都是贪慕虚荣的。少爷得势的时候,阿谀奉承, 少爷断腿,她们避之不及,有些人更是落井下石。冯楚楚也不例外。   冯楚楚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梧桐, 眸中充满恶毒, 转眼扑向闻晏, 闻晏看一眼梧桐, 朝一遍躲去。   冯楚楚好似知闻晏的心思,站在一旁, 嘤嘤哭泣, 满脸泪痕道:“表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惹恼了白小姐, 我见表哥读书辛苦,做些汤水送来,让表哥解解乏。谁知白小姐不问青红皂白,居然打我。表哥你一定为我做主啊。”   梧桐气恼,看一眼闻晏,对喜鹊道:“咱们走,有些人不稀罕咱们的东西。”说着朝外走去。喜鹊恼恨地看着闻晏,冷哼一声,跟在梧桐身后,出去了。   “桐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闻晏出声说。   一语未了,冯楚楚快闻晏一步,嗷嚎起来:“不得了,不得了,侯府嫡女打了人就走,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这就是侯府嫡女的做派,连我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如。”   闻晏推开冯楚楚,喝止道:“够了,你若是愿意回家,赶紧走,我绝不拦着。你没来前,这碧荷苑相安无事,怎地你来了,就生出这些事端。”   冯楚楚惊愕地看着闻晏,他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惹是生非,让人不得安宁吗。表哥果真被白梧桐带坏了,不行,她不能离开,她要找姑母去。   闻晏吩咐司琪送冯楚楚回去,以后不准再来桃仙阁。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门外,去追梧桐了。   梧桐出了桃仙阁越想越生气,她为他洗手煲汤,他却美人相伴。穿过花园,直接来了西苑,命人关门,不准东苑的人进来,尤其是闻晏。   喜鹊安慰梧桐几句。梧桐正在气头上,不安慰还好,越安慰,梧桐反倒越生气。自从冯楚楚来了后,闻晏哥哥很少到梧桐居,原来在桃仙阁私会美人。不理会喜鹊,走至梧桐居,命飞鸾关门,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   不多时,门外传来闻晏的声音。梧桐听了,离开唤来金儿,乘坐金儿离开碧荷苑,不知踪迹。闻晏翻墙进来,左右寻找,哪里还有梧桐的影子。   飞鸾在厨房叮叮当当,指桑骂槐,说闻晏喜新厌旧。   喜鹊也不冷不热,说闻晏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多久没来梧桐居了,以前跑得勤,有了新人,连来都不愿意来了。   闻晏心里道:天大的冤枉。   明年春闱,他想博得头名,少不得要用功些,到时候好到江陵侯府提亲,自然不敢倦怠,谁知到了梧桐居,竟变了味儿。   闻晏也不与飞鸾、喜鹊计较,当即拿出竹管,放在嘴边吹了吹,几声过后,也不见金儿回来,这才知梧桐生气了,急得团团转,也不可奈何,只能在梧桐居等着,等梧桐自己回来了。   梧桐乘坐金儿出了碧荷苑,来至山谷不远处的悬崖边上。梧桐和闻晏偶然来此处,发现在这里赏月、观景最合适不过,遂经常来这里。如今梧桐却一个人来,心里空空的,好像少了一块东西似的。   梧桐也不知为何会突然发脾气,是闻晏哥哥不为所动吗,是气恼冯楚楚厚颜无耻吗,大概都有,火气莫名上来了,压也压不住。   金儿趴在梧桐一旁,瞅一眼梧桐,名叫几声。梧桐仿若未闻,金儿是只聪明的鸟儿,早知道梧桐与闻晏置气了。它听见闻晏的信号,转身想飞回去,可梧桐不允许。   它虽与闻晏亲近,可梧桐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它自然不敢违抗梧桐的命令。只能载着梧桐朝悬崖这边来了。等了许久不见梧桐回去,有些急了。鸣叫几声,想唤起梧桐的注意,可梧桐压根没注意,陷入沉思中。   金儿起身,转身飞走了。再回来时,身上驮着闻晏。一人一鸟儿落地后,梧桐还也没发现。闻晏摇头叹息一声,径直走到梧桐身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梧桐披上,柔声道:“这里风大,小心着凉。”   梧桐这才知道闻晏来了,瞪一眼金儿。金儿不为所动,转身飞走了。闻晏坐到梧桐身边,伸手搂着梧桐,被梧桐躲开了,酸溜溜道:“你来做什么,不陪着你的表妹了?”   闻晏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梧桐眉眼带笑道:“我只知有桐儿,不知有表妹。再说,又不是我让她去桃仙阁的。我尽量不理睬她,已经让她走了,谁知后来你就来了。她故意陷害你,我都看在眼里,不是没有责备你吗,你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你明明看见她陷害我了,为何不帮我说句话?”梧桐瞥一眼闻晏,闻晏再次搂着梧桐,被梧桐推开,犹不解气道:“你的表妹被我打了,你还不去哄哄她。若是你的表妹气消了,没准不去伯母那里告状了。”   “她若再这样,我定送她回去。不过你也打了她,气该消了,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闻晏道。   “伯母若是因为她迁怒与我,你又当如何?”梧桐问。   “放心吧,我不会委屈你。我这些日子没去碧荷苑,是在温习功课,春闱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到时候若不能高中状元,我怎有脸面上门提亲。”闻晏看着梧桐道。   “我也知你读书辛苦,特意做了消暑去火汤水,谁知你已经有美人相伴了,自然用不到了我了。”梧桐将头扭向一边,不看闻晏。   闻晏笑了笑:“原来还在吃醋?”   梧桐转过身子,刚要开口说:谁吃醋了。猛不防被闻晏用唇堵住了嘴。梧桐眼睛瞪得溜圆,抬手想推开闻晏,可闻晏的手臂劲儿着实大,梧桐挣脱不开。等梧桐不挣扎了,闻晏才放开梧桐,隐忍着腹部的灼热,小声道:“你在害怕吗,我们共同经历生死,旁人怎会取代你。”   金乌西坠,晚霞似锦。两人身上沐浴着金光,梧桐倚在闻晏怀中,道:“真想这一刻永远停留。”他们不似未知少男少女,他们身体的灵魂加起来几十岁的,自然不会恪守规矩礼仪。   闻晏紧了紧手臂,看向远处的余晖:“桐儿喜欢这里,等咱们老了,日日来这里。”   梧桐微微眯起眼睛,抬眼看着闻晏:“谁知以后会发生何事,这里风景独好,不如现在痛饮几杯,闻晏哥哥意下如何?”自从酿酒后,梧桐来了兴致,会小酌几杯,今儿又气又喜,遂想痛饮一番。   闻晏答应:“好。”梧桐从空间拿出小几,葡萄酒,琉璃杯等物品。   闻晏拿起酒杯,斟满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梧桐,笑着说:“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梧桐接过酒杯,答了一声好,与闻晏碰了碰杯,端起酒杯放嘴边,眼睛看向闻晏,缓缓喝了下去。闻晏也不含糊,一饮而尽,眼睛始终看着梧桐。   两人你来我往,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不自觉梧桐已有些醉意,话渐渐多起来,双眼色眯眯地盯着闻晏,说:“闻晏哥哥真好看,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就是连我也不及你。”说完,伸手摸着闻晏的脸庞,越看越喜欢。   闻晏笑了笑,道:“桐儿醉了。”走至梧桐身边,伸手将梧桐打横抱起,又说:“咱们回去吧。”   梧桐摇了摇头:“不要,桐儿不想回去,桐儿高兴,还想再喝,闻晏哥哥陪我好不好?”挣扎着要下来。   闻晏无奈,只好将梧桐放下来。梧桐端起酒杯又喝一口,将酒杯送到闻晏唇边,笑嘻嘻道:“闻晏哥哥也喝。”   闻晏就着梧桐的杯子喝了一口,出声阻止:“你今儿喝多了,不能再喝了,咱们回去吧。”   梧桐上前搂着闻晏的腰,怎么也不撒手,嘴里嚷嚷着:“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碧荷苑有别人,这里只有闻晏哥哥和梧桐。我要在这里过夜。就像那日在山谷中一样,闻晏哥哥陪我好不好?”   见闻晏不回答,梧桐再次软磨硬泡,可闻晏不许:“这里不比山谷中,晚上山风冷,必须回去。”说完再次打横抱起梧桐。梧桐靠在闻晏,噘着嘴道:“闻晏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闻晏垂眸看着醉醺醺的梧桐,边走边问:“什么秘密?”梧桐但笑不语,闻晏笑着说:“既然是秘密,还是不要告诉人了。那样就不是秘密了。”   梧桐抿唇轻笑,忽然想到什么,笑出声。疯疯癫癫的样子惹人怜爱。闻晏抱住梧桐往山下走。突然听见梧桐说:“闻晏哥哥,我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闻晏薄唇轻抿,不说话。又听梧桐说:“你那时候还没断腿,还是国公府那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我远远见过你一面,顿时惊为天人,后来打听到你是国公府的大少爷,已经跟李家小姐订婚了,而我也是有婚约之人,就把这份喜欢藏在了心底。我真庆幸你断了腿,而我被姨娘算计丧命。若不然怎么陪在你身边。纵然做鬼,梧桐也无怨无悔。”   闻晏没想到会听到梧桐这番话。原来上一世她就喜欢自己了。也幸亏他断了腿,没有错过她。不然真要生生世世错过了。   不等闻晏回话,梧桐又絮絮叨叨地说:“闻晏哥哥是梧桐的,谁也不能抢走。”说完竟渐渐睡去。   闻晏唤来金儿,乘坐金儿回了碧荷苑。他们的身影没入月色中,悬崖上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不是李云翼,又是谁? 第78章 发现秘密   李云翼闲来无事, 到这山中躲清闲。谁知竟看见了梧桐。他知梧桐和闻晏形影不离, 只是远远地看着梧桐, 看闻晏和梧桐想做什么,等了一会儿不见闻晏来,梧桐好似很生气的样子。   就在他想上前找梧桐叙旧时, 划破长空,一声鸟鸣声传来。闻晏乘坐金儿朝这边来了, 李云翼只能屏住呼吸藏起来。   梧桐和闻晏的相处, 他看在眼中, 听在耳中,更是烙印在他心上。若是有女子能这般深爱自己, 他死也无憾了。   他身居高位,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那些女子不是贪恋权势,就是爱慕荣华, 哪一个真心对他?   李云翼微微眯起眼睛, 看向梧桐远去的方向, 若有人爱他如此, 他愿意放弃高位,倾心待她。若这人是梧桐就更好了。   闻晏要是知道李云翼此刻的想法, 非灭了他不可。闻晏将梧桐送回梧桐居, 并未离开。吩咐飞鸾做一些醒酒汤,给梧桐喝下去,看着梧桐睡安稳才离开。   他刚回桃仙阁, 见司琪站在院门口,东张西望。司琪也看到闻晏隐隐绰绰的身影,忙迎上来问:“我的少爷,您可回来了,夫人派人问几趟了。我说您不在,夫人让您回来就去见她。”   司琪估摸着,冯楚楚告状了,他奉命送冯楚楚回去,可冯楚楚非去夫人院中,他一个奴才,也不好拦着。只得去找闻晏,可一直不见闻晏回来,问了飞鸾,飞鸾对他爱答不理,定是因为少爷迁怒他了,他真是天大的委屈。   闻晏答应一声,转身朝外冯氏的锦绣园来了。丫鬟见闻晏来了,挑开珠帘让闻晏进去。闻晏走进内室,冯氏靠在软塌上歇着,满脸愁容。见闻晏来了,闻着闻晏浑身弥漫着酒气,皱眉问:“怎么喝酒了?”   闻晏先行礼。冯氏让闻晏坐。闻晏坐定后,回答道:“师父来了,让我和梧桐陪着喝了些酒。母亲找我何事?”   冯氏看一眼闻晏,停顿一下道:“你表妹的事情,梧桐真的打了她?”   “是。”闻晏道:“表妹越发不像样子了,之前跟霜儿闹,被九王爷知道,我恐她再生事端,故意将她分出去,她又与梧桐生嫌隙。手段也拙劣,梧桐站在她对面,她故意摔倒,还说梧桐推的。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表妹竟有如此心计。梧桐打她,也是为她好。现在只是诬陷梧桐,如是哪天不知轻重,诬陷身份最贵的人,家人的性命都要受她牵连。”   冯氏沉默,疑惑地看着闻晏,又想起冯楚楚的话。闻晏如今被梧桐迷了心智,心中自然向着梧桐。晏儿为梧桐撒谎不成?她的儿子她了解,最公平不过,怎么包庇梧桐,就算梧桐是他师妹,是他珍爱的人,晏儿也不会包庇梧桐的。   闻晏抬眸看向冯氏,又说:“我知母亲愧对舅舅一家,想补偿他们。可不能纵容表妹,你这样不是帮她,反而害了她。要是每次闯祸后,咱们给她收拾烂摊子。她就觉得就算闯下滔天祸事,也不会有事,越发有恃无恐了。捧子如杀子,娘亲难道忘了这个道理。何况表妹是舅舅家的孩子,若是长歪了,以后舅母追究起来,咱们如何说。对她严厉几分,纵使她记恨咱们,咱们也问心无愧。”   冯氏呆呆想了一阵。闻晏辞了出来。刘嬷嬷亲自送到门外,将冯楚楚告状的事说了。还说舅夫人想让闻晏娶冯楚楚,被夫人拒绝了,若是舅夫人再提,夫人又是个耳根软的,万一答应了如何是好。   闻晏垂眸思忖片刻,对刘嬷嬷道:“嬷嬷辛苦了,您先回去劝说母亲,不要让母亲纵容表妹便是。”说完了走了,暗道:母亲不方便管教表妹,还是请外祖父和舅舅来比较好。青州虽是冯家祖籍,可族中人落井下石者居多。为了长远打算,青州并不是个好去处。   冯家人最好住在青阳镇,不远不近住着,又能保持距离,还能照应一二。闻晏想定后,回去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到青州,亲自交到外祖父手中不提。   自闻晏走后,冯氏一直一个姿势靠着,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刘嬷嬷进来都不曾变。她走进喊了一声:“小姐?”喊了几声不见冯氏回应,抬手推了推她。冯氏回神,看向刘嬷嬷问:“嬷嬷,怎么了?”   “我见小姐想事情入迷,才唤小姐的。少爷的话刚才您也听到了,并不是梧桐小姐的不是。是楚楚小姐有错在先,梧桐小姐才动手的,两人都不对。小姐对冯家人太纵容了,未必是好事,万一不成才,舅夫人怪罪咱们,可如何是好?”刘嬷嬷语重心长道。   冯氏未搭话,刘嬷嬷又说:“不是老奴托大,老奴跟了小姐半辈子,自然是盼着小姐好,盼着几个哥儿都好。大少爷胸中有丘壑,小姐尽可放手。若是您执意插手少爷的事,少爷虽孝顺,难免心生不快,您真要为了一个外人,让少爷不快?少爷腿好了,也恢复了往常的开朗。他心悦白家梧桐,咱们心知肚明,梧桐小姐对咱们少爷一心一意,就算少爷断了腿,梧桐小姐也从未放弃咱们少爷。这份感情,岂是那些贪慕虚荣的人可比的。小姐是少爷的生母不假,可是毕竟和离了,少爷在闻家族谱上。小姐莫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少爷寒心才是。”这话说冯楚楚贪慕福贵,闻晏短腿后,远着闻晏了。这些都是事实。   冯氏陷入沉思,好久才道:“明儿一早,把楚楚和莲儿喊来,就说我有话说。”有些事情早作决断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刘嬷嬷点点头,一脸欢喜。答应一声,唤丫鬟们伺候冯氏歇息,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没等锦绣园的人去传话,冯楚楚和冯莲儿特来请安。免不了又给梧桐上一些眼药水。冯楚楚故意让冯氏看见红肿的脸,眸中尽是委屈。   冯氏假装没看见,支走冯莲儿,对冯楚楚道:“楚儿,姑母知你的心意,你表哥有心仪之人,是白家的梧桐,他们虽未订婚,晏儿的祖母和白老夫人有口头婚约。闻家断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人。男人虽可三妻四妾,姑母怎能看着你做妾。还是闻家做妾,夏氏那样的人,与我素有仇怨,还不得使劲儿摸搓你。”   “姑母?”冯楚楚抬眸看着冯氏,不解冯氏话中的意思。姑母是何意,表哥不会娶自己,他喜欢的人果真是白梧桐,可母亲明明写信暗示姑母了,姑母怎会不答应?   这些年冯家为表哥,为姑母做了那么多,姑母想弥补,竟连表哥的婚事也不能做主?冯楚楚越想越觉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冯氏掏出帕子,一边为冯楚楚擦泪水,一边劝慰道:“宁做寒门妻,不做侯门妾。都道一入侯门深似海,姑母怎舍得你受委屈,若是晏儿心在你身上,就算你不说,你母亲不说,我也会想进办法让你俩在一起。可晏儿的心不在你这里,你嫁给他,不会幸福,姑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咱们女人首先自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好楚儿,姑母一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人品相貌样样好,关键是对你一心一意。”   冯楚楚垂头,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听冯氏说话。   冯氏又劝说一会儿,还说等冯楚楚出嫁,会给她一份丰厚的嫁妆,冯楚楚始终一语不言,任由冯氏自说自话。   刘嬷嬷对冯氏摇头,冯氏叹息一口气,唤来丫鬟:“表小姐累了,你们送表小姐回去吧。”   冯氏觉得冯楚楚不会轻易妥协,得想一个稳妥的法子才行。想来想去,一筹莫展。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转眼到了中秋佳节。   这是梧桐碧荷苑过得第一个中秋,闻晏想热闹一下,遂请冯氏操持一二,大摆宴席,庆祝一下。   冯氏高兴,又有闻晏特意嘱咐。她知闻老夫人喜欢听戏,命人去青阳镇请了戏班子,在碧荷苑门前唱三天,也让上林村和下林村的村民高兴高兴。   皇后听说冯氏请了戏班子,也想出来看看。自从进宫后,她收敛性子,不曾放纵玩闹,趁着九王爷离开。她带着梧桐和一群丫鬟婆子,来到花园中,赏花看鱼,走走停停,坐坐看看,满心欢喜。   梧桐见皇后高兴,挽着皇后的手,道:“梧桐多年不见姨母这样开心了?”   皇后拍了拍梧桐的手,笑着说:“我倒是希望一直住在这里。这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哪有今日的自在。”宫中事务繁冗不说,上要讨好皇上,下要谨慎嫔妃,若是一招不慎,恐有性命之忧,哪有如今这般自在,心境不同,心情自然不一样。宫嬷嬷跟在皇后身边,夸赞梧桐孝顺,梧桐谦虚,说皇后有福气。   前些日子,九王爷在,皇后不敢逛花园,怕遇见九王爷,可巧九王爷一早走了,皇后兴冲冲来到园中,忽然想起了霜儿,问:“霜儿那丫头回京城了?”   “没有,她才不愿意回去呢,京城的人,她一个不认识,规矩礼仪的,她一样不愿意学,怎可轻易回京。”梧桐拉着皇后的手走至一处凉亭,面对面坐下,望着湖中的枯败的荷花,有些遗憾:“这湖中的荷花,六月中旬开得正盛,可惜姨母错过了。”   “今年错过,不是还有明年。”皇后回答一句,对身后的丫鬟说:“去东苑看看霜儿在做什么,若是无事,请她到花园中来一趟。就说有几日没见她了,我有些想她了。”   梧桐笑嘻嘻地说:“萧括来信了,她天天抱着信,每日都要看上几遍,跟揣了宝贝一样。”   “是吗?”皇后有些愣神。   梧桐发现皇后的一样,忙问:“姨母怎么了?”   皇后摇头,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有些诧异,萧括一个侍卫,霜儿是郡主,身份不匹配,九王爷怕是不愿意。”   “所以萧括才去军中,想建功立业,将来好娶霜儿。”梧桐道。   “是吗?”皇后又和梧桐说了些家常话。霜儿小跑着朝这边走来,先给皇后请安,然后坐在梧桐身边。皇后看着霜儿,笑了。梧桐也跟着笑了。   霜儿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梧桐道:“你们笑什么,桐儿是不是说我的坏话了?”   “不是坏话,是喜事。”梧桐起身,躲得远远的。   霜儿立刻会意,脸颊绯红,起身走至梧桐身边,要挠梧桐的痒痒。梧桐求饶,霜儿才肯停手。   皇后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人,脸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笑容。三人被人簇拥着,又在花园中逛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走至瀑布旁的假山下歇息。   “这院子修得精致,让人赏心悦目,真后悔没早日来看看。”皇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飞流直下的瀑布说。   “皇嫂,是你吗?”猛地,九王爷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中。惊得众人忙回头看去。 第79章 李云翼拦梧桐   九王爷站在一片树枝后面, 枝叶繁茂浓密, 正好挡住了九王爷的身影。若不仔细看, 还真发现不了。   皇后看见了九王爷正看着她,猛地转身,小声对丫鬟们道:“我累了, 回去吧。”说着,抬步走远了。丫鬟们忙跟上。   九王爷大步流星追上来, 走至瀑布旁, 梧桐挡在九王爷身边, 微微福身子,行礼:“九王爷金安万福。”   “免了。”看也不看梧桐, 侧着身子,绕过梧桐去追皇后。   梧桐忙给霜儿使眼色,霜儿会意拦住九王爷:“爹爹怎么回来了,是找霜儿有事儿吗, 要是找霜儿有事, 咱们东苑说去。夫人不喜生人打扰, 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九王爷眼睁睁看着皇后走远了, 不舍得训斥霜儿,抬眼瞪着梧桐, 冷声问:“刚才的夫人像我一位故人。那人到底是谁?”   梧桐双眼含笑, 直直看向九王爷,微微福了福身子,道:“王爷不是已经看到了, 还问我做什么,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王爷应该相信自己眼睛。”没有直接言明,却已承认皇后的身份。   “她,她不是?”九王爷微怔片刻,又想起金儿,冷宫走水,旁人进不去,它是仙人坐骑,可载人飞行的神兽,将皇后救出轻而易举,再者皇上没有昭告天下皇后仙逝的消息,只对外说皇后病重,不宜见人,可见皇上心中也心存疑虑。   九王爷想清楚后,瞅一眼梧桐,笑着说:“你倒是有心了。”   霜儿挽着九王爷的胳膊,笑嘻嘻道:“爹爹明明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是后悔了,要霜儿跟您回京城吗,咱们有言在先,中秋皇家家宴,我不参加。”   “既然准你不参加,爹爹自然不会临时变卦。”九王爷说话时,看向梧桐笑着说:“中秋家宴,江陵侯也在其内。白家小姐鲜果奇珍无数,何不做个顺水人情,献出一些让本王带来,解了江陵侯燃眉之急,也能讨皇上欢心。”   梧桐记恨皇上薄待皇后,不许家人向宫中送东西,就连那葡萄酒都是九王爷省下来给皇上的。梧桐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九王爷竟得寸进尺,上门讨要来了。梧桐本不想给,可霜儿眼巴巴地看着,不好拂了九王爷的面子,点头应允了。   九王爷走至青阳镇,见到卖枣卖梨的,才想起皇上之前的话。   “白家女记恨朕,那些个鲜果也不往宫里送了,真是小气抠门,朕还缺她那点子东西。”   这句话犹言在耳。九王爷清楚,这是皇上给他的暗示,使他住碧荷苑期间,不要忘了给他送些鲜果来。   九王爷对皇上情深义重,得了鲜果留下一半,其余一半命人快马加鞭送到皇宫。皇上珍惜来之不易的鲜果。除了太后,再不肯送人,就是许公公只能尝一口半个的,何况夏贵妃等人。   梧桐装了两篓子水果给九王爷。九王爷才满意离去,不再提皇后的事。不过从那以后,皇后成了九王爷牵制梧桐的把柄,想要什么东西,只说一句,皇嫂可好。梧桐立刻问九王爷缺什么,少什么。九王爷说了,梧桐立刻准备,乖乖送到暖香阁去。   为此,霜儿没少笑话梧桐,说她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九王爷走后,梧桐带着霜儿去了阆苑,绿芙见梧桐和晃儿肩并肩走来,朝屋里喊一声:“夫人,梧桐小姐和霜儿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宫嬷嬷在屋内答应一声,走出来,掀开帘子,等着梧桐和霜儿入内。   梧桐和霜儿走至屋内,先给皇后行礼。皇后指了指对面,道:“坐吧。”看着霜儿,道:“你父亲走了?”   “走了。”霜儿说着瞥一眼梧桐,噗嗤笑出声,随后捂唇轻笑道:“走的时候顺走了不少东西,桐儿气得心肝肺疼呢。”   皇后自然知道,梧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面上微微不虞,说了句:“白白糟践了。”她清楚皇上的为人,自然知道东西是皇上要的。   梧桐听了眉眼含笑,看向皇后:“一点儿东西不值什么,九王爷知您在这里,会不会告诉上头那位?”抬手往上指了指。   皇后垂眸想了半晌,笑着说:“应该不会。我进门时,小九还是个半大孩子,与我关系亲厚。不经我同意,不会泄露我的秘密。你们只管放心。”   梧桐和霜儿这才放心,又和皇后说了一会儿话。辞了出来,霜儿有事回趟烟霞阁,梧桐朝梧桐居走来。刚走至梧桐居,听见朝阳的哭声。奶娘轻声哄着:“小祖宗,姐姐马上回来了。哭得一身汗,风一吹,仔细着凉,姐姐就让你喝那苦苦的药了,看你喝还是不喝。”   朝阳未满一岁,异常聪明,虽不会说话,却清楚大人的意思,立刻止住哭声,不清不楚喊道:“姐姐,姐姐。”   话音刚落,梧桐掀开帘子进来。朝阳穿着红色绣着老虎图案的肚兜,趴在炕上,仰着头向外看去,漆黑的眸中噙着未掉落的泪花。见梧桐进来,挥挥小手惊喜喊道:“姐姐!”裂开嘴笑了。   梧桐上前抱起朝阳,亲了亲白嫩的小脸儿,笑着说:“小二越来越淘气了,长大了可怎么好。”   奶娘笑着道:“哥儿哪有不淘气的,不淘气不成了傻子。咱们二哥儿最聪明,知道姐姐最疼他,最爱缠着姐姐了。”   小丫鬟也笑嘻嘻地说:“谁说不是呢,哥儿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梧桐哄一会儿朝阳。霜儿嚷嚷着进来:“桐儿,门口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你不是要去看戏吗,快走吧。”说着,人已进来了,额头上带着些许的细汗。看见朝阳醒着,伸手要抱他,可朝阳不愿意,非要梧桐抱着。   霜儿佯装气恼,点了点朝阳的额头,撇撇嘴道:“见风使舵的混小子,你姐姐不在时,怎么让我抱,这会儿又不愿意了。”   梧桐挑了挑眉,瞅一眼霜儿,半开玩笑地说:“这是我弟弟,有本事让你爹给你生一个,让你玩玩。”   霜儿撇撇嘴,冷哼一声,嚷嚷着:“行了,别贫嘴了,看戏去吧,让我爹给我生一个弟弟,还不如抱着萧景澜玩儿呢,虽然是堂弟,好歹也是个弟弟。”拿起一个梨,啃了一口,脆甜可口,汁水外流。   她大口大口吃着,一面吃一面看梧桐逗弄朝阳,朝阳葡萄似的眼珠泛着笑意,唇角流出口水,看着霜儿,那模样想吃。   “想吃点?”霜儿举着吃了一半儿的梨,晃了晃笑着说。   朝阳更兴奋了,伸手想要,可霜儿将梨放自己口中,狠狠地咬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瞅着朝阳。   朝阳的小嘴先一撇,眼中满是泪珠,旋即大哭起来。霜儿慌了,忙拿一个新的给朝阳,朝阳破涕为笑,捧着梨乱啃。几颗米粒大的牙齿还挺厉害,竟然啃破了皮儿,骄傲极了,扬起脸嘻嘻笑了。   霜儿摸了摸朝阳的小脸,眯眼笑道:“你这眼泪也太现成了,说哭就哭。”   奶娘在一旁搭话:“都说小孩儿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霜儿点头道了声是呢。拉着梧桐去看戏,可朝阳紧紧搂着梧桐不放手。梧桐无奈,只能抱着朝阳出去,让他也热闹热闹。   梧桐抱着朝阳,和霜儿一起走在前面,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来至碧荷苑门口。门外不远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台子上站着一个花旦,唱的是《西厢记》红娘的唱词。台下站了好些个人,有碧荷苑的丫鬟们,小子们,还有上林村和下林村的村民,个个满脸笑意,听得入神,   霜儿年少在神医谷,很少出谷,更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伸长脖子看向台上的花旦,嘴里嘟囔着道:“这是唱的什么戏?”   梧桐见朝阳想睡觉,把朝阳给奶娘说:“你抱着小少爷回去吧,院里人多,将人哄睡了,你们轮番出来玩闹一番。”   奶娘含笑接住朝阳,抱在怀中走了。梧桐抬眸找霜儿,霜儿早挤进最前面,找了一个座位,认认真真听戏。梧桐挤进来,坐在霜儿对面:“一个错眼不见,你就没影了。跑这么快做什么?”   “人家没听过戏,觉得稀罕。”霜儿眼睛盯着台上,笑嘻嘻道。   “你想听还不简单,改日让萧括带你去戏园子里听,那里才真真热闹呢。”梧桐道。   前世闻晏出去办事,梧桐总是跟在左右,戏园子去了多次,也就不稀罕了。   霜儿飞红了脸,啐一口梧桐:“就知道打趣我,你和大哥眉来眼去,我就不能想念萧括?”   梧桐抬手,轻轻拧着霜儿的嘴:“谁眉来眼去了,让你胡说。”瞥眼,梧桐看见一个熟悉的倩影,身穿绿衣长裙,俏丽端庄。凑到霜儿耳旁小声道:“我看见一个人,身影熟悉,脸庞生疏,你看看是否见过这个人?”   梧桐余光看着那人,指给霜儿瞧。   霜儿顺着梧桐暗示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身影熟悉,面孔生疏,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记得这人是谁。”   梧桐总觉得这人对他们有敌意。不知是不是错觉。等她再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霜儿和梧桐听了一会儿戏,觉得没意思,不如话本子好看,遂退出来,刚走没几步,被一个人拦住。这人面如凝脂,睛如点漆,红唇挂着邪肆的笑容。   “你是谁?”霜儿挽着梧桐的胳膊,警惕得看着眼前人。   那人轻抿红唇一笑,看向梧桐说:“白小姐竟也不认得在下了。”   梧桐皱眉:“我应该认识你?”   “白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夜是你和闻少爷带我回来,让我有了栖息之地,在下感激不尽。”李云翼作揖道了谢。 第80章 冯楚楚被送走   梧桐恍然大悟, 笑了笑道:“原来是你, 一时竟忘了, 还请先生莫怪。”   他们将李云翼带回来,闻晏哥哥一手安排了李云翼住宿。梧桐甚至忘了此人,没想到今日竟遇见了。梧桐纳闷,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   梧桐想问,不等出声。闻晏走至梧桐跟前, 瞥一眼李云翼, 站到梧桐和李云翼之间, 挡住了李云翼投来的视线,对梧桐道:“戏看完了, 回去吧,午膳时间到了。”   霜儿抬眸看了看天,道:“原来已经过了午时三刻了,是该回去了。”说着跟在闻晏身旁, 推着梧桐, 也挡住了李云翼看梧桐的视线。   别看霜儿平时大大咧咧, 感觉细腻, 总觉得李云翼看梧桐的眼神带着侵略性,使人心生反感。   梧桐和李云翼不熟, 回头微微颔首, 跟着霜儿和闻晏回碧荷苑。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李云翼微微眯起眼睛,深邃漆黑的眸子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南宫轻轻移到李云翼身边, 笑着说:“你对她感兴趣?”   李云翼自然知道南宫轻轻话中的意思。转身看一眼南宫轻轻,轻笑道:“你没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吗。”梧桐是他见过最美,最出尘脱俗的女孩儿,身上有股娴静的气质,让人莫名想靠近。虽然仅仅一个照面,李云翼便下定决心,梧桐这样的美人只有他配的上。   闻晏,梧桐和霜儿回到碧荷苑,各自回院中用膳歇息,晚间有赏月宴。连皇后都要参加,他们自然不敢怠慢。晚宴非常热闹,闻老夫人领着众人给皇后敬酒。   皇后高兴,给小辈女孩儿们每人一个荷包,里面是吉祥的金裸子。   霜儿年纪最大,走至皇后身边,先谢了皇后。皇后点头笑了笑,夸了霜儿嘴甜。霜儿笑嘻嘻回到座位上。梧桐也起身微微福身子,道谢不提。轮到冯楚楚和冯莲儿道谢时。皇后拉着冯莲儿的手夸赞不停,反而忽略了冯楚楚。   冯楚楚早听冯氏说了,并未言明皇后身份,直说郑夫人身份尊贵,怠慢不得,让冯楚楚小心些,不要惹郑夫人生气。更没透露皇后和梧桐的关系。冯楚楚虽不十分聪明,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这郑夫人能让姑母害怕,让闻老夫人敬着。身份必定不简单,也许是哪个王妃,或者宫里的娘娘也不一定,所以存了巴结的心思。若是能的郑夫人看中,回京城谁敢小瞧她。   可郑夫人连正眼也不瞧她,顿时觉得霜儿和梧桐在郑夫人跟前嚼了舌根,才是郑夫人厌弃她。灵动的眸子像带着刀子,一会儿剜梧桐,一会儿又射霜儿。   皇后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怎会看不出冯楚楚的为人做派,早在她欺负梧桐时,皇后就想收拾她了,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身为一个长辈,更不可能无缘无故为难小辈,说出去让人笑话,更有损她的威名。   今儿故意拉着冯家庶女说话,一是告知闻老夫人和冯氏她的态度,敲打闻家人,二是让冯楚楚认清自己的身份。   冯楚楚不甘心受冷落,上前请安道谢。皇后松开冯莲儿的手,瞥一眼冯楚楚问:“你是?”   梧桐和霜儿憋笑,交头接耳假装说话,实则一直注意冯楚楚,就想看冯楚楚的笑话。冯楚楚这是自找难看。   冯氏出声解释,赔笑道:“这是我娘家侄女楚楚,见到夫人天人之姿,连话也不会说了。”   冯楚楚投给冯氏一个感激的眼神,见皇后脸上依然淡淡的,心凉了半截儿,越发觉得梧桐霜儿说了些什么。   冯氏是闻晏的母亲,若无意外也是梧桐未来的正经婆婆,虽已经出了国公府,该给的面子,皇后不会少,笑着说:“原来是你侄女。我年纪大了,今儿又多喝了几杯,竟没认出来。跟你不太像,也不知随了谁?”这话一语双关,不仅说长相不像,也说性子不像。   冯楚楚瞥眼见梧桐和霜儿,见她们面带微笑,忍无可忍,对皇后道:“夫人是不是听了什么传言?我与白家小姐、霜儿之间有嫌隙,被人错怪原不该说些什么,可当着夫人的面,楚楚却不得不说。”   皇后端坐着,笑盈盈地看着冯楚楚,问:“你想说什么?梧桐和霜儿都是好姑娘,怎会莫名诽谤他人。她们并未说你坏话,你却明目张胆指责她们,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冯氏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将冯楚楚拽回原位,向皇后赔礼道:“请夫人原谅,楚楚年纪小,言语冲撞了夫人,都是民妇教导不当,回去后定严加管教,请夫人看在她初犯,原谅她这一回。”冯氏也恼恨冯楚楚莽撞,没清楚关系就恶人先告状,就算梧桐和霜儿有错,皇后也会护着她们,他们一个是亲外甥女,一个是皇家侄女,身份最贵的郡主。皇后怎么向着一个外人说话。   闻老夫人也出声道:“扰了夫人雅兴,请夫人见谅。她还是个孩子,又初犯,请夫人绕过她这一次。”   皇后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依旧堆笑道:“你们啊,都太溺爱孩子了,都说惯子如杀子,你们如何不知?今儿是冲撞了我,改日冲撞了皇后、太后,乃至皇上,那可不是原谅不原谅的说辞。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她在表明身份,闻老夫人立刻会意。冯氏吓得冷汗连连,呵斥冯楚楚跪下,给梧桐和霜儿赔罪。   冯楚楚不知道皇后和梧桐及霜儿的关系,自然不肯低头赔罪,只是给皇后磕头认错:“夫人,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夫人责罚。”   皇后笑了笑,道:“罢了,你一个孩子,治你的罪我于心不忍。你诽谤的人也不是我,既然你诚心诚意认错,去给梧桐和霜儿陪个不是吧。你们年纪相仿,本应该成为手帕之交,如何成为仇人了呢。”   冯楚楚站定纹丝不动,执意不愿意赔礼道歉。   皇后直直地目光紧紧盯冯楚楚,嗤笑道:“怎么,你不肯?这就是你真心悔过?连一句歉意的话都没有?”   冯楚楚只得走到梧桐和霜儿身边,“诚心”道歉,求她们原谅。   梧桐和霜儿都表示早就不在意了,大方原谅冯楚楚的。   宴会结束,皇后一手扶着梧桐,一手扶着霜儿,被人簇拥着回到阆苑。   闻老夫人看一眼冯氏,语重心长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娘家侄女,不宜在碧荷苑,早早送回去的好。不仅为你好,还是为几个孩子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冯楚楚连累,到时候岂不冤枉。   冯氏低头不语。闻老夫人摇头,扶着胡嬷嬷的手离开了。冯楚楚拽着冯氏的胳膊,央告道:“姑母,您千万不要送我回去,楚儿会听您的话,再也不任性了。”   青州有什么好的,处处受人排挤,被人看不起。她早已厌烦了那样的日子,哪有在碧荷苑好,姑母觉得亏欠他们,衣着用度处处宽敞,从不计较。   他们在回青州,日子过的紧巴巴,每日算计度日,她万般不甘。   这时,闻晏走上来,他们在另一边听得一清二楚,有皇后娘娘在,他们不方便过来,此刻皇后走了,他们都围拢过来。这里又有下人在,他们不好训斥冯楚楚。一干人走来至锦绣园。   坐定后,冯萧知冯楚楚闯祸,先训斥一番,又跟冯氏及闻家赔罪,说自己没管好妹妹,才酿成今日祸端,请闻晏处罚。   冯萧的为人,闻晏清楚,刚直不阿,不懂变通,上一世做了几日的官,被上司寻个错处,一本奏折呈到御前,罢官回家去了。   闻晏拍了拍冯萧的肩膀,道:“你一心放在学业上,照顾不到是有的。我已书信通知外祖父和舅舅,不日便举家到青阳镇,你们一家团聚。让舅母管教表妹,想来日后必不会出错。”   冯楚楚知祖父和父母要来青阳镇,又喜又惊又怕。   话未出口,闻晏又说:“青阳镇的院子,已命人准备好了。明日你们先便搬进去吧。安全问题无须担忧,我命金文带人守护几天,等祖父他们来了,再做打算。”   冯楚楚扯着冯氏的衣袖,恳求道:“姑母,别撵我们走。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冯氏张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闻晏叹息一声:“我也是为你好,上次得罪九王爷,本想让你长点记性。谁知你又冲撞了郑夫人,她不是闻家亲戚,但身份尊贵,住在碧荷苑养病,一般人不敢打扰,与梧桐和霜儿都沾亲带故,你不明情况,抹黑梧桐和霜儿,她怎能不气恼。亏得她不予以计较,只是让你赔礼道歉。”   冯楚楚本想让梧桐和霜儿难看,现在自找难看。好像被梧桐和霜儿狠狠地扇了几巴掌,她还不能还手,还要笑着说打得好,我该打。脸一会儿红,一会白,一会儿青的。   冯氏也安慰几句,让冯家人明日搬到镇上去。冯萧和冯宇读书辛苦,可继续留在碧荷苑。他们住在外院,见不到郑夫人,也不会与梧桐和霜儿起冲突,也免去他们读书奔波辛苦。   冯萧愧对冯氏,非要一起搬走。住镇上不方便,可住在书院。冯氏劝说不住,只能同意。白鹿书院说是书院,没几个学生,目前只有冯萧和冯宇跟着老国公读书。   村里的孩子跟着李云翼上课。稀稀拉拉也就十几个人。   冯楚楚知无法留在碧荷苑,将梧桐和霜儿恨上了。再说梧桐和霜儿两人,挽着皇后离开,在花园里赏了一会儿月,各自回去歇息,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梧桐起床,走至院中,手中拿着一本书,一边踱步一边振振有词的念着,刚念一篇论语。抬眸便见喜鹊笑嘻嘻走进来,脸上带着兴奋,到梧桐身边。喜鹊未开口,梧桐便问:“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了?”   “比捡到银子还高兴。”喜鹊先卖了一个关子,停顿一下,又兴冲冲道:“那个冯楚楚要被送走了,再也不能给小姐麻烦了。” 第81章 许公公来了   飞鸾端着一碟小菜, 走至梧桐身边,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梧桐说:“小姐, 要不咱们去看看吧,看着她灰溜溜离开碧荷苑,那才大快人心呢。”   梧桐翻了一页书, 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可看的,人都走了, 咱们再落井下石, 奚落她一番?她再有错, 也是闻晏哥哥的表妹,既然人都了, 我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闻晏跨入院中,刚好听见梧桐的话,笑着走至梧桐身边:“还是桐儿大方,所以闻晏哥哥特来感谢你, 感谢你高抬贵手。”垂眸见梧桐手中拿着一本书, 是论语, 又问:“怎么看起《论语》来了?”   梧桐看一看闻晏, 不答反问:“闻晏哥哥怎么有空来了,平时请都请不来, 今儿怎么得空了, 不看书、不备考了?”   闻晏知梧桐奚落他,刮了刮梧桐的鼻子,笑道:“你啊, 就是个记仇的。今儿一早,楚楚离开碧荷苑了,我来和你说一声,可以去花园玩耍,不用担心遇见她了。”   自从梧桐打了冯楚楚,心里更加厌烦她,但凡冯楚楚出现的地方,梧桐定不去。就连最喜欢的紫竹林也不愿去了。   梧桐听了,瞥眼闻晏,冷冷一笑:“原来你都知道,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的心肝表妹去镇上了,你怎么不跟着去?”若不是姨母帮忙,闻晏还会留冯楚楚在碧荷苑。   “打发人,也需要由头不是,无缘无故,惹长辈们生气。”闻晏道。   他不怕长辈生气,怕长辈们对梧桐心生芥蒂,万一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就麻烦了。   梧桐冷冷道:“想杀人,还要有人给递刀子?”   闻晏知梧桐还在生气,也不气恼,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梧桐:“这是我自己雕刻的,特意送你的。”   梧桐不接,看一眼玉佩道:“我不稀罕,有人稀罕,还不给人家送去?”   闻晏塞梧桐手中,道:“傻丫头,这是给你的,别人如何承受得起。”又说了一些好话哄梧桐,见梧桐笑逐颜开,才辞了出来。   等闻晏走了,飞鸾和喜鹊凑过来,笑着说:“闻晏少爷心里只有小姐。哪有什么表小姐,风小姐的。”“就是。”   飞鸾和喜鹊你一言我一语。哄得梧桐唇角上翘,眉眼含笑。端详着手中的玉佩看了又看。玉是暖玉,那日闻晏哥哥从她这里要去的,没想到是给自己雕刻东西。   夜去昼来,又过了两日,九王爷回来了,带来了皇上赏赐,是给霜儿的,她是新封的凌霜郡主,又是九王爷唯一的女儿。皇上和九王爷的兄弟情义颇深,对九王爷照拂一二。   碧荷苑东苑正厅。霜儿看着金光灿灿的首饰,摆件等,有些唏嘘,眼睛瞪得溜圆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许公公上下打量着霜儿,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道:“看郡主说的,这些不是给您的,还能给谁。这都是皇上赏赐的,您是王爷唯一的女儿,王爷多年无子嗣,好不容易找到了您,不疼惜您疼谁啊。”   他这次来,除了颁布皇上赏赐,还替皇上看看霜儿,到底是不是九王爷的女儿。王爷当年爱惨了邱珊珊,为了她,连王爷的身份都不要了。皇上怕有人故意混淆皇家血脉,这是皇上不允许的。   许公公一眼看见霜儿,就觉得霜儿神似九王爷,虽长相不是很像,某个动作像极了王爷,一定是王爷的女儿,错不了了。皇上也可放心了。   霜儿拿起一个珍珠碧玉步摇,转脸看向许公公,他的嗓音跟普通男人不一样,带着尖细,猜测是一位公公,狐疑道:“这位是?”   许公公热情介绍道:“老奴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您可以唤我许公公。”   霜儿心下了然,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塞到许公公手中:“辛苦公公了。”   她那便宜皇上伯父,还挺疼自己的,居然赏赐这么多东西。朝廷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回头给梧桐几个,也让那丫头开心开心。   许公公看一眼九王爷,见九王爷点点头,收了荷包,说了些客套的话。又看一眼稳坐钓鱼台的闻晏,道:“闻少爷多日不见,听说您的腿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谢公公惦记着,既然来到碧荷苑,就多住些日子,我已命人收拾好了客房。酒席都已经设好了,就当给公公接风了。”   许公公想起那美味的鲜果,悄悄咽了咽水口,眯着眼睛道了谢。   他一连在碧荷苑住了三天,想到这三天没见到梧桐,有些惋惜,他的命是皇后娘娘救的,皇后娘娘走了,祁王殿下不知所踪,梧桐是皇后娘娘最喜欢、最挂念的人。他想见一见梧桐,嘱咐梧桐几句,逢年过节给皇后娘娘烧点儿纸钱,送些东西。   想到这里,许公公不免伤心,眼眶微红。正巧一个丫鬟给他送茶点过来,许公公瞅一眼小丫鬟,漫不经心问:“你可知梧桐小姐住哪个院子?”   梧桐小姐定是觉得皇上怠慢皇后,连他也恼上了,知道他来了,也不愿意见。   小丫鬟有眼力,知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敢得罪,笑着说:“梧桐小姐不在东苑,和郑夫人住西苑,没事不来东苑的?”   “还有西苑?”许公公疑惑。   “咱们这碧荷苑分为东西两个院子,东苑是闻家人住的地方,西苑是梧桐小姐和郑夫人住的地方,若无事,一般人不去西苑。郑夫人不喜热闹,所以我们很少去打扰?西苑和东苑之间隔了一个花园,花园可漂亮了,公公若是无事,可以去花园里转转。”小丫鬟如实说。   许公公听说梧桐和郑夫人住在西苑,平时不让人打扰,心下疑惑,这郑夫人为何会和梧桐小姐住在一起,非亲非故,还是沾亲带故?   那位夫人姓郑,莫不是?   许公公心中疑惑更甚,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递与小丫鬟:“咱家不认得路,你能带杂家去花园中看看吗?”   “银子奴婢不收,伺候公公是奴婢的本分,也是奴婢的荣幸。”小丫鬟拿着茶盘往外走,回头对许公公道:“您先略等一下,我放了东西就来。”   小丫鬟领着许公公去了花园,走了一圈,看看停停,许公公嘴里念念有词:“精致,低调中透着华贵,好啊,不比御花园差。”   小丫鬟跟在一旁,道:“听说这是闻晏少爷和梧桐小姐亲自设计,找人建造的。”   “是吗?”许公公有些心不在焉,暗自琢磨怎么才能进西苑,见到郑夫人,若是自己猜测没错,她定是那位。   阆苑内,皇后哄睡了萧景澜,走至院中,见梧桐扶着朝阳学走路,笑着说:“一转眼的功夫,咱们朝阳都快会走路了。”   朝阳看见皇后,朝皇后走来,颤颤巍巍的。皇后蹲下准备接住朝阳,谁知朝阳转身朝门口走去。   梧桐抱起朝阳,看向皇后笑了笑说:“这是想去花园玩儿。刚才就想去,我拘着没让。”怕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花园瞧瞧。”皇后道。   梧桐欲言又止,停顿一下说:“许公公来了,还没走呢。”   “咱们去花园,又不是去东苑,怎么可能遇到他。”皇后不以为意,走到梧桐身边,笑着说。   许公公的性子她了解,不喜欢到处逛。更不喜欢逛花园,有机会定在房内品茶休息。   “等他走了再去吧。”宫嬷嬷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遇见了许公公,让他看见她们还活着,就麻烦了。   “就算遇见又能如何?”皇后道,“就算他回去告诉那人,我也坚决不回去,皇后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郑夫人,没有人可以改变。”说完,抱起朝阳朝外走去。   梧桐不说话,陪在皇后身边来至花园中,先去了瀑布旁,那里有金鱼,朝阳最喜欢。   宫嬷嬷不放心,差人去东苑看看,许公公在不在房里,若是不在房里,赶紧回来禀报一声。小丫鬟应声去了。   皇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嗅着满园的花香,笑着说:“不碍事,许忠欠我一命,就算遇见了,他也不会说出去,你们放心吧。”   九王爷也知她在碧荷苑的事情,不是没说出去吗,所以皇后一点也不担心许公公会说出去。   梧桐坐到皇后身边,看着丫鬟们哄朝阳,谨慎道:“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那人知道您在碧荷苑,非逼着您回去不可呢。”   她知道皇家多薄情,可皇上整日惦记她空间里的东西,想着办法弄去。若知道姨母在碧荷苑,巴不得姨母回去,好让她乖乖送上东西。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也领悟到梧桐的意思。   宫嬷嬷立在皇后一旁,也笑了道:“梧桐小姐说的没错,那人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应该防着一些。夫人也逛了一会儿了,要老奴说,还是回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是碧荷苑,是闻少爷的院子,若是上面怪罪下来,治罪闻晏少爷,咱们就得不偿失了。”   皇后想了一想,道:“你们说的也是,回去吧,我也累了。看回去看看澜儿醒了没有。”   皇后刚起身,转身看见许公公怔怔地看着她。皇后不发一言,任由许公公看着自己。   许公公绞尽脑汁想进西苑看看,总也找不到借口,正上火发愁之际,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睁眼见皇后还坐在那里。眼泪不自觉流出来,缓步上前,双膝跪地,哽咽道:“主子万福金安。” 第82章 萧景祁中毒   “起来吧。”皇后淡淡道。   许公公起身抹着泪, 又听见皇后说:“我本想安静几年, 谁想竟遇见了你。你有什么想法, 说说吧,是让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端看你的意思了。”说着扶着宫嬷嬷的手,移步离开。   许公公忙跟上, 擦了擦眼中的泪水:“老奴, 老奴来这里宣旨, 遇见一位郑夫人,是老奴的熟人故交, 并未见到旁人。”   皇后顿了脚步,回头看向许公公道:“你有心了。”转眼看向梧桐说:“小许子年纪大了,轮起来,你该叫一声叔叔, 走时给许公公带点特产吧。”   梧桐挨着许公公站在, 听到这话, 哪有不应的理, 瞥眼瞅着许公公说:“许公公什么时候回去,梧桐亲自送您。”   “哪敢劳烦梧桐小姐送。梧桐小姐心里有老奴, 老奴万分感激, 老奴就是馋梧桐小姐酿的葡萄酒,走时能带上一壶半壶的也就知足了。”许公公笑着说。   “原来公公喜好这一口,早说呀。梧桐让人给您捎到京城去, 您想喝多少没有?”梧桐巧笑倩兮道。   “老奴谢谢梧桐小姐了。”   皇后带着许公公去了阆苑,在阆苑里坐了许久才出来,刚出了西苑遇见了闻晏。闻晏见许公公从西苑出来,便已经猜测出几分,假装不知,上前问好,说明来意。   闻晏知许公公明日要走,命人设了酒席,特意给许公公送行,派人去请许公公时,下人说许公公不在房中,朝花园来了。闻晏怕许公公遇见皇后,故而来西苑瞧瞧,没想到许公公已经见到了皇后。   “公公是忙人,尽心尽力伺候皇上,劳苦功高,听闻公公明日一早离开,闻晏今日设了酒席,公公可一定赏脸。”闻晏道。   许公公知闻晏天赋异禀,准备参加明年春闱,按照闻晏的实力,定能一飞冲天,前途不可限量。他玲珑八面,自然不会得罪闻晏,况且皇后娘娘在碧荷苑。这说明闻晏是祁王这边的人,他自然会给几分薄面,热情答应,跟着闻晏来至东苑花厅。   花厅内,菜肴满桌,鲜果齐备。早已有九王爷,老国公在花厅等着了,见许公公来了。九王爷未动,抬眸看着许公公。老国公起身迎出来:“公公,等您多时了,您请坐。”   许公公入座,看一眼九王爷道:“王爷,老奴刚才看了郑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耽误了时辰,请王爷恕罪。”   “无妨。”九王爷给出两个字,并未接下去。   许公公脸上讪讪的,知道九王爷不便多说,不敢再提。闻晏给三人斟酒,劝起酒来。三人从午时喝到酉时,方才散去。   闻晏送走许公公,穿过花园来至梧桐居,未经通传,掀开帘子进去,喊了一声:“桐儿,我进来了。”   梧桐在内室答应一声:“进来吧。”   闻晏走进来,见灯烛辉煌,照得梧桐娇媚的脸颊越发俏丽,心中微动。定眼看了看梧桐。她左手拿着一截紫竹,右手拿着一把小刀,细细地雕刻着。跨步上前,走至梧桐对面坐下,道:“你在做什么?”   梧桐抬眼瞅一眼闻晏,笑嘻嘻道:“我知闻晏哥哥地箫声好听,想给闻晏哥哥做一个,也好让闻晏哥哥吹箫给我听。”   “明日做不得吗,非要晚上做?仔细累坏了眼。”闻晏道。   “不碍事,做了一天了,快做好了。想明日给闻晏哥哥一个惊喜,谁知闻晏哥哥这会儿来了。”梧桐手中的动作没停,又唤喜鹊上茶。又听梧桐说:“闻晏哥哥这会儿来,定有事。让我猜猜到底是何事。”停顿了一下,看向闻晏:“为许公公见到姨母的事着急?”   闻晏点头:“许公公可信吗?”如过不可信,回宫前解决了他,也不是不行。   “姨母救过他的命,他答应不说出去。”梧桐说完,收起刻刀,将紫竹箫递给闻晏,笑着道:“试试看合适吗,要是不合适,我再弄一个。”   这段紫竹,是梧桐从空间找的一段,坚硬无比。用来做箫最合适不过。   闻晏拿在手中把玩一会儿,一端刻着他的名字,看向梧桐道:“梧桐何时有这样的手艺?”   “跟你学的。”梧桐笑着说,闻晏哥哥亲自雕刻玉佩给她,她自然送还一样东西,知闻晏喜欢吹箫,就动了心思。   “我很喜欢。”闻晏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闻晏辞了出来,回到桃仙阁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老国公带着众人送许公公到门外。   许公公知道皇后活着,心中郁结许久的烦闷,烟消云散,看谁都觉得顺眼,说了些客气的话,登上马车走了。   他离开碧荷苑时,梧桐给他带了不少东西,紫人参就有两颗,葡萄酒十坛,各色鲜果一筐,都是梧桐空间里的东西。飞鸾做的糕点肉铺,每样都带了一匣子。一辆马车刚刚装下,可谓是来也满载而来,去也是满载而归。   闻晏目送许公公离开,司琪上前,小声嘀咕几句,闻晏辞了老国公,朝桃仙阁走来,边走边问:“消息什么时候传来的?”   “就在刚才,司琪不敢耽搁,立刻来回少爷了。”司琪跟在闻晏身后说。   闻晏走至桃仙阁门口,停住脚,转身对司琪说:“去梧桐居。”说完转身走了,司琪大步流星跟在身后。   两人穿过花园,来至梧桐居。梧桐在哄朝阳,见闻晏来了,一脸郑重,知有事情,吩咐奶娘抱朝阳下去。   闻晏上前直接道:“你表哥受伤了,生命没有危险,却也不轻。我要去一趟边关,这件事,是否告诉皇后娘娘?”   梧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又听萧景祁没有生命危险,脸色才好转,沉思片刻说:“我跟着闻晏哥哥一起去,这件事最好让姨母知道,免得传到她耳朵里,胡思乱想,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说着,两人来至皇后的阆苑。皇后在屋内做针线。准备给萧景澜做冬天的衣服。还有萧景祁也该换衣服了。   梧桐和闻晏刚走进院中,就听皇后说:“祁儿走了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在边关如何了,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唯恐他有个什么。”许是说话,没注意手中的针,被针扎了一下,唬得宫嬷嬷慌了神,又是找布包扎,又是找药的。   皇后道:“哪有这样娇气的,不过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碍事。”   “您最近没休息好,该多多歇息才是,改日做这针线也可以。”宫嬷嬷收起针线筐,坐在皇后一旁,又劝慰两声。一言未了,听见绿芙在院中说话:“梧桐小爷,闻晏少爷,你们来了,怎地不进去坐坐?”   “刚来,准备进去呢。”梧桐掀开帘子走进屋内,见皇后端坐在软榻上,上前行礼问安。   皇后牵着梧桐的手,让梧桐坐在自己一旁:“你们两个怎么同时来了,还是有事?”难道祁儿出事儿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宫嬷嬷本欲说话,见梧桐颜色不好,猜测有事,遂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口守着。   梧桐欲言又止地看着皇后,怎么也说不出口,闻晏上前道:“夫人莫慌,刚才收到消息,祁王殿下受了点伤,本不欲让您知道,又怕我们走了,您听见风声胡思乱想,所以才告诉夫人的。祁王殿下中了毒,毒已被军医压制住了,性命无虞,闻晏这就去边关,为祁王殿下解毒,还请夫人放宽心。”   皇后也是经历大风大浪之人,得知萧景祁性命无虞,沉思半晌说:“你带上敏慧,让她保护祁儿,我略能放宽心。”   闻晏知道敏慧身份,也猜测出几分皇后的意思,点头答应,说:“事情紧急,我和桐儿告辞,收拾一番,乘坐金儿去边关。”   “你们路上小心,我做了几件衣服,一会儿让宫嬷嬷打点一下,你们带去给祁儿,让他万事小心。”皇后道。她面色平静,心中像翻腾的巨浪,一起一伏的。   梧桐答应着辞了出来,回去梧桐居收拾东西。闻晏也回桃仙阁收拾一番,又去锦绣园告知冯氏,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几天,归期不定。若有事,等他回来处理,或者找祖父处理也可以。   冯氏叮咛一番,闻晏出来锦绣园,又朝去了老国公的书院-白鹿书院。老国公想相仿前人,故取白鹿书院。   老国公知闻晏为人谨慎,定不会以身涉险,还有神鸟金儿陪伴左右,虽忧心,却没有表现在脸上。送闻晏出了书房,又叮嘱一番万事小心,看着闻晏出了书院。   李云翼见闻晏来了,颇为惊讶,想上前打招呼,可闻晏已经快步出去了。   “他来去匆匆,定发生了大事。”带着人皮面具的南宫轻轻小声说。   “再大的事,跟咱们毫不相干。”李云翼转身回屋。南宫轻轻定定地看着李云翼的身影,暗道:他到底是何身份,来碧荷苑又有什么目的。   李云翼看似闲云野鹤般的读书人,可举止随意慵懒,无意间露出几分贵气,是一般人模仿不来的。看着他和闻晏斗,一定有趣,她等着看。   再说闻晏回到碧荷苑,到桃仙阁拿了东西,转身来到梧桐居。梧桐已经准备停当,见闻晏来了,唤出金儿。又将闻晏的带来的东西收进空间。闻晏拉着梧桐飞身到金儿背上。   梧桐对敏慧说:“上来,咱们走了。”   敏慧这才运用轻功,稳稳站到金儿背上。坐定好后,道了句:“我好了。”   梧桐对她点点头,对金儿说:“金儿乖,咱们走了。”   敏慧第一次乘坐金儿,有些害怕。随着金儿飞入云霄,慧敏的心提到嗓子眼,再看梧桐依靠在闻晏怀里,平静无波,好似坐在软塌上一样随意自在,嗔怪自己少见多怪。 第83章 闻晏吃醋生气   金儿奋力飞行, 两个时辰后, 三人来来至潼关镇, 这是西大营所在地。   闻晏找了一处地方降落,随后打听到西大营所在,直奔军营。到了门口被看守的小兵拦住。闻晏报上性命, 点名要见杨义将军。小兵说了句等着,我们去通传一声, 转身走了。很快小兵回来了, 请闻晏三人进去。   闻晏带着梧桐和敏慧走至一处营帐内, 一旁的守卫掀开帘子,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跟走进账内, 敏慧跟在身后。   走进营帐,首先看见一位中年男子,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 气势如虹, 睛灿如电, 腰间挂着三尺长的佩剑, 想来应该是杨义了。   闻晏拱手作揖:“您就是杨义元帅吧?”   “正是我,你就是闻老国公的嫡长孙, 闻晏?”杨义打量着闻晏。面如白玉, 剑眉星目,风姿特秀,爽朗清举,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况且才学一流,怪不得让京城闺阁小姐神往多年,后来断了腿,意志颓废,无人问津了。太医都束手无策,他的腿什么时候好了?   “是。闻晏此次来,只为救人。还请杨帅带路。”闻晏站定,任由杨义打量。   杨义将视线移到梧桐和敏慧身上,上下扫视几眼后:“这两位?”   闻晏一一介绍,杨义知不是外人,遂带着闻晏去了萧景祁的帐篷,一路上杨义述说了当日情况。   原来那日鞑子来攻打,萧景祁想会会鞑子,也想看看这半年多来,自己的功夫到底如何了。   杨义知萧景祁的身份,再三拦着。   萧景祁道:“大丈夫上阵杀意天经地义,我不去也是别人去,都是大圣朝的士兵,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杨义拦不住,遂让萧景祁去了。半年多来,萧景祁日夜练功,闻晏又炼制不少提高功力的药丸,萧景祁的功夫可谓突飞猛进。一上阵,斩杀鞑子两名大奖。军心振奋,高声呼喊。   鞑子想挽回军心,派了第三人出战,这人功夫不错,也不是萧景祁的对手,但对方善于暗器,暗器上又有毒。萧景祁躲闪不及,一根银针从耳际飞过,划破了一点皮。   杨义受九王爷所托,照顾萧景祁,若是萧景祁有丁点儿闪失,他无法向九王爷交代,忙让军医医治解毒,可毒性太霸道,这种毒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军医无法。   萧景祁让杨义八百里加急,去碧荷苑请闻晏来。   几人说着已经来至萧景祁的帐篷中。萧景祁躺在帐篷中,面色苍白,唇畔发紫,奄奄一息的样子,看见闻晏和梧桐的身影,笑了道:“我就知道我命大,能活着见到你们。”   梧桐何时见过萧景祁这样,泪瞬间滚下来,走至床畔,呜咽着:“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来了。”   闻晏见梧桐流泪,劝说两句,坐到床边,边劝说梧桐边把脉说:“桐儿无需担心,有我在,他会没事的。”   梧桐答应一声,站到一旁,紧张地盯着闻晏,问:“怎么样,很难解毒吗?”   闻晏摇头,过了一会儿脸色凝重,道:“这是一剑封喉。毒虽然霸道,却不是无解。我正好配制了这种解药。”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质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萧景祁吃下。   一剑封喉,又是一剑封喉。看来他该会会那人。上一世他就是丧命在这一剑封喉下,重生后,他便研制这种解药,费了不少功夫才成功,没想到今日用上了。   萧景祁服用了解药,面色红润许多,唇也恢复了红色。   杨义见状一脸欣慰,夸赞闻晏几句,辞了出来。   萧景祁坐起来运功,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看向闻晏,笑着说:“我就说你有两下子,果真不简单,这么霸道的毒你都能解。明个儿我再会会那个小杂碎,竟然暗算小爷。小爷非将他活剥了不可。”   下三滥的手段,上不得台面,鞑子也好意思用。   “明日我与你一起去。”闻晏收拾医药箱说。   梧桐拿出东西,一一给萧景祁。萧景祁看一眼闻晏,对梧桐说:“我就知道表妹最关心我,隔三差五送吃的来,生怕我饿瘦了,表哥感动极了。”   闻晏听了这话,看一眼梧桐。隔三差五就送吃得来,他怎么不见桐儿给自己送?梧桐接收到闻晏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拿着一架双筒望远镜,递给萧景祁道:“这是望远镜,可看很远。”   这是晚晚特意准备的,说战场上绝对用得着,梧桐要了几个,一个给了霜儿,让她给萧括,这一个是给表哥的。还有几个在空间里。   萧景祁接过望远镜看了看,近处的东西就像在眼前一眼,也不知道能看多远,他珍爱地摸着望远镜,跃跃欲试,真想到外面试试。   闻晏直直地盯着望远镜,想抢过来,这东西他从未见过,一看就知梧桐特意给祁王准备的。心中泛酸。觉得梧桐对萧景祁太好了。   萧景祁好似看穿闻晏的心思,拿着望远镜爱不释手,问梧桐如何用,又问梧桐哪里来的,是不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别人都没有。   梧桐停顿一下,道:“我送给霜儿一个,霜儿应该给萧括了。”   闻晏噗嗤一声笑了。只要不是特意给萧景祁准备的就好。心里舒服多了,看萧景祁也顺眼了,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嘱咐一阵。闻晏瞥眼看向敏慧,道:“这是夫人身边的敏慧,夫人不放心你,让敏慧来照顾你。”   萧景祁这才看见了敏慧。他第一次见敏慧就觉得面熟:“咱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不是你去夫人身边时。”特意强调了这句话。   敏慧眸中一动,随后掩饰自己的惊讶,笑了笑道:“少爷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杀手,如何见过少爷,想是少爷记错了。”   萧景祁听闻,不在询问。   几人又叙了一番话,闻晏和梧桐在军中住下,一夜无话。   翌日清早,鞑子叫嚣,让杨义出去迎战。杨义领着闻晏及军中将士,来至阵前。看着鞑子嚣张的厉害。杨义气愤,点一名坐下将军出战。   闻晏伸手拦住:“杨帅,我虽不是您麾下士兵,却是大圣朝的子民,边关战事吃紧,人人都可手持利剑上阵杀敌,这次就由闻晏会会那些人如何?您放心,闻晏绝不会丢了大圣朝的威名。”   杨义迟疑,萧景祁凑到杨义耳旁,嘀咕两句。杨义答应。闻晏骑马出城迎战。   鞑子见闻晏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绝美,言语侮辱一番。说自己缺一个暖床的,不介意他是男子,可以收房。见闻晏不为所动,心中一惊,又说让闻晏回家吃奶,不然丢了性命得不偿失。哈哈哈大笑,鞑子们都大笑,肆意嘲笑。   闻晏冷冷一笑,暗自用内功,将对方手中的刀夺了。闻晏把玩手中的道,轻蔑道:“这兵器,质量太次,还给你吧。”手腕一转,刀直直飞出去,直接割了那人的脖子,头颅掉地,溅了一地血,滚出很远。   大圣朝将士欢呼鼓舞。鞑子面面相窥,准备撤退,又听闻晏道:“那日下毒的是谁,我只要那人,便不为难你们,若是不给,定让你们有来无回。”嗓音中透着刺骨般的冷意。   鞑子军中又出来一人,骑着战马,挥着长剑,嘴里恨恨道:“要打就打,多说无益。”   他刚走至闻晏身边,闻晏隔空点了他的穴道,飞身出去,抓住他的肩膀,将人扔到城门处,城门处的士兵立刻围拢上来,将那人捉住。   鞑子首领见状,暗道不妙,调转马头,准备逃走。可惜闻晏不给他机会,飞身上前,伸出一脚,将其踢下马。只听有人喊:“二王子。”京都口音。闻晏想也不想,点了那人的穴道,将人提掳走。   二王子坠马,慌乱间被骂踩住,口吐鲜血,当场死亡。   大圣朝军心鼓舞,擂鼓震天,军士们杀出城门,将鞑子一网打尽。可谓是有史以来,最振奋人心的一次对战。   军营主账内,杨义兴奋地看着闻晏,道:“闻晏贤侄,不若你来我这军中吧?有你在,鞑子再不敢来犯。”   闻晏摇头:“闻晏志不在此,要参加明春闱,怕要辜负杨帅美意了。”   他将功劳给了萧景祁,萧景祁摆手:“小爷还需贪你那点军功?”   闻晏说:“闻晏只能在碧荷苑,不能出现在军营。”皇上多疑,若是让皇上知道,闻晏的仕途也算到头了。   萧景祁会意,勾唇道:“我就受之无愧了。”有了这层军功,他在军营也算站住了脚,以后走得更顺。   “那用毒的人与我有些恩怨,我带回碧荷苑去了。”闻晏只此一个要求。   杨义应允了。闻晏带着梧桐回了碧荷苑,来时三人,回去时还是三人,不过那人一直昏迷,不知怎么,一转眼就到了碧荷苑。   闻晏废了那人的武功,关进了柴房。闻晏跟梧桐身后,准备回到梧桐居,路上两人均不发一语。   梧桐也不知怎么惹闻晏生气了,自从那晚闻晏就不主动和她说话。梧桐问一句,闻晏答一句,从不主动。   进了梧桐居,梧桐转身,将闻晏推出去,关上门:“你既不愿意理我,还跟着我做什么?”   闻晏望着紧闭的门扉,叹息一声:“桐儿开门。”   “不开。”梧桐身子抵着们,噘着嘴生气道,“你生气不理我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该生气的人是我,你怎么还生气了。”闻晏拍了拍门,无奈说。   梧桐打开门,瞪着着闻晏,气冲冲:“你生气,你为何生气,我又没招惹你。”   “你真不知?”闻晏问。 第84章 梧桐奚落   “鬼才知道。”梧桐翻了一个白眼。   闻晏顿了顿, 深情的目光看向梧桐, 道:“那望远镜, 为何我先前不知?”   梧桐这才知道闻晏为何生气,他这是吃醋了。在军营,她关心表哥, 送望远镜给表哥,闻晏哥哥吃醋了, 想到这里, 梧桐噗嗤一声笑了, 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傻子。”   闻晏上前搂着梧桐的肩膀,低头看向梧桐:“是, 我傻,就你表哥不傻。”说完伸出手。   梧桐疑惑,抬头看向闻晏道:“做什么?”难道也想要一架望远镜,可闻晏哥哥根本用不到啊。   “给我一个。”闻晏直接道。有萧景祁的, 为何没有自己的, 听梧桐解说的时候, 他早想见识见识了, 可萧景祁在,他不好意思吃醋, 怕萧景祁笑话他。   萧景祁早有这样的意思, 但闻晏不为所动,让萧景祁摸不准他有还是没有,若是萧景祁知道他没有, 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梧桐笑了,道:“原来因为这个,我见闻晏哥哥用不到,才没给闻晏哥哥的。闻晏哥哥的我早准备好了,和别人都不一样。”   闻晏听了,僵硬的脸庞柔和几分,道:“这还差不多。”   这时,喜鹊从屋内出来,见梧桐和闻晏站在门口:“小姐,闻晏少爷,你们怎么进去?日头晒,你们又一路辛苦,进屋歇着吧,我给你倒茶去。”说完转身走了。   梧桐和闻晏并肩进屋,进屋后,闻晏再次开口:“我的呢?”   梧桐进里屋拿出一架双筒望远镜,转身回屋,又搬出一架天文望远镜,抬眸见闻晏眸中闪着喜悦,笑了笑说:“这两个都是闻晏哥哥的。”指着小型的望远镜说:“这个和表哥的一样,这一架望远镜可以观测天象,闻晏哥哥定会喜欢的。”   闻晏起身,迫不及待看着立在地上的天文望远镜,抬手摸了摸,左看看又瞧瞧,甚是喜欢,可惜不会用。   梧桐将说明给闻晏,坐到一旁。喜鹊上了茶又出去,将空间留给闻晏和梧桐。   闻晏接过说明,捧在手中端详看看,越看越欢喜,喃喃自语道:“有了这个,我就可以更准确的观星象了。”   梧桐抿一口茶,趴在小几上,问:“不生气了?”   闻晏脸上带着笑意,瞥一眼梧桐,道:“闻晏哥哥错怪你了,给你赔礼道歉。”起身作揖。   梧桐笑着赶人道:“可不敢受闻晏哥哥的礼,改日再得罪你,又要不理我了。行了,东西你也得到了,赶紧回去吧,我要换身衣服去见姨母,这两日姨母定担心坏了。”   闻晏收起望远镜,出了梧桐居,朝东苑来了。钻进桃仙阁书房,认真研究望远镜不提。   梧桐洗漱收拾一番,换了件干净衣裙,领着喜鹊和飞鸾来至皇后的阆苑。   皇后知萧景祁中毒,身上无伤,现体内的毒已经解了,高兴道:“闻家少爷长相好,学问好,又懂歧黄之术,真真是无所不能。”又看向梧桐,笑着说:“还是咱们桐儿的眼光好,在闻晏最落魄的时候帮助了他。闻晏对咱们桐儿又爱又感激的,将来的日子定能和和美美的。”   梧桐羞红脸,低头嘀咕一句:“姨母,看您说的。我和闻晏哥哥……”   话未说完,又听皇后说:“姨母知道,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放心,姨母定能满足你的愿望,若是有人想棒打鸳鸯,还得看我答不答应。”她认定闻晏做她的外甥女婿了。   闻晏研究好望远镜,叫来金文,命他去查查一剑封喉的事,看看江湖上谁在用一剑封喉,还有,再查查柴房中的人是谁,一日后,他要看到结果。   金文的办事能力非常高,不到一日功夫,就将所有资料,呈到闻晏案桌上。闻晏翻看着资料,跟她预想的一样,果然是夏家。   今日带回来的人,居然是夏丞相的私生子,也是夏丞相手中死士的头领,可他为何会在鞑子军中?   闻晏想到了上一世,靖边侯被夏家诬陷。靖边侯发现了夏丞相通敌叛国,才会被夏家诬陷?很有可能。   这人是夏丞相通敌的证据,若是誉王知道了,会放过夏丞相吗,肯定不会。   闻晏想了一会儿,对一旁的金文道:“把这个人,连同他的身份给誉王送去,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就看誉王了。对了,再把誉王知道这件事儿,告知梁王,能不能脱身,也端看梁王的本事了。”就让他们去斗吧,斗得你死我活,梁王谋反也不远了。   夏家蹦跶的时间太久了,早点结束这一切,也能让梧桐过安稳日子。   金文不明白闻晏的意思,出声问:“属下不明白,请少爷明示。”   闻晏停顿一下,就在金文以为闻晏不会说时,闻晏开口了:“这人的身份一旦曝光,誉王怎么会坐视不理,定想办法扳到夏家,夏家一旦倒了,梁王离那个位置就远了。可夏家树大根深,仅凭一个私生子暗卫头领,还不足以搬到夏家。可咱们皇上是个多疑的,一旦认定夏家有谋反之心,势必不在信任夏家,梁王离皇位越来越远,他如何能甘心,定会想办法问鼎皇位。咱们皇上正直壮年,他想要取而代之,只有一个办法。”弑父篡位。   谋反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到时候夏家想翻身就难了。马上要春闱了,要是不给夏家找点事情做,保不准夏家会在他考试中动手脚,他虽然不怕,却讨厌麻烦。   金文听了,叹服闻晏谋算过人,更加庆幸跟着闻晏。   闻晏见金文愣愣的,摆摆手道:“去吧,这件事完了,你派几个人去潼关,祁王殿下身单力薄,让他们助祁王殿下早点拿到虎符。”   和闻晏料想的一样,誉王指责夏家谋反,夏家极力反对,誉王拿出证据,就是夏丞相的私生子夏云,可当誉王提人与夏家对质时,夏云死了,死无对证。誉王被皇上训斥,这件事看似梁王胜了。   可一连几个月,皇上对夏家失去信任,先是训斥夏贵妃管理后宫不利,将凤印给了德妃。夏丞相的嫡子夏青户部侍郎,因贪污被人弹劾,皇上派御林军拿人,直接扔进了大理寺,让大理寺专审此案。   夏丞相也因教子无方,被皇上训斥。就连梁王也因此受到牵连,许多职务分给了誉王。誉王沾沾自喜,对梁王冷嘲热讽。誉王和梁王的斗争进入白热化。   闻晏在桃仙阁的书房,每每收到这样的消息,冷冷淡淡道一声知道了,并把全部精力放在科考上。转眼到了年底,几个月平平静静,并无大事发生,只有一件事让闻晏不痛快。   风家人搬到庆阳镇上,冯张氏来了一趟碧荷苑,含沙射影说闻晏忘恩负义。闻晏并未做太多辩解,许诺冯张氏,冯家今日风光不再,他可以恢复冯家往日的风光,只要冯张氏和冯楚楚不再闹疼,他会尽心尽力指点表哥的学业,一甲进士不敢保证,二甲还是有望的。若是冯萧专心学业,心无杂念,三年后二甲进士大有希望。   冯张氏只有冯萧这一个儿子,儿子性子耿直,不会讨好人,看似不如冯楚楚得宠,可冯张氏最在意冯萧,冯萧才是她永远的依靠。女儿大了终究要家人,说到底还是别人家的人,哪有儿子亲近。   闻晏说出这样的话,冯张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还说闻晏若是做不到该如何。闻晏笑了笑,自信满满道:“我会照拂他一辈子。不过舅母应该相信我的能力才是,这个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说完走了,留下冯张氏一脸沉思。   冬雪融化,到了圣武十一年二月。离春闱还有几日。   冯氏为闻晏准备不少东西,闻晏参加科考,她带着小四小五回去。闻晏一旦高中,还要参加殿试,等着朝廷派任,一时半会儿,怕不能回碧荷苑了。在这里住了近一年多,有些不舍,却也无法。   老国公也命人收拾一番,准备跟闻晏回京城。闻晏参加科考,是头等大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等闻晏科考过后,他再来碧荷苑,白鹿书院是他以后的念想了。关键是碧荷苑有个酒窖,里面装满了葡萄酒,这也是老国公不舍离开的原因。   梧桐给闻晏绣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一些药丸,应急用的。不过梧桐也要跟闻晏回京城。闻晏进贡院,她想送送。有些日子没有回侯府了,趁此机会回去看看。正好可以等闻晏出贡院。   闻晏此番回去,不住国公府,他在京城买了一幢五进的院落,带跨院和花园,虽不如碧荷苑宽敞,好在离江陵侯府近,只是隔了两条街。   当时闻晏一眼就看上了这里。   霜儿得知所有人都回京城,觉得碧荷苑没意思,想去京城见见世面,九王爷巴不得霜儿回去,正好让京城的人都看看,他女儿貌美如花,也趁机给霜儿找一个如意郎君。   一行人收拾妥当,浩浩荡荡回了京城了,他们进入京城后分开了。   闻晏带着冯氏去了冯府。老国公回了国公府。虽然他想跟着闻晏住,可他还顾忌闻胥的脸面。毕竟闹起来,让别家看笑话。   梧桐回了江陵侯府,白老夫人早已命人收拾好了梧桐居。就等着梧桐回来呢。算算日子应该到了,让门房的小厮好好守在门口,大小姐回来,立刻来报。   小厮得了消息,早在门口等着,远远看见梧桐的马车驶过来,早有机灵的跑到安寿院禀报,领赏去了。   白秋灵也得了消息,带着秋意夏意,来至门口,她可不是迎接白梧桐,而是想炫耀。周栋也是举人了,过几天参加春闱,等周栋成了进士,派了官职,她就是官夫人了,可比白梧桐强多了。   她忘记了,闻晏是会元,断腿已经好了,也要参加春闱,可这件事无人告知她,她也没听人说起,所以不知,若是知道闻晏参加春闱,就不会特意跑来,自找屈辱了。   梧桐刚踏进门,抬眸看见了白秋灵站在不远处,笑嘻嘻地看着她,若仔细看,发现白秋灵眸中噙着几分得意。梧桐垂眸想了想,立刻明白白秋灵得意什么,攀上了周家,就以为是人上人了。   白秋灵走至梧桐身边,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大姐姐回来了?还真难得呢,我以为你会在碧荷苑一辈子呢。姐姐不在京城,怕是不知京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如我给你讲讲?”   梧桐冷冷瞥一眼白秋灵,道:“管好你自己吧,听说周家少爷要参加这次的春闱,真是不巧了,闻晏哥哥也要参加,不知道周家公子能否高中进士,别落得个同进士,想发奋图强下次再考,也不能了。”奚落打击人,以为别人都不会? 第85章 众人回京,李小姐找茬   白秋灵不就是看重周家少爷年轻有为吗, 可惜有那样一个母亲, 这一生注定磨难多。白秋灵当宝, 她却不稀罕。   梧桐说完,带着飞鸾喜鹊,吩咐奶娘抱好朝阳, 准备离开。   白秋灵听见闻晏参加科考,先是一惊。随后又听见梧桐羞辱周栋, 心下恼火, 却又不能反驳梧桐。   她见奶娘抱着朝阳, 垂眸有了注意。朝阳一岁半岁了,虎头虎脑调皮的狠, 见梧桐颜色难看,以为白秋灵欺负了梧桐,将手中的拨浪鼓扔出去,正好砸在白秋灵脸上。   白秋灵不防, 被砸了脸, 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朝阳, 口无遮拦:“小贱种, 凭你也欺负我。”说话时,伸出脚想扳倒奶娘, 好让朝阳摔下来, 最好摔死。   梧桐早已看出白秋灵的心思,大步上前,直接踩在白秋灵的脚上, 抬手给了她一个嘴巴子。不等白秋灵出声,梧桐疾言厉声道:“朝阳是父亲的嫡子,岂是你想骂就骂的?他是贱种,你是什么,父亲成了什么,咱们一家子都被你骂了去,这么长时间不见,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江陵侯为了几个孩子,还有郑氏的一点情义,没有找续弦。   白秋灵这两年的生活可谓恣意潇洒。白老妇人不管她,没有续弦嫡母压制她,梧桐有不在。她自认为找了周家嫡子做夫婿,便抖起来了,除了白老妇人和江陵侯,谁也不放在眼中。再加上祝嬷嬷故意放纵她,才养成白秋灵今日的性子。目中无人,看似对梧桐恭恭敬敬,实则想看梧桐的笑话。   “你凭什么打我?”白秋灵捂着脸,愤恨地看着梧桐,她一回来就打自己,凭什么,就凭她是嫡女,纵然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周家退婚了,即使闻晏喜欢她又能怎么样。闻晏被分出去,不会继承爵位,想要爬上高位,必须自己奋斗。   “就凭我是你的长姐,母亲走了,父亲没有新娶。祖母让我好好地管教你。你不说爱护弟弟,还肆意辱骂,连咱们一家子都被你骂进去了。我不好好地教训你,将来闯了天大的祸,谁给你负责。你是江陵侯府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就算闹到父亲跟前,我也一样能教训你。”梧桐掷地有声。   江陵侯走至梧桐身边,看一眼委屈至极,泪水连连的白秋灵,狠狠心道:“你的规矩呢,都学道狗肚子里去了。”   一年多时间,无情的岁月没有让江陵侯苍老,反而让他更显成熟。梧桐隔几天就会让金儿送仙果蔬菜,主子的米面都是梧桐送来的,空间出品的。人参、灵芝、石斛等珍贵的药材,梧桐隔一两个月就会送一次。   二十两银子一坛的葡萄酒在京城供不应求,想要买,需提前订购,还不一定能买上。可他们家从来没断过,梧桐也许知他爱那葡萄酒,搁一阵子就送来几坛子,味道比酒肆中的味道好,招待挚友,拿出来喝几盅,谁不赞美他家梧桐孝顺。   江陵侯得了诸多好处,自然念着梧桐的好,梧桐身后有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师父,亲眼看见高人惩治夏丞相,江陵侯心里多少忌惮一些。对白子枫,也比从前尽心了,时常考问白子枫的功课,看着儿子一天天进步,江陵侯从中发现了不少乐趣,渐渐的也歇了娶续弦的心思。   他有子有女,子女个个出息,无需传宗接代,后院暂时有母亲打理,母亲的身子骨,看着比他还硬朗,取个续弦回来,若不得母亲欢喜,徒增母亲生气。不得不说江陵侯是个孝子。   梧桐见江陵侯来了,规规矩矩行礼。江陵侯夸赞梧桐一番,让人带走白秋灵,禁足一个月,若是说话再不经大脑,她就永远在院中学规矩,不用出来丢人现眼了。   白秋灵听到这话,焉有不生气的。看向梧桐的目光仿佛带了刀子,被江陵侯一个眼神吓了回去。跺了跺脚,带着秋意夏意回去了。   江陵侯转身看向幼子,伸手想抱抱他。许久不见,听说这小子已经会喊人了。   梧桐看一眼朝阳,抬手摸了摸他嫩嫩的小脸,道:“朝阳,这是咱们的父亲,快喊父亲。”   朝阳被奶娘抱着,早想下来了。江陵侯身材高大,面带喜色,伸手想要抱他。朝阳犹豫一下,伸出胳膊,转身趴在江陵侯的怀中。江陵侯抱起朝阳,往上抛了两下,笑着道:“本侯的幼儿都长这么大了。”   朝阳是个小人精,见江陵侯喜欢他,脆生生喊了一声父亲。江陵侯喜不胜禁,抱着朝阳不松手,一面逗弄朝阳,一面对梧桐道:“你祖母早盼着你回来呢,咱们一起进去吧。”   梧桐应了一声,笑盈盈地看着父亲逗朝阳,朝阳咯咯咯笑得迷上了眼睛。一行人来到安寿院。   江陵侯的变化梧桐看在眼中,这种变化她从前不奢望。父亲变了,她自然高兴。比起闻晏哥哥的父亲,江陵侯好太多了。   闻晏来到冯府,院子早有人准备齐整,就等着闻晏一行人来呢。   冯氏走在前面,看着精致的院子,虽比国公府小了一点,可处处透着精致。冯氏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回头对闻晏说:“这院子很好,娘喜欢,你有心了。”   “娘喜欢就好。”闻晏点头道。   霜儿挽着冯氏的胳膊,笑嘻嘻道:“娘,我也喜欢。”   冯氏瞪一眼霜儿,摇头叹息道:“你该跟九王爷回去的。他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也回去看看,看过再来这里,我还能拦着你住下?你贸然住这里,九王爷要是不高兴了,可怎么好?”   霜儿满不在乎:“我已经跟爹爹说了,他说我爱住哪里就住哪里。我喜欢跟着娘住,您可不能赶我走,不然我就不家可归了。”   冯氏一面走,一面回头看霜儿,点了点霜儿的额头,叹息说:“我知你不喜欢王府,可那终归是你的家。”   小四小五喜欢霜儿,知道霜儿住在冯府,心里欢喜。   小四说:“我喜欢跟霜儿姐姐一起住。”小五也说:“霜儿姐姐在,我们可以天天练剑。”   闻晏看了看众人,道:“娘,既然霜儿喜欢跟咱们住,您就别赶人了,王爷已经答应了,定是同意了的。”   冯氏无奈地看着霜儿,还想说话。被霜儿堵了回去:“娘,咱们说好了。您要给我留一个院子。”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至冯氏的院子,舟车劳顿。冯氏也累了,认了府中下人,嘱咐一番,让人散了。   霜儿领着小四小五来到前院,在小四小五耳旁嘀咕几句,小四小五眸中闪着窃喜,回头见院中一个人也没有,母亲在休息,哥哥去书房整理书了。   “怎么样?”霜儿问。刚才在马车上,霜儿透过帘子往外瞧了几眼,街上甚是热闹。吃的,玩的,杂耍的,应有皆有。比青阳镇热闹不知多少倍。   小四点点头:“甚好,我们许久不曾回京,也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小五先是欢喜,后又摇头:“还是不去了吧,娘和大哥知道了,少不得要罚我们?”   “为什么罚我们,我们又没做错事,只是去街上转转。”霜儿手中提着剑,让小四小五看,“你们害怕?不用怕,有我呢。我的剑法不说大成,也小成了,大哥好夸我天赋极高呢。”垂眸见小五犹豫,又说:“你们自己也有功夫,害怕什么,要是有人欺负咱们,咱们就打回去。你们可别忘了我的身份。我可是九王爷的亲生女儿,凌霜郡主,在京城应该没有人敢欺负我吧。”霜儿怕小四小五不去,忙抬出自己的身份。   小五想给家人说一声。小四跃跃欲试地看着霜儿,希望霜儿拿个主意。若是大哥和娘亲知道了,定不许他们出去了。   霜儿怎会给小五机会,拉着小五的手朝外走。走到门口,对门房的人说:“我们出去逛逛,要是大少爷和夫人问起,你们如实回答。”   门房的人不放心,非要派一个人跟着他们。霜儿不让,带着小四小五径自出门去了。   “快去禀报少爷和夫人。”一个年长的说。京城满地是大爷,小姐手中拿着剑,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他们冯府可吃罪不起。   这人姓马名阳,是冯府的管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因为主家犯了错,被抄家流放,他们也被发卖出来,幸亏遇见了闻晏,将他们一家老小买了下来,安置在冯府,让他们看守房子。   他也只闻晏孤儿寡母,背景不深,今年要参加春闱。他以为闻晏家中有几个钱,却不知闻晏原是京城人士,还是闻国公府嫡亲少爷。   马阳怕霜儿三人初来乍到、不知情况,命人跟着也好随机应变。谁知霜儿不允许。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霜儿带着小四小五出了门,绕过两道街,就来到玄武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街道两旁,酒肆、书馆、饭馆,衣服铺子,首饰铺子等等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   小四满脸堆笑,看着霜儿道:“霜儿姐姐,这地方比青阳镇繁华多了。幸亏你带我们来了,不来真亏了。”   霜儿一手搂着小五,左看看右瞧瞧,笑颜如花道:“我就说你们来了不后悔。小五,你说呢?”低头看一眼小五,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琳琅满目的物品,竟没有吸引他的注意。   小五皱眉,提不起任何兴致,道:“我总觉得没有和大哥娘亲说一声,是咱们的不是。”   霜儿气得点了点小五的脑袋:“你这个死脑筋儿,你就不会变通一些?你看看小四,多机灵。”   话音未落,听见一阵吆喝声:“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是蟾宫折桂,这是金榜题名,买个吉利,说不定时来运转,一举高中。”   霜儿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朝一个小摊子围拢过去。霜儿挑了挑眉,想到闻晏过几日要进贡院考试,她还没送东西呢,不如就送这个,寓意好。想着牵着小五的手,对小四道:“走,咱们也去看看,大哥马上要考试了,咱们也买一个,讨一个好兆头。”   酒楼二楼窗户旁,一双眼睛盯着小四小五,看了许久。小五也觉察一道灼热的目光,看过去时,发现一位男子正盯着他们。   小五皱眉,觉得那人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要和霜儿说,霜儿拉着他的手挤进最前端。不等小五开口,只听霜儿兴奋道:“你的蟾宫折桂,金榜题名,拿出来让我瞧瞧。”   男子见霜儿问价钱,暗道生意来了,忙将寓意好的玉佩都拿出来。   霜儿翻看几下,道:“寓意不错,质量一般,买来玩玩儿还是可以的,多少银子一个?”   男子看霜儿穿戴不俗,手中的剑更是珍贵,笑嘻嘻比划一根手指,道:“小姐若是喜欢,一个给一百两银子就好。”   周围的人听见要一百两银子,摇头散去了。小五心思缜密,瞥眼看向那劣质玉佩,撇撇嘴说:“十两银子卖不卖,若是不卖,我们就到别处去看看。”   这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边角料,不值钱,雕刻成寓意吉祥的配饰,也就值几两银子,给他十两已是便宜他了。闻晏爱雕刻,小五平时也喜欢这些,对这些知道些。   “这位小少爷,您给的也太少了些,十两银子,连成本都不够呢。”男子也不恼,依然嘻嘻哈哈道。又摸出两个稍大一点的玉佩,递给霜儿道:“小姐,您再看看这个,若是真心喜欢,一个给小人一百两如何?”手中的玉佩莹润透亮,较之刚才,好上不少,做工也精细,霜儿心生喜欢,暗道:买回去给大哥,大哥定喜欢。   “这个玉佩我要了。”声音在身后响起,霜儿寻声回头,见一女孩儿站在他们身后,唇角含笑,对身后的丫鬟道:“莺儿,给钱。”   名唤莺儿的丫鬟从腰间拿出荷包,掏出银子,要递给男子。男子伸手欲接。   霜儿顿时不乐意了,带着轻蔑的眸子瞥向一旁的女子,冷冷道:“老哥,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见银子就扑上去,我几时说不要了。先来后到,别人不知道,你一个做生意的,难道不明白?”   后面这话说给抢东西的女孩儿听的。   丫鬟莺儿愤愤不平:“明明是我们先出的银子。”小姐站在一旁不说话,若无其事地打量着霜儿,暗道:这个女儿就是白家梧桐,看着又不像。   男子讪讪缩回手,对李小姐连声致歉,又将玉佩递给霜儿道:“一百两银子,您要吗?”   霜儿瞅一眼玉佩,勾唇嗤笑道:“本来想要的,可现在不要了,你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吧。玉佩寓意再好,也不如个人实力强来的实在,以我大哥的才学人品,定能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小姐,您可不能这样,您问价不买,小人将玉佩卖给别人,您又不乐意,这位小姐让与您,您又不买了,让小人怎么做买卖?”男子心生怨怼,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旧面带微笑,可这笑容有点勉强。   霜儿瞥一眼男子,振振有词道:“你这人好生奇怪。竟然埋怨起我来了,你说一百两,我不待回答,那人说要了,要给银子,你就伸手接银子。完全把把我撇在一旁。我不高兴说了你几句,你才将玉佩卖与我的。应该不错吧?”   小四小五头如蒜捣,指责男子不会做生意,怎可一样东西卖两家。   男子无言可对,苦笑着看向霜儿:“那小姐都让与你了,你可怎又不要了?”   “做生意讲求你情我愿。刚才我心情好,想买。现在心情不好了,不愿意要了,难道不可以吗?”霜儿抱着剑看向男子,“刚才你若是接银子,这会儿也没这些个麻烦。我家大哥才华横溢,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本小姐乐得省银子。”   李小姐瞥眼看向自信满满地霜儿,笑了笑道:“这位小姐好大的口气。不知道你家大哥姓甚名甚。天下才子无数,就连会元也不敢大放厥词,你就如此笃定,你家哥哥能高中?”   霜儿转身看向李小姐,笑着说:“笃定呀,为何不能笃定。旁人我不知,我家大哥的才学我信得过。若是高中状元,我家大哥就是六元及第,大圣朝第一人。就算考不上状元,一个进士是跑步了了。”   老国公说闻晏的成绩一甲跑不了。能不能成为状元,端看皇上了。皇上虽性格多疑,确实爱才的。   李小姐听了,怔怔地看着霜儿,若是高中状元,就是六元及第,这人是?再看霜儿身旁的小四小五,怪不得有些眼熟,真是闻家的四少爷五少爷。   听闻冯氏收了一个义女,定是眼前的女孩儿了。闻晏三年前会试第一名,三年过去了,文采更加出众。   莺儿出声,嘲笑道:“那个残废三年前断了腿,听闻意志消沉,竟也参加春闱,还想中进士,简直是痴人说梦。”   “莺儿不得无礼。”李月娇娇声喝止道。   霜儿早知闻家的龌龊事,和梧桐一样,讨厌别人说闻晏是残废。她大哥绝代风华,世间少有。他人岂能比得上,如今一个丫鬟也敢侮辱闻晏,霜儿怎么容忍。   霜儿未出手,小四小五先上手了。小四抬脚踢向莺儿,小五抬手给莺儿一记响亮的耳光。霜儿见状笑了,摸了摸小四的头,又摸了摸小五的头:“好样的。”   莺儿双膝跪地,捂着脸,抬眼愤恨地看着小四小五:“你们竟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你敢辱我大哥,打你是轻的。”小五冷着脸看着莺儿。   小五帮腔冷冷道:“一个丫鬟,也敢侮辱我大哥,想找死。”   莺儿看着相貌相似小四小五,知他们竟是闻晏的弟弟,听说是痴傻之人,口不择言道:“两个小傻子,也敢打……”   一言未了,另一边脸上结结实实得挨了一巴掌。霜儿吹了吹手,抿唇看着莺儿,过了一会儿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我没出剑,若是出剑,你的贱命不保。”   “你,你?”莺儿含泪看向李月娇,委委屈屈道,“小姐,他们欺人太甚。”   李月娇好似没有听到莺儿的话,都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霜儿这是故意给她难看,想替闻晏报仇。   她想错了,霜儿连她是谁都不知,怎会替闻晏报仇。霜儿只是听不得有人侮辱闻晏,更听不得有人说小四小五痴傻。   霜儿瞥眼看向李月娇:“管好自己的狗,别让她出来乱咬人。”   李月娇心中气恼,环顾周围,见别人对她指指点点,冷冷道:“这位小姐,莫要欺人太甚。不要说你哥还不是状元,就算你哥高中状元,也不能仗势欺人。”   霜儿指了指自己,佯装惊讶道:“我仗势欺人?你们强买在前,辱骂人在后,如今又倒打一耙,说我欺负人。”笑了笑,拱手对周围的人说:“各位评评理,到底是我们欺负人,还是这两位小姐无理辩三分。”   简单叙述事情经过。别人都不是瞎子聋子,也有看见事情经过的。当即赞同霜儿的话,指责李月娇带着婢女盛气凌人,侮辱人家兄弟。   李月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后悔招惹霜儿了。她今日在家绣花,听说门房的人说闻珏来了,想请李月娇出去逛逛,顺便买些考场上用的东西。   夏家触怒龙颜,渐渐失宠。李月娇后悔与闻珏订婚。那日见到闻晏惊为天人,更是念念不忘。连续几个月对闻珏爱答不理。她也跟母亲隐晦提起,不愿意嫁给闻珏,可母亲说,她已退了一次婚,不可再悔婚了,若再悔婚,更找不到好人家。   李夫人也后悔,谁曾想夏家会失宠,就连闻胥如今连个官职也没有,空有爵位,到底没有官职来的实在。可在后悔也无用,女儿的名声不能不要。   李月娇本不想跟闻珏出来,可李夫人非让女儿出来,别看夏家现在失宠,要是再得宠了呢。朝堂上风云变化,谁笑到最后还未可知。就像闻晏一样,都说他的腿神仙也难治,可他就是站起来了。李月娇无法,只能跟闻珏出来,心不在焉地逛着,闻珏说什么,她只是敷衍了事,逛累了便上饕香楼喝茶,准备用过午饭再回去。   茶刚上来,闻珏拉着李月娇说:“下面的一对双胎兄弟,好似我们家小四小五,身边跟着一个女子。”   李月娇听说梧桐是闻晏的师妹,闻晏对她宠爱非常,闻老夫人想聘梧桐为妻,李月娇心里特别不舒服,早就想见见梧桐了,可惜无缘得见。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她怎能错过。李月娇找了个借口出了饕香楼,买玉佩是假,想见见“梧桐”真容。   她没想到眼前的姑娘不是梧桐,是冯氏的义女。   “这是怎么了?”闻珏温雅的嗓音传来。李月娇不喜闻珏,也知救星到了,回头看向闻珏,未语泪先流,好似霜儿欺负了她一般。闻珏看着李月娇梨花带泪般的脸庞,微微心疼:“这是怎了,谁欺负你了?” 第86章 九王爷要娶冯氏   霜儿听了这话撇撇嘴, 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抱着剑看向闻珏, 觉得眼前的男子是非讨厌,一张阴柔的脸,眼睛狭长, 带着算计,虽然俊美无双, 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李月娇低头, 哽咽两声道:“无事, 是一场误会。”   闻珏抬眸看向霜儿,视线又扫过小四和小五, 一年多未见,他们两个长高了不少,模样却没怎么变,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眼眸清澈明亮, 不是当初的呆滞, 他们的痴傻好了, 勾唇一笑, 亲昵道:“小四小五,你们不认得我了, 我是你们的二哥哥呀?”   小四想也不想, 摇头道:“我们只有大哥和姐姐,没有二哥哥。”   小五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也不记得有二哥哥。”停顿一下看向闻珏, 又说:“那个女人欺负我们,你和我们套关系也没用,我们是不会原谅她的。”   “谁欺负咱们小五了,和伯父说说,伯父替你出气。”九王爷大步走来,笑眯眯地看着小五,视线落在霜儿身上。他头戴嵌碧紫金冠,穿着紫色直裰蟒袍,脚蹬暗纹官靴,贵气逼人,气势非凡。   霜儿上前福了福身子,小声喊道:“爹爹怎么来了?”   九王爷很少回京,更不与京城的官员大臣结交。许多人都不认识九王爷。   闻珏见九王爷气势不俗,不敢得罪,拱手赔罪道:“不知先生尊姓,刚才是一场误会。”又看向小四小五,笑了笑说:“他们是在下的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同根而生。”   九王爷不答话,反而瞥眼看着闻倔,缓缓开口道:“你是那平妻夏氏生的?”平妻二字是对闻珏的侮辱,官宦人家哪有平妻,说白了是个妾。这是对闻珏的鄙视。   闻珏脸涨的通红,感觉周围都是鄙视的目光,支支吾吾半晌,讪讪笑着说:“我父与冯氏离合,我母是正室。京城人尽皆知,难道先生不是京城人氏?”   九王爷笑了笑:“我生于京城,四海为家,许久没有进京了。竟不知闻玄的孙子都敢欺负我的女儿了。”   闻珏心惊,抬眼看向九王爷,他刚才说闻玄?闻玄可是祖父的名字,他竟直呼祖父名讳,他到底是谁?   九王爷假意训斥小四和小五:“你们两个好歹也是男子汉,就这样看着姐姐被欺负不成?”   小四瞅一眼莺儿,见她双颊红肿,道:“我和小五已经教训过那贱婢了,王爷伯伯若是不信,可以看看。”抬手指着莺儿。   小五点头称是:“我们会保护霜儿姐姐,绝不让人欺负她。”   闻珏听见小四的话,王爷伯伯,那个王爷?联想到去年中秋前,皇家多了一位郡主,乃是九王爷的女儿。听闻那女儿是九王爷挚爱所生。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双腿打颤。   李月娇也是聪明人,立刻猜测到九王爷的身份,定了定心神,压下心中的惊慌,上前一步真诚道:“王爷赎罪,我们实在不知眼前的小姐竟是新封的凌霜郡主。”   刚才那两个傻小子喊霜儿姐姐,她就应该想到。   九王爷睥睨地瞧着矫揉做作的李月娇,冷笑道:“你的意思,不是郡主就可以随意欺辱?”   李月娇连忙否认,无论她怎么解释,九王爷总能揪住她的错处。李月娇越说越错,双膝跪地,诚恳认罚:“都是小女子的错,请王爷责罚。”   “敢于认错,精神可嘉。早认错不就好了。既然有错就该罚,本王一向赏罚分明。”九王爷说。   “月娇任凭王爷处置。”李月娇低头道。   闻珏跪在一旁,出声求情:“月娇是珏的未婚妻,应当替她受罚,请王爷责罚闻珏。”   九王爷低头看向闻珏,道:“你倒是有几分胆识,比你老子强多了。本王岂能跟你们计较?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们既有错,就让你们的父母去王府赔罪吧。”   “王爷?”李月娇和闻珏抬眸看向九王爷,异口同声,不敢置信道。   “怎么,不服气?本王刚认回来的女儿,舍不得说句重话。谁允许你们欺辱的,本王的女儿,岂是你们随意欺负的?”九王爷不怒而威。   李月娇和闻珏连连告罪。这时闻晏走过来,瞥一眼闻珏和李月娇,不为所动,拱手对九王爷说:“原来王爷在,闻晏就放心了。”   马阳派人来,说霜儿领着小四小五出门去了,霜儿手里拿着剑,怕霜儿他们遇到麻烦。   霜儿初到京城,闻晏怕她吃亏,想也不想追出来。找了许久,才找到三人,见九王爷也在,闻晏放心了。   小四小五见闻晏来了,纷纷告状,说李月娇仗势欺人,明明是他们先看上的东西,她非强买,还说大哥是残废,小四小五是傻子。这哪里是李月娇说的,分明是李月娇的丫鬟莹儿说的。   闻晏听了,冷眼看着李月娇和闻珏,混不在意道:“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在意。”话音落下,一股香味扑向李月娇。   小四小五微微眯起眼睛,同情地看着李月娇。霜儿也投去怜悯的目光。九王爷勾唇轻笑,看向饕香楼说:“难得进京,本王请你们吃饕香楼的招牌菜,你们意下如何?”   小四小五虽少年老成,却还是十岁的不到孩子,听说又吃的,拍手叫好。   霜儿也眯起眼睛,盯着饕香楼说:“要说吃的,飞鸾的手艺就很好 ,何必去饕香楼。”她也去过一些饭庄,吃来吃去,都不如飞鸾的厨艺。   九王爷点头道:“飞鸾厨艺了得,饕香楼的菜色也有独特之处,等吃过了,你们就知道了。”抬起步子迈进饕香楼。   闻晏一手牵着小四,一手牵着小五,领着霜儿走进饕香楼,谁知没理会李月娇和闻珏。他们依然跪在地上。   等闻晏一行人进去,闻珏扶起李月娇歉意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李月娇余光看向饕香楼内,摇头叹息一声:“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瞥眼看向一旁呆呆愣愣莺儿,说了句:“莺儿,咱们回家吧。”莺儿回神,应了一声,连连点头,扶着李月娇走了。   闻珏站在原地,望着李月娇的背影出神,回头又看一眼饕香楼,谁曾想,刚才他们还在里面喝茶看风景,转眼就成了别人的风景。   饕香楼的二楼,闻晏朝下看了一眼,见闻珏走了,才收回视线。拱手对主座上的九王爷道:“多谢王爷出手,小四小五才没受委屈。”   九王爷摆摆手,道:“你客气了,他们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怎么看着他们被欺负,再说这件事本就是那些人不是,一个个的仗势欺人。”他是因为霜儿才会为难李月娇和闻珏的。   霜儿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瞅一眼九王爷。   九王爷好似没有看见,端起茶杯抿一口,深邃地双眸一会儿瞧着霜儿,一会儿又看向小四小五,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对闻晏道:“我记得你母亲是冯家的女儿?”   闻晏皱眉,不知九王爷何意,恭敬回答道:“是。”   就在闻晏思量九王爷的打算时,又听九王爷说:“我王府里缺一位管家的女主人,我瞧着你母亲不错,改日我上门聘请,不知你意下如何?”   闻晏本来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茶,来不及咽下去,听见这话,唬得喷出茶水,咳嗽几声,稳定情绪后,惊愕的双眸看向九王爷,道:“王爷不要取笑了,家母清誉,容不得开玩笑。”   不要说闻晏惊恐,就连霜儿也惊讶极了,她爹爹可是当朝九王爷,皇上的亲弟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娶一个弃妇呢,绝对是他们听错了。   九王爷笑了笑解释说:“你们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就是要娶你们的母亲冯氏。你们应该知道,我府中只有一位侧妃,打理府中事物。可年前侧妃身染重病,离世了。我心系霜儿的母亲,不想再取别人,你们母亲不一样。她是和离之人,又是霜儿的干娘,你们母亲帮我打理王府,再合适不过。你们放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霜儿是他的女儿,却跟冯氏亲近。就连到了京城,也不愿意回王府,若是冯氏能进府,霜儿还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这样一来,王府有了女主人,可以管理府中事物,霜儿可以回王府居住。九王爷的双眸瞥向小四和小五,听说小四和小五归冯氏所有,这样一来,连儿子都有了,不是一举三得。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   闻晏算是听明白了,九王爷娶的不是妻子,而是管家。闻晏思忖半晌,后拱手道:“闻晏全看母亲的意思。”母亲若是愿意,他不会阻拦。   他很了解母亲的心思,断不会答应做王妃的。可闻晏却希望母亲能同意。   几人各怀心思,无意品尝饕香楼的菜色,吃了饭付了钱,回冯府去了。   闻晏领着霜儿又逛了一会儿,散步回去,走至冯府门前,看见一辆马车,是闻国公府的马车,闻晏皱眉,祖父祖母刚回来,不可能再次上门,想到这里,闻晏心一沉,眸中闪着危险,跨步走上阶梯,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马阳,见到闻晏,脸上多了些笑容,急切道:“少爷您可回来了,刚才来了一对夫妻,说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说是拜访夫人的。他们身份尊贵,小人不敢拦着。人已经进去了,在大厅喝茶呢。”   闻晏率先走进门内,边走边走:“夫人呢?”闻胥和夏氏来了,来者不善。   “夫人在锦绣园呢,听说来人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说不便见,一切事都交给少爷处理。”马阳跟在闻晏身后。   霜儿知道闻胥和夏氏,冷哼一声:“一对狗男女,肯定没好事儿。”   刚才爹爹为难闻珏,让闻家人上门赔罪,闻家居然来冯府找茬,岂有此理。霜儿愤愤不平,脑海中突然想起九王爷的话,欲娶冯氏为王妃,若是母亲成为王妃,这些人还敢来这里放肆吗?   小四小五也道:“谁要是欺负母亲,我们要谁好看。”   闻晏停下脚步,回头看霜儿一切,沉声道:“一会儿你不许说话。”霜儿语不惊人死不休,把九王爷求取冯氏的事情说出去,就麻烦了。   霜儿抬头,看一眼闻晏,摊开手道:“大哥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一时激动,忍不住拔剑,砍了那对狗男女。”   闻晏想了想,点头道:“你带着小四小五去找母亲,母亲知你们出去了,着急上火的。”   霜儿点头答应,看着闻晏朝大厅走去,眼珠子转了几转,对小四小五说:“你们先去母亲院中报一声平安,我出去一趟找个人来,帮母亲打跑那些坏人。”   小四小五听了,哪有不允的,急忙催霜儿快去快回,他们先去母亲院中看一看,再去大厅等她。   霜儿应着走出去。出了冯府的门,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九王爷府在哪里,暗自叹了一声,回府找了一个小厮,让小厮赶着马车,带着她去王府搬救兵。   闻晏未走进大厅,就听见夏氏埋怨:“世子爷,这冯氏也太过分了,居然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若不是为了珏儿,我才不回来这里呢,降低咱们的身份。”   “没人让你们来,这里也不欢迎你们。既然不愿意来,大门敞开,你们请自便。”闻晏走进会客厅,径自坐到主座上,带着冷意的眸子看向闻胥,又扫了一眼夏氏。   夏氏见闻晏来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准备发泄。闻胥提醒道:“别忘了今天的目的。”   是啊,今天的目的。闻珏被九王爷训斥,九王爷让他们上门赔罪,凭什么,都是李家那个小贱人惹得祸,凭什么让儿子承担,凭什么让他们上门赔罪。   闻珏回家说明事情原委,气得夏氏发了一通脾气,摔了不少东西。又是闻晏他们,每次遇到他们总会不顺。闻胥被皇上怒斥,官职丢了,在家闷闷不悦,时常酗酒度日。马上春闱了,若是闻珏开罪九王爷,影响春闱殿试就麻烦了。   闻家人不敢去九王爷府,和闻胥商量一番,先来冯府。这件事儿归根结底还需要冯氏说情,毕竟郡主是霜儿干娘。夏氏暗恨,冯氏的运气忒好,随便认一个女儿,竟然是郡主。   夏氏趾高气昂看着闻晏,道:“今日得罪九王爷的跟珏儿没有关系,珏儿是你弟弟,马上要考试了,此时不宜让他分心,你去王爷府一趟,替你弟弟说个情,把此事了了。”   闻晏看傻子似的看着闻胥,嗤笑道:“闻晏何德何能,能左右王爷的想法。再说这件事是闻珏惹得,你们是闻珏的父母,该替他出面解决,为何让我去?你们害我断了腿,害的我母亲和离,多次派人刺杀我,你们觉得我会好心帮你们。你们若是执意让我去,我会替你们在九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你们如何苛待我母亲,如何断了我的腿。你们说,若是王爷知道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怀疑闻珏的人品吗,会在皇上跟前说吗?闻珏父母人品堪忧,儿子也是歪瓜裂枣吗?九王爷是皇上的亲弟弟,纵然不信,若是调查一番,发现李家小姐原本是我的未婚妻,却被闻珏夺走了,又当如何呢。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做兄弟的一点儿也不客气。”   闻晏的话,就像一根毒针,深深的扎进闻胥和夏氏的心脏里。不等闻胥和夏氏说话。闻晏继续说:“你们今日来,自取其辱。祖父已将我分出来,让你们不得叨扰我,难道你们都忘了。”   夏氏望着闻晏,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暗恨当初没有做的更绝些。若是闻晏死了,哪有今天的事。闻晏如今攀上了九王爷,有九王爷撑腰,再想动闻晏,就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夏氏突然想到了父亲的话,不好,父亲的意思,是不让闻晏高中,想从中做些手脚。闻晏才名远播,连皇上都赞誉过。闻晏没有考中,求九王爷详查此时,一旦事情败露,夏家更是雪上加霜。不得不说,夏氏糊涂半辈子,只有这一刻清醒,忙拉着闻胥出了正厅。   两人刚走至冯府门口,看见九王爷下了马车,随后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妙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转脸的一个瞬间,像极了九王爷。唬的夏氏往闻胥身后藏了藏。两人远远行礼,后忙躲到一边,给九王爷让路。   霜儿瞥眼看见了闻胥和夏氏,上前挽着九王爷的胳膊,笑嘻嘻道:“爹爹真打算让母亲当您的王妃?”   “是啊,你不喜欢?”九王爷满脸笑意,垂眸看了看霜儿,见霜儿喜欢,又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她,才让她当王妃的,王府少了一位女主人,这冯氏温和有礼,待你亲厚,最合适不过。”   “母亲是王妃了,别人就不能随意欺负她了?”霜儿天真地问,眼睛瞥向闻胥和夏氏。   九王爷觉察到霜儿的目光,抬眸看向闻胥和夏氏,眸中带着打量,一面打量着闻胥夫妻,一面回答霜儿的话:“当然,王妃是皇家人,谁敢对王妃不敬,就是藐视皇权,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霜儿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爹爹放心,我一定劝母亲同意您的求婚。”   九王爷道:“那就谢谢我的乖女儿了。”   两人说说笑笑走近冯府。夏氏惊得张大嘴,好半晌合不拢。闻胥吓得脊背冷汗连连,一直在回想九王爷与霜儿的对话,九王爷要娶冯氏做王妃,那女人何德何能,怎么能做王妃。   她曾经是他的妻子,就算和离了,也该安安分分教养儿子,怎么能不守妇道。   这是闻胥的劣根性,就算他不要的女人,也得安安静静守着儿子过日子,不能嫁给别的男人。   夏氏先回神,扯着闻胥的胳膊上了马车。她管不了冯氏嫁人不嫁人,做不做王妃。她要回夏家一趟,告诉父亲,闻晏攀上了九王爷,不能动,万一事情败露,皇上更加厌弃夏家,九王爷也不会放过夏家。   夏丞相得知闻晏攀上了九王爷,心道:完了。当初就不应该心软。闻晏这人大智近妖,得皇上看重,九王爷青睐,现在想动他,怕是不能了。   早一年安插在碧荷苑的棋子,如今也不能用了。没有铃铛牵制银铃,银铃根本不听话。夏丞相觉得铃铛是闻晏救走的,就是让银铃为他们所用。   夏丞相叮嘱夏氏:“你这次做得很对。那边再有风吹草动,及时告知我,我也好做应对之策。不过九王爷想娶冯氏为妻,还要看看皇上愿意不愿意。九王爷的侧妃染病身亡,王爷后院无人打理,明日早朝后,我会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身为九王爷的皇嫂,该为九王爷操心。”   九王爷就算迎娶王妃,也绝不能是冯氏。一旦冯氏成为王妃,冯家人水涨船高,那些陈年旧案都得搬出来。皇上若得知真相,对夏家的仅存的信任,也将不复存在了。   夏氏应了,又说起闻珏得罪九王爷的事。夏丞相让夏氏带上厚礼去赔罪,如今夏家如履薄冰,容不得走错半步,更不可得罪九王爷。夏氏应了出去,想着李月娇得罪了九王爷,凭什么让儿子去王爷府赔罪,越想越气。   这件事李家有份,有人陪着去赔罪总比没有人强,回到国公府,夏氏朝李家递了帖子,约定见一面,商议一下如何向九王爷赔罪。   九王爷丝毫不知李家和闻家打算,在冯家院中看小四小五练剑呢。越看越喜欢这两个孩子,可惜不是他的种。   小四小五有模有样,收了剑。霜儿上前将茶水及汗巾递上去。小四小五礼貌谢过,擦把脸,喝了一杯水。   霜儿看一眼九王爷,凑到小四小五跟前,小声说:“四儿啊,五儿啊,你们喜欢王爷伯伯吗?”   小四小五瞅一眼九王爷,同时点点头,齐声说:“喜欢。”   霜儿面上一喜,继续诱哄说:“那你们觉得让母亲给我爹爹做媳妇儿如何?你们看啊,王爷伯伯虽年纪大了些,可依然丰神俊朗,有权有势又有银子。母亲要是嫁给我爹爹,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王妃,谁都不敢欺负,别人见了母亲,还要行礼问安呢,好处多多,赞同吗?”   小四听了,漆黑的眸中闪着亮光,笑了笑说:“我是愿意。”   小五皱着眉头,偷偷瞄一眼九王爷,又抬眸看着霜儿道:“我怎么觉得你别有目的。”   霜儿翻了一个白眼,抬手拍在小五的脑门儿上:“我能有甚目的,就是看某些人不顺眼。还欺负母亲,就想让母亲身份高点,狠狠地欺负回去。”   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母亲。霜儿在劝小四小五的时候,闻晏和冯氏说这件事。   冯氏先惊讶,后惶恐,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没打算再嫁人。” 第87章 挂名王妃   锦绣园中, 闻晏坐在冯氏对面, 听见冯氏拒绝, 在意料之中。叹息一口气道:“娘,我觉得九王爷是个不错的人选。”九王爷只是想要人打理后院,母亲有了这个身份, 再也不用看闻胥的脸色的,还能狠狠地打闻胥的脸。   他高中后, 可以给母亲撑腰, 可他毕竟年少, 就算身居高位,也不能与九王爷抗衡。最重要的一点, 王爷府没有其他女人,后院母亲做主,九王爷也中意母亲,会善待母亲。母亲做了王妃, 外祖父家的事情要翻出来更容易一些, 王妃的娘家, 身份低了怎么行。权衡利弊, 好处一堆,坏处没有。   冯氏错愕地看着闻晏, 惊呼道:“晏儿,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娘和离出来,并未打算嫁人, 只想守着你们几个过日子,现在的日子娘亲很满意,不想改变,更不愿意肖想王妃的位置。”   “娘,您进入王府,只是做一个挂名的王妃。九王爷心系霜儿的母亲,今生不打算再爱别的女人。娘以为九王爷为何让您做王妃,还不是看您是霜儿的义母,霜儿喜欢您,赖在您身边,不愿意回王爷府。若您当了王妃,就要住在王府,霜儿也必然跟着回去。王爷可不是为了您,都是为了霜儿。咱们依靠了九王爷这颗大树,夏家想动咱们,就有所顾忌。我虽然不惧怕夏家,唯恐您和弟弟有危险,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了王妃这层身份。夏家想动你们就要掂量一下。”闻晏停顿了一下又说:“您想想外祖父,夏家为何说陷害就陷害,还不是看冯家没有强有力的后盾。”   他和祁王殿下一个阵营,这点早晚会被捅破,若是失败,母亲和弟弟有九王爷庇护,可以保住性命,虽然他坚信他们会成功。就怕有个万一。   闻晏还有一些私心,她母亲不到四十岁。后半生还有几十年,虽然有他们陪伴,也不免孤单,嫁给九王爷,虽是半路夫妻,终归是夫妻,将来有个伴儿。他相信九王爷的人品,一旦娶了母亲,纵然没有夫妻情分,也还有亲情维持,相敬如宾,也比孤身一人好。   冯氏低头陷入沉思。闻晏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辞了出来。让嬷嬷好好劝说母亲,这门亲事,再合适不过。   谁也没想到,九王爷和冯氏假戏真做,成了一对真正的夫妻,后来还生一对漂亮的龙凤胎,羡煞京城所有人。   闻晏走后,刘嬷嬷走进来,见冯氏发呆,知冯氏动了心,笑着说:“小姐,老奴陪着小姐,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小姐也从未把老奴当外人,老奴再托大一次。跟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老奴也觉得九王爷是良配,要不是有霜儿小姐在,这样好的事能落到您头上?出嫁前您乖巧懂事,服从父亲的命令,从不敢违背。出嫁后,您相夫教子,可闻世子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和那夏氏欺辱您,您为了少爷们委屈求全。如今三个少爷个个出息,都知道为您考虑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九王爷痴情,待人宽厚,王爷后院没有女人,您进王府,只帮王爷打点府中繁杂的事物,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管,王爷自然念您的好,谁敢薄待了您。”   冯氏抬眸望着刘嬷嬷道:“我怕霜儿不喜欢。”   刘嬷嬷噗嗤一声笑了:“霜儿小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喜欢,就在刚才,老奴去少爷院中,听见霜儿小姐诱哄四少爷和五少爷呢,说您当了王妃没人敢欺负您,就愿意让您当王妃呢。”   冯氏老脸一红,心道:原来孩子们都觉得她性子太弱,当了王妃,别人就不敢欺负她了。她也没有赶着答应,说考虑考虑。刘嬷嬷深知冯氏的脾气,说考虑,算是同意了。   那日闻胥和夏氏来冯府,她拦着冯氏,没让冯氏去前院,见那些糟心的人,除了让自己生气,一点好处没有。他们家小姐虽和离了,也不是他们说见就见的,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看人,眼力劲儿浅的东西,早晚会后悔。   眼力劲儿不够的还有李家。李月娇回府后,先去了李夫人的院子,见到李夫人,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了下来。   李夫人问话也不答,莺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李夫人得知闻晏攀上了九王爷,悔恨交加,忍着痛劝慰李月娇一阵。   目光短浅的夏氏和闻胥,同李夫人商量后,决定次日一早上门请罪。   他们带着厚礼去九王爷府,可惜,连门都没进去。管家听说李家和闻家来人了,直接出来,笑着说:“抱歉,王爷不在府中,老奴也不知王爷何时回来,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一年半载。你们请回吧。”   夏氏和李夫人不甘心,却也无法,只能回去,命人守在王府门口,若是王爷回来,及时来禀报。夏氏和李夫人因此有了龌龊。李夫人越发看不上闻珏了,为了女儿的名声,不得不硬着头皮与闻家结为亲家。   李夫人越想越后悔,怏怏不乐回家。她刚到二门,李月娇身边的小丫鬟莺儿迎上来,急吼吼道:“夫人,夫人不得了了,小姐病了。”   “今个儿早上还好好地,好好端端的怎么病了,请太医了吗,是什么病?”李夫人又担心又着急,一面朝内院走,一面盘问莺儿,是不是下面的丫鬟婆子不尽心,好好地怎么就生病了。   莺儿摇头,说不知什么病,太医已经看过了,说是过敏,也说不出所以然,开了些消炎去肿的药,小姐喝了,脸上的红疹子更严重了。   李夫人心急火燎地来至李月娇的院中,一面询问李月娇的情况,一面骂丫鬟婆子不尽心,一面派人请其他郎中,李府顿时忙做一团。   闻晏听了消息,点头说知道了,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李月娇并不是过敏,而是中毒,还是闻晏下的,他怎会不知道。李月娇太刻薄,纵容丫鬟为难霜儿,更是骂小四小五是残废。   若不给李月娇一个教训,还真以为自己是好惹的。等着吧,李家终究会求到他这里的。   李月娇的病,吃了药看了诊,两日也不见好转,日渐加重了,有太医说:闻晏医术高超,可以请他看看,闻晏治不了,他身后还有一个高人师父呢。他们也没有办法了。   李家人无法,只能派人递了帖子,请闻晏诊看一二。   闻晏以备考没时间,打发李家下人。   李夫人知道闻晏心中有气,暗自猜测:“闻晏对女儿还有情谊?对,一定是了,女儿貌美如花,才学了得,与闻晏相配。闻晏早就听闻女儿艳名远播,所以心里还念着月娇呢。”要是这样,能否退了闻珏的婚事,再和闻晏结亲,世子夫人夏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哪有冯氏脾性好。就算将来嫁过去   思量半天,李夫人带着李月娇亲自上门,拜访冯夫人。闻晏听了勾唇一下,对马阳管家说:“你去回了,就说母亲事务繁杂,不方便见客,将人赶出出去。”   马阳也知闻晏身份不简单,又与九王爷关系亲厚,遂应了一声,出去将李夫人母女打发了。   冯府门外,李夫人站在门口,气冲冲地看着马阳,疾言厉色道:“是你们夫人不得闲儿,还是你们这些奴才的偷懒,不肯通传?”   马阳赔笑道:“这位夫人说笑了,自然是夫人没有时间接待客人。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主家的意思,您请回吧,我们少爷说了,冯府最近不宜待客。夫人没空,少爷忙着备考,有什么事情,等殿试过后再说。”说完欲关门。   李夫人欲发怒,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娇俏的声音:“马叔,这是怎么了?”   马阳抬眼望去,梧桐站在不远处,笑盈盈地看着他。马阳立刻开门,上前几步,恭敬道:“梧桐小姐安好。您怎么来了?”   梧桐上前几步,莲步轻盈,更显身段曼妙。她皎若明月,眼若点漆,唇不点而朱,红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一袭长裙坠地,身披大红色锦缎斗篷,气质脱俗,好似神仙妃子一般。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娇俏如花,一个如花似玉,比那小门小户家的女儿都亮眼。   李月娇暗暗打量着梧桐,心道:原来她才是江陵侯府的嫡女,梧桐。   “我让飞鸾做了一些糕点,特意给闻晏哥哥送来。小四小五也极喜欢。”梧桐一面说,一面拾阶而上,经过李月娇身旁,瞅她一眼。   李月娇脸上身上起了疹子,不宜见人,带着斗笠面纱,挡住了梧桐的视线。梧桐又对马阳说:“马叔,这是怎么了?”   “夫人来求医的。少爷没时间。”马阳如实回答。   “这样啊。”梧桐道了句。话音未了,门内传来霜儿的声音:“是桐儿来了?”   梧桐噗嗤一声笑了,等霜儿走进,道:“你怎知是我来了?”   霜儿越过梧桐,直奔飞鸾身边,看着食盒说:“我闻到糕点的味道了,还是咱们飞鸾的手艺好。”说完,要掀开食盒。飞鸾往后退一步,笑嘻嘻道:“霜儿小姐,您也太心急了,手都不洗。”   梧桐转身瞧着霜儿,道:“进去吧,放心,特意做了不少,够你吃的。你若是想吃,去侯府寻我便是,回到京城,整日闷在府中,有些不习惯。”   霜儿转眼看见了李夫人和李月娇,李月娇带着面纱斗笠,霜儿没看清是谁,皱眉问:“她们是?”和梧桐一起来的,看着又不像。   马阳上前解释一番。霜儿猜测是李月娇,那日大哥下毒,她看得分明。清了清嗓音说:“你们回吧,我大哥没时间。母亲更没时间见你们,她忙着准备嫁妆呢。”想起这件事,霜儿脸上洋溢着喜悦。   梧桐一头雾水,皱眉问:“你刚刚说什么,冯伯母忙着准备嫁妆呢,你的?”   霜儿点了点梧桐的头,娇嗔道:“去你的,怎么能是我的,萧括不在,我嫁给谁去。是母亲自己的,她要嫁给我爹爹了。”   “九王爷?”梧桐惊呼。   霜儿点点头,眸光不经意扫视李家母女,道:“我母亲要成为王妃了,看谁还敢欺负她。”这句话是说给她们听得。   这声九王爷,李夫人和李月娇听在耳中,更加后悔,当初怎么就退婚了,要是不退婚,她们就是王爷的亲家。   梧桐有些震惊,看霜儿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还是找闻晏哥哥证实一下比较好。几人进府,大门关上,彻底断了李夫人和李小姐的希望。   霜儿的话,梧桐得到了证实。闻晏见梧桐不信,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可能?我可以考功名,为母亲挣一个诰命回来,可母亲后半生孤单一人,未免太凄凉了。为何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改嫁他人。我就是让闻家那些人看看,我母亲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值得更好的人。”   梧桐现在才明白闻晏的心意,冯氏如今不到四十,若后半生没有男人,该是何等凄凉,嫁给九王爷最合适了。九王爷唯一的侧妃去了,后院没有女人,霜儿是他们中间的牵绊,人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   九王爷和冯氏再来一个恩爱不离,让曾经的人后悔去吧。   不过九王爷和冯氏的婚事遇到了些麻烦。早朝后,夏丞相去了景仁宫,面见了夏贵妃。夏丞相走后,夏贵妃就命人请皇上去了。   皇上本不想来,可小太监说,夏贵妃念九王爷后院无女人操持,总是不妥,想给九王爷相看一个王妃,定几家,拿不定主意,想请皇上过去,帮着拿个主意。又说了夏贵妃如何辛苦的话。   “摆驾景仁宫。”皇上垂眸思忖片刻,吩咐道。   皇上带人来到景仁宫,夏贵妃带人跪地相迎。皇上前虚扶着夏贵妃:“起来吧,你想给九王爷相看个王妃,不知是那家的贵女?”说完朝殿内走去。   “选了几家,拿不定主意,想让皇上帮忙看看。”夏贵妃起身,跟在皇上身后,又说:“九王爷素来与皇后亲厚,可皇后去了,我作为九王爷的皇嫂,少不得费点心了。年前九王爷的侧妃染病去世,府中没有一个女人打理,这怎么行,凌霜郡主刚认回来了,听说也十六七岁了,快嫁人了,她的婚事总得有人操心不是?”   夏贵妃一心想给九王爷选妃,没有注意到他说皇后去了,许公公身子僵硬了一下。   皇上却注意到了,垂眸遮掩住眸中的疑惑,坐到软塌上,对夏贵妃道:“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夏贵妃坐定后,又听皇上说:“小许子,你去一趟九王府,宣九王爷进宫,就说朕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许公公领命去了。到了九王府府,见了九王爷,说了皇上召见的事。   九王爷要换件衣服,许公公道:“王爷您就别耽搁了,皇上和夏贵妃还等着呢。”说着,拉着九王爷的衣袖往外走,“您这身便装也合适,谈的是私事,跟国事无关。”   “私事,什么私事?”九王爷一面走,一面问。暗道:看来跟自己有关系,夏贵妃想出幺蛾子?   “能有什么私事,皇上和贵妃想给您选妃呢。”许公公面带喜色,又给九王爷道喜。   九王爷眸中渐渐浮现出冷意,想起夏氏和闻胥去了冯府,听见了他与霜儿的谈话。这夏家和夏贵妃的手倒是长,竟敢打他的主意。看来还是太闲了。   他跟着许公公来到景仁宫,给皇上行了礼,起身道:“皇兄召见我有何事,我这里正有一件喜事要告诉皇兄呢。”   夏贵妃听了,看着九王爷,见他撇过来的目光带着冷意,心道:选妃这件事怕是有麻烦了,九王爷不是随意摆弄的人。   皇上听了九王爷的话,哈哈一笑,道:“你有喜事,什么样的喜事,比朕这里的喜事还要惊喜。”   “臣弟看上一女子,欲聘为王妃,请皇兄成全。”九王爷不慌不忙道。不待皇上答应,又听九王爷说:“不知皇嫂的病情如何了,皇弟想去看看皇嫂,若是皇嫂知皇弟有了王妃,定会欢喜,说不定一高兴,病就好了呢。就算不好,皇弟也有认识的名医。就是闻国公府的嫡长孙闻晏,他曾经断了腿,醉心医术,如今医术有成,比太医院那群庸医强多了。”   夏贵妃听见九王爷喊皇嫂,自然知道他在说皇后,可惜皇后是个没福气的,早早地就去了。皇上经常缅怀她又如何,一个死人,还能跟自己争。   皇上定定地看着九王爷,心想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九王爷见皇上愣神,又说:“怎么,皇嫂病的很严重?”   皇上道:“不是很严重,需要精心调养,闻晏那孩子不是要参加殿试,暂时不用他看了。”   “那就殿试过后,等闻晏考上状元再说。”九王爷道。   皇上皱眉,抬眼看向九王爷,勉强笑了笑说:“霜儿如何了,最近可好,有时间把人带进宫,让朕也瞧瞧她,朕还从未见过她呢。”   “霜儿生在江湖,性子爽朗,不拘礼仪,臣弟怕她冲撞了皇兄。”九王爷笑了笑,话题一转又说:“霜儿年龄大了,婚事需要有人操心,臣弟给她找了一个母亲,品性端庄,温柔贤淑,也是霜儿自己喜欢的,还请皇兄成全我们父女俩。相信皇嫂见了她,也会喜欢。”   九王爷用刀子在捅皇上的心,皇上越不愿意提起皇后,每每提起,越发愧疚,越发后悔。心中好似少了一块似的,可九王爷偏偏补刀子。   “哦,这人是谁?”皇上好奇地问。   “闻晏的母亲冯氏,也是霜儿的义母。”九王爷掷地有声道。 第88章 梧桐失踪   夏贵妃见状, 未等皇上开口, 笑着说:“九王爷说笑了, 据本宫所知,那冯氏是和离之人,怎么能当你的王妃。皇后, 皇后娘娘不能为你操劳,不是还有本宫吗。本宫选了清白的女儿, 任凭王爷挑选。王爷若是选一个和离之人, 让文武百官怎么看, 岂不是贻笑大方?”   皇上面色不虞,看着九王爷道:“你还是再选一个吧, 天下女人多得是,一个和离的人,就值得你惦记上了?”   九王爷抿一口茶,道:“还真不是我惦记, 我爱霜儿的母亲, 今生不打算娶王妃, 就算娶回去, 也是摆设,何必糟践人家闺女。但冯氏不一样, 有儿子, 又是霜儿的义母,替我打点后宅,再合适不过。”   皇上冷哼一声:“你哪里是娶王妃, 分明是想找一个管家的。”叹了口气又说:“你的事朕管不了,让母后管你去吧。母后要是同意,你愿意如何就如何。”   夏贵妃眼前一亮,对啊,还有太后娘娘呢,因为邱珊珊的缘故,九王爷差点扔了身份,太后为此大病一场,再也不愿意见九王爷,九王爷去请安,能发就打发,到如今都没原谅九王爷呢。   “太后疼爱你,断不会同意你娶冯氏的。”夏贵妃道。   九王爷放下茶杯起身,瞥一眼夏贵妃,道:“我已经决定了,谁也不能改变,即便母后开口,我也不改主意。”   皇上见状,思忖片刻说;“你去母后宫中请个懿旨吧,若母后答应,朕也无话可说。”   九王爷遂去了太后坤祥宫。也不知太后如何愿意见九王爷的,半个时辰后,九王爷拿着懿旨,心满意足地离开皇宫。   夏贵妃派人去打听,知太后同意了九王爷的要求,气得摔了一堆东西,又命人出宫通知夏丞相。   御书房,皇上在批阅奏折,得知九王爷带着太后懿旨出宫,手中的朱笔停顿了一下,看向,砖头看向立在一旁的许公公道:“小许子,你跟朕多少年了?”   许公公摸不准皇上的意思,赔笑道:“奴才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已有四十多年了。”   “一转眼竟过去这么些年了。”皇上放下朱笔,起身走了两步,又问:“朕记得,有次你犯错,朕要打杀你,是佩儿帮你求的情。”   许公公忐忑不安,依然回答道:“皇上记性真好。皇后娘娘心善,可怜奴才,皇上也仁慈,奴才得以活命。”   “你去碧荷苑可有见到她,她可好?”皇上肃穆地眸子看向许公公。   许公公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掉落,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趴在地上道:“奴才该死,请皇上赐奴才死罪。”   “你情愿死,也不情愿说出来?”皇上震怒,抬手将御案上的书籍奏折拂在地上,“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小九不说,朕能体谅,太后凤体欠安,他跟在皇后身边长大,都说长嫂如母,他待皇后如母亲。可你呢,你是朕的奴才,心里想着皇后。你让朕情以何堪?说,你是不是知道祁儿的消息,他失踪一年有余,到底在什么地方?”   许公公老泪纵横,抬头看向皇上,见皇上睁圆了眼,怒视着他,忙低下头,哭诉道:“不是老奴不愿意说,是夫人不愿回来。她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想做一个农家妇,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是回去,还不若死了。老奴隐瞒皇上,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请皇上治罪。”   皇上瞪着许公公许久,嗓音沙哑问:“她当真这样说?”   许公公点头,满眼含泪笑着说:“夫人是这样说的。”   “你可见到了祁儿?”皇上问。   “老奴不曾见到,听闻府的丫鬟说,住在西苑的只有夫人和梧桐小姐。老奴听见了婴儿的哭声。老奴猜想那是皇上的孩子,祁王殿下不是说了,夫人走时有了身孕,应该错不了了。”许公公笑着说。   皇上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一言不发。   许公公又说:“奴才来时,夫人嘱咐奴才,要好好照顾皇上,临走时带了一车的东西,鲜果、葡萄酒,还有两颗紫人参。那都是夫人让给的,名义上是给奴才的。其实夫人心里惦记皇上,怕皇上日夜操劳,给皇上补身子用的。”有些话,是许公公瞎说的,皇后根本没有提皇上,可见对皇上失望至极。   皇上叹息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老话说,夫妻是原配的好,她如今潇洒自在了,留朕在这宫中独享寂寞,真真是狠心。”   许公公不敢搭话,头触底趴在地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皇上让许公公起来了,道:“你说小九娶冯氏,好还是不好?”   “奴才不敢妄言。”许公公端了茶,递与皇上,恭恭敬敬道。   “朕恕你无罪。”皇上道。   许公公讪讪地笑了笑,抬眸见皇上瞪过来,急忙道:“奴才觉得九王爷娶冯氏,对皇上有诸多好处。”   “哦,你倒是说说,有甚好处。若说得在理,朕就饶你隐瞒之罪。”皇上道。   许公公上前一步,小声说:“皇上您想啊,这冯氏可是闻晏的母亲,闻少爷为了母亲,宁可放弃国公府的爵位,可见冯氏在其心中的地位。要是冯氏嫁给九王爷,就是皇上的弟媳妇了,是皇家人。这闻晏少爷得了好东西,不得孝敬母亲,这冯氏是九王爷的妻子,闻晏是聪明,少不得给咱们九王爷送东西,九王爷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九王爷又敬爱皇上,自然会想着皇上啊。”   皇上听了,瞥一眼许公公,道:“就你心眼多。”   许公公笑了笑,没回话。皇上略微思忖一会儿,又说:“小九喜欢,愿意娶冯氏就娶去吧。你去碧荷苑吧,到她身边去,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朕愧对她,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吧。若什么时候想回宫了,再回宫吧。”   许公公听闻皇上要赶他走,忙跪地恳求:“皇上,老奴,老奴……”   “好生伺候小主子,若是他们母子有个闪失,你提头来见。”皇上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   次日便传出,许公公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被皇上赶出了皇宫。   闻晏接到金甲卫送来的消息,视线呆滞了片刻,对金文说:“跟着许公公,看看许公公去了哪里,若是回祖籍,你们不必回了,若是去不该去的地方,立刻来禀报。”   金文应一声出去。闻晏暗道:难道皇上早就知皇后还活着,不然为何没有宣布皇后仙逝的消息。   闻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看来皇上比他们想象中聪明,不愧是一国之主,只怕夏家的所作所为,皇上了如指掌,为了平衡朝中局势,才纵容夏家的。   不到半日功夫,金文来报,说许公公去了南边。闻晏猜测许公公去了碧荷苑,让金文注意碧荷苑那边的动静,一定保证夫人的安全,必要时带夫人去山谷。   金文转身出去。司琪进来。说李家又来了,非要见少爷。闻晏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见。”李家来了三次了,每次都吃闭门羹,竟然还契而不舍。李月娇的毒一个月后就会好,虽不能要她的命,却饱受精神折磨。对女子来说,容貌何等重要,浑身起红疹,不能见人,这比杀了李月娇还要狠。   随着许公公的离去,九王爷娶冯氏的消息,不是热门话题了。又春闱将近,所有人的心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春闱上面。   二月初九,天气渐暖,昨夜下起了小雨,清晨放晴,地上戚戚沥沥,湿漉漉的,却不耽误人出行。贡院门口,早已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不远处挤满了人,考试的,送人的,三两个一堆,五六个一簇。   闻晏带齐了一应物品,立在一旁。老国公嘱咐几句,闻晏点头应着。冯氏上前叮咛几句,闻晏笑着说:“娘放心,我不是第一次考试,不会紧张。你们回去吧,人来人往,挤挤攘攘,不方便。”   霜儿和梧桐说了几句吉祥话,笑看着闻晏走近考场。闻晏进入考场,梧桐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转身,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抬眸望去,竟然是一个陌生少年,旁边是白秋灵,应该是周栋无疑了。   梧桐站定不为所动,收回目光对霜儿道:“咱们走吧。”抬步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白秋灵好像看到了梧桐,见周栋盯着梧桐看,心里特别不自在,出声问:“周家哥哥,你在看什么?”   周栋收回眸中的惊艳,笑了笑说:“没,没什么。”   周夫人瞥眼看向梧桐。几年前,她见过梧桐两次,梧桐模样变化很大,她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喃喃自语道:“一个狐媚子,有什么可看的,考试要紧。快进去吧,别人都进去了。”   白秋灵还想说话,听见周夫人催促,也不敢多留周栋,道:“我祝周家哥哥金榜题名。”   周栋笑着点头,转身朝贡院门口走去。周栋走了,周夫人也不怨应付白秋灵,领着丫鬟准备离开。白秋灵道:“夫人,刚才的女孩是灵儿的姐姐,灵儿去打声招呼,就不送夫人了,夫人走好。”   周夫人听是白梧桐,心下更是不喜,暗道:白家的女儿一个比一个会勾人,也幸亏和白梧桐退了亲。不然儿子定被迷得七荤八素。周夫人也不愿意往梧桐跟前凑,对白秋灵点点头,上了马车,驶离贡院。   不得不说,周夫人是非了解周栋,周栋这一点随了周大人,好色。周栋看梧桐好几眼,被司琪记在心里,回头就学给了闻晏。   当晚,周栋在周家经过花园池塘时,不慎失足掉池塘了,春寒料峭,池水刺骨,周栋当晚高烧不退,反反复复烧了几日才好转,寒气入体,得了咳嗽,见不得风,见不得寒,稍有不慎,病情就会加重,卧床休养一个多月才好转。   当然,这都是后话。   白秋灵目送周夫人离开,周夫人走远,白秋灵莲步移到梧桐的马车旁,对着马车内问:“大姐姐要去哪里?”   梧桐懒得理会白秋灵,帘子都未掀开,说了句:“不与你想干,不该打听少打听。”   霜儿掀开帘子瞅着白秋灵,嗤笑道:“你就是桐儿的妹妹,果真是一朵白莲花呢。”   白秋灵不知道白莲花是何意,只当霜儿夸自己,回以微笑:“不知这位小姐是?”在京城的宴会中,从没有见过霜儿,听闻冯氏收了一个义女,来自江湖,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女孩。   “闻晏是我大哥。”霜儿道。   “原来闻少爷的义妹。”白秋灵抬眸看向霜儿,眸中闪着骄傲,笑着说,“我是江陵侯府的二小姐,白秋灵。”   霜儿侧脸看一眼梧桐,视线投射到白秋灵骄傲的脸上,道:“原来是白家的女儿,我爹爹早想上门拜访了,咱们回见,我们还有事,先离开了。”放下帘子,吩咐马夫赶车。马车渐渐驶离白秋灵的视线。   白秋灵气得躲了躲脚,愤愤不平道:“一个义女,也想去侯府拜访,哼。”   霜儿掀开帘子探出头,向后看去,见白秋灵脸色难看,回头对梧桐道:“你家那个妹妹不是个好的,眼睛长头顶上了,幸亏我没说我是郡主,不然非扒上来不可。”   “你别理她。”梧桐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回,梧桐和霜儿逛了许久,感觉肚饿了,去了饕香楼吃饭。梧桐刚到饕香楼,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去年八月看见的女孩儿,总觉得她很熟悉,却面生的很,她明明在青阳镇,为何又来京城了。   梧桐正欲指给霜儿看,人却不见了。霜儿笑道:“别疑神疑鬼了,哪有什么熟人,大哥进考场了,你心里担忧,出现幻觉了,也不一定。”一面说,一面拉着梧桐的手,朝饕香楼二楼走去。   两人进了雅间,点了六个招牌菜,又要了一壶桂花酒。梧桐怀疑,环顾四周,不见那人的影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两人酒足饭饱出了饕香楼,霜儿因喝了点儿酒,兴致勃勃,走到街上撞到一个人,霜儿忙赔礼道歉。   梧桐也上前赔礼,解释道:“这位少爷,真是抱歉,我姐姐因太高兴了,没注意才撞到了您,还请你原谅。”   那人见梧桐绝色妖娆,气质出尘,微微一愣,出了一会神,暗道: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佳人,若说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霜儿见那人不发一语,想出声致歉,抬眸见那人盯着梧桐,怔怔呆呆,眼睛都发直了,大为恼火,厉声呵斥道:“登徒子,休得无礼。”蹭的一下,站到梧桐跟前,挡住那人侵略性的视线。同时暗恨未带佩剑,若是带了,一剑回过去,戳瞎他的眼。   那人拱手道:“小姐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惊艳到我,我看几眼又有何方。”   霜儿瞪着那人,羞愤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看你也是读书之人,不去参加科考,却调戏好人家的女儿,还说自己不是登徒子。”   梧桐用帕子遮住脸,侧到一旁看向那人,缓缓开口道:“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如何管的住。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小人行径,咱们如何管得了。”   霜儿噗嗤一声笑了,回头对梧桐道:“你说的也是。”   那人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小厮模样,一个侍卫模样,见梧桐骂他们家少爷是小人,顿时不乐意的。小厮喝止道:“放肆,你们,”嗓子尖尖细细,不像是男孩子特有的嗓音,倒像公里出来的。   话未说完,被男子摆手制止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梧桐:“不得无礼。”   梧桐再次打量着男子,越发觉得熟悉,不确定道:“三皇子?”   男子抿唇:“哦,你居然认得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   小厮忙解释说:“什么三皇子,我们殿下如今是誉王了,皇上亲封的。”   霜儿一听是三皇子,撇撇嘴,倒了一句:“是皇上的儿子就了不起啊。”她爹还是皇上的亲弟弟呢。   梧桐没想到遇到誉王,行礼问安,拉着霜儿告辞。   誉王定定地看着梧桐身影,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江陵侯府的嫡女。”祁王的表妹,据说认了个高人做师父,闻晏是她的师兄。他早上结交闻晏,不得机会,如今机会来了。梧桐又是个绝世美人,再好不过。   梧桐没想到仅一面之缘,誉王为了结交闻晏。居然上门求亲。江陵侯和白老夫人不允,他进宫求德妃,德妃求皇上下旨赐婚。   闻晏在贡院内,奋笔疾书,竭尽全力做好文章,还不如誉王想求取梧桐的心思,若是知道了,跑出贡院,也要拦住誉王。   梧桐不知誉王想求娶她,闻晏考试,她整日惴惴不安,连续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一连几日,也无甚大事。只好在梧桐居内,哪里也不去,子枫知梧桐心不在焉,经常过来坐坐陪梧解解闷。再者梧桐逗弄朝阳,连续五六日过去了,也不见发生大事,梧桐暗道:闻晏哥哥上考场,她可能太紧张了,才会心绪不定的。   二月十三,殿试考试最后一场,依然风和日丽。梧桐躲在梧桐居绣花,打发时间。刚拿起针线,院内的丫鬟来报,说白秋灵来了,想跟小姐说说话。   白秋灵知梧桐的厉害,轻易不敢上门,今儿是怎么了,突然上门,定是没按好心。   梧桐和白秋灵是姐妹,自然不能将人赶出去。手中的动作没停,淡淡应了一声:“让二小姐进来吧。”   白秋灵进来,见梧桐坐在软榻上,飞针走线,笑着道:“大姐姐怎么不出去玩儿?”坐在梧桐对面,面脸堆笑讨好。   梧桐抬眼看一眼白秋灵,笑了笑说:“你有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姐姐了?”白秋灵手中捧着手炉,笑得越发讨喜。   梧桐觉得古怪,白秋灵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何时对她这样笑过,是有事相求,还是别有用心。这个只有白秋灵自己知道。祝嬷嬷也没来禀报,白秋灵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两人寒暄一会儿。梧桐不想应付白秋灵,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可白秋灵就是不走。就连梧桐说自己累了,想歇着,白秋灵都说:“大姐姐随意歇,我在这里看着大姐姐就好。”   梧桐盯着白秋灵一会儿,问:“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白秋灵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听说大姐姐的茶甚是好喝,想讨一杯喝。大姐姐还真是讨厌我,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的婢女,连杯茶都不给,要是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教导无方呢。”   梧桐放下手中的花样:“你有什么事说吧,我没工夫陪你闲聊。”看见白秋灵的脸,她就觉得恶心。也不想装好姐姐的模样。   白秋灵笑了笑说:“我真的无事,就想陪陪姐姐。”以后怕是见不到了,脸上笑的越发渗人了。   初九那日,白秋灵送周栋进贡院,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女儿,这女人说可以帮她达成心愿。白秋灵嗤笑,她怎知自己的心愿。那女人只说了两个字,白秋灵便信了,找了一家茶楼,密谋了一阵,给白秋灵一件东西,让她找机会,放到梧桐的屋子里,她的心愿定能达成。   白秋灵开始不信,那女人说不信可以试试,对她来说并未有任何损失。白秋灵不是笨的,只要白梧桐消失,哪怕日后再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白秋灵犹豫片刻就答应了。   梧桐越发不安,总觉得白秋灵没按好心,将白秋灵送走。让人请祝嬷嬷来一趟。还吩咐喜鹊,若是白秋灵再来,就说她身子不舒服,不见。喜鹊答应了。   晚间祝嬷嬷穿着连帽的披风来见梧桐,梧桐详细询问白秋灵有无异样。祝嬷嬷想了一会儿,说没有。猛地又想起一件,白秋灵送过周家少爷,回来后有些不正常,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许下人靠近,有时候还痴痴的笑。   梧桐听了尤为不解,白秋灵为何突然发笑,她到底在算计什么,看来只能问问闻晏哥哥了。梧桐让喜鹊给祝嬷嬷一吊钱,又包了一些糕点,让祝嬷嬷带上,送出梧桐居。洗漱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喜鹊要伺候梧桐洗漱时,怎么叫门,梧桐都不应。喜鹊纳闷,推门进去,嘴里喊着:“小姐,小姐,该起床了。”走至内室,掀开帐幔,床上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床下鞋子整整齐齐放在那里,却不见梧桐的身影。   喜鹊疑心,梧桐居找遍了,不见梧桐,忙向白老夫人禀报此时。梧桐失踪,江陵侯府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均不见梧桐的影子,顿时乱作一团。 第89章 闻晏吐血   寒雾正浓, 京城不远处的河道上, 一只豪华的帆船飘在河中心, 河道两旁的风景渐渐缓缓抽离视线,船甲板上站着一个人,这人是李云翼, 本应出现在贡院里,却赫然出现在这里, 定有蹊跷。   不多时走过来一个女人, 二十岁出头, 长相普通,没入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如果梧桐在这里, 定然认识这人,这人就是年前八月看戏遇见的,也是那日出现在饕香楼的身影。   她是易容的南宫轻轻。南宫轻轻奉命掳走梧桐,将她带到这船上。   李云翼听见脚步声, 回头看去, 见是南宫轻轻道:“药都喂下去了?”   “回主子, 都喂下去了。白小姐周围都是酒, 身上带着我特制的香囊,料那只畜生永远找不到。”南宫轻轻说着, 将□□揭下, 一张倾力阴毒俊美的脸出现。   李云翼皱眉,仍然不放心:“闻晏的能力咱们有目共睹,不可小觑。你最好提高谨慎, 若是她恢复了记忆,我为你是问。”   南宫轻轻是神医谷的人,懂得各种毒药。李云翼本想掳走梧桐,跟闻晏交换良种,这样南国百姓就不用饿肚子了,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良种通过其他途径得到,而梧桐,他永远不会放手。   “主子放心,白小姐喝下是我改过的忘情丹,药力比之前强十倍。若是您不放心,到了南国可以寻来一中移情蛊,可以将一个人的爱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主子就再也不用担心了。”南宫轻轻勾唇轻笑。   闻晏废了她的武功,她就让闻晏后悔一辈子,若是知道心爱的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还和别的男人成婚生子,那滋味定痛不欲生,比她失去表哥还痛苦十倍百倍吧。你们不让我好过,谁都别好过。   李云翼垂眸,又看向远处的荒凉,自言自语道:“移情蛊?”勾唇笑了。   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来,走至李云翼身边,先行礼问安,忐忑道:“主子,小姐醒了。”   李云翼看一眼南宫轻轻,道:“走,咱们去看看。”一面说,一面大步流星朝船舱走去,上了二楼,走至一间房门前,推门进去。   映入眼帘是梧桐披头散发的模样。她赤脚站在地上,见李云翼推门进来,空洞陌生的眸子看着他:“你是谁?”   李云翼上前,拿起衣服给梧桐披上,道:“桐儿,你怎么了,连我也不认识了,我是你的未婚夫啊?”半搂半抱,推着梧桐去床上休息,待梧桐躺下,帮梧桐盖上被子,又说:“你病了,好好休息,等你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未婚夫?”梧桐躺在床上,清澈的眸子带着茫然。她不记得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到底是谁,只要努力想,她的头如针扎一般疼痛。   “对,我是你的未婚夫。”李云翼小声诱哄道,“睡吧,你受了刺激,大夫说不能胡思乱想,等你好点了,我再告诉你。”   梧桐闭上眼睛,乖乖睡觉。等梧桐呼吸均匀了,李云翼吩咐丫鬟好好照顾梧桐。转身出来,对身后的南宫轻轻道:“你的药可有副作用?”不然梧桐怎么无缘无故头疼。   “她只要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就不会有事。”南宫轻轻道。   李云翼低头想了半晌,又问:“若是她克服了这种头疼,会不会想起来。”   “若想彻底忘记,还需要那位的血,别说是我,就是主子您,也拿不到。所以终究有一天会记起来,轻轻才建议主子寻找移情蛊,有了移情蛊。她会爱上您,和您双宿双飞,到时候,就是那位找到了也晚了。”南宫轻轻说。   李云翼不发一言,双眸望着平静的水面,两岸草木发青,将冬日的萧条掩盖。过了一盏茶功夫,又听李云翼道:“我知道了。”   既然决定放手一搏了,梧桐这辈只能是他的,闻晏休想再找到梧桐。闻晏此刻在贡院考试,还不知梧桐不见了,等他出来,也是两日后,他们早已南下,闻晏再想寻人,难上加难。李云翼唯一担心的是金儿,那只神鸟儿能载人飞行,嗅觉灵敏,若是被它发现,就麻烦了。   “你确定那只鸟儿不会找到?”李云翼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南宫轻轻点头,道:“只要她带着我制的香囊,那只畜生不会找到。”这点她颇为自信,在上林村几个月,她时常看见金儿,拿事物诱哄,它毫不理会,拿些花花草草吸引它,它也是爱答不理的。经多次尝试,她发现金儿讨厌几种花,绝不会靠近这样的花,南宫轻轻遂用这几种花制成了香囊。   闻晏也绝对想不到,她一直在上林村,还研究金儿的喜好,就是为了今日。他知道梧桐不见了,会不会吐血。大概会,可惜,那样的场面她看不见了。   南宫轻轻想的不错。十五这日,闻晏出来考场,见冯氏带着小四小五来接自己,面容难看。闻晏巡视一周,不见梧桐和霜儿的身影。两人那几日还说要来接他呢,疑惑问:“桐儿和霜儿都有事?”   小四听闻晏提起梧桐,泪一下掉下来,哽咽着:“大哥,梧桐姐姐不见了,我们人都在找,找了两日也没人影,你快去帮忙找找。”   小五也哭着说:“大哥最聪明,一定能找到梧桐姐姐的。”   冯氏眼眶通红,看着闻晏,张张嘴,一言不发,那期盼的眼神,让闻晏知道,小四小五说的不假。   司琪愁眉不展:“少爷,是真的,梧桐小姐不见了,侯爷和王爷派人找了,一点消息没有。司琪在这里等了一天了,希望您早点出来,好去找梧桐小姐。”   闻晏听见梧桐不见,脑海中一片空白,脸色越来越白,弯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吓得冯氏魂不附体,扶着闻晏声泪俱下:“晏儿,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娘啊。”司琪跑到闻晏身后,扶着另一边,让他保重身体。   闻晏起身摆摆手,小声道:“我无碍,咱们现在去江陵侯府,找桐儿要紧。”   司琪连连答应,扶着闻晏上了马车。冯氏叮咛道:“你去侯府注意身子,梧桐还要指望你呢,你要是有个什么,可让她怎么办?你无需担忧我们,我带着小四小五哪儿也不去,在家等你的消息。”   “娘回去吧,我知道了。”闻晏说完,放下帘子,吩咐司琪赶车。   两人走至江陵侯府,直接报上名讳,江陵侯府的管家知道闻晏,忙请闻晏进去。闻晏进府直奔江陵侯的书房,不等人禀报,直接推门进去。霜儿和九王爷都在,个个眉头紧皱,愁云惨淡的。   “没有任何消息?”闻晏压住内心惧怕,沉声问。   江陵侯来回踱步,转身看着闻晏。眼睛布满血丝,胡子拉碴,摇了摇头说:“不知所踪,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梧桐是侯府嫡女,他也不敢报官,怕影响梧桐的清誉,只能自己派人寻找。   “我去梧桐的院子看一看。”闻晏提议道,转身朝外走去。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一定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   霜儿起身抬步跟上闻晏:“我跟大哥一起去。”   “本王也去。”九王爷道。江陵侯自然追上来。   一行人来至梧桐居。喜鹊和飞鸾站在游廊里,抱在一起,哭得像个泪人,嘴里喊着:“都是我对不起小姐。”   闻晏走至两人身旁,道了句别哭了。   喜鹊和飞鸾止住哭声,见闻晏来了,仿佛看见了主心骨,用袖子擦了擦泪珠,急声道:“闻晏少爷你可来了,小姐,小姐不见了。”说完,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滚将下来。   闻晏一面进主屋,一面问:“桐儿失踪前,家中可有异样。事无巨细,一一禀来。”径直入内室,回头看向喜鹊和飞鸾,又问:“屋子可有人动过?”   喜鹊摇头:“没有,就等着少爷来查呢。”然后又将梧桐失踪前,白秋灵来梧桐居的事情说了,梧桐不愿与白秋灵寒暄,多次暗示累了,白秋灵就是不离开。   几人来到内室,闻晏仔仔细细看了看一遍,皱眉问:“这两日可有人来过这里?”   飞鸾想了想说:“二小姐来过,说有东西掉在这里了,想找一找。”   闻晏又走至外间,见门栓不见了,又问:“门栓怎么不见了?”   喜鹊和飞鸾答不上来。闻晏又检查了香炉,将香灰拿在手中看了看,并无异常。   闻晏站定看向江陵侯,冷声道:“怕是要委屈贵府的二小姐了。”   桐儿与白秋灵关系不好,她上次两次,不可能无缘无故。闻晏走至院外,各处墙上查看一番,果然有脚印,梧桐很可能被迷昏后带出侯府的,这迷药的药引很可能是白秋灵放的。先假意找梧桐叙话,晚上梧桐被掳走,过后白秋灵又借口找东西,将放在房中的药拿走。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江陵侯错愕:“这跟秋灵有何关系,也不能因为梧桐失踪,就说是秋灵做的,秋灵只是一个闺阁女孩儿,哪有这样的本事将人掳走。”   闻晏看一眼江陵侯,道:“是不是,把人带来就知道了,侯爷放心,闻晏不会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害桐儿的人,别管那人是谁。”转身对九王爷说:“麻烦王爷派人去请,还有将白秋灵的丫鬟,一一分开审问。”   白秋灵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一般的药物不会让梧桐昏迷,只有曼陀罗,无色无味,使人昏迷。这是南国特有的植物,大圣朝不常见。白秋灵怎么会有这样的药物呢。   九王爷非常信任闻晏,再加上霜儿和梧桐亲如姐妹,自然同意帮忙。遂派人请白秋灵来。江陵侯一口咬定,这跟白秋灵没有关系,不说她们是姐妹,就说迷药,秋灵也不可能有。不过闻晏不放过一丝机会。   白秋灵被带到梧桐居,心中忐忑,暗道:自己做的事情被查出来了,不可能,她已经把证据消灭了,没有人会知道了。思虑间,人已经来至梧桐居,一眼望去,游廊里站了好几个人,有江陵侯和闻晏。白秋灵认识霜儿,唯一不认识九王爷。白秋灵上前,给江陵侯行礼问安。   江陵侯让白秋灵起来,看一眼九王爷。   九王爷勾唇说:“白侯爷看本王做什么,问你女儿啊,你们白家这场戏也是精彩,本王从未见过。”   江陵侯哑然,看向白秋灵,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闻晏道:“十三日,你可有来过梧桐居,来梧桐居做什么?过了一日,你又来了梧桐居,目的又是什么?”   白秋灵瞳孔微缩,很快掩饰内心的恐慌,整理一下情绪,平静道:“我和大姐姐是姐妹,梧桐居自然是看望大姐姐。你问这话是何意,难道怀疑大姐姐失踪和我有关系?”   “我都未说梧桐失踪,你是怎么知道的?”闻晏反问。   白秋灵语顿。梧桐失踪,为了保住梧桐的清誉,江陵侯并未大肆宣扬,只说梧桐突染急病,去庄子上养病了。白秋灵开口就说梧桐失踪,做贼心虚,自乱阵脚。   江陵侯何等精明,一眼便知此时与白秋灵有关系,上前给白秋灵一巴掌:“逆女,你还不如实说?”   白秋灵声泪俱下,忙跪地摇头否认:“爹,我没有,我虽与大姐姐不和,可不敢害她呀。”   这时司琪上前,在闻晏耳边嘀咕几句。闻晏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露出杀意,上前一步,紧紧盯着白秋灵问:“初九你见了一个陌生女人。那女人给了你一样东西,让你放在梧桐的屋子里,等梧桐失踪,你把东西拿回去,如今处理掉了,我说的可对?”   白秋灵吓得跌坐在地上,抬头惊慌看向闻晏,他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他在炸自己,无凭无据,他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她好歹是江陵侯府的小姐。   江陵侯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打了几巴掌。目眦欲裂,指着白秋灵,咬牙切齿道:“孽女,还不从实招来?”   白秋灵眸中噙着泪,一直否认。江陵侯又吓唬一阵,白秋灵还是一个字未吐。   闻晏上前几步,至白秋灵跟前,弯腰看着白秋灵,冰冷的嗓音中夹杂冷意:“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可以测出人是否说谎了,若是人说谎了,它便一口吞掉那人的手臂,这东西有毒,人一旦沾染一点儿,全身溃烂而死。你说你没有说谎,不如让这东西验一下,有无说谎一试便知。”   白秋灵吓得脸色惨白,摇头:“我不要试,我不要试。”   “司琪,将我养的毒物带来,给侯府二小姐试一下,真金不怕火炼,她没说谎,那毒物自然不伤她分毫。”闻晏起身,侧脸对司琪说。   司琪自染知道闻晏吓唬白秋灵,一脸兴奋转身要走。   白秋灵哭喊一声:“我说,我什么都说,初九那日我见了一个女人,他给我一个精巧的手炉,让我点燃后放大姐姐房间里,我照做了。我没想到大姐姐会失踪。”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你还知道些什么,如实说来,若不然,今天把你喂了毒物。”霜儿上前急,拔出手中的剑,直接放在白秋灵的脖子上,“那日见你,就觉得你不是个好的,陷害亲姐姐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蛇蝎心肠。”   刀架子脖子上,白秋灵不敢说谎,将知道了全部说出来。侍卫来报,在花丛中找了到了一个手炉,说着双手递给闻晏。闻晏仔细瞧了瞧,打开闻了闻道:“是这个东西。”将拳头大的手炉放在手中,端详一阵子,眯起眼睛说:“这东西不是大圣朝的东西,看着像鞑子的东西。”可是曼陀罗是南国独有的药物,桐儿是去了北边,还是去了南边,该如何寻找呢。   空中传来一阵鸟鸣声,闻晏欣喜,摇手召唤金儿,金儿飞身下来,落在闻晏的肩膀上,眼睛看向屋内,不见梧桐,外头看向闻晏,好似在询问闻晏,梧桐为何不出来。   九王爷望着金儿,忍不住夸赞几句。   闻晏抚摸着金儿的羽毛,轻声解释道:“桐儿失踪了,你嗅觉灵敏,去找找桐儿在什么地方。”   金儿听懂了闻晏的话,展翅冲向云霄,片刻功夫不见踪影。   江陵侯愧对闻晏,把白秋灵关进祠堂,反省认错,没有许可不许出来。闻晏早听说过江陵侯偏心,果真如此。这是江陵侯府的家事,他不便插手,等找到桐儿,再想办法折磨白秋灵就是。   闻晏一面派金甲卫寻找,一面又求九王爷,希望能借助江湖势力寻找,找到梧桐后必有重谢。   九王爷欣然答应,让闻晏休要提重谢的事。   闻晏道:“这不是给王爷的,是给那些办事儿的人的,若想马儿跑,需给马儿吃草。”吩咐司琪去五万两银子来,事成之后,再奉上五万两。   江陵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越想越羞愧,想找个缝儿钻进去。可惜九王爷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九王爷瞥眼看向满脸紫涨的江陵侯,冷冷说:“白侯爷,你身为梧桐的生父,不派人寻找?”与闻晏一比,江陵侯这个父亲,就显得拙劣了。   江陵侯被点名,又羞又愧,低头道:“下官已派出去了。一定会把梧桐找回来。”   九王爷撇撇嘴,没有说话。暗道:指望你找回来,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指望闻晏比较靠谱。碍于江陵侯的面子,九王爷没说到江陵侯脸上。   闻晏准备带人回去,白老夫人院中的丫鬟来了,说老夫人要见闻晏。   九王爷勾唇嗤笑,道:“不是本王一人不信你,就连你的老母亲都不信你,你这爹怎么当的?”他的女儿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   江陵侯觉得无地自容,瞪着那丫鬟。觉得那丫鬟来的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九王爷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呢。果不其然,九王爷又说了几句嘲讽的言语。江陵侯也不敢怼回去,只能恳请闻晏去白老夫人院中,细说一下梧桐失踪的情况。   闻晏去了安寿院,说了梧桐失踪情况。白老夫人得知是白秋灵联合外人,害了梧桐,气得要打杀了白秋灵,江陵侯拦着不让:“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女儿不成。”   白老夫人震怒:“就是失去一个女儿,也不能要这样的害人精,这次害了梧桐,下次是不是要害枫哥儿,还有朝阳,正好这家里只有他们姐弟俩最好。”   闻晏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切,怪不得梧桐敬爱祖母,白老夫人是真心为梧桐担忧。   江陵侯不敢反驳,不想让闻晏看笑话,让人送闻晏出来。闻晏遂辞了出来,赶回冯府,到书房内,叫来金文,吩咐金甲卫立刻寻找梧桐,就算找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梧桐找出来。   金文领命去了。司琪端了一盏茶,递给闻晏,上前劝慰一阵,说金儿不是一般的鸟儿,一定能将梧桐找回来了的。   闻晏接过差抿一口摇头:“不能指望金儿,若是有人故意藏匿梧桐,隐藏梧桐的气息,金儿想找也难。”他们现在连谁劫走梧桐都不知道,如何寻找,大海捞针,要找到何年何月。   闻晏猜测果真不假,半日功夫金儿回来,垂头丧气,提不起任何精神。闻晏知他无功而返,安慰几声:“没事儿,闻晏会竭尽全力寻找梧桐,不会让金儿失望。”上前搂着金儿说,“如今只剩你陪着我了,你要好好地,不能梧桐回来了,你自己反倒病倒了,知道吗?”   金儿通人性,点头答应。一人一鸟坐在游廊里望着天空,碧空如洗,飘着几朵白云。闻晏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司琪看着心疼。冯氏来了一次,劝了一阵,闻晏佯装若无其事,内心的煎熬只有与自己知道。   霜儿进来时,闻晏还是那一个姿势,抱着金儿,看向远处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霜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得给闻晏找些事情做才可以。眸中一闪,想起那日有人看着一直盯着梧桐看,忙凑到司琪跟前,小声嘀咕一阵。   司琪会意,笑了笑说:“我怎么给忘了呢。”于是靠近闻晏,与闻晏肩并肩坐着,金儿瞅一眼司琪,又趴在闻晏怀中,无精打采的。   “那日送少爷进去,我们遇见了一个人,一直盯着梧桐小姐看,现在我才想起来是谁,是周栋,周家的少爷,跟梧桐小姐定过亲的。他那色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了没得恶心。”司琪一面说着,一面悄悄打量着闻晏的神情,有些失望,转脸向霜儿求救。   霜儿也凑上来,说:“那日我和梧桐送你进贡院,又去逛了街,从饕香楼出来遇见一个人,是三皇子誉王,一直盯着梧桐看,还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被我骂走了,他认出梧桐是江陵侯府的嫡女,会不会求娶梧桐,要皇上赐婚就麻烦了,这件事,咱们必须慎重考虑。”   果然,闻晏眸中有了一丝光彩,吩咐司琪说:“去查查,看看誉王有没有这样的打算。”   司琪一下子蹦起来,兴奋喊道:“好嘞,司琪马上去办。”转身之际又听闻晏说:“周家少爷眼睛不老实,你去给他一点教训。”   “好。”司琪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也幸亏霜儿提醒闻晏,誉王撞见梧桐的事,果真打听到,德妃求皇上赐婚了。皇上叫来了江陵侯,说梧桐许配人家才作罢。   闻晏微微眯起眼睛,低头想了半晌,道:“我听闻三皇子好色,府中有个夫人,是有夫之妇,为了这个女人,誉王身上有人命官司,你去查查,把查到的消息传给梁王殿下。”   都是闲着无事可做,他就让他们忙碌起来,谁还敢打梧桐的注意,他就让谁好看。 第90章 梦中喊闻晏   闻晏一面寻找梧桐, 一面暗中布局, 让梁王和誉王争斗。他们好坐收渔利。誉王强迫良家妇人, 逼迫良人为妾。虽小妾承认与誉王情意相投,才愿意委身的。可梁王找到了小妾前未婚夫家人,当面指责誉王强纳, 几十两银子打发了他们,他们的儿子受不了这屈辱, 一根绳子投到房梁上, 吊死了。   皇上震怒, 斥责誉王。让他回府闭门反思,还将誉王好不容易得到的兵部的位置丢了, 给了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梁王和夏家得意,趁机打压誉王。夏贵妃也抓住了德妃的错处,收回了凤印。   这些闻晏不甚在意。半个月过去了,却丝毫没有梧桐的消息。他想亲自寻找, 可殿试在即, 他不能脱身。只能让下面的人尽力寻找, 待殿试过后, 他亲自寻找。   梧桐此刻已经抵达了南国国都凤城。住进了摄政王府。   南宫轻轻才知道李云翼的身份是摄政王,怪不得有蛊。整个苗疆都在南国的范围内, 他身为摄政王, 要什么东西没有。又暗叹梧桐运气好,可以得到两位才俊的爱慕。   闻晏少年得名,小小年纪就是举人, 如今怕是进士了,可惜,纵然考上状元又能如何,痛失所爱,他懊悔一生。李云翼年轻有为,是南国摄政王,位高权重。闻晏有了一个好对手,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她才不管最后谁抱得美人,有斗争,有好戏,看着闻晏有麻烦,她就高兴。   梧桐被安置在摄政王最大的院子,摄政王吩咐,梧桐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谁也不可怠慢她。梧桐终日惶恐,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不应该生活在这里。她又不知该和谁说这见谁。   王府景色优美,佳木葱郁,奇花烂漫,北望去是亭台楼阁,南看去是临水之榭,处处尽显奢华之气。梧桐却不喜欢这里,坐在一处水榭凉亭中,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神色莫测。   李云翼走过来时,梧桐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多时了。此时的李云翼身穿五爪金龙白蟒袍,头戴碧玉紫金冠,面色如玉,贵气逼人。走至梧桐身边,轻声问:“桐儿怎么了?”   梧桐起身,看向李云翼,微微福了福身子,道:“王爷安好。回王爷的话,我无事,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伤感罢了。”   李云翼上前抓住梧桐的手,梧桐不着痕迹地躲开。想到这里是摄政王府,是李云翼的地方,低头不语。李云翼讨了一个没脸,也不恼怒,笑着说:“你见父亲战死沙场,受了刺激,才会失去记忆的。想不起来也无妨,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会好好照顾你。”   “不敢劳烦王爷。”梧桐道。   “怎么是劳烦,我是你的未婚夫,你无家可归,照顾你是我的责任。”李云翼上前一步,梧桐往后退一步,抬眸看李云翼一眼,又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王爷请自便。”转身,带着丫鬟凝香离去。   李云翼看着梧桐的背影,双拳紧了紧。等梧桐走远了,李云翼回头对着远处喊道:“南宫。”   南宫轻轻从一株树后出来,走至凉亭内,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她不让我近身,只要我靠近,她总会躲,这是本能的反应,你确定她真的忘记了?”李云翼瞥一眼南宫轻轻,沉声问。   “她若是没有忘记,早离开了。”南宫轻轻回答,“她的武功比主子您还要高,想离开轻而易举,不离开是真的忘记了。”   “可她体内没有一丝内力,怎么会武功呢。”李云翼诧异,顺势坐在石凳上。刚把梧桐劫来时,他已经探查过梧桐的脉搏,根本没有一点儿内力。   “这个轻轻就不得而知了,我看见过她出手。”南宫轻轻立在一旁,想了一会儿又说:“主子的移情蛊可有消息,轻轻劝主子尽快让她服下,免得夜长梦多。”   “这几日该有消息了。”李云翼上下打量着南宫轻轻,勾唇道:“你去保护她,别让人我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欺负了她。”   王府内有两个侧妃,一位妾室。三个女人都是太后给的女人,也可以说是太后的眼线。赵侧妃性子火爆,明火执仗,不难对付。杨侧妃性子温柔,会笼络人,最爱背后里捅刀子。陈夫人看似与世无争,不是不挣,而是地位低争不过,要是争得过,早就争了。   王府中的这三个女人,都不简单。梧桐忘记过去,纯洁的如一张白纸,李云翼怕她吃亏。   南宫轻轻低头不语。暗道:她凭什么去给白梧桐当丫鬟,她是南宫家的小姐,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给李云翼当手下,勉强说得过去。如今却要给白梧桐当丫鬟,南宫轻轻越想越不甘心。   李云翼起身走到南宫轻轻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其对视,勾唇冷笑道:“你不愿意?”嗓音中透着刺骨的寒冷。让南宫轻轻想起她违背命令的那次,浑身疼痛,骨头都要裂开一样,和闻晏的蚀骨不一样,蚀骨痛痒难当。李云翼的蛊却让她疼得满地打滚,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当真是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好在只要乖乖听话,李云翼就不会催动蛊虫。   南宫轻轻抬眸看着李云翼阴冷的眸子,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道:“怎么会,能伺候白小姐,是轻轻的荣幸,轻轻定不辱使命。”   李云翼松开南宫轻轻,坐回去道:“让你去保护她还有一个目的,注意她的行动,在移情蛊没送来前,不能让她恢复记忆,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南宫轻轻点点头,辞了李云翼,朝梧桐住住的院子茗翠轩走来,这里绿竹林立常年绿意盎然,所以取名叫茗翠轩。除了李云翼的院子临墨轩,茗翠轩院落最大。两位侧妃肖想已久,多次求李云翼要住进来,可李云翼没吐口,如今给了梧桐,自然招人妒忌。   梧桐刚回到茗翠轩,早已有小丫鬟婆子迎出来,行礼问安。梧桐让她们起来,越过她们朝茗翠轩正屋走去,凝香一直跟在梧桐身后,见梧桐不语,道:“小姐,您怎么闷闷不乐的,要是别人嫁给摄政王,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刚才她看得分明,梧桐排斥摄政王,摄政王要靠近梧桐,梧桐就会往后退。她想不明白,梧桐为何排斥摄政王。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让我莫名的害怕。”梧桐坐在软塌上,双眸无神地盯着远处,心里仿佛少了一块。   凝香倒了一杯上,上前递给梧桐,笑着说:“以后这里就是小姐的家,熟悉了自然就不怕了,凝香会一直陪着小姐的。”   “你是这府中的家生子,还是从外面买来的?”梧桐接过茶,轻抿一口,皱眉看着杯中打着卷的茶叶,觉得茶无味道,仿佛茶不应这个味道一样。   “凝香是王爷买回来,专门伺候小姐的。”凝香回答。   梧桐放下茶盏,看向凝香:“你可有家人?”   凝香摇头,道:“有,凝香家乡遭灾,吃都吃不饱,不得已才把我卖了。”   “原来你也是个苦命的。”梧桐笑了笑说。   话音刚落,听见外面丫鬟喊道:“赵侧妃娘娘到,杨侧妃娘娘到,陈夫人到。”   不多时进来一群人,三位夫人打扮得艳丽辉煌,头上金叉、步摇样样崭新刺眼,被人簇拥着,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进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梧桐并未起身相迎。依然端坐在软塌上,拿起茶杯抿一口清茶,微微皱眉,有些嫌弃。   赵侧妃站定,下巴微扬,看向梧桐带着一些鄙夷:“你就是王爷带回府的女人,听闻容颜绝美无双,也不过如此。”   梧桐十四五岁,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眼如点漆,气质脱尘。最关键的是,年轻,花一样儿年纪。而她们都已经过了双十年华。怪不得王爷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将茗翠轩给了她。还说要娶她为王妃,这怎么行。她和姓杨的争了那么多年,怎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梧桐笑了笑道:“不知三位是何人,来我这茗翠轩有何贵干,未经通传擅自闯入,好像不合规矩,更配不上几位的身份。”意思说几个人没有规矩,未经主人同意就进来了。   赵侧妃想发怒。杨侧妃抓住她的手臂,笑盈盈地看着梧桐,眸中能滴出水来:“妾身没有自报家门,还请小姐赎罪,妾身们是王爷的女人,听闻王爷从外面带了一个人回来,天姿国色,比嫦娥妃子都漂亮,想来见一见,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让咱们王爷念念不忘。未经小姐同意,是我们的不是,还请小姐原谅一二。”   她这话说的隐晦,明着夸梧桐,暗里却说梧桐来历不明。梧桐是聪明人,自然听出她话中有话,明扬暗贬的意思,勾唇一笑:“我的确是从外面进来的,你们原来都生在这摄政王府,那感情好。”   李云翼抬脚进来,正好听见梧桐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她们也是从外面进来的。”说着越过侧妃等人,走至梧桐对面,撩起袍子坐定,笑嘻嘻地看着梧桐,说:“她们来的正好,你可以见见她们。”说完扫视赵侧妃三人,笑着道:“桐儿是本王要迎娶的王妃,虽为成亲,一应礼仪皆遵从王妃待遇,你们不要仗着早早进府,又觉桐儿年幼,就怠慢了她,她的话就是本王的话。”   南宫轻轻奉命来茗翠轩,刚至门前,看见赵侧妃、杨侧妃并陈夫人一同朝茗翠轩走来,知事情不好,原路返回,告知李云翼。李云翼匆忙赶来,正好听见梧桐的话。想给梧桐涨一些威风。   可他却不知道,女人最爱争风吃醋,男人越是护着女人,女人越容易为难女人。看赵侧妃就知道了,看似低眉顺眼,眸中带着不甘。杨侧妃打量着眸子直直停留在梧桐绝美的脸上。陈夫人低头垂眸,不言不语,不知想些什么。   梧桐看一眼李云翼,起身恭敬道:“我累了。王爷公务繁杂,不虚留王爷了。”   赵侧妃三人听了梧桐的话,暗暗窃喜,那眼睛偷偷瞄着李云。忖道:她竟敢对王爷不敬。她们进府几年,最是了解王爷。王爷性格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   梧桐名目张胆赶人,王爷最好发怒,将人扔出去。王妃的位置又要空缺下来。赵侧妃三人直立一旁,翘首以盼。   李云翼没有发火,面上仍堆着笑意,一面起身,一面对凝香道:“好生伺候你家小姐,有什么需要,直接找管家便是。”抬步准备走,见赵侧妃三人愣在原地,轻声问道:“桐儿要休息,你们想给她宽衣解带不成?”   赵侧妃抬眸,眸中滚将着泪珠,娇嫩嫩喊一声道:“王爷,桐儿小姐既要休息,王爷能否移步到我院中,人家许久不见王爷,甚是想念。”余光不经意瞥向梧桐,梧桐端坐在软塌上,手中捧着杯子,盯着杯中的茶,微微蹙眉,摸不准梧桐在想什么。   赵侧妃以为梧桐不悦,脸上漾出谄笑,又极力邀请。李云翼未答话,转身见梧桐捧着茶杯发怔,问:“桐儿不高兴?”   梧桐放下茶杯,道了句:“这茶难以入口,换成白水吧。”梧桐平日喝得是空间的茶,连泡茶的水都是空间的山泉水。李云翼的茶水自然比不上。   李云翼看一眼茶杯,道:“没有记忆,嘴还是这么挑,你平时不喜绿茶清茶的,只喝花茶,我让人送些来。”   赵侧妃见李云翼不理会自己,生气地跺了跺脚,央求道:“王爷,臣妾也喜欢和花茶,能否送给臣妾一些,臣妾感激不尽。”   杨侧妃斜眼瞧着赵侧妃,含笑:“桐儿姑娘要歇息,咱们回吧,改日再上门叨扰,咱们都是王爷的女人,应和睦相处,免得让王爷分心,无法料理国事。”大方温婉,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陈夫人福了福身子:“妾告退了。”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去。   杨侧妃辞了带人出来。赵侧妃见人都走了,独留自己,未免尴尬,不情不愿出来,心里却恨透了梧桐。梧桐是王爷的心头肉,她们也许动不了梧桐,可有人却不一样。她该去宫中走动走动了。   屋内只剩梧桐和李云翼两人,你未言我不语,室内针落可闻。凝香给李云翼到了一杯茶:“王爷请喝茶。”一句话打破了这宁静。   李云翼坐回原位,端起茶盏,掀开盖子,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杯,轻抿一口,道:“这茶还是原来的味道。许久未回来,记忆中的味道让人怀念。”   梧桐吩咐凝香再倒杯茶给李云翼。李云翼摆手道:“不用了,你累了,歇着吧,我晚点再来看你。”   他说着抬步出去,走至门口看一眼南宫轻轻,赞赏道:“做的不错,留在这里伺候吧,事情办好了,本王重重有赏。”   南宫轻轻点头答应一声。目送李云翼离去,抬脚进去,知梧桐跟前,平静道:“王爷让我保护你的安全,以后我要跟随你左右,寸步不离。”   “不用了,这里是王府,我用不着人保护。”梧桐抬眸看向南宫轻轻,她觉得南宫轻轻不是来保护自己的,反而像监视,对就是监视。   李云翼说,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为何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环境陌生,难道连人也陌生,她即是宦官之女,原来伺候她的丫鬟呢,为何让一个新买来的丫鬟伺候自己。   李云翼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虽然失忆了,可该有的警觉,梧桐并未失去。   “刚才若不是我通知王爷,你早被王爷的小妾收拾了。”南宫轻轻勾唇讽刺道。   梧桐起身走到南宫轻轻身边,定定地看着南宫轻轻。   南宫轻轻疑惑,后退一步,警觉看向梧桐:“你,你想做什么?”难道想起什么了,不可能。   梧桐移开视线,笑道:“不做什么,只是觉得你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呵呵,你不适合做丫鬟,比小姐的脾气都大,我知道你是王爷的人,不愿意来保护我,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吧,我这里真不需要你。凝香送客。”   南宫轻轻害怕,恳求道:“王爷既命我保护你,我自然听从王爷的安排。”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站定,道:“这是王爷的意思,任何人不得违背。”   她没想到白梧桐的意志力这么强,忘情丹已加大了药量,她居然看自己面熟,得通知李云翼,尽快找到移情蛊,若是梧桐恢复记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梧桐转身走向内室,一面走一面对凝香说:“你也去外面吧,我睡一会儿,头疼的厉害。”   凝香不放心梧桐,非要请郎中来看看。   梧桐回头看一眼门口,道:“门外那位医术颇精,咱们何必舍近求远,去外面请。你放心吧,我无事,只是觉得累了,你去外面守着,我醒来自叫你。”   凝香伺候梧桐歇下,出了内室,走至门口见南宫轻轻守在门口,撇撇嘴道:“你不愿意伺候小姐,何必站在这里,小姐已经命你离开了,你为何还不离开。”   “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最好不要管,否则小命不保。”南宫轻轻提了提手中的剑,轻蔑的眼神瞅一眼凝香,冷冷道。   她一个富家千金,给白梧桐当丫鬟已经够委屈了,如今一个丫鬟也敢欺负到她头上,如不是李云翼性情不定,随时催动蛊虫,她一把毒药,毒死白梧桐和这讨厌的小贱婢。   凝香吓得退后一步,盯着南宫轻轻手中的剑,捂着胸口道:“你,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王府,岂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   只听屋内传来梧桐的声音:“你们太吵了,若再吵闹,都去王爷那里领罚,我这里容不下你们。”   南宫轻轻瞥向屋内,勾唇嗤笑。这话看似说她们两个,可南宫轻轻知道这是说给自己听呢。   门外吵闹声停止,梧桐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以前的事情,太阳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越想疼得越厉害。梧桐不敢出声,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无论梧桐多努力,始终想不起来,竟疼昏过去,眼角挂着泪痕。   恍恍惚惚,梧桐竟到了一个地方,这里鸟语花香,寂静无声,远处山高入云,山下烟雾缭绕,竟似人间仙境。   梧桐走至一个小潭边,潭水清澈见底,偶尔几条金鲤鱼摆尾游过,一眨眼功夫却又不见了。梧桐不知自己来到了哪里,环顾四周,杳无人迹,不远处的药园、花园、果园、田园被收拾的井井有条,花园旁边,伫立着一座四合院,梧桐抬步走进去。   屋内纤尘不染,好似没人住过一般,梧桐感觉眼前一切有些熟悉,莲步一转,来至里间,陈设简单,一桌一床,窗下有一张美人榻,旁边是梳妆台。桌上金银首饰整齐排列,一根珠花发簪引起梧桐的主意。情不自禁拿起那簪子,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位容颜模糊的少年为少女插了一根蕾丝珠花簪子,口内道:“别动,这是我特意命人打造的,两世送你的第一件东西,你要每日都带着,不许拔下来,听到没有。”语气中带着些许霸道。   少女低头嗯了一声,又听少年说:“我命人打造了一些首饰,还定做了一些衣服,过两日就送来,到时候会给你送去。”   少女又说:“闻晏哥哥不用如此,我在碧荷苑不会受委屈,天天和闻晏哥哥在一起,梧桐此生无憾。”   少年搂住少女,笑道:“傻丫头。”   梧桐很清楚,这个傻丫头就是她自己,可闻晏哥哥是谁,是那容颜模糊的少年吗。放下手中的珠花簪子,注意力被一把匕首吸引住了。这匕首筷子长短,剑鞘嵌着玉石,一看就知名贵不凡。   梧桐伸手摸了摸匕首,耳边又传来少年的声音:“桐儿穿上,闻晏哥哥也就放心了。”拿在手中,泪珠滚下,情不自禁喊了一声:“闻晏哥哥。”不仅头疼得厉害,连心也跟着痛起来,一直道四肢百骸。   茗翠轩内,南宫轻轻坐在床沿边,轻轻拍打这梧桐的脸庞:“醒醒,你醒醒?”   梧桐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起来,泪流满面,口内喊着:“闻晏哥哥。”   一声闻晏哥哥惊得南宫轻轻魂飞魄散。连同踏进门的李云翼。 第91章 寻得移情蛊   李云翼快步进内室, 惊慌道:“怎么了, 怎么了, 桐儿是不是做噩梦了?”   南宫轻轻一面忙起身让空,一面道:“属下不知,小姐说要歇息, 属下一直在门口守着,听见她喊胡话, 方和凝香一起进来。”   梧桐满面泪痕, 听见李云翼的声音, 直直地看着他问:“闻晏是谁?”   南宫轻轻听梧桐问闻晏,方松了一口气。刚才梧桐嘴里喊着闻晏哥哥, 她以为梧桐想起来了,看来只是一场梦。   不过这让南宫轻轻忧心忡忡,药量明明增加了,梧桐还能冲破束缚, 想起闻晏的名字, 可见对闻晏的爱, 比海阔, 比天高吧。越是这样越好玩不是吗?   李云翼垂眸遮掩住眸中的惊异,一面扶着梧桐躺下, 一面笑着说:“你竟想起了他, 他是你父亲的义子,你们关系亲厚,他待你像妹妹一样。可惜他为了保护你父亲, 先一步去了。放心吧,你还有我,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梧桐皱眉,梦中脸庞朦胧的少年,是她的义兄吗。她感觉到自己对少年的感情不一般,绝不是义兄这么简单。   李云翼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等梧桐睡着才出来。走至门口对南宫轻轻道:“你跟我来。”大步流星离去。南宫轻轻跟在李云翼身后。   两人走至僻静的位置。李云翼皱眉,看着南宫轻轻道:“你的药不起作用了。”   南宫轻轻心里一紧,很快恢复镇定道:“对一般人来说,没有几年功夫想不起来,可她好像比较特殊,她虽然记起了那人的名字,还是没有恢复记忆,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记起来,王爷,移情蛊刻不容缓。”   李云翼背着说,看着远处奢华的景象:“要是再吃一次忘情丹呢?”   “万万不可。”南宫轻轻说:“忘情丹再吃一次,人可能会变痴傻,何况她吃下的量本来就多,王爷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南宫轻轻不是为梧桐担忧,而是害怕李云翼迁怒,疼得满地打滚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李云翼回头看一眼南宫轻轻,道了句:“本王知道了,你回去看着她,有什么情况尽快来报。”看来,只能尽快拿到忘情蛊了。   夜间,梧桐睡的并不安稳,只要闭上眼睛,满眼都是闻晏的身影,只听能到他们说话,却看不见闻晏的貌相,梧桐越想看见,越是看不见。脸庞身上都是汗水,头发打绺粘在脸上。清晨猛地惊醒,起身环顾四周,一切都非常陌生。   梧桐想起了那日的仙境,她为何突然出现在哪里,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能再去一次吗。思绪未定,梧桐眼睛的景象变换了,一下到了空间内,她惊慌失措,打量周围,喊了几声,没有人应。梧桐看见了梦中的小院,移步进去,悄无生气,仿佛没有人住一样。   梧桐顺着记忆,来到那个梳妆台前,看见了珠花簪,还有那匕首。闻晏的身影再次跳入脑海中,耳边清晰传来闻晏的声音:“桐儿,你在哪里,快回来了。快回来。”   “闻晏哥哥,我在这里。”梧桐情不自禁回答一声,满脸泪痕。闻晏到底是谁,李云翼说是她义兄,为何他的声音满含悲伤,饱含深情。   梧桐听见凝香的声音,唬的一下子忘记了所有,忙喊道:“我要回去。”人再次出现在床上。   凝香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梧桐掀开帐幔下床,见凝香手中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   “小姐,该起了。昨个儿晚上我听小姐睡的不安稳,喊您几声也不见答应,后来就安静了,您又做噩梦了?”凝香将木盆放架子上,拿出盥洗用品,替梧桐净面。后又给梧桐梳头。   梧桐坐在凳子上,看着铜镜中的凝香,双手灵巧,一会儿工夫就挽好头发,拿起金钗,步摇,簪子给梧桐带上。梧桐道:“不用带这么多,怪累的。”伸手将手中的一根珠花簪插进发中。   她想到了那个珍珠发簪,就出现在她手中了。梧桐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要一想从前的事情,她头痛欲裂。   凝香夸赞说:“小姐,这珍珠发簪真漂亮。”   “我也喜欢这个簪子。”梧桐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发簪,这只发簪看着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梧桐怕凝香多问,道:“咱们出去吧,到外面走走,心情会好一些。”起身走出内室。   凝香忙笑着答应一声,叽叽喳喳说了一阵。让梧桐放宽心,她会一直陪着梧桐的。   梧桐走至院内,见南宫轻轻在院中练剑,停住怔怔地看着潇洒肆意的人,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桐儿,你看我的剑,是不是又精进了,大哥教我的剑法,我都学会了,只要融会贯通就好了。”   南宫轻轻来了一招秋风扫落叶,瞥眼见梧桐发怔,心下疑惑,收了剑,走至梧桐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了?”可是又想起了什么。   “霜儿,你的剑法果真又精进了。”梧桐笑着说。   南宫轻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惊愕道:“你看准了,我不是霜儿,我是南宫。”怀疑的眼眸盯着梧桐,试探性地说:“我叫南宫轻轻。”   梧桐蹙眉,轻声道:“你姓南宫,姓南宫的没一个好东西。”说完这话,梧桐惊愕,不可置信地眸中瞧着南宫轻轻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南宫轻轻挑眉笑了笑:“没什么,你以前有个情敌,也姓南宫,所以认为姓南宫的都不是好人,我能理解。”   梧桐盯着南宫轻轻看了一会儿,急切问道:“你以前认识我,可知道闻晏?”   南宫轻轻偷偷看一眼梧桐,讪讪地笑了笑道:“王爷不是解释过了吗,我知道的不是很多,有些事情你得问王爷。”万一她坏了李云翼的事,李云翼那个阴晴不定的人,定要杀了她的。   “是这样啊。”梧桐抬步离开,暗道:看着南宫轻轻的脸庞,觉得熟悉,又觉得可恶。她们以前一定认识。   南宫轻轻看着梧桐的身影,更心惊。她明明喝了忘情丹,忘记了过去,可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些人的名字,是刻骨铭心,还是梧桐的身体特殊,有抗药性。南宫轻轻见梧桐走远了,转身追上去,她要寸步不离跟着梧桐。在找到移情蛊前,白梧桐不能出事。   梧桐在去花园逛了一会儿,回了茗翠轩,用了早饭。无聊时无花园逛逛,睡觉后,她就去空间瞧瞧,里面的东西任由梧桐索取,无论什么东西,滋味都非常好。因探索空间的原因,梧桐心情好了不少,李云翼见梧桐安静,不再询问闻晏的事情,心情缓和下来。时常道茗翠轩坐坐。梧桐不言不语,有时候静静地看书,有时修剪一下花草。   南国与大圣朝不同,北方冰雪未化,难过却春意盎然,处处透着生机。花园中蜜蜂采蜜,蝴蝶飞舞,娇莺恰恰,一派欣欣向荣。   这样过了两日,梧桐刚吃过早饭,二门的婆子来报,说太后娘娘有请,让梧桐收拾一番,立刻赶去宫中,正厅中太监等着回话呢。   梧桐怀疑,打发了婆子。又派人去给李云翼说一声。她换了一件衣衫,领着凝香出了茗翠轩,朝前院走来。   正厅内,一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见门外迎面走来一个小姐,她容颜绝色,肌肤凝脂,气质出尘。猜测是梧桐,起身迎上去,笑着说:“这位就是摄政王未来的王妃吧,老奴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近侍。皇后娘娘听闻,小姐端庄秀丽,样貌出众,又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想一睹您的风采,您收拾妥当,就跟奴才入宫去吧。”   “这就随公公去。”梧桐笑盈盈道。这一笑使万物暗淡,珍珠蒙尘。令传令太监心旷神怡。暗道:怪不得入摄政王的眼,这气质,这容貌,这身段,前几位比不上一星半点。   “好好好。”公公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梧桐转身朝外走去,刚走到院内,看见李云翼匆忙赶来。不待梧桐说话。李云翼瞥眼一传令太监,问:“你这是要把本王的王妃带哪儿去?”   公公知李云翼的脾性,喜怒无常,变幻多端,不敢大意,恭恭敬敬道:“太后娘娘听闻您带回来一个女子,是未来王妃。太后娘娘说,王爷为国事操劳,万分辛苦。娘娘是您的长嫂,该她操心才是。所以娘娘让老奴来请王妃,一来想见见王妃,二来,婚礼事宜,想问问王妃的意思。”   李云翼冷哼一声,道:“算你们识趣。本王正好有事,要进宫面圣,本王随你们一道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桐儿大病未愈,要是出个岔子,是怨你,还是找太后?”   传令太监忙跪下,战战兢兢道:“王爷恕罪,老奴不知王妃大病初愈,老奴这就回去,告知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心疼王爷,定体恤王妃的。”   “不用了。”李云翼说:“一起进宫吧,早日商量婚事,本王也能安心。”   -------------------------------------   李云翼带着梧桐来至宫中。带了皇宫后梧桐与李云翼分开,她去了太后的凤藻宫,李云翼去皇上的甘泉宫。   南宫皇上李允皓五岁岁登基,如今十岁,嫡母郑太后,亲母是一位美人,生下李允皓撒手人寰了,太后无所出,收养了李允皓,视李允皓为亲子,细心教导,也算用心。   李允皓与皇叔李云翼亲厚,郑太后怕李云翼权势过大,威胁李允皓的位置,多次暗示李允皓,李云翼可能夺他的位置,李允皓不信,李云翼当政一来,杀伐果断,惩贪官,治污吏,免徭役,减税赋,南国富足康泰,百姓生活蒸蒸日上。这些都是李云翼的功劳。   郑太后见皇上信任李云翼,多次派杀手杀李云翼。上次李云翼失踪,就是郑太后所为。李云翼看守的是李家江山,和郑太后一介妇人没有关系,他不予计较,可郑太后咄咄逼人,他势必反抗。   李云翼与先一母同胞,先皇自幼身体多病,但对李云翼爱护有加,李云翼感念兄长爱护,励志守护兄长的江山,培育侄儿成人,可郑氏一族遭李云翼打压,忌惮李云翼,欲除去李云翼,才向太后进谗言,说李云翼有不臣之心,若不及时铲除,后患无穷。郑太后对郑家深信不疑,没有一丝怀疑,一旦猜忌的种子种下,就会萌芽,长成参天大树。   一年不到,太后对李云翼的怀疑,转化成深信,无论李云翼做什么,她都觉得李云翼别有用心,目的不纯。就连摄政王府的侧妃,都是太后娘娘的眼线。如此还是不放心,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郑太后和李云翼就是如此。   太后处处提防李云翼,李云翼也警惕郑太后,防备郑家,怕郑家外戚篡权,李家江山不保。   李云翼带人来至甘泉宫。十岁的小皇帝正在练习射箭,一箭射出去,正中靶心,准备在射一箭时,看见李云翼来了,忙放下手中的弓,笑嘻嘻地迎出来:“皇叔来了,皓儿在练箭,您来了正好给皓儿指点指点。”   李云翼笑看着李允皓,笑着说:“我刚才观看,皇上的的箭越发精进了,可见没有偷懒。课业如何了,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太傅时常夸我。\"李允皓对李云翼尊敬有加,每每不用朕,都是称呼我。   “皇上如此用功,先皇看见也欣慰了。臣这次回来,弄回了一些良种,量不多,让人试种,好生看护,若是成功了,南宫百姓再也不用饱受饥饿之苦。”李云翼道。   “什么种子?”李允皓好奇,抬头望着李云翼,又道:“皇叔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去寻高产良种了?”   皇叔去了边关巡视,不幸遇刺。他以为皇叔不幸离世,谁知皇叔命大,竟回来了,小皇帝喜不自禁。皇叔不在的这段时间,郑家嚣张跋扈,大殿之上,时常反驳他。李云翼这才相信皇叔的话,郑家想把持朝政,母后被人蒙蔽,李家江山危矣。   没想到时隔几个月,皇叔回来了,还带来了良种,看郑家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玉米种子,应从海外传过来。”李云翼拿起弓箭,向远处射了一支箭,又指点李允皓练了一会儿箭,心中担忧梧桐,道:“多日未见皇嫂,你母后可安好,同臣一同去看看?”在征求皇上的意见。   皇上早听说太后招摄政王未来王妃入宫的,没想到皇叔如此沉不住气,竟想去凤藻宫,放下手中的弓,扭头看向李云翼:“皇婶可是天姿国色,让皇叔如此惦记,一会儿的功夫也等不得?”   李云翼镇定自若,抿唇笑了笑:“她大病初愈,时间不宜过长,我去看看。”   李允皓忙跟在李云翼身后,询问梧桐的情况,李云翼但笑不语,实在被李允皓问烦了,道:“你见到人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被人簇拥着,朝凤藻宫行来。梧桐到了凤藻宫,太后娘娘上下打量梧桐,见梧桐规矩稳定,容颜绝色,说话柔声细语,端的是美人贤淑,大肆夸赞一番,又问梧桐是哪里人,家里可有什么人。梧桐均说:“病了一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的。”   郑太后可惜一阵,又问梧桐吃什么药,身子是否要紧,如是可以,宣太医来看看,也可安心。   梧桐刚想答话,听见殿外的太监喊道:“皇上驾到,摄政王到。”   不多时,一身明黄色的李允皓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后跟着李云翼。李云翼进凤藻宫正殿,一眼看见了梧桐,微笑点点头。   皇上散步两步走至梧桐身边,直直的瞅着,问:“你就是我皇叔的未来王妃?果然是天姿国色,好似仙子下凡一般的人物,这凤城还真没有哪家的小姐,能如你这般俊美呢。”明明孩童的声音,偏偏说出大人的话。   梧桐觉的新鲜,勾唇一笑道:“皇上说笑了,摄政王身份高贵,小女子怎敢高攀?”转头看向郑太后,郑太后正含笑看向李允皓,没有注意他。   李云翼听了梧桐的话微微皱眉,走至梧桐身边,轻声问:“来了有一阵子了,该回去了,你忘记你的病还未好?”   郑太后注意到李云翼的动作,笑容满面道:“看来咱们摄政王对未来王妃很上心呢。”眸中柔和的瞧着梧桐,若眼前的女孩能归自己所用,李云翼的死期不远了。这件事情不急,李云翼的婚期未定,她有足够的时间说服梧桐。   李云翼笑了笑道:“他对凤城不熟悉,对皇宫更是畏惧,又不甚懂规矩,臣怕吓着她。”   太后摆摆手:“无碍,哀家喜欢梧桐。”停顿一会儿又说:“你可要经常进宫,陪陪哀家才是。”   梧桐只能答应,跟着李云翼出来。两人出了宫,做一辆马车回府,一路上,李云翼说了不少太后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梧桐防着郑太后。   马车走至摄政王府门前停下,大门敞开,李云翼与梧桐肩并肩进去,刚进门,遇到了赵侧妃。   赵侧妃见梧桐安然无恙回来,惊讶万分,怎么可能,太后竟然没有为难梧桐。   昨个儿她去凤藻宫,说是给太后请安,其实将摄政王府的情况汇报给太后。她是太后的人,自然知道太后对对李云翼的态度,绝不允许王妃不听话。赵侧妃来不及思考,忙上前请安。   李云翼别有深意的看一看赵侧妃,越过赵侧妃,说了句起来吧,以后不用请安,好好在园中绣花练字就好。   赵侧妃心惊,双膝跪地,低头应允。摄政王这是将她禁足了。   梧桐瞅一眼赵侧妃,正好对上赵侧妃迎上来的视线,梧桐漫不经心收回目光,觉得赵侧妃很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些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梧桐的态度落在赵侧妃眼中就是挑衅,鄙视,瞧不起。   赵侧妃暗恨,被婢女扶起,回头望着梧桐和李云翼并肩的背影,越想越生气。   梧桐回茗翠轩,凝香早已经等着门口了,远远看见梧桐回来,笑着跑过来,道:“小姐,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她听闻郑太后严厉,规矩甚严,怕梧桐做出事,被太后惩罚,梧桐安然回来,兴奋不已。   “无事,太后很随和,没有为难我。”梧桐笑了笑道。   李云翼双手背在身后,笑着:“我看你乏了,回去休息吧,明日宫中的绣娘过来,要裁量嫁衣。你知道就好。”   梧桐抬眸看着李云翼,很想告诉李云翼,她不喜欢他,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可想起他的身份,欲吐口的话咽了回去。他不仅是摄政王,还是他的未婚夫,名正言顺,她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只是回答一句:“我知道了。”   凝香听见做嫁衣,非常高兴,一面挽着梧桐的胳膊,一面笑嘻嘻道:“小姐,咱们王爷对您可真好,我进府这么久,还从未见王爷对那个侧妃夫人和颜悦色呢。”又抬头看向李云翼,见他双目深情款款地看着梧桐,噗嗤一笑。   梧桐说了句别瞎说,朝茗翠轩走去。凝香连忙跟上。   李云翼目送木桶离开,南宫轻轻走过来,道:“主子,找移情蛊的人回来,将移情蛊交给我,您看怎么办?”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李云翼。   李云翼接过瓷瓶,端详一阵,勾唇道:“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梧桐。你去办吧。”将瓷瓶给南宫轻轻,眼眸盯着茗翠轩几个字,这里的女主人只能是梧桐,谁也不能阻止他娶梧桐。   南宫轻轻接过瓷瓶,放好后,欲言又止。李云翼瞅她一眼道:“你有话说,说吧。”   “梧桐小姐这几日带了一个珠花簪子,这簪子属下见过,她在碧荷苑的时候带过。”南宫轻轻提醒道。   晚间梧桐昏迷被他们掳来,身上别无长物,这簪子是那儿来的?值得深思。   李云翼惊,双拳握紧,直直地目光紧紧盯着南宫轻轻,冷冷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南宫轻轻道。   李云翼低头沉思半晌说:“按计划行动,其余的本王会想办法。” 第92章 郑太后诱惑   月出鸟归林, 王府各处皆以掌灯。梧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 抬眼瞅见凝香打哈欠流泪, 道:“你去睡吧。一会儿南宫送来药,我喝了就歇下。”   凝香不敢反驳梧桐,应声出去, 到了门外关了门。梧桐不喜欢屋内有人伺候,凝香服侍梧桐睡后, 都回耳房歇息。关门后, 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姐, 您歇一会吧,明日再看书也不迟, 当心眼睛。”   梧桐眼不离书,应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吧。”   凝香噘着嘴嘟囔一声道:“说了也是白说,您哪一回听了。”转身看见了南宫轻轻, 用托盘端着一碗药, 道:“我帮你送进去吧。”伸手想接。   南宫轻轻微微侧身躲过, 道:“王爷找你呢, 这里有我,你去吧。”   凝香疑惑, 问:“可知王爷找我何事?”   南宫轻轻一手端着托盘, 一手推门进屋,回头看一眼凝香说:“不知,应该是询问小姐的饮食起居吧, 你去了自然知道了。”   凝香答应一声,抬步向外走,回头嘱咐南宫轻轻说:“小姐怕苦,蜜饯儿在桌上,你给小姐吃几颗。”   南宫轻轻嗯了一声,进入内室,掀开珠帘进去,见梧桐靠在床头看书。笑着说:“你该喝药了。”   梧桐听见动静,抬头看一眼南宫轻轻说,:“你把药放下出去便是,我一会儿再喝。”视线投射到书上。   南宫轻轻放下托盘,端起碗走至床边,笑着说:“今天的药不苦,我改了方子,您快喝了,喝完了我就出去。刚才凝香还嘱咐我。您怕苦,桌上有蜜饯,让我给您吃几颗了,您要是不喝药,凝香来了,我没法交代。”   梧桐看一眼棕色的汤药,微微皱眉,不发一言。   南宫轻轻又道:“刚刚好,凉了就没有药效了,明个儿王爷知道,又该怪我们这下人办事不利了。”   梧桐犹豫片刻,接过药,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下去,正准备吐出来,嘴里被南宫轻轻塞了一个东西。   听她笑着说:“这是桂花糕,厨房新作的,比蜜饯好吃,用这个压压药味儿也好。”   梧桐咽下口中的食物,道:“你去吧,我一会儿要歇息了。”   南宫轻轻一面答应着,一面收拾碗和托盘出来,回头笑看着梧桐,眸中浮着得意。梧桐的心思全部放在书上,自然没有看见南宫轻轻眸中一闪而逝的算计。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梧桐困意难当,眯着眼睛睡了。南宫轻轻推门进来,在梧桐耳边说了几句话,方离去。再次关上房门,朝自己卧房走去。   凝香来至临墨轩,被李云翼的侍卫李青带进书房。跪下问安后,说了梧桐近几日的情况。   李云翼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凝香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我见桐儿头上戴了一根珠花簪子,甚是好看,但并不是王府的东西,你可知来历?”   凝香站立,想了一会儿,皱眉说:“奴婢也不知那簪子哪里来的,那日给小姐梳头,小姐抬手插在了头上。”   “小姐可有异样,晚上还做梦吗?”李云翼起身,推开窗户,望着无边的月色,半空中偶尔有乌云遮月。   “不做梦了,自从吃了南宫的药,好了许多。”凝香回到。   李云翼背着手转身,看向凝香说:“行了,你出去吧,好好照顾小姐,她有什么不适,你告诉南宫,南宫医术精湛,办事稳妥。本王特意派她去照顾小姐。”   凝香答应着辞了出来。一路上回想着李云翼的话。   次日清晨,梧桐缓缓睁开眼睛,掀开帘子,下床穿鞋,喊凝香进来。凝香进来,见梧桐起身了,笑着说:“小姐今日的起色很好,南宫的药果然好呢,连王爷都夸南宫医术了得。有她在您身边,咱们再也不怕了。”   梧桐好似没有听到凝香的话,坐到梳妆台前,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珠花,伸手拿起握在手中。   凝香发现了梧桐的动作,笑着说:“昨个儿王爷还问起,这珠花的来历,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这珠花哪来的,真是漂亮?”   梧桐皱眉道:“这是他送的,怎么不记得了?”   门外南宫轻轻听得分明,抬脚离开,来至李云翼的书房,将这件事告诉了李云翼。李云翼听了,勾唇笑道:“本王知道了。”移情蛊果真有用,原来那簪子是闻晏送的,怪不得会勾起她的记忆,也不在追究簪子哪来的。   南宫轻轻见李云翼心情不错,又道:“王爷,北边传来消息,那人四处打听小姐的消息,动用了江湖势力,我怕他找到这里,王爷的动作快一点才是。生米煮生疏饭,就算那人找来,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李云翼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敲击着案桌,颇有韵律感。过了几息功夫,道:“本王已经命钦天监选良辰吉日了。”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走,随本王去茗翠轩,本王要与桐儿共进早饭。”   南宫轻轻抬步跟上,到了门外,李青忙跟上。一行三人来至茗翠轩,刚抬脚进门,见梧桐笑盈盈走出来,身后跟着凝香,也不知道凝香说了什么,惹得梧桐这样高兴。   李云翼站定,怔怔地看着梧桐,她终于笑了,那日在碧荷苑外,她也是这样笑,笑容如沐春风,让人心旷神怡。   梧桐转身看见李云翼,欢快地跑到李云翼身边,伸手抓着他的衣袖,似撒娇,又似娇憨道:“王爷哥哥,你来看桐儿了,桐儿太高兴的。”   李云翼有些不知所措,平时见到的梧桐都是淡漠疏离的,何时与他这样亲昵过,一时有些不习惯,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却是心花怒放,他终于获得美人的心,无论这美人心中是否有他。现在看来,是有的。   “我来看你,你不高兴?”李云翼抓住梧桐的手,梧桐的身子微微僵硬一下,不知为何心有些疼。摇了摇头道:“才不是呢,王爷哥哥来看我,我自然高兴,桐儿还未吃饭,王爷哥哥陪我一起吧。”   李云翼欣然同意,两人一起用了早饭,饭后净手漱口,喝了茶。梧桐央求着李云翼带她去花园逛逛,这里陌生的很,要尽快熟悉起来。   “好。”李云翼心花怒放,牵着梧桐的手,来至花园中,这里奇花异草满地,小桥通流水,曲径接天台,树林中娇莺恰恰,花丛中蜜碟起舞。   梧桐走在最前端,看看这里,瞧瞧那里,哪一处的精致都富有韵致。欢喜的拍手叫好。回头看向李云翼,亲亲热热喊道:“王爷哥哥,你快点,咱们再去那边逛逛。”逛了半日,身后的丫鬟婆子早就累了,偏偏梧桐兴致饱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得咬牙跟上。   李云翼答应一声,回头对身后的下人道:“你们各自散了吧,不用跟着,本王与小姐各处走走,一会儿就回,到了时辰,你们摆饭就是。”   丫鬟婆子喜不自禁,道了歉,辞了各自散去不提。   梧桐拉着李云翼的手,走了一段路笑嘻嘻道:“这王府真大,我以后就住这里?”   李云翼未开口,又听梧桐说:“我以前的丫鬟呢,你把她们怎么了,是不是她们没有尽心尽力伺候,你把她们打发了?”这个疑惑压在心中许久了。   “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那些人见你父亲走了,家也散了,怠慢与你,我给她们一些银两,归还了身契,让她们自行离去了。”李云翼道。   梧桐点点头,笑着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王爷哥哥。”松开李云翼的手,朝前走去,兴奋的眸子只顾着观看风景,未见转角处来了一个人,猛地撞了上去,只听那人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梧桐忙扶起杨侧妃,关切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顾着观看景致了,没有注意到你。”   杨侧妃弹了弹衣裙,笑盈盈道:“不碍事,不怪你,是我没看见,撞到了你。”她好说话,她的丫鬟却不依不饶,指责梧桐走路不长眼睛。   “大胆。”李云翼走近,呵斥一声,“你主子都未发话,你一个贱婢,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想反了天不成?”   赵侧妃转身训斥那人,又让那人给梧桐赔罪。那人虽有不甘,却不敢违背。李云翼和杨侧妃的命令,忙跪下行礼。   梧桐摆手,让她起身,道:“你起来吧,你也是护主心切,怨不得你,是我不小心撞了你家主子。”   赵侧妃看一眼李云翼,见李云翼的视线都放在梧桐身上,对梧桐笑盈盈道:“王妃大度,我等实在惭愧,不打扰您和王爷逛园子了,改日再去茗翠轩问安。”向李云翼行礼告退,领着丫鬟婆子离开。   梧桐笑着答应,让她们一定来。李云翼皱眉,问:“你可知她是谁?”   “当然知道,是王爷哥哥的侧妃,那日已经见过了,都是桐儿不好,不该小心眼,冷言冷语怼她们。”梧桐走了两步,转身回来看着李云翼说:“王爷哥哥放心,桐儿会与她们和睦相处,不再给你添麻烦。”   杨侧妃听见这话,回头看向梧桐,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今日再见,觉得梧桐变了,那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入她的眼,今日为何改变如此大?难道那日与王爷起了冲突,心情不好,所以才看她们这些莺莺燕燕不顺眼?今日心情好,所以哄王爷高兴?女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在男人跟前一个样,转脸又是另一样。   不过她一向温和待人,找茬寻刺的事情她不屑做,可有人乐意做。杨侧妃微微侧头,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话,丫鬟会意点头,眯起眼睛笑了。   再说梧桐说出不在意的话,李云翼有些挫败,怔怔地看着梧桐,很想问她,她是真心爱他,还是装作在乎他?梧桐刚服用了移情蛊,他不敢造次,怕梧桐想起什么,说了句:“你也累了,回去吧。”   梧桐跟在李云翼身后,沉默不语,李云翼走一步,她跟一步。李云翼回头,见梧桐清澈的明眸看向他,心一软道:“回去吧,你累了。”   “王爷哥哥为何突然生气,难道梧桐做错了?”梧桐噘着嘴看着李云翼,漆黑的眸子泛着委屈。   李云翼摇头,摸了摸梧桐的头:“没有,只是我有些累了。午时已过,咱们回吧。晚些时候,宫中的绣娘来裁量衣服。”   午饭过后,梧桐眯缝一会儿,朦胧中听见外面有人来了,知是绣娘来了,一面起身,一面让人进来。   宫中绣娘知梧桐是李云翼的心头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伺候,还说了一些吉祥话。梧桐羞红脸,抿着嘴不说话。凝香凑到跟前,说绣娘会说话。   梧桐刚刚送走绣娘,赵侧妃领着人进来,见梧桐在抱厦内下看书,上前问安。梧桐抬眸看向来人,笑了笑道:“你是赵侧妃,随意坐吧。”又吩咐凝香上茶。   赵侧妃见撇眼看向梧桐手中的书,有些羡慕,道:“你平时读什么书?”她只读过一些女经孝经之类的书,勉强认得几个字罢了,没想到梧桐小小年纪竟读史书。   “我读书不拘什么,都看些。”凝香端上茶来,梧桐接过茶,细细品一口,“你尝尝,这是我用牡丹花蕊做的的茶,别有一番滋味。”   赵侧妃本想找茬,见梧桐笑脸相迎,又茶水招待,她讽刺的话语终没吐口,和梧桐说了一会儿家常话辞了出来。她刚走,陈夫人带人来请安,梧桐以礼相待,随后笑盈盈送走陈夫人。   这一幕幕传到杨侧妃耳中,坐在美人榻上想了一回,对身边的人道:“你们觉得这个王妃好相处吗?”若不是第一次相见时,梧桐冷待奚落她们,她们都觉得梧桐是个好拿捏的。   丫鬟摇头:“不知。看似好说话,其实不然,不过笼络人心的本事很高,赵侧妃那样一个火爆脾气,到她跟前,也没了脾气。陈夫人也乖乖到她跟前请安去了。”   杨侧妃冷笑连连,道:“那赵氏也是个没用的,本以为她会咋咋呼呼吵闹一番,谁知怒冲冲去了,高高兴兴回来了,不得不说咱们这个未来王妃是个有本事的人。”   赵侧妃和陈夫人拜见梧桐,李云翼自然知晓。南宫轻轻早已将经过告知了他。   李云翼听后,心里五味陈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他有两个侧妃一个妾室,梧桐根本不在意,真的爱屋及乌,还是根本不在意,若是在意,为何不吃醋。女人不应该为男人争风吃醋吗,她虽服用了移情蛊,内心深处终究没有他的位置吧。   李云翼为了试探梧桐,故意宿在赵侧妃院中,一脸三天未见梧桐,梧桐虽失望,却不见有怒意,依然嘻嘻哈哈,好似没心没肺一样,李云翼倒是气得不轻。找梧桐问个清楚,梧桐回答,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不能小气了。李云翼听见梧荒谬的言论,真想大喊一声,不是,不是这样的,女人应该吃醋,这才是在乎的表现。他觉得梧桐吃的哪是移情蛊,分明是绝情药,故意说出些狠心的话,使他伤心欲绝。   梧桐的表现南宫轻轻也看在眼中,她感觉到梧桐对闻晏的感情与闻晏李云翼的不一样,难道梧桐爱闻晏至深,就连中了移情蛊,喝了忘情药,也难爱上他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对表哥的爱,能否及得上梧桐对闻晏的感情。   天气越来月暖和,梧桐闲了便看看书,累了就到花园中走走。这日早饭后,梧桐刚去花园走几步,就听见二门内的小丫鬟说:“小姐,太后赏了东西,王爷请您去前厅谢恩。还有太后娘娘想让您进宫一趟,陪她说说话。”   梧桐答应一声,对那小丫鬟说:“走吧。”领着众人来的前厅,又看见了那天传令的太监,梧桐上前笑盈盈地问好,又说了感谢太后的话。   太监知道梧桐是李云翼看中的人,不敢造次,还礼后说出自己的来意。请梧桐准备准备,跟他一起进宫面见太后。梧桐看一眼一旁的李云翼,想征求李云翼的意见。   梧桐见李云翼允了,吩咐人备车。带着凝香上了马上。不多时来至太后娘娘的凤藻宫。太后见梧桐开朗许多,不似先前生疏,高兴道:“梧桐对王爷也是一片深情。眼看就要大婚了,东西可准备齐全了,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差人告诉哀家,哀家定帮你办妥了。”   梧桐坐在大檀木雕花玫瑰椅上,笑盈盈望着太后道:“多谢太后,梧桐暂时不缺东西,婚礼用的东西,都是王爷差人办的,梧桐也不知道还缺什么,想来缺什么王爷心中有数,早已命人置办了,谢谢太后惦记。”   太后起身,走至梧桐身边,携了梧桐的手,面带慈爱道:“你年纪轻轻,比皇儿大不了几岁,看着就像哀家的女儿一样,一定不能和哀家生分了。哀家喜欢你,才让你进宫来的,别人想给哀家请安,哀家也不想看见她们,她们哪有你俊,看了使人心情舒爽。”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一群宫女太监忙跟上,凝香也远远跟上。   梧桐被太后拉着,来到御花园中,姹紫嫣红,春光无限,花香四溢,令人流连忘返。郑太后见梧桐喜欢,又道:“咱们南国不比北方,北方四季分明,咱们南国常年葱茏,就是想看一场大雪,也是不能的。”   梧桐道:“太后说得极是,梧桐倒是喜欢下雪,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风趣。”   郑太后回头看向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挥挥手:“你们都远远伺候着,我和梧桐小姐说几句体己话,哪能让你们听了去。”   梧桐知郑太后有事情吩咐,让凝香不要跟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郑太后携着梧桐的手不松开,见梧桐乖巧道:“哀家越看越喜欢你,不舍得你年纪轻轻就陷入坭坑里去。”   梧桐惶恐,疑惑看向太后问:“梧桐愚钝,请太后明示。”嫁给李云翼就是陷入泥潭,皇家对李云翼多有忌惮?这也不是不可能,他手握滔天权势,把持朝政多年,太后和皇上对他猜忌也属正常。   太后看向梧桐,想看看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梧桐清澈的眼眸是不会骗人,叹息一口道:“你这孩子看着聪明,怎地糊涂了,这南国是皇儿的,摄政王权势再高,也有还政与皇上的一天,他把持朝政多年,做了不少不尽人心的事情,皇上长大了,能放过他?哀家虽是皇上嫡母,却不是亲生的,就是想劝说一二,皇上也不听哀家的。你想啊,将来皇上若是治罪摄政王,你如何自处?”   梧桐是个聪明人,一时间也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到底想让她做什么,仅仅拒婚吗,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郑太后见梧桐呆愣,又说:“哀家喜欢你,自然为你考虑的长远,眼前就有一个机会,若是成功了,哀家去求皇上,封你为公主,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比那摄政王妃差。”   梧桐越听越糊涂,郑太后给她画了一个天大的饼,到底让她做什么,却不言明。梧桐未来得及想明白,又听太后说:“只要你照我的意思办,我管你一辈子富贵荣华。”   “梧桐语顿,请太后明示。”梧桐低眉顺眼道。   郑太后瞥一眼梧桐,笑了笑说:“说了这么多,你越听越糊涂,哀家索性把话说明白些,皇上渐渐大了,摄政王把持朝政多年,也该还回来了,可他迟迟不还,有不臣之心,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可他权势太大,朝中一半以上都是他的人,莫说哀家怕他,就是皇上也惧他几分。你如今可明白哀家的意思了?”   梧桐毫不遮掩自己的惶恐,结结巴巴道:“您,您,是,说,皇,上想除掉,摄政王?”   “是啊。”太后笑了笑,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听了这话,就是哀家这边的人了,再回到摄政王身边,你说他还会信任你吗,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走。桐儿,哀家是真心喜欢你,事成了,哀家收你为义女,封你做公主。” 第93章 有消息了   太后敢让梧桐做这件事, 就已猜测道梧桐的来历, 一定不是真心实意喜欢李云翼, 不然头一次进宫时,她与李云翼感情淡淡的,这才几日功夫就对李云翼死心塌地了?绝不可能的事, 南国人擅长用蛊,前几天, 李云翼派人去了南疆, 目的不言而喻。   “听说你身子骨不好, 不如让太医看看,他们医术高超, 没有治不了的病。”太后见梧桐不言不语,好像吓傻了一般。就算李云翼未动手脚,她也要给梧桐答案,李云翼对她并非真心, 有利可图, 到时候梧桐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   李云翼你的死期不远了, 你打压郑氏一族的时候, 不是很能耐吗,哀家就让你死在心爱的女人手中, 你还要感激哀家呢。   梧桐是被吓到了, 不过却不傻,太后这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李云翼,事后什么荣华富贵, 什么封为公主,都是骗人的,这世上还有比死人更保守秘密的吗。李云翼死了,她的死期也不远了。   如今她和李云翼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条船万万不能翻了,不然真是无家可归了。   眨眼功夫,思虑万千。太后又催促梧桐答应,梧桐不得不从:“一切听太后吩咐。”抬眸犹犹豫豫看着太后,欲言又止。   太后怕梧桐这颗棋子生出反叛之心,又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哀家能做的,一定帮你办成了。”   梧桐犹豫片刻,道:“太后,梧桐与王爷之间虽不是海誓山盟,怎么说王爷也是梧桐的依靠,能不能饶王爷性命,梧桐愿意带王爷浪迹天涯,永生不踏入南国半步。”这话,才是一个未来王妃该说的话吧,若是贸然答应太后的请求,太后也会怀疑她的忠心。   太后笑了起来,看着梧桐道:“你啊,还是太年轻,等你做了公主,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何必执着一个李云翼。”   “梧桐无家可归,被王爷收留。王爷又对梧桐百般疼爱,梧桐不忍心要了王爷的命,还请太后娘娘成全。”梧桐双膝跪地,头触地,嗓音恳切。   太后垂眸想了半晌,笑着说:“好孩子,快起来吧,哀家答应你就是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李云翼的性命,只要他愿意放弃手中权势,哀家和皇上绝不伤害他的性命。”一个无权无势的李云翼,捏死他,还不是如碾死一只蚂蚱一样简单。   “谢太后娘娘。”梧桐起身。   太后袖口中拿出一瓶药,递给梧桐道:“这是让人浑身酸软的药物,你先拿着,什么时候动手,你听哀家的信儿就是。”   梧桐接过药瓶放好,辞了太后,带着凝香出宫去了。   两人刚出宫门口,遇见了李云翼,他满脸担忧,见梧桐出来,仿佛松了一口气,走到梧桐身边,上下看着她,见她没事才放心:“怎么去了这么久?”   梧桐回头,看一眼森严的皇宫,勾唇笑了笑:“我没事,太后娘娘喜欢,多留我一会儿,说了些体己话。”   李云翼勾唇,露出一抹讥笑,郑太后才不会喜欢梧桐呢,她琢磨怎么杀掉自己才安心呢。握着梧桐的手,道了句:“咱们回去吧。”   李云翼扶着梧桐上了马,随后自己也上去,与梧桐肩并肩坐着。对车夫道:“走吧。”马车缓缓驶离皇宫门口,朝摄政王大门走去。   梧桐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李云翼,问:“你做摄政王是不是很辛苦?”不仅要操劳国事,还要时时刻刻防备这郑太后和皇上,早晨醒来先摸摸脖子,人头是否还在项上。   李云翼诧异,抓起梧桐的手,笑了笑:“为何这样说。”   梧桐拿出瓷瓶,递给李云翼,小声说:“这是太后给我的,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应该是毒死你的毒药,可见太后和皇上不是真心信任你,时刻想要你命。你后悔做摄政王吗?”   李云翼自任摄政王一来,看似风光无限,可谁又能体会他的艰难。如今梧桐问起,李云翼一把抱住梧桐道:“有你这句话,就算死在你手里,我也甘愿了。”越是相处的久了,越害怕失去梧桐,她聪慧,通透,一眼看出事情的本质,他要怎么做,才能长长久久留住梧桐。   刚才传来消息,闻晏已经怀疑自己了,用不了多久,闻晏就会来到凤城,以闻晏的手段,为梧桐解忘情丹,甚至解移情蛊都是轻而易举,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成婚,让梧桐成为自己的王妃,到时候闻晏再强硬,也不能夺别人的妻子。   据他所知,闻晏和梧桐并未定亲,男未婚女未嫁,梧桐嫁给他并无不妥。   梧桐听见李云翼愿意死在她手上,推开他,娇嗔道:“谁要你的死了,我可不愿意让你死,你死了我就无家可归了。郑太后许诺我,我帮她杀了你,会封我为公主,一辈子富贵荣华。且说我不稀罕那些。太后心机深沉,你真的死了,她会让我给你陪葬,到地下做一对鬼夫妻。”她刺杀李云翼,太后得利,李云翼一死,太后就会翻脸,让她给李云翼赔命,就算她控诉太后言而无信,说好封她为公主的,为何出尔反尔。太后到时候会说:我何时让你刺杀摄政王?你来历不明,是别国安插在南国的细作,刺杀摄政王,意图颠覆南国江山等等。   到时候等待梧桐的只有死路一条,梧桐才不傻呢。梧桐无意间猜中太后所想,她就是这样想的,梧桐正好来历不明,说她是细作,皇上,文武百官,乃至南国百姓都深信不疑。   李云翼伸手搂住梧桐的肩膀,下巴放在梧桐的头顶,手臂紧了紧,道:“你放心,郑太后是痴心妄想,她和皇上看似相处融洽,其实真正想控制皇上的是郑家,皇上不是太后亲生,太后是郑家嫡女,自然为郑家打算,皇上五岁登基,国事我全权代理,我知郑家有不轨之心,处处打压郑家,郑家和太后多次刺杀我未果,才想铤而走险,让你刺杀我。”   梧桐仰脸看向李云翼:“王爷哥哥,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做,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你假装被我杀了,来一个金蝉脱壳,太后惩治我时,你再站出来,揭穿太后的阴谋,让皇上看清楚郑太后和郑家的阴谋?”   李云翼低头,怔怔地看着梧桐,手臂紧了紧道:“再说吧。”闻晏未必能让他等到那时候。他要尽快铲除太后一|党,风风光光娶梧桐,不掺杂任何烦乱的事情。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渐渐驶入摄政王府。李云翼送梧桐回茗翠轩,和梧桐一起用了午饭,看着梧桐歇息才回临墨轩,刚回临墨轩唤来李青,李青见李云翼脸色凝重,猜测有重要的事情,立在一旁等李云翼吩咐,一盏茶过后,李云翼说:“郑家蹦跶太久了,太后这些年顺风顺水,管的越来越宽了,她竟然怂恿诱哄梧桐,刺杀本王。幸亏梧桐心系本王,将太后的阴谋告知了本王。来而不往非礼也,本王若不给太后回一份大礼,有些说不过去。郑家这些年坏事做尽,找人好好查一查,太后的父亲,郑国公的书房中,有一本账册名单,你找机会拿回来,本王要郑家永无翻身之地。”   李青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走,听见李云翼喊回来。李青回来恭敬听命,又听李云翼道:“皇上生母死的蹊跷,尽管十年过去了,应该能寻到蛛丝马迹,顺着线索追下去,太后嫌疑最大,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李青怎能不明白,王爷这次真怒了,再加上闻晏找梧桐小姐找的紧,怕太后知道生出事端,只有死人能永绝后患。   李云翼坐在太师椅上,脑海中浮现出梧桐娇俏的身影,婚期五月份,四月中旬闻晏殿试,殿试过后,他定来南国,如何能绊住闻晏的脚步,顺利完婚了。思虑良久,李云翼也未想出良策,又怕上门招惹闻晏,闻晏顺腾摸瓜,找到梧桐。先解决太后一|党再说。   太后没有想到,她想置李云翼于死地,自己反而送了性命。几天后,御史罗列郑家五大罪状,每条罪状都骇人听闻,死不足惜。小皇帝震怒异常,先训斥御史,又派人彻查郑家,若是御史污人清白,决不轻饶。这对郑家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郑国公求到太后跟前,太后也跟小皇帝解释,说御史看不惯郑家,胡乱参的。   小皇帝笑嘻嘻道:查一查更好,若是郑家清白,正好可以还郑家一个公道。   太后无话可说。当晚,龙案上出现一份资料,这份资料是关于郑太后和郑家陷害皇上生母的证据。小皇帝大发雷霆,不敢惊动他人,忙传唤李云翼。李云翼看了资料,皱眉问:“皇上打算如何?”   小皇帝从小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是郑太后一手抚养长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皇帝真不知如何对待郑太后。李云翼自然看出小皇帝的为难。替小皇帝出了一个主意,留郑太后性命,幽禁宫中。以报答亲母的生育之恩,也能报答郑太后的养育之情。   不久宫中传来消息,太后重病,需休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探视。太后重病后的第二日郑家被抄家,有罪的杀头,罪不至死的该流放流放,下人奴才一律发卖。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再有落井下石者,不到十日功夫,郑氏一族彻底消失在凤城。   李云翼半夜去了趟凤藻宫,也不知道他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日次传来太后暴毙的消息。   南国小皇上日渐长大,李云翼归还了一些朝政,若无必要,上朝的次数都少了。他在摄政王府弹琴、赏花、喝茶,日子悠闲自在。   时间迈入四月中旬,离婚期越来越近,梧桐反而越来越忐忑与害怕,有一种要逃避的感觉。她又梦见了那个叫闻晏的少年,依然看不清他的脸庞,李云翼告诉梧桐,闻晏是她义兄,已经过世了,可她觉得闻晏依然活着,在世界的某给角落里活着。   梧桐不知道,闻晏找她找疯了。殿试过后,终于有了消息,他发现李云翼没有参加科考,还失踪了,老国公曾赞赏过李云翼的才华,说他参加科考定能高中,至少是进士。他无缘无故为何不参加科考,派人细细打听,竞和梧桐失踪的时间大致相同。   闻晏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马上派人查,凡是叫李云翼的人都一一查清楚,不仅要在大圣朝查,还要去南国,北边鞑子那里去,就算把天反过来,他也要找到梧桐。   顺着这条线,闻晏查到,南国摄政王也叫李云翼,且有人在高价收购他们的玉米种子。闻晏确定南国摄政王李云翼就是掳走梧桐的人,不然谁能有这么大的能力,立刻吩咐人备马车,启程去南国。   霜儿闻讯赶来,站在闻晏面前道:“大哥,我也要跟你去。”   梧桐失踪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昼不能食,只想尽快找到梧桐,把掳走梧桐的坏人打得满地找牙。 第94章 闻晏来了   闻晏无法, 只能让霜儿跟着, 辞了冯氏, 乔装改扮一路南下,历经半月之久,终于到了南国国都凤城。他们住在凤城最大的酒楼, 迎宾楼。一行人,男的俊美无双, 女的俏丽异常, 引起不少人侧目。   迎宾楼天字一号房, 闻晏站在窗口,俯瞰全城风貌, 虽不及大圣朝繁华,却也相差不大。只是风土人情不大相同。   司琪敲了敲门,听见闻晏说进,推门进来, 道:“少爷, 打听到了, 摄政王李云翼就是碧荷苑那个李先生, 他明日大婚,王妃好像叫梧桐小姐, 这凤城百姓都知摄政王妃美貌无双, 是摄政王的心尖宠。”说完看向闻晏,见闻晏浑身散发着怒气,遂不再多言, 借口有事出来。   他出了门,在门口遇见了霜儿,霜儿看见司琪,问:“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的如何了?”   司琪道了句,都给少爷说了,你有话对少爷说去吧,说完一溜烟儿跑了,房内温度越来越低,少爷定是发怒了。他不敢触少爷的霉头,霜儿小姐不一样,他是少爷的妹妹,就算少爷心中有气有恨,也不会对霜儿小姐发怒的。   霜儿望着司琪的身影,说:“你跑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司琪未回答。霜儿转身进屋,见闻晏站在窗前,浑身散发着怒气,心里咯噔一下,犹豫半晌才问:“可是有桐儿的消息了?”   闻晏转过身,点点头:“果然是李云翼掳走了桐儿,他是南国摄政王,桐儿此刻应不在王府。”   “不在王府?”霜儿皱眉不解。   “明日李云翼大婚。”闻晏忍着胸中的疼痛,艰难开口说。   “李云翼大婚?”霜儿思忖片刻,立刻恍然大悟,惊呼道:“他要娶梧桐,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摄政王府,把梧桐接出来。”提剑转身欲走。   闻晏喊住霜儿道:“你现在上门要人,有什么证据?这是南国,不是大圣朝,霜儿放心,大哥一定接回梧桐,并给李云翼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李云翼沦为南国的笑柄。   梧桐作为未来王妃,李云翼定会防着他们救人,梧桐此刻应该在皇宫大内,就算去摄政王府,也找不到人,说不定还会中了李云翼的圈套。   他考虑的不错,李云翼早几天前,就在王府设了埋伏,就等闻晏等人自投罗网呢。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梧桐嫁给那个可恨的李云翼?”霜儿用剑指着门外大声喊道。   “你小声点,这里是李云翼的地盘,不要没有救出梧桐,咱们反而暴露了,知道梧桐在这里,还怕救不出人吗?”闻晏沉声道。他比任何人都想早点救出梧桐。   “大哥,我不甘心,明明知道梧桐在摄政王府,咱们现在就应该把人救出来,为何还要等,等了那么长时间,我早等够了。”霜儿眼眶微红,看着闻晏道。   闻晏抬手摸了摸霜儿的头,道:“你放心吧,我亲自去摄政王府看看。”就算摄政王府布下天罗地网,也困不住他。   霜儿听了,立刻破涕为笑,道:“我就知道大哥在乎桐儿,比任何人都在乎。”   闻晏从怀里掏出紫竹箫,放唇边吹了几声,不多时空中传来鸟鸣声,眨眼功夫飞到窗边,闻晏跳出去,一跃跳上金儿背上,抚摸着金儿的背,嗓音中难以遮掩兴奋,道:“好金儿,咱们去找桐儿,那么长时间不见,她定想咱们了。”   金儿名叫一声,挥动翅膀,眨眼功夫不见了。   闻晏乘着金儿,在摄政王府上空徘徊许久,看见摄政王府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绸,下人们脸上带着喜庆笑意,闻晏觉得刺眼。最后落在最宽敞、最簇新的院落的屋顶上,用意识感受梧桐的存在,果真感受不到梧桐的气息。闻晏从乘坐金儿,返回客栈,没有惊动摄政王府的其他人,李云翼一旦知道自己到了,说不定会把人藏起来。   待明日,明日大婚之日,他不信见不到梧桐。   临墨轩内,李云翼临窗而站,瞧着院内热闹的景象,心里有些心焦,大圣朝那边传来消息,闻晏不在京城,出了京城便没了消息,以他对闻晏的了解,闻晏定是来了凤城。   他在凤城布满了暗哨,暂时没有闻晏的消息,明日的婚礼能否顺利进行?离婚期越紧,他反倒紧张了。   南宫轻轻敲了敲门,迈步走进来,恭敬道:“王爷叫我来有何事?”   李云翼转身,看一眼南宫轻轻,道:“梧桐在皇宫,本王不放心,我命人带你进去,随时陪着她,大圣朝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闻晏出了京城,不知去向,我怀疑他来了凤城,只是没有一点儿消息传来,若是看见闻晏的踪影,迅速通知本王。”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又有重兵把守,闻晏还能闯皇宫不成?”南宫轻轻道。   “你别忘了还有一只神鸟儿,那鸟儿可载人飞行,多少武林高手能捉住它?明日是婚期,本王不希望出一点岔子,你去吧。”李云翼摆摆手,转身看向窗外,又望了望天空,好像金儿随时出现一般。   南宫轻轻领命,走出临墨轩,直奔皇宫。不过她没有以自己的真面目进宫,而是带上了原来的人皮面具。好巧不巧在街上遇见了霜儿,霜儿对易容的南宫轻轻记忆深刻,梧桐特意让她看过,一下记在心里了。   霜儿发现了南宫轻轻,立刻跟了上去。转过两条街,走到无人的胡同里,忽然不见了南宫轻轻的身影,猛地一惊,暗想,对方竟发现了她。霜儿警惕地提着剑,环顾四周,想把人找出来,身后传来一阵嗤笑声:“你是在找我吗?”   南宫轻轻抱着剑,玩味地看着霜儿,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进凤城了,李云翼的担忧不无道理。她与霜儿是死敌,若不是霜儿,她怎会失去一身武功,幸好李云翼对她不错,珍贵药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让她练成了恢复功力的丹药,不仅如此,这半年多功夫,功力还涨了不少。   今日就用霜儿的血祭奠她的过去,杀不了闻晏,就杀他身边的人,让闻晏苦痛一辈子也好。   霜儿拔出剑,警惕地看着南宫轻轻道:“你在这里出现,梧桐失踪是否与你有关系?”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不要费力挣扎,让我刺上一剑,下去见你那短命的母亲去吧。”说着,南宫轻轻宝剑出鞘,直逼霜儿的命门。   霜儿来不及想其他,挥剑迎了上去。这两年霜儿功力大增,剑法精进,南宫轻轻渐渐落了下风,暗叹霜儿武功精进的快,又在思量脱身的法子。从怀里摸出一个雷竹,扔在地上,浓烟四起。   待霜儿看清楚后,哪里还有南宫轻轻的影子,霜儿气急败坏回到客栈,见闻晏已经回来了,忙追上去问:“大哥,可见到了梧桐?”暗想若是见到了梧桐,大哥定带回来了,还会眉头不展吗。   闻晏没有理会霜儿,径直走进房间,将门关上。霜儿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道:“大哥,你放心,这次定能找到桐儿的,我刚才出去遇见了一个人,这人在碧荷苑出现过,想来她是李云翼的帮凶。”   霜儿说到这里,想起南宫轻轻使用的剑法,有些眼熟,垂眸片刻,惊慌道:“对了,她的剑法是神医谷的剑法,怪不得那么熟悉,当时惦记桐儿,竟没想起来。”她许久不用神医谷的剑法了,想忘记过去。为了重新开始,她故意不去想神医谷的剑法,没想到又见到了。   闻晏打开门让霜儿进去,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人应该是南宫轻轻。”没想到被李云翼救走,还成了李云翼的帮凶,若当时杀了南宫轻轻,梧桐还会失踪吗?   “原来是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霜儿蹙眉问。   “等。”闻晏握着茶杯看了看,等到明日,他一定带走梧桐,让李云翼颜面尽失。这南国没有女人了,不远千里掳走他人未婚妻,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南国颜面尽失,李云翼在南国失去威严。看他怎么做摄政王。他刚才去了摄政王府,梧桐果真不在王府,想来在皇宫大内,李云翼怕他突然来劫走人?   闻晏料想的不错,梧桐确实在皇宫。李云翼为了风光,让小皇帝认梧桐为姐姐,以公主之礼出嫁,到了摄政王府无人敢小瞧梧桐。宫中一处精致的院落里红烛闪烁,灯火通明。梧桐坐在软塌上,看着大红的嫁衣,内心忐忑,想嫁又不想嫁,矛盾极了。   凝香以为梧桐害羞,笑着说:“小姐,你怎么了,这几日为何愁眉不展的?”   梧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突然不想嫁人了,即使嫁给王爷哥哥也不想,有心害怕,有些担忧。”更多的是排斥,她明明喜欢李云翼,为何突然不愿意嫁给他了,梧桐也想不明白。   凝香不明白,以为梧桐高兴坏了,道:“小姐,多少人想着嫁给王爷,都不能够,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凝香看来,能够嫁给摄政王当王妃,是天大的荣幸,为何不愿意了。   梧桐摸了摸大红的嫁衣,锦缎柔软,刺绣精美,珍珠明亮,就连袖口处的暗纹都极为漂亮,她本该满心欢喜的,为何不愿意,想逃离呢,好奇怪的感觉,是害怕吗?   五更时分,全福嬷嬷带人进来,一面给梧桐梳头,一面说着这吉祥话,最后往梧桐手中塞了一个玉如意,寓意吉祥如意。   梧桐盖上红盖头,垂眸看着手中的如意,透过红绸看向形形色色,忙忙碌碌的人,内心的挣扎愈发强烈。全福嬷嬷扶着梧桐走出大殿。   殿外两边全是人,李云翼一身大红色新郎袍,怔怔地站在院中,看着梧桐远远走来,唇角的笑容渐渐变大,浑身散发着幸福感。   梧桐看见李云翼,脚下迟疑停顿了一下,呆呆看着李云翼,暗道:你真要嫁给这个男人吗?   李云翼见梧桐身子僵硬一下,眸中闪现一抹怀疑,在看梧桐如木偶般被嬷嬷扶着,压下心中的不适,伸手道:“桐儿,来,把手给我。”上前几步,抓住梧桐的手,梧桐想挣扎,奈何,李云翼抓得紧,她未能挣脱。李云翼打横抱起梧桐,朝八抬大轿走去,将梧桐放在轿中,命人起轿。   一行人浩浩荡荡,经过夹道,穿过正殿,走出后宫,来至皇宫东华门,缓缓出了皇宫,唢呐声响起,吹吹打打,喜气洋洋。李云翼骑在骏马上,红绸华服,满脸笑意。   梧桐坐在轿中,满心忐忑不知所措,越是举行婚礼,越是想逃避。   忽然娇子停下,梧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问:“凝香,出什么事儿了,为何不走了?”   凝香摇头答应道:“凝香也不知。王爷停下了,轿夫们就停了。”   梧桐放下帘子,低沉沙哑且饱含怒意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李云翼,想不到咱们又见面了?” 第95章 找到南宫轻轻   这声音如撞击在梧桐的心房, 蹭的一下, 梦中的记忆一下子涌来。   “桐儿, 你在哪里?快回来了,快回来。”“闻晏哥哥,梧桐定要陪在你身边, 不离不弃。”“桐儿,闻晏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许你一世安好。”   梧桐眼眶微红, 掀开帘子, 凝香转身,将梧桐推进去, 急切道:“小姐,您不能出来。前面有坏人,他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梧桐坐在轿中,竖起耳朵听那人说话, 那人是梦中的闻晏哥哥吗, 他没死?   迎亲队伍最前端, 李云翼骑在马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闻晏,勾唇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王从不认识你, 你怕是认错人了吧。”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你掳走我的未婚妻,该还回来了吧?”闻晏手持紫竹箫, 指着李云翼,嗓音中透着不容置疑。   “你的未婚妻?”李云翼笑了道:“这里没有你的未婚妻,你是大圣朝人,你的未婚妻怎会在凤城,识相的赶紧离开,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本王不想找不痛快,扰了本王的兴致。”   “轿内新娘白梧桐就是在下的未婚妻。”闻晏朝后走去。   李云翼忙翻身下马,拦住闻晏的去,两个绝美俊朗的男人当即对峙起来,一个是那皎洁的月亮,一个是那光芒万丈的太阳。两人面对面站着,顿时火花四溅。   “请你离开,这里没有你的未婚妻,只有我的妻子。”李云翼冷声道。随即出现一群兵卒,将迎亲队伍团团围住。   “你的妻子?你掳走别人的未婚妻,强盗行为,还有脸说桐儿是你的妻子,你这凤城百姓,怕是不知你卑鄙龌龊的行为。你南国当真无人,要到别国强娶别人的未婚妻?”闻晏嗤笑。   “你若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李云翼道。   闻晏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暗想梧桐该出来了,可她并未出来,难道被李云翼绑住了,想到这里,闻晏怒火中烧,看向李云翼的双眸带着杀意:“你对桐儿用强?”   “本王不屑用强。本王说过这里没有你的妻子。”李云翼暗自窃喜,幸亏早日寻回了移情蛊,梧桐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无论这感情是真是假,这一刻梧桐没有出来,闻晏想带走梧桐也是徒劳。   闻晏不信,以诡异的速度,推开李云翼,移到喜娇旁,刚想伸手掀开轿门,被凝香喝止住:“大胆狂徒,竟敢对王妃不敬。”一把推开闻晏,伸手护住轿门,怒目而视道:“有凝香在,你休想看王妃。”   梧桐呆呆愣愣地坐在轿中,脑海中出现了闻晏恍惚的身影、模糊的脸庞,可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唯独声音熟悉,就像刻在脑海中一般。   闻晏又喊了几声,只听轿内噗嗤一声,血腥味旋即钻进鼻孔,闻晏顾不上许多,抬手推开凝香,上前掀开轿门,见梧桐坐在轿内,扶着胸口,满脸痛苦呻吟着,唇角挂着血迹。闻晏心急如焚,上前将梧桐抱出,满脸心疼道:“桐儿,你怎么了?”   梧桐不言不语,怔怔地看着闻晏:“你是谁?”是闻晏哥哥吗,听到他的声音莫名心安。   闻晏放下梧桐半搂半抱,一手搭在梧桐右手的脉搏上,越诊脉脸色越难看,侧脸看向李云翼,眸中带着杀意:“好,很好,原来南国摄政王居然这么卑鄙无耻,不仅让桐儿服用了忘情药,还给桐儿吃了移情蛊。希望你的命能长一点,看着南国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唤来金儿,打横抱起梧桐,轻轻跃起,稳稳当当站在金儿背上。   李云翼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陷入沉思。   李青上前询问:“王爷,要不要追?”这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劫走摄政王的王妃。   “不用。”李云翼回头看向李青,道了句:“你追不上他们。”他没想到闻晏会半路劫人,这分明想要他难看,南国摄政王,强掳女人为妻,说出去丢的是南国的脸。   李青道:“王爷就这么算了?”南国的脸,岂能说丢就丢了。   李云翼苦笑:“怎么会算了?”就算他想算了,闻晏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想到梧桐平日娇俏的语言,李云翼心如刀绞,明明可以拥有了。   如果不曾拥有,他不会奢望,人一旦拥有了,心也变贪婪了。怎么才能拥有梧桐呢,李云翼灵光一闪,看向皇宫的方向,勾唇一笑,还有一个办法,就算机会渺茫,他也要试试。   闻晏抱着梧桐来到客栈,走至房间门口,见霜儿和司琪在门外守着。听见脚步声纷纷回头,看见闻晏抱着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心中一亮。司琪忙打开门。霜儿上前道:“是梧桐吗?”走近一看,果然是梧桐,高兴道:“桐儿你可回来了,你不见了,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梧桐靠在闻晏怀里,抿唇笑了笑。   闻晏抱着梧桐朝房间走去,一面走一面说:“出了些状况,回头再给你们细说。”进屋,将梧桐放床上,来至桌边,拿出纸笔,龙飞凤舞写了一张方子,递给司琪道:“你去药铺抓药,回来后两碗水煎成半碗。快去快回。”   司琪应了一声,跑出门外。   霜儿来至床边,看向闻晏问:“大哥,桐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李云翼那个混蛋欺负桐儿了,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闻晏坐到床边,看着梧桐精致的脸颊,对霜儿道:“让小二送点水来,再去买些衣服回来,快去。”这嫁衣怎么看都碍眼,闻晏想一把撕个粉碎,李云翼竟敢迎娶他的桐儿,简直是找死,现在在凤城,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方便动他,等回到大圣朝,他定修书给萧括,让他踏平南国。   李云翼不知,因他的鲁莽,给南国带来了灭顶之灾。   梧桐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闻晏道:“你是我的闻晏哥哥,对不对?”   “桐儿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一会儿喝了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闻晏抓住梧桐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眶氤氲道:“都怪我,把你弄丢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李云翼蓄谋已久,故意趁他贡院考试才动手,也是他大意了,明知李云翼有问题,还把李云翼留在青阳镇。   闻晏不敢相信,梧桐吃了忘情丹,又中了移情蛊,是如何记得他的,他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庆幸梧桐将他看得这样重,即使抹去她的记忆,强迫她爱上别人,她内心深处仍有自己一席之地。   梧桐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是我的闻晏哥哥吗,我觉得你是,我记得你的声音,每当做梦的时候,我总是能听见你的声音。”   闻晏眼眶通红,使劲儿点点头,握着梧桐的手又紧了紧,勉强笑了笑说:“我是,我是桐儿的闻晏哥哥。”   梧桐听到这句话,闭上眼睛,唇角微扬,显得很高兴。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闻晏伸手摸了摸梧桐的脸颊,道:“桐儿,闻晏哥哥再也不弄丢你了,那些伤害你的人,闻晏哥哥一个都不放过。”   李云翼,南宫轻轻你们都给我等着。   不多时司琪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药。闻晏叫醒梧桐,扶她起来,轻柔小心地喂她喝药,喝了药梧桐又睡着了,这一睡并不安稳,嘴里一会儿喊着王爷哥哥,一会儿喊着闻晏哥哥,眼角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闻晏怎么喊,她就是不醒。   司琪和霜儿站在一旁,看着梧桐这样心疼极了。霜儿举着剑,非要找李云翼算账不可。司琪拦住霜儿,道:“你忘记南宫轻轻了,她武功不低,摄政王府重兵把守,李云翼本身也是个硬茬子,你去了岂不吃亏,让少爷更加担心。霜儿小姐先消消气,敢伤害咱们的梧桐小姐,少爷能饶得了他?”   霜儿侧脸看向司琪,道了句:“你脑子倒是灵光了。”   “那是,您也不看看司琪是谁的奴才,少爷的奴才要是缺心眼,岂不是给少爷丢面子。”话音刚落。只听见闻晏说:“出去。”   霜儿和司琪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来,走到门口,司琪关上房门,守在门口,见霜儿要走,清了清嗓子,霜儿回头,看见司琪给自己使眼色,转眼看一眼房门,顿时知道司琪打什么主意了。两人来至拐角处,霜儿小声问:“说吧,有什么事?”   “想不想给梧桐小姐报仇?”司琪压低声音问。刚才少爷在,他不敢吱声,但是看着梧桐小姐受罪,作为一个男人,忍不了。   霜儿笑了,抱着剑瞅一眼司琪:“刚才义正言辞数落我,现在想去报仇了?”   司琪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刚才少爷在。可是看着梧桐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不能忍,咱们收拾不了李云翼,不是还有一个南宫轻轻吗,南宫轻轻既然和李云翼一伙的,此刻应在摄政王府,咱们这样。”司琪摆摆手,霜儿凑近点点,叽咕两句话,霜儿满意点点头,赞赏地看着司琪道:“没想到你小子心眼不少,就这么办,咱们现在就去?”   “去。”司琪答应一个字。   三更时分,两人鬼鬼祟祟来到摄政王府,白天多热闹,晚上就多寂寞。红绸已经撤去,看不出一丝喜气。霜儿抓住一个小丫鬟,威胁一番,让小丫鬟带路,来至南宫轻轻住的院子。到了院内,司琪一掌落在小丫鬟后颈。小丫鬟翻了一个白眼,顺势倒了下去。   霜儿和司琪四目相对,朝对方点点头,大摇大摆朝正房走去。走至门口,敲了敲门,屋内传来南宫轻轻的声音:“不是说了吗,若无事,不要来打扰我。”   司琪对霜儿使了一个颜色,霜儿退到一边。司琪勾唇一笑,又敲敲门,捏着嗓子说:“王爷请你过去。”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南宫轻轻拉开门,一把锋利透着寒光的利剑驾在她脖子上。 第96章 皇上中毒   南宫轻轻想喊人, 司琪上前, 抬手在她身上点了两下, 封住了她的哑穴,这下彻底喊不出了。   霜儿举着剑,走向屋内, 南宫轻轻慢慢后腿,口不能言, 只能用眼神与霜儿交流。眸中闪着恐惧, 唯恐霜儿不注意, 利剑划破她细嫩的脖颈。   银白色的剑光泛着寒光,霜儿好似没有看见南宫轻轻惧怕的表情, 笑了笑说:“轻轻表姐,在神医谷多年,多亏有你的照顾,我才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大哥心善饶你一命, 你不知感恩, 却恩将仇报, 掳走桐儿, 给她吃下忘情丹,又喂下移情蛊。你说我该怎么谢谢你呢。”手渐渐用力, 南宫轻轻脖子上出现一条血迹。   司琪双手环胸, 鄙夷瞧着南宫轻轻:“霜儿小姐,这样的坏女人就敢立刻杀了,留着也是祸害别人, 上次饶她性命,不知悔改,帮着李云翼助纣为虐,杀了正好为民除害。免得夜长梦多,也该李云翼一个教训。”一言未了,手中的剑出鞘,一下子贯穿南宫轻轻胸口。   南宫轻轻双手握着剑,唇角流出鲜血,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司琪。   霜儿收回剑,看一眼司琪,道:“你倒是干脆利落,不过这样也好。”收回剑,血溅了一身。   南宫轻轻倒在地上,依然瞪着双眼,好像死不瞑目一般。霜儿转身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蹲下抬手抚摸南宫轻轻的双眼,手拿开,南宫轻轻闭上了眼睛,霜儿叹息道:“我只想给你一个教训,谁让你坏事做尽,命该如此。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吧。”   司琪回头看着霜儿,嘟囔一句:“霜儿小姐就是心善。”   两人回到客栈,已是四更天了,刚走到走廊里,看见闻晏站在尽头,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司琪袍子上沾着未干的血渍,微微皱眉道:“南宫轻轻死了?”   梧桐中间醒了一回,他想让司琪送点水进来,叫了几声不见回应,金文跳进来,说司琪跟着郡主出去了。   闻晏就猜测到两人替梧桐报仇去了,他们不会找李云翼,肯定找南宫轻轻,果然,南宫轻轻死了。   司琪点头嗯了一声,道:“人是司琪杀的,跟霜儿小姐没有关系。”   “回去休息吧,明儿一早离开,京城要起风了。”闻晏背着手,越过司琪和霜儿,推开门走进天字一号房。   司琪和霜儿对视一眼,都不明白闻晏的话,京城起风了,发生了何事。算了,夜深了,他们也累了,各自回房休息。次日清晨,退了房,结了房钱,一行人离开了凤城,刚刚出凤城,城内戒严,说摄政王府出了人命,要抓嫌疑犯。可是嫌疑犯早已出城去了。   李云翼见南宫轻轻死了,吩咐人厚葬她。他没想到闻晏会这么狠,要了南宫轻轻的命。接下来是不是轮到自己了。   不过李云翼不会坐以待毙,他接到消息,大圣朝要改朝换代,趁他们内乱时,他放一把火。到时候大圣朝会乖乖把梧桐送回来。   李云翼叫来李青,让他持摄政王亲笔信到边关走一趟。   闻晏带着梧桐坐上了北上的船。梧桐吃了忘情丹的解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移情蛊虽然厉害霸道,因梧桐身体特殊,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是以对闻晏并不陌生,虽没有恢复以前的感情,却对闻晏信任有加。   在船上漂了三日,闻晏再次接到消息,说夏家欲谋反,皇上身体有样,让他们快速回去。闻晏和梧桐商量片刻,觉得先乘坐金儿回去,霜儿和司琪按原路返回。这样可以遮人耳目。   皇上不好,却也是梧桐的姨夫,更是霜儿的大伯,对霜儿疼爱有加。夏家狼子野心,若是梁王登基,夏贵妃得势,他们这一帮人的死期也不远了。   闻晏即刻唤来金儿,带着梧桐坐在金儿背上,朝京城飞去。   京城皇宫内,闻晏和梧桐为了不引起人注意,选在晚上进宫。   他们进入皇上的寝宫龙泉殿,麝香扑鼻而来,绕开看守的太监,进入内殿。龙床上躺着的赫然是皇上,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走进一瞧。皇上面色苍白,唇瓣发紫,一看就知是中毒了。   夏贵妃胆子够大,居然给皇上下毒。闻晏看着皇上,摇头叹息:“都道是最毒妇人心,这夏贵妃真够狠的。”   梧桐瞥眼瞧着闻晏,捏了捏他的手,道:“谁说最毒妇人心,我姨母受了天大的委屈,至今念着他,想着他,宁可自己受委屈,也不让他受伤,他倒好,为了夏贵妃搭上了自己的命,也是活该。”   闻晏回头瞧一眼梧桐,噗嗤笑了:“是闻晏哥哥说错话了,咱们梧桐心地善良,爱闻晏哥哥爱的死去活来,就算服用了忘情丹,吃了移情蛊,也记得闻晏哥哥,闻晏哥哥感动极了。”转身双手搂着梧桐。   梧桐推开闻晏,道:“别贫嘴了,快给皇上看看吧,他要是真死了,伤心的是我姨母,澜儿还没见过父亲呢。”   闻晏走进,坐到床边上,给皇上诊脉,道:“这是一种慢性毒。皇上中毒已有半年之久,幸亏他经常服用一些灵物,才能撑到现在,不然早魂归西天了。”   “可还有得治?”梧桐紧张道。又骂了夏贵妃,皇上再如何不也是她的丈夫,对她宠爱有加,她怎能如此狠心,为了那个位置,害皇上的性命。   闻晏从怀里拿出一颗解毒单,放皇上嘴里,道:“能解是能解,经此一事,皇上伤了根基,身子怕要休养几年才能恢复。”   “休养几年就休养几年吧,有命在就好。这样姨母也能放心了。”梧桐道。   皇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可意识很清醒。自然听见了闻晏和梧桐的话,又加上吃了解毒丸,神志更加清晰,眼珠滚动几下,慢慢睁开看见,转脸见闻晏和梧桐看着他,勾唇笑了。嗓子干涩的厉害,想说话,一个字说不出。   闻晏上前,轻声问:“皇上是否要喝水?”   梧桐已经倒了一杯,走过来递与闻晏。闻晏扶着皇上喝了,将茶杯给梧桐,又在皇上身后垫了一些被子,道:“皇上,京城的事情我们已大致了解了,如今您也醒了,为了您的安全,我和桐儿要留在龙泉殿,不知道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不理会闻晏,怔怔地看着梧桐,嗓音沙哑道:“你就是白家梧桐?你小时候经常入宫,皇后每每看见你,就想要一个乖巧的女儿,这辈子怕不能如愿了。”   梧桐站在床边不言不语,眉头紧皱,摸不准皇上的话,看来皇上早就知道姨母还活着,不然也不会让许公公去碧荷苑伺候。许公公是皇上的心腹,许公公不走,那些人自然没有机会害皇上。皇上也是命中该有此劫。   皇上刚刚醒来,一次性说了几句话,咳嗽几声,虚弱道:“朕没想到夏家会谋反,更没想到夏贵妃会给朕下毒。”抬手指了指上面,闻晏会意,朝上看去,又听皇上道:“这床顶上有一个锦盒,里面装着虎符,可以调动边关二十万大军,你拿去给杨义,让他速来护驾。”   “怕夏家不会给您这样的机会。”闻晏道。   皇上沉思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是,他们等不及了,就等着朕死了,好给梁王腾位置。”说完,又剧烈的咳嗽一阵。   寝宫内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看守的小太监,嚷嚷着:“谁,谁在里面?”   皇上忍不住又咳嗽一声。闻晏扶着皇上躺下,小声道:“您假装没醒,等他们走了咱们再说话。”闻晏和梧桐刚刚藏好,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走进来。其中一个见皇上依然躺在龙床上,皱眉道:“我就说是皇上咳嗽,你偏不信。看吧,人还在床上躺着,走吧走吧,咱们也歇着去吧。”   另一个小太监不放心,走至床边看了看,明显松了一口气道:“走吧,去歇着吧,贵妃娘娘说皇上快不行了,等皇上咽下这口气,向她禀报。”   “行了,行了,走吧,天天守着一个活死人,真够晦气的。”第一个小太监嘟嘟囔囔道。   听见关门声,闻晏从帘子后面走出。梧桐也跟着出来,走到皇上身边,冷冷道:“您是九五之尊,现在连一个太监也敢奚落埋汰您,您这是过的什么日子。您以前宠着夏贵妃,她为何不念一点旧情?”   梧桐这话故意说给皇上听得,让你以前冷落姨母,宠爱贵妃,现在呢,你宠爱的人想要你死。   皇上缓缓起身,老脸有些挂不住,从龙枕下摸出一块玉佩,递给闻晏道:“你拿着这块玉,去找禁军头领,他知道该如何做。还有拿上那虎符,去找杨义,夏家势力盘根错节,谁知附近有没有他的军队,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夏贵妃那贱人还不敢谋反,朕再拖几日,希望能免去一场灾难吧。”   梧桐想了想说:“闻晏哥哥你去外面奔走,我留在这里。夏贵妃丧心病狂,见皇上迟迟。”有些话当着皇上的面说不出口,停顿一下,道:“我留在这里保护他,顺便给皇上弄些吃的,指望外面那些太监,皇上得饿肚子了。”   闻晏不放心,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皇上殷切的目光,同意道:“好吧,你要好好照顾皇上,还有自己。”转头看向外面道:“明日若太医来诊脉,发现皇上好了,可就麻烦了。”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沉思片刻对皇上道:“我去安排一番,你们安心呆在内殿,哪里也不要去,会有小太监送吃的,太医我也想办法解决。” 第97章 虚情假意   也不知道闻晏如何解决的, 第二日一早, 有人开门, 道了一声:早膳好了。梧桐走到门口,就见地上放着一个食盒,并不见人。梧桐提着进内殿, 打开,全都是自己爱吃的饭菜, 并一碗软烂的梗米粥。   梧桐先扶着皇上起身, 端着粥, 走到床边坐下,一勺一勺给皇上喂下去。   皇上一面吃粥一面感叹:“当年朕生病, 皇后也是这样伺候朕的,关怀无微不至。”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梧桐撇撇嘴,将最后一勺梗米粥送到皇上嘴边道:“我姨母对你是情真意切, 你为何要冷落她, 害得她伤心绝望。”   皇上停顿一下, 蠕动着唇瓣, 几次想开口,没说出话。梧桐放下碗, 走至桌边自顾自吃起来, 就听见皇上说:“大概是高处不胜寒吧。”   身为帝王,为了平衡朝中权势,他选择了利用后宫的女人, 对儿子们也心存猜忌,他的祁儿仁心仁厚,能力出众,堪当大任,明知道夏家陷害他,明知道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却充耳不闻。他对不起祁儿,对不起佩儿,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对祁儿充满期待和希望。如今也不知流落何处,是否受苦了。   皇上躺在床上,任由泪水横流。梧桐听见了皇上的哽咽声,却也不道破,依然大快朵颐。   辰时过后,来了一位老太医,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在屋内转了一圈,未把脉就离开了。   皇上趟在床上半日,梧桐让他喝了些空间水,又吃了一碗粥,力气渐渐恢复一些,挣扎着要起来。梧桐问:“你想做什么。”   “朕想下来走走。”皇上一面床穿鞋,一面回答道。   梧桐忙过去,帮他穿上鞋,又扶他起来,道:“走走也好,有助于恢复,你恢复了,这场灾难也就平息了。”   皇上笑了笑说:“这可不见得,梁王和誉王都想做皇上,他们若不争出一个结论,岂能罢休?反倒是朕,他们忙着争夺皇位,没有一个人管朕的死活。若是祁儿在,他定不会这样。他虽恨朕,却不会要朕的命。”   梧桐垂眸不言语,暗道:你现在才知表哥好了,当初做什么去了,是谁冷落姨母,害得姨母饱受欺凌,又是谁不信任表哥,害得他遭人陷害。你亲自贬了表哥,现在知道后悔了。   皇上知梧桐讨厌他,又见她不发一言,遂不再说话,走了一会儿,坐到软塌上,说:“梧桐,陪朕下盘棋吧,朕知道你棋艺精湛,闻晏带出来的学生,定是不差的。”   梧桐坐到皇上对面,看着棋篓中的黑子道:“你会想起我姨母吗?”   皇上挚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正中央,叹息道:“佩儿是朕唯一爱过的女人,朕如何不想。”抬眸看向梧桐,笑了笑说:“你以为你们那点儿伎俩能瞒得过我,什么皇后葬身火海。发生大火的时候,你们早把皇后接走了,她如今就在碧荷苑住着呢,还给朕生了一个儿子,听许公公说虎头虎脑,着实聪明。”   梧桐疑惑,捻了一颗黑子放在白子旁边,道:“那您?”什么都知道,为何不拆穿他们。停顿了一下又问:“夏贵妃陷害我姨母,您知不知道?”   皇上笑了笑说:“开始不知,后来知道了,王太医一家失踪,朕派人去查了,是夏家做的。由此可证明,夏贵妃假孕,目的就是陷害皇后。就连冷宫走水,都是夏贵妃让人做的。”   “既然您都知道,您为何还宠爱她?”梧桐怔怔地看着皇上问。   “这就是帝王的悲哀吧。”皇上指了指茶杯,梧桐会意,倒了一杯茶递给皇上,皇上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说:“皇后想过男耕女织的日子,朕做不到,索性放她离开,让她过一段安静的日子。”又抿一口茶,将杯子给梧桐。   梧桐看向皇上,这次他们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谈心,若不是夏家谋反,她都不知作为帝王,有这么多无奈和悲哀。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不同情他,这路是他自己选的。   夜里,闻晏来了,先给皇上把脉,又将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皇上知夏家控制了朝中一半大臣。那些不听话的臣子,被挟持女眷,不得不听话,任由夏家差遣。   皇上沉思一会儿道:“朕太纵容夏家了,使他们野心膨胀。朕既然不死,就绝不会让夏家得逞的。”   闻晏和梧桐都未说话,皇上又问闻晏,虎符可送出去了。闻晏道:“送出去了,相信杨帅很快就能来。”   皇上咳嗽一声,梧桐端着茶递了上去,道:“您喝茶?”   闻晏看一眼梧桐,又看一眼满脸通红的皇上,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他就不和他计较了。   皇上准备将杯子递给梧桐,突然闻晏伸出一只手,接了过去,又听闻晏说:“桐儿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昨夜梧桐便没睡好,今天精神紧张,闻晏到来忽觉困意,点头答应一声,走至窗外,唤来金儿,回头对闻晏道:“我明日再来换闻晏哥哥。”金儿飞来,梧桐跳上金儿的背,没入夜色中。   皇上见梧桐走了,走至软塌上坐下,笑看着闻晏道:“祁儿可还好。”   闻晏警觉看向皇上,一言不发。暗道:桐儿到底和皇上说了些什么?若是不一致,岂不是露馅儿了。这正是皇上的高明之处,未等闻晏想明白,又听皇上说:“梧桐都跟朕说了,朕早知皇后在碧荷苑,不然怎会让小许子去宣旨,又为何寻个错处,将他打发道碧荷苑去?”   闻晏依旧不语,心中暗想:皇上老奸巨猾,知道皇后的事情,未必知道祁王殿下的事情,刚才他不应该让桐儿回去,好在问清楚后再回去。   皇上道:“你不愿意说朕也不勉强你,你也累了,歇息吧。”起身,到龙床上躺着,将软塌让给闻晏说:“你在软塌上委屈几晚吧。”   闻晏躺在软塌上,想着皇上刚才的话,他问起祁王殿下,只是简单询问还是知道些什么?皇上知道皇后的事情,因为许公公见过皇上,萧景祁去边关,这件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外人断不会知道。难道是九王爷告诉了皇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算了,明日问问桐儿便知道了。   时光流逝,眼看到了五月底,天气越来越人,使人烦躁难安。夏贵妃等了十几日不见传来皇上的死讯,有些不耐烦了,领着众人来至龙泉殿。   梧桐耳朵灵敏,听见夏贵妃来了,忙给皇上收拾一番,让他到床上躺着,自己躲到厨子里,刚关上橱子门,听见门响了。   夏贵妃带人进来,直奔皇上的龙床,见皇上安静地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神,摆摆手让宫女太监们都出去,等房间内只剩她一人时。夏贵妃忽然笑了,指着皇上流泪不止,喃喃自语道:“皇上呀,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随时定人生死的皇上吗。你也只是一个可怜虫罢了,皇后不爱你,臣妾心里也没有你,臣妾爱的是权势。”   “只有您能给我权势,使我们夏家风光无限,多少人都仰着我的鼻息生活。那时候您宠我爱我,我自然仰慕皇上,可后来变了,自从皇后走后,您就变了,很少踏足景仁宫,臣妾稍有错处,您就疾言厉色训斥。”   夏贵妃说着走至床边坐下,抬手抚摸着皇上的脸庞,道:“从前的您多威风,多威武,如今的您就有多狼狈,看着您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臣妾心里痛快极了,您放心吧,等您驾崩了,臣妾会送德妃母子下去陪着您。”   “对了,皇后姐姐也在那边等着您呢,到了那边,您一样可以三妻四妾的,这江山就让我儿做,定会让大圣朝大放异彩的。恐怕您还不知道吧,皇后姐姐就是我让人烧死的。谁让您心里有她,都看不到臣妾了呢,女人的嫉妒心无人能及,皇上宠爱我,就应该一直宠爱下去,皇儿温顺孝顺,从不违逆您,您却看不到他,眼里心里都是祁王。我的皇儿哪里比不上皇后的儿子,可惜祁王没死,如是死了,你们一家三口也能团聚了。”   夏贵妃嘀嘀咕咕又说了不少话,将她如何害皇后被冷落的事情说了,还说了一些暗害皇子的事,桩桩件件都可让夏家杀头了。说够了,也乏了,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笑了笑道:“皇上,臣妾知活死人不好当,这就让人送您走,您可要感激臣妾呀。”信步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听到关门声,梧桐推开橱,走出来,到皇上身边,冷冷瞥他一眼,皇上正好睁开眼睛,看见梧桐冷眼冷清,讪讪地笑了笑:“没想到朕一世英名,竟被一个妇人玩弄鼓掌之中。”   梧桐坐在软塌上,拿出棋盘和棋子,自顾自下棋,好似没有听到皇上的。皇上叹了口气,他知梧桐生气,皇后是因他受了莫大的委屈,刚才夏贵妃的话,桩桩件件都透露皇后的委屈,梧桐生气也属正常。   这时,闻晏推门进来,一向沉稳的脸庞带着急色,道:“梁王带人进宫了,他们直接去了金銮殿,闻晏带皇上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这几天都一更,可以养肥再看哈。开班了,月底很忙,请体谅一下,谢谢,么么哒,爱你们! 第98章 夏贵妃疯了?   梧桐惊地站起来, 朝闻晏走来, 急切问道:“怎么突然进宫?”   皇上跟在梧桐身后, 轻轻咳嗽几声,道:“看来是等不急了,走, 咱们去金銮殿看看,朕倒是想看看朕的好儿子, 到底是如何弑父逼宫的。”率先走出龙泉殿。   闻晏和梧桐对视一眼, 忙上前扶着皇上。一行人朝金銮殿走来。宫内的禁军侍卫都去了前殿, 守卫的没几个。闻晏扶着皇上很快到了金銮殿内殿,听见殿前梁王咄咄逼人的话。   “圣旨已下, 父皇驾崩,传位于本王。谁若是不听本王的话,休怪本王不客气。”梁王手里高举圣旨,站在金銮殿上, 俯瞰群臣, 脸上满是得意。   下面大臣默不作声, 脸上露出质疑, 相互对视,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   夏丞相站出来, 得意地看着平日的同僚, 沉声道:“各位同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想你们的项上人头, 再想想你们的家眷,一朝天子一朝臣,梁王殿下登基乃天命所归,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闻胥站在夏丞相一旁,也帮腔说了几句话,让大臣归顺梁王殿下。   下面的臣子有几个得皇上看重,说没见到皇上的遗体不相信皇上驾崩,希望梁王殿下能够体谅。   誉王也趁机跳出来,指责梁王殿下狼子野心,毒害父王,谋朝篡位等等。   梁王毫不在意,缓步走至誉王身边,挥剑刺向誉王胸口,没有任何征兆,眸中带着凶光说:“本王现在是皇上了,说的话就是圣旨,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父皇封你为誉王,让你跟本王斗,你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是本王的对手。”拔出剑,誉王倒地。大臣们战战兢兢,跪地称呼万岁。再次抬头发现皇上身穿明黄里衣,未带皇冠坐在龙椅上,直直地目光紧紧的盯着群臣。   大臣们忙跪地直呼万岁,梁王背对皇上,哈哈大笑,以为权臣愿意臣服,抬手准备说话,只听身后传来:“平身吧。”   梁王的身体好像被定住一般,环视群臣,见他们脸上,有害怕的,有庆幸的,有欣喜的。梁王眼瞪着溜圆,缓缓转身,龙椅上坐着一个人,不是他的父皇有是谁。内心惊涛怕,面上不显,他深知走到这一步,再无回头地道理,心中虽也害怕,却下定决心,暗道:成王败寇,豁出去拼一拼吧,勾唇一笑道:“原来父皇还活着?”母妃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父皇已经死了,为何还好端端的活着,瞥眼看向一旁的闻晏,梁王明白了,用剑指着闻晏道:“你这个妖人,拜了妖孽为师,找一个替身,就想颠覆我朝的朝廷,你休想。”将矛头指向闻晏。   闻晏但笑不语,眯着眼睛看向梁王殿下,过了一会儿道:“皇上是不是原来的皇上,朝中文武百官自有定论。”   皇上见梁王冥顽不灵,气得咳嗽几声,梧桐端着一杯茶上来,递给皇上,皇上轻抿了一口,压住喉咙的干燥,看着梁王越看越气,砰地一声,茶杯应声而裂,被摔了个粉碎,皇上又猛烈咳嗽几声:“朕带你不薄,你为却弑父篡位,你可对得起朕的悉心教导。”   梁王冷笑:“待我不薄?父皇,你莫把人都当傻子,你为了平衡朝中局势,让祁王和我斗,祁王被贬为庶人,我以为我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你却扶持誉王,让我们斗得你死我活,我们也是你的儿子,你可想过我们的感受?不被父皇重视,甚至被猜忌。你竟然说对我们不薄,若是薄待,我是不是跟祁王一个下场,行踪未明,是生是死都不知?”   皇上气得又剧烈咳嗽一声。欲吐口的话,被夏丞相堵了回来道:“皇上,您身子骨欠安,就安心养病吧,这大圣朝的江山,我等会拼全力守护。老臣也竭尽全力辅佐梁王殿下的。”   闻晏嗤笑,道:“辅佐梁王登基,你们还真以为皇上病入膏肓了,半年前,夏贵妃给皇上下了慢性毒药,开始不容易觉察,毒素越深,龙体越差。若不是闻晏医术高超,都险些以为皇上真的病的无药可救的,夏家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夏丞相自知说不过闻晏,回头看向闻胥。闻胥跳出来,指着闻晏道:“你个孽子,还不赶紧回家伺候你母亲去,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别以为你高中状元,就无法无天了,我是你父亲,你违逆我就是大逆不道。”   闻胥和夏丞相都知道,今日若不拼一拼,等待他们的会什么,抄家灭族,所以,今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闻晏冷冷笑道:“我与你早已断了父子关系,作为你曾经的儿子,我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皇上仁慈,说不定留你一个全尸。”闻胥气得哇哇大叫,指着闻晏咒骂一番。   皇上盯着梁王,缓缓开口道:“你若认错,朕留你一命。”   梁王镇定自若:“父皇,您老了,安享晚年就好,这江山儿子要了,绝不会像您一样,不信任自己的儿子,让儿子们争斗不休。来人,皇上年纪大了,扶着皇上下去休息。闻晏挟持太上皇,试图刺杀,大逆不道,拉出去就地斩首。”   命令一出,夏丞相和闻胥得意地看着闻晏,闻晏毫不在意,淡然站在皇上身边,看着夏丞相等人如看跳梁小丑一般。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进来。大臣们都是有眼力劲儿的,见此光景,纷纷跪地求饶,说是夏家胁迫,不得已听命,求皇上宽恕。   梁王慌了,再次命人将闻晏拉出去砍了,依然无人。   夏丞相走至殿外,见他们的人被人制服了,唬得跌坐在地上,口内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梁王不甘心,举着剑飞身朝龙椅而去。眼看就要刺入皇上的咽喉,闻晏移步,两根手指夹住利剑,轻蔑道:“梁王殿下,还真弑父,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一个用劲儿,将梁王甩出去,直接落在闻胥身边。   闻胥吓得双膝跪地,头触底,磕头求饶。   皇上丝毫不予理会,冷清下命令,梁王逼宫谋反,打入天牢。参与者一律抄家灭族。皇上又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夏丞相的同|党。他们直呼冤枉,哀嚎着被人拉出去。   梁王看了看地上誉王,哈哈哈大笑,口内念着道:“成王败寇,不能做皇帝,死了又何妨。”捡起地上的剑,朝脖子抹去,血溅在大殿的柱子上,梁王到底身亡。   皇上一连失去两个儿子,痛心疾首,眼眶通红,双唇颤抖着:“朕,没想要你的命,你这是何必呢。”都说虎毒不食子,他怎会狠心要了他的命?   这时,殿外太监禀报:“贵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   夏贵妃本在景仁宫等着。她想着皇上已死,夏氏位高权重,逼宫谋反,岂有不成的道理。因此将德妃请进景仁宫,将事情一一述说。   德妃不信,嚷着夏贵妃欺骗她,可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皇上身子不适,她们这些嫔妃想服侍一二,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太后不管后宫之事,再有夏贵妃早就防着他们嫔妃告状,若有人找太后告状,拉出去,先打二十板子。这宫中夏贵妃一手遮天,她们连太后的面也都见不到,更不用说告状了,只能任由夏贵妃嚣张。   夏贵妃突然说皇上驾崩,梁王登基,这怎么行,若是梁王登基,以夏贵妃的手段,还有她们娘俩的活路,夏贵妃早已嘱咐梁王,定要了誉王的命,这样才能使德妃疯狂。德妃那个女人照着皇上的宠爱,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多次挑衅。夏贵妃早想收拾德妃了,可皇上宠爱信任德妃,夏贵妃更是在德妃手中吃了几次亏,焉能不恨。她恨不得德妃母子立刻死去。   为了打击德妃,夏贵妃故意请德妃去景仁宫,将梁王谋反的事告诉她,让他内心备煎熬,再看见儿子惨死,德妃不疯才怪呢。   想想多美好,现实有多残酷。   夏贵妃一脚踏进金銮殿,回头看着满脸惨白的德妃,笑嘻嘻道:“一会儿见了誉王殿下的尸体,你可不能哭,谁让誉王殿下不听话呢,祁王不在了,梁王是年纪最大的儿子,皇上驾崩了,自然是梁王登基了,誉王非要跟梁王抢,这不是找死吗?”说完,又咯咯地笑了一回。   德妃跟在夏贵妃身后,迈进金銮殿,仰头望见了穿便服的皇上,忙跑过去,双膝跪地,声泪俱下,道:“皇上,夏贵妃说您去了,臣妾断不会信,皇上是天命之子,自有上天庇佑。怎么可能回去呢。”   夏贵妃的脸苍白如纸,呆愣的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皇上,口内喊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皇上已经死了。”突然疯魔了一般,跑到皇上身边,端详着皇上看了许久,咯咯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不是皇上,皇上已经死了,本宫亲自下的命令,皇上死了。”   “蠢妇。”皇上起身,抬脚踹倒夏贵妃。夏贵妃侧脸委屈地看着皇上,振振有词道:“你是谁,竟敢踹本宫,本宫灭你们九族,本宫的儿子是皇上,本宫是太后。”   夏贵妃看见梧桐站在皇上一旁,吓得花容失色,抱头道:“你不是皇后,皇后已经死了,被我烧死了,呵呵呵,已经死了,不可能在回来了。”样子疯疯癫癫,话语颠三倒四的,看似疯了一样。   皇上命人将夏贵妃拉出去,气急败坏说夏家不知好歹,梁王狼子野心,夏贵妃心思恶毒等语。   闻晏上前进言,道:“皇上,有些人看似疯了,其实没有疯,只是让人认为她疯了。”目的不言而喻。 第99章 祁王被认出   皇上沉思片刻, 道:“夏贵妃给朕下药, 意图杀朕。朕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赐她一杯鸩酒,也全了她对朕的一片心意。”   捻髯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闻晏, 出声道:“你去执行朕的命令,朕不信其他人。”闻晏领命出了金銮殿。   一句话让下面的大臣们战战兢兢, 无地自容,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梧桐在殿外等着闻晏, 见闻晏出来,迎上来道:“我都听见了, 他让你去景仁宫,可有什么目的?”   闻晏见梧桐额前一缕头发散落,抬手掖回耳后道:“能有什么目的,亲生儿子都背叛他, 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我这个外人了吧。”一言未了, 侧脸看见杨帅带人朝这边来, 杨义也看到了闻晏, 不着痕迹朝闻晏点点头,进入大殿, 单膝下跪, 高呼:“皇上,臣杨义救驾来迟,请皇上责罚。”   一行人经过闻晏和梧桐身边时, 梧桐看见了祁王的身影,眸中一紧,抓住闻晏的手:“闻晏哥哥,表哥?”皇上不准表哥进京,现在堂而皇之进金銮殿,皇上此刻雷霆震怒尚未消除,万一认出表哥,并迁怒他,表哥岂不是危险。想着,梧桐想跟着进去。   闻晏拉住梧桐,对她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且不说皇上认不出,就算认出,也不会将祁王如何。皇上刚刚失去两个儿子,祁王此刻回京,必定触动皇上爱子之情,只会更加疼惜祁王殿下,怎么先迁怒怪罪。”   皇上虽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个父亲,警惕皇子们,却不会要他们的命,他刚才就看出来了。梁王和誉王对峙时,皇上本想最后出来,听见誉王出事,连忙出来,看见梁王自刎,更是悲痛欲绝,自始至终,皇上都从未想要他们的命。   “走吧,皇上交代的任务,不能不完成。”闻晏拉着梧桐的手,一路行来,至景仁宫,刚到景仁宫门前,只听夏贵妃吵吵嚷嚷,骂骂咧咧,被宫女太监吓唬一通,嚎啕大哭起来。   闻晏和梧桐对视一眼,信步入殿内,映入眼帘的是,古董花瓶碎片满地,满室狼藉,抬眸望去,夏贵妃抱着枕头,蹲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他们。   太监们用托盘端着一壶酒一个杯子进来,至闻晏跟前,先行礼问安,又说:“这是皇上赏赐的酒,命闻少爷请贵妃喝下去,奴才也好回去复命。”   闻晏看向夏贵妃,暗道:这夏贵妃平日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何曾将别人放在眼中,可曾想过有今日。   梧桐见闻晏不语,悄悄捏了捏他的手。闻晏回神,道:“伺候贵妃娘娘用酒。”若不是夏贵妃,夏氏也不敢如此欺辱母亲。他对夏家每个人的恨之入骨。   两个小太监忙跑到夏贵妃身边,抓住她的双臂,摁她跪在地上。另外一个太监倒了一杯酒,缓缓走到夏贵妃跟前,笑眯眯道:“贵妃娘娘,这是皇上的命令,您要怪就怪自己,不该弑君,皇上对您百般宠爱,您的心未免太恶毒,给皇上下毒,您不是寿星上吊-找死吗?”   夏贵妃本就装傻,挣扎一番,知自己逃不过,恶狠狠地看着闻晏,道:“都是你,若不是你,他早死了,我的皇儿就是皇上,我就是太后。到那时我要你们一家都死。”   闻晏走至夏贵妃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夏贵妃:“你没机会了,梁王自刎而死。你怕还不知呢?装疯卖傻,等着梁王来救你,做梦。夏家谋反,夏丞相是北戎国王爷,梁王身上流有鞑子的血,皇上怎能让梁王登基。”   夏贵妃瞳孔微缩,惊恐地看着闻晏:“你胡说。”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死。   “是不是胡说,等你们母子见了面,你自然知晓。动手吧。”闻晏一声令下,小太监端着毒酒凑近夏贵妃,想也不想给夏贵妃灌下去。   闻晏转身捂住梧桐的眼睛,轻柔道:“咱们出去吧。”   梧桐转身,与闻晏肩并肩出来,出了景仁宫,回头望去,只见满园花草郁郁葱葱,几处美人蕉花花开得正艳,蝴蝶翩翩起舞,当日的夏贵妃盛装站在游廊下,嬉笑高傲嘲笑皇后时,可想过有今日。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任你千娇百媚,终抵不过权势阴谋算计。   梁王逼宫自刎,誉王被杀,皇上一下失去了两个儿子,人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杨义救驾来迟,进入大殿先请罪,又带人将梁王和夏家的人清理了。萧景祁一直跟在杨义身边,见皇上苍老,龙体破败,内心不忍。杨义离开时,他愣了一下神,幸亏杨义提醒,他才及时转身。即使这样也被皇上看到了。   “祁儿?”皇上起身,看着萧景祁的身影,情不自禁喊道,“是你吗,祁儿我知道是你。”   萧景祁充耳不闻,信步离开,走至大殿外,又听皇上大声喊道:“萧景祁,你回来了。”太过用力,猛地咳嗽几声。萧景祁回头,转身回来,单膝跪地:“臣,郑烨,西北军杨义主帅账下参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语气冷漠疏离,不似先前的亲昵。   皇上眼眶通红,指着萧景祁,一字一顿道:“你连姓名都改了,父皇也不叫了吗,这是打算与朕撇清干系?”说完,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幸好被内侍太监扶住。场面混作一团,有喊皇上的,有传唤太医的,还有命人拿水痰盂漱口的。   萧景祁看一眼龙椅上的人,想到母后受的委屈,吩咐众人好生伺候,转身离开。等皇上醒来,寻找祁王时,祁王已不见踪影了。   皇上传唤杨义,闻他可知祁王殿下的事。杨义不敢如实相告,道:臣知他叫郑烨,看着有些面熟,问他家住哪里,只说是京城人氏。上阵杀敌,冲锋陷阵,每次都冲在最前面。臣见他识文断字,熟读兵法,阵法也略知道,委以重任,实在不知他竟是祁王殿下,若是知他是祁王殿下,臣如何敢让他冲在最前面?   杨义还说了祁王中毒,险些丧命的事,若不是高人相救,他可能一命呜呼,再无机会踏足京城了。又说了几次危险,差点儿丧命的事情。   皇上越想心中越痛,他和佩儿的儿子,大圣朝的嫡长子,竟屡次险些丧命,若是佩儿知道了,该如何心疼。定不肯轻易原谅他。怪不得祁儿不原谅他,他危在旦夕时,身为父亲的他,在何处?面对夏家陷害,他选择站在夏家这边,他在战场杀敌,命在旦夕,他不在身边,他恼恨也是正常的。   杨义镇守边关多年,回京次数屈指可数,上次回京还是几年前,不认识祁王殿下也是正常,且祁王如今络腮胡满脸,皮肤黝黑,眼若闪电,浑身煞气,哪是以前的翩翩少年郎?   皇上摆摆手,让杨义出来,命人唤闻晏来。不多时,传唤的小太监回来了,说闻晏和梧桐出宫去了,不在皇宫,已经命人去传唤了,相信很快就回来。   萧景祁难得回宫,先去了仁寿宫,里面一尘不染,处处焕然一新。可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萧景祁站了一会儿,遂出来,出了仁寿宫,正好遇见了伺候皇上的小太监,名叫东平的,说皇上要见他。萧景祁跟着太监东平来至龙泉殿。   刚踏进殿内,就听见皇上猛烈的咳嗽声。萧景祁一身盔甲,站着没动,小太监小跑到内室说:“皇上,祁王殿下来了。”   皇上又咳嗽几声,喊道:“祁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萧景祁跨步进来,皇上躺在龙床上,虽是夏天了,却盖着锦被,萧景祁站在离皇上几步远的地方,道:“你让我来有事吗?”   “梁王和誉王都不在了,四皇子性格懦弱,不堪重用,小五也不知道去向,为今之计,只有你能帮朕了,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我不仅是君臣关系,更是父子。”皇上说完又剧烈咳嗽几声。   萧景祁面无表情,神色淡然,见皇上看向他,冷冷道:“那个位置我没兴趣,出了皇宫,我才知道世界比我想象中的大,我宁愿在边关做一个粗鲁的将士,也不愿意回京城,和那些人勾心斗角。母后也不愿意看到满心算计的我。”   皇上听了这话,急了,挣扎着坐起来。小太监忙扶他起来,又递上一杯茶水,关心嘱咐几句。皇上摆摆手让东平出去。等东平出去了,皇上道:“朕知道你心中有气,你我虽是父子,也是君臣,先君臣,后父子。经历这次逼宫,朕知道错了。”说道此处,皇上掉下泪来,哽咽道:“若非朕疑心重,梁王和誉王也不会丧命。”   他们有千般不是,也是他的儿子。   “你皇子众多,随便选一个做太子,将来继承您的江山便是,至于我,更喜欢潇洒自由的生活,边关更合适我。”萧景祁坐在软塌上,悠悠说道。   “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应该考虑你母后吧,还有澜儿。”皇上捂着唇,又咳嗽一阵。   萧景祁猛地起身,直直地看着皇上:“你什么意思,用他们来威胁我,让我继承你的江山?”他太明白皇上了,越是想要的东西,他越不给你,你不在乎了,不想要了,反而要强加给你。 第100章 还生育之恩   “你若接受太子之位, 你母后便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若执意反抗, 我只能把人接回宫了。”皇上靠在龙枕上,闭着眼睛道。   萧景祁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后回头,道:“你愿意接回来就接回来, 只要母后愿意跟你回来, 京城的事情有杨帅在, 边关不可无主,我要回去了。”说完, 大步流星离去,头也不回。   皇上气得又咳嗽几声,东平见萧景祁走了,忙进来伺候。皇上平静好思绪后, 问:“你说他真不愿意要这皇位?”宁愿在战场上拼命, 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江山?祁儿到底伤心了, 若不是伤心到了极点, 他何至于如此呢?   东平忙跪在地上,低头道:“奴才不知, 奴才只想伺候皇上, 别的事情不归奴才管,奴才也不敢问。”   皇上叹息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抿唇笑了, 道:“你啊,和小许子一个样,他就是胆小谨慎,这也不问,那些不说的,一问三不知。”   东平抬头,看向皇上道:“许公公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说,奴才想做第二个许公公。”   “行了。”皇上抬手让东平起来,又道:“替朕拟旨,朕要封祁王殿下为太子,协理朝政。”   东平答应一句,替皇上拟好旨,盖了传国玉玺。带人找祁王宣旨,杨义却告诉东平,祁王殿下回边关去了,已经走了多时了。东平不敢耽搁,忙回宫告知皇上。   皇上听得,少不得发脾气,抬手指着西北方向狠狠地骂道:“朕的太子还比不上杨义的一个参将,还是随时可以丢掉性命的参将,去,你去,把人给我追回来,追不回祁王,你就跟着他,在边关不用回来了。”   东平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听见皇上唤自己,忙转身回来,双膝跪地。头上传来皇上的声音:“宣闻晏进宫。”   “是。”东平起身,退着出去。   闻晏此刻出了皇上,先将梧桐送回江陵侯府。因为闻晏的原因,江陵侯早知夏家有谋反之意,年初开始,便告病在家,不利朝堂之事。所以躲过了一劫,就连江陵侯岳家,忠勇侯府也提前收到消息,躲过了一劫。   闻晏回了冯府,去了冯氏院中,将宫中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冯氏坐在软塌上,听了闻晏的话,吓得魂不附体,险些坐不住,泪眼汪汪:“闻胥竟然谋反?你祖父祖母可知道,闻家其他人如何了?”   闻晏道:“幸好皇上知闻家的情况,凡是参与的一个跑不掉,没有参与的,也不会受牵连,这是皇上给我的保证,娘放心,晏儿不会让祖父祖母伤心,不过闻胥的命是保不住了,他是祖父祖母的儿子,祖父祖母怎么不伤心,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闻胥当真大不孝。”   冯氏擦了擦泪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祖父想来已经料到今日的结局,伤心是免不了的。闻胥可是被收押了?”他们虽然已经和离,可闻晏三人毕竟是他的儿子,走之前,让小四小五送送他,也算全了他的生育之恩。   闻胥一眼便瞧出冯氏的想法:“娘可是想带弟弟看望他?”   冯氏点点头,叹息一声:“他都要走了,小四小五该去看看他。”   闻晏垂眸想了一想,说:“娘既然想让小四小五去看他,就一起去吧。”   冯氏见闻晏同意,非常高兴,忙喊人进来,一面吩咐人将二少爷和三少爷唤来,一面让人准备一些吃食。收拾妥当,冯氏跟着闻晏来刑部死牢。闻晏救驾有功,朝中的人谁不认识。闻晏给了一些打点银子,那些人没一个感收的,忙让闻晏进去,并热情带领闻晏走至闻胥的牢房。   牢房阴暗潮湿,因为梁王谋反,这会儿住了不少人,有人懊悔哭喊救命,有人呆望着墙上的小窗。闻晏经过夏丞相的牢房,见他不言不语,靠在墙上坐着,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一样。   闻晏站定,敲了敲栏杆。夏丞相睁开眼睛,见是闻晏,虽又闭上,只听闻晏说:“丞相大人害得我双腿不良于行时,可预想到今日的后果?你放心,夏家人我会格外照顾,该流放的绝不轻判,该发卖的,自有好去处。就连北戎,在下也会格外关照,让他们臣服大圣朝,若不然,在下就让北戎消失。”   夏丞相听到北戎国,猛地睁开眼睛,愤恨地瞧着问,随后平复心中怒气,抿唇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你的私生子夏云是怎么到誉王手中的,说起来,你还要感激我,若不是我,夏云怎么能回到你身边吗?”闻晏抿唇轻笑。   夏丞相惊愕,联想到夏家被皇上猜忌的事情,起身走到闻晏跟前,眼眶爆红道:“竟然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闻晏挑眉笑了笑说:“当然,不仅如此,还有铃铛也是我救走的,你安插在碧荷苑的棋子成了废棋。还有王太医一家,也是我命人救走的,就等着今日给你致命一击呢,谋反是大罪,虽然梁王死了,皇上该追究还是追究,夏家及夏家同|党都会被灭九族。”   “灭九族?”夏丞相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冯氏,小四及小五,有说:“你父亲闻胥也参与了,灭九族,你们闻家一个也跑不了。”   闻晏隔着栏杆看向夏丞相,道:“我们闻家例外。我救驾有功,已向皇上求了恩典,再说闻家早已分家,谁家参与谁家掉脑袋,祖父会将闻胥一家除族,你的女儿夏氏,你的外孙闻珏怕是性命不保了。”   夏丞相儿女众多,对夏氏宠爱非常,可以说要什么给什么,可如今女儿陪着他去死,他有些不忍,坐回原来的位置,冷冷道:“那也是他们的造化。”   闻晏叹息道:“是啊,有你这样一个爹和外祖父,可不就是命中带劫难吗。”   夏丞相抬眼看向闻晏:“闻晏小儿你莫要狂妄,皇上性格多疑,你以为你将来有好下场?”   “我从未想过高官厚禄,也不想权倾天下,更不会谋朝篡位。所以你的结局不是我。”闻晏站定,冷冷看一眼夏丞相,转身离去。   夏丞相望着闻晏挺拔的身影,陷入沉思,若是他当初没有害闻晏,闻晏可还会记恨夏家,应该和夏家一个阵营,若有这样的人,何愁大事不成?   闻晏一行人来至最里面的牢房,闻胥躺在稻草上,面相里,听见脚步声,忙转过身,看见闻晏先是面容难看,又是一喜,起身走进闻晏,恳求道:“闻晏,爹的好儿子,爹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你救驾有功,帮爹求个恩典吧,爹是被夏家蒙蔽了,爹不想掉脑袋。”抬眸看一眼冯氏,又讨好道:“你若是能救爹出去,爹愿意再娶冯氏,咱们一家五口团团圆圆的过日子,你说可好,爹再也不做糊涂事了,好好疼你们几个,好好孝顺你祖父祖母,好好对你母亲。”   闻晏对牢头摆摆手。牢头会意,掏出钥匙打开门,牢门窄小,闻晏弯腰进去,冯氏一手牵着小四,一手牵着小五,跟进来。冯氏听见闻胥的话,早已脸颊通红,不是害羞,还是臊的,闻胥人在牢中,哪来的脸说那些话。   闻胥见闻晏不言不语,又发了毒誓。闻晏盯着闻胥瞧着,问:“你出去了,夏氏呢,闻珏呢,是不是也让我救出他们?”   闻胥想也没想,退口而出:“不用,不用,你知救我自己就行。”   “果然冷血无情。”闻晏冷笑,“若是可以有选择,我宁愿不是你的儿子,相信母亲也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且不说九王爷已求娶了母亲,不久便是九王妃了,就算母亲永远嫁不出去,也断不能与你和好的。再有你谋反,是死罪,闻晏虽救驾有功,却不敢居功自傲,你的生死自有皇上定夺,你做好赴死的准备吧,你谋朝篡位,皇上没有诛闻家九族,已经天恩浩荡了。”闻晏说完这下,让小四小五跪地,给闻胥磕了一个头,又听闻晏说:“他们出生,遭你嫌弃,你临终前来送送你,就当还你的生育之恩了。至于我,我们之间无父子情谊可言,早在你陷害我的时候,我已还你了。”   闻晏说完,拉起小四小五,道了句:“咱们走吧。”   闻胥跪地扯着闻晏的衣袖,央求道:“晏儿,我知道我该死,我怎么样也是你父亲,你不能不管我,否则天打雷劈。”   闻晏甩开闻胥的手,回头冷冷瞧着他道:“那就让天惩罚我,下一道雷劈死我好了。”   “你不要妄想了。谋反是灭族的大罪,皇上开恩,只罚你一家,你就该感激涕零。”说完,冯氏领着小四小五出去,闻晏随后出来,老头锁了门。闻胥趴在栏杆上,嚎啕痛哭:“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你们救我出去,我不想死。”   闻晏不理会他,他又大骂闻晏几句。闻晏摇头叹息,也幸亏夏氏薄凉,这段时间,与三房四房走的远些,若是跟着闻胥一同谋反,闻家真要败了。   闻晏刚出了刑部,看见东平急吼吼跑过来,直到闻晏身边,不待闻晏开口,气喘吁吁道:“闻少爷,皇上请您进宫。”   “可是皇上龙体欠安?”闻晏皱眉疑惑问。该留的药丸已经留了,皇上按时吃,身子骨不会有大碍。 第101章 被赐婚了   小太监摇了摇头, 喘了口气道:“不是, 不是, 是祁王殿下去边关了,皇上震怒。闻少爷,您先面见皇上去吧, 奴才还要追回祁王殿下呢。”   闻晏回头看向冯氏道:“娘带着弟弟先回去,我进宫看看。”抬步离去, 东平跟在闻晏身后, 小跑道:“闻晏少爷, 皇上很生气,您一定要小心伺候, 千万不要惹怒皇上呀。”   “知道了。”闻晏一边走一边说。   两人进了宫便分开,闻晏轻车熟路,来到龙泉殿。听见内殿传来的咳嗽声,还有太监的劝慰声, 整了整衣衫, 抬步进去, 跪下问安。   皇上瞧见闻晏, 道:“你起来吧,随意坐。”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殿内只剩下闻晏和皇上两人时, 皇上又说:“祁儿回了边关, 朕本想封他为太子,可他拒不接受,他脾气执拗, 像朕年轻的时候,一旦认准了,绝不回头的。”停顿一下,又说:“你可有什么好计策,你可是今年的状元,相信你一定有办法。”   闻晏搬了一个脚凳,坐在皇上五步远的地方,苦笑道:“皇上可为难住我了,我与祁王殿下说熟悉也熟悉,说不熟悉也不熟悉,熟悉是因为祁王殿下是桐儿的表哥,桐儿敬重祁王殿下,闻晏便敬重祁王殿下。除此之外,我与祁王殿下算是陌生人。当年祁王殿下爱才,闹着要出嫁,是为了闻晏,闻晏心存感激。却不敢违背祁王殿下的意愿。”这话虽未明着拒绝皇上,却也向皇上表明了,他跟萧景祁不熟悉,劝说不了。   皇上盯着闻晏看了许久,以为闻晏完全拒绝时,闻晏又道:“皇上,晏愿意一试。祁王殿下有心结,需要时间,若是逼得极了,怕适得其反。”   “朕何尝不知,算了,朕再辛苦些时日,让他在边关逍遥一些日子吧。”皇上真怕祁王急了,一怒之下浪迹天涯,到时候他后悔也无益。   闻晏和皇上又说了一会儿话,猛然间提到了闻胥,皇上带着深意的眸子看向闻晏问:“闻胥是你父亲,你就不为他求情?”   天下哪有有仇的父子。显然皇上并不知闻胥所做的事情,那些事人神共愤。   闻晏抿唇笑了笑,这笑容中带着苦涩。皇上见了,问:“怎么,你有难言之隐?”   “子不言父之过。既然皇上问了,晏不敢隐瞒。父亲闻胥停妻再娶,对夏氏百般宠爱,这些京城人尽皆知,想来皇上也是知道的,可有些事,皇上不知。闻晏中举,跨马游街,马匹突然疯狂,闻晏断腿,意志消沉。这些都是夏氏和父亲的杰作。”闻晏脸上带着哀伤。小四小五痴傻,闻胥多次派人刺杀,桩桩件件,一件不漏,全都说了出来。   皇上听了大骂道:“我只道他薄凉,却不想他连畜生都不如,怪不得你祖父要将你分出去,想来是要保你的命。”   “祖父疼爱晏,晏感激不尽。”闻晏道。   皇上听了哈哈大笑:“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你祖父该欣慰了。你父亲谋朝篡位,你家的爵位保不住了。朕知你孝顺,今日起,便封你为镇国公,世袭罔替,全了你的孝心。你是状元,去做你的翰林院修撰去吧。”   闻晏见皇上高兴,趁机提了自己与梧桐的事情。皇上捻髯沉吟片刻,抬眸见闻晏神色紧张,展颜一笑,道:“看来你对白家丫头上心了,朕也不愿意当那恶人,就随你的愿吧。你要如何感谢朕?”   “那葡萄酒是闻晏所酿,知皇上喜欢,当做谢媒礼,供应不断,不知道皇上可喜欢?”闻晏郑重道。   皇上听了,又笑了一会儿,指着闻晏道:“你呀你呀,这份礼物送的巧妙。不过朕喜欢。”   “皇上养身子这段时间,不宜饮酒。”闻晏抬眸见皇上瞪眼看着他,话题一转道:“师父那里有不少紫人参,闻晏泡了酒,最是养身体,喝上几年,没准皇后娘娘还能给您生个公主呢。”说完告退出去。   皇上面红耳赤的,他这是被闻晏开了玩笑了,捋着胡须笑了一会儿。东平进来,笑嘻嘻道:“咱们镇国公真有本事,几句话使皇上开怀大笑了。”   “猴精,你也敢来打趣朕?”皇上绷着脸说。   东平忙跪下,小声道:“奴才不敢。”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闻晏少爷先被封为镇国公,又被人任命为翰林院修撰,是“庶吉士”,不能小看了这“庶吉士”。大圣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宰相(内阁大学士、军机处大臣)必须是庶吉士,虽然也有特例,不过入阁拜相是早晚的事。   许公公走前特意嘱咐,闻晏少爷得祁王殿下和皇后娘娘看重,与别人不同。他深深记得这句话。   皇上先摇头,后又摆摆手,道:“出去吧,朕累了,想歇会儿。”东平忙弓腰退着出来。   再说闻晏,出了皇宫,依旧回了冯府。命人送两坛人参酒到宫中,皇上得了人参酒,喜不自禁,赏赐了不少东西。又颁布了赐婚的圣旨。   次日圣旨便到了江陵侯府,江陵侯设了香案,沐浴更衣,院内跪了接旨。听到闻晏被封为镇国公,内心波澜壮阔,感叹一番,闻晏未到弱冠之年,便被封侯,又是状元,进入翰林院做修撰,做宰入阁是迟早的事。他有这样一个女婿,脸上容光无限。   江陵侯接了圣旨,命人给传旨太监一个红包,笑嘻嘻道:“辛苦了,喝杯茶。”   小公公将红包塞给江陵侯,笑盈盈道:“侯爷,咱家不缺这些个东西,只想向侯爷讨杯酒吃,您府上的葡萄酒,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今儿咱家运气好,来到贵府宣读圣旨,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呀。听闻镇国公闻晏老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皇上亲赐的状元郎。前两日救驾有功,得皇上看重。梧桐小姐真是好福气呀。”   白老夫人拉着梧桐的手,满脸堆笑,小声道:“闻晏是个好的,我的桐儿是个有福气的。你嫁给他,祖母也就放心了,到了地下见了你母亲,也有话说了。”   闻晏能力出众,一心爱护梧桐,枫哥儿和朝阳也会跟着沾光,有闻晏细心教导,何愁不成器。   一旁的白秋灵撇撇嘴,心里气急了。凭什么好处都是白梧桐的,生来就是嫡女。闻晏那个残废,腿好了,一举高中,救驾有功,得皇上看重,被封为镇国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白梧桐占尽了便宜,就算她失踪三个多月,名节不在,闻晏依然非她不娶。凭什么?   她自以为能嫁给周栋,就占了大便宜,可周栋有什么呀,只是一个进士。一无官职,二无爵位,母亲还是个是非不分,不讲道理的人。听说周栋的通房丫鬟都有了,那能跟闻晏比。闻晏才学好,权威高,又洁身自好,最最关键的,俊美无双,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这样一比较,闻晏就是那天上的云,周栋就是那地上泥,两者之间根本无法比较。   闻晏是状元,是镇国公,早已经分家出来,母亲将是九王妃,身份高不可攀,性子软绵,管理九王府都困难,更不会管闻晏后院的事情,嫁给闻晏,就等于有了掌家权。可惜,这一切都是白梧桐的。   白秋灵也不想想,闻晏曾经断腿时,谁不说他一句残废,如今身居高位,才华横溢,高中状元,就被人惦记上了。   白老夫人瞥眼看见白秋灵扭曲的脸庞,不用想也知道白秋灵在想什么,定是拿闻晏和周栋比较,心中一沉,面上不悦,看着宣旨太监抱着一坛子葡萄酒,心满意足离开。白老夫人看向白秋灵道:“周家少爷也不错,这是你自己求来的,需万分珍惜,莫要失去了再后悔?”   白秋灵听了白老夫人的话,答应一声,低头沉思,周栋本来就是梧桐的未婚夫,让梧桐嫁好了,她现在不稀罕了   梧桐点点头,道:“周家少爷也不错,小小年纪就是进士了,实属难得。”   这话若是别人说,白秋灵会当做恭维,可惜,被梧桐说出来,就成了讽刺。碍于江陵侯与白老夫人在,她不便反驳,白老夫人和江陵侯走后,白秋灵拦住白梧桐的去路,冷冷道:“白梧桐你什么意思,你以为皇上赐婚,就能如愿嫁给闻晏了,你也不想想自己曾经失踪三个多月,名声不在,闻晏真能看得上你。”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若不是你联合南宫轻轻,将我迷倒,我又怎么会被李云翼带去南国,胁迫威严哥哥。这笔账,咱们该如何算呢?”白梧桐勾唇,带着冷意的眸子看着白秋灵,抬手给白秋灵一巴掌道:“这是我跟你讨的一点利息,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   白秋灵费劲心思攀上周家,等嫁过去后,她再慢慢收拾周家,周家也参与了夏家谋反的案子,若是现在就翻出来,不合时宜,等白秋灵嫁过去,再翻出来,到时候白秋灵都跟着受牵连,是和周家同甘共苦,还是一脚踹开周家,端看白秋灵自己的选择了。   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白秋灵懵了,歪着头,捂着脸愤恨地看着梧桐,嗓音中难掩恨意:“白梧桐,你又打我?”   梧桐皱眉道:“打你怎了,你就是欠打。你陷害姐姐,父亲只是罚你跪了祠堂,我可没这么大度,日子还长着呢,这帐要慢慢算才有意思。如今我成了国公夫人,妻凭夫贵,闻晏哥哥得宠,我在白家的地位无人能及,有本事你也找个这样的婆家。”   “那个残废被你蒙蔽了双眼,谁知道你失踪的这几个月还干净不干净,洞房花烛那天,被夫家嫌弃,赶回白家,才让人京城人耻笑呢。”白秋灵做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得意地看着梧桐:“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说谁是残废?”梧桐正要吐口的话,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堵了回去。   接着闻晏大步流星走至梧桐身边,自然而然的揽着梧桐的腰,垂眸看着梧桐,眸中尽是深情,小声询问:“她可有欺负你,别怕,闻晏哥哥在,会替你做主?”抬眸又看向白秋灵,眸中浮现一层冷意:“白二小姐果然深的侯爷喜爱,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我要找侯爷聊聊,再去皇上面前问一问,陷害嫡亲的姐姐是个什么罪。” 第102章 可恨之人   江陵侯听说闻晏来了, 忙出来迎接, 闻晏虽是他未来的女婿, 可更是镇国公,爵位比他高,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心情不悦, 闻晏进宫一趟,皇上开怀大笑, 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谁不知道闻晏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的, 有眼力劲儿的人都不敢得罪。   他刚走进前院,就听见闻晏要去问皇上, 陷害嫡亲姐姐是个什么罪名,他们江陵侯府承担不起,白秋灵更是承担不起,若是白秋灵出个什么事儿, 他对不起秋姨娘临终嘱托。说到底, 江陵侯对秋姨娘是深爱的, 连带他们的孩子, 分量自然不一样。   “咱们镇国公来了,真是稀客, 里面请, 里面请。”江陵侯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江陵侯偏心,这是梧桐早就看清楚的,可心里还是不舒服。闻晏双眸看向梧桐, 发觉她的异样,抬手摸了摸梧桐的头,道:“就不进去了,皇上身子欠安,晏去宫中看看,若无事也就放心了。”   他刚刚才说找皇上说到说到,现在要走,江陵侯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韵味,连忙呵斥白秋灵,差人将白秋灵拖走,没有允许不许出来。   没有允许不许出来,江陵侯上次也用这样的话敷衍闻晏,闻晏岂能再上当。带着深意的眸子看向江陵侯,意有所指道:“上次她联合外人,被侯爷关了祠堂,她不思悔改,今日又诋毁晏,说晏是残废。想来在家是享福的,不能好好反省自个儿,不如去大理寺的牢中,住上几天,骄纵蛮横的脾气,准改了。”   江陵侯听了,脸上讪讪的,说了句教导不严,让闻晏恕罪的话,忙令人把白秋灵拉下去,关进柴房,若再不好好反省,就去尼姑庵,青灯古佛,使人平心静气。转脸又给白秋灵使了一个眼色,白秋灵会意,连连赔罪,跟着下人们回内院去了,至于去了柴房还是回自己院子,端看江陵侯的意思了。   闻晏不好反驳江陵侯,他毕竟是梧桐的父亲。都说妻凭夫贵,他可以治周家,只要周家不好过,白秋灵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不了,据说,周栋这次的成绩不好,进士最后一名,差点成了同进士。周家想要一个肥缺,是不可能了,就算周家花钱运作,闻晏也不允许。   “侯爷公正无私,让晏钦佩。”闻晏拱手道。   江陵侯脸色挂不住,说了些客套话,眼看将到午时,命人设宴,欲款待闻晏。闻晏作了个揖,客套一番,说皇上龙体要紧,与江陵侯告辞。侧脸对梧桐使了个颜色。   梧桐会意道:“我送送闻晏哥哥吧。”跟着闻晏出了。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闻晏拉着梧桐的手,道:“白侯爷真是偏心,今儿我总算见识到了,不过桐儿放心,我不能为难你父亲,却可以为难周家。白秋灵想好过,断不可能。”   梧桐任由闻晏牵着手,眯着眼睛说:“我就知道闻晏哥哥最疼我,看不得我受一点儿委屈。”   闻晏抬手摸了摸梧桐的脸庞:“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在闻晏哥哥心里,桐儿是最好的,别人无法取代。”   他被封为镇国公,又高中状元,多少人上门拜访,探母亲的口风,想将女儿嫁给他,真是可笑,当初他断了腿,未婚妻都弃他而去,如今见他封为国公,又是状元,都主动凑上来,当时,他们个个说风凉话,满脸可惜,现在又贴上来,看着就可笑。幸亏母亲知他对梧桐的情义,一个没应允,不过那些人不会罢休。就算他与桐儿被皇上赐婚,也免不了一些麻烦。有些人就是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他们得不到,有人得到了,他们就会说一些酸话,甚至污蔑等语。   梧桐也想到了闻晏说什么,点头道:“我明白。”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闻晏和梧桐站在门口,又说了一会儿话,各自散去。闻晏离开江陵侯府,去了一趟皇宫,替皇上诊脉复查,又嘱咐了一些话,谢过皇上赐婚,出了皇宫,遇见了司琪,司琪将一个字条给闻晏,闻晏打开看了一眼,愣了愣神。并未回冯府,而是去了牢中。   某间牢房中,夏氏依靠在最里面墙壁上坐着,披头散发,神情呆滞,一动不动,就连闻晏走过来,也毫无察觉。闻晏端看着夏氏一会儿,出声道:“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   夏氏听见声音,缓缓抬眸,见是闻晏,蹭的一下站起来,跑到围栏边,指着闻晏大骂:“畜生,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   她不傻,自进来后,她细细地缕清前因后果,觉得是闻晏的手笔,不然闻晏好端端地怎么会出现在朝堂上。   狱卒呵斥夏氏几声,夏氏仍旧骂闻晏。狱卒拿出鞭子吓唬一通,又道:“敢对国公爷不敬,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索性就死在牢中,也免去断头台上那一刀。”   闻晏嗤笑:“你说对了一半,夏家今日的结局,固然我有参与,可重要的是夏家恃宠而骄,嚣张霸道,墙倒众人推,若是夏家仁善,不参与夺嫡,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你这个外嫁的女儿都受到牵连。想想你进我们闻家这些年,多潇洒恣意,不把任何人看在眼中,仗着闻胥对你的宠爱,下毒暗害我母亲,使得小四小五未出生就中毒,出生后更是心智不全,怂恿家里下人为难我母亲,后又害的我断了双腿。”   说道这里,夏氏咯咯地笑了,道:“我当初不应该留你性命的。”   “可惜啊。”闻晏眸中平静无波,心平气和道,“你放心吧,这句话我会原数奉还给你,我对你从不会心慈手软,你和闻胥恩爱非常,到地下做一对鬼夫妻吧,你的儿女,我会格外关照,让他们也到地下伺候你,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羡煞旁人。”   夏氏手伸出栏杆,想抓闻晏同归于尽。她心急如焚,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看着闻晏,一字一顿道:“珏儿是你的兄弟,你不能这么做,他也是闻家子孙,老太爷不允许你这样做。”   闻晏站定勾唇笑了笑,透过栏杆看向疯狂的,轻声道:“他是罪臣之子。你们谋朝篡位,一招失败,应该想到今日的结局,皇上做事果决,绝不会留他性命,就算活着,也是苟且偷生,不如死了干脆。”   夏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满眸不甘,道:“闻晏,我自知对不起你,做了很多伤害你母亲的事情,也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跟珏儿无关,求你看在珏儿是闻家血脉,又是你弟弟的份上,你救他一命可好,只要你能救他一命,我给你磕头。”说着,头触地,砰砰磕了几个头。   “你求我也无用,不要说我不帮你求情,就算我求情了,皇上也未必会放过闻珏,因为闻珏体内有鞑子的血,你觉得皇上会放过敌国王爷的血脉吗?”   “你什么意思?”夏氏疑惑不解,缓缓起身,定定地看着闻晏。   闻晏勾唇笑了笑:“你父亲,夏丞相,原是鞑子最小的王子,从小潜入大圣朝,想着有朝一日能颠覆大圣朝的江山,可惜,事情败露,身败名裂,大圣朝和鞑子之间不死不休,祁王殿下如今在边关,发誓要荡平鞑子的江山,皇上会用夏丞相一家血,祭奠曾经战死沙场的将士们,所以闻珏绝无可能生还,就算你的女儿侥幸逃过一命,也会充当官妓,勾栏瓦舍内,还不如死了清净,尚不辱闻家门楣。”   夏氏想到那样的情景,后退几步。跌坐在地,泪水横流,望着闻晏带着恳求,又跪地,磕头,求了一番。   闻晏冷声道:“想让我救她,也不是不可以,以命抵命吧。”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夏氏,冷声道:“这是鹤顶红,你死了,我救你女儿一命。不会让她沦落到万人欺负的地步,你看可好?”   夏氏双唇颤抖,额头淤青一片,颤颤巍巍地双手伸向那瓷瓶,抓在手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你说话可算数?”   “当然。”闻晏坚定回答道。一言未了,夏氏打开瓷瓶,一口喝下那毒药。闻晏讥笑道:“想不到你为了珍儿,可以连命都不要,当初为何不对她好一点?”   夏氏恍若未闻,过了一会儿:“记得你的人承诺,一定要救出我的珍儿。”   “她已经死了。”闻晏道。   刚才司琪送信,说珍儿已经去了,夏家带头谋反,抄家灭族,人员众多,牢中只关主刑犯,其余人被关在一个废弃的宅子里,皇上命人重兵把守。闻珍被关进去,与其他的官家小姐发生了口角,动起手来,撞在墙角上死了。   闻珍不似夏氏和闻珏,对闻晏关爱,对冯氏敬重。只因她是夏氏的女儿,他们渐渐疏远了,抄家后,闻晏本想救她一命。没想到,她居然出了意外去了。   夏氏重男轻女,对闻珍不管不问的,许多事都是祖母操心,没想到最后一刻,夏氏居然为了闻珍,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惜,闻珍再也看不见了。   “你骗我,你不想救珍儿,你才骗我的对不对,我求你,你一定救救珍儿。”夏氏跪趴在栏杆上,仰脸看向闻晏,满脸恳求。   “刚才说了一命抵一命,你喝了鹤顶红都没死,我如何救她?”闻晏垂眼看着夏氏道,“她已经死了,到了那边你会遇见她,把这些年缺失的母爱还给她就是了。”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身后传来夏氏的哭喊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闻晏又看了趟夏丞相,说了些什么无人知道,闻晏走后,夏丞相欲撞墙自杀,被狱卒救下绑了起来。   这都与闻晏无关,他回到冯府,走至门旁,马阳迎上来,道:“国公爷,您可回来了,王爷来了,在厅里等着呢,等了多时了,想来有重要的事情。”   闻晏一面走,一面问:“王爷可有说什么 ?”   夏家谋反,九王爷不在京城,若是在,皇上也不至于被人害的差点儿身亡。事后他去了趟九王爷府,管家说,九王爷被旧人邀请,出京城去了,至于做什么,管家不知。闻晏猜测,这是夏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马阳摇头,道:“王爷什么也没说,只说等您回来。”   “我知道了,您下去吧。”闻晏摆摆手,思量见穿过抱厦,游廊,走至正厅。九王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见闻晏走进来,勾唇笑了笑:“咱们的国公爷可真忙,比我这个王爷都忙?”   闻晏笑了笑未接话,问道:“王爷何时回的京城?”   “刚回来,路上遇到了一点情况。”九王爷回答。 第103章 流言蜚语   … 说着端起茶杯, 抿一口浑不在意, 放下茶杯又看向闻晏道:“本王专门来感谢你的, 若不是,皇兄怕不在了,这大圣朝的江山也要易主了。”   闻晏弯腰作揖, 道:“王爷谬赞了。这是闻晏应当做的,不知道王爷回来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莫非是刺杀?”   九王爷放下茶杯, 笑了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应该是夏家的人, 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及时回来, 还救了皇上的性命。他们的阴谋大白于天下,罪行累累,也将公布于众,你可是功不可没, 如今被皇上封为镇国公, 世袭罔替, 光芒盖过本王呀。”   闻晏坐在九王爷对面, 摇头失笑:“王爷莫要打趣闻晏了。”   “我可不算打趣你,这京城谁不知, 你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攀扯巴结少不了。这不,我都上门巴结你来了。”九王爷说完哈哈大笑。   闻晏无奈,抿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道:“您准备何时娶我娘进门,霜儿一直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您也说了,我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霜儿是我妹子,上门求亲的人不少,万一我把她许了人家,王爷可不要怨闻晏,谁让霜儿乖巧可人呢。”   九王爷瞪闻晏一眼,冷笑:“你敢?”   “闻晏有何不敢。有皇上撑腰,就算天塌下来,皇上给顶着,闻晏无所畏惧。”闻晏抬眸看着九王爷,眸中闪着笑意。   九王爷先是哈哈大笑,又冷哼一声:“你倒是顺杆爬的快,行了,本王不逗你了。不过你的麻烦事儿才刚刚开始,来的时候本王无意间听到不好的传言,说白家梧桐,名声败坏不堪,不能嫁给镇国公当夫人,圣旨刚宣读出来,就出现这些流言,可见那些人见不得白家闺女好。你这是你的麻烦,还是白家的麻烦?”说完爽朗一笑,起身走了。   闻晏双全紧握,盯着门外发呆,过了好一会儿,唤金文进来。金文跪地道:“主子请吩咐。”   “去查查,那些流言是谁散播出来。明日下午,我要看见结果,去吧。”闻晏冷声吩咐。   金文应了一声出去。   次日午时,金文进入闻晏书房,恭敬道:“少爷,查到了,不是一家,最初是周家,李家,还有,还有?”停顿一下,又说:“还有白家,是从白秋灵的院中传出来的。”   闻晏立在窗边,望着院中练剑的小四小五,转身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有事再叫你。”   金文领命出去。闻晏站在窗边好一会儿,眼中带着神秘莫测的寒意,李家,周家,白秋灵,既然你们都想找死,若不成全你们,岂不是辜负你们寻死之心。   原来,夏家被抄家后,李家便后悔了,在得知闻晏被封为镇国公,享一品俸禄,世袭罔替,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李月娇听闻梧桐闻晏被赐婚,郁郁寡欢,在园子里呆呆愣愣,一坐就是半晌,李夫人心急如焚,喊来李月娇的丫鬟莺儿,才知李月娇是为闻晏伤心,女儿心里一直记挂着闻晏,就算给闻晏当妾也愿意。   他们李家是书香门第,豪门望族,怎可给人做妾,李夫人劝李月娇,歇了这样的心思,可李月娇一颗心都在闻晏身上,越发思念妄想,言语埋怨李夫人,若是当初不退婚,她就是镇国公夫人,何至于遭人嘲笑。   李夫人当初退婚是为了李月娇着想。李月娇当时欣然同意,说自己死也不嫁给一个残废,如今又埋怨李夫人,李夫人一肚子苦水无处诉,只能忍着泪水出来,回到院中独自生闷气,又埋怨李月娇不懂她的心。   她刚回到院中,二门的丫鬟来报,说周家夫人递了帖子,上门拜访来了。李夫人心思百转,想到周家与白家退亲,又订婚白家二姑娘,还是个庶出的,当时的婚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是别人茶后的谈资。李夫人还嘲笑周夫人眼若鱼目,放着正经的嫡女不要,偏要那庶出的。周夫人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看周栋就跟眼珠子一样,能甘心才怪,想必闻晏娶梧桐,她心中不舒服,才上门的,忙命人请进偏厅。   李夫人哪里知道,不是她想娶白秋灵的,是周栋非要娶,对白秋灵鬼迷了心窍了,周夫人也很苦恼。整日往周栋房里放人,为的就是使周栋忘记白秋灵,李夫人梳妆换洗一番,领人来至偏厅,与周夫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两人欢欢喜喜别了,不久便传出梧桐被歹人掳走,失了清白,配不上闻晏等话。   这话也传入梧桐耳中,喜鹊和飞鸾气得直呼那些人看不得梧桐好,才蓄意重伤梧桐的,让梧桐不要放在心上。   梧桐趴在抱厦的桌子上,眼睛瞅着树上的金儿道:“我才不会在意呢。”怪不得闻晏哥哥来说那些话,原来早就知道了,想必他有后招,有些人要倒霉了。   他们传的越厉害,将来就越后悔。她等着看她们的笑话。   飞鸾端着一盘糕点,放在梧桐身边:“小姐,这是我新做的糕点,您尝尝,蛋黄酥,枫哥儿和辰先生都说好吃,朝阳也喜欢。”   梧桐提不起精神,怏怏道:“可给祖母和父亲送去了?”   喜鹊撅着嘴道:“都送过去了,就连三少爷那里也送了一些,唯独没给秋灵轩,谁让她诋毁小姐名誉呢,我敢说,那些传言是从秋灵轩传出去的。”别人怎么清楚江陵侯府的事情,侯爷下命令,不许下人们乱说,下人们守口如瓶,只有秋灵轩,与她们梧桐居有仇。   梧桐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对飞鸾的手艺赞叹一番,又道:“真是便宜司琪了。”   飞鸾的脸蹭的一下飞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埋怨道:“小姐,您瞎说什么?”端起盘子,瞪着梧桐:“您还是别吃了。”   “不给我吃,是留给司琪?”梧桐咽下糕点,挑眉看着飞鸾,笑盈盈问道。   飞鸾的脸更红了,端着盘子走了。梧桐和喜鹊笑了一回。这时安寿院的丫鬟来了,说白老夫人找梧桐呢,说是闻晏少爷来了,请梧桐过去。   梧桐听见闻晏来了,知道他来安慰自己。带着喜鹊来到安寿院,丫鬟打开帘子,让梧桐进去,抬眼见白老夫人坐在软塌上,笑呵呵地看着闻晏,问:“你祖父祖母可好?有些日子没见你祖母了,想念的很,改日定登门拜访。”   闻晏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道:“还算硬朗,您也知道,晏的父亲参与夏家一案,祖父祖母虽早有准备,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老白夫人叹息,说闻胥糊涂,被夏家给带坏了。   梧桐进来,行礼问安。白老夫人脸上堆满笑容,满意地看着梧桐道:“来来,到祖母身边来,一转眼,咱们的梧桐都成大姑娘了。祖母也老了。”   “您身子骨硬朗得很,哪里老了?”梧桐坐到白老夫人对面,握着白老夫人的手说。   “你都要嫁人了,再过几年,曾孙都有了,还能不老?”白老夫人面容含笑,又看向闻晏道:“闻家少爷难得来一趟,你陪他去花园走走,祖母年纪大了,想歇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梧桐和闻晏辞了出来。走至花园中,梧桐侧脸看向闻晏道:“你找我祖母,可是为了白秋灵散播谣言的事情?”这件事一想便通了,她失踪,别人虽有耳闻,却没有证据,如今被传的沸沸扬扬,白秋灵出了不少气力。   闻晏刮了刮梧桐的鼻子道:“我的桐儿就是聪明,不仅是白秋灵一人所为,周家和李家也出了不少力气,还有几家。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好法子整治他们了,敢欺辱你,就是和我过不去,这个教训定让他们终生难忘。”   梧桐拍开闻晏的手跑开了,听见给李家和周家教训,回头看向闻晏道:“闻晏哥哥打算做什么?”   闻晏勾勾手指,梧桐会意,停住脚步,闻晏上前,凑到梧桐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梧桐越听眼睛越亮,抬眸看向闻晏道:“被你这么一整治,京城怕是无人敢惹你了?”   “他们惹我,我可以给他们三分面子,谁让他们诋毁你呢,有胆子诋毁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安寿院,白老夫人听说闻晏走了,笑呵呵点点头,起身扶着吴嬷嬷的手,道:“走,咱们去秋灵轩一趟。”白家何时出过白眼狼,都是儿子惯得。都道家丑不可外扬,白秋灵到好,宣扬的人尽皆知,白家不止她和梧桐两个女儿,还有两个庶出,未相看人家,自己有了婆家,就不管姐妹的生死了,这到底是不是白家的种,跟秋姨娘一个德行,都是白眼狼。   白老夫人带人去了秋灵轩,秋灵轩有个机灵的丫鬟,早悄悄地通知江陵侯去了。白老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不予计较,进了秋灵轩,直接质问白秋灵,   白秋灵听了,双膝跪地,直呼冤枉,白老夫人才不管白秋灵说些什么,直接让人打了十藤条。打得白秋灵哭爹喊娘。 第104章 白秋灵被送走   江陵侯踏进秋灵轩时, 下人们已经打完了。不等江陵侯开口, 白秋灵手脚并用, 爬向江陵侯身边,扯着他的衣角哭喊道:“爹爹,灵儿冤枉, 灵儿真的冤枉,灵儿没有败坏大姐姐的名声。”披头散发, 满面泪痕, 小脸尽是委屈。   “母亲?”江陵侯看一眼白秋灵, 抬头看向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瞧着江陵侯:“都说养不教父之过, 白秋灵一次次挑战白家家法,你偏袒维护,她可有悔过之心。远的不说,只说近来, 她害得梧桐失踪, 都够坐牢的, 你关她几天祠堂, 就了事了,她可真有悔过之心。   据我所知, 她见到梧桐仍然冷嘲热讽的, 她一个庶女,敢对嫡女不敬,都是你的宠溺惹得祸根。如今她见梧桐被赐婚镇国公, 心生妒忌,故意败坏梧桐的名声,她可有想过,白家不止她和梧桐两个女儿,还有锦儿和露儿呢,两个女孩子未相看婆家,白家女儿的名声尽数毁了,以后怎么嫁人?还有枫哥儿和川哥儿,将来还要不要说亲了?”   越说越生气,指着江陵侯气喘吁吁的,吴嬷嬷一手端茶递到嘴边,让她喝了,一手轻拍她的背部顺气,道:“您先消消气。”   白秋灵仰脸看向江陵侯,见江陵侯投来疑惑的目光,摇头否认道:“爹爹,我没有,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那些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   白老夫人拿起茶杯,摔了个粉碎,疾言厉色道:“你还敢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秋意和夏意找来。”   白秋灵闻言,面如死灰。祖母知道了,祖母什么都知道了。江陵侯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霎时,秋意和夏意被带进来,开始什么也不愿意说。被白老夫人打了一顿,又唬了几句,什么都说了。原来秋意有个表哥在外院当差,白秋灵就是通过这个小厮传递消息的。   如今事情清楚了,白老夫人瞅着江陵侯说:“这就是你纵容的结果,她每次犯了错,你都轻易饶恕她,养成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你看看谁家的庶女敢如此挑衅嫡女,捧子如杀子,你当真以为这是对她好。将来嫁了人,她这恶毒的性子,是个能容忍的人吗,那周家嫡子没成亲呢,通房有了几个了,她如今妒忌梧桐,明儿就会妒忌那些个妾室通房,再犯了错,你再替她收拾烂摊子?我固然没有意见,可周家愿意吗。她犯了大错,又或犯了人命官司,是送大理寺,还是送京兆府尹处,或者直接休回娘家,哪一样都让咱们侯府颜面尽失。白秋灵该如何处置,你自己想想吧,我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白秋灵抱住江陵侯的腿,一面哭一面摇头道:“爹爹,灵儿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祖母饶了我这一回。”   吴嬷嬷上前,白老夫人起身扶着她的手,缓步走出去,走至门口回头看向江陵侯道:“治国先齐家,你连家事都管不好,皇上如何将国事交与你?”   江陵侯为人忠心耿耿,深得皇上看重,能力自不比说,可他对白秋灵和梧桐的事上,的确偏心过了,纵然那秋姨娘是江陵侯最爱的人,也不能纵容她的儿女,应该严厉才是。   “儿子谨记母亲的话。”江陵侯回身,作了一个揖,恭恭敬敬道。   白老夫人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出去。走出秋灵轩,听见白秋灵的求饶声,也不知道江陵侯做了什么决定,只听白秋灵哭喊道:“爹爹,灵儿知道错了,您别送我走,灵儿不走,灵儿只想在家陪着爹爹,求求爹爹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给大姐姐磕头赔罪,求爹爹不要送我走。”   当晚一辆马车停在侯府角门处,白秋灵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塞进马车中,驶离侯府,朝京城郊外庄子上去了。   梧桐听到消息,一言不发。放下手中的书,拿着糕点喂金儿,金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   喜鹊见梧桐淡定自若,皱眉问:“小姐,你不高兴吗,二小姐终于被送走了,看她还怎么陷害你。”幸亏皇上赐婚,不然流言蜚语传出,小姐还怎么嫁人,也幸亏闻晏少爷心里念着小姐,替小姐报了仇。   飞鸾站在一旁,瞅一眼梧桐,恍惚间明白了梧桐的淡定:“小姐早就知道闻晏少爷会如此做?”   梧桐回眸,撇一样飞鸾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准备一个不小的箱子,咱们放东西用,对了,你俩也一人准备一个,到时候给你们当嫁妆。”   喜鹊和飞鸾听到这话,羞红脸,没好气地瞅着梧桐,异口同声道:“小姐,您瞎说什么呢?”   梧桐将最后一点糕点给金儿,将手上沾染的碎屑拍掉,笑盈盈道:“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们将来不嫁人?飞鸾若是不嫁人,司琪定埋怨我。喜鹊看着飞鸾和司琪你侬我侬的,难道不羡慕,放心吧,小姐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这时枫哥儿带着朝阳来了,朝阳见了梧桐,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枫哥儿在后面追着,口内喊着:“小弟你慢点跑,仔细摔着。”   梧桐快走几步,弯腰抱起朝阳,瞅着他的红彤彤的脸蛋儿道:“跑这么快做什么,酷暑天气,仔细中暑了。”   飞鸾转身进出了,端了些葡萄和冰镇西瓜出来。梧桐抱着朝阳进了屋,将朝阳放在软塌上,招呼枫哥儿吃水果:“最近课业如何,繁重吗,累不累?”一面说,一面拿出帕子给朝阳擦手,又给朝阳喂西瓜,朝阳吃到嘴里甜丝丝的,乖巧地坐在梧桐身边,等着梧桐喂西瓜,跟个小大人似的。   枫哥儿在梧桐对面坐了,拿起一块西瓜,笑着道:“课业不紧,先生讲的我都明白,若是不明白的,我会请教先生,闻家哥哥时常将他的手札给我,我受益颇丰,听说闻家哥哥来了,祖母打了白秋灵,随后父亲就把她送到庄子上去了,可有这回事儿?”   梧桐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下,继续喂朝阳吃喜欢,见他唇角有汁水,拿出帕子小心擦了擦:“白秋灵害得我失踪,闻晏哥哥气不过,帮我出气也是应该的。”   前些日子梧桐失踪,可吓坏了枫哥儿,若不是闻晏再三保证一定能找到梧桐,他会自己寻找。   喜鹊和飞鸾欲言又止,梧桐丢来一个眼神,两人会意,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出去。   梧桐又和枫哥儿说了一阵子话。这时白川吵吵嚷嚷进院来,喜鹊和飞鸾拦着白川,白川气不过,抬脚就往喜鹊身上踹去。梧桐正好出来,手中的西瓜皮扔出去,打在白川的脚上,喜鹊才逃过一劫。   枫哥儿当即指责白川:“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川哥儿你是弟弟,岂能到姐姐院中大吵大闹的?”   白川愤恨地盯着梧桐,指着梧桐道:“都是你,你没回家,二姐姐好好地,你一回来,她就受罚,都是你害得,你这个害人精。”   梧桐迈着莲步,缓缓走至白川跟前:“两年了一点长进没有,你的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的,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白秋灵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你时常劝阻一二,她也不会这般嚣张狂妄,联合外人陷害嫡姐,吃里扒外,咱们白家可没有这样的女儿。你不劝她悔改,好生反省,反而怪罪我这个受害者,这就是你的教养?”   “为什么你一回来,她就这样,你没回来,她好好地。”白川的意思不言而喻。   梧桐冷言冷语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应当回来,我是江陵侯府嫡长女,回家还需你们姐弟同意不成?我念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回去好好学习,莫给父亲大人丢脸。”抬眼见江陵侯走进来,眼眸立刻含上泪珠,满脸愁容道:“父亲,梧桐是不是不应该回来,今儿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不希望女儿回来,灵儿想要我死,害得我名声全无,就连川哥儿也来指责我,如此这般,我走就是,省的一家子不睦。”   江陵侯看了看白子枫,又瞅了瞅朝阳。大手拍在川哥儿的脑袋上:“谁让你来这里闹事的,灵儿犯错当罚,你是不是也想跟她一起去。还不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白川连忙告罪,慢慢退至门口,转身一溜烟儿不见了。江陵侯皱眉看向梧桐。   梧桐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擦了擦泪花,小声道:“父亲不必为灵儿担心,我这就给闻晏哥哥说,让他早日下定,等我出嫁了,灵儿也能回来了。”   江陵侯老脸一红,道:“我不是这意思。”   “父亲是何意思,也觉得梧桐不该回来,侯府是我的家,若我不回来,应去哪里?”梧桐抬眸,清澈地眼神直直地看着江陵侯,让江陵侯觉得自己心思龌龊一般,移开视线,不敢与梧桐对视,道:“我还有公务要忙,不打扰你们了。”脚下步子飞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枫哥儿望着江陵侯的背影,愤愤不平道:“父亲就是偏心。”   一言未了,被梧桐打断:“枫哥儿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有些事情一旦说出来,就是扯了最后一块遮羞布,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江陵侯偏心白秋灵姐弟,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的,侯府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谁让他们的母亲不是江陵侯的挚爱呢!她有闻晏哥哥和祖母爱着,弟弟们有她爱着就够了,那点儿可有可无的父爱不要也罢。 第105章 斩首示众   梁王乱|党被清除。夏家被斩首示众, 万民奔走庆祝, 刑场上人声鼎沸, 无不欢喜。   夏家嚣张多年,欺男霸女,就连门口看门的奴才都高高在上, 鼻孔眼睛朝天看人。夏家倒台,树倒猢狲散, 曾经被压制的人, 终于吐了心中的浊气, 烂菜叶子,臭鸡蛋, 砖头瓦块,纷纷飞向刑场,兵卒们拦都拦不住,索性不拦着, 遭人嫉恨。   夏丞相浑身脏臭, 麻木的双眸盯着远处, 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时, 闻晏信步走来,至夏丞相身边, 捂住鼻子退后一步, 笑了笑道:“咱们也算是旧识了,我来给你送行,不用太感激我。”   夏丞相缓缓抬眸, 浑浊的双眸看向闻晏,不言不语,眸中带着难以遮掩的恨意,好一会儿嗓音沙哑道:“闻晏小儿,你猖狂不了多少时日,老天会收了你去。”   闻晏捂着嘴笑了笑道:“我等着,不过这种情形你是看不到了。”稍微靠近夏丞相,小声道:“你不要想着鞑子来救你,那些人昨日全死了,所以你安心上路吧,那么多人陪着你,你也不算孤单。过些时日,你的兄弟会去陪你,北戎会归属大圣朝。”   夏丞相听了生生吐了一口血,怨毒地看着闻晏:“你。”   “不要太感谢我。”闻晏起身,来至闻胥身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走开,仿佛闻胥是个陌生人一般。   “闻晏,我是你父亲,你就这么对待你父亲,你也不怕天打雷劈?”闻胥怒吼着。   闻晏回过身,冷冷瞧着一身囚服,蓬头垢面,满身狼狈的闻胥道:“你谋朝篡位,不忠朝廷,不孝父母,愧对儿女,不忠不孝不义,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若我是你,就一头撞死在狱中,也省得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先祖,你放心,你走后我会给你收尸。祖父说了,闻家没有你这样的子孙,你死后断不能入祖坟,我已找风水师给你选了一块墓地,你和夏氏做个伴儿去吧。”   闻胥听了,嚎啕大哭,死后不能入祖坟,父亲不认他,儿子对他冷血无情,到了这一刻,闻胥才知自己众叛亲离,死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五步之外的夏氏,好似没有听见闻胥大哭,如木偶一般,呆呆愣愣,唯有眸中流出泪水,也不知是恨,是悔,还是其他。   一声令下,刽子手举刀落,人头滚滚,鲜血四溅。围观群众拍手称快。闻晏站在外围,转身准备离去,一个身影挡在自己身前,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闻少爷,月娇有礼了。”微微福了福身子,饱含深情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闻晏。   闻晏皱眉,后退一步,轻声问:“你是谁?”   李月娇满怀深情,被闻晏这句你是谁,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底下,灿笑僵在脸上。   司琪不自觉摸了摸鼻子,低头憋住笑,觉察到有股灼热的视线,抬眸见闻晏瞪着自己,连忙解释道:“少爷,这是李家小姐,闻珏少爷的未婚妻。”   闻晏思考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闻珏的未婚妻,是为闻珏送行收尸的吗?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李小姐了,闻晏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抬步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给李月娇。   李月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变成铁青,回头见闻晏已经走远了,愤愤不平道:“你当真这么无情,连我都记不得了,是故意为之想羞辱我,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她希望是前者,这说明闻晏心里还有自己的分量,就怕是后者。   莺儿见李月娇伤心,忙上前一步,扶着李月娇说:“小姐,闻晏少爷肯定故意气您的,您想想看啊,您本来是他的未婚妻,后来定给闻珏,闻珏是谁啊,那是夏氏的儿子,夏氏暗害闻晏少爷,这京城谁人不知,您和闻珏订婚,他自然生气了,不肯与你说话了。”   李月娇望着闻晏无情的背影陷入沉思,暗道:真的是这样吗。她自然见过闻晏看梧桐的表情,柔情似水,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除了梧桐。   话说闻晏,是真的记不起李月娇了。他心里都是祖父生病的愁容,哪有心思瞧李月娇。司琪跟在闻晏身后,一直咯咯笑个不停,刚才李月娇的表情太好看了,让她以前看不起少爷,现在见少爷被封为镇国公了,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又想上杆子巴结了,可惜,晚了,少爷心里只有梧桐小姐。   还是梧桐小姐眼光好,世人只会锦上添花,梧桐小姐却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所以梧桐小姐才能得到少爷倾心。   闻晏听见司琪笑了,回头看一眼司琪,问:“你笑什么?”   司琪收起笑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梧桐小姐对少爷的心是真的,其余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想想李家小姐刚才的样子,司琪不想笑都忍不住。”   闻晏没接司琪的话,半晌又问:“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算算时间,应该有结果了。   司琪想到闻晏吩咐的时,一脸兴奋,追上闻晏邀功似的说:“少爷吩咐的事,司琪敢不从命?都放进去了,按照您说了的时间,那药应该起作用了。”想了想又说:“要不,司琪再去打听一下,好给少爷准信?”   “不用了,祖父病重,你去江陵侯府找桐儿。取几味药材来。”闻晏从箭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司琪,又说:“现在就去,取回来后去国公府。”   现在的国公府是闻晏的府邸,原是闻国公府邸。闻胥谋反,被抄家,皇上封闻晏为镇国公,将原来的闻国公府赐还给了闻晏,现已改成镇国公府了。   司琪接过纸张,答应一声,一溜烟儿跑远了。   闻晏步行来至镇国公府门前,匾额上题着:“镇国公府”,斗大的四个字金光闪闪。闻晏拾阶而上,推开红漆大门,立刻迎上来一位老翁,须发花白,腿脚还算利索,看见闻晏来了,高兴道:“少爷来了?”   “齐叔辛苦了。”闻晏一面走一面说。   齐叔跟在闻晏身后,笑呵呵道:“不辛苦不辛苦,整个宅子没几个人,空荡荡的,我就看着丫鬟们扫扫院子,怎会辛苦。”   闻晏找不到合适的人,先让齐叔帮忙看顾院子,顺便买一些得力的人。闻国公府的丫鬟婆子大多都是闻胥和夏氏的人,闻晏买回来一些老实可靠的,让他们暂时照顾祖父祖母。   “人买了吗?”闻晏朝锦澜院走来。齐叔说买了一部分,买人不能着急,需买一些老实本分的。两人一路走一说。很快到了锦澜院。   闻老夫人的丫鬟见闻晏来了,对着屋内喊了一声:“大少爷来了。”   闻晏走至门口,早有丫鬟掀开帘子让梧桐进去。闻晏进屋见闻老夫人给老国公打着扇子,老国公躺在软塌上,脑门上浮着帕子,双目紧闭,满脸愁苦。   闻老夫人抬眸朝门口看来,眼眶微红,俨然刚刚哭过,怕闻晏看见,遂止住了。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对面的杌凳,沉声道:“晏儿来了,快坐下,你祖父刚才还念叨你呢,刑场上的事都解决了?”   “人都走了。”闻晏话未说完,只见闻老夫人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吴嬷嬷忙掏出帕子替她擦拭着,一面擦一面劝慰几句,无非是想开些之类的话。   闻老夫人接过帕子,自己擦拭着:“说是这样说,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宝贝似的看着他长大,如今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泣不成声。   老国公睁开眼睛,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别哭了,他有今日的结果,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自从他娶了那夏氏,注定有这样的结局,路是他自己选的,话你我都全说过,他不听。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他虽然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可闻胥真的死了,他们还是剜心的疼。也幸亏闻家其他人没有被牵连,若是闻家被灭族,他有何颜面见烈祖列宗。他早想过闻胥不会有好结果,却没有想到他们如此胆大包天,敢毒害皇上,试图谋反,若不是晏儿救驾有功,闻家和夏家一个下场。想想又后怕又庆幸。   闻晏劝慰一阵子。司琪拿着所有的药来了,闻晏配好药,替老国公熬了一碗,喂下去,嘱咐下人们好好照顾祖父祖母,带着司琪才回冯府。   两人刚回冯府,走至院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门房的人来报,说礼部尚书吴大人递了名帖,想要拜访闻晏。   闻晏自然知吴大人的来意,对门房人说:“就说我不在,打发了就是。”   马阳跟在闻晏身后,小心翼翼道:“他是礼部尚书,咱们闭门不见,怕是不妥。”   “马叔忘记我的身份了,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公,一品俸禄,岂是他一个礼部尚书可比的?”闻晏手中拿起一本书,站在廊檐下,望着门口处,态度嚣张,一点未将吴大人放在眼中。   少倾,门房又来禀报,说吴大人愿意等,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都要见到少爷。闻晏垂眸想了片刻,道:“把人请到偏厅去,说我刚回来,一会儿就去。”将书给司琪,抬步朝院门走出。不多时闻晏走至偏厅,见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檀木玫瑰椅上品茶,拱手上前道:“什么风把吴大人吹来了,闻晏来迟,请勿怪罪。”说着,走到主位上坐定,笑盈盈地瞅着吴大人。   “不请自来,还请镇国公不要见外。”吴大人起身拱手还礼,见闻晏客客气气的,不似别人说的嚣张,脸上讪讪道:“下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上门,是有求于镇国公,还是镇国公上门,为下官的夫人诊脉。”   “吴大人抬举闻晏了,闻晏哪里会诊脉,太医院能人无数,闻晏岂敢班门弄斧?”闻晏笑着说。 第106章 上门被拒绝   “实不相瞒, 下官上门求医, 正是太医院推荐, 否认不敢冒昧上门。”吴大人笑了笑道。   闻晏修长白皙的手指敲击着桌子,深邃的眸子看着吴大人,并不回答。吴大人抬眸见闻晏看向自己, 又笑了笑说:“国公爷的医术,怕是比神医谷谷主的都精湛, 冒昧打扰, 还请您见谅。”   他也不愿意上门求闻晏。当年闻晏断腿, 京城谁没摇头叹息过,落井下石的也不在少数, 其中就有他的儿子,他虽严厉喝止过儿子,却没有极力阻止。吴大人想到此处,从袖笼里掏出一份礼单:“小小礼物, 不成敬意。”   “不是闻晏不愿意诊治。”闻晏停下手中的动作, 给司琪使了一个眼色, 司琪会意, 接过吴大人的礼单,双手呈给闻晏。闻晏接过打开瞅了两眼, 随即扔在檀木红漆桌上, 笑了笑:“师门中有规矩,闻晏诊脉配药,诊金白两黄金。”   吴大人听了, 诧异看向闻晏:“这,这,是不是高了点儿。”   “我们师门配药,药材都是及其难寻的,千金难求,收这点诊金,还是看在咱们是同僚的份上,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的,同朝为官,日久天长的,我怎么能欺骗吴大人,并非吴少爷欺辱过我,我就借此抬价,任何人来找闻晏诊治,非百两黄金不治。”闻晏拿起礼单,递与司琪,让他还给吴大人,“您请回吧。”又吩咐司琪在门口悬挂一个告示,凡求医问诊,自备百两黄金,百两黄金只是诊金,药费另备。   吴大人不知闻晏故意为难,还是真是师门有规定,垂头丧气出路了冯府,刚至大门外,告示已张贴出来,就贴在门旁的墙上,围观者好几人,定睛一瞧,皆是朝中官员,有李家,王家,张家,足足六七家。他们看见告示,摇头顿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闻晏小儿欺人太甚,哪有诊金这么贵的道理,明日早朝,我非参他一本。”甩袖离去。   其他人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也有愤愤不平,想要参闻晏的。吴大人皱眉沉默不语,站在一旁,回头看向紧闭的大门,长叹一声离去。   果不其然,明日早朝就有人参闻晏,说闻晏医术不精,胡乱收费,哪有诊金百两黄金的,真真是欺人太甚。这明显是恃宠而骄。仗着皇上宠爱,肆无忌惮。其他人也附和着,都道闻晏的不是,更有甚者说闻言不孝,闻胥被斩首,闻晏竟去看热闹,这样的人怎配皇上倚重,怎能堪大任。为官应两袖清风,为民做主,他不但不为民做主,反而欺诈百姓钱财。   皇上端坐在轮椅上,看着下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文武百官,大喝一声:“来人呢,去请闻爱卿。”当即有个小太监应了一声跑出去。   殿内的百官你看我我看你,没想到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抬眸朝龙椅看去,见皇上别有深意双眸紧紧盯着他们,忙低头,掩饰面上的心虚。   不过两炷香时间,闻晏抬步跨进金銮殿,双膝跪地给皇上行礼。皇上抬手,让闻晏起身,笑着道:“朕竟不知闻爱卿诊看病人诊金是百两黄金,药费另算,朕也让你看诊了,珍贵的药丸吃了不少,你准备收朕多少金子?”   闻晏站定,从容淡定,不卑不亢道:“原是想收皇上的诊金,谁让皇上是臣的未婚妻的姨丈,算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孝敬是应该的,怎能收皇上的诊金。”   皇上哈哈大笑,捻髯沉吟道:“原来朕是沾了梧桐的光,罢了,罢了,你既这样说了,朕也不给你诊金了。朕今儿叫你来,是有人弹劾你,说你医术不精,胡乱收费。为官者,应该两袖清风,为民做主,你却恃宠而骄,难堪大任。你如何说?”   “为官者为民做主,闻晏确实如此做的,在青阳镇时,闻晏时常义诊,不收百姓一文钱,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是不是恃宠而骄,皇上心中自由定论。这诊金百两是闻晏的规矩,对那些清贫百姓,闻晏分文不取,可对朝中大臣,闻晏就得按正常价格收费了,他们不是民,而是官,食国家俸禄,掌一方权势,没有百两金子,说出去怕没人信,这求医看诊,也讲求你情我愿,既然觉得闻晏收费高,可另请高明。闻晏不会强求,都说品格高尚之人,都视金钱为粪土,闻晏自认为是俗人一个,比不了那些世外高人。都免费看诊,闻晏的药材如何寻,跑腿干活的人喝西北风吗?”闻晏侃侃而谈,让在场的百官们脸红耳赤,正当为难之际,又听闻晏道:“做个称职的大夫着实不易,从今儿起,闻晏不再诊脉看病了,也省得有人诬陷与我,告到御前,徒增皇上的烦恼。”   不等文武百官开口,皇上忙阻止道:“那可不行,朕服了你的药,身子骨硬朗不少,你要是不看诊,朕找谁看病,找太医院那些个庸医?朕可不愿意,不若这样吧,朕给你诊金,你按时给朕把脉看诊如何?”   闻晏抬眸看向皇上,笑了笑道:“皇上真会打趣人,您是桐儿的姨丈,也是闻晏的长辈,臣若是不给您看诊,桐儿岂不要生气,要是真恼了,一怒之下不嫁给臣了,臣都找不到地方哭去。再说,您也算臣的大媒人,闻晏怎好意思收您的诊金?天天给您送礼都来不及呢。”   这些话惹得皇上哈哈大笑,指着闻晏道:“你啊,就会哄朕开心,说一套做一套。”笑声太大,咳嗽几声,小太监忙到倒出一粒药塞皇上嘴里,又端一杯茶送到嘴边,皇上就着喝了一口。又看向闻晏说:“还是你的药好,朕咳嗽的时候,吃上一颗,立刻见效。”   闻晏又说了些药材珍贵的话,两人一来一往,好似在自己家里书房中一般,哪里还注意在场的众人。   众人越发不敢得罪闻晏,闻晏得皇上看重,不仅因为闻晏有本事,更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婿,自皇后病重,不曾理会后宫朝政。皇上对皇后用情至深,不愿意让皇后辛苦,才将凤印给夏贵妃的,现在夏贵妃被赐死,德妃疯魔了,后宫无人管理,就算这样,皇上依旧不舍得皇后辛苦。   梁王谋反那日,祁王殿下回京,众人清楚皇上对祁王的态度,若无意外,这位置是祁王殿下的。白梧桐是祁王殿下的表妹,被当亲妹子宠着,这闻晏就是驸马爷一般的存在,惹了闻晏,后果可想而知。   吴大人弯腰躬身,悄悄抬眸瞅一眼闻晏。瞅准机会,讪讪道:“还请镇国公为拙荆诊脉,下官愿意奉上诊金。”   闻晏回头看一眼吴大人,笑了笑道:“吴大人对夫人情深义重,连日操劳,耳朵也不好使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再诊脉看病,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皇上缓缓起身,扶着小太监的手,走至吴大人身边,笑了笑道:“他的诊金忒贵,你们还是找别人吧,京城郎中多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有十几人,他们的诊金便宜,去找他们吧。”末了说了句退朝,被小太监搀扶着,满脸堆笑,大摇大摆走了,口内嚷着,道:“朕想起来,闻爱卿给朕两坛人参酒,今儿还没喝呢,一会儿喝两口去,喝过之后神清气爽,这都是托梧桐的福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况这话皇上故意而为之呢。当即有人动了心思,这新封的镇国公,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江陵侯府的嫡女。不如去求求白家梧桐?   吴大人拱手,恳求闻晏,闻晏不为所动。说他不是太医院的太医,更不是江湖郎中,不轻易给人看病。说完,甩袖离去。   家里有人得病的文武百官听了,还得了,太医院的那些老东西说了,这病是难症,一般人看不了,只能找闻晏和神医谷的人。神医谷的人神秘莫测,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猫着呢,最快的办法只能找闻晏。谁知闻晏居然收百两诊金,这不是打劫吗,他们气不过,在朝堂上弹劾他,希望皇上出面劝说一二,谁知皇上不管这事儿,他们把闻晏得罪个彻底。   吴大人见闻晏没影了,回头看着弹劾闻晏的人,又气又恼,满脸愁容:“这看病你情我愿,你嫌诊金贵,不愿意看病,你们也别弹劾郎中啊,现在好了,镇国公生气了,我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呢,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赔给我一个夫人?”   说的那些人面红耳赤。有面面相窥的,有摇头叹息的,有捶手顿足的,纷纷后悔不已。可事情已经出了,总得想个法子解决。   有人又道:“不若咱们去求求江陵侯府的嫡长女,听闻白家小姐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心地善良的。咱们请她说个情,没准镇国公会同意呢?”   又有人说:“对对对,刚才镇国公与皇上对话,能看出镇国公将来是个惧内的,这法子一准儿成。”   众人纷纷同意。出了宫,各自回家,备上厚礼,陆陆续续上门拜访江陵侯。江陵侯看着拜帖,纳闷怪异,喃喃自语道:“这帮人污蔑梧桐声誉,被闻晏下了黑手,还敢找到我门上来。”将帖子扔给管家,生气地说了句:“不见,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易见客。”   管家接了帖子,应了声是,转身欲走,又听江陵侯说:“他们若是不走,你也别拦着,让他们等就是。”愿意等多久就等多久,这事儿,本就和江陵侯府无关。   吴大人那帮人果真没走,都等在江陵侯府门口,在他们看来,只有梧桐这条路能走通,闻晏是个软硬不吃的,唯独对白家梧桐宠爱有加,白家梧桐兴许能劝得动闻晏。   他们还不知道,这就是闻晏给他们下的一个套,闻晏就等着他们往套里钻呢。   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江陵侯府的大门一次也未开。梧桐听了消息,又知江陵侯下了命令,不准那帮人进来,有些无奈,只得朝江陵侯书房走去,见管家站立在门口。管家见梧桐来了,点头问好。   “父亲在里面吗,天气热了,我做了些去火的汤,给父亲去去火。”梧桐笑盈盈看向管家。   不等管家答话,书房内传来江陵侯的声音:“是桐儿来了,进来吧。”   管家推开门,梧桐接过喜鹊手中的托盘,抬步进入书房,柔声道:“父亲在忙什么,仔细些身子。”放下托盘,盛了一碗枸杞蜜枣莲藕汤,递给江陵侯道:“父亲尝尝,这是飞鸾的手艺,您准爱喝。”   江陵侯坐在太师椅上接过炖盅,用勺子搅动着两下,盛了一勺放嘴边,抿了一口,点头赞叹道:“不错。”又喝了几口,炖盅里的汤水见底了,放下碗看向梧桐道:“你可是知道了,门口那些人有求于你,才上门的。并不是真心拜访,当初败坏你的名声,就该想到今日的结果。”   梧桐坐在江陵侯对面,笑了笑:“事情已经出了,咱们闭门不见也不是办法,听说他们带了厚礼。谁跟东西过不去,爹爹该收就收下,该应承就应承,闻晏心里有成算。收了礼,您也别觉得不好意思,这都是咱们侯府该得的,这是女儿的名声换来的,都是他们应该给女儿的补偿,弟弟妹妹们没有嫁人娶亲呢,咱们侯府花费大,今儿谁给的少,您别应承,明日他们自然多送。”说着,又给江陵侯盛了一碗汤水,“父亲消消气,这是闻晏哥哥算计好的,哪有这样巧,都生病了,还是难看的症。”   江陵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已猜到,现在得到了证实。梧桐又和江陵侯说了一会儿话,辞了出来。江陵侯来回踱步,思忖半晌对着门外喊道:“让那些人都进来吧。”桐儿说得对,事情已经出了,他不能把人得罪狠了,病要看,礼要收,谁还能给东西过不去,送上门的,就是他们侯府的了,有正大光明收受贿赂的机会,得把握住才行。 第107章 发财了   江陵侯府门外, 吴大人等人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侯府大门依然紧闭, 有人已经等不及了,说江陵侯府不会开门了,不若去镇国公府, 求求老国公,闻晏一向孝顺, 定不会违背老国公。   吴大人捋了捋胡须, 笑着说:“不妥, 闻胥同夏家谋反,我听闻老国公病重, 闻老夫人身子也不爽利,若是惊动他们,万一气着了,得不偿失, 还是等等吧。今日等不到, 明日再来, 江陵侯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话音刚落, 江陵侯府的门开了,管家走将出来, 笑呵呵拱着手道:“各位大人辛苦了, 我家侯爷回来了,请各位大人进去。”   一听江陵侯府请他们进去,各位大人相对而视, 沉吟片刻,寒暄客气一番,跟着管家走进去。不多时来至江陵侯府花厅,一一坐定后,江陵侯背着手,面无表情走进来,直接坐到主位上,扫视诸位大人一番,沉声道:“诸位还有脸到我府上来?面子真是不小了。”   吴大人惊愕,皱眉不解看着江陵侯赔笑道:“侯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莫非我们多有得罪?”   丫鬟们上茶后推下去。吴大人端起茶,抿一口,看向江陵侯,心道: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朝廷上下,不下十家大臣的夫人得了怪病,且太医院束手无策,必须找闻晏治病。若是一两家也就罢了,怎能十几家?   “侯爷好大的脾气,我等在外足有两个时辰,不见侯爷踪影,侯爷见面就兴师问罪,是何道理?”有一个人冷哼一声,端起的茶杯砰地一声放桌上,起身走至江陵侯跟前,指着江陵侯道,“侯爷不是下官说您,你那女婿欺人太甚,找他诊病,诊金百两黄金,药材另算,这不是坑人吗。侯爷也是他半个父亲,您一定要管管。”   江陵侯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颜色难看,冷冷道:“只许你们欺负人,就不许我那未来女婿反抗吗?你们别以为我知。我女儿被人掳走,名声尽毁,就是你们的夫人偏听偏信,造谣生事,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是,我女儿被人带走了,可依然清清白白,容不得你们诋毁,你们若是来找茬,恕我这侯府不招待。”   吴大人一头雾水,起身拱手道:“侯爷消消气,您这话从何说起,令千金都与镇国公订了婚,我们怎会污蔑她的清白?”   “你们是没做,回家问问你们的夫人,你以为我那未来女婿真好欺负?他是高人子弟,救了皇上性命,梁王谋反,他一人力挽狂澜,免了一场杀戮,若不是他,尔等还能站在这里,趾高气昂与我说话?我女儿梧桐温柔贤淑,心地善良,若是心性懦弱,早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到我家,跟我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明日早朝,我要问问皇上,污人清白,意图害人性命是何居心,与那谋财害命的有何区别?”江陵侯起身,满脸愤恨,一面走一面说,走至一个大人跟前,都狠狠地瞪上两眼。   吴大人扯住江陵侯的衣袖,连连致歉道:“侯爷,您把话说清楚,您说的这些我们一概不知,越听越糊涂了?”   江陵侯甩开吴大人的手,回头瞅着他到:“被污蔑的不是你闺女,你自然不在意。”又看向众人冷声说,“还有你们,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能容忍别人污蔑你的女儿吗?你们让我的女儿如何活下去,小的还要不要说亲了?”   吴大人跟在江陵侯身后,一直赔罪。又问起原因,才知污蔑梧桐名誉的,是他们的夫人。她们生病也不是无缘无故,是闻晏做下的,目的不言而喻,想替白家嫡女出气,怪不得皇上都不帮他们,都是他们后宅不宁造成的。十几位大人羞愧不已,纷纷向江陵侯赔罪,将礼单并礼物放下,灰溜溜离去,压根没提起闻晏看诊的事情。   江陵侯拿起礼单,随意翻看两眼,撇撇嘴道:“这群老东西,不让他们出点血,就不知道我侯府的厉害。”将所有的礼单给管家,道:“送到老夫人院中,让她看着处置吧。”   管家抱着礼单,应了一声出去。   安寿院,白老夫人盯着桌上的礼单,安静坐在软塌上,皱眉道:“侯爷让我处置?这有什么可处置的,这些都是梧桐该得的东西。”侧脸看向身旁的吴嬷嬷说:“拿着这些礼单给梧桐送去。”   吴嬷嬷自然明白白老夫人的意思,拿起礼单,笑着离开,来至梧桐居,站在梧桐对面,笑盈盈道:“老夫人的意思,这些东西是小姐的,让小姐自己存着。您与镇国公的婚期定了,就在年底,正好多了一笔嫁妆,要我说,咱们镇国公对小姐是真上心,容不得别人诋毁半句。”   “给嬷嬷拿些新做的吃食和茶叶,再装一篮子果子给嬷嬷,嬷嬷伺候祖母辛苦了。”梧桐接过礼单放小几上,笑着说:“这怎么能都给我?”她没想到白老夫人都给了自己,依照父亲的意思,让自己挑上几件,已经不错,所以她让喜鹊和飞鸾准备了盒子,这次连盒子都省了。   吴嬷嬷先谢了梧桐,又道:“这是小姐应得的,若不是镇国公,他们能到咱们侯府赔礼?”这些东西都给了梧桐,闻晏才能满意。老夫人虽不惧怕闻晏,却更想梧桐过得好。   梧桐垂眸想了想,道:“该给祖母请安了,咱们一起去祖母院中吧。”拿起礼单往外走。喜鹊和飞鸾跟在后面,手里提着单子,有给吴嬷嬷的,有给白老夫人的。   少倾,几人来至安寿院,丫鬟见梧桐来了,掀开帘子,梧桐进屋走至内室。白老夫人躺在软塌上眯缝着眼,似乎睡着了,旁边两个丫鬟,一个拿着扇子轻轻扇着,一个捶着腿。看见梧桐来了,小声唤道:“老夫人,梧桐小姐来了。”   白老夫人睁开眼睛,笑着起身,伸手让梧桐坐在她身旁。   梧桐先给白老夫人请安,随后坐到白老夫人一旁,笑盈盈道:“祖母,那些东西怎么都送到我院里去了,我粗略看了看,东西不少,都快赶上一个人的嫁妆了。古玩摆件、布匹首饰、玉佩等,有不少呢,桐儿可用不了这些个东西。”   “存着吧,以后也许能用得着,你嫁进镇国公府,来往随礼少不了。放着慢慢用吧。”白老夫人笑着说。想到这些东西是用梧桐的声誉换来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虞,冷哼一声:“这些人也是,冷言让人三分寒,她们却诋毁你的名声,分明不想你嫁给国公府。如今闻晏给你出气了,以后有闻晏护着你,祖母也就放心了。”轻轻拍着梧桐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又宽慰梧桐几句。只听外面的丫鬟说江陵侯来了。   话音未落,江陵侯走进来,见梧桐也在,道:“桐儿也来看你祖母?”   梧桐起身,忙给江陵侯行礼。吴嬷嬷忙搬了一把椅子给江陵侯,又吩咐丫鬟上茶。   江陵侯坐在,笑着说:“起来吧,你祖母年纪大了,你们多陪陪她,她高兴。”抬眼看向白老夫人说:“儿子忙于政务,不能时常陪在母亲身边,还请母亲不要怪罪。有他们几个陪伴母亲,儿子也宽慰几分。”   白老夫人满脸堆笑,道了句,你说的很是。摆手让梧桐回去,又嘱咐梧桐改日带朝阳过来,一日不见朝阳,就想念的很。   梧桐知祖母有话同父亲说,辞了出来,领着喜鹊和飞鸾会梧桐居。   安寿院内,白老夫人看门见山道:“你是不是知道我把东西给梧桐了?”   江陵侯讪讪地笑了笑:“东西给您,让您处置,您愿意给谁就给谁,不用问儿子的意见,这些东西本就是因梧桐才得的,给她很是应该。”   白老夫人瞪一眼江陵侯,端起茶杯押一口茶,叹息道:“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就是觉得梧桐是个外嫁的女儿,出嫁有嫁妆,这些个东西既然送进侯府,自然是侯府的,让梧桐挑上几件就行了。没想到我都给了梧桐。”   江陵侯低头,道了句:“儿子不敢。”   白老夫人指了指江陵侯,撇撇嘴:“还有你不敢的,你宠妾灭妻多年,我说你多少次,你改了吗,你偏心川哥儿和秋灵,我也说过你,让你一碗水端平,你听了吗?你看看川哥儿和秋灵被你纵容成什么样子了,嫡庶不分,无法无天,你这是偏心他们,还是害他们,要我说,你就是那后爹,养不教父之过的道理都不明白。教子需严,你小时候,你父亲是如何教育你的,你都忘记了?你留给他们金山银山,不如让他们自己有本事,好儿郎不吃分家饭,这些道理你不是不懂,就是忍不住偏心。”   江陵侯垂手站立,道:“母亲教训的是。”   “行了,你且看着吧,那些东西梧桐不会都要了,会分给弟弟妹妹的,有川哥儿的,也有秋灵的,不信你明日看看?这才是咱们白家的嫡女,爱护弟弟妹妹,有担当,若是哪日咱们侯府落败了,梧桐不会坐视不管,你看她与秋灵不对付,都是秋灵先招惹她的,秋姨娘害死了郑氏,梧桐恨秋姨娘的孩子也是正常,若是你与她换位思考,你能放过仇人的孩子,早提刀上去了,你自己做不到,为何要求你的女儿做到?你那样对她母亲,梧桐可有怨恨你,你那院中的红酒,不是桐儿给你的,都说吃人嘴短,你为什么刻薄梧桐?”白老夫人唠唠叨叨地说着。   江陵侯想辩驳几句,又听白老夫人说:“行了,你回吧,我累了,要歇会儿。都快四十岁的人了,目光要放长远一些,那镇国公前途不可限量,白家以后是枫哥儿的,枫哥儿上进,又有闻晏照拂,你百年之后,白家也不会倒。”   说完歪在塌上,眯起眼睛,自言自语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江陵侯出来,一路思索着母亲的话。回到书房,吩咐管家,将所有的东西抬到梧桐居去。   次日一早,梧桐将弟弟妹妹们喊到梧桐居。让他们每人挑了几样东西回去,并未偏心枫哥儿和朝阳,还让两位妹妹多挑选了两样。这事传到江陵侯耳中,让他无地自容,是他错看梧桐了,让管家送了些东西到梧桐居,还说弟弟妹妹的东西,原不应该让梧桐破费。此话不提。   再说那些个大人,回去后,将自己夫人训斥一番,让她们关好自己的事,不要东家长西家短的,小心那日惹祸上身,就连夫君的官职也不保了。   那些个夫人哭一遭、闹一遭、最后还得好好地赔不是,发誓改过自新,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过了两日吴大人等人,又一次登门拜访,说了一些赔罪的好话,当然礼物自然少不了,上门求人,哪有空手的道理。   江陵侯面容松动,让人请梧桐来。梧桐来至正厅,和各位大人见礼后,笑盈盈道:“我已知各位大人的来意,父亲都说了,再三叮咛梧桐,一定要规劝闻晏哥哥,各位大人放心,梧桐尽力而为,给各位大人一个满意的消息,各位大人先回去等消息,若是有了消息,立刻上门告知如何?”   吴大人等人见梧桐娇娇弱弱,说话柔声细语,皎若明月,眼若星辰,端的是绝色无双,怪不得得镇国公看重。听到梧桐如此说,只能点头同意,辞了出来。回家后再三叮嘱夫人,切不可再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梧桐送走各位大人,派人去了国公府,告诉闻晏,按计划行事。闻晏早知江陵侯府的情况,听见梧桐如此说,点头答应。又问梧桐今日的情况,小丫鬟一一说了。闻晏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几句好生照顾梧桐之类的话,挥手让人送小丫鬟出来。   小丫鬟刚出去,司琪走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字条,面容严肃,似乎有些着急:“霜儿小姐送来消息,南边出事儿。咱们的人吃了败仗。”说着,将手中的字条递给闻晏。 第108章 举办荷花宴   闻晏接过字条, 细看一回, 垂眸不语, 半晌才道:“李云翼出手了,萧括和五皇子按照以前的行事作风,竟吃了亏, 看来,我要去南边走一趟了。”这个李云翼, 先掳走梧桐, 又滋扰大圣朝边境, 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南国最近太嚣张了些,想收了也容易,但不是时候,祁王登基后再收南国, 祁王坐上那个位置会更稳些。   司琪惊讶, 看着闻晏道:“少爷, 您现在是国公爷, 又是翰林院修撰,怎能轻易离开京城。”   闻晏将字条捏成粉末道:“祖父病重, 闻晏休假几日, 应该无碍,在这之前,先把吴大人的事情处理了, 不然又要上门讨梧桐烦。”   一言未了,门房的人来说,说吴大人带着百两诊金来了,请闻晏去府中诊看。吴大人本来要等梧桐的消息,可他妻子等不了,疼的死去活来,满头大汗,捂着肚子满床打滚。无法,只能再次上门,想着梧桐是闻晏的心头宝,既然答应同闻晏说,闻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又他们去了江陵侯府两次,备足了礼物,诚恳请罪,镇国公闻晏也该消气了,是以来碰碰运气。   闻晏一听,沉声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吴大人,让他稍等片刻,我换件衣衫就来。”进入内室换了件袍子,提着药箱信步往大门口来,见了吴大人,拱手寒暄两句后,又说:“无需耽误时间了,吴大人请吧,夫人身子要紧。”   不到两日功夫,十几家夫人均已看完。诊金药费自然少不了,诊金百两黄金,药费百两纹银,闻晏让人封起来,命司琪送至江陵侯府梧桐居。梧桐掀开箱子,金光闪闪,一定一定金子,整齐排列开来,看得人心神飘荡。   梧桐盖上箱子,笑着道:“闻晏哥哥总算心情舒畅了。”   司琪笑着将一封信递给梧桐,道:“梧桐小姐高兴,我们家少爷的心情自然好,这是少爷给您的信。让您看完了回信。”   梧桐接过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收了心,看着司琪问:“闻晏哥哥可说带上我?”李云翼这个混蛋,居然又出坏主意。闻晏哥哥竟以伺候老国公休假,先将李云翼打退。   “这个司琪不知。不过霜儿小姐回来了,要住进就王爷府,少爷想让您陪着。”司琪笑着说。   这话明显告诉梧桐,梧桐去不了边境,只能去九王爷府。梧桐泄气,怏怏不乐道:“我知道了。”转身进里间,不多时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信,走至司琪身边,递给司琪说:“这是给闻晏哥哥的回信,你好生照顾他,且不可让他太过劳累了。”   司琪将信揣在怀中,答应着出去。   梧桐站在门口,看着司琪走出去,等他出了院子不见踪影,放转身回房,坐在软塌上,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翻看着。   喜鹊倒了一杯茶递上去,笑着说:“小姐就听闻晏少爷的话吧,闻晏少爷也是为您好,王爷府戒备森严,就算那贼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九王府,小姐可不能辜负了闻晏少爷一番心意。”   梧桐放下书,结果茶杯,笑着说:“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被闻晏哥哥收买了,处处为他说话。”   飞鸾上前,笑道:“咱们闻晏少爷心里想着小姐,念着小姐,我们可不能当忘恩负义的人。”   梧桐抿一口茶,将茶杯给飞鸾,又听喜鹊说:“既然霜儿小姐已经去九王爷府了,小姐是不是该去看看,行礼我们收拾就行。九王爷府离我们也不算远,小姐需要什么,差人来取就是。”   当晚闻晏乘着金儿离开,梧桐住进了九王爷府。霜儿自南国回来,并未回京城,而是去找萧括去了。萧括和五皇子他们吃了败仗,心有不甘,准备再次攻打南国。霜儿了解李云翼,诡计多端,怕萧括和五皇子不是李云翼的对手,故而写信给闻晏,寻求帮助。   霜儿本想继续留在南边,可萧括担心霜儿吃苦,应把霜儿赶回来,因此两人吵了一架,霜儿收拾好行礼,头也不回策马离去,直奔京城。进了京城被九王爷的人请进了九王府。霜儿在冯府住惯了,想回去,九王爷说,若是霜儿回去,闻晏去不了边关。霜儿才乖乖进了九王府。   九王爷见不得霜儿愁眉不展,提议让梧桐陪霜儿一些时日,等冯氏进府,她就不嚷着回冯府了。若还觉得无聊,王府花园有人工湖,芙蓉开的正盛,可要邀京城的夫人小姐来观赏。   霜儿自然知道父亲的意思,不就是借着办宴会的机会,给她寻一门亲事吗,霜儿坚决不允许,既然认定了萧括,就算萧括是讨饭的叫花子,她也不改初衷。   九王府霜华阁,是九王爷特意给霜儿准备的院落,院落精巧别致,五间正房坐北朝南,两边俱是抄手游廊,庭院内石子铺成的小路,两边是花圃翠竹,其间溪水潺潺,萦绕屋舍,清澈见底的水中,几尾小鱼欢快游着。霜儿倚在游廊地下栏杆上,望着水中的游鱼,兴致缺缺,瞥一眼梧桐道:“你一来,我更出不去了。”   “出去做什么,如今闻晏哥哥已经去了南边,你安心等消息便是,去了也是碍事,还不如呆在家里。”梧桐一手拿着鱼食,一手向水中投鱼食,引得鱼儿争相抢食。   “我的功夫也很高,在战场上也能帮忙的。”霜儿说。   “行了,别想那些了,还是想想几日后的荷花宴,九王爷打定主意给你找个夫婿,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啊,就算没有中意的人,随意应付一天还是可以的。”梧桐将鱼食给喜鹊,瞅着霜儿,见她眉头不展,点了点她的眉心,劝慰道:“你再这样,我可回去了。”作势要走。   霜儿拉住梧桐的手,恳求道:“别,好桐儿,我知道你最好了,什么宴会,那些个规矩繁琐复杂,我最是讨厌。你要是走了,我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更没意思了。”   梧桐扶开霜儿的手,笑着说:“你啊,放心吧,你是皇家郡主,谁敢得罪你啊,再说,九王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皇上也只一个公主,前两年出嫁了,不在京城,这满京城的女子,数你最尊贵,他们都看你的脸色行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霜儿不以为意,撇撇嘴道:“这可不一定,那些个人明面上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呢,惯会污蔑诋毁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想起闻晏替梧桐做的事情,挑眉瞅一眼梧桐:“我可听说,大哥为了你得罪了不少人,逼着那些人上门赔罪去了,快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段时日不在京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趣事,错过了怪可惜的。若是她知道那些人诋毁梧桐,她提着剑就上门去了。这些个妇人,就知道嚼舌根,有本事去战场,跟敌人对打去,打不过,对骂也不浪费口舌。祸害人家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梧桐拉着霜儿的手坐下,笑着说:“这次我可发财了。”将事情的始末一一说了。霜儿听了拍手称赞。   时间一转,到了荷花宴。王爷府中无女主人,九王爷把冯氏请来了,京城的人都知道,冯氏是未来的九王府,操持王府事务也是理所应当,并不奇怪。不过有些人就是看不惯别人好,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说了一通,未必是好话,冯氏也并未放在心上。   她跟皇后相处一段时间,别的东西没学会,架子却大了不少。闻晏高中状元,小四小五恢复正常,且聪明异常,不说文韬武略,功夫和学问都不差。她的三个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还有些人私下问她,如何教育儿子的,怎么儿子个个出色呢。冯氏面上别提多高兴了。   来王府前,又有九王爷特别交代,说她是未来九王妃,就是皇家人,若是有人对她不敬,就是藐视皇权,先拖出去杖责二十棍,回来再与她们讲道理。头一次,冯氏觉得权利这东西很好。还有一件使她高兴的事,九王爷说,她们成婚前,冯家的官位可以恢复原职,若是可以,往上走走,也不是不可能,想到父兄即将回京,冯氏激动不已,对荷花宴更加上心,定不能让九王爷失望。   九王府的荷花宴,邀请了不少人,四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被邀请在列,公子少爷们俊美无双,女孩子个个靓丽,潮气蓬勃,看着都让人欢喜,那些个夫人三人一堆,五人一簇,说说西家,笑笑东家,你说你的,我谈我的,乌泱泱的,好不热闹。   霜儿一身紫红色宫装,头上簪子步摇七八样,碧玉耳坠摇摇晃晃,手腕上一对翡翠镯子,加起来足有十来斤重,别说提剑了,光站着不动都难受:“乖乖,这不是人穿的,这宴会什么时候结束?”没开始呢,就盼着结束呢。   梧桐挽着霜儿的胳膊,绕过芍药圃,经过桂花林,穿过碧池,朝后花园走来,笑了笑:“让你参加荷花宴的,不是让你上阵杀敌的,今天不拿剑,你只要站在那里,笑盈盈地面对众人,什么也不需要做,就可以了。”   梧桐装扮素雅,素青色长裙,简单梳了一个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金丝八宝攒珠钗,耳上挂着攒丝贵珊瑚玦,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焊丝青金石戒指,细腰曼妙系着韩枣红半月水波腰带,上挂了个芙蓉金丝纹香袋。到和今日的荷花宴相得映彰。   两人缓缓来至花园外围,未进去,只听有人笑着议论道:“你们说这凌霜郡主张什么模样,与京城第一美人相比,谁更胜一筹?” 第109章 南国称臣   梧桐和霜儿对视一眼, 停下脚步, 静静地听着。又有一个人说:“就算漂亮又如何, 一个江湖女子,棋棋书画,样样不通, 谁会娶这样的女子,还跟岳琳比, 凌霜郡主除了身份高贵, 哪一点能比得上岳琳。岳琳如今是右相之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算进宫当太子妃, 也是能的。”   霜儿想呵斥几人,见梧桐摇头,双手紧握,忍着怒气, 继续听。这时又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声音温文尔雅, 听着使人舒服:“南怀后世子, 莫要信口胡说,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毕竟是王爷府, 凌霜郡主是九王爷唯一的女儿,想娶她的人大有人在,就算凌霜郡主粗鄙不堪, 娶回家当摆设,未尝不可。”   这人声音好听,说出的话,却比刚才的更恶毒。   霜儿冷哼一声,绕过假山,走到几人跟前,冷嘲热讽道:“凌霜郡主如何,与你们何干,要你们在这里评头论足,不想参加荷花宴可以离开?”   梧桐忙跟在霜儿身后,仔细打量四人,他们锦衣华服,金冠束发,腰间挂着玉佩,价值不菲,一看就知是世家子弟。其中一位梧桐认识,是周栋。刚才说话的南淮侯世子,其姑母是皇上的一个妃子,颇为得宠,就不把人看在眼里,居然敢诋毁霜儿,不知是胆子极大,还是愚蠢至极。   南怀侯世子刘轩瞅着霜儿,见霜儿身着宫装,勾唇轻笑道:“原来,你就是凌霜公主,长得不错,可惜了。”若是生在京城,必定是世家子争抢的对象,只可惜出身江湖,满腹草莽。   “可惜什么?”霜儿自知他们瞧不上自己,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暗想一会儿打起来,这个镯子会不会碎,要是碎了挺可惜的。想着,将镯子退下来,塞给梧桐,抬手又将头上的步摇簪子等收拾拔下来,一并扔给梧桐。   南怀侯世子道:“可惜你来自江湖,不懂棋琴书画这些雅致的东西。我们这些氏族少爷从小沾染这些,若是娶了你,可不被人笑掉大牙吗,不说这些,你可读过书,认得字?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霜儿面容平静,面对这么个无知的人,倒也不生气了,歪着头勾唇看着其他人:“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也和他一样?认为本郡主什么都不会?琴棋书画本郡主是不会,可本郡主会的东西,你们也不一定懂?跟你们这群俗人说这些,简直是自降身份。”   “郡主果然来自江湖,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会。”吴怀礼摇着扇子,笑呵呵地看着霜儿,瞥眼瞧见梧桐,见梧桐容颜俏丽,打扮素雅,又跟在霜儿身后,以为是霜儿的丫鬟,挑眉笑着说:“这位丫鬟是京城人吧,这站姿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敢问小姐芳名?”   梧桐自然知道霜儿闹了,准备揍人,笑盈盈地看着吴怀礼,语调平平道:“这位少爷的礼仪,我不敢苟同,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几个大男人背后谈论一个姑娘家,不仅如此,还说长道短,这是君子所为?被当事人抓住,不仅不道歉,还更加嚣张,你们的礼仪恕我不敢苟同。”   周栋见梧桐气质出尘,容颜绝丽,柔声细语,使人浑身酥麻,眼睛直直地看着梧桐,拱手道:“梧桐小姐有礼了。”   南怀侯世子皱眉,道:“梧桐小姐,难道是江陵侯府的白梧桐?”讥讽地看着梧桐,见霜儿恼怒瞪着他,更加放肆,“被人掳走,清白不在,还有脸回来。我当真佩服闻晏的勇气,这样污浊的女人也要?也是,他一介残废,京城世家女谁能看得上他,只能捡别人不要的破鞋了?”说完又笑了一回。   霜儿活动两下手指,一拳过去,打在南怀侯世子的俊脸上,脸上当即红肿起来,南怀侯世子捂着脸,看着霜儿,阴郁的脸庞带着愤怒道:“你居然敢打我?”   “你侮辱谁不好,偏偏侮辱我大哥,我大哥天资聪颖,是当今状元,又是皇上亲封的镇国公,岂是你一个世子可以污蔑的。”霜儿双臂环胸,轻蔑地盯着南怀侯世子,冷冷道:“说吧,今日想怎么了结,我把你扔出去,还是你自己滚出去。”   南怀侯世子摸了摸脸,很快恢复平静,痞痞地看着霜儿,又转眼看着梧桐:“这么护着闻晏,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不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梧桐抚摸着手中的饰品,慢声细语道:“南怀侯世子心中肮脏,看谁都肮脏。霜儿是皇家郡主,不知这侮辱皇家人是何罪,需要问问九王爷,还是问问皇上呢?”   周栋认识梧桐,忙上前行礼,赔罪道:“世子没有其他意思,喝了点酒,有些醉了,玩笑话,两位小姐切莫当真。”   霜儿甩了甩袖子,推开周栋:“别废话,竟敢侮辱我,今天不给你一点儿教训,我这郡主不当了。”   梧桐退后几步,笑容满面道:“别打脸,被人看见了,会落下把柄。”   霜儿会意,大步走到南怀侯世子刘轩身边,在他身上点了两下,刘轩立刻不能动了。周栋等人见状,忙阻止道:“郡主息怒,是我等错了,不该背后议论郡主,还请郡主饶了世子。”   “晚了。”霜儿说完,粉拳朝刘全身上砸去。   刘轩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任由霜儿打骂,又气又恼又羞,恨不得将霜儿碎尸万段,这个泼妇,挡着众人的面打他,让他面子往哪里放。幸亏此地比较隐蔽,没有旁人,若是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他在京城不用混了。   刘轩的姑母是皇上宠妃。自己在京城横行霸道惯了,前些年被闻晏压着,没有出头之日,闻晏断腿,他没少奚落,落井下石的事儿没事干。和夏丞相的孙子是京城两霸,无人敢惹,多少人都以刘轩马首是瞻,何事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栋,吴怀礼三人欲前不敢上前,只得闭着眼睛听着,霜儿边打边骂:“让你看起我,让你辱我大哥,让你狂妄,让你欺负人,今天不替你父母收拾你,就对不起你父母。”   “这是怎么了?”九王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霜儿连忙解开刘轩的穴道,转身跑到九王爷身边,抓住九王爷的衣袖,声泪俱下:“爹爹,他们都瞧不上我,说我是江湖女子,行为粗鲁,还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他们辱骂我就算了,我自知来自江湖,没有多少规矩可言,可他们辱骂大哥,还说我与大哥不清不楚的。没遇到爹爹前,大哥救我性命,教我读书识字,礼仪规矩,干娘视我我亲生,祖父祖母也待我极为亲厚,这个什么世子居然编排我们,霜儿气不过,与他理论,他越发张狂,连爹爹和皇伯父也不放在眼中,霜儿怎么能不气,求爹爹给霜儿做主。”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抓住九王爷的衣袖不松手,满面泪痕。   九王爷了解霜儿的性子,不会轻易惹事,定是这些人惹怒了霜儿。冰冷的眸子看向刘轩:“南怀侯世子?”   刘轩听了霜儿的话,正想辩驳,只听九王爷怒声入耳,当即吓得六神无主,浑身抖得像筛子,不自觉跪在地上:“王爷容禀,并非是郡主说的那样?”   九王爷上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瞅着刘轩,冷冷道:“哦,这么说是霜儿冤枉了你,那些话都不是你说的,是霜儿编排与你?”   刘轩先点头称是,后又摇头否认。霜儿起身走至九王爷身后,指着刘轩道:“那就是本郡主说谎了,本郡主可没有你卑劣,做错了事都不敢当。你可说本郡主是江湖长大,琴棋书画一样不会?”霜儿不给刘轩辩驳的机会,看向周栋,吴怀礼三人说:“你们替他说,这些可是他说的?”   这话不仅是刘轩说的,还有他们的份,如今九王爷在,最是喜怒无常,若是降罪,他们吃罪不起,连忙称是,还讲将侮辱梧桐,侮辱郡主,侮辱闻晏的事都说了。   霜儿满脸委屈,瞅着九王爷楚楚可怜道:“他这般看不起女儿,可不就是看不上爹爹,看不上皇伯父吗,我是爹爹的女儿,又是皇伯父亲封的郡主。他这般无礼,是不是该打,是不是该扔出府去。”   霜儿平时孝顺懂事,最吃不得亏,本就不想办荷花宴,是九王爷求着逼着办的,没想到宴会没开始,就受了莫大的委屈,九王爷心疼至极,对身后的侍卫道:“把这些人关起来,让他们的父母来令人,若不给本王一个说法,本王就到皇上面前评评理去。”   侍卫遵命拘了几人。荷花宴无疾而终,那些兴致勃勃的夫人小姐,兴冲冲来,败兴而归,皆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南怀侯夫人,周夫人,吴夫人并郭夫人等在偏厅,坐卧不安,一个劲儿让自家丫鬟出去打听,少爷到了犯了什么错,为何九王爷震怒,连荷花宴都撤了。   不多时丫鬟回来了,南怀侯夫人心急如焚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丫鬟们一一报了。南怀侯夫人听了,吓得后退几步,自言自语到:“轩儿怎么如此莽撞,怎可得罪九王爷,那是皇上的亲弟弟。皇家君主也是他可以随意诽谤的。”   四位夫人知道刘轩四人被九王爷关起来,都没了主意,几人镇定后,商议先回家去,等着夫君处理,毕竟得罪九王爷,这件事儿可大可小,弄不好罢官丢爵是轻的,只怕家人的性命都不保了。   南怀侯几人少不得上门赔礼道歉,又让刘轩等人给霜儿磕头认错,这件事才算过去。   经此一事,九王爷也知道,京城的世家子弟,没几个真心娶霜儿,若是愿意娶霜儿,也是看中了霜儿的身份,看来看去,萧括那小子倒是有几分真心,为了霜儿愿意上战场拼命。   霜儿既然有自己的缘分,他也不强求了,霜儿此刻在霜华阁,半躺在塌上,双眸瞧着梧桐,唉声叹息道:“京城的日子真无聊,还不如在战场呢,挥汗如雨,举刀杀敌,何等畅快。”   梧桐手里拿着一个未绣完的荷包,停下手中的针线,抬眸瞧一眼霜儿,笑着说:“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教你针线活,回头替萧括绣一个帕子,他见了准高兴。”   霜儿拿起一盏茶欲喝,听见梧桐的话,将茶水喷出来,咳嗽几声,涨红脸看着梧桐,摆手道:“你可饶了我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把自己的手戳了好多窟窿,还是学不会,我天生不是这块料,还不如到院中练练剑呢。”   “是该好好地练练,刘轩那人心眼小,爱记仇,在你这里吃了一个大亏,定会报复你。”梧桐担忧道,虽然不惧怕刘轩,可不能时时刻刻防着。   “他有本事就来啊,我还能怕他不成,一个怂包,还能做出什么来。”霜儿撇撇嘴,拿起剑走出去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早做打算好,省的以后麻烦。”梧桐放下手中的针线,跟上来。   梧桐想得不错,刘轩虽不能明面上找霜儿麻烦,背地里却想扳回这一局呢。想到他给霜儿磕头认错,他就恼怒万分,吃了霜儿的心都有,彻夜不眠,就想报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想出一个办法。   霜儿的身份高,他招惹不了,他就换一个方式,去宫中找姑母,让姑母求皇上赐婚,到时候霜儿就是他的夫人,进了他们刘家的门,就要守刘家的规矩,到时候慢慢收拾霜儿不迟,再说霜儿明艳俊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越想越觉得可行,这只小辣椒,早晚折在自己手中。   梧桐怕霜儿吃亏,派人盯着刘轩,知道刘轩的打算,将消息透露给霜儿。   霜儿差点恶心死,嗤笑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我,也要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若是皇上赐婚,你要抗旨?”梧桐沉声道,想了一会儿,拉着霜儿的手说:“这件事儿必须让王爷知道。”   霜儿为萧括守身,自然不同意嫁给别人,思忖片刻,点头同意,让梧桐在霜华阁待着,她找爹爹去,走前嘟嘟囔囔道:“回到京城真是麻烦,想当初,咱们在青阳镇自由啊。”信步朝九王爷的院子来。   九王爷知道刘轩的打算,勃然大怒。让霜儿先回去,他去宫中一样,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居然敢管他的事,真以为他好说话不成?   御书房,皇上在批阅奏折,听见九王爷来了,放下手中的朱笔,向外看去,见九王爷走进来,笑着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九王爷先行礼,后冷然道:“我久不在京城,有些人越发不把我放在眼中了,我想着回青阳镇去,那里清净,走前想给皇兄辞行,再去看看母后。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皇上一头雾水,皱眉问:“好好地怎么又要走,不是刚回来没几日吗,听闻你府上办了荷花宴,不太顺心,到底发生了何事?”这京城发生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双眼,九王府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具体不太清楚,没细问。   “既然皇上知道了,又何必问我。我还要去母后宫中看看,就不打扰皇上了。”九王爷抬步要离开。   皇上起身道:“你等等,朕听你这口气不善,到底谁得罪你了,不至于是朕得罪你了吧?”说着走到九王爷跟前。九王爷转身,看着皇上道:“皇上真想知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朕不想知道,还能问你?”皇上甩了甩袖子说。   “皇上打算为霜儿赐婚,对象是南怀侯世子?”九王爷道。   皇上点点头。又听九王爷道:“皇上可知,这南怀侯世子为何要娶霜儿,那日荷花宴上,他说霜儿粗鄙,百般讽刺,被霜儿打了,怀恨在心,现在又要求娶,是何居心,不用我说,皇上自然清楚吧。”   “居然还有这事?”皇上震惊。霜儿那孩子他见过一面,规矩礼仪都很好,听说跟着闻晏读书识字,能差了?现在被一个南怀侯世子瞧不起,岂有此理,他哪里是瞧不起霜儿,是瞧不上皇家,既然如此,还想求娶霜儿,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不等九王爷答话,皇上指着小太监道:“你去南怀侯府一趟,把南怀侯请来,朕要亲自问问他,如何教儿子的。”   小太监应声去了,南怀侯进宫后,免不了一顿训斥。就连宫中的刘妃也遭到了数落,让她少操心别人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不学无术,成日想着斗鸡遛狗的。一个皇子不成器,成何体统。   南怀侯回到家,对刘轩动了家法,抽了二十藤条。刘轩彻底记恨霜儿了,扬言让霜儿嫁不出去,最后还是要嫁给他,并放出狠话,谁若是敢娶凌霜郡主,就是跟他作对。   霜儿听到这样的结果,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冷冷道:“真是幼稚,京城无人娶我更好,为我省去不少麻烦,等萧括回来,恢复了身份,看刘轩能把萧括怎么样。一个弱鸡,也就放放狠话,真以能吓着别人。”   梧桐翻看着手中的书,道:“这样倒是省去一些麻烦,可对你的名声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刘轩钟情你呢。”   霜儿抽出汗巾,擦拭着锃亮的宝剑,道:“名声这东西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萧括喜不喜欢我,会不会娶我。”   梧桐瞥眼看向霜儿:“若是萧括不娶你,你会如何?”   霜儿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下,手指放在刀刃上,漫不经心道:“若是萧括敢负了我,我就阉了他,送到宫里做太监去。”   “女人该温柔些,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多不好。”梧桐翻一页书,目光又投射到书上。   霜儿收起剑,趴到梧桐跟前,挑了挑眉,看向梧桐道:“要是有一天大哥不爱你了,你当如何?”   梧桐怔住,掀起眼皮看着霜儿:“不会有那么一天。”   “这么自信?”霜儿问。   “闻晏哥哥对我的情义比海阔、比山高、比金坚。我待闻晏哥哥亦如此。”梧桐笑了笑。   “一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真的有那么深吗?”霜儿听了,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美人蕉,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戚戚沥沥。她承认喜欢萧括,可这喜欢有多深,萧括对她的感情又有多长?   时光流转,转眼到了年底。   半年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冯氏成了九王妃。冯家的案子得到平反,冯家回京城了。南国一连失去两座城池,准备归属大圣朝,成为大圣朝的附属国,就连北戎都要依附大圣朝的鼻息生存了。   祁王被迫回京,接受了太子的位置。加冕太子仪式时,皇上亲自去青阳镇,接皇后回宫。   再过半个月就是闻晏和梧桐的大婚,南国摄政王带领使臣来到京城,一来庆贺太子殿下加冕,二来送贡品。再有什么目的不得而知,别人或不知,闻晏却清楚知道,李云翼来京城,他少不得有一场麻烦。   李云翼是南国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派太子萧景祁接待,闻晏陪同。皇上好似知道李云翼与闻晏之间的恩怨,特意让闻晏陪着李云翼。   驿馆内,李云翼身披紫色金蟒披风,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笑容,端着茶杯看着闻晏,道:“没想到你能破我南国两座城池,真不愧是大圣朝的天才人物。”   “多谢夸奖,你若不投降,灭国指日可待,你为何要投降?”闻晏侧脸看向李云翼,眉头紧皱道。 第110章 公平竞争   李云翼起身, 走至闻晏身旁, 上下打量着闻晏道:“论不要脸, 我能比得上你,当初你把白小姐掳走,江陵侯府寻找一日未果, 我这都是跟你学的,抡起不要脸, 你可以说是开山鼻祖。再说了, 这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有什么不对?若是我先认识梧桐, 你未必有机会。”   “你永远不可能有机会,桐儿服用了忘情丹和移情蛊,都没能爱上你,你觉得你还有机会, 李云翼, 你哪来这么大的脸?”闻晏端起茶杯, 抿一口, 举目瞧着李云翼,眸中尽是讥讽。   李云翼凑倒闻晏跟前:“要不要试一试, 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若是输了,本王心服口服。”   闻晏起身,推开李云翼, 沉声道:“在京城这些日,规规矩矩的,你如今是南国的使臣,我不能把你么样,咱们个人恩怨先抛开,你若是再有什么小动作,我灭了你的南国,让你的国民成为我大圣朝的一部分。皇上应该乐见其成,哦,对了,不日北戎的使臣也要到了,千万不要做出有损名誉的事情,你如今代表南国,夺□□这种事,在南国丢丢人也就行了,丢人别出国了。”   李云翼掸了掸被闻晏碰过的地方:“说话就说话,何必动手动脚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可我的身份比你的尊贵,在大圣朝内,你不敢对我怎么样。不然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你担待不起。”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看我能否担待得起。”闻晏看一眼李云翼,背着手走出去。丝毫不理会身后大喊大叫的李云翼。   “闻晏,我与梧桐是朋友,一会儿我去见她,你可不能吃醋。”李云翼喊道。   闻晏站定回头,盯着李云翼道:“只要你能出驿馆,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不限制你的自由。”   话音未落,出现几个黑衣人,站在驿馆门口。李云翼双臂环胸,似笑非笑道:“我说你怎么如此大方,原来早有准备。”   闻晏不理会,转身走了。李云翼望着闻晏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以为这些人能看得住我,今日来了大圣朝京城,若不见梧桐一面,岂不是可惜。”抬步出去,刷的一下,黑衣人抽出剑,冷声道:“国公爷吩咐,您不能出驿馆,还请回去。”   李云翼笑了笑,转身回来,走至窗户处,打开窗子,笑了笑:“还真以为能拦住本王啊,本王是那么好……”一言未了,不远处一只鸟儿虎视眈眈地瞧着他,这鸟儿不是别处的鸟儿,是金儿。李云翼挥挥手,笑嘻嘻道:“金儿小神鸟,本王要找你主子,能否借个道?”   金儿摇头,清冷的目光瞅着李云翼,好似李云翼一动,它就上前搏斗一样。李云翼如何诱惑金儿,金儿就是不为所动,李云翼无奈,只能写信封,让侍卫给梧桐送去,想约梧桐见一面。信没有到梧桐手中,被闻晏拦截了。   闻晏拿着信来至江陵侯府,找到梧桐,见梧桐站在院中,身披银狐色披风,笑盈盈地看着朝阳玩耍呢。   朝阳先看见了闻晏,迈着短腿摇摇晃晃来到闻晏身边,伸开胳膊要闻晏。闻晏弯腰,一把抱起朝阳,笑着走到梧桐身边:“咱们的朝阳又胖了些,是不是贪吃了?”   朝阳鼓起腮帮子,吸着肚子,嚷嚷着:“没有,没有,我没有吃,姐姐嫌我吃得多,都不让飞鸾姐姐做好吃的给我。”说着朝一旁的飞鸾做了一个鬼脸。小大人一般的话,惹得几人都笑了。笑过,闻晏把朝阳给奶娘,让奶娘抱着朝阳玩一会儿去。   梧桐知闻晏有话对自己说,转身回屋,闻晏跟在身后,两人进屋坐定后,闻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向梧桐。梧桐皱眉道:“这是什么?”   闻晏先是不说话,沉默几息后方道:“李云翼给你的信。”   梧桐拿着帕子捂住嘴笑了:“闻晏哥哥既然不情愿,看过烧了便是,为何还要给我,我可不看。”   “不看也要让你知道,李云翼这厮来京都,定没好事儿,咱们还要做好防备才好。”闻晏端起茶杯抿一口。   “他还能把我掳走,闻晏哥哥能任由他胡作非为?”梧桐道。   “再过几日就是你我的大婚,他若闹事,终究是个麻烦,还是尽快解决了为好。”闻晏拿起信,拆开看了几眼,是约梧桐见面的,上面有时间有地点,他莫记在心中。   梧桐也不问信上的内容,端起茶杯想了一会儿,说:“派人盯着他,他是南国的使臣,若做出不好的事情来,有损南国的脸面,因为他,南国丢失两座城市,他若再敢有什么动作,就不怕闻晏哥哥灭了南国?这次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只会搞些小动作,恶心恶心咱们罢了。”   “不能掉以轻心,明日北戎使臣要来,听说有个静月公主,要来京城选夫婿。这个静月公主很是难缠,也不知道会看上那个倒霉蛋。”闻晏忧心愁愁道。   “她愿意看上谁就看上谁,只要看不上我的闻晏哥哥就好,若是看上我的闻晏哥哥,我可饶不了她。”梧桐挑眉,自信满满地说。   闻晏见梧桐在乎自己,眉眼含笑看着梧桐道:“若是她真的看上我,你要如何?”起身走到梧桐身边,抱起梧桐。   梧桐忙搂着闻晏的脖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大眼睛瞅着闻晏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闻晏欲要说话,只听外面喜鹊道:“郡主来了,我们小姐和闻晏少爷在屋内说话呢。”   霜儿提着剑,几步来到屋门口,掀开帘子弯腰进屋,见闻晏和梧桐都端坐在椅子上,一副泰山压顶岿然不动的样子,急吼吼道:“你们还坐着呢,那个李云翼来京城了,你们不去教训教训他?”   梧桐噗嗤一声笑了。   霜儿莫名其妙,皱眉问:“桐儿你笑什么?”   梧桐端起茶杯递给霜儿,笑语晏晏道:“听见你的声音,我还和闻晏哥哥打赌,说你来肯定是为教训李云翼,果然不出我所料。”   霜儿端起茶杯,顺势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瞪着梧桐道:“好啊,我是为了谁,才着急上火的赶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拿我寻开心。”说着要咯吱梧桐,梧桐慌忙藏到闻晏身后,请闻晏帮忙。   闻晏起身拦住霜儿:“行了,桐儿知错了,你就饶她这一回吧。”   梧桐立在闻晏身后,拿着帕子捂着嘴道:“你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萧括,你心里明白。”   霜儿见梧桐还打趣自己,避开闻晏,抓住梧桐就要咯吱,口内喊着:“好啊,你还敢寻我开心,看我不让你好看。”   梧桐最怕痒,被霜儿咯吱几下,笑得前仰后合,讨饶不止:“我错了,我错了,霜儿,好霜儿,你可饶我一回吧。”   霜儿停手,双手叉腰,噘着嘴瞪向梧桐,眉梢带着笑意,道:“看你还敢笑话我吗?”   梧桐道:“再也不敢了。不过我说的一点儿不错,你就是为了萧括报仇。”萧括吃了败仗,霜儿自然为萧括报仇的。   “你还敢说。”霜儿作势要咯吱梧桐。梧桐摆手,求饶:“我错了,我说错话了,霜儿都是为了我。”   霜儿坚持找李云翼的麻烦,闻晏不能拦着,任由霜儿教训李云翼,可李云翼不是吃素的,霜儿在驿馆内并未讨到好处,这件事儿,传到刘轩耳中,刘轩大发雷霆,指着驿馆的方向骂道:“这个南国蛮子,敢欺负霜儿,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这京城谁不知道,凌霜郡主只能我一个人欺负,如今被这姓李的欺负了,算什么事儿。这口气我咽不下。”   吴怀礼偷偷跑出来见刘轩,就是把这件事儿告诉刘轩,为了讨好刘轩的,知道凌霜郡主被人欺负,刘轩定然开怀大笑,谁知刘轩居然为凌霜郡主打抱不平。吴怀礼皱眉,拍了拍刘轩的肩膀道:“世子,您不会真的看上凌霜郡主了吧,您之前嚷嚷着要娶她,不是为了折磨她?”   刘轩愣神,反驳道:“当然是为了折磨她。我就是为了更好的折磨她,才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的,若是那南国蛮子看上了凌霜郡主,我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吴怀礼听着不是这意思,也不敢说些什么,寒暄一阵子出了南怀侯府。刘轩没来得及收拾李云翼。闻晏出手了,他按照信中的地址时间,如约而至。李云翼见到闻晏,并不惊讶,坐到闻晏对面,端起茶杯先抿一口,讥笑道:“你是不放心我,还是不信任梧桐?”   闻晏并未说话,直直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李云翼,好半晌才道:“是桐儿让我来的,她不愿见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李云翼笑了,紧握着茶杯勾唇一笑,稳定情绪后又道:“我知道她心里恨我,不愿意见到我。可这封信是否到她手中,是个未知数吧?”举目瞧着闻晏,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闻晏是谁,镇定自若,眸中尽是玩味,看向李云翼仿佛看跳梁小丑一般:“你爱信不信,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搞一些小动作,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若是惹怒了我,你的南国真的保不住的,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出兵南国,到那时候你才知道我的手段。”   “我从来都知道你的手段,可闻晏,你可敢与我公平竞争,让我心服口服?”李云翼身子探上前,逼问闻晏。 第111章 倒霉蛋?   “公平竞争?这世上不存在公平竞争,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该认命才是。”闻晏起身走出去, 拉开门回头看着李云翼,道:“明日北戎使臣要来,皇上会宴请两国使臣, 莫要丢人现眼。”跨步出去。   李云翼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一拳砸在桌上, 喃喃自语道:“闻晏, 你越不让我见梧桐, 我越是要见,你现在能拦得住, 婚礼也能拦得住,你给我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我定会给你回礼的。”唇角上扬,露出讽刺的微笑。   北戎使臣到来, 一并被安排在国宾馆中。又过了一日, 皇上在宫中设宴, 宴请南国和北戎使臣。四品以上官员, 全部出席。因为有静月公主在,又邀请了不少官眷参加, 霜儿和梧桐都被邀请在列。   静月公主代表北戎向大圣朝进贡, 各自见礼后,静月公主站出来,道:“皇上, 听闻大圣朝男子温文尔雅,六艺俱全,静月想在京城找个夫婿,不知道可否?”   皇上先是哈哈大笑,将大圣朝的儿郎夸赞一番,又许诺:“只要未婚者,你看上谁,尽管选便是。到时候朕给你赐婚。”   静月公主叩谢隆恩后,又说:“听闻大圣朝的女子,柔弱娇嫩,不擅长舞刀弄剑,我北戎女儿就不一样了,骑马射箭样样皆通,不知道我说的可对?”   皇上脸色一沉,看着静月公主,知道静月公主找茬,却也说不出话来,她说的一点不错。这时传来一个声音:“静月公主此言差矣,这女子柔弱似水,本就应在闺阁中,做些诗词歌赋,绣花观景,这上战场都是男人的事,若是女人场战场,只能说这个国家的男儿无能,保护不了女人。”   其余文武百官,点头赞同。皇上捻髯笑吟吟地看着吴怀礼,沉声道:“平时看着不着调,今日这话倒也不错。”   静月公主听了,笑容僵在脸上,瞅着吴怀礼道:“这位大人的武功应该很高,静月想领教一二,不知道这位大人能否赐教?”   不远处,霜儿凑到梧桐跟前,撇撇嘴道:“就那吴怀礼不是静月公主的,就算出去应战,也是丢脸,还不如让我去呢,我上去定把静月公主打得落花流水。”   “你贸然出去,于理不合,先让那静月公主高兴一阵子,等她风头正盛的时候,你再出去,定能让她吃瘪。”梧桐小声笑着道。   梧桐抬眸见李云翼往这边看来,迎上李云翼的目光,又撇开了,好似不认识李云翼一般。李云翼心头一凉,悲上心来,当初在摄政王府,梧桐笑语晏晏,柔声细语,看向自己虽不是满目柔情,也不似这般冷眼,果然,她心中没有自己的位置。那些愉悦的时光,是他偷来的,也是人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霜儿也看见了李云翼,冷哼一声道:“那南国摄政王,当真不要脸,都吃了败仗,还有脸来京城,他的目的是你,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梧桐笑着说:“你也太小看我了。”   霜儿想起梧桐服用了忘情丹和移情蛊,内心深处依然记得闻晏,忍不住感叹道:“我真佩服你的毅力,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记得大哥,我真替大哥感到幸运。”   两人说着,台上吴怀礼已经败给了静月公主。静月公主用剑指着吴怀礼,嗤笑道:“大圣朝保护女子,能征善战的男儿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们北戎女子,刚才也敢大放厥词?”说话看向萧景祁,笑着说:“郑烨,咱们又见面了,我大哥败给了你,我不一定输给你,你敢出来迎战吗?”   萧景祁未起身说话,霜儿走向静月公主,笑着说:“我太子哥哥是大圣朝的太子,未来的储君,又是正人君子,若是和你打,岂不是欺负你,不如这样吧,我和你打如何?”   静月公主上下打量着霜儿,收起手中的剑,漫不经心道:“你,你又是谁?”   “我是凌霜郡主,大圣朝的郡主,虽不及你公主身份尊贵,却也是天家人,和你打,不会辱没你。”霜儿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静月公主,挑眉道:“怎么,你怕我,不敢跟我打,也是,吴怀礼只是一介书生,自然不是公主的对手,皇上让吴怀礼上来对战公主,是为了公主的面子,你打伤我朝臣子,又肆意侮辱,皇上给你面子,我可看不过。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要打就赶紧痛痛快快的打一场,省的浪费时间,你觉得怎样?”   静月公主冷眸瞅着凌霜:“你若是输了呢?”   “我输了,你想要什么?”霜儿问。   “你若是输了,就让贵国皇上免了北戎的进贡如何?”静月公主说话时,看向凌霜郡主,沉默不语。皇后坐在皇上身旁,小声提醒,道:“答应她,她不是霜儿的对手。”   霜儿的自幼学武,又幸得闻晏亲自教导,皇后也见过霜儿的身手,和祁儿不相上下,应该能战胜静月公主。输人不输阵,大圣朝在气势上不能输,才显大国风范。   皇上大手一挥,欣然同意。闻晏看一眼皇上,视线移到霜儿身,不着痕迹朝霜儿点点头,面容沉静,目光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霜儿接过太监送上来的剑,笑了笑说:“咱们都是女子,我可不会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公主可要当心了。”   静月公主甩了下手中的鞭子,冷声说:“说得你好像会赢一样。”   “我会不会赢,你试试就知道了。”霜儿拔出剑,指向静月公主,道:“放马过来吧。”   静月公主扬起鞭子,挥向霜儿。霜儿闪身,剑指静月公主,朝静月公主的胸口刺去。两人你来我往,打了百十个回合。   底下的人看不出谁胜谁负,交头接耳,小声理论,就连刘轩也担忧起来,看见静月公主的鞭子落在霜儿身上,忍不住出声提醒。吴怀礼握着胸口,小声安慰道:“世子,您就放心吧,这静月公主不是霜儿郡主的对手,霜儿郡主逗着静月公主玩呢。”   都说门外看热闹,门内看行道。这吴怀礼练过几年功夫,比刘轩有些眼力劲儿,想到刘轩想要迎娶凌霜郡主,忍不住替他捏了一把汗,凑到刘轩耳边,一手趴在刘轩肩膀上,小声道:“世子,这霜儿郡主的功夫,在京城敢称第一没人称第二,我劝您还是息了娶她的念头吧,这要是娶进门,被收拾的人指定是您啊。”   刘轩一手推开吴怀礼的手臂,切了一声,目光紧紧随着霜儿的身影,口内道:“瞎说什么呢,这夫为妻纲,她嫁给我还能对我用粗,我可不信,我就喜欢凌霜郡主这样的,与京城的女子不一样,这样女子独一无二。”   吴怀礼见刘轩陷入泥潭,不愿出来,还乐在其中,也不劝了,端起一杯酒,双眸盯着台上。台上凌霜郡主潇洒恣意的身影,触动了吴怀礼的内心,若是当时不诋毁霜儿郡主,他是否有机会娶这样的女子呢。   想到此处,静月公主的鞭子离了手,飞将出去。霜儿手中的剑指着静月公主,笑盈盈道“公主,您输了,您刚才提出的话,犹言在耳,我皇仁慈,不会与你计较。”收起剑,转身欲离开。   静月公主阴沉的双眸盯着霜儿,越想越不甘心,本来想羞辱大圣朝,反被他们羞辱了,静月公主心高气傲,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朝北戎使臣喊道:“阿狸,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话音未落,飞出一个彪形大汉,手握铁拳朝霜儿背后砸去。所有人都惊恐喊道:“小心。”说时迟那时快,梧桐和闻晏手中的杯子,同时飞出去,正好打在那人的拳头上,那人吃痛收手。霜儿转身,抬脚将人踹飞,瞪向静月公主冷冷道:“这就是北戎的规矩,打不过就偷袭,小人行径。”   静月公主自知理亏,扫一眼地上的水杯残片,笑着说:“我只是跟凌霜郡主开个玩笑,哪知道偷袭的人何止我一个。”   闻晏起身,梧桐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动。闻晏坐定,看着梧桐上台,先朝皇上皇后行礼,又看向静月公主,从容淡定道:“公主这话就错了,您与我们开玩笑,我们焉能不知。可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若不是刚才哪两个茶盏,凌霜郡主的性命堪忧,今儿是北戎使臣进贡的日子,见血性毕竟不好,万一皇上震怒,天子发威,血流成河,我们出手拦人,为北戎挡去一场灾难,公主不谢我们,反倒怨我们,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九王爷起身,义正言辞道:“皇上,霜儿是臣弟唯一的女儿,若是受到丁点儿伤害,我定让北戎血流成河。”   静月公主这才知自己莽撞,少不得赔礼道歉。两国交好,皇上不打算追究,只让静月公主给凌霜郡主赔礼。静月公主冷冷盯着梧桐,道:“你是谁?”   “臣女是江陵侯府的嫡女,名唤梧桐。静月公主有礼了。”梧桐礼貌福身子,沉静的面容带着些许笑意,举目看向静月公主,眸子清澈见底。静月公主先冷哼一声,走至霜儿跟前,先给霜儿赔罪,又说:“皇上让静月自己挑选夫婿,不知这话可还算数?”   皇上捋了捋胡须,笑着说:“自然算数。”   静月公主谢恩后起身,走至梧桐身边,笑看她一眼。梧桐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听静月公主说:“听闻,镇国公闻晏老爷智勇双全,才高八斗,连中六元。又得高人看重,收为关门弟子,既然他这样好,我嫁给他好了。”   原来这倒霉蛋是闻晏。 第112章 都求赐婚   静月公主说话的时候, 一直盯着梧桐。梧桐面色不改。瞅着静月公主, 道:“静月公主怕要失望了, 镇国公闻晏有未婚妻,再过几日要成婚了,怕不能当你的夫婿了。”   皇上咳嗽一声, 端起茶杯抿一口茶,道:“梧桐说的很是, 闻晏有未婚妻子, 不能成为你的夫婿, 我这大圣朝的俊美风流儿郎多不胜数,静月公主再挑一个便是。”   皇后也帮腔, 道:“公主再选一个吧。镇国公有心上人,就算娶了公主,也未必真心。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公主心底善良, 定不会做毁人亲事的事情, 本宫说的是吗?”   皇上和皇后话里话外, 明着暗着,都帮闻晏和梧桐说话, 其余官员自然劝说静月公主, 再选良婿。可静月公主铁了心,要选闻晏,说自己不在乎丈夫三妻四妾,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但她是公主,自然做大房,她也不介意闻晏的未婚妻做平妻,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安好,也不是不可以。   闻晏起身,走至中间,先给皇上皇后行礼。又看向静月公主说:“公主不在乎,我在乎。我未婚妻是我的心头血,掌中宝,我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当初答应求娶她时,闻晏曾发誓,非卿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未成婚,闻晏就要背弃诺言,成了什么人。公主厚爱,闻晏承受不起,还请公主另觅良人才好。”   静月公主听了闻晏的话,侧脸看过来,见闻晏脸上并无慌张之色,沉默片刻又问:“你当真一生一世一双人?”世间男子多薄情,爱你的时候山盟海誓,等不爱了,就始乱终弃,哪有什么钟情的人。   “当然是真的。”闻晏回答。   “那我更应该嫁给你了,这样好的男人娶别的女人,我不甘心。”静月公主说。   闻晏道:“公主强人所难了。”   梧桐走到闻晏身边,静静地看着静月公主,笑着问:“你们北戎没人了吗,偏要到我大圣朝找夫婿。京城未婚男子多得是,你偏要看上有婚约的,这是什么意思,是给皇上找麻烦,还是自己找难看?”   静月公主回头看向梧桐,冷笑道:“我找我的夫婿,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圣朝的皇上都未说些什么,哪有你说话的份。”   梧桐盈盈一笑道:“不是皇上不说话,皇上不想理会你这无理的要求。”沉静绝色的脸庞看向皇上,轻声问:“您说是吗,皇上,这北戎臣服大圣朝,静月公主来到京城,不说恭恭敬敬,上来就挑战咱们大圣朝的颜面。战败了,不服气,竟然偷袭,真是不知廉耻的很呢。也就是大圣朝有大国风范,不与小国计较,若是计较,早派铁骑踏破北戎国了,哪里轮到公主在这里大呼小叫的。真是嚣张至极,简直是找死。就算北戎的皇帝陛下,见到我朝皇上,也应该毕恭毕敬才是,一个公主如此嚣张,是看不上我朝。还是觉得我朝百姓好欺辱?”   静月公主又气又急又羞愧,指着梧桐半天说不出话。皇上忙出来打圆场道:“公主莫恼怒,你看上的镇国公,正是桐儿的未来夫婿。她生气恼恨也是正常,还请公主见谅。你是不知道,这镇国公才华横溢,命途多舛,早些年断了腿,京城的儿女谁不远着,背后指指点点,嗤笑一二。也就梧桐当他是个宝。费尽心思,让高人给闻晏治腿,他的腿好了,断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若是高人发怒,就是朕也救不了你。你且斟酌斟酌吧。”   静月公主听了,心惊,皇上明着向着梧桐与闻晏,她想嫁给闻晏,只怕是不能了。   梧桐听了这话,低头轻笑。闻晏瞥一眼静月公主,冷冷道:“闻晏这辈子只娶梧桐一人,生死不离,贫困不弃,若有人敢拆散我与桐儿,就是闻晏生生世世的仇人。”   静月公主是谁,出了名的难缠户,就算不能得逞,也要给别人添堵。笑着说:“我可不信有这样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怎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若真是这样,也是我的福气。我贵为公主愿意和侯府的小姐共侍一夫,还请小姐大度些,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其他女人。”   这是说梧桐善妒,不允许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   梧桐大方承认,看着闻晏道:“我的心很小,只允许我丈夫心中有我一人。我可比不得公主,心胸宽广,允许自己未来的驸马爷有三妻四妾,明明嫉妒的要死,偏要做出一副贤良的样子,到头来受罪憋屈的人只是自己。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随性随意不好吗,偏要虚伪度日,有何乐趣?女子都说,为丈夫纳妾,是为开枝散叶,梧桐倒觉得儿子在精不在多,十个八个,个个是废物,还不如一个有才学有担当的儿子好。”   “你这是不同意天下男子纳妾?”静月公主抓住梧桐的话茬,咄咄逼人道。   “天下男子与我何干,我只在乎闻晏哥哥。”梧桐道。   “这么说,你不答应闻晏娶我?”静月公主问。   “自然不答应。闻晏哥哥已经拒绝你了,公主又何必执着呢。”梧桐看着静月公主说。   静月公主双膝跪地,给皇上磕了一个头,诚恳道:“皇上,静月只看上闻晏一人,心中再装不下其他人,还望皇上成全,梧桐小姐不同意,我们就比武,若是梧桐小姐输了,就应允镇国公娶我进门,若是静月输了,静月愿意换人。”   皇上为难地看着梧桐,梧桐上前,跪在静月公主身旁,轻声细语道:“皇上,闻晏哥哥是人,不是我们争来抢去的木偶,这法子着实不妥,若是公主执意用这法子嫁给闻晏哥哥,梧桐也不敢不从。”   静月公主见梧桐答应,忙起身,低头看向梧桐:“希望你不要后悔。”   梧桐站起来,看着静月沉声问:“我后悔什么,和你比武,还是把闻晏哥哥当筹码?我自然不愿意把闻晏哥哥当筹码,是公主逼人太甚,梧桐不得不如此,就算拼了性命,梧桐也不让公主得逞。”   静月公主见梧桐这样说,以为梧桐不懂武功,想要跟自己拼命,更加得意,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和别人共侍一夫,权势面前,她不得不低头。静月公主以为梧桐手无缚鸡之力,道:“我一只手对付你,也算给你面子了。”   梧桐站在静月公主对面,笑了笑说:“公主不必给我面子,谁胜谁输还不一定呢。”伸出手,霜儿将自己的剑放梧桐手中,小声给梧桐打气说:“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这个公主太嚣张,就应该给她一些厉害尝尝,让她知道知道,咱们大圣朝的女子也可骑马射箭,样样不输给他们北戎。”说完兴冲冲走下去,等着好戏开锣。   静月公主诧异,暗道: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姐是个高手,不会,她感受不到一丝内力,纤细的手上,没有一点茧子,哪里是拿过剑的人。一定是自己多想了。   梧桐掂量着手中的剑,笑看着静月公主说:“刀剑无眼,希望不要伤了公主才好。”   静月公主嗤笑:“大话谁都会说,结果如何未可知,看鞭子。”说着,手中的鞭子甩出去,鞭子尖儿直接朝梧桐白皙的脸飞去。   梧桐静静站着未动,眼看鞭子甩到脸上,梧桐抬起手中的剑挡住,只听咣当一声,静月公主的九节鞭少了几节,是被剑生生砍断的。静月公主心惊,抬眸见梧桐笑盈盈看着她,又抬起鞭子,朝梧桐的脸抽去。梧桐闪身,躲过静月公主的鞭子,瞬间移步来至静月公主身边,握住她的手,夺了她的鞭子,同时手中的利剑放在静月公主的脖颈处。静月公主惊魂未定,只听梧桐说:“公主你输了。”   静月公主回神,平复心中怒气与惧意,抬眸看着梧桐,神色淡然道:“没想到你深藏不露。”   梧桐手中的剑未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静月公主说:“公主,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手上的力气大了点儿,静月公主细嫩的脖颈出现一道血印。静月公主冷冷盯着梧桐:“你不敢把我怎么样,这么多人看着,我若是死了,大圣朝和北戎开战,你以死谢罪,也难辞其咎。”   “我不杀你,可刀剑无眼,若是我手抖,不小心划伤了公主的脸,可就不好了。”梧桐笑着说。   静月公主知道梧桐说到做到,不敢大意,对峙片刻后,推开梧桐的剑,单膝跪地,拱手对皇上道:“静月认输,大圣朝人才济济,不管是男儿还是女子,都让静月钦佩不已,静月心服口服。不过静月说在京城找夫婿,此事不能作罢。皇上慧眼如炬,给静月选一个夫婿吧,刚才想试试闻国公的诺言是真是假,如今看来是真的,静月羡慕梧桐小姐,盼望着大圣朝男儿,都如闻国公这般重情重义才好。”   她本有心上人,可为了国家利益,她不得不嫁到京城,若是有选择,她不愿意跋山涉水来至京城,不愿意远离家乡。她身为公主,身份尊贵,享受尊荣的同时,应为国牺牲,这是母后说的。她铭记在心。   皇上将静月公主赐婚给五皇子萧景蓉,五皇子不得宠,起身看一眼太子,见太子点头,不情不愿答应。心里想着如何给静月公主一个教训。   不远处的李云翼见静月公主如愿留在京城,起身笑着说:“皇上,本王也看上了一女子,希望皇上能赐婚。不如皇上意下如何?”   闻晏听了这话,看向李云翼,勾唇轻笑,拿起茶杯抿一口,轻放桌上,起身道:“我大圣朝的人就这么好,都争着抢着要,难道南国和北戎没人了吗?北戎诚意十足,远嫁国公到京城。南国摄政王可不地道,大圣朝女子金贵,非南国可比,谁愿意将女儿远嫁南国去,你这是强人所难,附属国也敢求娶我大圣朝女子,异想天开,痴心妄想了吧。”   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客气,可正附和皇上心意,一个两个都要赐婚,当他是什么。   李云翼一手背着身手,一手端着酒杯,面容堆笑看向皇上道:“皇上,这就是大圣朝的臣子,您还未开口,他却先出声质问本王了,这大圣朝,到底是谁的天下。”   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直直地扣在闻晏头上。 第113章 猪队友   “这摄政王打仗的本事不高, 挑拨离间的本事不小。”闻晏坐回原位, 盯着李云翼说。   李云翼笑了笑道:“是不是挑拨离间, 皇上自有明断,用不着你我多说。您说是吧,皇上?”   闻晏一言不发, 双眸看向皇上。皇上盯着李云翼,也不言不语, 似乎将李云翼看透一般。大臣们大气不敢喘, 生怕一句话不当, 引火烧身。   皇后见状,端起酒杯, 笑着说:“南国使臣和北戎使臣难得来我大圣朝,都尝尝这葡萄酒,这酒可是我大圣朝独有的,别的地方都喝不到, 这是镇国公独创的, 不喝点儿可惜了。”   皇上听了这话, 顺势端起酒杯, 让诸位大臣使者不用客气,尽情畅饮。皇上抿一口酒, 放下酒杯, 看向李云翼说:“镇国公是我大圣朝的臣子,他是否忠心,朕心知肚明, 就不捞南国摄政王惦记了。你回南国后,好好辅佐南国幼主才是。来来来,喝酒,今日不谈国事,只谈私事,你想娶我大圣朝的女子,也不是不可以,未成婚未订婚的,只要与你情谊相投,愿意嫁给你,朕都会赐婚,绝不吝啬。”   李云翼听了皇上的话,看一眼梧桐的方向,笑着应道:“本王想起来了,本王看中的女子马上要嫁给他人了,本王只能默默祝福她了。”刚才听见闻晏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后院有三个女人,虽然不是他中意、愿意娶的,终究都是他的女人了,在这上面他已经输了。若有来世,只希望早日遇见梧桐,能相知相爱相守,白头一生,不虚走一生。   宴会结束,谈论最多的不是静月公主,也不是李云翼求娶京城贵女,而是梧桐与闻晏的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承诺,让任何一个女人动心。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悔恨的更有。比如李月娇,她听闻闻晏一生只娶一个妻子,趴在床上泪流不止,呜咽声不断。   李夫人怎么劝都劝不住,越劝说,李月娇哭得越凶,还埋怨李夫人当初退婚,若是不退婚,京城的小姐羡慕的对象是她。   李夫人能说什么,退婚是她提出来的,可经过李月娇同意了,若是女儿不同意,她说什么也不会退婚的。她身为母亲,无法说出责备女儿的话。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宴会结束后,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说说笑笑走出皇宫,令多少夫人小姐侧目,就连那少爷公子都羡慕不已。   当然也有说闻晏傻的,一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三妻四妾,等于放弃了男人的尊严,这样的男人,也是男人?   说闻晏傻的,刘轩就是一个,他还未成婚,通房丫鬟已有两个,尝了男女滋味的他,更不可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就算是心心念念的霜儿,也不可能为了霜儿,放弃其他女人,不过娶到霜儿是他最近的目标,看见有男人靠近霜儿,就气得吹胡子瞪眼。   霜儿跟在闻晏和梧桐身后,再后面是萧括,萧括的身份未恢复,如今是太子的贴身侍卫,霜儿见萧括,硬拉着萧括送自己,太子殿下自然应允了。   霜儿见萧括不近不远地跟着自己,回头瞪他一眼说:“你就不能走快点,一个大男子,走这么慢,你也好意思。”   萧括依然远离霜儿,一本正经说:“你现在是郡主,注意自己的身份。我若是离你近了,对你名声不好。”   霜儿后退几步,与萧括肩并肩,侧脸看向萧括:“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萧括眉眼含笑,歪头看着霜儿道:“这句话该我说,你以后莫要再说了。”每次和霜儿在一起,都是霜儿主动。   霜儿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萧括:“那你说一句,我听听。”顺杆往上爬,霜儿最拿手。暗道:这句话萧括从未说过,虽然知道他的心意,还想听他亲口说这样的话。那声音,一定美妙极了。   萧括本就含蓄,听见霜儿如此说,脸红到耳朵根,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霜儿正想张开口奚落萧括,只听后面传来刘轩的声音,嗓音中夹杂着暴怒:“你个混账东西,这京城谁不知道,凌霜郡主是我看上的人,你竟敢肖想,活腻味了。”嗖得窜过来,对萧括拳打脚踢。   霜儿反应过来,忙喝止刘轩:“南怀侯世子,你住手。”上前拉着刘轩,怒气冲冲瞪着他:“你神经病啊,上来就打人?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等所有人朝这边看是,霜儿将刘轩拉开了。梧桐和闻晏走在前面,听见喧闹声,回头看过来,只见霜儿与刘轩怒目而视,大眼瞪小眼的。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走来过,问:“发生了什么事?”   霜儿指着刘轩说:“这人神经病,我和萧括说话,他上来对萧括拳打脚踢的,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不算完,我倒要问问南怀侯,他是怎么教育儿子的,上来就打人,打得还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三品带刀护卫,是看不惯太子哥哥,还是目无王法?”   无论是那一条,南怀侯世子刘轩都吃罪不起。   萧括弹了弹衣服,正色看着刘轩道:“不仅如此,他还污蔑郡主清白,这件事儿怕不能善了了。”   他刚回京,就听说刘轩觊觎霜儿,扬言看上了霜儿,谁若是敢娶霜儿,就是跟南怀侯世子过不去。萧括早就想收拾刘轩了,一直没有机会。今日刘轩盯着霜儿看,萧括早就想发火,一直没有机会。宴会结束后,他本可以不送霜儿了,让别人看见指指点点的,也不是他的作风,瞥眼望见刘轩看着霜儿发呆,萧括想也不想,走至霜儿跟前,道了句:“我送你回去吧。”信步朝宫外走去。   霜儿跟在身后,满脸喜悦,脸上还带着几分惊喜,开始萧括走在前面,后来与霜儿并肩走着,再后来落在霜儿身后。故意引得霜儿说喜欢自己,就是为了刺激刘轩,刘轩果然上当动怒,动起手来。   闻晏瞅着刘轩道:“南怀侯世子,动手打朝廷命官,又污蔑郡主的名声,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摆摆手,走出两个人,架着刘轩,将他摁在地上。   刘轩抬眸,盯着闻晏目眦欲裂,骂骂咧咧道:“你个残废,你敢打我?”   霜儿气愤,走到刘轩身边,直接揣在刘轩屁股上:“打了人,骂了人,这事儿没完。”也不知道是谁,找来两个板子,站立刘轩身边,说了句:“国公爷,已经准备好了,打还是不打?”   话音刚落,南怀侯急急忙忙赶过来,拨开人群,见刘轩趴在地上,乱吼乱叫,环视四周,见闻晏面无惧色,沉着脸问:“敢问镇国公,我儿到底犯了何错,需要你来处罚,他有天大的错,也有父母管教。”   闻晏摆手,命人收了板子,放开刘轩。南怀侯见闻晏识相,铁青的脸缓和几分。想起刚才的事,冷哼一声:“镇国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要到皇上面前评评理,当年你断腿,我儿年幼,对你不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镇国公大肚能容,定不会跟犬子计较吧?”这话说闻晏公报私仇,故意找刘轩的麻烦。。   闻晏轻笑,瞥眼看着刘轩,语气不急不缓道:“这都是个人恩怨,我怎么会跟世子计较,再说,这京城曾轻慢诽谤闻晏的,何止世子一个,我若一一计较,岂不是浪费时间。侯爷也不问问世子到底犯了何错,闻晏为何不依不饶?”   南怀侯听了,老脸一红,瞥向刘轩,见刘轩战战兢兢,又看向刘轩身旁的人,冷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吴怀礼抬眸看向霜儿,随后低头不语。刘轩见南怀侯想发怒,赶紧出来打圆场,嘻嘻哈哈道:“没,没事儿,我们都闹着玩儿的,爹,我们赶紧走吧,娘还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闻晏听了呵呵笑了,轻咳一声,道:“世子说得太轻松了,打了太子殿下的侍卫,又污蔑凌霜郡主的清白,一句闹着玩儿,就能解决吗,侯爷说世子年幼,世子爷的年龄都长哪里去了?若是闻晏没记错,世子爷比闻晏大三岁呢,已过了弱冠之年,年纪不小了,是非黑白,应该清楚了。”   南怀侯脸涨得通红,刚才下人禀报时,未说清楚,他只当闻晏权势压人,故意找刘轩的麻烦,谁知刘轩竟打了太子的人。太子是谁,未来的储君,皇上身体不适,命太子监国。朝堂上,谁不想和太子扯上关系。   这个孽子倒好,还得罪太子,真是愚蠢。这还不是最蠢的,他竟然污蔑凌霜郡主的清白。太子和凌霜郡主关系亲厚,得罪凌霜郡主就是得罪太子,他个拎不清的,怪不得闻晏会打他。   南怀侯越想越气,一脚踹刘轩屁股上,刘轩没站稳,双膝跪地,未抬头,只听南怀侯说:“该死的畜生,还不给萧大人和郡主赔礼?”   先声夺人,南怀侯运用的炉火纯青。刘轩一旦磕头认错,不论是闻晏和太子,都不能处罚刘轩,不然就会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南怀侯不愧是老谋深算。   只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刘轩就是那猪队友。 第114章 赐婚有见赐婚   刘轩抬眸,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 有讥笑的, 有嘲讽的,还有站着不腰疼,想看热闹的。刘轩的姑姑是宠妃, 又是家中独子,早被祖母和母亲惯坏了, 叫叫嚷嚷道:“我不道歉。”指着萧括说:“是他, 与郡主私相授受, 不清不楚。”   南怀侯震怒,抬手拍在刘轩脑袋上:“你给我闭嘴。”   萧括冰冷的眸子盯着刘轩, 冷冷道:“世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与郡主清清白白,岂是你能污蔑的。”   闻晏不看刘轩, 瞅着南怀侯说:“侯爷可看见了, 世子不分青红皂白, 上来对萧侍卫拳打脚踢, 污蔑郡主清白,闻晏没说谎吧, 这件事儿, 咱们到太子面前,或皇上面前掰扯掰扯去?”   南怀侯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子,既尴尬又懊悔地谄笑几声:“国公爷手下留情, 我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不让他胡言乱语,让萧侍卫受惊了,我定亲自上门赔罪。至于郡主,我一定给个说法。”   他这是想息事宁人。可惜闻晏不给他这样的机会,刘轩嚣张惯了,若是轻饶,下次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闻晏坚持打了刘轩二十板子,以示惩戒。南怀侯该赔礼道歉,一样少不了。   南怀侯只能忍气吞声,看着板子落在刘轩身上,刘轩疼得哇哇大叫,跟剜心一样疼。   他三十多岁,方得一子,自然疼爱有加。母亲和妻子也当眼珠子护着,要是看见儿子被打,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可刘轩也着实气人,刚才赔礼磕头也就完了,他偏不听,打一顿张长记性也好。看他以后还敢胡言乱语不。   这事儿发生在皇宫门口,自然瞒不过皇上。皇后也听说了,垂眸想了一会。命人煮了一碗汤水,带着来到龙泉殿,皇上刚与许公公谈论完刘轩的事,可巧就听见外面太监喊道:“皇后娘娘到。”   话音刚落,皇后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来。皇上起身迎上来,笑看着皇后道:“你怎么来了,有事让宫女太监说一声,我过去就是。”   自从皇上去了趟青阳镇,与皇后推心置腹谈了一番,连自称都变了。那天后,他们又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佩儿依然是佩儿,他还是她的三郎。当然这是在皇上看来,皇后究竟怎样想,还不得而知。   皇后握着皇上的手,感觉有点凉:“屋里该多放几个火盆,你身子不好,仔细受凉了,到时候你又要头疼了。”皇上每次照亮,就犯头疼病,这是年轻时候的毛病,年纪越大,这症状越发坏了。   闻晏用了几次针,这症状好多了。   “不碍事。”皇上拉着皇后的手,坐在软塌上,“你来的正好,有件事儿与你说,霜儿年纪不小了,你帮她选一个夫婿吧,人品正直,家世不错,后院冷清就行,不能委屈了霜儿。”   老九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心肝肉一样疼着,若是霜儿不好过,老九又要埋怨他,这老九也是,霜儿一天大似一天,老九也不着急,少不得自己费心了。   皇后盛了一碗汤,递给皇上,轻笑道:“人品正直,家世不错,后院还要清静的,我还真没有。不过有个人倒是合适,只是身份低了些,配不上咱们的霜儿。”   皇上用勺子搅动着碗中的人参羹,举目瞧一眼皇后,道:“哦,你倒是说说,是哪家的儿郎,身份低不要紧,我抬举抬举,也不能委屈了霜儿。”   皇后看一会儿皇上,见他唇边有汤汁,用帕子擦了擦,笑着说:“祁儿身边的萧括。”   皇上皱眉,面色不虞道:“一个侍卫,虽然得祁儿看重,也没资格娶霜儿。”伸手将碗给皇后,皇后接住,又盛了一碗,吹了吹递给皇上:“再喝一碗吧,特意给你熬的,闻晏那孩子特意嘱咐我,要多给你喝些汤水,你可不能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停顿一下又说:“我自然知道,萧括是侍卫,委屈咱们的霜儿,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当年夏家得势,靖边侯蒙冤受屈而死,夏家覆灭,靖边侯的事儿该提上来了。我知皇上有心弥补靖边侯。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萧括是靖边侯的儿子,敏慧是靖边侯的女儿,敏慧自幼与祁儿有婚约,我想让祁儿娶她,这也是弥补靖边侯的一种方式吧。”   皇上放下碗,看着皇后,叹息一声:“你早就知道靖边侯没有谋反?”   皇后摇头:“不知道,总觉得事情太蹊跷,靖边侯忠心耿耿,从未生出谋反之心,突然传来他谋反的消息,总让人难以置信,还没有确信的证据,就被夏丞相就地正法,全家被屠杀。事后,夏丞相说靖边侯畏罪自杀,所有事都让夏丞相做了,怎能不让人生疑惑,所以我派人去查了,侯府一场大火,什么也没剩下,回来的人带回了萧括,我就让他当了祁儿的侍卫,想着给靖边侯留个后。若是他真谋反,萧括永远是侍卫,若是他含冤而死,有朝一日也能为侯爷平反。”   若是以前,皇后断不会跟皇上说这样的话。如今,萧景祁是太子,监管朝政。皇上因为身子不适,对于朝政也不大上心,他们的关系也比以前亲密了许多,就连后宫的那些个嫔妃,皇上也不大理会了。   皇上抓住皇后的手,叹息一声:“难为你了。”她总是心善,看不得别人受苦。   “这有什么难为的,皇上日夜操劳,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靖边侯是朝中重臣,忠心耿耿,为国为民,死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那才叫可怜呢。我也是无意中做了件善事,权当为孩子们祈福了。”皇后道。   皇上看着皇后,眸中尽是悔意,道:“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明知她心善,不愿意深陷后宫的泥潭中,偏又将她找回来,这些年,皇嗣被害,皇后从未动过手,甚至还照看那些失宠的妃子,越想,心中悔意更甚。   皇后淡然一笑:“皇上歇着吧,我回去了,澜儿刚才睡了,现在该醒了。忘了告诉你了,霜儿和萧括情投意合。霜儿更是非萧括不嫁,您看着办吧,左右得罪老九的也不是我。”转身走出龙泉殿。   他们虽然和好了,感情再也回不到从前。人的心就像一面镜子,一旦碎了,就算修补过,也是千疮百孔。她对皇上有情,也只是亲情,爱情早没了,在他宠爱夏贵妃的时候,在冷宫走水的时候,在澜儿出生,他未在旁边的时候,还有很多这样的事,不胜枚举。皇后也懒得计较了。   皇上望着皇后的背影,陷入沉思。   许公公上前,轻声唤了几声,不见皇上答应。手放到皇上面前晃了晃,道:“皇上,九王爷来了。”   皇上回神,瞥一眼许公公,皱眉问:“谁来了?”   “九王爷来了,颜色不好,怒气冲冲的,看着来者不善。要不老奴挡回去,说您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许公公弓着腰,小心翼翼道。   皇上摆摆手,缓缓起身,道:“走吧,去看看,老九可能为了霜儿的事。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都成家立业了才好。”   皇后想让祁儿娶靖边侯的女儿。靖边侯去世多年,无权无势,对太子有甚帮助?要娶也娶京城的贵女。听闻岳丞相的女儿岳琳才貌双全,温柔贤淑,是个不错的。想着人已经来到外殿。   九王爷站在殿中央,见皇上被许公公扶着,忙上前搀扶着皇上,道0:“皇上身子还不爽利吗?这个闻晏,是怎么办事的,医术高超,也不给皇上诊治诊治?”   皇上摆摆手,轻咳一声,道:“行了,你们两家的关系,我还不知道,假意训斥,又想给闻晏捞点好处?朕记得他的好,你今日来有何事,直接说吧。刘轩污蔑霜儿,朕也知道了,正想着给霜儿选一门亲事呢,你来了正好,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九王爷听了,松开皇上的胳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说:“还有什么可说的,霜儿那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我这个父亲,也是半路出来的,她和我不算亲厚,我说什么都不顶用。”   “你媳妇是她干娘,如今是她的继母,她不听你的,自然听冯氏的,改日让冯氏进宫,和皇后商议一下,给霜儿选个合适的人选。”皇上道。   九王爷放下茶杯,看着皇上道:“皇兄,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霜儿那丫头看上萧括那个榆木疙瘩了。萧括为了霜儿,去了战场,豁出命想挣一份军功,凭着他对霜儿这份心,这女婿我认了,今日来和皇兄说一声。也别想着给霜儿赐婚了,霜儿和萧括情投意合,相爱相守最重要。当年我与她母亲爱得轰轰烈烈,如今天人永隔,我万分后悔,也无济于事。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让霜儿称心如意,一生幸福,这是一个做父亲最大的愿望了,还请皇兄成全。”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当年老九为了邱珊珊,险些扔了王爷身份,也知他不在意滔天权势,更不在意荣华富贵,只想跟相爱的人白首不离。   皇上看着九王爷,半晌才说:“你也知道萧括的身份了?”   “我也是才知道,皇嫂告诉我的,怕我不同意霜儿与萧括的婚事。皇嫂一直没变,皇兄却变了。”九王爷笑了笑。   皇上眼眶一红,叹息道:“罢了,朕老了,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霜儿是个好孩子,朕也希望她幸福,祁儿也该成婚了。皇后觉得靖边侯的女儿不错,太子妃就她吧。”   九王爷爽朗一笑道:“皇兄若是不选她,祁儿怕不同意。”   “为何?”皇上不解。   “慧敏那姑娘我见过,跟着祁儿出生入死,多次救祁儿性命,是个重情义的。”九王爷说。   “原来如此。”皇上捻髯沉吟片刻。唤人来拟旨,当即赐婚,霜儿与萧括,太子与靖边侯嫡出小姐。另外还有一道圣旨,靖边侯被奸人所害,受辱蒙冤,业已查明真相,还靖边侯清白,归还京城府邸,另外赏赐了不少东西。萧括身份恢复,继承靖边侯爵位。皇上觉得愧疚靖边侯,特封敏慧为郡主,赐给太子做正妃,另选良辰吉日嫁给太子殿下。   梧桐和霜儿来至靖边侯府,给萧括和敏慧道喜。靖边侯郭侯爷冤案平反,慧敏恢复身份。萧括原名郭岩,因感念皇后娘娘救命之恩,名字未改。仍旧用萧括两字。   慧敏听见下人们说,梧桐和霜儿来了,忙出来迎接。走至花厅中,见梧桐与霜儿盯着一盆花瞧着。敏慧走过去,小声问:“你们在看什么?”   梧桐挑了挑下巴,对着一株夹竹桃说:“敏慧姐姐喜欢这盆花?”   敏慧看一眼开得正旺的夹竹桃,摇头皱眉说:“我不喜欢花,所以才让人放在花厅的,有什么问题吗?”在碧荷苑时,几人相处愉快,如今又成了亲戚,自然无话不谈。   这花肯定有问题,不然梧桐不会这样问。 第115章 为什么帮你?   霜儿瞅着鲜艳的花枝, 皱眉问:“这花有问题?”   梧桐命人将花搬出去, 走至桌边坐定后说:“有问题, 有大问题,这花名叫夹竹桃,花朵艳丽, 生命力极强,却是有毒, 一片叶子都能使人致命, 你们刚搬进府中, 敏慧姐姐又不懂这些,是有人故意为之, 还是恰好被人买进来的?这可要细细地查一下。”   敏慧被赐婚给表哥,是太子妃,多少眼睛都盯着敏慧呢,若是敏慧出了意外, 太子妃的位置, 可不就空出来了。   霜儿听了, 一巴掌拍在桌上, 气狠狠道:“这是谁,这么狠的心。咱们今儿不来, 还发现不了, 查,一定细细地查。”   敏慧想说这也许是巧合,太子和萧括一前一后走进来, 进入花厅后,两人解开身上的披风,扔给旁边伺候的丫鬟。太子见霜儿眉头不展,笑着问:“霜儿这是怎么了,是嫌某些人来晚了?”眼睛看向萧括,这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霜儿端着一杯茶,塞到太子手中,翻了一个白眼,冷哼道:“才不是呢,我们是替敏慧姐姐抱不平,敏慧姐姐刚被封为太子妃,就有人想要她的命,可见这太子妃做不得。”   萧括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盯着敏慧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梧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门口,掀开门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门口有个丫鬟,鬼鬼祟祟。梧桐放下帘子,掀起眼皮看着萧括:“你这府中的下人是刚买的?”京城这些人也真是,各过各的日子不好吗,手非要伸到别家去。   太子背着手,隔着窗子朝外看了一眼,回头看向梧桐问:“发生了何事?”   “有人想下毒。”霜儿道。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人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警惕。今日的事情绝不简单。   太子沉默半晌,唤来一个人,命人去查,看看这些人背后是谁,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几人聊了一会儿,太子带着梧桐和霜儿出来,走至靖边侯府外,太子垂眸看向梧桐:“我送你们回去吧。”   霜儿摆摆手,已经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着太子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太子哥哥要送就送桐儿吧。”放下帘子,对着车夫说了句走吧。   车夫牵着马车走了,渐渐消失在寒冷的街头。   梧桐收回视线,举目瞧着太子道:“表哥回去吧,我自己回去能行,得闲我去宫中看姨母。”再过两日,就是她与闻晏哥哥的婚礼,越临近婚期,心里反而越紧张了。   太子跨上马,扬起手中的鞭子,笑吟吟道:“左右无事,我送送你吧。”   梧桐知表哥有话说,点头答应,踩着脚蹬上了马车。到了侯府,门房的人见太子来了,忙禀报江陵侯去了。太子下马,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扶着梧桐下来,道:“许久没吃到飞鸾做的菜了,今儿我在侯府用膳。”   “荣幸之至。”梧桐跳下马车,笑盈盈地瞧着太子。   两人肩并肩走入侯府,刚到垂花门,江陵侯已接出来了。见太子一人,皱眉道:“太子殿下的随从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我命他们午饭后来接,今儿高兴,侯爷陪孤喝几杯?”太子背着手,一面走一面说。   江陵侯高兴至极,迎合几句。命人备酒菜。   梧桐对江陵侯说:“表哥想吃飞鸾做的菜,让飞鸾去大厨房帮忙吧。”   太子笑着说:“再过两日桐儿出嫁,再想吃飞鸾的菜,得去镇国公府,闻晏是个醋坛子,孤要是去了他那里,牙都要酸掉了,肯定吃不下饭。”说完大笑一回。   江陵侯捻着髯笑眯眯的,点头答应称是。梧桐走在一旁,但笑不语。若是表哥经常去镇国公蹭饭,闻晏哥哥心里不舒服,指不定说什么话怼表哥呢。说起来,闻晏哥哥却是是醋坛子。   镇国公府,闻晏端详着看书,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司琪听见了,埋怨道:“少爷,都说让您披件衣服,您偏不听,仔细着凉,后天就是您大婚的日子,若是得了风寒,梧桐小姐该担心了。”拿着一件披风,给闻晏披上。   闻晏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笑着说:“哪有那么娇弱。”   这时传来金儿的叫声,司琪面上一喜,转身走出去,不多时拿着一张字条进来,笑嘻嘻递给闻晏,道:“梧桐小姐也真是,马上就要嫁进来,还给少爷传信,一日不见少爷,就想得慌了。”   闻晏接过字条打开,细细看了,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儿唤来金文,吩咐他去查夹竹桃,冬日很少有夹竹桃,谁故意养了,送到靖边侯府去?   司琪立在一旁,皱眉问:“这夹竹桃有毒,谁敢害梧桐小姐?是不是江陵侯府的二小姐,听说她回府了,又作妖呢?”   白秋灵真是冤枉,她虽回府了,却不敢害梧桐。皇后回宫,萧景祁成了太子,她再蠢,也不敢在这时候害梧桐,周栋将来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她巴结梧桐还来不及呢,怎敢害梧桐?白秋灵坐在床边,望着桌上的礼物,左瞧瞧,舍不得给梧桐,右看看,也不愿意送梧桐,左右为难,秋意上前,小声说:“小姐,侯爷宠爱您,要多少首饰没有,这会正好和大小姐拉进关系,姑爷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   半年多过去了,周栋一个进士,还没被派官。周家打点不少银子,没人敢揽这份差事。周夫人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有什么用呢,得罪了梧桐,就是得罪了皇后和太子。她也没想到皇后还能得宠,祁王殿下被贬为庶人,还能成为太子。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走白秋灵这条路,希望梧桐看在姐妹情分上,帮衬周家一二。所以忙派人请白秋灵叙旧,临走塞了不少好东西,明着给梧桐添妆,其实就是收买梧桐。   周夫人怎么也想不到,白秋灵与梧桐积怨颇深,想瞒下这些东西。白秋灵觉得,就算这些东西都给了梧桐,梧桐也不会帮忙的。还不如自己留着呢。   白秋灵摸了摸锦盒中的首饰,勾唇讥笑道:“这些东西给了她,她愿意帮忙吗?她恨不得我死,怎么会让我好过?”   夏意犹豫片刻,上前道:“小姐,梧桐小姐心善,说不定会帮忙呢,不如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白秋灵觉得浪费时间,想到周栋的前途,白秋灵想去试试,又拉不下脸,左右为难时。屋外传来白川的声音。   “我姐姐在屋里吗?”白川说着,掀开门帘,弯腰进来,见白秋灵颜色不好,皱眉问:“姐姐怎么了,是这些下人惹你了吗,下人们惹你了,打出去就是,何苦生闷气?”径直坐到白秋灵对面,见桌上放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各色首饰不少,笑了笑说:“这么多首饰,姐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父亲疼惜姐姐,姐姐刚回来就送这么多首饰,那嫡女可比不上。”   白秋灵看着白川稚嫩脸上,盖上檀木盒子,说:“这些不是父亲给的,是周家给白梧桐的添妆。周家什么意思,你自己想吧。”   白川再不似昔日的少爷,不谙世事,白秋灵一提,他便知道什么意思了,勾唇冷笑道:“白梧桐姐弟三人就是好命,出生就是嫡出,姨母是皇后,表哥是太子,威风凛凛,尊贵极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别人运气好些罢了。等明天我下场了,定比白子枫考得好,倒是给姐姐争光,再也不用看那姐弟三人的脸色了。”   白秋灵欣慰,让秋意上茶,又让夏意端点心上来:“你能这样想,有上进心,姐姐高兴,姨娘知道了也高兴。”提起秋姨娘,白秋灵眸子泛红,抿唇不说话了。   白川握着白秋灵的手:“白梧桐出嫁,过了年,就轮到姐姐了,那周家夫人不好相处,姐姐千万留心才是。要我说,那周栋有什么好,一个进士,还是最后一名。才学不见长,后院通房不少。姐姐嫁给周家,是他们家的福气。”   秋意用托盘端两杯茶,轻轻放桌上。夏意端了两盘糕点:“少爷尝尝,这是小姐亲自做的,一会儿让人给您送去呢。还没送去,您就来了,真真是有口福。”   白川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姐姐的手艺越发好了。”说完这句话,悲伤心来,嗓音哽咽道:“姐姐受苦了。”在庄子上受了不上委屈,才学会做这些东西,这都是下人才学的东西。   白秋灵抬手摸了摸白川的头,笑了笑说:“爹爹疼我,我没受委屈,我学这些,是为了周少爷。若是什么也不会,嫁进周家会被人看轻的。”   白川手使劲儿,糕点碎成渣渣,心疼道:“等我考上了进士,姐姐再也不用看周家的脸色了。”周家就看姐姐是庶女,才肆意欺负的,若是姐姐是侯府嫡女,周家还不巴结着?   白秋灵又安慰白川一阵,与白川一起出来,让秋意拿上檀木盒,来到梧桐居。   梧桐在逗弄金儿,转眼看见白秋灵来了,手中的动作未停。   白秋灵只梧桐不待见自己,满脸堆笑走到梧桐身边:“大姐姐真有闲情雅致,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逗弄金儿,也是,姐姐嫁的人是顶顶好的,不仅是公国爷,状元公,还是个专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别人求而不得,姐姐不费吹灰之力,全得到了,命运何其不公。”   梧桐将手中的肉丁给喜鹊,笑看着白秋灵:“不费吹灰之力,何以见得?”她能得到今天的一切,是用性命换来的。   白秋灵不说话,转身接过檀木盒,递给梧桐道:“这是周家给姐姐的添状,后悔也好,弥补也罢,姐姐终于跳出了周家的火坑,而我却要跳进去了。”   梧桐看一眼檀木盒,笑着说:“火坑?你也知道是火坑了,这不是你求来的,当初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也要嫁给周栋?现在后悔了,你不觉得晚了吗?”一面说,一面掀开帘子,侧身进屋。   “若姐姐肯帮我,就不晚。”白秋灵跟着梧桐进屋,立在梧桐身前,目光紧紧地看着梧桐。   梧桐坐在软塌上,抬眸看向白秋灵,半晌噗嗤笑了,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第116章 大婚,意外?   白秋灵真是天真, 暗害她, 帮别人算计她, 秋姨娘害死了她母亲。可以说,她们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白秋灵还指望自己帮她, 不知道该说天真,还是愚蠢。白秋灵落难, 她没有落井下石, 就已经开了天恩了, 白秋灵还指望自己帮忙,真是天大的笑话。   梧桐的嘲讽, 白秋灵又恼又恨又羞愧,却一句话说不出来。是呀,白梧桐为何帮她,她害的梧桐名声尽毁, 白梧桐恨死她了, 为何要帮她。   白秋灵捧着檀木盒的手紧了紧, 坐到梧桐对面, 恳求道:“你不看我的面子,看在周栋的份上, 他怎么说也是你曾经的未婚夫, 你能看着他一事无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周栋没有对不起你。”若是没有完成周夫人交代的任务, 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梧桐端起茶杯,抿一口,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着道:“你也说是曾经了,我与周家是父母定下的婚事,也是长辈们退了婚事,周家与我有何干系,周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白秋灵心中五味陈杂,何曾想到有今日,就算梧桐冷言冷语,她依然得求她。沉默一阵,眸中染上雾气,央求道:“好姐姐,我知道是我不懂事,以前都是我的错,我给姐姐赔不是。若是姐姐能帮我这一次,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就算来世变成牛马,也报答姐姐的恩德。”   白梧桐直直地瞅着白秋灵,好一会儿才道:“长大了,果然不一样了,能屈能伸。”伸手打开桌上的檀木盒,镯子,金钗,簪子,一应尽有,梧桐笑着说:“周家真是大方,为了儿子的前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周夫人看不惯白家,四处毁我的名声,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可有想到有今日?”   盖上盖子,推给白秋灵,冷声说:“周家的事,让周家的人来,你有千百不是,也是白家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以后你嫁进周府,日子过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受了委屈就回娘家。父亲和祖母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三番五次的哭诉。”   梧桐的一番话,好像再说:白秋灵将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似的。白秋灵如何能忍。愤怒起身,瞪着梧桐道:“姐姐,咱们之前有仇,你也不能咒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不是咒你,你心里明白。”梧桐举目瞅着白秋灵,不给白秋灵发泄的机会,说了句:“送客,婚期将近,我很忙,妹妹安安心心在自己院中待着吧,没事别来烦我。”   白秋灵恳求不成,反生怒气,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父亲?”   梧桐绞着手中的帕子,满不在乎道:“你去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过两日我就嫁人了,父亲不会对我发火,你不要忘了。我姨母是当今皇后,表哥是太子,未来储君,父亲巴结还来及呢,怎会这时候训斥我。”若是那样,自找难看。梧桐见白秋灵气得胸口起伏,笑了笑说:“回去吧,我要进宫一趟,看看姨母去。”   白秋灵甩着帕子准备离开,又听梧桐提醒道:“东西带走。”   略微喘口气,梧桐盯着檀木盒子,道:“这点儿子东西?我还真瞧不上。还是那句话,周家的事,让周家来人,你不行。”   白秋灵抱着盒子,跺跺脚离开了。   等白秋灵带着丫鬟们离开,喜鹊给梧桐端了杯茶,递过去,笑着说:“小姐,二小姐气得脸都肿了,真真是痛快。要不是她联合外人,您怎么会失踪,那段时间可吓死我们了。”   梧桐接过茶杯,喝一口又给喜鹊,说:“这件事没完,周夫人为了儿子的前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过些日子不清净了。算了,不想了,咱们进宫去。”   仁寿宫中,梧桐与皇后对面坐着。宫嬷嬷立在一旁,笑着说:“咱们桐儿小姐要嫁人了,镇国公那日的话,我们听得真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羡煞多少人。还是咱们桐儿小姐有福气。”   皇后拿出一个小盒子,放桌上,看着梧桐说:“闻晏那孩子是个好的,对你宠爱有加,你嫁过去,姨母放心。”将盒子打开,对梧桐说:“这些你拿去,知道你不缺这些东西,这是姨母的一点儿心意,打赏人,送礼都可以,莫要推辞。”   梧桐欣然收下,说了感谢的话,又问:“姨母在宫中可习惯,若是不习惯,再回碧荷苑去,那里的院子永远给姨母留着。”   皇后抚摸着梧桐的脸颊:“我是喜欢那个地方,景致好,山水也好,适合养老,将来定去住些日子,如今怕不行,你表哥与敏慧的婚期定了。虽然有礼部操办,我若不看着,总是不放心。”   “没想到敏慧姐姐是靖边侯的女儿,还与表哥定了亲的。”梧桐假装不知。   皇后笑了,瞥眼看着梧桐:“闻晏知道,你能不知?若是不知,怎么会让她来保护我?分明是知道,你个机灵鬼,就会哄我开心。”说完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想到她还活着。当初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人,只当她死了,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梧桐和皇后说了一会儿话,皇上带人进来。梧桐不喜欢皇上,也不敢表现出来,辞了出来。刚走出皇宫门口,预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云翼见梧桐惊讶,走到侯府的马车前,笑向梧桐道:“见到我很惊讶?”   梧桐警惕地看着李云翼,摇头:“我应该想到的。”李云翼不达目的不罢休,闻晏哥哥截了他的信,又替自己见了李云翼,李云翼决不罢休,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竟在宫门口见自己,移情蛊已解,忘情丹业已除去,她对李云翼没有半分感情,脸上冷冷淡淡的。   李云翼忍不住想起在南国时的光景,那是梧桐笑语晏晏,整个人看上去很柔和,哪像现在,浑身充满戒备。勾唇自嘲地笑了笑:“这里是南国,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无需忌惮我。”   梧桐环顾周围,见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退后一步,紧了紧身后的披风说:“因为你,我名声尽毁。后日是我大婚的日子,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免得生出事端。”   “你怕他吃醋,是吗?”李云翼朝梧桐挪动一点,见梧桐不自觉后退,停住脚步,道:“若是我先遇见你,你可会喜欢上我?”   “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先遇见你,更不会爱上你。”梧桐斩钉截铁道。   李云翼呵呵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梧桐道:“后日大婚,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还望你收下。”这里面是一个桌子,母妃去世时留给他的,镯子本是一对,另一个给了大哥,说是传给妻子,李云翼一直守着,本想洞房花烛时给梧桐,谁能想到,婚礼被闻晏破坏了。   “你我本就不熟悉,何必浪费东西。”梧桐没有伸手,走向马车,踩着脚蹬,掀开帘子钻进马车里,坐定后对车夫道:“走吧。”   李云翼望着马车远去的身影,冰冷的手托着锦盒,如同他的心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这件事儿传到闻晏耳中。咋听见李云翼见了梧桐,闻晏手中的书卷掉在地上,冷声问:“只是见了一面?”   “他给梧桐小姐送东西,梧桐小姐没要。”司琪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弹了弹灰尘,放在桌上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闻晏起身走至窗前,推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瞧着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心情一下子沉下来,过了一会儿说:“派人盯着李云翼,后天我大婚,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司琪答应一声出去。   展眼过去两日。天刚亮,梧桐被人喜鹊和飞鸾拉起,洗漱一番,全福娘子进来,给梧桐上装,又把嫁衣穿上。   梧桐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恍恍惚惚,觉得不太真实,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她与闻晏哥哥在碧荷苑的时候。那时候她不敢奢望嫁给他,只想陪他度过余生,谁想到,他们都重生了。   耳边传来清柔的声音:“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全福娘子一面梳头,一面念着,满脸堆笑:“小姐的头发黑如墨,质感如锦缎,是我见过最好的头发。”给梧桐带上头戴六尾点翠凤冠,两边垂下长长的点翠珍珠步摇,美丽不可言喻。   喜鹊和飞鸾忍不住夸奖几句,全福娘子更是说了许多吉祥话,给梧桐盖上绣有鸾凤和鸣的喜帕。梧桐心中始终忐忑,坐在椅子上翘首以盼。   不多时,院中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霜儿进来,回头关上门,对着外面道:“大哥是才子,来接媳妇儿,先来个催妆诗吧。我们满意了,自然让你接人。”   院中站了许多人,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不断。   闻晏一身大红喜袍,绣着云团暗纹,金玉腰带束身,身长八尺,要窄肩宽,风度翩翩,满面带笑,如沐春风。站在院中,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霜儿道:“赶紧让开,将来你嫁人,我少为难萧括。”   小四小五都来了,连同闻家和冯家几个儿郎,听了这话,大笑一回。萧括站立笑着道:“这跟我没有关系,规矩就是这个规矩,你是状元,还怕那些个诗吗,信手拈来。”   太子站在门前,笑吟吟瞧着闻晏道:“作不出,桐儿不会出门,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闻晏清了清嗓子:“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无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不好。”太子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凝眉望去,见闻晏欲上前,忙摆手拦住他道:“再作一个。”   闻晏知太子有意为难,就算做十首八首,桐儿也不见的出来,双手做喇叭状放嘴上,喊道:“桐儿,快出来吧,你夫君等不及了。”同时给小四小五使个颜色,小四小五会意,上前抓住太子的衣服:“太子哥哥,近日怎么不去九王府,我们都想你了。”   冯家儿郎与闻家儿郎,上前搂着萧括,勾肩搭背,套了一番近乎。太子扭头见白子枫站在不远处道:“枫哥儿拦着镇国公,莫要让他进去。”   枫哥儿点头答应一声,给闻晏挤眉弄眼,闻晏会意,信步走向闺房。少倾,抱着梧桐出来,笑着说:“桐儿走得慢,为夫抱着你吧。”   众人见闻晏抱着梧桐,拍手叫好。梧桐羞地靠在闻晏怀中,不发一言。太子见闻晏得逞,幽怨地双眸看着枫哥儿:“他给你多少好处?”   白子枫抬眸挠头,不好意思道:“表哥指什么?”闻晏姐夫给的可多了,书籍孤本拓本,字画,并许诺,有了好东西都会想着他,定不辜负姐姐,这些足矣让他临阵倒戈。   太子拿起扇子,轻敲着白子枫的头:“你啊,彻底被闻晏收买了。”展开扇子,摇着出去,大冷天扇扇子,他也不觉得冷。   闻晏抱着梧桐,一路走至正厅,才放下梧桐。   江陵侯坐在主座上,乐呵呵地瞧着梧桐和闻晏,说了些祝福话,又告诫梧桐,到了夫家孝顺长辈,敬爱夫君之类的话。白老夫人上前拉着梧桐的手,眸中含泪道:“看着你嫁人,祖母高兴,闻晏是个好的,你们定能和和美美。”   梧桐福了福身子,说:“谨记父亲教诲。也请祖母放心,桐儿会幸福的。”   闻晏怕梧桐触景伤情,伸手搂着她,坚实有力的臂膀给梧桐莫大的勇气。   梧桐噙着的泪未掉落,又听白老夫人催促道:“走吧,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吉时。”拿起梧桐的手放闻晏手中,又催促一次:“快去吧。”扭头不再看梧桐,生怕多看一眼,泪水更多。   闻晏会意,再次抱着梧桐,直接来至门前喜轿旁,婆子见新娘子来了,掀开轿门,闻晏弯腰将梧桐放进轿中,放下帘子。司琪牵马过来,闻晏翻身上马,对迎亲队伍道:“起轿。”   话音刚落,唢呐乐器声响起,抬轿子的抬轿子,抬嫁妆的抬嫁妆,迎亲的,送亲的,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一路走,一路笑,半个时辰来至国公府正厅。大红灯笼,红布绸缎,各个门口都挂着,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冯氏坐在首座上,笑盈盈地看着下面的一对新人,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欢喜。   吉时已到,刚准备拜天地,司琪走到过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说:“少爷,南国摄政王来了。”   梧桐扯着红绸的手顿了一下,隔着喜帕看向闻晏,见闻晏笑容僵在脸上,眸中泛着冷意,小声说:“来者是客,闻晏哥哥切莫动怒。”   一言未了,李云翼走进来,面带微笑,手中托着一个锦盒,走到闻晏身边,泛着笑意的眸子盯着梧桐道:“不请自来,还请恕罪,我与你们相识一场,你们大婚,我若不来,心里着实过意不去。”锦盒递给闻晏,又说:“小小礼物,一番心意,还请收下。”   闻晏直直地双眼盯着李云翼,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可惜,并未发现异样。   李云翼见状,笑了:“我是真心来祝贺,可不像某些人,喜欢夺别人的妻子。”   闻晏知李云翼想激怒自己,并未上当,瞥一眼李云翼,抬了抬手中的红绸,见李云翼盯着梧桐看,挡在梧桐身前,挡住李云翼的视线,冷声道:“偷来的幸福注定不长久。”   李云翼发现闻晏紧张,笑了,说:“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能做什么,不用这么防备我,我真心祝贺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此生幸福美满。若有来世,我定要先遇见她,与她双宿双飞。”说话时紧紧看向梧桐,希望梧桐说声说话话,可梧桐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闻晏身边。   “连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李云翼收起锦盒,走到梧桐身侧,忽然袖口里滑出一把匕首,瞬间到手中,手腕一转匕首朝梧桐刺去。 第117章 洞房花烛   一切发生的太快, 闻晏发现时, 匕首险些插入梧桐胸口。说时迟那时快, 闻晏一把抓住李云翼的手腕,用力往后推去,匕首直接插入李云翼的胸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云翼却丝毫不惧, 唇角溢出血丝,深情地目光看向梧桐:“想让你许我下一世, 怕是不能了, 既如此, 我就让你永远记住我。”脸色越来越苍白。唇瓣呈紫黑色,是中毒的征兆。   南国因为他失去两座城池, 李云翼深知罪孽深重,愧对列祖列宗,更愧对皇兄的嘱托,只能以死谢罪。死在大圣朝, 大圣朝会愧对南国, 也可让梧桐永远记住自己, 两全其美。   梧桐不知所措, 看向闻晏。闻晏会意,抓住李云翼的手腕, 举目看向李云翼, 见他脸上毫无波澜,冷冷道:“你是故意的!”李云翼身上没有意思杀意,他才会放松警惕, 他拿出匕首,目标也不是桐儿,是他自己,他没打算活着离开京城。   李云翼听了这话,粲然一笑,看向梧桐时,眸中尽是柔情:“是我错了,不该掳走你,如今我也得到了报应,两座城池已失去,如今把命也给你,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我南国百姓不受战乱之苦。”   透过喜帕,梧桐望着李云翼的脸庞,灿烂的笑容刺的梧桐睁不开眼。她知道,李云翼这话虽对着自己说,却是给闻晏哥哥听的。她没想到李云翼性格如此刚烈,宁死不愿受辱。闻晏命司琪带李云翼下去,若是真死了,他非灭了南国不可。   李云翼这招不可谓不毒。   大婚当日,南国摄政王被杀,若是南国追究起来,皇上定要给南国一个说法。南国刚失去两座城池,若摄政王不明不白的死了,哀兵必胜。就算自己有制敌之法,对大圣朝来说,也是一场灾难。   大圣朝与南国交战已久,北面与北戎刚停息战火,国库空虚,若是战争再起,受苦的是百姓。   司琪喊来两个人,架着李云翼走入后堂。本来好好地婚礼,多了这么个插曲,所有人的兴致都减了几分。就连闻晏,脸上的笑容都减了一些。宾客会意,本来要灌醉闻晏,见闻晏不高兴,匆忙吃了酒席,各自散去。闻晏也不多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期盼已久的婚礼,被李云翼给搅和了,他怎能不气。嘱咐闻家儿郎招呼客人,带着司琪来至客房。   此刻李云翼毒已经解了,胸口上的伤口不深,也敷了药,包扎妥当。咣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李云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这就是你镇国公府的待客之道,本王是伤患,需要好好休息,你不说好好招待就罢了,让我休息一会儿也不能吗?”   他用自己的命赌了一次,果然赌赢了。闻晏不会让他死,若他真的死了,南国和大圣朝会战争不断,到时候民不聊生,谁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闻晏走到床边,弯腰抓住李云翼的衣领,冷声道:“你算好的,给我一个别开生面的婚礼,算准了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李云翼睁开眼,笑嘻嘻地瞅着闻晏,伸手掸了掸闻晏的衣服,道:“别生气呀,我的婚礼,你抢我的新娘,你的婚礼,我只是刺自己一刀,顺便吃了点儿毒药,你生气什么,该生气的人是我,受伤的人也是我。”   闻晏将李云翼推在床上,起身退后一步,瞥眼瞧着李云翼,勾唇嗤笑道:“你别白费心机了,想让桐儿心疼你,做梦。既然死不了,起来给我滚出去,这镇国公府不欢迎你。良宵苦短,洞房花烛夜,我也没闲情雅致陪你。”甩袖离开。   李云翼听见洞房花烛几个字,心痛地难以呼吸。闻晏总喜欢戳人心,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李云翼在心中一直告诉自己,梧桐是他最爱的人,看着她幸福就够了,可心还是忍不住抽疼,一直疼到四肢百骸。   闻晏出来,背着手朝桃仙阁走来。桃仙阁是闻晏以前住的院子,为了纪念前世种种,闻晏改为桃仙阁。   房中梧桐坐在床边,双手规矩放在腿上,心中砰砰直跳。听见屋内没人,掀开喜帕,偷偷观看房中摆设。窗前挂着百子帐,床上大红色锦缎被子,绣着形态各异的小孩儿,梧桐心知这是百子被,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不远处的桌子上红烛闪烁,房内熠熠生辉,喜气盈盈。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随后传来闻晏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一言未了,走进来,见梧桐规规矩矩坐在床边,眉宇间染上几分柔和,停顿一下走至床边,双手揭开喜帕,深情喊一声:“桐儿?”   梧桐微微抬眸,举目瞧着闻晏。她肌肤胜雪,眉目含情,涂了胭脂的红唇紧紧抿着。头戴六尾点翠凤冠,两边垂下长长的点翠珍珠步摇,更为她添了几分仙气,端的是仙子妃子下凡尘似的。   闻晏不觉看地痴了,眼神呆滞,唇角上扬,傻傻地念了句:“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梧桐噗嗤笑出声,拿起帕子遮住脸,口内道:“闻晏哥哥也有呆呆愣愣的时候?”   闻晏回神,坐在梧桐身旁,双手紧握梧桐的手,道:“两辈子,我可算如愿娶到你了,容易吗?”   梧桐抬手捏了捏闻晏脸颊,撅着嘴道:“两辈子,才能与闻晏哥哥相守,我也不容易。”   闻晏伸手将梧桐搂入怀中,长叹一身:“这辈子咱们都好好地,生几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成人,也不负前世受的苦。”   梧桐依偎闻晏怀中:“闻晏哥哥好没羞,刚成亲,就让人家给你生孩子。”   闻晏推开梧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佯装生气道:“你不想给我生孩子,还想给谁生去,我现在就让你给我生一个小桐儿或小晏儿。”说着将梧桐推到床上,翻身压上来,捉住梧桐的樱唇,骤雨似的亲吻就落下来。   梧桐嘤嘤抗议几下,想说一会儿有人来了。可唇瓣被堵住,拗不过闻晏,只能顺着他都知红烛纱账暖,怀内春宵短。   闻晏正欲帮梧桐宽衣解带,只听外面传来司琪的声音:“少爷,那李云翼说心口疼。”嗓音中带着害怕与羞涩。   “找郎中,找我做什么?”闻晏趴在梧桐身上,红袍子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身下梧桐醉眼迷离,脸上染着几分动情。   此刻闻晏恨不得将李云翼碎尸万段,这个杀千刀的,破坏了他的婚礼不算,还要破坏他的洞房花烛。   “找了,郎中看不出什么病症。司琪怕他死了,才不得不来找少爷的。”司琪立在门外,不敢抬头。   房内,梧桐回神,捧着闻晏的脸庞:“要不闻晏哥哥去看看,桐儿等着闻晏哥哥。”说完抿唇笑了。   闻晏爬起来,下床穿鞋。梧桐起身坐在床上,一面整理着衣衫一面说:“他今夜怕不消停,不若捆了送到驿馆?”   闻晏拍了拍脑门,瞅着梧桐笑了:“我怎么没想起来,就这么办。”一面脱衣服,一面对着外面说:“用绳子捆了,送到驿馆去。若是哪里不舒服,让太医去看看。”走到床边,抱起梧桐来至桌旁,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这交杯酒不能少。”   两人喝了交杯酒,闻晏又让梧桐吃了点菜。撤了席面,关上了,闻晏打发丫鬟婆子们休息。又帮梧桐卸了妆,脱了外衣,抱起梧桐来到床前,将梧桐轻放在床上,拉下床幔,爬上床,侧身躺在梧桐身旁,一手撑着胳膊,一手抓住梧桐的双手,笑着说:“若是谁再打扰我们,我揭了他们的皮。”   梧桐躺着床上,抿着嘴笑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她不施粉黛,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妩媚风流。闻晏只觉浑身燥热,口内汁水横流,低头埋在梧桐耳侧,柔情蜜意动情忘我地喊道:“桐儿,给我。”   房内温度霎时升高,床前烛光微明,朦朦胧胧间,听见床上娇喘吁吁,至五更时分才停。   冬日天气寒冷,天亮的晚。梧桐一直睡到巳时一刻,悠悠转醒,见床幔被褥都是红色,才想起来昨日成亲,她成了妇人。思起昨晚闺房私密之事,脸蹭的红到耳朵根。刚想喊人,就听喜鹊道:“夫人该醒了,国公爷都练了时辰的剑了,夫人再不起来,怕会被别人耻笑。”   梧桐用被子蒙上脸,又听见闻晏的声音:“无碍,让她多睡会儿。”   “一会儿要拜见长辈,去晚了总归不好。还要到宫里谢恩呢,还是早点起来好。”喜鹊站在门口,望了望,抬手正准备敲门。只听屋内梧桐喊人,喜鹊推门抬脚进去,脸上堆笑说:“夫人您可起来了,我们说要叫你,国公爷不让。一会儿到宫中谢恩,又要给长辈见礼,第一日就迟了,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闻晏跟进来,见梧桐穿好衣服,坐到妆奁前,走过去拿起梳子,要给梧桐梳头,又吩咐丫头们进来伺候。少倾,进来四个丫鬟,先给梧桐行礼,立在一旁听命。   梧桐抬头看向闻晏。闻晏一面给梧桐梳头,一面笑着说:“他们是家里的丫鬟,专门伺候你的,卖身契一会儿让司琪送来。”这些人的生死都攥在梧桐手中了,有了身契,她们也不敢放肆,会一心一意伺候梧桐。   不多时,闻晏给梧桐梳了一个凌云髻,带上六尾点翠凤冠,银鎏金珊瑚珍珠点翠耳嵌,拿起眉笔又描了两下,方望着梧桐惊艳的脸庞道:“瞅两眼,你夫君的手艺如何?”   几个丫头看过来,连忙夸赞一声,有夸梧桐人漂亮的,有夸闻晏手艺高明的。   梧桐朝铜镜中看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以后梳头选首饰就由闻晏哥哥来吧。”   收拾停当,梧桐和闻晏先进宫谢恩,回来后给家中长辈见礼。   梧桐走进文澜苑,所有人都到了,见他们来了,伸着头看过来。其中一位妇人带着别有深意地嘲讽。梧桐脸一红,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闻晏唬了一跳,伸手揽住梧桐的腰急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暗恨自己昨夜太过孟浪,索要无度,使得梧桐身子受累了。   “他们这是三堂会审,想给我下马威呢!”梧桐凑到闻晏耳边,小声嘀咕道,热气喷在闻晏耳旁,身子僵硬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红账销魂的情景,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动荡与尴尬。 第118章 砌墙   闻晏附在梧桐耳边, 小声说:“别怕, 有我呢, 不会让人欺负你,即使她们也不行。”说话时朝屋内看去,见三婶花氏往这边瞅着, 用帕子捂着嘴,眸中尽是讥讽。   四婶陈氏端着茶杯, 漫不经心地喝着, 好像事不关己似的。只有二婶王氏, 看见他们来了,满脸笑意。   首座, 老国公和闻老夫人端庄坐着,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   闻晏牵着梧桐的手,走近屋内, 先给老国公夫妻行礼, 敬茶。两位老人一人给梧桐一个红包, 嘱咐一些话。   梧桐一一点头应了。然后是闻润夫妻行礼敬茶。   王氏拉着梧桐的手, 看了又看,笑着说:“晏儿媳妇儿, 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儿, 怪不得得晏儿喜欢。”说着将一个红包塞梧桐手中:“这是我的,以后啊,你们可要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们幸福了,大嫂也放心。”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又给闻值与花氏行礼。花氏瞅着梧桐,撇撇嘴,将一个红包递给梧桐,假装不经意道:“成婚第一天,给长辈请安都能迟到,这天下也就你们能做得出来。谁让侄媳妇身份贵重,又得皇上皇后喜欢,仰脸看人也是应该的。以后,这个家怕要看侄媳妇的颜色了。”说完又觉得不妥,轻轻地拍着嘴,笑着说:“你看我这嘴,最爱说实话,我只是说说,你们都别往心里去。”   老国公低头不语。闻老夫人看向花氏,准备训斥几句。只听闻晏说:“桐儿是晏的妻子,孝顺长辈,爱护兄弟姐弟,自然应该。桐儿做事稳妥,打理国公府我自然放心。今日也不是故意来迟了,我与桐儿是皇上赐婚,要先去宫中请安,皇后怜爱桐儿,多留片刻,与桐儿说些体己话,难道三婶有意见?”闻晏带着笑意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花氏。   花氏气不过闻晏护着梧桐,刚进门就护上了,连说一句都不允许,以后还不得把他们都赶出去,花氏仗着自己是长辈,说些玩笑话,敲打梧桐,让梧桐敬重她们一些,将来也好摆长辈的架子,谁知闻晏竟如此护短。当即站起来,指着梧桐说:“嫁进咱们闻家,就是咱们闻家的媳妇,该守闻家的规矩,哪个新媳妇睡到大天白日,传出去叫人笑话。”   “我们去宫中请安,皇上和皇后都未说什么,祖父祖母也无意见,三婶的规矩怎么如此大?比皇上皇后的规矩大?我是早已被分出去了,在自个儿家,愿意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任何人无需多管。”闻晏扶着梧桐,走至闻霖夫妻跟前。又听见花氏说:“再分家,我们也是长辈,该有的规矩不能少。我记得大嫂在的时候,晨昏定省,规矩礼仪面面俱到,怎么取了个儿媳妇,竟是个没规没矩的?”   闻晏侧脸看着花氏,勾唇冷笑道:“三婶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这里不是闻国公府了,这是镇国公府。三婶何时有时间,搬出去吧。你们在这里住着,怕不合规矩,别人不知道,以为咱们一家子骨肉和睦美满,知道的会说三婶占侄儿的便宜。对三叔的仕途有碍。”   陈氏端坐在椅子上,听见闻晏让老三一家搬出去,忙站起来,拉着梧桐的手,将一个红包放梧桐手中,笑着:“侄媳妇长得比天上的仙子都好看,性子也是顶好的,定是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儿,晏儿真是好福气。”   老三一家搬出去,他们一家也要搬出去。再也占不到便宜了,这怎么行。闻胥和夏氏在的时候,没让他们搬出去过,闻晏两口子能有多大能耐?他们就是不走,夏氏那么泼辣的一个人,都拿他们没办法,闻晏和白梧桐想赶他们走,门都没有。   梧桐将红包给喜鹊,望着陈氏道:“谢谢四婶子,婶子过誉了。”说完笑盈盈地看着陈氏,不再说话。   花氏心里有一肚子气,暗恨陈氏抢了她的话茬,起身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回头看着闻晏说:“这新媳妇儿不能娇惯着,爬到长辈头上作威作福,可怎么好呢?新媳妇进门不到一天,晏儿为了她顶撞长辈,知道的说你疼媳妇,不知道的会怎么说,不孝的帽子你怕是摘不下来了。”   “婶子有儿有女,用不着闻晏孝顺,要是我孝顺过头了,别人会以为几个弟弟没本事。弟弟妹妹也该说亲了,婶子搬出府后,忙活几位弟弟妹妹就好。我府上的事就不捞婶子操心了。闻晏怕婶子操心多了,容易老。你看院中的那几个姨娘,打扮得比婶子光鲜,我那里还有几匹上好的锦缎,一会儿给婶子送去。”闻晏站定,看着花氏笑盈盈地说。   闻值好色,通房丫鬟小妾好几人,花氏为这事儿操碎了心。如今听见闻晏挤对自己,嗓子眼像堵了一块石头,难受得紧,可又说不出来。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结了。王氏左看右瞧,笑着出来打圆场:“侄媳妇儿,你还没吃早饭呢,让厨房送点儿粥来,还是先吃点果子垫垫?”   梧桐乐得看戏,听见王氏和她说话,走近几步,说:“谢谢婶子体恤,桐儿在宫中用了一些,现在不饿。我准备了一点东西,是给各位弟弟妹妹的。”说完吩咐喜鹊,将礼物都拿上来,分给众位弟弟妹妹。   花氏本来想走,听见梧桐准备了礼物,又坐回原位。梧桐准备的礼物不贵重,却精巧,一样的荷包,花色不一样,里面装着一些金裸子,寓意吉祥,讨人欢喜。家中的弟弟妹妹纷纷上前谢过梧桐。梧桐又拿出两只老参,说给老国公和闻老夫人补身子用。   闻老夫人也不甚在意,让人收起来。偏偏花氏多事,望着闻老夫人说:“老夫人,早听说白家富贵,送出的礼物都稀罕,老夫人也让我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梧桐忙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两只老山参。这东西也不算稀罕,主要给祖父祖母补身子用。”   “难得你有这份心。”闻老夫人笑着说。   老国公听了花氏的话,皱了皱眉头,瞧她一眼,吩咐下人打开。梧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让别人看看也好。   下人打开盒子,惊呼一声:“天呢,这世上还有这好东西。”   地下一干人等伸长脖子,直直地瞅着盒子,盒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老国公和老夫人寻声望去,只见盒子里躺了两个白嫩嫩娃娃,美颜清晰可见,一股子药香直往鼻孔里钻。   老国公拿出人参娃娃,捧在手中端详看了几眼,越看越欢喜,喜不自胜道:“这人参怕有千年了吧,五官都凸显出了,还这么清晰。”   梧桐笑着说:“师父说有几千年了,具体多少年,桐儿也不知。师父知道桐儿与闻晏哥哥成婚了,没什么可送的,随手给这么两个东西。桐儿年轻用不上,想着祖父祖母年纪大了,经常用一些,定能长命百岁。”   闻国公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赞赏地看着梧桐:“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忽然想起什么:“你祖母年纪也不小了,为何不给她留一颗?拿回去一颗,给你祖母。”   “祖母不缺这些东西,师父早就给了。这些是给祖父祖母的,您赶紧收起来,隔几日吃上几片儿,有机会我再央求师父。师父的好东西可多了,不在乎这些俗物。”梧桐笑盈盈地说。   闻老夫人看向梧桐的眼睛变了几变,这人参,关键时刻能救命,梧桐竟然说是俗物。   闻晏也拜师许久,从不见闻晏有这些东西,而梧桐一出手,就是两个,现在可以确定,闻晏的师父更看重梧桐。   今儿梧桐来晚了,闻老夫人本对梧桐有三分不满,此刻也烟消云散了。说了些梧桐孝顺,细心,心善等话。又说在这个家,若是谁欺负了她,尽管说出来,自己一定会给她做主的。   花氏看见那人参娃娃,眼睛放出亮光,这一个人参得多少银,几万两银子也没地方买去。不光花氏眼馋,其他人也惊讶,这东西有价无市,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梧桐一出手就是两颗,传言闻晏的药价值千金,有奇效,也不是没有道理。想到这里,屋内的人都不敢得罪闻晏和梧桐了,同时生出拉拢之心。   桃仙阁,梧桐枕着胳膊躺在榻上,侧身瞧着看书的闻晏:“你想赶走三叔和四叔一家,怕不会简单。”闻家早已分家,老三老四还舔着脸住在这里,也真够赖皮的,京城没见过叔叔一家住在侄子府上的。   这宅子虽是闻家老宅,如今被赐给闻晏,就是闻晏的家。二叔一家早全搬走了。剩下两家说什么也不肯走。闻晏断不会让他们住在府上,近的不提,当年花氏和陈氏,跟着夏氏没少欺负冯氏,如今还在府上住着,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闻晏放下手中的书,举目看向梧桐,她慵懒随意地躺在软塌上,身子像没了骨头一般。闻晏又想起了昨夜,软香入怀,回味无穷。喉结滚动几下,放下手中的书,搬开桌子,躺在梧桐身侧,伸出胳膊攥紧梧桐的腰肢,嗓音沙哑道:“这件事你无需操心,我会让她们离开。”慢慢凑到梧桐耳边,小声嘀咕几句。梧桐又气又羞,粉拳落在闻晏胸口处:“闻晏哥哥何时学坏了?竟敢打趣人家。”   闻晏哈哈大笑,抓住梧桐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两下,深情地望着梧桐:“我说的事实。”   梧桐推开闻晏,往后撤了撤身子,撇嘴道:“这是大白天,可不能……”   “可不能什么?”闻晏抓着梧桐的手不松开,笑眯眯的双眼瞧着梧桐说。   梧桐正想说话,只听见门外传来喜鹊的声音:“少夫人,少爷,瑶儿小姐来了。”   闻晏放开梧桐,面上不悦,皱眉道:“瑶儿来做什么?”   梧桐一面下榻一面整理衣服,笑着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收拾停当,来到外间时,只见闻瑶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看见梧桐出来,忙起身,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嫂子好。”   梧桐走到闻晏跟前,拉着她的手坐下,轻声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吗?”   闻瑶要看看着梧桐,抿着唇笑。梧桐有些奇怪,上下看着自己,说:“我可有哪里不妥当?”   “没有,只觉得嫂子像仙子一样,迷人得很,怪不得把大哥的心收了呢。”闻瑶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这话让梧桐红了脸,瞅一眼闻晏,见他抿唇轻笑,瞪他一眼。闻晏会意,道:“瑶儿说的不错,你长得好看,也的确把我的心收了,自从有了你,再也不放下别人了。”   闻晏惊讶的瞅一眼闻晏,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大哥,此刻没脸没皮的哄自己老婆呢,她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会无地自容,忙找了一个借口出来了。   羞死人了,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呢。   闻晏一路跑回原来的院子,进屋见王氏正和嬷嬷说话,拍了拍燥热的脸庞,缓步走到王氏身边,坐下后挽着王氏的胳膊,撒娇道:“娘,你们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呗?”   王氏抚摸着闻瑶的头,道:“你去哪儿了?”   “去找大哥大嫂了。”想起刚才的一幕,闻瑶的脸庞又红了。   “这是怎么了?”王氏轻声问。   “无事,刚才去大哥院中了,两人甜甜蜜蜜,真是羡煞旁人。大哥许诺,一生一世只娶大嫂一人,娘,你说大嫂幸福吗?”闻瑶将头靠在王氏肩膀上,言语中都是羡慕。   王氏自然知道闻瑶的心思,她也快十五岁了,该相看人家了,也想要一个想闻晏那样的,可闻晏那样的人,又有几个?拍着闻瑶安慰说:“娘的瑶儿也会幸福的。你是镇国公的妹妹,虽不是亲的,也是一家人,那些人多少都会给咱们家面子的。”   她有时候庆幸,当初幸亏没有为难冯氏,还时常帮助,若像老三老四家的,今日出丑的就有他们了。   闻瑶起身,笑看着王氏说:“娘说得对,大哥从小就疼我,这两年,逢年过节,大哥给咱们捎不少东西,可见大哥对咱们不一样。大哥给我那些首饰衣服,贵重又奢华,在京城很难买到,多少人都羡慕我呢。”   就她所知,三叔和四叔家可没收到礼物。   “这就对了,你大哥对咱们不一样。关键是咱们知礼数懂规矩,若是像你三叔四叔家那样,死皮烂脸的,你大哥也不待见咱们。”王氏说。   “都说远的香近的臭,是不是这个道理呢?”闻瑶说。   王氏刮了刮闻瑶娇挺的鼻子:“你啊,就是个机灵鬼。”停顿了一下说:“咱们回去吧,不能总是住在这里,这里再好也不是自己家了。”   “听娘的。”闻瑶拽着王氏的胳膊,撒娇道。   三叔和四叔家,此刻应该焦头烂额一般吧。要她说,人不能太贪心。   闻瑶想的一点儿不错,花氏回到院中发了一通脾气,指着闻晏院子的方向,指桑骂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说闻晏被梧桐带坏了,这样的媳妇儿,闻家不能要。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桃仙阁。   闻晏披着披风,站在廊下逗弄的着金儿,听到司琪的话,手中的动作未停,勾唇轻笑道“你去找些人,将她们院子往这边的路封死,不准他们走大门,要想在这里住着,就走西边的角门。”   司琪不解,皱眉问:“少爷,那两个院子咱们不要了?”   “要,怎么不要?等他们走了,再把墙拆了。”闻晏瞥眼看着司琪,见司琪仍然不解,笑着说:“他们接人待物的,总不能一直走角门,脸还要不要了,到时候不用咱们赶,他们自己就走了。”   闻值和闻霖有官职,虽不高,也有品阶,要是别人到家中做客,他们连个像样的正厅、院子都没有,岂不让人笑话。这官也别想做长久了。   司琪会意,忙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口内喊着:“司琪马上去办,丁让少爷满意。”   三夫人和四夫人没少欺负夫人,少爷怎么能让他们住在府里,还时不时摆出长辈的架子,想找少夫人的麻烦,简直找死。   不到一日功夫,闻值他们往这边的路都被封了。   司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盯着那堵高墙,心里无比畅快,转身准备走,只听墙那边传来声音:“混账,谁让你们堵上的?”   这是花氏的声音。 第119章 回门   花氏发了一通脾气, 身边的嬷嬷好不容易劝她吃了点东西, 又听下面的丫鬟来报, 说司琪在砌墙,就在月亮门的地方。月亮门是去前院的唯一的路,如今被砌了墙, 这摆明不让他们出去。   花氏如何不气,带着人怒气冲冲来至月亮门, 不等她骂人, 就听司琪的声音。   “告诉三夫人, 这是少爷交代的事儿,我们做奴才的只能照做, 谁要有意见,跟少爷说去。少爷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我劝你不要去,去了也是自找难看。”司琪转过身, 看着两米高的墙壁, 捂着嘴笑了笑, 暗道:少爷这招果然高明。   若是当着花氏的面, 司琪断不敢说,可现在不一样, 花氏就算想找他的麻烦, 也过不来。于是胆子肥了起来。   花氏听见这话更气,双手掐腰,把司琪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形象哪里是豪门贵妇, 比泼妇泼妇都不如。司琪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喊道:“三夫人你骂我也无用,少爷给你们留了西侧门,以后,你们走西侧门就是,房子你们随意住,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少爷说就当他孝敬叔叔婶婶了。”语调又快又清晰。花氏气得差点摔倒,幸亏被后面的丫鬟婆子扶住了。她知道骂司琪没有,只好回去,少不得又发了一通脾气。   司琪立住脚听了听,感觉人走了,一跃而起,上了墙头,见花氏一行人果然走了,跳到地面站稳,似自言自语:“少爷这招果然管用,我得给少爷说说去。”信步来至桃仙阁。   闻晏和梧桐新婚燕尔,少不得耳鬓厮磨,亲亲我我。   司琪到的时候,闻晏抱着梧桐的腰肢,准备把人按在怀里,亲热一番,听见司琪的声音,欲求不满地说了一句脏话:“混蛋,早不来晚不来,片片这个时候来,诚心气我。”   梧桐噗嗤笑出声,忙推开闻晏整理着衣衫,媚眼如丝瞅着闻晏,嫣然一笑,这一笑更显风情万种,在闻晏心里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散。   “你等一会,少爷马上来。”是喜鹊的声音。   司琪会意,应了一声,立在门旁,抬头见飞鸾在小厨房忙碌,嘿嘿傻笑两声,摸着脑门问:“飞鸾,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飞鸾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提着菜刀朝司琪比划两下,撇撇嘴道:“有好吃的也不是给你的,你就不要惦记了。就知道吃,看看你都肥成什么样了。”   还别说,这两年司琪不仅长高了,也长胖了,整日被飞鸾嫌弃,心里老不自在了。司琪准备说话,听见屋内传来闻晏的声音:“进来吧。”司琪忙掀开帘子,弯腰进去,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室内,闻晏捧着一杯茶,与梧桐面对面坐着,梧桐让喜鹊搬把椅子来,司琪在门口坐下后,兴冲冲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梧桐想了一会儿道:“这个花氏还真是个无赖泼皮,她回去指不定想什么损招儿呢,咱们能砌墙,她敢找人拆墙,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闻晏听了皱眉,他觉得以花氏的人品,大约能做得出来。放下茶杯,看着梧桐:“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梧桐摇头:“泼皮耍无赖,你比他更无赖,这件事儿就能解决了,自古都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末了笑看着闻晏,不知道他如何想。   闻晏会意,低头沉思片刻,举目盯着司琪说:“司琪,你派人盯着那里,花氏敢拆墙,你继续砌墙,看她怎么过,咱们有时间跟他们耗着,不耽误咱们出行,急得是他们。”   司琪立刻明白闻晏的话,忙起身出去,掀开帘子见飞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匣子,司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声问:“给我的?”   飞鸾将手中的点心塞给司琪,白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德行。”说完一溜烟跑了。   司琪愣在原地,端着一匣子糕点,傻呵呵的愣着。   喜鹊出来,见司琪傻愣愣的站着,手里拿着匣子,一猜就知道发生了何事,用手绢捂着嘴笑着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傻了不成,少爷让你办差去呢。”   司琪这才回神,点头应了一声,抬脚朝外走去,脸上浮现着甜蜜的笑。   闻晏和梧桐想得不错,花氏不死心,越想越生气,闻晏越想让她出去,她就是不出去。她没想到闻晏比夏氏狠,居然在院中砌了一道墙,他们砌墙,她就拆墙,看他们砌墙快还是拆墙快。想到这里,花氏找来奴才,如此吩咐一番。不到半个时辰,新砌的墙,已经被人拆了。等花氏的人走了,司琪带人又砌墙。   那些人得意地回复花氏知道,墙没了,夫人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花氏高兴地拍着手:“好好好,当年夏氏都没能把我们赶出去,一个闻晏也想把我们赶出去,真是太天真了。”   一言未了,一个丫鬟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来到花氏跟前,礼仪规矩都忘记了,直直地站着。   花氏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我刚顺过气,心里才舒坦点儿,又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身边的司琪又在砌墙。”丫鬟战战兢兢地说。   花氏听了,先愣神,后气得猛地站起来,一手拍着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抬脚走出去,一面走一面说:“都跟我找老夫人和老国公去,闻晏娶了媳妇儿,连长辈们都忘了,如今忘记我们,隔几天连老国公和老夫人都忘了。大嫂二嫂不在,全靠我和他四婶子照看着,如今用不到我们了,就想把我们赶出去。”   一个丫鬟忍不住提醒:“夫人,去老夫人院里得走月亮门,咱们现在过不去。”   花氏气得跺跺脚,恨得牙痒,做了几个深呼吸,命人备轿,她先出角门,从外面进入镇国公府,她还就不信了,她不走,闻晏怎么把他们一家赶出去。   这边发生的事,早已经传到四夫人陈氏耳中,陈氏拿着一块抹布,细细地打理着屋内的花,听见丫鬟的话,手中的动作停顿一下,将抹布扔桌上,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慢说,不用着急。来人,上茶。”   丫鬟接过茶,猛灌一口,放下茶杯又继续说:“三夫人气不过,从角门出去,说找老太太告状去。”   陈氏摆摆手,让丫鬟出去,自己盯着一株花愣神,暗道:闻晏不是夏氏,她们握着夏氏的把柄,夏氏不敢把她们怎样。可闻晏不一样,闻晏恨她们,在闻晏心里,她们就是夏氏的两条狗,咬过冯氏。闻晏孝顺,怎么能容忍他们两家在府里住着,当初闻胥参与谋反,闻晏没有落井下石,看在老国公的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如今再闹腾,给他媳妇添堵,闻晏不定做出什么事儿呢。   他那个媳妇儿就是命根子,谁也欺负不得,早听说有人败坏白家女儿的名誉,被闻晏整治了一番,赔礼道歉不算,还折损不少银钱,这件事京城的人都知道,再也不敢惹闻晏了。   花氏也是大胆,竟然找闻晏的麻烦,真蠢。她真以为闻晏让她见老夫人和老国公,做梦吧,镇国公府都是闻晏的人,她怕连大门都进不去。最后还得灰头土脸的回来。   闻晏铁了心要把他们赶出去了,罢了,他们早就分了家,闻晏没得多少东西,这里是皇上赏赐给闻晏的地方,那有叔叔住在侄子府上的道理。   想明白这些,陈氏唤人进来,一面吩咐收人拾行李,一面又让下人们去收拾自家的府邸,选个好日子搬家。所有人都清楚陈氏想做什么。更不敢违背陈氏的意思。陈氏看着软绵,一旦发火,比谁都狠。   镇国公府,他们怕是住不成了。   陈氏想得不错,闻晏已猜出花氏的心思,早命人关闭大门,侧门角门,没有帖子,一律不准放进来。谁敢违逆,一律赶出去。下人们谁敢违背镇国公的意思。大家伙将所有门关了,守在门内,悄悄听着外面的动静。   桃仙阁,闻晏手执白字,双眸盯着棋盘,口内道:“花氏想告状,想法不错,注定失败。我早吩咐门房,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她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回到院中打包收拾东西,选个日子离开。”   “你这么笃定?”梧桐手里捏着黑子,抬眸看一眼闻晏,“她要是再耍无赖如何?又或者到处败坏咱们的名声,该如何是好?”   “花氏蠢,陈氏不笨,她一直静观其变,隔岸观火,我态度坚定,陈氏如今肯定打点行李呢!陈氏走了,花氏只能走。”闻晏落下手中的白字,笑了笑:“我这两个婶娘都不是省油的,她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夫君和孩子的将来考虑,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得罪我有什么好处?”   梧桐下了黑子,笑着说:“这倒也是。”   果不其然,不多时司琪来传话,说花氏找陈氏帮忙,到陈氏院中,见陈氏远离的人打包东西,气得指着陈氏的鼻子骂:“当初说好一起留下,你竟然先离开,你对得起我吗!”   陈氏亲自端一杯茶,笑嘻嘻地递给花氏,好言相劝道:“三嫂,闻晏不是夏氏,夏氏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我们可以威胁,可如今呢,咱们小辫子在人家手里攥着,不走成吗,你也回去命人收拾收拾,尽快离开吧,你忘了闻晏怎么整治那些人的,不仅上门道歉,还赔了许多银子,像你我这样,夫君官职不高,靠谁啊,还不是靠闻晏,如今得罪了他,你想让他帮忙走动,怕也不能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是不是这个理?”   花氏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陈氏的话有道理,喝了一盏茶,唠了一会家常,辞了出来,回到自己院中,命人收拾东西,挑个好日子搬走。   虽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半辈子,咋一离开,有些不舍。   闻晏得到这一消息,一盘棋还未下完,棋盘上,黑子白字势均力敌,很难看出胜负,闻晏将白子扔在棋篓里,笑着说:“再下也难分输赢,时候不早了,吃午饭吧。”两人吃了午饭不提。   过了两日,是回门的日子,闻晏早已经备了厚礼,梧桐又从空间拿了不少东西,装了两马车,满满当当的。   未走到江陵侯府门口,远远的就有小厮来接了。跟在马车旁,笑嘻嘻道:“小姐,姑爷,老夫人和侯爷一早就盼着呢,刚才还念叨,可巧就来了。”说着,马车停在江陵侯府大门前。闻晏先下马车,打开帘子,伸进去一只手。   梧桐扶着闻晏的手缓缓下了马车。闻晏替梧桐紧了紧披风,说了句:“外面冷,咱们进去吧。”牵着梧桐的手,走将进去,刚进门,江陵侯迎面走了,见了闻晏客套一番。   梧桐松开闻宴的手,轻声道:“你和父亲说话,我去看看祖母。”辞了江陵侯,朝安寿院走来,这会儿天冷,院内没有丫鬟,院子被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梧桐来至石矶前,喜鹊帮梧桐打开帘子,梧桐弯腰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刚进屋,只听一个丫鬟喊道:“大小姐回来了。”随后是白老夫人的声音:“是我的梧桐吗?”说着人已经走出内室,来到外间,见梧桐站在门口,惊喜地瞧着自己。忙走过去,搂着梧桐:“祖母的桐儿可算回来了,祖母天天想着,梧桐受没受气,若是受气,告诉我。祖母替你出气。”   梧桐挽着白老夫人的胳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我受什么委屈,就算受委屈,闻晏哥哥早替我出气了,祖母放心就是。”   白老夫人拍着梧桐的手,垂眸看她一眼,坐回炕上,笑眯眯道:“闻晏那孩子办事,我放心。听说头一天,闻家那两个庶出的夫人找你麻烦了,可有这事儿?”   不等梧桐开口,喜鹊和飞鸾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乐得白老夫人哈哈大笑。梧桐端着一杯茶递给她:“祖母这下可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闻晏办事,我最放心。如今三夫人和四夫人也离开了,老国公夫妻要回青阳镇,这么大个府邸,就你们两个人,不用给婆婆请安立规矩,日子舒舒坦坦的,祖母心里越想越高兴。趁着空闲,赶紧要个孩子才是正事儿。”白老夫人抿一口茶,笑着说。   老国公夫妻两个,她不担心,就是担心三夫人和四夫人。这两个人早些年跟着夏氏,缺德事没少干。欺负冯氏,侮辱闻晏,如今还在府中住着呢,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白老夫人就怕梧桐性子好,为了闻晏的颜面吃亏,听到下人来报,说闻晏给梧桐出气了,白老夫人高兴,当天多吃了两碗粥。   梧桐听了这话,脸颊涨红,媚眼含羞望着白老夫人,应了一声是。脑海中幻想着晚上缠绵悱恻的场景,脸颊更红,像熟透了的苹果,这可乐坏了白老夫人,摸着梧桐绯红的脸说:“咱们的桐儿害羞了,有什么可含羞的,成婚后男欢女爱,生儿育女再正常不过,别害羞了。”   露骨的话让梧桐无地自容,拿着帕子盖着脸,嘴里嘟囔着:“祖母就会打趣人家。”   这时帘子被人掀开,传来白秋灵的声音:“祖母,灵儿给您请安来了,听闻大姐姐在您这里,我给祖母请安,顺便看看大姐姐。”说着,人已经来到内室,屈膝给白老夫人行礼,又给白梧桐问安:“大姐姐安好。”   “坐吧。”白老夫人面容淡淡的。她虽然不喜欢白秋灵,却也不会无缘无故找她麻烦。   白秋灵坐在杌凳上,瞅着梧桐道:“看大姐姐红光满面,新婚燕尔定是幸福,恭喜大姐姐了。”   “借你吉言了,还行。”梧桐看着白秋灵,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白秋灵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莽撞嚣张的小姑娘了。果然吃了亏,人才会长大。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白子枫带着朝阳来了,后面跟着白家两个庶女,白川跟在最后面。一行人进屋后,都给白老夫人行礼磕头。   朝阳见了梧桐,泪眼汪汪,伸手撇嘴让梧桐抱,梧桐接过朝阳,将他放在身上,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几日不见姐姐,想姐姐了?”   朝阳趴在梧桐的肩膀上,不抬头,只是小声抽噎着。梧桐问话也不回答,白子枫坐定后,瞧着拱着屁股的小朝阳说:“第一天不见姐姐就找,好不容易哄睡了,醒来还是找姐姐,看不见姐姐,就像失了宝贝一样,怏怏不乐的,什么事情都哄不住他。非要找姐姐不可。这几天可苦了我们了。”   朝阳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哽咽着问:“姐姐不要我了,姐姐不要了,只要闻晏哥哥,我讨厌闻晏哥哥,再也不喜欢他了。”说话时一抽一抽的,可爱极了。   这话可把众人逗乐了。   朝阳很难过,见别人都在笑话他,哭得更狠了,指着众人道:“你们都是坏人,不让我见姐姐。”说完又趴在梧桐怀里哭起来,越哭越凶。梧桐哄了好一会儿,也没用,最后只能答应带他去国公府,才展颜笑了。   白子枫指着朝阳笑着说:“这小子居然会威胁人了。”不带他去,就哭个不停,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朝阳自出生起,就跟着梧桐,从未离开过一天。说是姐姐,跟母亲差不多。朝阳也依赖梧桐,一日不见,就吵着闹着找。在碧荷苑时,梧桐无事就带着朝阳念诗,三岁多的小人,已经会上百首古诗了。摇着脑袋儿背诗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更惹江陵侯喜爱,说朝阳可能是第二个闻晏,对他喜爱的不得了,胜过白秋灵和白川姐弟,这使白川恨得牙痒痒,却也无法。   众人说话时,闻晏进来,给白老夫人请安,白老夫人怎么看闻晏都觉得满意,夸了一回又一回。   角落的白秋灵垂眸,遮掩住眸中的妒忌,扬起脸,收敛起所有情绪,静静地瞧着这一切。闻晏陪白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回外书房,陪着江陵侯说话去了。   梧桐将带来的礼物,分给弟弟妹妹,外面丫鬟进来,问饭菜摆在那里。白老夫人高兴,指着外间说:“就摆在外间吧,别处冷,这里暖和,你们几个都陪着我,老婆子领着你们热闹一回。”   丫鬟婆子摆桌子上菜。小姐少爷的丫鬟进来,给几个小姐少爷净手,场面忙忙乱乱,热热闹闹。白老夫人坐在上首,欢喜地瞧着这一幕,突然感慨道:“看见她们长大成人,我也就放心了。”   吴嬷嬷立在一旁,一面吩咐下人摆桌上,一面指挥丫鬟搬椅子,将椅子放在哪里,忽然听见白老夫人的话,轻轻给老夫人垂着背,说:“老夫人的福气在后头呢,哥儿姐儿都孝顺,您只管享福就成了。”   梧桐吃了午饭,又和白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外面丫鬟来报,说时辰不早了,姑爷让小姐回去呢。梧桐留下两颗人参,辞了白老夫人出来。来到前院,见闻晏站在院子里,和江陵侯说话呢。   司琪立在一旁,见梧桐来了,上前行礼,道:“少爷等夫人一会儿了,晌午的时候天还放晴呢,现在天暗下来了,少爷说有雪,得赶紧回去。”   梧桐点点头,走到闻晏身边,先给江陵侯行礼,笑着说:“父亲,我几日不见朝阳,有些想念,想带他去住几日,请父亲应允。”   江陵侯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举目看向闻晏:“你们刚成婚,带朝阳回去,怕不合适,要不再过些日子吧。”   梧桐与闻晏新婚燕尔,梧桐回娘家带着一个拖油瓶回去,他怕闻晏不高兴。再者,他喜欢朝阳,天天带着朝阳读书识字,都习惯了,要是朝阳走了,他怕自己不习惯。 第120章 雪灾   闻晏皱眉, 瞅一眼梧桐, 见梧桐一脸殷切地望着他, 勾唇一笑,视线放在江陵侯脸庞上,沉声道:“这有什么不妥, 朝阳从小跟着梧桐,亲近梧桐是常理。就让他到我府中住着, 侯爷放心, 朝阳的学业交给闻晏, 闻晏定让他金榜题名。”   闻晏都这样说了,江陵侯还能说什么, 再不愿意割舍,也让朝阳跟梧桐回去了,还告诉朝阳,若是不习惯, 派人送个信, 他亲自接他去了。   马车里, 朝阳坐在梧桐怀里, 掀开帘子,朝江陵侯挥挥手, 小大人模样道:“爹爹若是想我了, 就去看我。”这是不准备回侯府了。   梧桐探出头,看着江陵侯道:“父亲放心吧,朝阳自小没离开过我, 一时有些不习惯,等他再大些会习惯的。”   闻晏朝江陵侯拱手作揖,道:“岳父大人请回吧,天眼看要下雪了,外面冷,仔细身子。闻晏先告辞了。”转身上了马车。   江陵侯望着远去的马车,长叹一口气,似乎自言自语道:“这一个个的都不跟我亲,我这个爹也失败。”转身缓步朝侯府走去。   梧桐和闻晏回到府中,刚坐下喘口气,朝阳躺在软塌上睡着了,梧桐给他盖了一个锦被,一面拍着他,一面看着闻晏道:“闻晏哥哥喝了不少酒,不去歇会去?”   “我们喝的是葡萄酒,度数低,不碍事。”闻晏端起茶杯抿一口,垂眸看着朝阳笑了笑道:“桃仙阁旁边有个院子,让朝阳住?”   梧桐想了想,摇头说:“暂时让他住厢房吧,这几天不见我吓坏了,等适应了,再住到旁边去。”忽然梧桐想起什么,有说:“周家人想见我,定是因为周栋的事情,闻晏哥哥是什么意思?”   闻晏修长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小几,漫不经心道:“周家侮辱你,让你名声尽毁,我的意思是周栋永远是个进士,这辈子都别想进官场了。”   “白秋灵今日又来找我了。”梧桐给朝阳掖了掖锦被,叹息一声道。   闻晏凑近梧桐道:“不仅如此,今儿岳父大人也说起了这件事儿,这些事儿归根结底是吏部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梧桐撇撇嘴,瞅着闻晏道:“闻晏哥哥以为我不知道呢,礼部尚书文大人的老娘生病,都说没治了,最后求到你这里,你几针下去让老人醒了,文尚书对你感激不尽。”只要闻晏给文尚书说一声,周栋这辈子都甭想当官了。   “这都被你知道了?”闻晏抓起梧桐的手,沉默片刻又说:“贡院考试,他盯着你看了许久。”   梧桐听了这话笑出声,斜一眼闻晏道:“闻晏哥哥为这事儿吃醋,还是因为我曾与他定过亲,你心里不舒服。那都是长辈们的意思,我都不知周栋长什么样。这飞醋你也吃?”   “谁吃他的醋,你如今是我的人,心里眼里都是我,轮到我吃醋吗,要吃,也是别人吃我的醋。像李云翼个混账。”提到李云翼,闻晏忙住嘴,看着梧桐道:“我什么也没说,白秋灵既然求你了,我也不能不给面子,她毕竟是我小姨子。这样吧,开了春,等他们成婚了,我再想法给周栋谋个一官半职。”   一言未了,霜儿响亮的声音传进来:“大哥,桐儿,你们在吗,我进来了。”话音未落,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   闻晏起身来到外间,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声道:“朝阳来了,睡着了,你小声点儿,小心把人吵醒了。”梧桐命人把朝阳抱到厢房去。   等朝阳走了,霜儿也不客气,直接坐在椅上,让喜鹊上茶。不多时喜鹊捧着一盏茶进来,递给霜儿。霜儿接过茶,掀开盖子抿一口,冷声道:“我要住在这里,不想住王府了。”   梧桐从里间出来,走到霜儿对面坐下,笑盈盈道:“谁得罪你了,居然要离家出走,我们可不敢收留你,万一九王爷震怒,我们岂不遭殃了。”   “你们聊,我去书房看书。”闻晏一面走一面说。眨眼功夫掀开帘子出去了。   等闻晏出去,梧桐见霜儿气鼓鼓的,轻声问:“到底怎么了,是谁惹咱们的凌霜郡主了,让咱们凌霜郡主发这么大的脾气?”   霜儿看一眼闻晏,放下茶杯,埋怨愤恨:“还不是那个可恨的刘轩。那狗东西得罪我,南怀侯带着刘轩上门赔罪,本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可又过了几天,刘轩的伤好了,竟然撺弄着他爹上门提亲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梧桐听到刘轩上门提前,用帕子捂着嘴笑了:“我早就说过刘轩喜欢你,你当时还不承认,现在信了吧。”   “癞□□想吃天鹅肉,本小姐岂能看上那种纨绔,我对萧括可是一心一意的,不会喜欢别人。”霜儿见梧桐笑得厉害,拿了一块糕点塞梧桐嘴里,冷声道:“好桐儿,你别笑了,人家都烦死了,你居然笑话人家。”将头扭到一边,冷声一声。   梧桐嚼着糕点,眯着眼睛歪着头笑看着霜儿道:“你着急做什么,刘轩提亲就提亲,九王爷不会答应他,一个纨绔子弟,你看不上,九王爷视你如宝,更看不上。你把心放肚子里,等着嫁给萧括就好了。不然你去宫里求个恩典,让皇上给你们赐婚,刘轩也能死心了。”   “这几日我上街就能预见刘轩,烦都烦死了,来之前还被刘轩堵住了,我把人打了。”霜儿满不在乎道。好像打人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梧桐惊呼,起身走到霜儿跟前,正视着她的双眸,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你厉害。”   霜儿看着梧桐,道:“你好像不赞同?”刘轩那种溅痞子,就该狠狠地揍,见一次打一次,看他还敢上门提亲吗?   梧桐坐回原位,道:“刘轩那人就是犯贱,你越冷落他嘲讽他,他越是喜欢你,觉得你与众不同。所以才会死缠着你不放的。”   霜儿想了片刻,觉得梧桐说的有道理,挑眉道:“我该怎么做?”   “现在做什么都晚了,最好和萧括成亲,你成了别人的夫人,他刘轩再惦记,就不识抬举了。”梧桐道。   听了这话,霜儿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悻悻不悦,忽然想起什么,狠狠地说:“这个萧括就是个榆木脑袋,刘轩都知道去提亲,他倒好,面都没露。真是气死我了。”   梧桐见霜儿生气,端起茶杯递给她,轻声劝慰道:“行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萧括本来就木讷,你都知道,还气什么呀,不如想想怎么让萧括主动去提亲呢?”   霜儿摇头没有接茶杯,直接趴在小几上,叹息说:“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地方,刘轩去王爷府提亲,我给萧括说了,你猜萧括怎么说?”   “怎么说?”梧桐很好奇,萧括平日不言不语,一旦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说知道了。”霜儿气得拍着桌子,“我等了半天,他就说句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你媳妇儿都快成别人的了,你还知道了,你知道个屁。”霜儿忍不住爆粗口了。   梧桐抿着嘴笑,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那么简单?”停顿一下又说:“你还记得那日吗,刘轩一直盯着你看,萧括送你出宫把刘轩打了?在宫里时,萧括都离你远远的,那日为何送你?你一直没想明白吗?”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啊。”霜儿垂眸说了句,猛地惊醒,捂着嘴道:“我明白了,萧括故意惹怒刘轩,让刘轩先出手,目的就是揍刘轩?”想到这里霜儿乐了,她就知道萧括心里有自己。   梧桐点点头,将手中的茶送到霜儿跟前,道:“萧括心里有你,知道刘轩上门提亲,不知道会玩什么把戏呢,这人一惯喜欢出阴招。”   霜儿喜不自胜,道:“这就对了。”   这时院中传来丫鬟的声音,说敏慧小姐来了。梧桐和霜儿对视一眼笑了。梧桐道:“你猜猜慧姐姐做什么来了?”   “萧括?”霜儿爬起来,准备下榻,眉头紧锁不确定地问。   梧桐起身朝外间走去,刚走几步,敏慧掀开帘子进来,见霜儿也在,笑着道:“霜儿也在,我正要去找你呢。”   梧桐上前牵着敏慧的手,道:“她啊,正生气呢,说萧括是榆木脑袋。”   霜儿听了这话又羞又恼,上前伸手扯着梧桐狠狠道:“我真想撕了桐儿的嘴,让你瞎说。”   梧桐忙躲到敏慧身后,笑嘻嘻道:“现在没说,刚才说了。嫌萧括不立刻娶了你,这是恨嫁不出去呢。”   敏慧抓住霜儿的手,轻声道:“好了,我知道你为何生气了。我这里有件事你也听听,听了你准高兴。”   霜儿退后一步,坐在榻上,双眸瞅着敏慧问:“什么事儿,你不要告诉我萧括把刘轩打了。”   “刘轩找萧括,要跟萧括比试,赢了的人可以娶你。”敏慧道。   梧桐探出头,看着霜儿道:“萧括怎么做的?”这话虽然对着霜儿说的,却在问敏慧。   “他自然不同意,说霜儿郡主是无价之宝,岂能做赌注。”敏慧看着霜儿,见霜儿眸中泛着愉悦,知道哥哥这次做对了。   梧桐走到霜儿身边坐下,搂着霜儿的肩膀说:“刚才是谁要撕了我的嘴,如今还撕吗?人家萧括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呢,无价之宝。”说完和敏慧笑了起来。   敏慧知道霜儿面皮薄,不好意思了,遂转移话题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岳丞相的女儿岳琳一个月后大婚。”   梧桐惊讶,看着敏慧道:“可是与夹竹桃有关系?”   喜鹊进来,手里端着一盏茶,递给敏慧,敏慧接了抿一口,赞赏道:“怪不得哥哥和太子都喜欢你这里的茶,果然不一般。”   霜儿心急,催促道:“嫂子快说,夹竹桃的事情是岳家做的,岳琳想当太子妃?”   梧桐扶着敏慧坐到榻上,轻声说:“表嫂慢慢说,不曾听说岳琳订婚,如何突然成婚,这件事儿必有蹊跷。”   敏慧将茶杯放桌上,笑着说:“你们两个就是机灵鬼。夹竹桃的事情是岳琳做的,至于岳丞相是否清楚,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太子在靖边侯府看见了夹竹桃,就命人去查,不过几日功夫,就查出夹竹桃是岳琳命人养的,费了一番功夫才送进靖边侯府的。靖边侯府的下人都是新人,收买很简单。岳琳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十来日功夫就被人查出来了。   太子未直接找岳琳,而是请岳丞相喝茶。桌上就放着这株夹竹桃。太子屏退所有人,关上门,谁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只知道太子走后,岳丞相战战兢兢,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抱着那株夹竹桃回了丞相府,第二日就传出岳琳订婚,不日即将出嫁的消息。岳琳的夫婿是陇西李家的嫡次子,听闻身子骨不太好,能活多久全看天意。   太子这是为敏慧报仇?   岳家胆子够肥,居然谋害当朝太子妃,是想走夏家的老路吗?   梧桐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喜鹊说外面下雪了,越下越大了。梧桐想让霜儿和敏慧留下,等雪停了再走。两人不同意,说乘马车来的,不碍事,随后辞了出来。   不多时,闻晏回来了,身披大氅,进屋后退下扔给喜鹊,走到梧桐身边,自然而然的搂着梧桐的腰肢,扶着她坐到榻上:“冷吗,外面下雪了,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用看了看天,这雪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怕会有雪灾。”   “屋里有地龙,还有火盆,怎么会冷。”梧桐端起一杯茶递给闻晏,道:“喝杯姜茶,这是我特意命人给你煮的,这两年咱们存了不少粮食,就算有雪灾也不怕。对了,刚才敏慧姐姐来了,说起岳丞相家,夹竹桃的事情是岳琳做的。”   闻晏喝了几口姜茶,笑着说:“这件事儿我知道,岳家才当了几日丞相,心就大了。他们想当第二个夏家,也要看太子允吗,太子不是皇上。他上过战场,杀伐果断,断不会允许世家做大,更不允许党派之争。”闻晏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勾唇笑了道:“我听闻,今儿朝堂上格外热闹,太子表态,四十无子才会纳妃,你想想那些大臣们会如何?”   “定是不允许。”梧桐道。   “自然不允许,多少人都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去,以此固宠,如今太子不纳妃,那些有想法的人怎能罢休。”闻晏道。   梧桐想了想,说:“皇上能同意?”纳妃不仅是因为朝堂的势利,也有开枝散叶的原因。   闻晏拿起一本书,一面看一面回答说:“皇上不同意又如何,太子说了,若是皇上不允许,就不当这个太子了,谁愿意当谁当去了。”他能想象皇上听到这句话时,暴跳如雷的样子。想到此处,闻晏摇了摇头,太子越这样,皇上越放心了。   “我姨母也同意了?”梧桐问,皇上不愿意,定让姨母劝说表哥,表哥一向孝顺,最听姨母的话。   “皇后赞同太子的意见。”闻晏笑着说。   下朝后,皇上就去了仁寿宫,跟皇后说了此事,皇后说太子做的对,后宫嫔妃多了,每天斗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国家需要明君治理,不需要女人拉拢。皇上气得拂袖离去。皇后赏赐许多东西给太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冷风呼啸,窗子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外面的雪也越来越大了。一连三天雪才停,梧桐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掀开床幔朝外望去,天刚蒙蒙亮。   “什么时辰了?”梧桐坐起来,对着外面问道。   喜鹊打开帘子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一面将水盆放架子上一面说:“辰时刚过,少爷卯时就起了,在院中练了会拳,随后被司琪叫走了,走前吩咐我们不许吵醒夫人。”说着来到床边,帮梧桐穿衣服,又说:“外面可冷了,雪有一尺厚,冷的人站不住。”   梧桐穿戴好,洗漱一番,掀开帘子,一股寒气迎面扑来,禁不住打个哆嗦。喜鹊拿着一件披风给梧桐披上,梧桐占了片刻,就觉得冷得不行,忙转身回屋,又让奶娘把朝阳抱来,一起早饭。这时司琪进来,说:“少爷不回来了,西城贫民区倒塌许多房屋。太子一早来叫,让少爷跟着看看情况。”   梧桐正给朝阳夹菜,听到这话,手停在半空中,愣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闻晏哥哥果然说对了,雪灾来了,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呢! 第121章 惊人财富?   过了午时, 闻晏才回, 回到桃仙阁, 见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一面洗手一面说:“娶了桐儿真好,回到家有热腾腾的饭菜, 有知冷知热的人惦记着,浑身的寒气一扫而光。”净了手坐到桌旁, 端起一小碗热汤, 喝了一碗, 顺了一口气说:“终于暖和了一些。”   梧桐接过碗,又盛了一碗汤, 放到闻晏跟前:“听司琪说你去西城了,西城受灾严重吗?”   闻晏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豆角,肃穆道:“何止严重,房屋大面积倒塌, 许多人被压在下面, 太子已经出兵救灾了。这次突如其来的大雪, 京城周围十县受灾, 户部已经收到不少赈灾的折子。大圣朝两年来战争不断,国库空虚, 一时拿不出钱粮赈灾, 皇上为此大发雷霆,要户部三天内拿出银子赈灾,若不成, 户部尚书的脑袋不保。”   梧桐瞅着闻晏,闻晏觉察抬眸见梧桐看着自己,笑问:“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梧桐沉声道。   “什么事?”闻晏咽了口中的菜。   “夏家根深蒂固,倒台后被抄家,难道没有抄出什么来?”梧桐问。   闻晏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件事儿太子殿下也想到了,夏家被抄家,抄没夏家家产几千两银子,用于救灾也是杯水车薪。”   梧桐沉思片刻道:“你相信夏家只有这几千两银子?夏丞相是北戎国的奸细,到一国丞相的位置上不易,他来大圣朝为什么,只是想颠覆大圣朝的江山吗,颠覆江山何等艰难,若是我是夏丞相,首先要捞银子,有了银子北戎的粮草才充沛,打败敌人指日可待。”   闻晏一面吃一面,桐儿说的不无道理,前世夏家权势滔天,这泼天的富贵,是用银钱堆起来。   不等闻晏想清楚,梧桐又道:“静月公主来京城,只是和亲这么简单吗?”说完,停顿一下,将那日听到的话说了。   成婚前,她带着喜鹊和飞鸾出门逛街,逛累了上饕餮楼休息片刻,听到了静月公主和丫鬟的谈话,虽然听不真切,也听到了一两句,什么东西没找到,王爷是不是没留下。静月公主说王叔送信说有,肯定有,只是不容易被找到,若是那么容易被找到,岂不是被人轻易得到了。   闻晏听了放下筷子,下榻穿鞋,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我去趟太子府,晚上不知何时回来,桐儿不必等我了。”   梧桐跟在下来,给闻晏披上披风,道:“路上小心点,这两年咱们存了不少粮食,若是能用上,你和表哥尽管拿去,空间里的水果蔬菜也可高价卖出,得的银子,全部捐给那些灾民吧。”   闻晏回头看一眼梧桐,笑了笑说:“等查到夏家的银子再说,若是不够咱们捐点儿,没准不用咱们捐呢。”   这些年夏丞相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底下孝敬的人无数,生辰宴会,逢年过节,礼物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手,他本人生活节俭,可以说抠门,抄家时仅仅抄出几千两银子,确实匪夷所思,不能不让人怀疑。   闻晏怀里丞相府有密室,密室内藏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只要有机会,夏丞相会把这些金银财宝运到北戎。可惜,他谋反失败,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思考间,闻晏出了门,来至太子府。   太子府门房的人认识闻晏,直接开门让闻晏进去。闻晏走到书房门口,侍卫萧明禀报一声,得到太子允许,开门让闻晏进去。   闻晏进门抬眸朝里望去,见五皇子萧景蓉端坐在太子对面,拿眼睛瞄他呢。太子摆摆手,对闻晏道:“随意坐,都是自己人。”刚坐下,又听太子吩咐人上茶。不多时,一位丫鬟用茶盘托着一盏茶,放闻晏面前恭敬退下。   等丫鬟出去,太子端起茶杯抿一口,斜眼一看闻晏问:“你刚回去,怎么又回来了,可有事?”   “夏家谋逆,抄家时只抄没几千两银子,我想来想去觉得有猫腻。不如去夏家看看,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闻晏说完端起茶杯,看着太子说。   五皇子萧景蓉皱了皱眉头:“就算有东西,夏老贼也藏起来,能轻易让咱们找到?”猛地又想起什么说:“你说静月公主来京城,是否还有别的目的?”说完盯着闻晏,想到静月公主先选择了闻晏,闻晏不要她,才被当成破布扔给自己,心里很不舒服,瞪闻晏一眼,冷哼一声。   闻晏自然知道萧景蓉心里不舒服,也不甚在意,道:“静月公主来京城,目的不简单,有可能是冲着夏丞相留下的财富来的。”   “这笔财富有没有还另说,话可不能说早了。”萧景蓉冷声道。   太子握着茶杯思考一会儿,举目瞧着闻晏问:“你如何确定一定有?”   闻晏看一眼萧景蓉,一言不发,好一会儿才说:“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可自己去夏府看看。”   太子一直看着闻晏,见他看向萧景蓉,眉头微微一皱。也侧脸看向萧景蓉。萧景蓉起身,指着闻晏问:“你什么意思,看我做什么,难道我与那夏丞相勾结,私藏了这莫须有的财富不成?”   闻晏起身作了个揖,笑着说:“闻晏哪里敢说殿下,只是静月公主即将成为皇子妃,跟殿下多少有些关系,这静月公主性格爽朗,执意嫁到京城,莫非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太子和萧景祁听了,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眸中的谨慎。是啊,静月公主非要嫁到京城,皇上并没有要联姻的意思,她为何执意嫁到京城。   这其中是否隐藏着秘密呢?   “今夜月色不错,咱们不出走走?”闻晏坐定后,满脸堆笑道。   “这个提议不错。”太子点头赞同。   夜幕降临,银色的月光照在积雪上,更显亮堂。闻晏三人来至夏府,院内积雪一尺多厚,穿过回廊,来至夏家书房,曾经富丽堂皇,如今杂乱无章。官兵抄家时,砸的砸,摔的摔,笔墨纸砚滚了一地。趁着月色,闻晏这里看看,那里瞧瞧。   太子也满地方找,看是否有机关。只有萧景蓉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道:“夏老贼老谋深算,就算藏有金银财宝,也不会让我们发现,说不定早就运走了。”   闻晏没理会他,顺着墙壁继续敲,想看看墙上有无机关。太子也专心找机关。这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好似有才踩到了积雪上,发出咯吱声。闻晏猛地看向外面,喊了一声:“谁?”   太子已转身出门,站在书房门口左右观看,见拐角处一个黑影,一闪而逝。抬脚追上去,口内喊道:“这边有人。”   闻晏扔下手中的东西,追了上去。萧景祁转身一脸茫然望着屋外,窃声窃语:“哪里有人,别一惊一乍的,我胆小。”回头朝屋内看去,屋内一个人也没有,墙上却有个鬼影似的,吓得一个哆嗦,抬脚追闻晏和太子去了。   那人功夫不好,来至一个废弃的院中,便被太子追上,等太子追上他时,他服毒了,转身刹那,口吐鲜血,轻蔑地看着太子:“我什么也不会说。”   闻晏赶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脉搏微弱,对太子摇了摇头说:“毒已攻心,无力回天。”话音刚落,那人倒在雪地里,死不瞑目。   萧景蓉随后赶来,见黑衣人死透了,上前几步,弯腰扯下尸首上的黑布,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闻晏看着太子道:“这是北戎的人。”看来桐儿猜对了,这夏府果然藏着秘密。   太子背着手盯着那人,半晌道:“明日派兵将夏府围起来。”无论夏府有什么,都是大圣朝的东西,别人休想染指。转身走了几步,回头道:“把人埋了吧。”大步流星走了。   萧景祁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艰难开口:“我认识这人,他是静月公主的一个侍卫。”静月公主来京城,目的果然不简单。   闻晏抬手拍了拍萧景蓉的肩膀道:“殿下想开点,非我族人,其心必异。”话音未落,人也没入皎洁的月色中。   一阵寒鸦啼叫,萧景蓉觉得周围的温度更低了,回头望去,哪里还有闻晏和太子的身影,再低头看了看尸首,瞪着一双死鱼眼,好像要报仇一样,唬得萧景蓉打了冷颤,忙转身朝外走去,口内念念有词说:“一个个没良心的,都走了,也不等等我。”说完,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萧景蓉回到书房,见闻晏和太子在忙碌,再一次倚靠门框上,道:“你们再找什么,告诉我,我也帮帮忙?”   闻晏举目看他一眼未答话。太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摇了摇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做事毛毛躁躁的,哪有一个皇子的样子。   三人忙碌一夜,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天快亮了,萧景蓉坐在太师椅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夏府占地几十亩,就算有机关,也未必在书房。厨房啊,库房啊,祠堂啊,房间多了去了,你们慢慢找吧,这一夜又冷又困的,我先回去睡会儿。”   他双脚刚跨出门槛,只听太子道:“你回去盯着静月公主。雪灾来的突然,孤忙着赈灾,没工夫看着她,你把人盯紧了,若是出了差错,你别来见我了。”   萧景祁回头看向太子,愁容不展道:“大哥,别呀,盯着静月公主这事儿,你让别人去做吧,那女人胡搅蛮缠,我不愿意看见她。你也知道,父皇给我们赐婚,我若是见经常见她。她还以为我喜欢她呢,非蹬鼻子上脸不可,女人不能宠着,得三五天教训一顿,这样女人才听话。”   闻晏听了这话,转过身瞅一眼萧景蓉,冷笑道:“我不赞同殿下的话,这女人就是水做的,需宠着爱着护着。就如同治理河水一般,拦着堵着,不如疏通顺着。”   萧景蓉双手环胸,勾唇冷笑:“昨夜谁告诉我,非我族人,其心必异。静月公主是女人,那是北戎的女人,跟我有何关系,你这么了解女人,当初静月公主选你的时候,你为何不答应?”   闻晏看一眼太子,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我若是答应,太子殿下第一个灭了我。”   萧景恍然大悟,梧桐是大哥的表妹,被大哥视若珍宝。梧桐若是受了委屈,大哥第一个饶不了闻晏。想明白这些,萧景祁挑眉看着闻晏道:“你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一生一世一双人,是骗那些无知的小姑娘的。可大哥是未来储君,谁敢骗大哥啊。若是闻晏信守承诺,他倒是佩服闻晏专情。   “这个问题,我想用一生来回答。”闻晏弹了弹身上的灰尘,越过萧景蓉走出书房。   萧景蓉望着闻晏的身影,喃喃自语道:“用一生来回答?”真好,他有个相知相爱并相守一生的人,他的那个人又在哪里。   闻晏三人白天忙着赈灾,入夜后就去夏府。   十县受灾严重,百姓叫苦不迭。国库空虚,拿不出银钱救灾,皇上气得犯了病,让太子全权监国,朝中大小奏折,全部送到了东宫。皇上在仁寿宫,躺在软塌上,抱着萧景澜,一面逗弄着,一面暗暗观察皇后的颜色。   皇后在不远处,来回踱步,她颜色难看,见皇上悠然自得,冷笑道:“你在这里躲清闲,让我的祁儿受苦受累,你也好意思?”   皇上将萧景澜给乳母,赔笑道:“皇后无需担心,祁儿能力出众,又有闻晏帮衬,定能妥善安置百姓。”   皇后瞥一眼皇上,满脸愁容:“他们再聪慧,也是一帮孩子,万一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   皇上不再言语,越说越错,还不如不说。   国公府,闻晏整日呆在书房,很少去桃仙阁,去了也是吃顿饭,来不及说几句话又走了,忙的脚不沾地。梧桐看了心疼,命飞鸾做了汤汤水水,亲自送去。推门进去,见闻晏在桌案旁忙碌,笑着走进去:“还为雪灾的事情烦恼?”   闻晏听到梧桐的声音,抬头见梧桐端着托盘,托盘放了一只翠玉炖盅,忙起身迎上来:“你怎么来了,大冷天,让丫鬟们送来就是,何必自己跑来?”接过托盘放桌上,回身自然而然搂着梧桐的腰肢,扶着梧桐坐在椅子上。 第122章 出门未看黄历   梧桐抓住闻晏的手:“你日夜操劳, 我不放心, 让飞鸾做了点汤, 暖暖身子也好。”   闻晏坐梧桐对面,笑了笑说:“还是桐儿关心我。白天忙着赈灾的事情,晚上要去夏家查探, 忙得不得空儿。有时候想想,不如在青阳镇,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咱们品茶下棋, 日子逍遥自在,谁能想到一如朝堂, 泥足深陷,想抽身怕是不能了。”   “看来闻晏哥哥感慨良多,可是最近累了,夏家的事情没有进展吗?”梧桐问。   闻晏笑了笑道:“没有进展, 前几日去, 遇到了一个北戎侍卫, 当场自尽了。北戎人参与, 说明咱们的猜想没错,夏家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子下令, 将夏家围起来了, 希望能多出一笔财富,灾民等着用银子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司琪来报, 说太子命人传闻晏,说夏家那边有好消息。   闻晏嘱咐梧桐好好照顾自己,拿着一本奏折,带着司琪出门了。两人跨上马,直接来到夏家。   太子也刚下马,看见闻晏站在石叽上,好似在等自己,忙走过去问:“有人发现了密道,孤怕那些人不知轻重,咱们亲自看看为好。”   说着,几人来至佛堂。   这是夏丞相正妻的院子,院中有个小佛堂,终年香火不断,如今还散发着香烛的味道。佛像是纯铜打造,有一人多高,不值什么钱,也许人都有敬畏神佛之心,夏家被抄家,这佛像未被损坏。   太子命萧明查看夏家情况。所有院落都查遍了,唯独这佛堂没查,今日萧明特意来查看,查来查去,不见有结果。萧明生气,一手拍在一个香炉上,香炉竟纹丝不动,萧明觉得诧异,才发现香炉暗藏玄机,立刻派人请太子来。   萧明指了指香炉说:“这个香炉可以转动,密室入口在香案后面。”   闻晏上前几步,转动着香炉。只听佛像身后传来推拉的声音。闻晏和太子对视一眼,走到佛像后面,佛像身下的莲花台出现一个洞,这洞有两人多宽,顺着台阶向下延伸。   太子欲要进去,闻晏拦住太子,侧脸看着他:“太子请慢,您是一国储君,容不得有半点闪失,还是闻晏走在前面吧。失礼了。”   一言未了,弯下身子走进去。太子跟在后面,回头吩咐萧明守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密室入口狭小,仅容一人同行。   闻晏和太子一前一后,走了几米远,闻晏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火折子迸射出几颗火星子,蹭的一下燃烧起来。闻晏回头对太子说:“跟紧一点儿。”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机关,凭他的伸手,自保没问题,就怕萧景祁有闪失,若是那样,他无法跟皇上交代。   两人有走了十几步,来至一间密室,密室有一床一桌一凳,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闻晏皱眉,环顾狭小的空间,见墙上一个烛台,烛台上放着一盏油灯,沉声道:“夏丞相果然老谋深算。”若是不了解老贼,他们险些无功而返了。闻晏走到烛台旁,转动烛台,烛台旁边的门开了,顿时珠光宝气传来。照的狭小的房间明亮许多。   太子率先走进去,闻晏紧跟在后面。室内仿若一个中型的库房,大大小小的箱子,整整齐齐摞在一起,有盖着的,有的东西太多,实在盖不上,就这样敞开着。银锭子、金锭子、珠宝、首饰,各种玉石摆件等等,不胜枚举。还有几箱子是人参,百年到千年不等。   “这个老狐狸,这些年藏了不少东西。”太子拿起一串珍珠项链,冷哼一声。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今儿算见识了,夏丞相为官几十年,超过国库十年的税银了。怪不得人打破头都想当官呢。”闻晏拿起一个银锭,上下抛在手中,最后仍在金银堆中,举目看向太子,道:“你说拥有这么多年财富,他能睡得着吗,若是我,我定是日夜睡不着。”   太子转身看着闻晏道:“是清官自然睡不着,夏老贼是北戎的细作,财富越多,打败大圣朝的机会越大,他心里才踏实吧。”说完拍了拍闻晏的肩膀,又道:“也幸亏你及时提醒,这些东西若真被北戎运走,对我大圣朝而言,将是一场灾难,灭顶之灾呀。”   大圣朝国库空虚,又逢雪灾,百姓生活更加艰难,若有人煽动民众□□,后果不堪设想。   闻晏拿起一本账册,随意翻看几眼,递给太子道;“这个东西也许对你有用。”   太子接过,翻看几页,越看越惊心,眉头紧皱,冷冷道:“这是夏老贼的同党名单,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有的已经伏法了,还有一部分隐藏在朝中,若夏丞相没有伏法,再过些年,大圣朝会不会易主呢。简直不敢想象。   闻晏临走时,又给太子一个奏折,道:“这是我写的救灾计划,殿下看看是否可行,现在银子有了,计划有了,尽快安置灾民,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南国和北戎的使者都在,他们很乐意看到大圣朝内乱。   太子接过奏折,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满意,眉头舒展,脸上露出赞赏之色,对闻晏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不愧是状元之才,孤立刻命人去安排。”   当即唤来人,命令人搭建帐篷,粥棚,先让老幼妇孺住进去,招募青壮年,组成救灾队伍,立刻投入救灾工作,又命人组织太医院的太医、及京城各大药店的郎中,前去看诊,愿意去赏银百两,不愿意去不能强求。再有掩埋死者尸体,安抚好受灾民众。   等太子安排好,回头夸奖闻晏时,下人们说闻晏已经走了。太子摇头失笑,道了句:“难为他了,新婚燕尔,被我拉来当牛做马的。”低头想了半晌,又道:“来人呢,备车,孤要进宫。”   上书房,皇上看着闻晏写的折子,眉眼含笑,将折子仍在案桌上,笑着说:“朕就知道,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你们,你母后还担心呢,说你们都是孩子,不知轻重。这下她终于放心了。银子有了,国库也充盈了,救灾的事,你权力监督,不可有任何闪失。”   太子答应一声,又说:“儿臣许久不见母后了,想去探望。看过母后再去看看那些灾民,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出去。   皇上望着太子的背影,良久道:“小许子,你看太子,是不是跟朕生分了许多。”   许公公讪讪地笑了笑,说:“哪里,太子为陛下分忧,又点击皇后娘娘,身心疲惫。”说到这里,不再多言。   皇上冷眼看着许公公,冷冷道:“你啊,还是老样子,说话总是说一半。”   “奴才不敢。”许公公忙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起来吧,有闻晏辅佐太子,朕也就放心了。今日朕还没见澜儿,去瞧瞧去。”说着,起身走了。许公公连忙起来,跟上小心伺候着。   再说闻晏,出了夏府,回到镇国公府,刚下马,见自家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贵气逼人,一位夫人刚进了马车,侧脸看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等马车走远了,司琪上来,凑到闻晏耳边,小声说:“这是周夫人,周栋的母亲。”   闻晏皱眉,把缰绳扔给门房的人,举目看一眼司琪,径直朝大门走去,一面走,一面说:“怎么是她,她来做什么?”   司琪跟在后面,笑着说:“定是找夫人的,您进去问问夫人。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儿。”这个时候上门,都是来求夫人的,谁敢犯夫人的霉头呀。   闻晏信步来至桃仙阁,掀开帘子进屋,见梧桐坐在软塌上,盯着一盒子东西发呆。闻晏将披风给喜鹊,搓着手走到梧桐身边,掀开袍子坐在对面,见匣子里有几件首饰,款式不错,新颖大方,道:“这是周夫人送来的?”   梧桐到了一杯水,递给闻晏,笑着说:“可不是,她知道京城十县百姓受难,心里不踏实,知道你跟着太子赈灾,想为百姓出点力,想出一个募捐的法子,给百姓捐点衣物,也算尽一份心。”   闻晏接过茶,喝几口放桌上,笑着说:“嗯,这主意不错。知道投其所好了,不过这主意不是周夫人想的,应该是周大人想的,为了周栋的前程,周大人也花了不少心思。”   “她没来之前,我和霜儿、慧姐姐商量,准备搞一个募捐宴会,给受灾的百姓捐些衣物,没想到周夫人就到了,她承诺,京城其他夫人,她一一送帖子去,保证完成任务呢。倒是给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梧桐将盒子收起来,递给喜鹊,让喜鹊妥善保管好,说白秋灵成婚时,给白秋灵吧,周家的东西,她不稀罕。   闻晏听了,眉眼带笑,直直地盯着梧桐,心中软的一塌糊涂,想起新婚极尽缠绵,喉咙不觉滚动几下,快速移开目光,端起茶杯遮掩住心中的异样,暗暗道:现在是白天,丫鬟们都在,有些事不宜做,等到了晚上,他连本带息讨回来。   翌日,梧桐睡意朦胧,纤细白皙的玉臂朝一旁摸去,一旁是空的,被窝里还是热的,说明闻晏刚起床,睁开惺忪的双眸,一道微弱的光,透过床幔照进来。想起昨夜温存,梧桐脸颊一红。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新婚,闻晏就一直在忙,晚上回来,梧桐也睡下了。闻晏不忍心打扰她,要么睡在外间,要么歇在书房,梧桐醒来,早不见了闻晏的踪影,昨夜好容易得了空,闻晏将前几日的遗憾全补上了,足足折腾了一晚上。   刚用过午饭,霜儿和敏慧来了。走至屋内,见梧桐在打理一株兰草。两人对视一眼,霜儿上前拍了拍梧桐的肩膀:“今儿怎么了,我们一早来了,丫鬟们说你身子不适,在睡觉。莫不是有了?”垂眸盯着梧桐的肚子。   梧桐抬手,指着霜儿的额头,笑着道:“我和闻晏哥哥成婚不足一月,如何能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样的话,你羞不羞。”   “我比你还大,有什么可害羞的。”霜儿端起茶,吃了几口。   敏慧坐到一旁,看着吵嘴的两人,道:“先办正事要紧,以后有时间吵嘴。”   霜儿嘻嘻笑了两声,道:“那些个夫人将衣物和棉被送来了,有新的有旧的,咱们命人规整一下,送到城外去吧。下雪不冷化雪冷,天一日冷过一日,百姓等着衣服穿呢。”   梧桐笑着道:“我也准备了一些,都送过去吧。”说着命人将东西装车,跟着人来到城外。   城外空旷的地上,一座座白帐篷,齐整排列着,里外挤满了人。百姓忙碌着,哄孩子,扫雪的,烧饭的,捡柴火的,搭建帐篷的,没有人闲着。他们脸上虽有疲惫却无愁容,朝廷极力救灾,日子还算有奔头。   霜儿跳下马,喊来两名官兵,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分给百姓,先分给孩子和老人,再分给妇人。梧桐下马车,看着众人将车上所有东西搬进帐篷。敏慧也走过来,笑着说:“希望能帮他们御寒。这些东西,也是杯水车薪。朝廷有银子了,可以帮他们盖房子,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住进新房了。”   “天寒地冻,盖房子还要过一段时间,现在有吃有喝,有帐篷住着,已经很好了。”梧桐走了几步,看着那些百姓道。   这是京城外,也算是天子脚下,百姓们自然最先得到救助,偏远的县城呢,百姓们不定如何受苦了。   朝廷的救灾款项,一层一层被官员盘剥,落到百姓手中的能有多少。仅仅一个夏丞相,做了几十年的官,金银财富堪比国库,其他官员呢。   不等梧桐想清楚,霜儿转身,对梧桐道:“咱们回去吧,这里有人照看着,咱们也帮不上忙。”嗓音有些急。   梧桐诧异,盯着霜儿,调侃道:“刚才是谁嚷着要来的,现在来了,就赶着回去。”   一言未了,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怪不得霜儿着急回去,原来遇见了熟人,还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霜儿准备上马,被刘轩拦住,扯住霜儿的马鞭道:“郡主,你怎么在这里,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梧桐拉着敏慧的手,朝马车走去。这是霜儿自己的事儿,她们不能管,管不好,闹出事儿来。再说霜儿是不吃亏的主,定不会有事儿。   霜儿等着梧桐的背影,狠狠道:“两个人没良心的,你们不能帮帮挡挡?”   刘轩嘿嘿笑了两声,投给梧桐和敏慧一个感激的眼神。周栋、郭岩、吴怀礼也走上前来,先跟霜儿行礼,又躲到远处。   梧桐打量着霜儿和刘轩,凑到敏慧耳边,小声说:“慧姐姐,你说这刘轩算不算痴情的人?”   刘轩是家中独子,被祖母和母亲惯坏了,遛狗斗鸡,吃喝嫖赌,一样不落下,听说扬言要娶霜儿后,这些不良恶习全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敏慧看着霜儿的方向,抿着唇,停顿一下,又说:“可我不信浪子回头,有句话又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刘轩这辈子怕不会改。”   话音刚落,敏慧发现一个人直直地盯着霜儿,这人有些眼生,她应该没见过。轻轻推了推梧桐,微微扬起下巴,问:“那人是谁,为何盯着霜儿看?”   梧桐顺着敏慧提示的方向看过去,居然又是一个熟人。暗道:霜儿今日不该出门。 第123章 上门做妾   梧桐看着上官裕道:“那是霜儿的师兄, 神医谷的少谷主, 也不知为何到京城来。”   说话间, 上官裕已经走到霜儿身边,小声喊道:“霜儿?”这声霜儿饱含深情,带着浓浓的思念。   自从上次离别, 他发誓不再见霜儿,他们之间的情义一刀两乱, 可他做不到, 每到夜深人静时, 思念她使他辗转难眠,有时令他发狂, 想见她,想听听她的声音,想起以前的种种,上官裕想立刻冲到京城, 带她远走高飞。   霜儿听到有人叫她, 转身看见了上官裕, 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上官裕见霜儿态度冷淡, 激动的热情被泼了一盆冷水,淡然一笑道:“听说京城外遭受雪灾, 神医谷也是大圣朝的一份子, 怎能袖手旁观。”   他不会告诉霜儿,他来京城,就是想看见她, 哪怕远远的看上一眼。   刘轩虽是纨绔子弟,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小,见上官裕神色灼热,颇为不自在,冷眼看着上官裕道:“哪来的臭小子,对凌霜郡主不敬,来人呢,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凌霜用马鞭指着刘轩,冷声道:“刘轩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赶紧走,小心我发火,到南怀侯府告你去,你身上少不了一顿板子。”   刘轩见霜儿神色颜色,不似开玩笑。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上官裕一眼,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上官裕紧紧盯着霜儿姣好的容颜,轻声道:“你还好吗?”   霜儿甩了甩马鞭,抚摸着旁边高大的骏马,淡然道:“很好啊,刚才那个是南怀侯世子,我看不顺,想呵斥就呵斥,如今我是郡主,没人敢欺负我,巴结奉承的人多不胜数,在京城又有知心的姐妹。怎能不好?”   上官裕脸上本来还有三分笑意,听到霜儿的话,凝结在脸上,她这是在抱怨吗,在神医谷时,她是父亲收养的孤女,母亲冷眼待她,没给她一个好脸色,自己时常关心她,可因为轻轻负了她。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她。   “他对你好吗?”过了好一会儿,上官裕又问道。   霜儿凝视上官裕的双眸,勾唇一笑:“师兄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我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了。”   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愿意看见上官裕,不愿意想起过去的种种,现在的生活很好。   上官裕神色哀伤,扬起一抹笑意,掩饰住失态的情绪,淡然道:“那就好,看见你幸福,大师兄也就放心了。朝廷救灾,方法得当,神医谷在这里也是多余,今日我就回去了。”   霜儿嗯了一声。   上官裕还想说些什么,未开口,被身后的声音打断:“霜儿,外面冷,东西送到了,为何还不回去。”一眼未落,萧括已经走到霜儿身边,手里拿着一件大氅,自然而然给霜儿披上,不经意瞥向上官裕,假装不知,道:“这是谁?”接过霜儿手中的缰绳。   “我大师兄。”霜儿举目看向上官裕。他神色苍白,极力隐忍着什么。霜儿翻身上马,又道:“大师兄要回神医谷,请恕霜儿不能相送了,后会,无期。”   萧括朝上官裕点点头,牵着马走了。   不远处,梧桐和敏慧已坐进马车里。帘子被掀开,梧桐看出来,小声道:“霜儿心里还有她大师兄吗?”   “没有爱情,还有亲情,总有他的位置。”敏慧回答,若是真的忘记了,为何神色不安,为何要躲?霜儿是个重情义的女孩儿,做不到绝情绝义。   展眼过了清明,天渐渐暖和起来。灾民都住进了新房子,其他县里的灾民也得到妥善安置。   三月二十六,是白秋灵出嫁的日子。二十五日,梧桐带人回了侯府,一是送白秋灵出嫁,顺便给白秋灵添妆。二来看看祖母。   秋灵轩,梧桐拿出一个盒子,放到白秋灵桌上。白秋灵打开,惊得嘴唇微张,错愕的杏眼看向梧桐:“你我水火不容,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多东西。”   梧桐端起茶,抿一口,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这是周家给我的东西,我用不到,还是给你吧。”   白秋灵命人收起盒子,望着梧桐红润的脸颊,道:“谢谢你肯帮忙。”   “不用谢我,我是看在祖母和父亲的面子上,才会答应帮忙的,你在周家不顺畅,祖母担忧,父亲忧心的,最后还得求到我这里,我不如做个好人,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父亲心里也舒畅。”梧桐起身,朝门口走去。   “父亲这些年偏疼我,你心里一直不舒服吧。”白秋灵起身,看向梧桐道。   梧桐停下脚步,回头瞅着白秋灵,微微一笑道:“恕我没看出来,都是一样的儿女,父亲那里偏疼你了,就算偏疼你,也是觉得你是庶女,没有高贵的身份,怜悯你罢了。”   戳人心肺的事情,梧桐最拿手,庶女两个字让白秋灵变了脸,双眸染上几分怒气,想到明日是出嫁的日子,压下心中的怒气,跟上梧桐,平心静气道:“我送姐姐出去吧。”   梧桐勾唇笑了笑,转身走出去,一面走一面说:“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去了周家,谨慎做事,莫给侯府丢脸。若无意外,周栋会有差事,这差事可能远离京城,周夫人看你不顺眼,跟着周栋离开也不错。”   白秋灵点点头,一面谢谢梧桐,一面思量:梧桐说的不错,周栋有官职,也是个七品芝麻官,不定被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自己一定要跟过去,省得在周夫人跟前露脸,也能增进夫妻感情,最好一举得男,也能扬眉吐气。   她一面走,一面盯着梧桐的肚子,梧桐成婚也有三个月了,肚子没一点儿动静?闻晏才华出众,身份尊贵,想给他做妾的人,多不胜数。若是梧桐不能生孩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能坚守多久。   不仅白秋灵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梧桐回了侯府,并未打算侯府过夜,吃了午饭,陪着白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人来报,说国公爷派人来了,要接梧桐回去。   白老夫人拉着梧桐的手,打趣道:“闻晏这孩子对你是真好,一日不见就让人来接了,我老婆子可不敢留你,没得招埋怨。”说完大笑了一回。   梧桐辞了白老夫人出来,刚走出侯府,司琪迎上来,面色凝重。梧桐心里咯噔一下,不等司琪开口,问:“出了什么事吗?”   司琪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道:“府上来人了,少爷让我接您回去。”愣了片刻,又说:“是李家小姐,夫人知道了可别生气。那李小姐送上帖子,少爷说家中女主人不在,让我把人送走,可李小姐就是不走,如今还在花厅呢。少爷早躲出去了,两人没见面。少爷心里只有您,哪能看上那个忘恩负义的李家小姐啊。”   李小姐和少爷退婚,又和闻珏少爷订婚,闻珏少爷死了,她成了嫁不出去的大姑娘,现在又想嫁给少爷了,哪来那么大的脸。   梧桐听完,笑了,道:“谁说我生气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家相公名节不保,你还高兴?”不远处传来闻晏的声音,话音未落,人已经来到梧桐身边,伸出胳膊搂着梧桐腰肢,满脸不悦,眸中带着怒意。   “你们都未见面,哪里名节不保了?”梧桐推开闻晏,朝马车走去。   闻晏扶着梧桐上了马车,自己钻进马车。两人坐稳后,梧桐道:“走吧。”侧脸看向闻晏,见闻晏紧紧地盯着自己,噗嗤一声笑了。   “有人看上你,我不应该高兴吗。这说明什么,说明闻晏哥哥优秀,才有那么多人惦记啊。”梧桐靠在闻晏怀中。   闻晏搂着梧桐,冷声道:“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停顿一下又问:“你打算怎么对付李月娇?”   李月娇进了镇国公府,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在府上出了事,李家定会上门要人,到时候,免不了麻烦。   李家安排的计策真真好,为了给他做妾,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梧桐伸手搂着闻晏的脖子,笑了笑道:“闻晏哥哥猜猜?”   闻晏想了想摇头:“猜不出,你给透露点消息?”   梧桐摇头,但笑不语。   马车很快来至镇国公府门口,梧桐掀开帘子,门口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放下帘子,看向闻晏道:“你在马车上等着,等我把人打发走,你再下车。”说着,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闻晏很想下去看看,听到梧桐这样说,只能听话,找了个舒适架势,半躺半坐,姿势慵懒极了,唇角带着几分笑意道:“好啊,我等娘子来接我。”   梧桐下了马车,想嘱咐闻晏几句,就看见闻晏姿态慵懒随意,容颜精致,堪比谪仙,比勾人的妖精还迷人三分。梧桐一时看痴了,听见闻晏笑出声,忙放下帘子,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一言未了,又听见马车内传出爽朗的笑声。   梧桐领着喜鹊和飞鸾,信步走进镇国公府,直接朝花厅走来。   花厅内,李月娇早就等急了,在厅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翘首以盼,隔一会儿就问:“你们家国公爷什么时候有空?” 第124章 上门领人   她好不容易打探到, 梧桐出城了, 闻晏在府上, 着急上火地赶来,就为见闻晏一面,向跟闻晏诉说自己的苦楚, 希望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娶她做偏房。   与闻晏退婚, 又与闻珏订婚, 闻珏死了, 她的名声早没了,京城但凡有权有势的人家, 看也不看她一眼,如果嫁人只能给寒门举子,又或者远嫁。李月娇心高气傲,如何肯。   李月娇想来想去, 嫁给闻晏最合适, 闻晏专情, 有状元之才, 等皇上和太子看重,滔天权势眼看就到了。她多次偶遇闻晏, 闻晏看也不看她一眼, 无奈只能上门,厚着脸皮求闻晏收留,哪怕做妾, 她也不愿意嫁给别人。   来镇国公府前,李月娇就想好了,若是劝说不成,她直接扑到闻晏,说闻晏污了她清白,闻晏不娶也要娶,只要进了镇国公府的门,凭着她的手段,还能争不过白家女,再说闻晏本来就是她的夫婿,她当时若不退婚,早和闻晏成婚了,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想到这里,李月娇的底气更足了,朝外面看去,高声问:“你们家国公爷几时得闲儿?”   梧桐领着人直奔花厅,一路上想着,见了李月娇该怎么对她,是以礼相待,还是直接将人扔出去。   喜鹊和飞鸾,一面跟着,一面劝说梧桐。一个说:这样的人就该打出去,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心里惦记着少爷呢。少爷是她能惦记的。   另一个也附和着道:就是,直接撵出去,跟门房的人说,这人不许再放进来,说要是敢放进来,打断他的腿。   说着,几人来到了花厅。梧桐进入厅内,就听见李月娇打听闻晏,火气蹭蹭蹭上来了,径直走到李月娇跟前,上下打量着李月娇,好似打量货物一般,厉声道:“你一个未出嫁的小姐,来成婚男子府上做什么。伦理说上门是客,我该礼貌周全。可你上门来,也不拜见我,只打听我男人,一看就是心怀不轨的,来人呀,绑了。”   立刻走进来两个婆子,一人一边抓住李月娇的胳膊,将她死死地按住。   李月娇优秀又怒又恼,眦目欲裂,瞅着梧桐恨不得吃了她。   梧桐浑然不在意,坐到主座上,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略微停顿一下,又说:“来人呀,命人去李家,将李大人和李夫人请来,让他们看看自己教的好女儿,不好好在家待着,专门勾引人家夫婿,这就是李家的家教与体统。我倒是想见见,再到宫里请个旨意,让皇上和皇后娘娘评评理,有这样的狐媚子吗?”   “你敢?”李月娇厉声喝止道。   梧桐冷眼看着她,勾唇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本夫人不想听见她的声音,堵上嘴拉到后面去,等着李大人和李夫人令人。她若是不老实,让她知道你们的厉害。”   那些个婆子得到命令,也知梧桐厌烦李月娇,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手帕,又在在她身上拧了几下,疼得李月娇眼眶微红,眉头紧锁,看向梧桐带着恨意。   梧桐端着茶,慢慢品着,看着婆子将李月娇拉下去。慢悠悠地等着李大人和李夫人到来。   她现在是镇国公夫人,皇后是姨母,表哥是储君,在京城横着走路,都有人撑腰,只是梧桐为人低调,不愿意招惹是非,更不想给姨母和表哥添麻烦,既然麻烦找上门,她更是不怕。   一个时辰后,李大人带着李夫人姗姗来迟,进入花厅先给梧桐行礼,起身站定后,赔笑道:“夫人请我们来所为何事?”   梧桐吩咐人上茶,又让了座,细声慢语道:“李大人和李夫人来了,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猜哑谜的事,我不喜欢做。大人可知李小姐去了哪里?”   李大人看一眼李夫人,眉头紧皱,一言不语。   李夫人笑了笑,忙说:“夫人,小女儿身子不适,在家歇着呢,不知道夫人问起小女,是何缘故?”   “歇着,好一个歇着。”梧桐将茶杯放桌上,砰地一声,吓得李大人和李夫人心里哆嗦一下。   李大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月娇不在家,怎么可能?   李夫人心下狐疑,今儿中午听丫鬟们说,月娇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还命人请郎中来看看。丫鬟目光躲闪,支支吾吾,说不用请,晚上没睡好,休息休息就好了。她当时未多想,难道月娇没在房中,而是来了镇国公府,月娇糊涂呀。   他们只这一个女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万不能给人做妾的。就算嫁到寒门,他们多给些嫁妆天地铺子,也断不会委屈了女儿,女儿为何赶着给人做妾,这人还是闻晏。   当初两家退婚,闹得脸面不好看,又跟闻珏订了婚。若是以前,冯氏性子软绵,好拿捏,也许不计较。   可如今也不一样了,她是九王妃了,脸面还要不要了。闻晏更是傲气,断不会要月娇,就算做妾也不会要,何必把脸伸出去,让别人打呢。   梧桐也不知李家夫妻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看样子不像做假的,冷冷道:“李家女儿好品行,趁我回娘家时,私自上门,要见我家国公爷。我家国公爷洁身自好,为了避嫌,匆匆忙忙将我唤来。我进入这花厅,就听见李家小姐打听我家国公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打听成婚男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您二位觉得呢?”   李大人起身,作揖赔笑道:“能否让我见见小女?”   梧桐盯着李大人,好一会儿笑了,道:“我还能讹诈李大人不成?”   李夫人也起身,僵硬的笑容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忙说:“夫人误会了,我们想看看女儿。见不到女儿,我们心里不踏实。”   梧桐端坐着,冷笑道:“怕我欺辱李小姐?”   李大人和李夫人连连摇头,忙称不敢,可心里究竟如何想,别人不知。   梧桐起身,缓步走至李夫人身边,严厉的目光使李夫人浑身不自在,恨不能地上有个缝,她立马钻进去。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犀利的眼神。   “我与闻晏哥哥是皇上赐婚,刚成婚三月有余,李月娇就迫不及待上门做妾,是不满意皇上赐婚,还是真心喜欢闻国公呢。”梧桐说李月娇喜欢闻国公,而不是闻晏,话里话外的意思,说李月娇贪慕权贵。   李大人站立着,低头不吭声,额头上渗出冷汗。李夫人心如炭烤,垂眸低头不语不言的。不满意皇上赐婚,那是灭九族的大罪,若说喜欢闻晏,李家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看见人家落难,踩一脚。看到人家飞黄腾达,巴结上来。   当初退婚,不忍女儿受罪,何尝不是落井下石的表现。   正当夫妻俩无地自容时,梧桐有说话了。   “若说真心喜欢,当初为何退婚?既然退婚,应该互不来往,规规矩矩,不要招惹我们,非上门做妾。脸都是自己给的,你们伸过来让我打,我只能出手了。都说妾是奴才,可同买卖,我是个善妒的,李月娇在我手底下讨不了好,就算她进了府,我有的是办法折磨她。她是你们的掌中宝,带回去吧,好生娇养着,花枯了,就不好看了。”梧桐说着,拍了拍手。   霎时,从后面出来两个婆子,手里押着李月娇,恶声恶气说李月娇不老实,被她们教训了一顿。   李夫人看见李月娇,当即跑过去,上下看了一番,只是被绑着,身上不见有伤痕,心中略微放心。拿掉她嘴上的帕子,转脸看向梧桐,正要质问。   又听见梧桐道:“她见我来了,上来骂骂咧咧的,我这人脾气好,只是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嘴,李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两个婆子解开李月娇身上的绳子,转身离开。   李月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不是委屈,简直是羞辱。能开口了,转脸对梧桐大喊道:“你与镇国公成婚三月,肚子不见有消息,还如此善妒,是想要镇国公绝后吗?”   李大人喝止李月娇,让她不要胡乱开口,李夫人伸手堵住李月娇的嘴。李月娇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梧桐缓步走到李月娇身边,嗤笑道:“我们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管好自己就是。”转脸又对李大人道:“李大人你也看到了,并非我故意刁难,实在是李小姐太目中无人,嚣张至极,这是镇国公府,我是镇国公夫人。欺到我头上,你们可知道后果?”   “欺辱梧桐,就是欺辱孤,孤倒是想看看,你们李家是不是吃了豹子胆。”说话间,太子信步走至花厅,离李大人两步远处停下,脸色不善地瞅着李大人,缓了口气又道:“李大人不在家待着,来这里做甚,吵吵闹闹的,扰人清静。”   闻晏走至梧桐身边,低头凑到梧桐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梧桐瞪了他一眼,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从夏家搜出一份名册,这名册上有李大人的名字。李大人为人机警,做事圆滑。太子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没腾出空来,雪灾结束,刚喘口气,管家来报,说镇国公送信来了。李家人来了镇国公府,李家小姐赶着给闻晏做妾。   太子听了,立刻明白闻晏何意。衣服都没换,直接来了镇国公府,和闻晏一起进入花厅内。   李家人带妻女跪下,给太子行礼。   太子坐在主座上,手里把玩着扇子,笑着手:“听闻李小姐想给镇国公做妾,可有此事。”   李大人冷汗连连,抬眸正色道:“太子明鉴,绝无此事。”   太子合拢扇子,直直地瞅着李大人道:“哦,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与镇国公夫妻私下交好,上门拜访吗?”   闻晏立刻出声道:“回殿下的话,我与李大人并无私交,李大人和李夫人上门,是为寻李小姐的。她吵着要见闻晏。闻晏已是成婚的人,如何见未婚女子,是以请李大人和李夫人上门,将李小姐带回去。”   实话实说,让李大人和李夫人无地自容。   “这就奇了怪了,闻晏娶表妹时,已经表明,此生只有表妹一人。李小姐上门找镇国公是何意,让人想入非非,李大人该给孤一个解释吧。”太子走至李大人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李大人当即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瞠目结舌。 第125章 睚眦必报   太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夏丞相倒台了, 当初没有揪出他, 本以为自己小心谨慎,做事世故圆滑,便安全了。没想到太子早就知道, 只是不愿意动他们。   见状,李夫人推了推李大人。   又听太子说:“行了, 都回去吧, 没得污了别人的地方。”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笑盈盈地瞧着李夫人,眸中不见一丝温度。随后又看了一眼李月娇。   李月娇当即魂飞千里之外, 跪在地上的身子抖了几下。这太子浑身散发着煞气,看着就吓人,面带微笑,却好似地狱的勾魂使者。扯了扯李夫人的衣袖, 战战兢兢道:“娘, 咱们回去吧。”   李大人回神, 磕头谢恩, 起身拉着李家母女离开。   花厅内,梧桐手捧茶杯, 递给太子:“多谢表哥。”   太子将扇子扔桌上, 接过茶抿一口,面带笑容道:“谢我做什么。我早就想收拾这个李匹夫了,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幸亏你男人聪明,给我这么个机会。”放下茶杯,拿起扇子,抬步走出去,一面走一面说:“行了,我不打扰你们了,成婚三个月了,考虑要个孩子吧,这京城出了些不好的传言,你们再不要孩子,清净日子怕过不成了。”   闻晏拍了拍梧桐的手说:“我送送太子。”回头吩咐喜鹊和飞鸾,好好照顾夫人,他去去就来。说着抬步出去。   镇国公府的书房中,闻晏倒茶,先给太子一杯,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目看着太子问:“李大人这次回去,多半会辞官回乡吧。”   太子抿一口茶,手中攥着茶杯,冷笑道:“最好是这样。省得孤出手了。”   闻晏道:“名册上的人不少,若是都处置了,怕会动摇国本。”   太子勾唇笑着说:“知道你的意思,日子还长呢,咱们一个一个来。”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茶杯抬眸看向闻晏道:“你和梧桐到底怎么回事儿,成婚三月有余,一点儿动静没有。京城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们呢。”见闻晏不回答,狐疑地看着闻晏问:“你做了什么手脚?”   两个人都正常,就是没孩子,说出去谁信。   闻晏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半晌才道:“我喝了避子汤。”   太子皱眉:“为什么?”   闻晏也不矫情,坦率道:“桐儿还小,女人生孩子半只脚踏进阎王殿。能晚生最好,不伤身子。太子殿下放心,等桐儿过了二十岁我们再要孩子,也不晚。难得享受几年两人时光。”   听了这话,太子舒展眉头,笑了笑:“孤明白了,有你这份心,孤就放心了。对了,新品良种的事情都交给你了,今年试种第一年,万不能出了差错。”   闻晏笑了笑:“本想着等您登基后再试种,没想到您如此着急。”   “早一年,百姓的生活会更富足。”太子起身,拿起扇子摇了两下,道:“孤先走了,你甭送了。”大步流星走出书房。   闻晏目送太子离开,回了桃仙阁。刚走进屋内,见梧桐坐在软榻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桌上放着算盘和账册,显然在算账。   梧桐听见声响,转身见闻晏回来了,放下茶杯迎上来:“表哥走了?”   “走了。”闻晏一手握住梧桐的手,一手拦住梧桐的腰,来至内室。梧桐帮他换了居家衣服道:“李家小姐的事,你是如何想的?”   闻晏听了,身子一顿,转身看向梧桐,见梧桐脸有愁容,伸手紧紧抱住梧桐:“你放心,咱们会有孩子,这辈子既已许给你,我再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就算没有孩子,今生我也不会纳妾。”   成婚三个月,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梧桐也有些担忧,她和闻晏哥哥身子骨健壮,顿顿吃空间里的东西,怎会没有孩子。可是成婚三个月,肚子没有一点儿消息,梧桐不确定了。   梧桐低头不语。闻晏抬起她的下巴,静静地看着她,见她情绪不高,皱眉问:“怎么了?”   “我想要个孩子。”梧桐说出自己的想法。   闻晏笑了,打横抱起梧桐,朝内室走去,一面走一面说:“这还不简单。”将梧桐放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低头凑到梧桐耳边亲了亲,又说:“桐儿心急了?放心吧,咱们都没毛病,只是我不想要而已,你还小,身子骨没完全张开,等你再大些了,咱们再要孩子,就算要三五个,闻晏哥哥也会满足你。”   不等梧桐回答,灼热的唇附在梧桐唇上,尽情享受身下的温存,直到深夜。   翌日清晨,梧桐睁开惺忪的双眸,头顶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桐儿醒了?为夫伺候你沐浴更衣如何?”   昨夜两人使出浑身力气,尽情缠绵,并未沐浴。梧桐脸颊一红,便被闻晏抱起,里间走去。等两人出来,已是一个时辰后了,沐浴少不了,鸳鸯交颈缠缠绵绵也免不了。   这两日闻晏没上朝,请了病假,在家休息,与梧桐形影不离。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闻家这事儿,京城都传遍了。李家一家三口回家后,李大人将李玉娇关进了祠堂,没有允许不准出来,连夜写了请辞的折子,次日早朝就递上去了。   皇上很少理会朝政,奏折都是太子批阅的,太子扫了几眼,当即批复了。   就这样,李大人辞官回乡。动了心思的人,暂且歇了那小心思,再也不敢说梧桐的肚子。闻晏是个小气的,睚眦必报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谁要是给梧桐找不痛快,李大人一家就是下场。   梧桐听到李大人告老还乡,只是一笑了之。   闻晏坐在梧桐一旁,看着他逗弄朝阳,放下手中的书,笑了笑:“这小子人小鬼大,三岁多了,该启蒙了,不能老是惯着。”   朝阳听到这话,搂着梧桐的脖子,扭头看向闻晏,撇了撇嘴,眼圈一红,泪滚下来:“姐,我不要跟着姐夫念书,姐姐教我吧,姐姐的声音好听,朝阳喜欢姐姐。”   想起闻晏提着衣领念书,朝阳心里犯嘀咕,姐夫看他缠着姐姐,才故意说启蒙的事情。别以为他不知道。   闻晏双眸含笑,瞅一眼朝阳,朝阳吓得缩了缩脖子,搂着梧桐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呜呜呜哭起来:“我不要启蒙,我要跟姐姐在一起。”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姐夫就不会“虐待”他。   梧桐听不得朝阳哭,忙拍着朝阳的后背轻哄一会儿,气得闻晏吹胡子瞪眼,暗道:这小子贼精,不行,得把这小子弄走,他在这里,他怎么和桐儿亲亲我我。同时又暗恨江陵侯,说好住几天接人的,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来接人。   这件事儿真不能怪江陵侯,他隔三差五派人来,好巧不巧,闻晏都不在,要是在,早把朝阳给江陵侯府的人了。   闻晏暗自沉思:怎么才把这团子扔出去呢。   正思考间,一个婆子走进来,先给闻晏和梧桐行礼,又说,周家来人了,是白家二小姐的丫鬟秋意。   梧桐抬眸看向闻晏,皱眉不解:白秋灵的人来做什么?不过上门是客,不能将人赶出去。顿了顿道:“让她进来吧。”   秋意跟着人进来,跪下给梧桐和闻晏磕头问安。   闻晏知道梧桐有事要说,伸手抱起朝阳,朝外走去,一面走一面说:“咱们出去玩,姐姐有事情要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梧桐可不觉得秋意请安来了,定有重要的事情,莫非白秋灵又遇到困难了。   秋意跪在地上,仰脸看向梧桐,满面泪痕,道:“大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小姐做主啊。”   梧桐会意,眉头更皱了。白秋灵脸皮真厚,又要找自己帮忙了,她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她已经帮过她一次了,看在父亲和祖母的面子上,人心果然不知足。   “你来这里,你们小姐知道吗?”梧桐端坐着,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意问。   秋意摇头,泪如雨下,哭了一阵说:“我们小姐不敢给您添麻烦,是奴婢看不过,才来找大小姐的,求您看在姐妹情分上,帮帮我家小姐。以往是我们家小姐不对,对不住大小姐,希望大小姐不要计较,如今我们小姐改了,再也不敢害大小姐了,还请您看在一家子骨肉情分上,帮我们小姐这一次,秋意给您磕头了。”说着,秋意头触地,连续磕了好几个头。   “你起来吧。”梧桐给喜鹊使了一个眼色,喜鹊上前,弯腰拉着秋意道:“有话起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二小姐刚嫁人两天,是新妇,谁还能给她委屈不成?”   说道这里,秋意脸上的泪水更多了,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   是周夫人故意为难白秋灵,第一天奉茶时,就给白秋灵一个下马威,先敲打了一番,往周栋房中放了一个丫鬟,故意恶心白秋灵。   白秋灵自然不允,成婚第一日,谁家婆婆给儿媳妇送通房丫鬟啊,她哭着跟周栋告状。   娇妻在怀,泪眼如花,周栋自然心疼。他虽好色,成婚第一日,不能不给白秋灵面子,一则两人新婚,蜜意情浓,二则害怕江陵侯府,确切说,害怕镇国公府,他刚得了官职,马上走马上任,不能到了节骨眼上,出了叉子。江陵侯府心疼白秋灵,若是白秋灵在周家受了委屈,三日回门时,哭诉一番,江陵侯府能放过他们家吗?   自然不能,周栋安慰白秋灵一番,去周夫人院中,将利害关系说了一番,周夫人便不再为难白秋灵,不过也没有要回那丫鬟。心里更加不喜欢白秋灵,连忙命人打包东西,第二日让周栋走马上任。   周栋上任时,只带走了一个姨娘,白秋灵被留下来,说三日回门,周栋不方便去,她会备上厚礼去白家。还可以周栋孝顺父母,谁都知道周夫人的心思。这是不待见白秋灵,让白秋灵留下立规矩呢。   白秋灵打算跟周栋外放,周夫人不允许,她一个新妇,自然不管违背婆婆的意思,眼睁睁地看着周栋带着小妾走了。白秋灵如何不气,气得一天没吃东西,眼睛哭肿了,直说周夫人欺人太甚。   秋意实在看不过去,只能求梧桐帮忙。   梧桐听了前因后果,端起茶杯抿一口,垂眸想了半晌问:“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第126章 老男人动心   她是出嫁的女儿, 虽说是白家人, 却不能管周家的事情。何况这些是她一手促成, 且乐见其成的事。   这些都是白秋灵自己求来的,就该自己承受。   秋意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大小姐该怎么帮,找周家夫人理论, 还是给周少爷施压?怎么做都不妥当。可是若大小姐不帮忙, 周夫人会欺负小姐, 小姐的日子更加艰难。   府中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周夫人偏偏让小姐亲力亲为。虽说婆婆让儿媳立规矩是常理, 可周夫人实在太过了,倒夜壶都让小姐做,她们看着都心疼。   这还不算,周少爷院中的小妾通房丫鬟, 背地里都笑话小姐呢, 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此处, 秋意呜咽起来。   梧桐皱了皱眉道:“行了, 别哭了,我是外人, 管不到周家去, 让你家小姐好自为之,周夫人让她做什么,她照做就是, 时间长了,周夫人也就厌倦了,不会再找你家小姐的麻烦。”   “可是,”秋意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言未了,就听梧桐说:“来人呢,送秋意回去,飞鸾刚做的糕点,给二小姐带上一些。”摆摆手,让秋意离开。   梧桐这边刚送走秋意,门房的婆子又来了,说江陵侯来了,要见夫人。梧桐能猜测道江陵侯的来意,还真当自己是万能呢,白秋灵嫁人才有几日,父亲就心疼了,果然是放在心上的。   “先让人好生伺候着,我换身衣服就来。”梧桐道。   婆子行礼退出去。   梧桐回桃仙阁,先换了身衣服,迈着莲步来到正厅,走到厅内,江陵侯迎上来,满脸着急:“桐儿,你可来了,周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一定要为爹出这口气。”   梧桐手握团扇,给江陵侯扇着,笑语晏晏道:“父亲这是怎么了,可是周家欺负秋灵的事情?这件事我已知晓了,婆婆让儿媳妇立规矩,这是无可厚非的事,自古以来,都是对多年媳妇熬成婆,咱们秋灵只能忍着了,你我谁都帮不了她,也不能替她受苦。”扶着江陵侯坐到椅子上,又命人上茶。   丫鬟上了茶,梧桐捧起递与江陵侯。江陵侯接过茶,押了一口茶,愤愤不平道:“周家那婆娘欺负秋灵就算了,连我也被埋汰了,说我教女无方,说咱们家没一个好的。这话若是传出去,我白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当初就不应该听灵儿的话,周家婆家真真难缠。”   梧桐听了这话,觉得大有故事,故意问道:“可是发生了我不知的事?”   “周家那婆娘……”江陵侯支吾半天,不得已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原来,白秋灵受了委屈,消息早被送到江陵侯府了,白秋灵犯了再大的错,也是江陵侯宝贝多年的闺女,听说女儿受了委屈,哭得眼睛都红了,一天没吃饭,江陵侯心疼呀,更加气愤,恼怒周夫人不讲道理。   他们怎么说也是太子的人,周夫人也不怕得罪他们,连同太子爷也得罪了?   周夫人还真不怕,她知道太子在意的是梧桐,不是江陵侯府,梧桐与白秋灵有仇,可以说不共戴天,梧桐的生母因为秋姨娘去世,梧桐因为白秋灵名声全毁,梧桐能不恨白秋灵。   她折磨白秋灵,也是给梧桐报仇,虽然她不喜欢白梧桐,可白秋灵肆意勾引她儿子,更让她恶心。再有白梧桐身后是太子,未来的储君,谁敢得罪,肯定巴结着。   也只有白秋灵那没脑子的敢得罪,若不是白秋灵,她儿子早谋得一官半职了,何须等到现在,别的进士都上任去了,只有儿子成了京城的笑话。   江陵侯上门,周夫人自然没好话,话中带刺,语中含讽。对江陵侯说:“白秋灵既然进了周家门,就是我周家的人,儿媳妇伺候婆母姑嫂,都是应当的,真以为自己身子金贵。既然觉得自己金贵,就别进我们周家,当初哭着闹着,非嫁给我儿,开始我就不同意。我们周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侯府。侯爷今日来了,想把闺女领回去?若是这样,我举双手赞同,赶紧领回去?虽然圆房了,毕竟没有孩子呢,回去后,还能嫁给好人家呢。”   江陵侯一口气没上来,气得差点昏过去。看着周夫人鄙夷的模样,什么话也说不出,他能说什么,女儿巴结上人家的,不是周家上门求的,闹大了白家也没脸。   出了周家,白侯爷越想越生气,岂有此理,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周栋的官职还是靠着大女婿得来的,牛气什么。想到这里,白侯爷转脚来了镇国公府。   梧桐端着一杯茶,抿着唇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这是周家的家事,女儿不好管,父亲您想啊,秋灵嫁给周家,是新妇,周栋外放,秋灵自然留在京中,一来替周栋敬孝,二来说出去,对咱们白家也有好处,人人都称颂咱们白家会养女儿,体谅夫婿,孝顺姑婆。今日您真不该去周家,说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白家仗势欺人呢。”   让她给白秋灵出气,她做不到,再说白秋灵只是受些磨难,又没有生命危险。   此话一出,江陵侯还有什么不明白。梧桐还记恨秋灵呢,有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能说你们是姐妹,一家子骨肉亲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受苦。   可秋灵当初陷害梧桐时,何曾念及姐妹情谊。一次两次触及梧桐的底线,若是念及一点姐妹情谊,两人何至于到此地。   周栋外放也是梧桐帮忙,梧桐也是仁至义尽,周家的事,若梧桐插手,弄不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江陵侯伤心离去,出门遇见了闻晏。闻晏先给江陵侯行礼,后请他喝酒。江陵侯随意扯了一个借口,转身走了。   闻晏望着江陵侯的背影,摇了摇头。江陵侯真的偏心白秋灵,若白秋灵害人,江陵侯严厉制止,教给她做人的道理,白秋灵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周家,那就是一个狼窝。   转眼到了眼底,霜儿嫁给了萧括。太子娶了太子妃。而梧桐的肚子还是没有消息。她知道闻晏故意为之,也不着急了。她不着急,可有人着急。   尤其是冯张氏,冯氏当了九王妃,公公和丈夫官复原职,三个月后升了两级。她对冯氏的怨气消了,儿子冯萧学问很好,先生说考中进士大有希望。她现在巴结冯氏,隔几天就到九王妃坐坐。   这不,今天又来了,与冯氏面对面坐在软塌上,手里捧着暖炉,一脸笑意:“晏儿成婚也有一年了吧!”   冯氏撇她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大嫂想让晏儿娶冯家人呢,当初拒绝楚楚,原来大嫂还未放弃。也是,镇国公皇上跟前的红人,京城多少眼睛都看着梧桐的肚子呢。   梧桐越是不生,她们越高兴。   “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冯氏答应一句,又转移话题:“楚楚不小了,相看人家了吗,萧儿的婚事也该定下来。”   冯张氏是人精,见冯氏不说梧桐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说了会儿家常,辞了出来。   她刚走,九王爷掀开帘子进来。冯氏起身迎上来,解开九王爷的披风,见上面有雪花,微微蹙眉:“下雪了?”   九王爷坐在软塌上,笑了笑说:“刚开始下,你大嫂来府上,又是因为晏儿两口子的事儿?”   这一年来,想往镇国公府塞人的不少,走冯氏这路子,算是走错了,冯氏左右不了闻晏,那孩子主意大着呢。   冯氏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门口道:“两位小少爷去国公府了,若是雪太大,就住一晚上,等雪停了再回吧。”   外面丫鬟哎一声,跑远了。   九王爷握着冯氏的手:“我看小四小五很是可爱,你也为我生一个吧。”   一年多的相处,冯氏温柔贤淑,将王府搭理的井井有条,对他关怀备至。   年轻时热烈的爱意被这份平淡的冲淡,看着别人养儿弄孙的,他心生羡慕与嫉妒,尤其是小四小五经常在他眼皮底下晃悠。   九王爷觉得,昔时的爱可以埋藏在心底,他可以接受一份新感情,不至于年老孤独。相信珊珊也不愿意他孤独终老。   冯氏抽回手,低着头,满脸红晕,虽近四十岁,因保养得当,青春不在,风韵犹存,却别有一番滋味。   九王爷不放手,她抬头惊讶看着他,当初不是说好了,她只是挂名王妃。怎么突然想要儿子了,这消息太劲爆了,她一时接受不了。   “我不强迫你。”九王爷松手,起身朝门外走去。   **   镇国公书房,闻晏看着对面的九王爷,沉默一会儿,道:“你是认真的?”当初说好的挂名王妃呢?   九王爷眉头紧皱:“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两个弟弟着实可爱。他们整日在我面前晃悠,我心里痒痒,霜儿在外长大,跟我不亲,如今又嫁人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霜儿心里眼里都是萧括,哪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你娘是我的王妃,给本王生儿育女,在正常不过吧?”   当初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想找个女管家。可看见别人一家其乐融融,他心里难受。   闻晏握着茶杯,抬眸看向九王爷,勾唇轻笑一声道:“看王爷的本事,我没任何意见。”   娘亲还不到四十岁,以后的人生还很长,若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人,下半辈子也不孤单,最好不过。   “这么说你答应了?”九王爷并无意外,唇角带着笑意,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闻晏:“听说年纪大的人生孩子不易,你是不是应该给王妃补补。”   闻晏起身跟上九王爷,斜他一眼,冷冷道:“想要东西直接说,何必拐弯抹角。您先回吧,我得了空给母亲把脉,定能让王爷如愿的。”   母亲年纪大了,生孩子有危险,好好调理一番应该没问题。   九王爷得到满意的答案,兴冲冲离开。   闻晏目送就往离开,抬步去了桃仙阁,掀开帘子进去,见梧桐在做荷包,走到梧桐对面坐下,道:“这些东西让下人们做就行了,何必费神?”   梧桐放下手中的针线,道:“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而已。前面的事情都忙完了?”她也听说九王爷来了,不知道九王爷有何事?   “他刚走。”闻晏将九王爷的想法说了。   梧桐高兴地看着闻晏:“这可是真的?”   九王爷对婆婆心动了,果然英雄难过没人关,冯氏虽快四十了,事事顺遂,心无旁事,一心一意养孩子。镇国公隔三差五送些东西过去,都是空间里的好东西。   冯氏如今看着像三十出头的模样,一点不显老,风韵更比从前,也不怪九王爷动心。天天守着一个美人,不动心才不是男人呢。   喜鹊进来,奉上一盏茶。   闻晏接过捧在手中,挑眉看向梧桐道:“你看着很高兴?”   梧桐点头,脸上缀满笑意:“我能不高兴吗?母亲有王爷疼爱,后半生定开开心心的,这女人就像花朵一样,需要男人滋润。你也知道,那地方的东西是好东西,能延年益寿,母亲定能长命百岁,若是没有一个人陪着,岂不是孤独?”   闻晏抿一口茶,放下茶杯,笑了笑:“王爷这次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梧桐愣神,抬眸怔怔地看着闻晏,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   “有些人又闲了,想给咱们找麻烦呢。”   闻晏话落。梧桐道了句:“果然。”   这些人为何盯着她的肚子,她愿意生孩子就生,不愿意生孩子,谁能逼迫她?她们越这样,她越不生,还不让闻晏哥哥纳妾,时不时秀秀恩爱,气死她们。 第127章 九王妃有孕了。   梧桐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临近过年, 走亲访友, 各种聚会, 多不胜数。   平常的时候,梧桐最不耐烦这些宴会,今年却一改往常, 每场宴会都不落下,不仅如此, 闻晏也参加了。宴会上, 两人肩并肩手拉手, 恩爱异常,羡煞多少闺中少女。   有些心思重的人, 想偶遇闻晏,苦恼没有机会。更有些大胆的,直接往闻晏身上撞,闻晏眼疾手快, 抱着梧桐转了一个圈, 那些个贵女直接倒在地上。   闻晏对此视而不见, 拉着梧桐嘘寒问暖, 还指责对方走路不长眼睛,那么宽的路, 非要撞人身上, 故意的吧?   一时间,京城爆笑不断。有人甚至到九王府告状,直接说梧桐善妒, 不能生孩子,就应该给丈夫纳妾。   九王爷和九王妃正培养感情,哪里管得了这些,关系好点儿的随口敷衍几句,关系不好的,直接闭门谢客。   翻过年,宴会少了。   闻晏忙碌起来。梧桐也懒得理会那些人,她若是不能生,身体有毛病,闻晏哥哥是神医,他们会调理,那需要那些人说三道四的。   太子找到了夏丞相留下的财富,国库充盈,良种是朝廷免费发放的,等收了粮食,一并还给朝廷。方案制定了,谁去执行。太子是最好的人选,可太子妃突然有孕,太子着实不放心,不能亲自监督。   霜儿和萧括新婚正浓,自然舍不得分开。   闻晏更不用说了,要看着梧桐,不能被人欺负了去。选来选去,只有五皇子最合适,未婚,单身狗,无牵无挂。太子,萧括和闻晏一直推荐五皇子荣王去发放良种,顺便巡视百姓的生活。   萧景蓉没意见,爽快答应,趁机流出京城也好,避免静月公主的纠缠,他巴不得呢。离开太子府,回到荣王府,收拾好东西,带上随从即刻出发。   他刚走到门口,被静月公主拦住。   静月公主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冷冷看着萧景蓉,道:“怎么,想逃婚?”   她本在驿馆休息,听到下人来报,说萧景蓉要出京城,她想也不想,提着鞭子就赶来了。   这几个月,萧景蓉处处躲着她,明显不愿意和她成婚。一年过去了,皇上似乎忘了这件事。每次进宫拜访皇后,向她提起此事时,皇后不是说皇上身子不好,就说皇上忙。   皇上忙?这借口太敷衍。太子监国,皇上在后宫多清闲,哪里忙了。分明不愿意和北戎联姻。   上次任务未完成,皇叔留下的财富,被太子和闻晏找到,父王听闻大发雷霆。听说大圣朝有高产粮食。王兄下达命令,让她一定弄到良种。   有了高产的粮食,北戎百姓再也不会挨饿了。北戎屡屡进犯大圣朝,还不是没吃没喝饿肚子的原因?   萧景蓉懒得理会静月公主,更知道静月公主嫁到大圣朝的目的,越过静月公主就要走。   静月公主挥起手中的鞭子,缠住萧景蓉的手臂:“本公主是你的未婚妻,你就是这么对待未婚妻的,还是说,这就是大圣朝的规矩?”   萧景蓉先看一眼手臂上的鞭子,又回头看一眼静月公主,轻声冷嘲:“你也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出嫁随夫,你既然嫁到我们大圣朝,就该守我大圣朝的规矩,公主先反省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吧。”甩开手中的鞭子,大步流星离开,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没给静月公主。   静月公主站在原地,看着萧景蓉的背影愣神。大圣朝的人处处提防她、监视她。她怎么弄到良种?   过了好久才道:“让自己的子民过好一点儿有错吗?”   “当然没错,可是方法错了。”话音刚落,梧桐走至静月公主身边,笑盈盈地说。   静月公主回眸,冷笑一声道:“方法错了?”   梧桐没答话,脸上依然堆笑,道:“我府上有上好的茶,还有酒,公主若是喜欢,不若去品尝一二?”   静月公主挑眉,爽快答应。   镇国公府的暖阁内,香烟袅袅,花香四溢。虽是冬天,周围各色名花异草环绕周围,使人赏心悦目。暖阁内窗户下,一张紫檀木软塌,榻上是同材质的小几,小几上摆放着茶具,茶具是玉制的,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静月公主坐在梧桐对面,看着梧桐优雅的煮茶具,沏茶,最后将一杯茶递到眼前,道:“大圣朝的人就是讲究,我们北戎都喝大碗茶。”   话里话外说大圣朝的人矫情呢。   梧桐也不反驳,端起一杯茶,先闻了一下,随后轻抿一口,抬眸瞧着静月公主说:“所以你入不了荣王的眼。”   砰地一声,静月公主放下茶杯,死死地盯着梧桐:“你今天请我来,就是想羞辱我?”   “辱人者恒被辱之,身为一国公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梧桐给静月公主续茶,也不拐弯抹角,又说:“夏丞相的身份,咱们都心知肚明,他那些财产是大圣国的。表哥找到用之于民,是情理之中的事。公主又何必生气。”   静月公主盯着一株兰花发呆,不言不语。   梧桐笑了笑,说:“公主忧国忧民,梧桐佩服。北戎想要良种,梧桐能理解,让天下人都吃上饭,梧桐也愿意看到。今日请公主来,就是为了此事。”   “你愿意给我良种?”静月公主惊讶地看着梧桐。   梧桐摇了摇头,说:“我可没这么大本事。不过可以交换,北戎多牛马,大圣朝有粮食,咱们可以交换,良种也是种子,是种子就挑地方,北戎不适合种粮食,就算有良种,北戎也种不了。”   “真的?”静月公主问。   若是种不了,这种子拿到手也百搭。想到刚才梧桐说的交换,又问:“用大圣朝的粮食交换北戎马匹牛羊,你能做主?”   “自然。”梧桐信誓旦旦道。   这是表哥交给她的任务。表哥文治武功都不错,却不是个争强好斗的人,他希望大圣朝百年长盛,国泰民丰,而不是连年战火不断。   还有一点,荣王被赐婚,与静月公主成婚已成定局,他希望荣王能有个好归宿,也算弥补上一世的亏欠吧。   上一世荣王为给表哥报仇,失去性命,这一世要还给他个幸福的人生。这是表哥的心愿,也是她的。   送走了静月公主,闻晏从外面回来了,来到桃仙阁,丫鬟们说夫人不在,在暖阁招待客人。闻晏没去打扰,去了书房。梧桐听见闻晏回来了,来到书房,不等人通报,直接推门进去。   闻晏放下手中的书,迎上来:“静月公主走了?”解下梧桐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的喜鹊。   喜鹊接了披风,转身出去,走到门外细心关上门。   梧桐任由闻晏牵着手,一面走一面说:“走了,她同意了我的要求。”   “高产粮食出来了,南国和北戎都盯着咱们呢,咱们不给,他们会想其他办法,到时候定会生出许多事端,不如大方些,换点儿东西。北戎和南国百姓好过点儿,也不至于再打仗了。”闻晏说。   感觉梧桐手凉,一个劲儿给梧桐搓手又道:“百姓受战乱之苦,太子不想打仗,就算打仗,也不是现在。”   梧桐自然明白,不然表哥也不会和北戎交换牲畜。想了一会儿说:“静月公主真是荣王殿下的良配吗?”   “若是静月公主聪明,自然知道如何抉择。”闻晏勾唇笑了笑,握着梧桐的手亲了亲。   静月公主被当成细作,发配到大圣朝来。北戎皇帝早就放弃她了。静月公主也不是真的得宠,若是得宠,也不会让静月以身犯险。静月公主带着重任来大圣朝,若是成功,北戎得利,若是失败,就是一颗废棋。   北戎皇帝果然心狠,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弃。   想到亲生女儿,闻晏想起一件事儿。关乎北戎的,上一世,北戎皇子夺嫡,有传言说北戎皇帝没有亲生女儿,那些女儿都是养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这件事儿还真有趣呢。   还有一件事儿,二十年前,大圣朝女婴失踪案,一连失踪七八个女婴,那些女婴像不翼而飞、凭空消失一样,再无踪影。   夏丞相是北戎的王爷,或许和失踪的女婴有关系呢。   闻晏将这件事告诉了梧桐。   梧桐惊愕道:“北戎皇帝有几个女儿,若都不是亲生的,他养这些个女儿,目的不言而喻。”   无论嫁到哪里,都是最有利的棋子,还是最听话的。   明明是孤儿,一夕之间变成尊贵的公主,自然要报答皇家的恩情。这北戎皇帝真是用心险恶。这些假公主都是他最有力的棋子。   闻晏是行动派,想到什么,立刻派人去查。   一个月后,静月公主收到一封密信,她不是北戎公主,亲生爹娘是大圣朝人。上面还有亲生父母的地址。   这怎么可能?   静月公主万分不信。   可想起这么多年的处境,她不得不信,父皇和皇兄何曾当她们是公主,别人都以为公主风光无限,只有公主们知道,她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无休无止地练武。累了痛了哭了,父皇也会告诉她们,身为北戎的公主,她们应该身负重任,随时做好为国家牺牲的准备,若是没有武功防身,丢掉的是命。   若是亲生的,父皇会灌输她们这样的思想吗?   “公主,镇国公夫人来了。”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静月公主忙收起资料,稍微整理心绪,答应一声道:“本公主知道了,好生伺候着,本公主马上就来。”   正厅内,梧桐一面品茶,一面打量着驿馆的一切,不愧是京城的驿馆,和别处自然不同,处处透着大气,看来皇上没有亏待静月公主。   静月公主带人进来,看见梧桐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走到主位坐下,看向梧桐道:“这驿馆的茶,比不上你们镇国公府的茶,国公夫人怎么有空到驿馆。”   梧桐放下茶杯,静静地看着静月公主,好一会儿才道:“我府上出了一件奇事。梧桐觉得公主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特来和公主说说,一来可以帮公主解闷,二来嘛,公主听了,或许会感兴趣。”   静月公主心里乱得很,不想应付梧桐,冷冷道:“你们国公府的事情,本公主不感兴趣。”   梧桐微微一笑道:“是吗,我府上来了一对夫妻。他们说,十八年前,女儿出生未满月,便被贼人偷走了。”   静月公主诧异地看着梧桐,想了想了然笑了,道:“原来是镇国公的手笔,也对,别人不会有这么大的本事。本公主对那对夫妻不感兴趣,夫人请回吧,本公主累了,要休息了。”作势起身要走。   “那对夫妻说,他们的女儿左肩上有个红色印记,形如五瓣花。”梧桐不急不缓道。   静月公主停住脚步,侧脸看向梧桐,假装镇定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梧桐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静月公主想了想密信上的内容,挑眉冷哼一声:“我姑且信你一次,带路吧。”   若父皇真的骗了她,她也不必犹犹豫豫了。   镇国公府,闻晏和一个老者相谈甚欢,花厅内,两人手挚棋子,目光痴痴地盯着棋盘。   梧桐带着静月公主来时,就看到着这样一幅画面。   闻晏和老者太投入,未发现有人进来。倒是一旁的夫人看见静月公主,泪如雨下,怔怔地站起来,情不自禁走到静月公主跟前,嘴唇哆哆嗦嗦:“你,你是……”我的女儿吗,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十八年前,女儿不满月便被贼人偷走了,他们寻找数年未果。都以为女儿遭遇不测,虽如此想,却从未放弃寻找,今日见到眼前的女孩儿子,跟她年轻时有几分相似。   老者听见老伴儿的哭声,抬头寻声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静月公主的容貌,眸中立刻显出激动的神色,扔下手中的棋子,朝静月公主奔去,眼眶微红,颤颤巍巍道:“你,你是我们的囡囡吗?”声音中透着小心翼翼,再次打量静月公主的穿着,雍容华贵,不似一般人家,心下迟疑,不再吱声,灼灼地目光看着静月公主。   一家人上演了一场认亲宴。   闻晏牵着梧桐的手离开,将花厅让给静月公主一家人。   暖阁内,梧桐盯着闻晏道:“他们真的是静月公主的父母?”不过看长相的话,真像。尤其是那个夫人,一看就知年轻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静月公主的长相七分像那妇人,三分像老者,不会错。   不过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金甲卫不会出错。”闻晏笑了笑说。   这时候一个丫鬟来报,说是九王府来人了,是九王妃身边的丫鬟,九王妃身子不适,九王爷想让闻晏过去。   闻晏抬眸看一眼梧桐,眸中浮现担忧。梧桐道:“母亲身体不适,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着让人备车,来不及换衣服,乘着马车来到九王府,直奔九王妃的院子。   院内一群丫鬟守在外面,看见闻晏和梧桐来了,连忙福身请安。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摆手让人起来。梧桐任由闻晏拉着,走至石叽上,早有丫鬟掀开帘子,闻晏让梧桐先进去,自己弯腰进屋。   外室九王爷坐在首座上,眉眼含笑,端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冯氏坐在他对面,看见闻晏来了,老脸一红,目光躲闪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闻晏回话,九王爷先开口说:“是我让他来了,晏儿医术高明,你怀了身孕,让他给你看看,我也能放心。”   梧桐机灵,忙给冯氏道喜。冯氏更是无地自容。儿子娶亲了,儿媳妇肚子没有动静,她到是先怀上了,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的。   闻晏这才知道母亲身体不适,是有身孕了,幽怨地双眸瞥一眼九王爷,走到冯氏身旁,抓起冯氏的手腕,细细诊脉。   随着闻晏眉头越来越皱,九王爷坐立不安道:“可有什么不妥?” 第128章 怕你抢了弟弟的风头   闻晏放开母亲的手, 冷冷道:“没有什么不妥, 大人孩子都很健康。”   九王爷松了一口气, 对着闻晏翻了一个白眼,都妥妥的,你皱眉作甚, 害得我白担心一场。随即又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照顾王妃, 切不可让王妃操劳。   梧桐坐在一旁和冯氏说这话, 冯氏依然脸红心跳, 见梧桐跟没事人一样,应和几句。   冯氏真不好意思, 儿媳妇肚子许久不见动静,京城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突然怀孕,京城的人会怎么说梧桐。   闻晏看出冯氏不自在, 嘱咐一些话, 拉着梧桐离开。两人出了九王府, 走至马车旁, 看见一个小厮朝这边走来,小厮气喘吁吁, 跑到闻晏身边, 稍稍喘了口气,道:“国公爷,我家侯爷有请, 夫人,夫人,不舒服,请您去看看。”   梧桐认识这个人,是靖边侯萧括身边的小厮。   “你家夫人怎么了?”梧桐满脸担忧,急切问道。   闻晏看向那小厮,眸中浮现几分了然。   “我家夫人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请了好几位太医看了,均不见好。侯爷想请国公爷去看看。在京城,谁不知道国公爷医术无人能敌?”小厮恭维道。   梧桐听了,也知道霜儿怀孕了,心中气闷,一个个都怀孕了,自己的肚子一点儿动静没有。都怪闻晏哥哥,说什么年龄大一些再要娃,别家的娃都会打酱油了,他们家的娃还未出生,将来是最小的一个了。   虽说最小的一个最受宠,她也希望早点生孩子。孕育一个闻晏哥哥的孩子,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不行,今年她要怀上。   闻晏瞥眼看向梧桐,一眼便知道梧桐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对小厮道:“走吧。去看看你家夫人。”扶着梧桐上了马上。   马车上,狭小的空间内,梧桐端坐着,沉默不语。   闻晏拦着梧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着急,迟早会有孩子的,霜儿比你大两岁,太子妃比大四岁,母亲更不用说,孕育三胎了。你不一样,你还小,生孩子太危险,我不能把你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梧桐将头靠在闻晏怀中,喃喃道:“可是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和闻晏哥哥的孩子。”再说,她快十八岁了,比起十五六岁成婚生子的人,已经不小了。   这话梧桐不敢说,怕闻晏生气。她也知道闻晏哥哥是为自己好,可看到别人肚子鼓起来了,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闻晏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眨眼功夫到了靖边侯府。闻晏先下车,扶着梧桐下马车。两人下车直接朝霜儿的院子走去。   到了凌霜阁,就听见屋内传来呕吐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随后是萧括着急上火的声音:“去看看,国公爷来了没。”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缓步走着。   又听见一个丫鬟说:“已经去请了,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说是去九王府了,已经派人去请了。”   “再去看看。”依然是萧括的声音。   闻晏掀开帘子,先让梧桐进去,自己弯腰侧身进屋。屋里人仰马翻,都围着霜儿嘘寒问暖的。   萧括拿着帕子,给霜儿擦嘴,心急如焚,满怀关切道:“霜儿,你等等,再等等,大哥马上就来了。”抬眸见闻晏站在不远处,一旁立着梧桐,忙起身相迎。   闻晏摆摆手说:“免了。”一面说一面走,来到霜儿床前,所有人都退出去,只留靖边侯站在床尾。   靖边侯翘首以盼,盯着霜儿的脸色问:“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怀个孕,怎么这么折腾人,早知道就不生了。”   霜儿从来都是生龙活虎的,何时像今天这样,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蜡黄,吃什么吐什么,恨不得连黄疸都吐出来。   梧桐给靖边侯使了一个眼色,小声道:“闻晏哥哥在把脉,侯爷安静些吧。”   过了一会儿,闻晏松开手,轻声道:“无碍,孕期都这样,只是体质不同反应也不同,三个月后可能好些,尽量做些可口的东西。比如说酸的。”   听到酸的,霜儿口内分泌口水,盯着萧括道:“还不快去弄酸梅来。”   萧括闻声,抬步朝外走。   都是他太关心霜儿了,担心她吃太多酸东西,对身子不好,所以才限制霜儿少吃点儿酸的。没想到,除了酸的,霜儿不想吃其他东西。   梧桐知道此事,笑了,道:“萧括担心你,你还对他发脾气。”反手,拿出几颗酸枣,捏一颗放霜儿嘴里。   霜儿吃了,才觉得好了一些,微微坐正道:“你们不知道,萧括管太多了,见我爱吃酸,让我少吃些,我不同意,他吩咐厨房不能做太酸,那些菜一点儿都不酸,吃了没胃口。”   说着抚摸着肚子,暗道:这孩子一点儿不让人省心,更不省心的是他爹。自从怀孕后,萧括好似进入戒备状态,霜儿的一举一动,都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别说舞动弄木仓了,就是稍微大点的动作都不许有。   梧桐一阵羡慕。闻晏悄悄打量梧桐一眼,暗道:桐儿又要羡慕了,也罢,回去就停了药。梧桐怀孕时,小心些,多运动,生产时应该无碍。   出了靖边侯府,闻晏又安慰梧桐一阵,还告诉梧桐,回去后就停药,他们很快就有孩子了。   梧桐搂着闻晏的脖子,大声欢呼,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闻晏摸了摸梧桐的头,微笑道:“傻丫头。”   回到国公府,梧桐从空间拿出许多青菜水果,连同珍贵药材。分成三份,分别送到太子府,九王府和靖边侯府。梧桐知道孕妇挑嘴,隔三差五就送一些东西过去。   三个孕妇的日子好过许多,后期都没浮肿,依然美美哒。让京城人羡慕不已,都说闻晏的医术高超,多少人都争着让闻晏看诊,可惜,一般的病闻晏不看,觉得浪费时间。   只有太医院看不了的病,他才会出手。笑话,若是都让他看病,不说真很浪费时间,就是那些太医们也不同意,这不是抢他们的饭碗吗。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梧桐和闻晏回府的第二日,静月公主上门拜访,一来道谢,二来辞行。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就不是北戎公主,和亲的任务谁爱做谁做去,她不伺候了。   静月公主在北戎长大,随性惯了。身上的枷锁除去,浑身轻松,只想陪着爹娘安度余生。   “你打算怎么对待荣王殿下?”梧桐听了静月公主的打算,眉眼弯弯。   荣王排斥静月公主,是因为她的身份。   不,现在不能叫静月公主了,应该是陈静月,登州知州的陈大人的幼女。陈大人这一生为官清廉,没纳妾,与妻子长相厮守,也是人人称颂的一对璧人,一儿一女,小女儿未满月便被人偷走,多年寻找未果,也不想再生了,一心教养儿子。   前几年儿子高中探花郎,京城贵妇羡慕不已。陈家人口简单,许多贵妇人动了心思,可陈少爷自小定了婚,不然京城又要上演榜下捉婿的传奇故事了。   静月想了想说:“与他订婚的是北戎公主,不是我陈静月。”   荣王殿下温润尔雅,没有婚姻的束缚,会有更好的婚事。   梧桐知道静月执拗,也不打算劝她,说了些保重的话,亲自送静月出府。   静月上马,身影潇洒,坐定后,对梧桐抱拳道:“后会有期,你和国公爷若来登州,别忘了找我,我会尽地主之谊的。”   梧桐点点头,看着静月离开。   静月策马朝城外而去,爹娘在城外等着她,他们一起回登州,不知何年何月才来京城,别了,京城。   她刚走至城门外,看见一到熟悉的身影。静月本想装没看见,谁知萧景蓉直接挡在马前方。   静月勒住缰绳,居高临下愤怒地看着萧景蓉:“王爷请让开。”   “怎么,打算逃婚?”萧景蓉立在原地,抬头看着静月,眸中尽是笑意。   这天下,都知道静月公主是他未婚妻,若是她走了,他会没面子的。静月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天下人不知。   这婚约不能作废。   静月下马,走至萧景蓉跟前,静静地看着这个如沐春风的男子,好一会儿笑道:“你敢娶?”   “你敢嫁,我就敢娶。”萧景蓉声音中满是坚定。   ※※※※※※※※※   镇国公府门前,梧桐转身,刚走几步,听见一个小厮喊自己:“大小姐。”   喊自己大小姐的,只有江陵侯府的人,来人是江陵侯府门房的小厮   梧桐看着小厮道:“可是父亲与祖母有事?”   小厮将帖子递与梧桐,恭敬道:“这是老夫人让送来的,既然送到大小姐手中,奴才回去回话了。”   等到应允,转身走了。   梧桐看着打开手中的帖子。原来枫哥儿年龄大了,祖母准备给他相亲,想让她回去一趟,帮着相看相看。   枫哥儿武功学问都好,也不知道便宜谁家的闺女。   这京城人多事杂,品行好的女儿还真不多,得好好看看,不能娶一个搅家精。   梧桐回府后,收拾了一些东西,又和闻晏说了一声,带着人回侯府了。闻晏本想跟着回去呢,梧桐说:给枫哥儿想看对象,他若是去了,免不了抢枫哥儿的风头,还是不去的好。   闻晏哭笑不得,梧桐这是夸他呢?刮了刮梧桐的鼻子,道:“你去吧,早去早回,祖父祖母从青阳镇回来了,住在二叔家,我去看望一下。”   梧桐道:“我们一起吧。”成婚以来,未曾有孕,闻老夫人也不高兴呢。   闻晏如何不知梧桐心里想的,道:“不用,祖母早就知道你为何没生,自然不会怪你,祖父祖母刚回来了,三婶四婶也回去,人多事儿也多,我会跟祖母说,你住侯府没回来,听说她回来了,准备来看你呢,明天与三婶四婶错开了。”   他最看不惯三婶四婶,仗着自己是长辈,在梧桐面前摆架子。这两年,若不是他,三叔和四叔连个官职也没了。三婶四婶也不想想,他最在意梧桐,梧桐不高兴,她们的丈夫能得好才怪。得罪梧桐,他们就在这个位置上养老吧。   人啊,就是不知足,得到了一粒芝麻,还想要西瓜。   侯府与镇国公府本就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   梧桐刚进门,就看见庶妹白露和白锦,就连白秋灵也立在一旁。   看见梧桐进来,三人上前问好。   梧桐点点头,看向白秋灵道:“你怎么回来了?”   白秋灵这两年过得不好,周夫人经常让白秋灵立规矩,这还是其次。周栋外放,带走了一个通房丫鬟,听说丫鬟生了一个儿子,那是庶长子。通房丫鬟变成了妾室。白秋灵未生下一儿半女,周栋竟有了庶长子,这不是打白秋灵的脸吗。   这还不算,周夫人时常说教白秋灵,好听的不会生养,难听的就是不下蛋的母鸡。   白秋灵着实委屈,周栋外放不在京城,过年回家几天,被周夫人缠着。白秋灵和周栋没机会亲热,哪来的孩子。白秋灵有苦难述,渐渐信了江陵侯和白老夫人的话,周家是狼窝,她后悔嫁到周家去。   “枫哥儿怎么说也是我弟弟,他相亲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白秋灵跟在梧桐身后一面走一面说。   她知道梧桐不喜欢自己,她也不喜欢梧桐。可梧桐的身份让她望尘莫及。因周栋的事,她欠梧桐一个人情。   这两年白秋灵想明白了,若想过得好,必须和梧桐搞好关系。虽百般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梧桐知道白秋灵的意思,懒得搭理她,现在想套近乎,不觉得太晚了吗。   若是无伤大雅的矛盾,梧桐自然不会计较。可白秋灵联合外人陷害梧桐,害得梧桐落入李云翼手中,后来想尽办法侮辱梧桐的名声。   就凭这些,梧桐绝不会原谅白秋灵。即使这两年白秋灵想尽办法讨好梧桐。   梧桐没搭理白秋灵,一手拉着白露,一手扯着白锦,一路上说说笑笑走进白老夫人的院子。   身后白秋灵悔恨不迭。 第129章 相看媳妇   白老夫人早等在院中了, 看见梧桐被人簇拥着过来, 上前走几步, 面带微笑:“桐儿回来了,祖母的心肝啊,这么长时间不来看祖母, 是不是忘了祖母?”   梧桐忙挽着白老夫人的胳膊,扶着她进去, 一面走一面说道:“就算忘了我自己, 也不能忘记祖母啊, 祖母可是桐儿放在心尖上的人。”   这番话哄得白老夫人大笑不止,点了点梧桐的额头道:“你的心尖尖是闻家小子吧, 还哄我呢,我可不吃这一套。”   跟着的婆子丫鬟都笑了。说话间来到屋内,白老夫人坐在软塌上,梧桐坐在她一旁道:“枫哥儿的亲事, 祖母看中了谁家的女娇娃?”   白秋灵几人走在杌凳上, 静静地听着白老夫人和梧桐的对话。   说到相亲, 白老夫人来了精神, 神采奕奕道:“是河东裴氏大房的嫡幼女,闺名唤澜儿, 从小跟着父母管家, 琴棋书画略通,性子也好,温柔善良。她姐姐嫁给了陈郡谢氏, 名声不错。她父亲是吏部侍郎,为人正直,孝顺,重情义。是个不可不多得的好人家呢。”   “真有祖母说得这样好,他家女儿应该不错。不如我派人去查查。若是枫哥儿也喜欢,咱们就定下?”梧桐特别在意枫哥儿的意见,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这辈子才能幸福。   她想让弟弟洁身自好,四十无子再纳妾,后院莺莺燕燕,家宅不安宁。   白老夫人想了一会儿,点头答应,她相信梧桐的本事。   梧桐将带来的礼物分给白露和白锦,陪着白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出了安寿院,准备给江陵侯请安。走至花园处遇见了白川。   白川好似故意等梧桐,见到梧桐行礼问安。白川行礼给梧桐行礼还是头一遭,使梧桐略微惊讶。   “你有事吗?”梧桐抬眸,看着白川,一段时间不见,白川高了瘦了,以前嚣张跋扈,现在收敛身上的戾气,宛如阳光大男孩,让梧桐恍然。   白川望着梧桐精致的容颜,小时候他妒忌梧桐,梧桐不聪慧,性格懦弱,除了会投胎,哪里都没有姐姐好,却占了嫡女的身份,白子枫也是。   郑氏去世,这位嫡姐突然变了,姨娘被她害死,他和姐姐成了没娘的孩子,就算跌爹爹疼爱他们,他们的生活依然变了,再也不是侯府最尊贵的少爷和小姐了。   他恨这位嫡姐,嫡姐失踪,名声尽毁,他拍手称快,觉得这是报应。   可这一切竟然是姐姐做的,祖母怕他误入歧途,特意把他叫到跟前,说了许多事,包括郑氏的死,随葬品被换,都是姨娘做的,以前太小他不知道,纵然祖母告诉他这些,他依然不信,姨娘温和善良,怎么可能害死郑氏,更不可能换了郑氏的随葬品。   祖母见他不信,叫来了爹爹,爹爹亲口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   梧桐报复姨娘,姨娘惨死是罪有应得。嫡姐本来不想为难他们姐弟,可姐姐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嫡姐,嫡姐也没计较。   他们是庶子庶女,应该有庶子庶女的自觉,哪家庶子庶女像他们家一样,跟嫡子嫡女一样的待遇。   白川是恨梧桐的,可听了白老夫人的话后,他恨不起来。是姨娘毁了郑氏,若轮仇恨,梧桐该恨他们才是。   梧桐见白川不说话,转身欲走,刚走两步,就听见白川的声音:“大姐姐,对不起。”声音几不可闻。梧桐不是一般人,自然听见了白川的话,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川:“你吃错药了吗?”   每次回来,白川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何时会说对不起了。   白川上前几步,站在梧桐跟前,十几岁的孩子个头很高。梧桐被他笼罩在阴影中,又听白川说:“一直欠你一个对不起,姨娘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姨娘和姐姐对不起大姐姐,我在这里替她们赔了。”弯腰作揖。   白梧桐好似没听见,紧走几步,顿了顿说:“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说完抬脚离开。   白川想做什么,打亲情牌,为白秋灵争取一些东西吗,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一个人的心冷了,再也暖不热的,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秋姨娘的孩子。   以后他们也只能井水不犯河水,白秋灵再利用她,她绝不心慈手软。   白川定定地看着梧桐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的确晚了,嫡姐身份尊贵,他们做什么,落在嫡姐眼中都是别有用心。   梧桐来至江陵侯院中,得知父亲在书房,又带人来至书房,管家见梧桐来了,没有拦着,直接让梧桐进书房。   江陵侯抬头,放下手中的比,笑呵呵道:“桐儿来了,你祖母说给枫哥儿想看媳妇儿,你觉得可满意?”   裴家大房的女儿,他也听说过,家教好,人品好。门第无所谓,经历秋姨娘和郑氏,看过梧桐与秋灵的争斗,他彻底悔悟了,若是没有妾室,后院会更妥当,男子在外更放心。   于是也同意了老夫人的话,将男子四十无子纳入白家家规。   梧桐走上前,沏了杯茶递给江陵侯:“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是个不错了,就让弟弟相看。同意与否还要看他们之间的缘分,这成婚是两个人的事,若是一方不愿,纵然成婚,也是一对怨偶,父亲说是也不是?”   江陵侯深深看一眼梧桐,觉得他话里有话,又或者这话就是说与他听的,他与郑氏自小订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婚后自然相敬如宾,后来有了秋姨娘,他宠爱秋姨娘怠慢了郑氏,才害得她命丧黄泉。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怨不得儿女怨恨他。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爱怎么折腾就去折腾,他们管不了了。   本来还想让梧桐帮帮秋灵,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和梧桐说了一些家常话,放梧桐出来。   阳春三月,白老妇人领着梧桐去庙里祈福。说是祈福,其实给白子枫相看,今日裴夫人带着裴澜来上香,若是两个孩子没有意见,这亲事算成了。   白老夫人领着梧桐,先进入大殿,给佛祖上香,又跪下许愿,最后添了一些香油钱,这才领着梧桐朝后山来。   后山有一个天然的湖泊,周围杨柳依依,不远处有一处桃林,现在桃花开得正浓,花香阵阵,引得许多少爷小姐来这里踏青。   梧桐扶着白老夫人缓缓走着。白子枫跟在后面,兴致恹恹,他没打算那么早娶媳妇。可耐不住姐姐和祖母心急,只能跟着来了。抬眸见桃花开得正浓,想也不想说:“姐姐,您和祖母先逛逛,我四处走走。”   白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年轻人好动。不用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走了那么长时间,我也累了,先歇会儿。”   说着走到一处亭子里,下人们拿出软垫垫在石凳上,白老夫人坐下,推开梧桐的手轻声说:“你也去走走吧,不用陪着我,裴夫人一会儿就到,我自个儿在这里等着就好。”   梧桐见白老夫人脸上不见疲惫,知她身子骨好,也不多说,俯身行礼,带着丫鬟朝桃花林走去。一行人来至桃花林外围,刚走进几不步,就听见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小子,我劝你莫要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是一名年轻男子,嗓音中三分恼怒,七分浪荡,又夹杂着兴奋,好似下一刻就要把人的脑袋打烂一样。   “我管你是谁,这是京城,天子脚下,随意欺负弱女子,你还有理了?”这声音梧桐忒熟悉,是她弟弟白子枫。   转眼功夫,怎么和人家杠上了。   梧桐走近几步定睛看了看,见白子枫身后站着两个人,看装扮,是一位闺阁小姐,另一个是她的丫鬟。只是她们站在白子枫身后,不见一丝惧色,满目欣赏与倾慕,真有意思。思虑片刻回头吩咐喜鹊,让她过去看看,打听一下情况。   喜鹊连忙去了。不多时走来回话。   少爷出来游玩,遇见两位姑娘,被登徒子调戏,想也不想,就上来打抱不平来了。   登徒子看见梧桐身后的人,知道白子枫身份最贵,放了几句狠话离去了。   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戏码?   想来那丫头应该是裴家小姐,想试探一下弟弟的人品,也是个有心的,更是个有主见的人,以后当了家,定是个贤内助。   梧桐本想离开,留给两人一些时间,谁知被白子枫叫住:“姐姐,你怎么来了?”快步上前,笑嘻嘻地看着梧桐。   “出来转转,没想到遇见你做好事。”梧桐含着笑意的眸子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小姑娘脸颊飞快涨红,缓步走来,先给梧桐行礼,又给白子枫致谢。   白子枫摆摆手,说了两句谦虚的话,抬眸瞧见小姑娘小脸绯红,抿唇轻笑,面如白玉,红唇不点而朱,鼻子娇挺,杏眼含秋,柳叶细眉不画而弯,端的是闭月羞花之貌,好看极了。饶是白子枫见过各色美女,也不由多看两眼。   那姑娘见白子枫看自己入神,脸更红了,扭过头去,冷哼一声,娇嗔骂了句:“色胚。”   白子枫听到这句话,抬手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道:“姑娘貌美如花,别人看一眼就是色胚,我劝姑娘出门带上面纱,省得别人看。”   梧桐听了,暗笑一声,出声道:“枫哥儿,休得无礼。”   说话时看着那小姐和丫鬟,果然见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且眸中带着几分喜色,更加印证心中的猜测,这姑娘就是裴家小姐——裴澜。   这个小姑娘看着不错,眼眸清澈明亮,心里是个敞亮的。   梧桐与裴澜话别,带着白子枫朝亭台走去,刚靠近就看见白老夫人与一个年轻妇人说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喜得白老夫人哈哈大笑。   白老夫人止住笑声,看见梧桐和枫哥儿来了,摆摆手喊道:“来来来,快渐渐你裴家伯母。”   梧桐和白子枫一前一后,行礼问安。   裴夫人先和梧桐说了几句话,又看向白子枫,眸中尽是赞叹,连连点头。   白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深了,骄傲道:“我这孙儿,要学问有学问,要样貌有样貌,还孝顺,是个会疼人的。”   裴夫人早就听闻过白家,人口简单,家风严谨。白子枫本人,在京城风评很高,才貌双全,从不拈花惹草。白家有家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时听到这句话她怅惘一番,心道:那样好的人家,也不知会便宜了谁家,皇亲国戚,定是侯门贵女才能般配。   她家澜儿也到了相亲的年纪,若是能嫁到那样的人家,是一辈子的造化。   可惜了,他们家门第低了些。   谁知没几日,在一个宴会上,白老夫人竟拉着她的手说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想与他们家结亲,问问她的意思,她能有什么意思,同意,一定同意,这是一个大馅饼,咚的一下,砸到自家闺女头上了。   她就说她闺女是个命好的,也只有白家这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上香还原。   裴夫人看着白子枫,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这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娘,您怎么在这里,让女儿好找。”说着一个人影扑到裴夫人怀里。   白子枫寻声看去,觉得这衣服有些眼熟,定睛一瞧,好家伙,这,这不是刚才被欺负的小姑娘吗,她是裴家女儿?   也就是他未来的媳妇儿,脸庞不自觉灼热起来。   裴夫人推开裴澜,嗔怪一声:“这一会儿功夫,你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裴澜整了整衣衫,意兴阑珊,整了整衣衫,正准备说话,看见白子枫站在不远处,惊讶道:“白子枫?”   脱口而出,裴澜后悔不跌,暗道完了。被人抓包了,耳朵根都是热的,怎么办? 第130章 下聘了   “你认识我?”白子枫下意识地问。他们才见过面, 她怎知他的名字?   裴澜连忙掩饰眸中的闪烁, 急声说:“刚才不认识, 现在认识了。”   一旁的小丫鬟和裴夫人好似没听见裴澜的话,只是抿唇轻笑。   白老妇人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端着茶杯不说话。这个小姑娘是个聪明的。   原来裴澜早知白子枫是自己的夫婿,开始还不同意, 怕白子枫门第高, 又是皇后娘娘的外甥, 鼻孔朝天看人。裴夫人解释一番,裴澜不信, 世上的男子哪有十全十美的,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大萝卜。   裴夫人无法,说出白家家规:男人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裴澜一听, 眸中闪过亮光, 眼珠子转了几下, 哄走裴夫人, 忙命人找堂哥裴君来一趟。裴君来了,裴澜忙说出自己的要求, 让裴君找白子枫的画像, 再把白子枫行事作风都查清楚。   殊不知她查白子枫的时候,梧桐早已经把她摸透了,不然也不会陪着弟弟相看。   裴君开始不同意。裴澜死磨硬泡, 使他答应了。没几日功夫就找到来了白子枫的画像,俊美非凡,又听闻他学问很好,裴澜哪有不同意,当即答应,还把白子枫的画像挂在房中,日日观摩。   裴夫人知道这件事儿,也没说什么,任由裴澜由着性子来。   梧桐端起茶杯,押了几口,抬眸瞅着裴澜,越看越觉得这小姑娘不错。   白子枫觉得裴澜的话有问题,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准备给裴澜施礼。又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大伯母,我回来了了,刚才我和澜儿演了一出……”裴君话未说完,瞅见白子枫站在亭子里,转身就走,口内喊着:“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小的马上离开。”真是冤家路窄,这会儿怎么遇见了这个瘟神。澜儿妹妹真是害死他了。   裴夫人不知刚才发生的事情,以为裴君惹祸了,挥着帕子喊道:“君儿,你是不是又惹事儿?”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裴君摔了一跤,顾不上许多,爬起来头也不回跑了,嘴里嚷嚷着:“夫人你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裴君刚才吊儿郎当,现在虽摔了一跤,却难以掩盖谦谦君子模样。   白子枫不是傻子,相反非常聪明,一眼就看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眸中带着冷意,朝裴澜望去,见她脸色愁苦,一副想哭的样子,忽然心就软了。   算了,在这盲婚哑嫁的时代,一个女子想看看她未来的夫婿,想试试她未来夫婿的人品,又何错之有?若是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她的一辈子岂不是毁了。   这样一想,白子枫释然了,对裴澜道:“收起眼泪,你没错。”说完,抬腿走了。   梧桐见状,起身跟上去,喊道:“枫哥儿,等等我。”   白子枫步子放缓,梧桐追上白子枫,两人已经走出很远了。   “枫哥儿若是不喜,让祖母推了就是。咱们只是相看,又没有定下。”梧桐道。   白子枫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梧桐道:“不用推了,她,她……”想起那不点而朱的红唇,那含秋的双眸双眸,白子枫心内一片柔软,停顿一下说:“她很好,也没做错事。”   就她吧,样貌不错,看着顺眼,有股聪明劲儿。相处起来,应该不会烦闷。   梧桐笑了,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早查过了,裴小姐性子不错,心地善良,有时候看着很凶,其实那都是表象。她管家能力很强,能震慑下人,娶进门后,祖母能轻松轻松。你不想祖母一直累着吧。再说人家小姑娘倾慕你,房间里挂着你的画像呢,可见对你是真心的,你定要珍惜人家。”   自从郑氏去世,秋姨娘走了,江陵侯府的掌家大权在白老妇人手中,江陵侯也有两个妾室,白老妇人怕闹出事儿来,索性自己一肩承担了。   裴澜房中挂有白子枫的画像,她开始便知道,不能娶情投意合的,娶个喜爱弟弟的人也好。现在看来,弟弟并非无意,实则有心。这就好。   白子枫清了清嗓子,道:“我娶就是了。”那姑娘还蛮可爱的。想到这里,面红耳赤起来。   白梧桐知道他脸皮薄,不再说什么,回头看向亭子的方向,那个小姑娘依偎在裴夫人身旁,微微露出脸,朝这边看来,见梧桐看她,忙缩回脖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裴澜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心里正烦恼,白子枫说走就走,到底是几个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若是同意给个话,若是不同意,也给个说法,不言不语地走了,是怎么回事?   白老妇人了解自己孙子,没有反驳就是同意,脸上的笑意更真诚几分,道:“过些日子,我让侯爷去钦天监,选个好日子去府上下定,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澜儿这丫头我是真心喜欢,也希望他们年轻人和和美美。你也知道,枫哥儿他娘走的早,这些年,府上都是老婆子一个人在打理,着实累得慌,澜儿赶紧进门,我也能轻省一些。”   裴夫人一听更加高兴,白家老妇人这是何意?澜儿进门就能管家,这,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谁家媳妇进门就管家。   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新妇进门,都要给婆婆立规矩。侯府没有正经夫人,江陵侯不管事,这管家权自然落到女儿头上,越想越美,越想越觉得白家厚道。   裴夫人又和白老妇人说了一会儿,各自回家。   马车里,裴夫人在教导裴澜,让她进了白家,恪守规矩,莫要惹长辈生气,好好服侍丈夫,照顾弟弟妹妹云云。   裴澜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往外冒,完全不知道裴夫人在说什么,她满脑子里都是白子枫的身影。   他本人比画卷上好看,气质更儒雅,眼若雷电,更加有神,想着想着,竟咯咯地笑起来。   只消一眼,裴夫人便知道女儿在想什么,无奈摇头,遂抿唇不再说话。她的傻闺女呀,这回魂儿都被白子枫勾走了。都说女儿向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订下呢,女儿都被人勾走了,将来如何是好。   桃仙阁内,闻晏刚从外面回来,歪在榻上看书,看见梧桐回来了,忙起身替她脱了外衫,拉着她的手坐下,问白子枫相看的情况。   梧桐一一说了,最后感叹道:“我祖母眼光就是好 ,那姑娘不错,眼里心里都是枫哥儿,枫哥儿自己也欢喜,将来的日子会欢欢喜喜,如此我也放心了。”   梧桐真怕娶一个搅家精,不说多过分,像白秋灵那样,依着枫哥儿的脾气,过不了几日也会厌烦,幸亏那姑娘真实,淳厚善良。   闻晏抱着梧桐歪在榻上,喟叹道:“日子过得真快,枫哥儿都要娶亲了。”说话时,摸着梧桐的手,想起梧桐想要儿女,瞥眼见屋内没人,起身打横抱起梧桐,朝内室走去。   梧桐吓了跳,惊呼道:“闻晏哥哥,你想做什么?”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果然,闻晏抱着梧桐一面走一面说:“你不是想要孩子吗,咱们现在就造一个,也省的你眼馋别人的。”   不多时,房内传来娇喘声,好似浪花拍岸,一浪高过一浪,外面的丫鬟耳面通红,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半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五月初六,是钦天监选定的好日子。白家人早早准备好聘礼,去裴府下聘,九十六抬聘礼,抬聘礼的人,个个身穿蓝衣,腰上系着红绸,满脸红光,笑意洋洋,吹吹打打来至裴府。   裴大人一身簇新的衣裳,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看着送聘礼的人,长长的队伍站在府门口,看得见头望不见尾。   江陵侯和白子枫下了马,走至门前,先行礼,被裴大人客客气气热情请入府中。   裴府正厅内,裴夫人早已翘首以盼,看见江陵侯和白子枫来了,上前几步,看着白子枫热情道:“侯爷和枫哥儿都来了,快请里面做。”   管家奉上礼单。裴大人接过,又递给裴夫人,转脸与侯爷客套一番。   裴夫人辞了出来,带着礼单来至裴澜院中,将礼单给裴澜,急切道:“看看吧,娘还没看,先拿给你看了。”眼睛瞅着礼单,眸中闪着喜悦之情。   就算白家给的聘礼不丰厚,他们也认了,谁让白家条件好,多少侯门贵女都看着白子枫呢,只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一条,就让那些夫人眼馋,更不用说白子枫的品性和才情了。   听侯府的人,白子枫已经是秀才了,过两年考举人,再考进士。才学好,还有上进心,谁家不想定了去。   幸好白老妇人想找一个品性好的姑娘,不然也轮不到他们家。若是白子枫考上进士再订婚,多少达官贵人都想榜下捉婿呢。如今白子枫是她准女婿了,裴夫人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   裴澜接过礼单,急忙翻开看了几眼。她虽然不贪慕富贵,却也知道夫家给的聘礼越重越重视她。   父母早已说了,夫家送来的聘礼他们一点儿也不要,全都带回去,这样她才有面子。   裴澜捧着礼单越看越高兴,越看越心惊,最后竟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也……”   太多了吧。 第131章 正文完结   裴夫人见女儿惊愕, 夺过礼单, 展开仔细瞅着, 一字一句的念着:“上等茶叶十斤,葡萄酒十坛,人参十颗, 何首乌十斤,锦缎十匹, 黄金百两, 白银千两, 金饰十件,金簪子一对, 金步摇一对,金叉一对,金耳饰一双,金镯子一对, 银饰十件, 银簪子一对, 银步摇一对, 银叉一对,银耳饰一对, 银镯子一对, 玉首饰十件,珍珠首饰十件……”   后面还有两个庄子,两个铺面。凑够了六十六样, 大吉大利的一个数字。   这,这太多了,光上面的茶叶葡萄酒和药材就价值连城。   谁不知道江陵侯府的葡萄酒都是镇国公亲手酿制的,那人参和何首乌年份必定不低。这江陵侯府真是财大气粗,聘礼就给这么多,这说明什么,说明对闺女看重啊。   裴澜现在不惊讶了,有些担忧,望着裴夫人手中的礼单,觉得烫手。这江陵侯府真是福贵,好东西跟不要钱一样。   裴夫人自然知道裴澜心中所想,摸了摸裴澜的脸庞,定了定心神,语重心长道:“澜儿,别怕,这是你的福气,侯府看重你,你只管受着。嫁进门好,好好相夫教子,孝敬长辈,娘算看出来了。江陵侯跟咱们结亲,图什么呀,就是图你人品好。幸亏我与你爹爹耿直,把你教养的好,不然这泼天的富贵不定便宜谁家呢。”   回望过去,叹息一会回又说,“我当时羡慕白家大小姐,身份最贵,嫁进镇国公府,与镇国公恩爱异常,镇国公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成了京城所有贵女羡慕的对象,当时我就想,若是我女儿找一个相知相爱的,许我闺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在乎身份门第,也要把你嫁进去。如今也算如愿了,你进门后,生下男孩儿,枫哥儿会守你一辈子,可不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越想越觉得生活美满了。   裴澜想起梧桐艳丽的姿容,挽着裴夫人的胳膊道:“娘,你说镇国公医术这么高,为何不给他夫人看看。”成婚那么些日子,肚子一直没有消息,都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她也时常听见别人说起梧桐不生育的事,以前只是听听,现在不一样,她是自己的大姑姐,自己要护着她。   裴夫人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镇国公夫人不能生,而是镇国公不让她生,说她年纪小,生孩子危险,过几年再要孩子。”镇国公这是把夫人宠到天上去了。   谁家新妇进门,不是先生个孩子站稳脚跟,唯独他心疼自个儿夫人,怕梧桐因生孩子伤了身子。   白家大小姐命真好,遇到镇国公那样的人。想起镇国公当年的事,裴夫人也就不惋惜了。那样的情况,他舍不得女儿嫁进去。   命好的梧桐此时在江陵侯府,枫哥儿今儿下聘,她与闻晏早早来了江陵侯府,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连小四小五都来了。都在梧桐苑玩耍呢,听说白子枫下聘回来了,忙涌到前院,看见白子枫,将他围起来,不停地追问新嫂子的情况。   白子枫脸皮薄,想起裴澜的杏眼,胸口涌出一股灼热感,耳面灼热,目光躲闪,推了推小四小五,口内嚷嚷着:“去去,一边玩去,小萝卜头,也想娶媳妇不成?”   小四小五听了,涨红脸,瞪着白子枫:“枫哥哥,你也学坏了,什么娶媳妇,我们才不娶媳妇呢。”   “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呢。”   梧桐跟走过来,至白子枫跟前,仰脸看着这个俊美异常大男孩:“事情可顺利?”   裴家对枫哥儿很满意,就算聘礼不丰厚,裴家人也不会有怨言,何况他们家的聘礼,在京城算独一份了。   白子枫点点头:“两位泰山很和蔼,尤其是岳父大人,我们出了门了,还送出很远,依依不舍的样子让我想笑。”   梧桐勾唇想说:你是他们的金龟婿,如何不热情。   话未说出口,只听外面进来一个婆子,走至梧桐跟前行礼。   梧桐见她行色匆忙,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婆子道:“外面来了个侍卫,说是九王府的,要找国公爷,说王妃娘娘肚子不舒服,请他过去看看。”   梧桐忙差人去请闻晏,停顿一下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疾步朝书房走来。   闻晏此刻在书房,教朝阳读书写字。   朝阳自从回到侯府,凭着一股聪明劲儿,在侯府甜言蜜舌,笼络了江陵侯和白老夫人,学会了偷奸耍滑。   侯爷念他年幼,不忍责备,还时常夸赞他脑子活泛,有股聪明劲儿。读书练武时,稍有疲惫,朝阳就撒娇装可怜,侯爷也依着他的性子,时间长了,学问功夫没有一丝长进。   闻晏不时常来侯府,白子枫下聘,他和梧桐准备在侯府歇两日,检查朝阳功课时,才发现朝阳最近偷懒。   朝阳对梧桐来说是弟弟,于闻晏而言,似弟弟又似儿子,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将来若不成才,丢的是他的脸面,加之梧桐对他给予厚望,闻晏也不忍梧桐失望。如今朝阳学问功夫都下滑,还学成懒惰的模样,闻晏如何撒手不管。   于是乎,闻晏忙完其他事情,提着朝阳的衣领,把人带到书房,要考校他的功课。随后又想着,还是带回府吧,他们夫妻看着,朝阳定不敢放肆。   梧桐走近书房,就看见朝阳哀怨的眼神盯着闻晏,手里拿着毛笔,墨汁已经滴到了纸上,看见梧桐来了,忙扔了笔,跑到梧桐跟前,不待梧桐开口,小家伙嘴一张一合开始告状:“姐姐,姐夫欺负我,我的手都疼了,他都不让我休息。”说完,瞪着闻晏,好似闻晏真的虐待他一样。   闻晏走过来,将朝阳抱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摇头失笑道:“这小家伙,竟学会了告状,咱们走时带他回府吧,侯爷舍不得教导,再这样下去,恐会误了朝阳。”   梧桐点头,对闻晏道:“九王府来人了,母亲不舒服,咱们赶紧去看看。”   闻晏听了,一手抱着抱着朝阳,一手拉着梧桐的手朝外走去,口内道:“前天我才给母亲诊脉,当时好好地,怎么又不舒服了?”   “来人没说清楚。”梧桐回答。   出了侯府,闻晏让司琪回去拿医药箱,自己带着梧桐直接去了九王爷府。   到了九王妃院中,丫鬟婆子一堆都在院中候着,见闻晏和梧桐来了,连忙行礼让路。   闻晏拉着梧桐的手,走至房内,九王爷搂着冯氏喂水呢,可冯氏刚喝一口,立刻吐了出来,急得九王爷拍着冯氏的后背:“别急,别急,我让人请晏儿去了,他马上就来。”   好好地,怎么又开始吐了。九王爷嘴里说不急,脑门上都是汗,朝门口看去,见闻晏和梧桐来了,忙扶着冯氏坐好,起身给闻晏让空。   闻晏坐定后,拿起冯氏的手,专心把脉,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眉心舒展,沉声道:“无事,天气热了,胃口不是很好,母亲身子骨无碍,胎儿也健康。”   也幸亏桐儿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不然母亲肯定遭罪,想着这里,闻晏朝梧桐看去,眸中尽是感激。   九王爷这才放心,垂眸沉思片刻,又说:“不行,你母亲年龄大了,府上的那些大夫都平庸无奇,你和梧桐住府上吧,等王妃生产了,你们再回去。”   这一惊一乍的,昏厥的感觉随时袭来,再来一次,他都要躺床了。   梧桐面有难色,住在九王府,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可为何住在九王府,不是九王妃去镇国公府住呢。她看了看闻晏。闻晏立刻会意,缓缓道:“我们住在王爷府似乎不妥。”   母亲出嫁从夫,哪有继子成婚了,还要住在继父府上的道理?   一言未了,被九王爷打断:“有什么不妥,你们要是不住九王府,不若我和王妃去镇国公府吧,等快生产了再回来。”   九王爷也不等闻晏同意不同意,忙吩咐人准备东西,今儿就搬到镇国公府去。   镇国公府中,冯氏原来的院子都保留着呢,小四小五在镇国公也有自己的院落,在王爷府住够了,就去镇国公府住些日子。   下人们很利索,不到一个时辰,东西马车都准备好了,九王爷抱着冯氏上了马车,安顿好冯氏,自己爬上去,将冯氏搂在怀中,安慰一番,才让人驱车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至镇国公府。   冯氏住进镇国公府,每日在院中养胎,九王爷时时刻刻陪着。   梧桐天天送汤汤水水过来,顺便看看冯氏的情况,自从用空间泉水滋养,冯氏胃口好了一些,能吃能睡,身子圆润了不少。每日拉着梧桐说话,梧桐倒也清闲,陪着冯氏坐一会。   九王爷见冯氏舒坦,也腾出一些时间,去皇宫走动走动,偶尔与闻晏下下棋,日子倒是滋润。   八月份太子妃生了一个儿子,生下来就能睁开眼睛,对着皇上微微一笑,皇上又惊又喜,当即赐名,为萧俊。皇孙出生,皇上和皇后无不欢喜,日日去东宫探望,满月宴,皇上和皇后亲临,皇上抱着萧俊道:“天庭饱满,日后大有作为,大圣朝后继有人了。”满朝文武哗然。   这说明太子身份无人能撼动。   九月份,霜儿诞下一子,虎头虎脑,霎时可爱,九王爷亲自取的名字,叫郭涵。满月宴办得十分隆重,虽不及皇孙的满月宴,也极尽奢华,让京城人津津乐道谈论许久。   十月份,九王妃产下一对龙飞胎,母子三人平安。   九王爷抱着男孩儿,久久不语,直到儿子大声哭喊,才喟叹道:“本王终于有儿子了。”说着把婴儿给乳娘,推门朝产房走去。   梧桐见九王爷面色忧心,想拦住他,张张嘴伸伸手,最后还是没说话。算了,他担心母亲她理解,伸手接过乳娘手中的婴儿,小心翼翼地逗弄着。   闻晏想抱抱,梧桐转身不给他抱。若是他们有孩子,他愿意怎么抱就怎么抱,偏偏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她的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停药好几个月了,还是没有动静呢。   她都忍不住怀疑闻晏哥哥的话,可闻晏哥哥从来不骗她。   闻晏望着梧桐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鼻子,看来真得把药停了,不然桐儿该疑心了。正想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梧桐,房内传来产婆的声音:“王爷,这是产房,血气重,您快出去吧。”   “放肆,本王的王妃在里面躺着,为本王诞下子嗣,受尽苦楚,本王还不能看看王妃,休要多言,不然拉出去砍了。”九王爷说着冲到床边,见冯氏面色如纸,虚弱地躺在床上,一缕一缕的头发打湿了,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狼狈至极。   九王爷丝毫不嫌弃,抓起冯氏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几下,道:“王妃,辛苦你了。”   冯氏的头陷入枕头里,轻轻摇了摇道:“不辛苦,这是我最期待的生命。有王爷照拂他们,就算我因此丧命,到了地下也能瞑目了。”泪水顺着眼角流淌。   九王爷是个痴情的人,看看霜儿就知道,作为他的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不像在闻国公府,闻胥厌弃她,她期盼孩子降临,又害怕孩子出生,不被亲生父亲期待,注定不会幸福。   九王爷安慰她一番,冯氏才止住哭声。   门外闻晏听见冯氏的话,眼睛微酸,雾气蒸腾,使劲眨了眨,那酸酸涩涩的东西又回去了,再睁开看眼,发现梧桐看着自己。闻晏上前搂着梧桐:“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放心吧,等咱们的孩子出生,她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梧桐抱着孩子逗弄着,看也不看闻晏,小声嘀咕一声:“你家孩子在别家地里呢。”转过身继续冷着他。   闻晏无言以对,迟疑片刻,转到梧桐身前,抱起孩子塞到乳娘手中,弯腰打横抱起梧桐朝外走去。   梧桐先是一惊,随后又羞又恼,将头埋在闻晏怀中,轻声问:“闻晏哥哥这是做什么?”   “回家。”   梧桐心里喊了一声,完了,她又招惹这个发情的男人了。上次一天一夜未出房门半步,这次是几天。   一连三天,梧桐未出房门一步。   第四天梧桐出了院子,直接去了九王府,王妃生了龙凤胎,要坐双月子,王府无人打理,客人一波又一波,若是无人打理,要乱套了。   闻晏知道梧桐躲着自己,也跟来九王府,准备造娃大计,可惜天不遂人愿,南方盗匪横行,扰乱百姓,杀人不眨眼,南方百姓惶惶不安。   皇帝欲派闻晏去。   闻晏不愿,推荐太子,太子以孩子小为由,脱不开身。提议让萧括去,萧括也找这样的借口,再建议皇上找荣王殿下,荣王刚新婚不久,带着王妃出京城游玩去了。   这个担子只能落在闻晏身上。闻晏推拖不得,去九王妃安慰梧桐,梧桐早已得了消息,让他早去早回,一点也不留恋。   闻晏失望至极,收拾一番,领着众人,快马加鞭出了京城。心想着,早日灭了匪患,回京抱着娇妻,开展造娃大计。   半个多月后,九王府举办满月宴,因冯氏生的是双胎,需坐双月子,九王爷突发奇想,满月宴用流水席,热闹三天。   这京城的官员都是有眼力劲儿呢,这么一瞧,都想和九王爷拉进关系。第一天请的豪门勋贵,第二日请的是四品以上官员,第三日请的四品以下七品以上官员,能来的、不能来的全来了,可见九王爷对着嫡子有多看重。   应酬期间,嫡子萧景烨被九王爷抱在怀中,满面笑容。   第一日流水席,梧桐站在院内,接待招呼京城的小姐夫人们,瞥眼望去,看见呆滞傻愣的九王爷,非常无语,有了嫡子后,九王爷仿佛换了一个人,说好的宠女儿呢,如今是个儿控了。梧桐叹息,暗道:也不怪九王爷如此,年过不惑之年才得这一子,不宝贝才不正常呢。   她猛地一转身,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天旋地转,直至向后倒去,在落地前,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传来闻晏着急的声音:“桐儿,桐儿,你怎么了,你醒醒。”   再后来梧桐听不见了,她完全昏过去了。   众人顿觉心惊,这镇国公夫人怎么突然昏厥了。   喜鹊和飞鸾忙围上来,口内喊着夫人,五内俱焚。她家夫人身子骨一向好,能吃能睡,今儿怎么突然昏倒了,恰巧国公爷回来。   心里指不定如何想她们偷奸耍滑呢。他们来不及多想这些,心里只想着梧桐,好好地怎么突然混到。   飞鸾想起闻晏的医术,急声提醒:“国公爷,你医术精湛,快给夫人瞧瞧。”   一时情急,闻晏竟忘了会医术的事,这才想起自己会医术,忙抓起梧桐的手腕,细细把脉,脸上不自觉露出惊喜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这是要做爹了,我终于有女儿了?”   他先是不敢置信,又把了一会脉搏。不足一月,是那三天怀上的。抱起梧桐,朝梧桐居住的院子走去,一面走一面吩咐喜鹊和飞鸾,好好招呼客人,夫人累着了,需要休息。   喜鹊和梧桐这才知道梧桐不是生病,是怀孕,日夜操劳九王府的事,累着才会昏厥。闻此言,两人再不让梧桐操劳,欢欢喜喜招呼客人。   众人惊醒,等闻晏抱着梧桐离开,这才回想起闻晏的话,终于有,有女儿了?别家千盼万盼希望有个男丁,他倒好,一心想要女孩儿。定是不想让国公夫人有压力。   这样一想众人又释怀了。   同时喟叹白家大小姐的命忒好些,嫁给镇国公这样的才俊,被当闺女儿一样宠着,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怀孕,更被捧在手心里,她们羡慕不来。   想当初闻晏断腿,满京城谁家的闺女不远着,生怕国公府上门提亲,自家闺女被糟践,也只有白家大小姐,事事想着闻晏,还设法治好了闻晏的腿,才有如今的善缘。   现在看来,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强求不来。   梧桐在九王府的满月宴上昏倒,随后查出有身孕的事情,很快传入皇宫,皇后立刻派身边的嬷嬷来,替九王妃照管一二,不能让梧桐劳心劳累。   沁心阁,梧桐躺在床上,悠然转醒看见闻晏陪在她身边,粲然一笑:“闻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早接到消息,闻晏哥哥这几日就到京城,没想到是今日,好巧不巧的她还昏倒了。想起喜鹊和飞鸾,担忧问:“你没为难喜鹊和飞鸾吧。”   “你有身孕了。”闻晏答非所问,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目光中饱含深情,抓住梧桐的手亲了亲,轻声说。   梧桐听了这话,手摸向腹部,满脸惊喜,过了好半晌才说:“真的吗,我有身孕了,闻晏哥哥不骗我?”   闻晏的手盖向腹部的小手,笑出声:“当然是真的,我们要有女儿了?”   梧桐抬眸瞪着闻晏:“闻晏哥哥讨厌儿子?”   闻晏怕梧桐生气,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就是想着,表哥,霜儿和五皇子他们,生的都是儿子。我就想换个样,才显得我闺女宝贝不是?这次生女儿,像你一样温柔漂亮,咱们下次再生个儿子吧,好不好?”   这话听着像恳求梧桐。   梧桐闹了个大红脸,娇嗔道:“生男生女是我能决定的?母亲生了个女孩儿,你要是喜欢,可以抱抱去。”九王爷貌似不喜欢女孩儿,只稀罕儿子。   闻晏撇撇嘴:“那是我妹子,能跟我闺女比,再说了,妹子再好,是别人家的闺女,姓箫,跟我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虽然这样说,想起那娇软的一块肉,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却也觉得不如自家闺女好。   “要是男孩儿该如何?”梧桐抿唇追问,脸上脸上几分俏皮。   “要是男孩儿,我就打烂他的屁股。”闻晏抚摸着梧桐的肚子,半开玩笑地说。心里乞求:这胎是个闺女吧,娇娇软软的,一定可爱。   梧桐疾言厉色道:“不准你打他。”   “好好好,不打,不打,若是是个男孩,咱们下一胎再生个闺女,好不好?”闻晏轻声诱哄道。   “不好。”梧桐娇声道。   白秋灵站在门外,想敲门,听见闻晏和梧桐的对话,愣神片刻,面露悲戚,泪水顷刻间掉落,她擦拭一下转身走了,瘦弱的背影有些苍凉。   若当时听父亲的话,不嫁给周栋,她会这么累吗。整日和婆婆斗,和小妾斗,她得到了什么,没有丈夫的宠爱,没有婆婆的关切,没有孩子傍身,在偌大的后院中,身心疲惫,精神萎靡,惶惶不可终日,这就是她想要了吗。   和大姐姐比起来,她们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是那天上的云,一个是那地上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