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化骑士攻略手记》 作者:巡礼   文案:   如何攻略一位骑士?   1.在魔物密布的地下洞窟发现他   2.多和他说话,让他有点人气   3.和他一起行动   4.让他在怪物的攻击前保护你   5.倾听他的想法,支持他的使命   6.让他黑化,越黑越好   7.他从此是你一个人的骑士   内容标签:奇幻魔幻 骑士与剑 西幻 亡灵异族   主角:维娜,西格迦尔 ┃ 配角:预收《病娇骑士攻略手记》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骑士黑化了   ====================== 神圣颂歌 第1章 初   “滴答。”   “滴答。”   水滴落下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你睁开眼睛。   你适应了一会儿,才勉强借着某种苔藓的荧光,打量起身处的环境。   黑暗的洞穴里,石壁上滴水的地方生长着幽蓝的苔藓,是你没vx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见过的植物。   你觉得有些冷。   你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这是你穿越之前的衣着。   你决定站起来,到洞口去看看。   洞口外面也是一片昏暗,你勉强可以辨认出这是一处地下的洞窟群。   一条暗河在不远的地方静静流淌。   看到暗河,你有些开心,你觉得沿着暗河走,就一定能找到出口。   压抑着内心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你顺着暗河的流向走着,经过一个狭窄的拐弯后,你看到了火光。   是的,火光。   还有烤鱼的香气。   你小心翼翼地从拐角处探出头,看见一个坐在火堆旁烤鱼的背影,那人身穿骑士盔甲,坐姿挺拔,有着及颈的金发,在火光映衬下宛如从壁画中走出的角色。   似乎察觉到你的视线,那位骑士朝你的方向转过半张脸。   英俊、瘦削,却带着些许血污的脸。   碧绿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你。   “你好?”你试着打招呼。   他似乎很久没和人交谈,嗓音嘶哑地开口:“你好。”   过了片刻,他指指手中的烤鱼。   “过来一起吗?”   你开心地点头,心中的戒备稍稍放下,走到温暖的火堆前。   他在专注地烤鱼,手臂稳定而有力。微卷的金发垂在脸颊两侧,碧绿的眼睛盯着手中的烤鱼。   脸上的血污无法掩饰他的英俊,而他银白的骑士盔甲上,则有着更大片的、难以洗净的血痕。不是长年累月和怪物搏斗,很难达到这样脏污的程度。   你编了个名字,主动和他说话:   “我叫维娜,在冒险时和同伴走丢了,才出现在这里。请问骑士先生你呢?”   “西格迦尔。”他没去在意你的话是否属实,给出礼貌的回答后,就安静地继续烤鱼。   尽管察觉到他不是很想交流,你还是想弄清楚周围的情况。   “很高兴认识你,西格迦尔。”你热情地打招呼,“请问这是哪儿?”   “堕落之渊。”西格迦尔的回答简洁而有磁性。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看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摊开双手烤着火。   温暖的篝火驱散了刚苏醒时的寒意,你感到自己的四肢不再那么僵硬。   这时,烤鱼的香气一丝丝钻入你的鼻孔。   你抬头看去,烤鱼已经变得金黄而焦香。   西格迦尔递了两条给你。   “谢谢。”你从他手里接过烤鱼,就算是在篝火旁休息的时候,他仍佩戴着冰冷的骑士手甲。   虽然没放什么调料,只有简单的盐味,但鱼本身肉质也算鲜美,你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直到填饱肚子,恢复了一些力气。   西格迦尔已经吃完了。   他坐在篝火对面,用翡翠般的眸子看着你。   你被这眼神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寻找起话题来:“西格迦尔,你要去什么地方?”   你在心里盘算着,不管他说去哪,你都说和他同路。在这样黑暗、陌生的地下环境里,你一个女孩子有些害怕。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不知在哪的出口,都让你内心有着不小的压力。   而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位英俊的骑士,在这样的环境里,你对他抱有天然的好感。   西格迦尔暗金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我去寻找……别的国家。”他说,“我来自塔兰涅尔,黑暗生物侵袭了地表,整个国家在渐渐消亡,只有都城还在苦苦支撑。国王派我们去别的国家求援,可我一路上发现,这些国家已经灭亡了。”   西格迦尔顿了顿,“我的同伴相继死去,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你还要继续找吗?”你问西格迦尔。   金发骑士认真点头,“对。”   他碧绿的眸子幽深而哀伤。   “我的亲人和朋友都死了。”他用这对动人的眸子看着你,“如果找不回援军,更多的人会死……塔兰涅尔也会覆灭,和我路过的那些废墟没有区别。”   你觉得如果真能找到援军,他们也未必会帮助一个死期将至的国家。可你看着那对翡翠般的眸子,和骑士英俊而坚定的脸庞,泄气的话没能说出口。   “我没地方可去。”你认真地提议,“西格迦尔,请让我成为你的同伴吧。”   西格迦尔望着你,一贯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他向你伸出手,“好啊。”   你把手放入他冰冷手甲的掌心。   你们在温暖的篝火前约定一起前行。   西格迦尔贴心地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件还算干净的斗篷,你接过来披在肩上,感觉更暖和了。   “该出发了,维娜。”西格迦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你,脸上的血污在火光下仿佛油画的颜料。   “好,”你答应了一声,善意地提醒他,“西格迦尔,洗下脸也许会舒服一些。”   金发骑士伸出套在银灰盔甲里的手指,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盔甲的手部便被染上暗红。   他朝你轻笑,宛如冰雪融化,“还会弄脏。维娜,跟紧我,前面的怪物我没清除,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恶战。”   他从火堆里捡了两截木头当火把,一支自己拿在手上,一支递给了你。   你乖乖接过火把,跟在他身后沿着暗河前行。   位于地底的堕落之渊漆黑而安静,能听到的只有水滴声、二人的脚步声,以及暗河汨汨流动的声音。   你心底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在你神经紧绷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路面上一块凸出的石头。   你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却忽然想到暗中可能存在的怪物,把后半截声音咽了下去。   你的身体没把握好平衡,向前栽倒。你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护住脸。   迎接你的却不是冰冷潮湿的地面,而是一个清冽温柔的怀抱。   “你没事吧?”西格迦尔露出关心的表情。   你摇摇头,告诉他不要为了自己分心。   他答应下来,却对你伸出一只手。   你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他银灰盔甲的掌心里。   年轻的骑士小心翼翼地拉着你的手,你们一路向前,仿佛这条河走不到尽头。   忽然,西格迦尔停了下来,松开紧握着你的手,把火把熄灭,拔出腰间的纹饰直剑。   这是一把经过光明附魔的剑,一经抽出便弥漫着金色的光华。你觉得它对付黑暗生物一定很好用。   同时,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雕饰鸢尾花纹的附魔中盾,他把你揽在怀中,用盾牌和自己的身躯将你护住。   你怕惊动暗中的怪物,没有说话,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沉着地警戒周围,颀长的身躯绷紧,银灰盔甲的胸部紧挨着你的后背。   低沉而节奏分明的呼吸在你耳后响起,但你此刻却顾不上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一只长着三个扭曲人脸的变异恶犬已经等不及品尝眼前的猎物,从隐蔽的阴影里蹿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你们。   西格迦尔举起银色鸢尾花盾牌,格挡住变异犬的攻击。   三张扭曲的人脸同时撞在坚固的盾牌上,发出痛苦的嚎叫。   但这痛苦显然更激发了它嗜血的欲望,变异犬以诡异的角度绕到你们背后,染血的利爪抓向金发骑士的后颈。   你看见西格迦尔露出嘲弄的微笑,反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闪烁辉光的直剑随即切向身后。   暗红的血液喷洒在骑士的金发上,有种妖异的美感。变异犬的两只前爪被整个切断,摔落在潮湿的地面上。   变异犬跛着两只后腿挪向一边,张开三张血淋淋的嘴,就要呼唤同伴。   好在西格迦尔对此颇有经验,他将手中的直剑掷出,准确无误地击中那头恶犬的心脏。   他将你放开,以让你眩晕的速度取回了变异犬身上的直剑。   “到我这儿来。”西格迦尔抬眸看着你,绿眼睛里仿佛藏着辽远的森林。他右手所持的辉光长剑上,血液顺着金黄的剑身流下,从剑尖处滴落在幽暗的地面上。   你走到他的怀里,任由他用盾牌保护着你,防备可能到来的危险。   “滴答。”   “滴答。”   血落在冰冷的岩石上,和远处传来的水声混在一起。   你心底划过一丝负面情绪。   “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你轻声说。   西格迦尔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但他随即嗓音低沉地开口:“应该不会太久。我已经沿着这条河赶了半个多月的路,至少也走了一大半。”   “嗯。”你低低应着,思索着外面的状况。   难道在苍蓝的天空下,翠绿的森林间,也肆虐着这样的怪物吗?   你决定问问西格迦尔。   听完你的疑问,西格迦尔没有怀疑你的来历,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认真地向你解释,“是的,地表之上,人类的统治正走向终结。这些怪物撕毁村庄,侵入城镇,普通人根本难以阻挡。塔兰涅尔城凭借着高筑山巅的城墙,才能勉强防御。但飞行魔物仍给塔兰涅尔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你忽然觉得自己好难,穿到这样一个世界,也太艰苦了点。   “别怕,”西格迦尔看着你为难的神情,轻声,“有我在。” 第2章 光   西格迦尔用翡翠般的眸子认真看着你,几缕染血的金发垂在眉间。   “我会保护你。”金发骑士的嗓音诚挚,亦有足够的自信。   很快,这句话就实现了。   数条手臂粗的触手从背后向你们袭来。西格迦尔怀中的你瞳孔骤缩,开口提醒:“小心——”   西格迦尔似乎早有预料,在触手接近前揽着你转过身,挥动直剑,金色的剑芒锐利而有杀意,将几根触手齐齐斩断。   触手前端蠕动着坠地,切面上仍染着金色的辉光。没过多久,那数截触手在光明之力下消融为透明的齑粉。   在你们面前剑光照不透的黑暗里,断掉触手的数段截面后,一个数人高的巨大怪物勾勒出轮廓。   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臃肿的怪物。它硕大的脑袋上有着类似巨人的脸孔,眼眶处却是两个漆黑幽邃的空洞。臃肿而恶臭的身躯似乎由人类的残肢填补而成,肩膀上长着手和脚,腹部长着人脸,鼓胀的断臂只到肘部,从那里蔓延出拥挤的触手。   西格迦尔在你耳边低声说:“拿好盾牌,远离战场。但不要太远。”   你克制着恐惧,从他手中接过鸢尾花盾牌,用两只手执盾的姿势后撤,这盾牌对你来说有些重,但你咬牙坚持着,挪到一块不算近的石头后面。   在你后退的同时,西格迦尔持剑挡住数次触手向你方向的袭击。怪物身上的触手几乎全都被他斩断,落在地上被光明净化。   怪物不似人类的巨口中发出暴怒的吼叫,它挥舞着断臂,攻击如雨点般迅捷而有力地砸向西格迦尔。   西格迦尔不退反进,他用双手握住金色长剑,挺拔的背部微弓,摆出防御的姿势。   长剑和断臂撞击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怪物的手臂上多了数条深深浅浅的血痕。   怪物后退两步,腹部扭曲的人脸吐出一团诡异的黑雾。   西格迦尔向后一个闪身,躲开了那团似乎能腐蚀一切的毒雾。   而怪物也趁着这个机会,迈着臃肿的短腿,速度不慢地朝洞窟交叠的深处跑去。   “不能让它逃走……”西格迦尔自语着,下意识就要追过去,却忽然转头望向从盾牌后探出头的你。   你明白他的意思,这怪物逃走之后,可能会带着更多的同伴回来报复。   你还在思索的时候,西格迦尔已经走到你面前。   他朝你伸出手。   金发骑士一手拿着直剑,剑尖向后垂着,另一只手就在你面前不远的地方。   你把手放进他银灰手甲的掌心。   在漆黑的地下洞窟里,只有金色的附魔长剑释放出亮光,在这柔和的光芒中,西格迦尔深邃的眼窝藏于阴影,他瘦削英俊的脸庞以高挺的鼻梁为界,一半沐浴着光明,一半沉入黑暗。   你任他把你扶起。   “我们尽快离开。”他贴近你脸颊一侧,声音笃定而冷冽。   金发撩过你的脸颊,带点酥麻的痒。   西格迦尔随即半蹲下来,捡起你落在地上的盾牌。   他把盾牌收回储物空间,再次拉起你的手。   “有力气跑吗?”他侧头问你。   你点点头,和他翡翠般的眸子对视一眼,迈开步伐沿着暗河的流向一路小跑。   你们并肩跑着,西格迦尔的步伐沉稳有力,不会让你跟不上,那只拉着你的手减少了你的消耗。   你无比庆幸穿越的时候身上是运动鞋和休闲裤,而不是裙子配高跟鞋。   一路上有惊无险,出现了几只类似变异犬的怪物,都被西格迦尔轻松解决。   但年轻骑士的眉头却越蹙越深。   “怎么了?”你问他。   “有风声。”他压低声音,“可能是出口,也可能是危险。”   你仔细辨别着,没怎么听见风声,只感觉到自己前额的发梢在微微摆动。反倒是水声比较明显。   西格迦尔拉着你来到拐弯后的洞口处。   暗河从洞口流出,坠入洞口外晦暗的湖中,在脚下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   你打量着洞外那片相对宽敞的空间。   灰黑的石壁如同天穹般高高覆盖在湖面上,几株巨柱般的植物高大而焦黑,顶端穿透了石壁,支撑着这地底之下的空间。   晦暗的湖水死寂而幽深,但暗河里源源不断注入的水流打破了这份平静。   “前面一定有出口。”你说,“否则暗河会把这里填满。”   西格迦尔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他嗓音冷冽地说:“有东西过来了。”   他拉着你背靠墙壁,长剑横在你们二人身前。   你跌进西格迦尔的怀里。   剑身光辉的照耀下,无声朝你们逼近的魔物群逐渐现出身形。   那是一群软泥般的怪物,如潮水般蠕动着向前,裂开的大口里喷出墨绿的酸液。   在怪物群身后,一个数人高的臃肿影子在阴影中驱赶着它们。   忽然,西格迦尔拦腰抱起你。   “抱歉,维娜。”你听见他压低的嗓音。   你感觉到他抱着你向前疾跑,一直到了暗河流下的洞口处——   西格迦尔纵身一跃,你们便从洞口跃出。   他染血的金发在半空扬起,露出暗金的眉、清秀的额头和白玉般的耳朵。   在昏暗的环境下,他轮廓分明的脸仍俊美得不可思议。   ——像一位血脉高贵的贵族,而不是行走在阴暗地下的骑士。   在猎猎风声中,你们被重力拉扯着下坠。   “噗通。”   你们掉进幽深冰冷的湖水里。   西格迦尔用骑士盔甲的背部承受着与湖面的撞击,你紧贴在他身上,手抓着他的肩膀,双腿也下意识地夹紧他。   西格迦尔露出一个过分迷人的苦笑,绿眼睛柔和而深邃。   “这样我们会沉下去……”   你连忙松开他,借着水的浮力游向一边。   西格迦尔的情况却没这么好。   他身上的骑士盔甲虽然不是重甲,但也不轻,你刚才的乱动让他没把握好平衡,缓缓向下坠去。   隔着水面,他绿眸幽深,脸上的血污散去,露出白皙而俊美的面颜。   你向他伸出手。   他唇角勾起,推开了你的手。   “西格迦尔!”你喊着他的名字。   他朝你比了一个“没事”的口型,金发如水草般浮动,而他身上的护甲在一件件消失。   你立刻意识到,他这是把盔甲收回了储物空间。   西格迦尔挥动手臂,穿着白色衬衣、深色中裤的颀长身躯随之上浮。   终于,湿淋淋的他上半身冒出水面。   你借着微弱的光芒打量他。   濡湿的金发坠于白皙的脸颊,有一缕垂在挺拔的鼻梁间,使他英俊坚毅的脸庞平添几分少年气息。金色的、修长而柔软的睫毛上也沾着水滴,翡翠般的眸子柔和地望着你,和面对怪物时的冷冽截然不同。水滴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颌坠下,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如玉的锁骨,沾了血污的布料紧贴在结实的胸肌上。   “走。”他握住你的手,带着你向远离洞口的地方游去。   这次,他的手是温热的。   你感受着西格迦尔掌心的纹路,忽然意识到,这一切不是一场梦,而是带着绝望气息的真实,而你身边的这位骑士,是黑暗中的光。   即便无望而微弱,却绝美的光。   在你们身后,成群的软泥怪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地掉进湖水中。它们释放出墨绿的酸液,染绿了湖水的表面,并朝你们所处的位置蔓延。   在洞口处,失去了触手的高大怪物居高临下地看着你们,却徘徊着不敢跳下。   你虽然会游泳,但从来没有这样高强度地游过。跑了这么远的路,再加上屡次怪物的惊吓,你已经几乎没什么力气了。   “前面有棵树。”西格迦尔在你耳侧低声说。   你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发现那是在洞口上眺望时看到的几棵巨柱般的植物之一。   高大而焦黑的树身上爬满了扭曲的藤蔓,树周围有能容纳数人的小岛。   你心中一喜,跟着西格迦尔游了过去。   西格迦尔率先爬上去,检查了一下周围,便半跪下来,朝你伸出了手。   你在他的帮忙下也爬上了小岛。   “暂时安全了。”西格迦尔说。   “那些软泥呢?”你惊讶地问。   西格迦尔低笑一声,耐心同你解释:“它们不会游泳,只是酸液比较烦。”   你望着眼前几米处幽深而静谧的湖水,总觉得水里会有什么怪物。   但你没有说出来,担心自己乌鸦嘴。   “好冷。”你小声说。   衣服紧贴在身上,非常尴尬。还好外面罩着西格迦尔的斗篷。   西格迦尔朝你点点头,从储物空间里取出火石和干燥的木柴,以及几条处理好的鱼。   虽然你想吃点别的,但此时此刻,你也不得不承认,有吃的就不错了。   金发骑士动作娴熟地生起火,很快,冰冷的小岛便被温暖的火光笼罩。   你终于放松了下来。由于没有换洗的衣服,也不好意思找西格迦尔要,你只能脱掉斗篷,坐在篝火前,把身上的衣服晒干。   过了一会儿,西格迦尔把烤好的鱼递给你,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罐清水一同放到你手心。   “谢谢。”你礼貌地接过。   西格迦尔垂下眼帘,“维娜,不要这么说。”   “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你不知道……见到你时我有多开心。在你说要当我的同伴时,我就在心里对神祇许下誓言,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也……”西格迦尔的声音哽咽起来,他沉默着侧过头,取出自己的骑士盔甲去水边清洗。 第3章 泪   你默默吃着烤鱼,看着西格迦尔在几米远的水边,微弓身躯清洗骑士盔甲。   “我明白,西格迦尔。”你轻声说,“时时刻刻都强大是件很累的事情。”   “谢谢你,维娜。”西格迦尔依旧背对着你,“我会带你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经历这些。”   你愣了一下,“外面也是一样吧?”   “是。”西格迦尔沉重地说,“魔物以死人的血肉繁殖,生命力也极为顽强。外面不比这里好多少。”   他转头用苍绿的眼瞳看着你,“不过,我会带你回塔兰涅尔,那里至少还维持着人类的秩序。”   “那你呢?”   “我?”西格迦尔薄唇勾起,神色不变,“继续去寻找援军。”   你觉得和他一起,比去什么人类的都城更安全。在战乱的时候,人类有时比魔物还可怕。   但你又觉得自己会拖累他。   你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轻叹一声,什么都没有说。   西格迦尔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到了你旁边。   火光照耀下,他五官的轮廓更加深邃,碧绿的眼睛深藏在眉骨的阴影中,金发宛如燃烧的火焰。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他问。   “嗯。”你点点头。   他坐到你旁边。   “如果困就睡一会吧。”西格迦尔指指自己的肩膀,“我来警戒魔物。”   本就已经很累的你没理由拒绝,歪头倚在他肩上就睡着了。   你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记不起了。   似乎是前世记忆深刻的事情,心口还弥漫着不舍的情绪。   ……   你睡饱了,睁开眼睛。   不睁开眼睛还没这么尴尬,你的头已经从肩上滑到西格迦尔的腿上,两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你连忙松开手坐起来。   西格迦尔朝你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维娜,我腿都麻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捂住脸,却从指缝里偷看他的表情。   金发骑士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几乎微不可见的红晕。   “好啦,”他伸手摸了摸你的头,“我们该出发了。”   “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西格迦尔补充道。   说起正事,你就严肃地站起来,披上已经烤干的斗篷,就等西格迦尔说往哪里走了。   西格迦尔示意你看向头顶。   缠绕着藤蔓的焦黑树干延伸至这片地下空间的顶端,那里纠缠着数不清的黑色枝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别的巨树也是一样,庞杂的枝干遮住了整个穹顶。   “不会是要爬上去吧——”你瞪大了眼睛,“这……”这对你来说有点可怕。   西格迦尔认真地说,“通过风的方向,可以判断出口在上面。”   他说着便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截结实的绳子,把两端分别捆在你和他的腰间。   “别怕。”他说,“树上的藤蔓很结实,跟紧我。”   你只能呆呆地看着西格迦尔率先踩到藤蔓上,几个灵活的动作后,便向上攀了几米高。   花.序.独.家   连接你们的绳子几乎被绷紧,西格迦尔停了下来。   你只能憋着心里的吐槽,硬着头皮也往上爬。   万幸的是,藤蔓凸出的地方比较明显,你腰间又绑着绳子,克服了些许心理上的恐惧。   你沿着树干慢吞吞地往上爬,西格迦尔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来等你。   爬爬停停不知多久,你手臂酸疼,脚底发软的时候,一条横向的枝干出现在你眼前。   西格迦尔已经坐了上去,朝你伸出手。翡翠般的眸子温和而专注地看着你。   你把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里,借助他的力量,脚下一蹬,便跨坐在枝条上,背后倚着爬满藤蔓的焦黑巨树。   你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向下方看去。   幽邃的湖水仿佛巨人的眼睛,平静注视着其上的一切。修长的树身延伸到湖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越来越细。   你一阵脚软。   这时,温暖的大手轻抚你带着泪痕的脸颊。   “嗯?”   你抬头去看手的主人。   西格迦尔绿眸柔和,嘴角噙着笑意:“维娜,很棒。”   “我有点儿害怕。”你实事求是的说。   西格迦尔刮了下你的鼻子,“你战胜了自己。”   “嗯!”你露出开心的笑容,鼓励自己,“我们会从这里出去的,西格迦尔。”   西格迦尔没有否认,但他却用认真的语气说:“这上面有个大家伙,必须先把它解决。”   你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一个深黑色的、估计能容纳好几人的鸟巢,筑在另一棵巨树的枝干上。   从你们这个角度,看不清鸟巢里有什么。   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卷轴,低低念了几声咒语,卷轴便被激发,纷飞如雪的银光将你笼罩。   “只要不乱动,你就不会被发现。”西格迦尔低声说,“等我回来,维娜。”   你点点头,有些新奇地盯着自己变得半透明的手臂。   “加油,”你握着西格迦尔的手,认真地说,“我会等你回来。”   这时,你发现西格迦尔的眼眶微微泛红,但他随即露出一个迷人的笑。   “好。”他说。   他解开腰间的绳子,把另一端也递给你。   然后,西格迦尔缓缓站起,沿着枝干疾行。   他穿在白衬衫和深色中裤里的身躯颀长,宽肩窄腰,每一个动作都保持着绝佳的平衡。   你不信神,却在心底为他默默祈祷。   很快,西格迦尔的身影就消失在交错的枝杈间。   你再次捕捉到他的影子时,他已经出现在那诡异的鸟巢旁边。   那把闪耀着辉光的直剑被他握在手中,凝聚了神圣的光华,斩向黑色的鸟巢。   你不得不在心底感叹西格迦尔是真的莽,如果是你,可能就选择绕路了。   但目前只有上面一个出口,西格迦尔先清除威胁的行为不能算错,你们二人一起在半空中遭到袭击的话,将会更可怕。   黑色的鸟巢被劈为两半,几颗有着复杂花纹的蛋直直下坠,划过沉寂的空气,落入幽深的湖水中。   一声尖利的鸣叫响彻这片几乎封闭的空间。   一只黑色羽毛,长相扭曲,利爪锋锐的巨鸟从远处飞掠而来。如钢铁般坚硬的羽毛使它一路上撞到的树枝纷纷折断,坠入湖水。   巨鸟红色的眼眸锁定了手持金色长剑的西格迦尔。   尖利的鸣叫再次响起,似乎在控诉这位人类骑士的罪行。   西格迦尔面容冷冽,纵身一跃。   他的金发在锋锐的气流中扬起,双足已经稳稳落在巨鸟的背上。   巨鸟彻底被激怒了,它疯狂地在半空中上下翻转,想把这个讨厌的虫子甩掉。   西格迦尔一手紧抓住钢铁般坚硬的羽毛,一手持剑不断向巨鸟背部的一个部位攻击着。   无论巨鸟怎样动作,他都牢牢地盘踞在它背上,并进行有力的攻击。   你在心底为西格迦尔加油打气。   就在这时,光明长剑终于刺穿了巨鸟结实的黑羽,西格迦尔将直剑狠狠刺入巨鸟的背部,只剩下剑柄还留在外面。   身为黑暗生物的巨鸟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悲鸣一声,加快速度用背部撞向石壁,想把背上的西格迦尔挤成肉饼。   西格迦尔果断舍弃了剑,扯着黑色的羽毛移动到巨鸟的腹部。   巨鸟伸出利爪,抓向他没穿盔甲的背。   西格迦尔此时已经拿出一把淬毒的匕首,捅向巨鸟柔软的腹部。   ——与此同时,巨鸟的背部也撞向坚硬的石壁。   “不,西格迦尔……”尽管看不太清具体的动作,你还是看到西格迦尔连同巨鸟一起,向下坠入幽暗的湖水。   巨大的水花打破了湖水的平静。   水底隐约浮现了几个漆黑而庞大的影子,似乎是某种肉食的鱼类。   它们平时吃了巨鸟不少苦头,不敢轻易冒头。   但现在,它们不介意对流血的巨鸟落井下石。   你努力睁大眼睛,只看到可怖的黑影,却搜寻不到西格迦尔的影子。   那群鱼类分食着巨鸟,却被那把淬毒匕首里的毒性影响,一条条翻起灰白的肚皮,没过多久就死在饕餮的现场。   你木然看着这一切。   “西格迦尔……”泪水从眼眶中坠出,一滴一滴,划破沉默的空气。   你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一个温暖的手,轻拍你的肩膀。   你身后的树干上,西格迦尔已经重新攀了上来。   不顾眼角还流着泪,你弯下腰,轻吻他的脸颊。   “回来就好……”你哭着说。   “不必担心我,”西格迦尔绿眸一眨,笑着说,“我是塔兰涅尔最强的骑士。”   “嗯!”你非常相信这一点。   西格迦尔顺着你的腿,爬到了树枝上。   你注意到了他背上的血痕。   “西格迦尔,你的背……”   “没什么,”西格迦尔连忙转过身,面对着你,“很快就会痊愈。”   见你不放心地盯着他,西格迦尔补充道:“维娜,放心好了,我的血脉中有治愈的力量。只是被抓了一下,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好……咳咳……”   你看着嘴硬的他,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金发骑士因痛苦而弓着身躯,暗金的眉毛微皱。   “你储物空间里……有药吗?”你说,“让我帮你上药,好吗?”   “有。”西格迦尔说,“但不必。维娜,听我说,那些药有更大的用途。”   “为什么?”你红着眼眶看着他,“西格迦尔,明明你这么痛苦……”   “这不算什么,”西格迦尔唇角浮现一抹自嘲,“维娜,乖。”   “不信你看。”他撕开破损的衬衫,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紧致的腹肌,肩颈线条完美,如同描述神话的雕塑走入了现实。   西格迦尔朝你侧过身,露出部分白皙,部分是狰狞伤口的背。   那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缓慢而坚定地愈合。   这简直是奇迹,你在心底说。   “所以,维娜,放心了吗?”   你乖乖点头,“等你好了再出发吧。”   西格迦尔慵懒一笑,“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威胁了。维娜,你也一样,要养足精神。”   “我害怕呆在高处,”你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在这里休息。但是——”   “为了西格迦尔,我愿意呆在这儿。”   你朝面前的骑士露出笑容,“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西格迦尔脸上泛起熟悉的红晕,他垂下金色的睫毛,轻声说:“好,维娜。”   “到我怀里来?”你红着脸开口。   西格迦尔白玉般的耳垂也染上一抹嫣红,他顺从地把脑袋枕在你的肩上,金发拂着你的脖颈,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你们面对面坐在树枝上,你背倚着树干,而他搂着你的腰。   “西格迦尔。”你喊着他的名字,再不找点话题你就受不了了。   “嗯?”西格迦尔睁开眼睛,鼻音慵懒而动听。   你决定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要送我去塔兰涅尔吗?”   “是的,维娜。外面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可我不想离开你。”你半真半假地说。   “找到援军我就会回来,维娜,我向你发誓。”   “如果一直一直都找不到呢?”   金发骑士沉默下来,他用手掌摩挲着你的脸颊,动作轻柔。   “我也不想离开你。”他轻声说,眸子里仿佛藏着翠绿的山峦和湖泊。   “可我更不想让你生活在无望的、注定被毁灭的世界。” 第4章 城   穿过层叠的树枝和蜿蜒的隧道,你们看见了蔚蓝的青空。   阳光洒在碧绿的林间,显得炽烈又温柔。   但你注意到,林间稀稀拉拉穿梭着形态各异的怪物。它们有的伏在树荫里休息,有的在漫无目的的游荡,有的则分食着同伴的尸体。   ——仿佛一场荒诞的、沉默的舞台剧。   西格迦尔的皮肤在阳光下苍白的过分,他的金发被微风拂动着,在微蹙的眉间割碎阳光,阴影坠入苍翠的眸间。   “我们绕过去。”他压低声音。   西格迦尔在你们身上洒上透明的粉末,拉起你的手沿着树荫潜行。   在不远处,一只身上长满尖刺,有着巨大尾巴的双头怪物正在酣睡。   你不由多看了一眼。   西格迦尔朝你投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翡翠般的眸子里闪耀着阳光。   你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能行。   ——幸运的是,怪物没有发现你们。   你们离开了这片遍布危险的树林,隐身魔粉的持续时间也几乎到了尽头。你看见金发骑士的颀长身影从身侧的虚空勾勒而出。   前面是一处湍急的河流,河对面矗立着一座枯败的、泛黄的城堡,藤蔓爬在石头制成的坚固墙体上,高大的树木从中庭延伸,塑造出一副荒废的、末日般的景象。   西格迦尔取出地图,仔细地对照着。   “维娜,”他指着泛黄地图上一条河流旁的小黑点,“这里是‘夏日之城’纳斯诺约拉,曾是绝望之地著名的商业城邦,也许有幸存者。”   你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愿意过去。   “怎么过河呀?”你提出了疑问。   “如果是我自己,我肯定会游过去,”西格迦尔英俊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意,“但既然维娜在——”   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只可以勉强容纳两人的木筏,看着你说:“这是我之前扎的。”   “储物空间真万能!”你感叹道。   西格迦尔却轻叹一声,“对于骑士来说,很少有人的精神力强度能支持储物空间的存在。而当精神力达到一定程度时,完全可以选择当一名高高在上的法师,负责塔兰涅尔防御法阵的维护工作。”   “那你为什么……”   “这是我身上的责任。”西格迦尔语调淡然,“我要守卫我的国度。”他把木筏放入水中。   你在西格迦尔的引导下爬上木筏,看着他用削好的木条划水。略显湍急的河水中,小小的木筏就好像一叶浮萍。你俯身紧紧抓着脚下的木板,看着木筏在水流中不断朝下游移动,但在西格迦尔的努力下,你们脚下的木筏也在缓慢而坚决地逼近对岸。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   一只半人高的禽类尖啸着俯冲而下,用长喙击向你。   你试图躲闪,却发现周围都是湍急的河水,避无可避——   闪烁着辉光的长剑扬起,把这只凶鸟拦腰斩断。   血花逆着阳光绽开,鲜艳而刺眼。凶鸟断面光滑的两截坠入河水,激起轻微的水花。   你松了一口气。   西格迦尔双手握着那把光明附魔的长剑,金发在逆光处随风扬起。   船桨早已坠入水中,木筏没人划动,沿着河中央一路朝下游飘。   森林逐渐浓郁。   “必须尽快到对岸去,”西格迦尔说,“离纳斯诺约拉越远,魔物就越多。”   你们还是选择跳进水里,游了过去。小小的木筏随着水流飘向了远处。   “先去城镇里,再生火。”西格迦尔怜惜地看了你一眼,却还是建议前进。   你有些冷,但这里显然很不安全,就告诉他你没事。   你们拉着手穿过稀疏的树林,跑向纳斯诺约拉,那座“夏日之城”,曾经繁荣一时的贸易之都。   但现在,那里弥漫着深秋的气息,显得枯黄而颓败。   你们经过一块空地,来到爬满藤蔓的城墙前。   雕刻着你看不懂的复杂纹路的城门紧闭着。   “怎么进去呀?”你仰头看着城墙,感觉好高。   西格迦尔摸摸你的头,开口:“下水道。”   “??”你内心是拒绝的。   “我全力一击可以破坏城门。”西格迦尔说,“但动静太大,而且……会把魔物放进城。”   你只好答应。   “那边,”西格迦尔指着城墙隐蔽处一个黑洞洞的口子,“里面很可能有魔物,小心。”   你跟在西格迦尔身后走进阴暗的通道,冰冷的水没过脚踝。附魔长剑散发出的辉光打破了这长年不见天日的幽暗,潜伏在阴影中的生灵们纷纷睁开血红的眼睛。   那是一群个头像猫的老鼠,它们感受到活物的气息,从通道幽暗笼罩的另一头向你们二人逼近。   老鼠们鲜红的眸子密密麻麻排列在远处,阴森的利齿翻在丑陋的嘴唇外。你看着这一切,足底冰冷的水流让你心生恶寒。   西格迦尔挡在你身前。   他背对着你,半跪下来,手中的直剑插入浸没到脚踝的水中。   柔和的亮光延伸到水中,把整条下水道的水体都染成泛着微光的金色。   “赐予汝——”金发骑士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死亡。”   金色的水流平和地涌动着,钻入这群变异老鼠的七窍。   “噗”、“噗”的声音连番响起。   在圣光的侵蚀下,鼠群爆成一团团绚丽的血雾。   你觉得这一幕有点帅,夸了西格迦尔两句。   骑士白皙的而后爬上一抹嫣红。他语调淡淡的,“我们从这里上去。”   你抬起头,看到一条向上的、狭窄的通道,通道中的墙壁上是一条长长的悬梯。   “嗯。”你微微颔首,和西格迦尔一起爬上那条楼梯。   楼梯是竖直的,落脚的地方还有点滑。但你觉得比起在“堕落之渊”里爬树,这已经称得上是小意思了。   向上爬了一段时间后,西格迦尔停了下来。   你问他怎么了。   “上面被石块堵上了,”西格迦尔说,“不过没关系。”他从腰间的剑鞘里抽出直剑,蓄力向上一击。   一缕光透了下来。   西格迦尔把剑身塞进石头和上方地面接触的地方,双臂用力撬开石头。   上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勉强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西格迦尔率先爬上去,检查完四周后,他向你伸出了手。   你把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   他一手拉着你,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你腋下,把你整个人抱了上来。   在西格迦尔怀里的你,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处人类气息淡薄、草木疯长的庭院。   四周是有着大理石廊柱的回廊,上方的拱券结构隐隐有着裂痕,里面生长着藤蔓状的植物。   回廊连接着巍峨的建筑,仿佛你从前见过的教堂,但四周都大门紧闭,割出了这一块植物茂盛的空间。   你抬起头,看见一方被树叶遮掩的蔚蓝天穹。   “就在这儿休息下吧。”西格迦尔清理出一块空地,点燃了火堆。   你看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很赞同这个提议。 第5章 暗   你在篝火前把衣服烤干,非常想念空调、沙发、零食和手机。   同时,你也非常希望能有件换洗的衣物。   西格迦尔已经换上了之前清洗干净的银色雕花骑士甲,他挺拔的身躯像一道炽白的月茫,英俊白皙的脸上是冷冽而深邃的眉眼,只有在面对你时,那永冻废土上霜雪般的寒意才尽数融化。   “维娜,地图上显示纳斯洛约拉的议院后厅,有远距传送的魔法阵。”   俊美的金发骑士顿了顿,“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回塔兰涅尔。同时,掌握了这里的坐标之后,我可以重新带领一队人前来探索。哪怕找不到援军,至少也可以搜集到一些物资。”   你点点头,表示如果传送成功,希望他也可以停留在塔兰涅尔休整一段时间。   你打算努力在这一段时间里改变他的想法。   “好。”西格迦尔碧绿的眸子好似一汪深湖。   他起身从附近的植物上摘了几个橘红的果子,递给你一大半。   “‘狄苏果’,可以有效的充饥,只是味道有些……酸。委屈你了,维娜。”   你摇摇头,告诉他这没什么。只要不是太酸,你都勉强可以接受。   剥开果皮之后,里面是淡黄的果肉。你试着咬了一口,觉得酸度还可以接受,甚至还比不上柠檬。口感倒是鲜脆爽口,感觉……嗯,还是挺开胃的。   简单吃过东西后,你发现太阳已经渐渐西斜。   建筑物高大的阴影投向这片四方的空间,头顶碧蓝的天空也渐渐暗淡。   “我们找个房间休息。”西格迦尔提议,“外面会冷。”   你微微点头。   西格迦尔将火熄灭,用长剑劈开了这方庭院的门锁。   生锈的锁断成两截,应声而落,西格迦尔率先将对开的门拉开。   银白的骑士长靴踩在大门下生长的青苔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你跟在西格迦尔身后,穿过这扇带有锈迹的门,走向前方两座高大建筑间的步道。   阴影在这里愈发浓郁。就算是远处教堂的玻璃窗折射过来的光芒,也显得微弱而渺茫。   地上长满了青苔。   “纳斯诺约拉被称作‘夏日之城’不是没有道理,”西格迦尔解释,“这里的气候常年湿润,温暖如夏。正因为如此,纳斯诺约拉的人类……消亡之后,这里的的植被才越发旺盛。维娜,小心脚下——”   地上很滑。生长在暗处的粘腻青苔给你不舒服的感觉。周围的高墙上爬满了藤蔓状的植物,植物的茎上生长着类似于蕨类的叶片。   西格迦尔皱起眉头,他的面容在暗处也白皙如玉,暗金色的头发如同闪耀的碎金。   “维娜,我们去高处。这些植物让我不安。”   你点点头,你也觉得离这些植物越远越好。   西格迦尔拉起你的手,你们警惕的穿过这片幽暗的步道,又推开一扇门后,来到了一处广场。   你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广场中央有一个头部被毁坏的神像,身披上古样式的束腰长袍,长袍流云般的下摆一直延伸到基座。不远处的地上是神像碎掉一半的脑袋,眼眶里金色的石头滚落在附近的地上。神像脸上原本悲悯慈和的面容,延伸成碎块摆在地上,显得诡异而又扭曲。   而广场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跪在地上的石像。   他们微微仰着头,双手高举过头顶,仿佛在祈求神祇降下奇迹。   其中有佝偻的老人,有妙龄的少女,有健壮的青年,也有年幼的孩子。   他们面上的表情同时混杂着希望和绝望,似乎是在一瞬间被变成了石像。   “这、这是……”   西格迦尔摇摇头,手按在剑柄上。   天色越发黑暗。再过没多久,这些石像也要看不清了。   “我们沿着边缘走。”西格迦尔拉住你的手,你们贴着墙朝广场的另一侧行走,那里有神圣庄严的尖顶教堂,和廊柱支起的椭圆形议院。   除了隐约的风声和你们刻意压低的脚步声,这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在天边的最后一抹光芒消失时,你们走到了教堂的大门前。   西奥多看了一眼更远处的议院,轻声说:“我们先在教堂里休整一晚上,明天再寻找离开的办法。”   你表示同意。   教堂庄严的纹饰大门紧紧关闭着,你们选择从侧面绕进去。   教堂侧面的拱廊间有一扇漆黑的小门。   你和西格迦尔对视一眼。   金发骑士戒备地上前,用盾牌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片幽深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西格迦尔将光明附魔的长剑拔出剑鞘,借着柔和的辉光,你们看清了里面的事物。   一位面容美丽的女子蜷缩在这片杂物间般的地方,眼眸紧闭着,黑色的睫毛微微翘起。她的黑发有成年男子的指头粗,血红的裙子下空空荡荡,似乎没有双腿。   随着光芒把这张苍白的脸照亮,女子的嘴角一寸寸向上翘起,一直咧到了耳根。   她紧闭着眸子说:“人类?”   西格迦尔看了你一眼,示意你退后。   “是。”西格迦尔回答,他挺拔的背部微微弓起,似乎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不必这么紧张。”黑发女子的嘴角从耳边一寸寸缩回原本的位置,“我只是……太高兴了。”   “待在这儿,给我讲故事听吧。”   话音刚落,女子黑色的头发就变得更为粗大,末端化作一只只狰狞的蛇头,喷吐着猩红的蛇信。   “美杜莎。”西格迦尔嫌恶的说,“我的一位同伴,就是被你的同族变成了石头。”   金发骑士的语调带着你从未听过的凛冽之意,仿佛无休无止的酷寒,沸腾着毁灭的气息。   “啊啊,”美杜莎的睫毛微微颤动,“你的声音真好听,应该……也是位美人吧,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把你也变成石头,每天抚摸着这张脸,是仅次于让你讲故事的选择呢。”   西格迦尔冷哼一声:“那你不妨试试看。”   金发骑士后撤数步,用盾牌拍开从门口长出的狰狞蛇头。他用辉光长剑不停地斩断喷吐蛇信的蛇头,而美杜莎浓密的黑发上,新的蛇头正不断生成。   你躲在远处的廊柱后,担忧的打量着这一切。   你在心里为西格迦尔加油打气。   你的骑士……他一定不会失败。   他将身披辉光,实现他的愿望。   美杜莎的蛇头不断被斩落,但她却无法对金发骑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那块附魔盾牌总能将她狠厉的攻击消弭于无形。   蛇发女妖的嘴唇再次咧到耳后,“看来只能把你变成石头了呢~”   西格迦尔一贯毫无表情的脸上勾起嘲讽的微笑。   美杜莎睁开了她的眼睛。   碧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仿佛瑰丽的蓝宝石,又像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泊。   让人发自内心的想要坠入其中。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过去了。   金发骑士仍然手持剑盾,挺拔的站在那里。   “这、这不可能!”美杜莎发出茫然的尖啸,“啊啊,你到底是什么、什么?”   “你没资格知道。”闪耀着神圣光华的长剑贯穿了蛇发女妖的咽喉。   美杜莎的尖啸戛然而止,很快,她也化作了一块面容扭曲的石头。   西格迦尔去门口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向你走过来,“暂时没什么危险了。”   你主动把他抱住了。   年轻的金发骑士微微一怔,有些手足无措。 第6章 月   你把你的骑士拥在怀里,弯月从云层中浮现,洒落一地霜雪般的微光。   西格迦尔碧绿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银色的幽芒。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伸出裹在银白盔甲里的双手,抱住你的肩膀。   而你拥着他腰间的盔甲。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却被你纤细的手指按住。   “不要轻易许诺,”你把目光投向远处的议院,“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西格迦尔垂下柔软微卷的睫毛,他的睫毛在暗夜里仍然是漂亮的浅金色。那双有着微微上扬眼角的绿眸,被月光染上一丝哀伤的神色。   “抱歉……”金发骑士嗓音嘶哑的说。   你察觉到他坚毅的面容和挺拔的肩膀下,那份绵长深刻的压抑和痛苦。   你告诉他不必自责,并表示想听一下他的故事。   你想更了解他。   ……   你们穿过那扇有着美杜莎石像的小门,绕过漆黑的杂物间,最终顺着运货的悬梯来到了教堂的顶层。   这里呈狭窄的三角形结构,木质地板上空空荡荡,只有弯月的银光透过高大彩绘窗的最上部分,折射成海底珊瑚般的颜色,荡漾着波纹流满了整个阁楼。   你没顾及形象的席地而坐。   西格迦尔盘腿坐在你身边,你们面前是彩绘玻璃窗最上端的拱形,透过斑斓的色块,你看到高悬在夜空云层缝隙中的弯月,还有层层叠叠的尖顶建筑,而在这些建筑中有些画风不符的椭圆形议院,正是你们将要前进的方向。   “我出生在塔兰涅尔。”西格迦尔的嗓音低沉而性感,他就着月色缓缓述说着。   “我父亲是王室的成员,因为争夺王位失败,他和他的家人被放逐出了塔兰涅尔。”   “那时正是魔物最初肆虐在地表的时候。因而,我从小就在魔物堆里长大。”   “但我成长的太慢,魔物也繁衍的太快……我们从一座座城镇迁移,这些城镇也一个个被毁灭……”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全家人躲在镇上的小教堂里,大半个镇子的人挤在里面,以至于连躺下的位置都没有……仅剩的几位牧师透支着精神力支持着教堂外的防御法阵,因为一旦法阵被攻破,外面饥饿的魔物就会开始分食的盛宴。”   “牧师们轮换着朝塔兰涅尔的教会总部发出求救的消息,也不停地向光明神祈祷,但无论是那边都没有回应。”   “——我们早已经被塔兰涅尔放弃了。”   “防御被攻破的时候,狰狞得各有不同的魔物如潮水般涌入了教堂……我的母亲在我眼前被咬断了喉咙。”   “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身上染满了魔物和人类的血。”   “奇怪的是,在废墟中游荡的魔物们都没有主动攻击我。他们感知不到我的气息。事实上,在遇到你之前,魔物们很少主动招惹我。”   “我从地上捡起剑,朝塔兰涅尔的方向行走着。”   “他们放我进城,允许我在那里长大。我的内心本该充满了仇恨,但是只觉得空空荡荡。”   “我待在教会里学习剑术,他们说我有被神祝福过般的天赋,可神从没回应过任何人……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开始带领队伍与魔物作战。”   “直到我那位堂兄,现任的国王陛下——不满于我在民众中日益上涨的声望,分派我带领队伍外出搜寻援军。”   “教会的同僚都劝我另想办法,但我接受了这个差事。”   “纵然塔兰涅尔城墙高筑,可魔物却在不断地进化。也许……外面会有破局的办法。”   西格迦尔垂下修长的睫毛,他白皙的脸颊上浮动着彩绘玻璃窗的花纹。   “可没想到我的同伴全部都……”   你轻拍着他挺拔的背,把他垂落的金发别在耳后。   “维娜,我会把你送回去。”他抬眸看向你,那抹绿清澈而灼人。   你点点头。   你觉得哪怕遭遇了这可怕的一切,西格迦尔仍然是个善良而柔软的人。   你的内心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他只对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西格迦尔也沉默下来。你倚在他肩膀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被年轻的骑士抱在怀里,他的盔甲已经脱掉,穿着简单的衬衣和长裤。   他用一种视若珍宝的姿势,一条手臂被你枕在脑后,另一条小心翼翼的环着你。   你侧过头看他。   西格迦尔在安静的深眠。清晨的微光透过彩绘窗格,洒在骑士白皙的脸颊上。他紧闭的眸间是修长的金色睫毛,蜷曲的金发坠在地板上,露出洁白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仿佛察觉到你的注视,没过多久,西格迦尔就从梦境中醒来。   看见身边的你,他露出灿烂的笑意。   “早,维娜。”   “早,西格迦尔。”   “我们要出发了。”骑士温柔地把你放开,从地上爬起。   你问他有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总算安顿下来,你想换件衣服洗漱一下。   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和他身上类似的男式衬衣和系带长裤,耳根微红的递给你。   他还贴心的为你取出一杯水。   你请他暂时避开。   于是,西格迦尔转过头去,面对着窗外穿上自己的骑士盔甲。   “不许转过来。”你重复了一句,匆忙换上了西格迦尔的衣服。   有些宽松,但更凸显了你的身材。   你就着那杯水简单的洗漱。   忙完之后,你的肚子叫了一声。   西格迦尔连忙把昨天的那种果子递给你,如果你没有记错,应该是叫狄苏果,比橘子稍微酸一点。   简单吃完之后,你们顺着运货的悬梯下去,从昨天美杜莎盘踞的房间出去,来到了太阳底下。   你回头看了一眼,美杜莎石像的脖子被剑刺穿,五官美丽的头颅只有一小截粘连在身躯上。她头发上的蛇头也变成了石头。   “为什么她也会变成石头啊?”你好奇的问。   “我用了‘法术反射’的神术。”西格迦尔老实回答,“虽然神不曾回应世人,但以祂为根源的神术却依旧有效。”   “……广场上的石头,”你下意识的压低声音,“也是美杜莎变的吗?”   金发骑士微微颔首,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摇摇头。   “不,”他说,“她的力量没这么强。只有教会记载中的美杜莎之王,才可以瞬间石化一城的人。”   你发自内心的希望你们不要遇到那什么美杜莎之王。   你们一边交谈,一边沿着建筑物间长满蕨类和青苔的小路,朝议院的方向行进。   终于,在日光渐盛,你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时,高大石柱耸立的椭圆议院出现在你们面前。   议院的大门敞开着,西格迦尔率先走了进去。   你环顾四周,发现尖顶建筑们在阳光中投下高高低低的阴影,植物攀爬在上面,一切都沉默而静谧。   你也走进了议院。   议院前厅的构造非常简单——供以讲话的高台,和四周阶梯状向上的议员座位。   一束光从天窗洒落,让这里显得肃穆而庄严。   你和西格迦尔通过一个隐蔽的门洞,来到议院的后半部分。   这里有一条弧形的走廊,走廊上分布着许多紧闭的门。   西格迦尔用手臂挡住你,“我来开门。”   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地图,认真翻看着。   西格迦尔示意你等在原地,而后他迈步走到第七扇门前。   金发骑士轻轻一碰,门便自行打开了。   “我闻到了……我后辈的味道。”   你听到极具魅惑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人类……是你杀了她?”   西格迦尔把剑横在身前,答道:“是。”   “哈,别紧张,”妖娆的声线如毒蛇般蜿蜒在空气里,“我也不喜欢那些……没有灵智的魔物,人类,来,侍奉我……”   “如果你要战斗,就请动手吧,”金发骑士拔剑出鞘,“不必说这些废话,美杜莎的女王。”   西格迦尔趁美杜莎女王回答的时机,朝你使了个眼色。   你压低脚步声从走廊离开,议院的前厅没有躲藏的地方,你便从这里离开,躲在附近一处你们之前确定没有危险的巷角里。   你等了很久很久。   从正午,直到太阳西斜,尖顶建筑的阴影越拖越长。   你握紧了拳头,打算返回议院。   就在这时,你听到了脚步声。   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逆着夕阳朝你走来。   他的金发宛如最炽烈的火焰,碧绿的眼瞳里杀戮的狂热还未完全褪去,金色的长剑拖了一路的血滴。   染血的银甲上遍布狰狞的孔洞,以及毒蛇的牙印,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恶灵。   他看见你,半边是血的脸上露出极尽温柔的笑意。   “维娜,我做到了。我保护了我的……你。”   你匆匆忙忙跑向他。   骑士残破的身躯跌在你怀里。   你接住西格迦尔,鼻子一酸。   “维娜……别哭。”他抬起颤抖的手,抚过你的眼睑。   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绿色的小罐子。   “解毒……药……这次……麻烦你……喂我。” 第7章 山   你接过西格迦尔手中的药品,扶着他坐在路边倾颓的石块上,而后动作轻柔的取出一枚解毒药,放在骑士的口中。   你的指腹划过骑士柔软的唇,唇瓣像灼目的光般微烫。   西格迦尔把药咽了下去,即便身上伤痕累累,他的气色也在渐渐好转。   “美杜莎又被称作蛇发女妖,”西格迦尔用轻松的语气说,“她们头上的蛇可是真的——嗯,不要问我这两者是怎么共生的,我对此没有研究。”   你垂眸看着他。   明明盔甲残破,身上的伤痕深可见骨,还要笨拙的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轻叹一声。   “维娜?”西格迦尔小心翼翼的唤你的名,“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摇摇头,注意到西格迦尔血脉里强大的治愈之力再次发挥作用,他身上的伤口处缓缓蠕动着生出血肉,将露出的肋骨覆上。   即便已经见识过西格迦尔恐怖的恢复速度,眼前的景况还是让你既担忧又期待。   在天际的余晖浸没在黑暗中的时刻,西格迦尔身上狰狞的伤口已经被细嫩而白皙的皮肤取代,几乎看不出任何异常。   注意到你在看他,西格迦尔轻笑着解释:   “治愈之力并不是无限的,它来自于血脉中的传承,同时需要消耗魔力支撑。而相应的,治愈越严重的伤口,暮年就来临的越早——除非提升到传奇的位阶。”   “希望以后不会再有用得上它的场景。”你说。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我们该出发了。”   弯月的幽光倾洒之下,你们再次回到了议院。   正中演说用的高台上,白天那束庄严的日光已经被清浅的月芒代替,使偌大的议院前厅里多了一分清幽与静谧。   西格迦尔已经换上了备用的盔甲,这套甲胄不像之前那套般雕花精致,更像骑士团里制式的中甲。但金发碧眼的骑士穿在身上却不显笨重,他没戴头盔,白皙的面孔在这身盔甲的映衬下脱去骄矜的贵族气质,更像是在血与火中厮杀的战士。   你们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前厅里。   直到,再次来到那条走廊,西格迦尔推开了第七扇门——   里面横陈着已经失去呼吸的巨大躯体。   比广场中央的神像还要高大的美杜莎之王的身躯,挤在这间已经不算小的房间里。她的双足卡在地板上光芒流转的魔法阵里,身躯侧倒在一边,脸对着地,头发处是被长剑截断的蛇身切面,而房间的地上洒满了冰冷而狰狞的蛇头。   这一切都述说着不久之前发生在此的一场苦战。   你下意识的看向西格迦尔。   “传送阵是纳斯诺约拉的首座贤者设立的,美杜莎应该是早就被他列入了‘黑名单’。”西格迦尔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强大的美杜莎王者也急于离开……结果反而被那位贤者留下的后手困住。”   随即,金发骑士自嘲的轻叹一声:   “考虑这些没有意义,来吧,维娜,我体内的魔力只能支撑传送阵运转一次——我们尽快离开,以后我再来探索。”   你点点头,“好。”   西格迦尔握住了你的手,你们二人一同站在传送阵的中央。   金发骑士抬脚把美杜莎的残躯踢开,在你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按着洒满血痕的魔法阵,朝其中注入魔力。   魔法阵上的光芒越发明亮。   他扬起头,用碧绿的眸子看着你,微卷的头发在脸颊两侧扬起。   “塔兰涅尔的传送阵被单向封锁,只能出不能进,”西格迦尔说,“因此,我们只能传送到底伯提安山脉的隘口,人类对抗魔物最后的前哨站——克劳馥要塞。”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   “希望它还在。”   炽白的光芒将你们二人笼罩,很快,一副震撼的景致在你面前勾勒而出。   克劳馥要塞得名于在与魔物战斗中牺牲的克劳馥公爵。这里,高大的黑墙切断了底伯提安山脉的隘口,同时也隔绝了山下密密麻麻的魔物群。   你和西格迦尔的身影出现在克劳馥要塞最高的那座塔楼顶端。   魔法阵的光芒亮起又熄灭,你的脚踩在了漆黑的地砖上。   你把手放在石质围栏上,看到远方层叠的黑云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魔物群——这些追逐血肉的魔物被人类的气息吸引到了这里。   而在你身后,是布满陷阱的山间谷地,在谷地的最远处,一座积雪皑皑的山峰顶端,屹立着一座梦幻般的城池。   其名为塔兰涅尔,是人类最后的希望之城。   这时,两个骑着黑鸟,浑身裹在黑色重甲中的骑士飞到了你们面前。   “你们是谁?”年轻而冷淡的嗓音问。   “西格迦尔殿下!”稍年长些的那位语带激动,他从黑鸟上跳下,稳稳的落在塔楼上。   骑士取下漆黑的面甲,露出一张褐发短须的脸,“您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弟兄们……都很记挂您。”   西格迦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杰罗斯,我说过多少遍,不要叫我殿下——嗯,要塞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杰罗斯严肃的回答:“魔物的袭击越发频繁,我们不断有战士陨落,而塔兰涅尔已经实在派不出人了——适龄的青年所剩无几……”   杰罗斯低低咒骂了一句,继续道:“冬天即将到来,补给也不多了……”   “带我去指挥室。”西格迦尔说,“现在的指挥官是谁?”   “艾尔琳娜公主殿下。”杰罗斯回答。   西格迦尔的长眉微皱了一瞬,然后开□□代杰罗斯:“这是我的同伴,让你的手下给她安排住处和饮食。杰罗斯,你带我去艾尔琳娜那里。”   杰罗斯点头应下,于是,他手下那位戴着黑色头甲的年轻骑士伸手把你拉到黑鸟背上,载着你向地面的方向飞去。   这位骑士叫肖,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沉默着把你带到营地,分配给了你一间空房间,然后就飞快的告辞。   你无处可去,一边在房间里冥想,一边等待着西格迦尔的消息。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了。肖递给你一份军队的制式饭食,就匆匆离去了。   这让你想打听消息也无处打听。   你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考虑其它事情。 第8章 夜   直到夜色渐深,西格迦尔还没有回来。   floret   你告诉自己他可能是有事要忙。毕竟,这里是防御魔物的前哨站。   你把烛火熄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嘈杂的声音把你从梦境中惊醒。   你迷迷糊糊坐起来,推开窗子朝外面看。   半空中密密麻麻排列着黑色的巨鸟,它们身上坐着身穿漆黑全身甲的骑士们。   要塞高大的黑墙外,立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你匆忙起身点亮了烛火,拿起桌子上的单筒望远镜观察起远处。   一位没戴面甲的金发骑士出现在镜片的视野里。他有着线条坚毅而英俊的侧脸,金发在午夜的风中扬起,露出凸出的眉骨和俊秀的额头。   西格迦尔穿着与其他骑士一样的漆黑甲胄,骑在一只黑色巨鸟的背上。他背后是银白的弯月。   你微微移动镜筒,将视野对准了要塞外的巨大影子。   你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用密密麻麻的魔物和人类身体拼凑成的巨大人形,要塞高大的黑墙也只到它的肩部。   它已经渐渐接近了要塞。   巨鸟上的骑士们取出长弓进行射击,那人形的巨大怪物却仿佛未受阻挡般,挥动胳膊,将一座塔楼掀翻。   砖石与胳膊上的尸体一同下坠。   你听到塔楼坠地的巨响。   高大的怪物一下下缓慢的撞击着克劳馥要塞的黑墙,宛如沉重的鼓点。   你的心揪了起来。   这时,你看见西格迦尔驾驭着巨鸟飞到怪物头顶,从那里直直跃下——   他双手持握着一把光辉缭绕的巨剑,金发在劲风中扬起。那巨剑有一人高,剑身宽阔而沉重,西格迦尔就那样持剑坠向了怪物的头顶。   巨剑竖直没入人形怪物的后脑,怪物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双臂挥舞,又折断了几个塔楼。西格迦尔趁机纵身落到怪物的肩膀上,从储物空间里抽出两把刺剑,攻击起怪物的脖颈。   这时,半空之中出现了一个红色长裙的身影。她浮在背对着你的方向,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   你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之前提到的艾尔琳娜公主。   艾尔琳娜举起手中的魔杖,数枚巨大的火球划破空气,打在怪物的身躯上,在它的体表留下浅浅的焦黑灼痕。   此时,飞行魔物们也在人形怪物的号令下展开了攻势,与骑着巨鸟的骑士们战斗在一起。   擅于攀爬的魔物爬到高大的黑墙上,但都被等在那里的战士们斩杀。   你将视线投回西格迦尔那里。   他手持经过光明附魔的双剑,在怪物身上攻击,不仅要躲避怪物的巨掌,还要当心天上翼手龙模样的飞行魔物。   尽管你坚信西格迦尔一定能取得胜利,心情却还是随着金发骑士的动作不断起伏。   艾尔琳娜用火球和炎枪配合着西格迦尔进攻,那巨大的人形怪物注意力被吸引,暂缓了对黑墙的撞击,转而专心对付起那两个“虫子”。   你担忧的看着这一切。   如果你也会魔法就好了,就可以和西格迦尔一起战斗。   ……   远方的天幕被尚未升起的太阳点亮,这场战斗也终于步入了尾声。   巨大的人形怪物的双臂已经损毁,破破烂烂的各种尸体从中坠出。西格迦尔手持重剑,切断了怪物的咽喉。   金发骑士的身影在半空跃起,剑光凛冽,怪物那缝合的头颅与身体的最后一丝联系被割断,人类的、魔物的躯体纷纷扬扬洒落。   巨大的怪物崩溃在光明的照耀下。   人类再次守卫了最后的要塞。   你看见肖驾驭着黑鸟,将从怪物身上坠下的西格迦尔稳稳接住。   ——那巨鸟离你的镜筒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你的窗外。   西格迦尔纵身从巨鸟上跳下,朝肖挥手致意后,就小跑过来敲响了你的门。   你把单筒镜放下,跑过去把门拉开。   西格迦尔的眼眶里密布着血丝,略显空洞的翠眸在落到你脸上时重新充满了温柔。   骑士的金发染血,身上穿着漆黑的盔甲。他主动抱住你。   你被他抱得紧紧的。   你双臂抬起,拥住他后背冰冷的甲胄。   “维娜,”他把头埋在你发间,“再见到你真好。”   骑士的语调温柔而微颤。   你捧住他白皙的脸颊,认真与他对视。   “不许说傻话。”   “好。”西格迦尔说。   他苍翠而剔透的眸子离你越来越近。   你的手顺着骑士的金发滑到他的后颈,你仰起头,主动吻了他。   西格迦尔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僵,随即,他用裹在盔甲里的手臂勾住你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你的后脑,缠绵而温柔的回吻。   ……   窗外的战斗已经结束,骑士们乘着巨鸟返回要塞,留在地上的战士们清理着魔物的尸体。   这一切都被朝阳染上炽烈的嫣红。   你脸颊微红的看着西格迦尔。   西格迦尔白玉般的耳后也泛起一抹绯红。   他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维娜,你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吗?”   你告诉他是的。   “为什么?”西格迦尔轻抚着你的发梢。   “我在看你战斗。”你直视着他的绿眸。   西格迦尔显得有些窘迫,他的金发落在眉间,修长的睫毛垂下,薄薄的一层微微翘起。   “维娜,你、你该休息了。……陪着我熬了一晚上。”他轻声说。   “好。”你在骑士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吻,“你忙完也去休息哦。”   “嗯,当然。”西格迦尔的薄唇微微上扬,脸颊上却有着不自在的红晕。   西格迦尔看着你躺到被窝里,才舍得离开。   ……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西格迦尔走过来问你要不要去参加晚宴。   “晚宴?”你有些疑惑,“这里不是军队吗?”   西格迦尔苦笑着说:“艾尔琳娜找了合适的理由,庆祝这次短暂的胜利,顺便欢迎我回来——要我说,这里就不该染上王宫的习气。”   金发骑士顿了顿,“维娜,你愿意作为我的女伴出席吗?”   你想了想,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带你去换身衣服。”西格迦尔说。   你和西格迦尔拉着手沿着营地一路走着,路过的士兵都对他十分尊敬。   “对了,”你看着西格迦尔深邃眼窝里眼影般的黑眼圈,“你不会没睡吧?”   西格迦尔下意识的就想否认,但在你的眼神里还是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今天忙完必须休息。”你调皮的捏着西格迦尔的掌心。   西格迦尔用温柔的眼神侧头看你,“当然,维娜,我觉得我站着就可以睡着。”   你朝他笑了笑。   “我们到了。”西格迦尔停在一个高大的仓库前,他走过去和守门的士兵交谈了几句,你们就顺利的走了进去。   “这边。”阴暗的仓库里,西格迦尔温暖的手握住你的整只手。   你顾不上打量四周的武器、盔甲和补给,跟在他后面推开了一扇小门。   里面整齐叠放着女式衬衣、军服外套和长裤,西格迦尔摇摇头,打开了角落里的衣柜。   里面居然有好几件装饰华美的裙子,上面装饰着水晶和宝石。   看着这与环境极度不协调的衣饰,你怔了一下。   “这是之前为了宴会准备的,”西格迦尔耐心的向你解释,“虽然很少用到……但总归是堆放在这儿了。”   你点点头,并表示裙子你只需要穿一晚上,你更需要的是几件换洗的衬衣和裤子。   “抱歉,维娜。”西格迦尔说,“我来到要塞后就在忙事情,以至于没能安顿好你……”   他碧绿的眸子柔和的停在你脸上。   你告诉他没关系。   “说起来,维娜你喜欢哪一件?”西格迦尔示意你看向衣柜里的裙子。   你扫了一眼衣柜,“就第二件吧。”   那是一条方领的浅蓝色连衣裙,以纯白的珍珠为装饰,裙摆上有漂亮的褶皱。   西格迦尔把那件用魔法保存起来的裙子拿给你,又从边上拿了几套符合你身材的女式军服。   “我们走吧。”西格迦尔说,“尽管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可时候确实不早了。”   “好。”你回答。   西格迦尔抱着衣服没法拉着你的手,因此你主动挽住了他的胳膊。   你看见他耳根又泛起红晕,便踮起脚吻了那里一下。   西格迦尔停了下来。   “维娜。”他声音嘶哑的喊着你的名字。   俊美的骑士把衣服放在旁边的储物架上,微微躬身捧起你的脸颊。   你们二人站在两排紧凑的架子之间,身躯紧贴在一起。   你们长久的吻着。   ……   “我们……还要去参加晚宴。”你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我失态了。”西格迦尔不太自然的别过脸。   你用手指戳了骑士白皙的脸颊一下。   “好啦,西格迦尔,我们该走了。”你看着他的眸子,“嗯?为什么不动?难道你还想……唔。”   你的唇又被他吻住了。   你闭上眼睛,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漆黑的夜色,恐怖的魔物,一切让你担惊受怕的存在,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照的透亮,消弭在光芒之中。   你用舌尖勾住了面前翠眸骑士的唇舌,追逐着他的温暖,仿佛黑暗中的火光。 第9章 宴   城堡里烛火通明。   烛光给铺着刺绣餐垫的胡桃木长桌抹上一层昏黄,华丽的银质餐具里摆着简单而精致的饮食。   在补给缺乏的克劳馥要塞,这些经过细致处理的肉排、香肠、蔬果以及红酒已经是难得的佳肴了——尽管每个人面前的分量都不多,但在雕花银器里都摆放的精致而美丽,保持着贵族式的体面。   你和西格迦尔一同入座。   你注意到,那位金发的公主殿下端坐在长桌的上首,她有着碧绿的大眼睛,脸庞明艳而秀美,身穿红色绸缎长裙,涂着鲜红的唇膏。   艾尔琳娜公主的左手边是西格迦尔,再往后一位就是你,你身旁坐着褐发短须的杰罗斯。艾尔琳娜的右边则是一位黑发蓝眼的年轻贵族,他旁边坐着一位光头的高大战士。   长桌再往后的人你没有多看,他们坐姿笔直,穿着军装礼服,你猜测这些人应该就是要塞里的上层人物了。   艾尔琳娜举起酒杯,用漂亮的绿眸环视周围,宣称她很欣慰这次与魔物的战争再次胜利,同时,也欢迎她的堂兄——西格迦尔殿下重回塔兰涅尔。   西格迦尔露出不带情绪的笑意,同艾尔琳娜友好的交流起来。   你百无聊赖,便同旁边的杰罗斯攀谈。   从他那里你了解到,西格迦尔在要塞里建立的功勋数都数不完,可以说,只要是和他一同战斗过的士兵,都不会忘记那位“金发的雄狮”的英姿。   而他刚来到这座位于前线的要塞时,才十四岁的年纪。   ——他战斗的时间,比一些年龄远远大于他的老兵还长。   你侧头看向西格迦尔,看他脸上的那抹少年气息,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但即便如此,他也在前线战斗了十年左右的时间。   这时,艾尔琳娜公主的目光忽然落到你身上。   “噢我亲爱的哥哥,这位小姐是——”   “她叫维娜,是我今晚的女伴。同时,也是和我一起战斗的同伴。”西格迦尔认真回答。   公主殿下的红唇微微翘起,她眼波流转,从你身上划过。   “我刚才居然忘了自我介绍。维娜小姐,你一定不会在意吧?”   你露出假笑,表示自己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不过,”艾尔琳娜话锋一转,“哥哥的剑术和神术造诣,就连我也只能仰视——我想维娜小姐一定在战斗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才能成为哥哥的‘同伴’。”   西格迦尔长眉微蹙,正要开口,却被你抢了先。   你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是啊。”   艾尔琳娜扬起眉毛,正准备细细询问,展示自己的爱才之心,西格迦尔已经从储物空间里抽出一把匕首,插在她面前的胡桃木桌面上。   长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雪白的匕首在桌面上微微颤动,折射着烛火的亮光,也倒映出那对翡翠般冰冷、眼角微微上扬的眸子。   “哥哥?”艾尔琳娜面色微变,绿眼睛里雾气濛濛。   西格迦尔眉眼冷肃:“魔物当前,我没有多余的耐心。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对于这无趣的宴会——”   坐在西格迦尔对面的黑发贵族不赞同的微微摇头,“西格迦尔殿下,正是在如此黑暗的困境中,适当的庆祝和放松就显得尤为可贵,这更能激励我们的斗志,鼓舞与魔物战斗的决心。”   西格迦尔抬起睫毛,轻飘飘的瞥了对面的贵族一眼,“噢?”   “诺伊伯爵,你是放松了,”西格迦尔把视线投向窗外要塞里忙碌的士兵们,“他们呢?”   诺伊伯爵也用狭长的蓝眸看着西格迦尔,“殿下,现在是用餐时间。打扰公主殿下的雅兴,这是一位绅士的作为吗?”   西格迦尔发出一声低沉而含糊的笑。   “你觉得我是你那样的——”他捏尖了嗓音,“绅士?”   诺伊伯爵旁边的光头男子率先大笑出声。   长桌上大半的军官都没控制自己的笑声,一时间,众人都哄笑着看向诺伊。   诺伊涨红了脸。   西格迦尔侧头看向你,你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西格迦尔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艾尔琳娜紧咬着牙关,手中升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球。   长桌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才是这里的指挥官。”她用克制的声音质问,“西格迦尔,你究竟想做什么?”   西格迦尔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不装模作样啦?”   他坐回原位,以手按唇轻咳一声,“我在纳斯诺约拉发现了传送阵。那里周围魔物的数量不多,真正的危险我也已经清除,而且城市的防御措施基本完整。‘夏日之城’的气候适合种植作物,派遣种植小队过去,熬过这个冬天,就不用再发愁补给——更何况,那里本来就生长着大量的狄苏果。”   艾尔琳娜怔了怔,新消息带来的冲击压倒了胸中的愤怒,她咬着牙道:“我会如实报告给国王陛下的。”   “传送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诺伊伯爵出声提醒,“法师大人们珍贵的魔力需要用来维持防御法阵!”   诺伊伯爵话音刚落,旁边的光头战士就对他怒目而视。   西格迦尔的眼神落在艾尔琳娜掌心滋滋作响的火球上,“我想这位法师大人并不这么觉得。”   艾尔琳娜冷哼一声,收回了火球。   “不过,纳斯诺约拉至少适合流放没什么劳动力的老者。”她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西格迦尔冷冷瞥了她一眼。   “还真是高高在上啊……公主殿下。”他忍不住出声讽刺。   “我说的是事实,”艾尔琳娜环视四周,“冬天即将到来,塔兰涅尔储存的食物本来就有限——我们前线的战士都几乎补给不足了。”   “那更应该从自身做起。”西格迦尔扫了一眼银质餐盘里的肉排和香肠。   “噢,不能浪费。”看着自己一口未动的餐盘,西格迦尔拿起银叉,垂眸优雅的进食。   这场宴会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把自己面前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从宴会离开后,西格迦尔一路沉默的把你送回住处。   你走进房间,而西格迦尔站在门边。银白如水的月色洒在他礼服外套的肩上,更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他那张英俊的面颜埋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金发的边缘流淌着细碎的月芒。   “今天……谢谢你为我解围。”你抬眸看着他。   “我并不只是为了这个,”西格迦尔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更深的阴影,“维娜,你应该已经看了出来,我在借机敲打他们。艾尔琳娜她……也许擅长战斗,但不是一个好的统帅。”   “难道你准备……”   “不,”西格迦尔略显疲惫的摇摇头,“我要继续外出寻找……援军。”他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么坚决,最后两个字隔了许久才说出口。   你伸手把他拉到你的房间,关上了门。   你和西格迦尔面对面站在漆黑的方形空间里。   你明白自己应该劝说他留在塔兰涅尔,但又不忍看他否定自己以往的追求。   你什么都没说,而是紧紧的抱住了西格迦尔。   金发的骑士把脸埋在你的发间,许久都没有说话。   就在你觉得你们要变成雕像的时候,西格迦尔轻轻放开了你。   “我该回去了。”他嗓音压抑的说。   你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明天见,西格迦尔。你答应了我今天要早点休息。”   西格迦尔唇角翘起,露出清澈的笑容。   宛如冰封的荒野被巨龙的吐息融化,他脸上的冷冽也寸寸崩解。   “好。”他回吻你。 第10章 袭   第二天你起床在房间门口透气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讨厌的家伙。   诺伊伯爵。   昨晚的宴会上你见过他。   对于一位在军中服役的贵族来说,他的身材显得过分瘦弱了。诺伊有着一头及肩的黑发和狭长的蓝色眼睛,眉骨高耸,眼窝深陷,脸颊带着贵族式的苍白。   他用让你不舒服的眼神打量了你一眼,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开,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时,西格迦尔骑着巡逻的黑鸟降落在你们中间。   西格迦尔没有说话,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诺伊。   诺伊伯爵不想自讨没趣,就麻溜的告辞了。   “维娜,”西格迦尔对你伸出一只手,“上来。”   西格迦尔把你抱到黑鸟上,你就坐在他身前的怀抱里。   黑鸟盘旋着飞向空中,整座要塞都纳入了你的视野。   整齐排列的军营,饲养黑鸟的兽栏,堡垒状的指挥部,以及,那高大巍峨、防御魔物的黑墙。   很快,你们就飞到了黑墙上空。   连绵的群山顶端裹着雪白,冷淡的屹立在塔兰涅尔的方向。浅蓝的天穹上浮着几抹白云。   这让你感到一丝难得的宁静。   可随着黑鸟的转向,你的视线扫到了黑墙的下方。   那里堆积着小山般的魔物尸体。它们狰狞、黑暗,而又扭曲。   远处的旷野上,游荡着稀稀拉拉的魔物。   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和新生的魔物聚集起来,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在你走神的时候,一只落单的飞行魔物张开大嘴,朝你们喷出了一个暗绿色的毒液弹。   西格迦尔用盾牌挡在你身前。   你缩在盾牌后面,看到盾牌上溅起的毒液喷洒在黑鸟的身上,它发出一声痛苦的背鸣,后颈处的羽毛已经被烧灼侵蚀殆尽,只余下黑黢黢的皮肤。   不等西格迦尔发出指令,座下的黑鸟已经带着仇恨的眼神冲向了刚才攻击的飞行魔物。   它的利爪紧紧攫住飞行魔物的双翼,生生将魔物的翅膀扯破,而后在空中兜起了圈子,把魔物扔到了黑墙之外。   “好厉害。”你赞叹道。   “这是大魔导师阁下研究出的秘密武器,”西格迦尔安抚的摸了摸黑鸟的脑袋,“凭借它们,克劳馥要塞才从未被攻破过。”   黑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鸣叫。   西格迦尔驾驭着它停在一处塔楼上,从储物空间里取出药膏,仔细涂抹在巨鸟的脖颈间。   “去吧。”西格迦尔对它说。   黑鸟张开双翼朝兽栏的方向飞去。   你和西格迦尔站在塔楼上,早晨的阳光灿烂而温柔,洒在骑士金色的头发和白皙的脸颊上,那对翠色的眸子也显得剔透而纯净。   他今天没穿骑士盔甲,身上是挺括的军服。半高的衣领使轮廓分明的下颌和浅粉的薄唇多了一分禁欲的气息,肩背挺拔而宽阔,腰身线条冷肃,长腿裹在笔挺的制服裤子和黑靴里。   深秋微冷的风拂过,你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西格迦尔走到你面前,用高大的身躯帮你挡住冷风,你顺势缩在他怀里取暖。   他把手腕搭在你背上,轻声说:“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去塔兰涅尔吗?”   西格迦尔点点头,“我知道有一条通往塔兰涅尔的地下密道,但钥匙掌握在艾尔琳娜手里。”   “你昨天才打击了她——”   西格迦尔低低笑了一声。   “所以,我们需要偷袭她。”   你这才明白为什么昨天西格迦尔一点儿都不怕得罪人,原来他早就有了这个打算。   你问他准备怎么做。   西格迦尔在你耳边回答:“你在约定的地方等我,等我拿到钥匙,我们就出发。”   你点点头,更加坚定了学魔法的决心。   但你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魔法天赋,如果没有,就……去学神术吧。   你明智的没有想如果自己也没有神术天赋该怎么办。   大概不会那么倒霉吧。虽然,穿到这样一个世界里已经运气已经不是太好了。   ……   很快就到了晚上。   你藏在两排屋子中间缝隙里的旧箱子后,等待着西格迦尔的消息。   过了不知多久,你听到前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身上洒着隐形粉末的西格迦尔走过来,用虚无的手掌握住了你的手。   他的手心依旧温暖,有着熟悉的纹路。   你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西格迦尔在你身上也洒了隐形粉末,沉默的拉着你的手穿过房屋的缝隙,沿着少有人走的漆黑道路向前行走着。   你们绕了远路,来到了指挥部的后方。   漆黑的堡垒在夜色里显得冷酷而巍峨,周围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位守卫。   你们躲在草丛里。   “时候差不多到了。”西格迦尔语气轻淡,语调却藏着冷意。   这时,营地的方向传来嘈杂的声音。   “魔物来袭击了!魔物来袭击了!”   你抬起头,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飞行魔物正在朝要塞逼近。   骑士们迅速组织起来,骑上黑鸟准备应战。   指挥部旁边的守卫被临时调走了好几个。   这时,指挥部里响起了骚乱的声音。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见了!”   “西格迦尔殿下呢?”   “也不见了!”   这时,你听到了昨天晚宴时那位光头男子略粗的声音。   “都愣着干嘛,魔物当前,先应战再说!诺伊伯爵,你愿意找殿下就自己找去,老子要去战斗了!”   留在原地的守卫明显心思不在看守上了。   你们身上涂着隐身粉末,趁着魔物尖啸、脚步声杂乱的时候,从正门溜入了指挥部。   艾尔琳娜公主卧房旁边围着的人已经散去,只有诺伊伯爵徒劳的在公主的卧室里转着圈。   西格迦尔一个手刀砍向他的后颈,用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把诺伊绑了起来,塞进公主的衣柜里。   西格迦尔沉默了一霎,看到一只掉落在地上的袜子,就迅速的捡起来塞到诺伊的嘴里,然后把柜门关上。   然后,他缓缓转动艾尔琳娜梳妆台上的镜子,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显示了出来。   你跟在西格迦尔身后走进密道里,发现密道的入口处有一道用魔法封印的门。   西格迦尔取出钥匙放在门上的凹槽里。   魔法门被打开了,门后是狭窄的通道,和一位躺在地上的金发公主。   她被同款的麻绳紧紧束缚,眼睛被一块黑布罩住,嘴里塞着一条手帕。此刻正昏迷不醒。   西格迦尔一手拎住她身上的麻绳,把她丢回了房间,并反锁上了门。   “维娜,我们走。”   你跟在西格迦尔后面走进了漆黑的隧道里。   这里安静而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为了缓解气氛,西格迦尔主动找起了话题。   “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再行动,可今天……实在是太合适了。”   “为什么?”   “我们今天遇到的飞行魔物不是这附近的种类。会喷吐毒液的魔物,我只在西北方见过。我大概推算了一下,更大批的魔物午夜之前就会抵达。”   “下午的时候我向杰罗斯借了魔物观测日志,发现冬天之前魔物确实会大批迁移——为了获得确切的时间,我还骑着黑鸟去西北方向查探了一番。”   “这么好的机会应当把握住。毕竟,最危险的一关不是身后,而在前面。”   “维娜,跟紧我。” 第11章 逐   仅容一人通过的隧道漆黑而寂静,你只能听到西格迦尔醇厚而低沉的嗓音,以及你们的脚步声。   你们走了很久很久。   在你觉得自己的体力即将透支的时候,一扇和刚才一样的魔法门出现在你们面前。   西格迦尔示意你退后几步,然后,他把之前的钥匙放进了门上的凹槽。   魔法门被顺利的打开了。   但与此同时,一把巨斧也落了下来。   你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重甲,手持巨斧的骑士。他身材高大,漆黑的面甲包裹住脸庞,只露出浅蓝色的眼眸。   西格迦尔朝前一个翻滚,躲开了巨斧的重击。   他手臂微抬,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金色的卷轴,以极快的速度将其激发。   金色的光芒亮起,你眼前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只剩下纯粹的光斑。   你被“致盲”了,在原地徒劳的打转。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搂住你的腰,动作利落的把你抱进怀里。   你闻到了熟悉的清冽气息。   西格迦尔什么都没有说,迅速抱着你从密道中跑出。   你感觉到他抱着你穿过楼梯,跳过窗户,越过房梁,而身后传来守卫们喧哗的声音。   你们从城堡的外墙一路跑到塔兰涅尔的居民区,而就算把你抱在怀里,西格迦尔也总能找到合适的路径,把城堡的守卫们甩在身后。   你的眼睛经过几次聚焦——蓝色的天空、金色的头发、翠绿的眼眸——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翠眸的骑士紧紧把你抱在怀里,他的金发在塔兰涅尔深秋的风中微微扬起,露出光洁的前额和白皙如玉的耳垂。   你的眼神掠过骑士俊美轮廓的边缘,看到浮着几缕云朵的湛蓝天色,这衬得西格迦尔的金发越发耀眼。   在你们背后,是身穿盔甲、小心翼翼沿着屋顶的脊线追来的守卫骑士,他们手里拿着剑盾、长矛和双手剑,漆黑的面甲后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居民区紧凑而有秩序的房屋间悬挂着彩色的旗帜,间或掺杂了晾晒的衣物,这给这座肃穆的城市增添了生活的气息。更远处,是傲然屹立的高耸城堡,城堡位于塔兰涅尔的心脏位置,上层延伸出数条宽阔的步道,直抵城市边缘巍峨的高墙。支撑步道的石柱从居民区升起,其上绘刻着歌颂光明的史诗。   “要不要放我下来?”你问。   西格迦尔垂眸看了你一眼,金色的睫毛修长如羽。   他回答:“相信你的骑士。”   西格迦尔抱着你跳过屋顶之间的缝隙,他似乎极熟悉这里建筑的分布,渐渐的把穿着重甲的骑士们落在身后。   “他们只是意思一下,”西格迦尔说,“我毕竟是教会的人。”   你们甩掉了追兵。   红色与褐色旗帜垂落的小巷里,你们坐在一架马车后的砖石地方上,长长的喘着气。   即便西格迦尔的体质远超常人,此刻也难免说不出话来。   你被他抱了一路,倒是轻松的多。   “刚才我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全是光斑。”你看着西格迦尔休息了过来,便感慨的说。   “哈,”西格迦尔短促的笑了一声,“那是我珍藏的‘致盲卷轴’。维娜,当时时间紧迫,我也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告知你……”   你表示没事。更何况他还抱了你一路,你觉得完全不亏。   “我得去教会一趟。”西格迦尔说,“但在这之前,需要先给你找到安全的地方。”   你想起学魔法的事情,便如实同西格迦尔说了你的想法,准备问问他的意见。   西格迦尔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可以把你介绍给大魔导师阁下。他是塔兰涅尔仅剩的传奇强者……不过,还好安斯艾尔欠了我一个人情。”   你向西格迦尔道谢。   “不必跟我客气,维娜。”西格迦尔说,“我们现在就动身。”   “去哪儿?”   “找安斯艾尔。”西格迦尔回答,“我想了想,你在他那里比在这世上任何地方都安全,我也就可以放心去教会一趟了。”   年轻的骑士拉着你的手,走出这条小巷,在大路上拦下一辆载客的马车,朝刚才逃离的城堡方向行去。   “我们等下不会被守卫发现吗?”马车的车厢里,你压低了声音。   “这性质不同,”西格迦尔的薄唇上勾勒出一抹笑意,“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会装作看不见的。”   你:“……好吧。”   马车停在了步道下的石柱旁。   西格迦尔用银币付了车费,带着你走向城堡的底部。   ——那里运转着魔法升降梯。   你有些难以置信。   “不只是纯粹依靠魔法驱动,”西格迦尔似乎看出了你的疑惑,“更多的是机械装置的运转——当然,需要魔力作为初始的动力。”   你们走进魔法升降梯,西格迦尔朝投币口投入一枚金币,很快,升降梯就呼啸着向城堡的顶端上升了。   “我感觉金币才是动力。”你难得的吐槽了一句。   西格迦尔扶着升降梯的墙壁大笑起来。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你略显压抑的心情也变好了一些。   魔法升降梯停了下来。   你眼前出现了延伸向城市高大外墙的步道,以及多个步道交叉处的上城广场。   这里所有的建筑物都簇拥在中央,市政厅、王座厅、魔法学会和光明教会背靠着背,分别面朝着不同的方向。   西格迦尔拉着你的手,光明正大的在那些重甲守卫面前走进了魔法学会的大门。   魔法学会的门厅里坐着一位戴水晶眼镜的女孩,她有一头及颈的小卷发,在额前呈中分的发型,脸颊削廋而清秀,涂了浓重眼影的眼窝就连水晶镜片都遮不住。   看到西格迦尔的到来,黑发女孩立刻站了起来。   “西格迦尔……殿下?”她的神情有惊喜也有意外,“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才,”西格迦尔淡淡回答,“我找安斯艾尔阁下。”   “好、好。”女孩回答,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对摆放在桌子上的信鸽模样的魔偶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魔偶的嘴里就吐出了一张字条。   女孩取出来认真看了看,便又站起来重新走向你们二人。   “殿下,我带您过去。”   她似乎在不经意间忽略了你。   西格迦尔包裹住你掌心的手骤然松开了。   你忽然有些失落。   可下一秒,他的手放在了你的背后。   “女士优先。”他用手托着你的后背,让你走在前面。   ……   大魔导师办公的房门上刻满了扭曲的魔纹,那是让普通的魔法学徒一眼就眩晕的存在。   你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口一阵恶心。   温热而修长的手指捂住了你的眼睛。   “不要看。”西格迦尔在你耳边说,“那是安斯艾尔的恶趣味。”   这时,一个冷淡而慵懒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西格迦尔,你又在说我的坏话?”   带你们上来的女孩匆匆告辞了。   西格迦尔把捂住你眼睛的手撤回,你看到门被完全打开,一位白发男人出现在门后。   他长而直的头发一直延伸至脚踝,而脚上没有任何东西,骨节纤细而凸出。绣着银边的白色法袍下,是清瘦而颀长的身躯。   他有一双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眼睛,仿佛最为纯净的绿松石。过度苍白的脸颊有着非人的美感,细长的眉毛、微微下垂的眼睑、高挺的鼻梁和薄而苍白的嘴唇,无疑都更证明了这一点。   “阁下,”西格迦尔垂下柔软的睫毛,“我有一件事想请求您的帮助。”   安斯艾尔怔了怔,“这可不像你。进来坐吧。”   他转过身走向屋内,长长的白发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度。 第12章 碎   大魔导师的会客厅里有种野性和优雅剧烈冲决的美感。透过圆弧形的魔法水晶落地窗可以俯视整个塔兰涅尔,以及巍峨的城墙、漂浮的白云和积雪的峰顶。另一面墙壁上挂着苍白而狰狞的头骨,它们都是死在安斯艾尔手中的强大魔物的残骸。地上铺着软绵绵的浅褐色花纹地毯,地毯上摆放着雅致的高脚圆桌,以及配套的带靠背的椅子。   安斯艾尔伸出骨节分明、过于纤细苍白的手,示意你们坐下。   这位大魔导师就坐在你们对面,用那对染着介于蓝绿之间色彩的清澈眸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你一眼。   “我想,能让你主动请求我的,也许是这位美丽的女孩?”安斯艾尔微微下垂的眼尾露出漂亮的纹路,嘴角也绽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西格迦尔侧眸看了你一眼,桌下的手轻轻把你的手指攥入掌心。   “没错。”年轻的骑士回答,室内柔和的光芒让他的眉眼也变得温柔。   “那么,就提出你的请求吧。”安斯艾尔苍白的睫毛垂下,遮住浅色的眼睑。   “嗯,我想应该让维娜自己说。”西格迦尔朝你递过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把早已想好的说辞大大方方的说了一遍。   大魔导师以苍白见骨的手腕支着下颌,绿松石般的眸子直视着你的眼睛。   “想学魔法是好事。”略带慵懒的语调不疾不徐,“不过,我得先测试你的天赋,这包括魔力亲和度和精神力强度。”   你告诉他自己愿意一试。   安斯艾尔双手按桌,把颀长而瘦弱的身躯支撑起来。他赤着脚走向旁边有着实心木纹的壁橱,从里面取出一颗透亮的水晶球。   他把水晶球放在你面前的半空中。   你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脸——一位黑发黑眸,面容美丽的少女,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着闪烁微光的水晶球,仿佛夜幕中的星辰。   “把手放上来。”   安斯艾尔站在你身侧,垂眸看着你。   你伸出一只手,放在面前浮空的水晶球上。   一分钟过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内心隐隐猜到这表明了什么,却又留有一丝希望,等待着大魔导师的回应。   安斯艾尔俯下身来,落地水晶窗折射进来的瑰丽光芒中,大魔导师的眼眸一时浮现青色的雾霭,一时浸满湛蓝的深湖。他紧紧盯着漂浮的水晶球。   西格迦尔碧绿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关切的情绪,他用掌心轻抚着你的手背,眼睛同样盯着水晶球不放。   就在你几乎已经接受了“没什么魔法天赋”的现实时,透亮的水晶球里,似乎有什么诞生了。   那是一道米白色的裂纹。   它缓慢而坚定的生长着,宛如竭力破开头顶岩石、追逐着碧空和暖阳的小草。   它越来越繁盛。最终,将封印它的枷锁破除了。   在裂隙接触到水晶球表面的一瞬间,它忽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几乎被米白填满的水晶球撕碎。   一块块剔透的碎片在你面前坠落,你看见里面倒映出绚丽的虹彩。   在你脑子反应过来要躲避,身体还没来得及动作的时候,一双手把你推开,温暖而宽阔的怀抱挡在你身前。   俊美的骑士金发散落在脸颊旁,朝你露出笑意。   而在他身后,水晶球的碎片几乎要刺入西格迦尔的后背。   ——他没穿盔甲,身着黑色的长外套,袖口挽在胳臂的下侧,露出浅浅的青筋和骨节分明的手腕。   你的眼神里溢出担忧。   ——忽然,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放缓了动作。   西格迦尔抱着你,你们二人保持着倒下的去势,可动作浮在空中,变得极其缓慢。   水晶球的碎片漂浮在西格迦尔的身后。   你的呼吸似乎也放缓了。   可那位大魔导师阁下却仿佛在闲庭信步,他不知从哪取出一个透明的广口瓶,走到水晶球的碎片前,用苍白修长的手指一块一块的把碎片捡到广口瓶里。   在最后一块碎片坠入瓶中,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响声时,你感觉自己坠落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西格迦尔迅速把你扯进怀里,你们在半空换了个方向,骑士的脊背重重落在浅褐色的地毯上。   你跌进他怀里。   安斯艾尔看着你们略显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轻笑着开口:“等你成为一名高级魔法师,就可以学会‘时间停止’了。”   你想起自己刚才引起的水晶球的异状,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人们谈到魔法,第一感官往往是地、火、风、水等元素魔法,”安斯艾尔耐心的向你解释,“但事实上,魔法还包括占星、力场、召唤、死灵、治愈、防护、咒术、光暗、龙语、幻术、变化……等繁杂的派系。”   “而你刚才接触到水晶球后,破坏了它内部的结构。噢,孩子,把你的手伸给我。”   你把手放到安斯艾尔的掌心。他的手冰冷而纤瘦,骨节清晰可见。   一股魔力顺着手心流入了你的体内。你体内的魔力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呼啸着在掌心处凝聚出一个虚幻的力场。   “你在力场一系有着独到的天赋。”安斯艾尔垂眸盯着你的掌心,“但你的魔力没有显著的属性,可以学习任意一系的魔法。”   你稍微松了口气,从触摸水晶球开始就一直紧绷的心情放缓了些许。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学习力场系的魔法。原因:一,攻击性强;二,亲和度高;三,”安斯艾尔顿了顿,“困难。”   西格迦尔笑着解释,“老家伙的意思是让你打好基础。”   你认真的点点头,想要变得强大,可以保护自己,和西格迦尔一起战斗的愿望是那么强烈,几乎冲刷去你所有的犹疑。   这时,安斯艾尔绿松石般的眸子忽然转向西格迦尔。   “你说谁是老家伙?”   西格迦尔抿嘴一笑,翠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您活了……呃,两百岁了吧。”   “两百三十七岁。”安斯艾尔瞥了年轻的骑士一眼,“在我眼里,你和那几个孩子差不多大。”   他的目光透过水晶窗户,落在上城区广场中追逐打闹的几个孩子身上,他们看起来有六七岁的年纪,穿着背带裤和花裙子。   西格迦尔耸耸肩,摊开双手。   “似乎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亦师亦友的两个家伙讲话,一边畅想着未来学习魔法的日子,一边又深深的为塔兰涅尔担忧——   广场上佝偻着背的老人、奔跑嬉戏的孩童、行色匆匆的女人占了极大一部分,而适龄的男人几乎很难看到。   从克劳馥要塞经过的你,很明白他们去了哪里。 第13章 书   西格迦尔把你留在大魔导师那里,自己前往了隔壁的光明教会。   “先去注册成为学徒。”安斯艾尔窝在椅子里说,他的长发从椅背垂在地毯上,宛如流动的银河。   “好。”   “去一楼找凯耶。”   安斯艾尔目送你走出了大魔导师的会客厅。   你沿着旋转楼梯下楼,来到魔法学会的门厅里。   及颈黑卷发的少女正认真阅读着魔法信鸽嘴里吐出的文件。   她似乎没听到你的脚步声。   你走过去,把大魔导师安排你注册学徒的事情告诉了她。   凯耶抬起眉毛,语气急促的说:“名字?”   “维娜。”   “年龄?”   “20。”   “魔力亲和?”   “力场。”   “精神力强度?”   “中级。”   ……   你们一问一答,彼此都很默契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问完问题之后,凯耶让你在一叠文件上签字,“喏,签了字你就是魔法学会的成员了。”   你礼貌的表示感谢,扫了几眼内容,上面写着魔法学会的一些条款和事务。你在末尾的姓名栏签字:   维娜。   凯耶朝身旁的信鸽魔偶叮嘱了几句,没过多久,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少年就来到门厅里。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面容白皙而精致,长长的卷发用缎带束在脑后,身上穿着装饰复杂的贵族服饰,腰间佩戴着纹饰短剑和扭曲的魔杖。   “亚尔弗列德,这位是新会员,就麻烦你了。”凯耶面无表情的开口,透过厚厚的水晶眼镜看着刚过来的少年。   “这是我的职责。”亚尔弗列德回答。   他走过来朝你伸出手:“你好,我是亚尔弗列德·斐米西斯,初级魔法师,负责魔法学会人员的调配和部分日常事务。”   “你好,我叫维娜,很高兴认识你。”你把手放在少年的掌心。   “啊哈,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小姐,跟我来吧。”亚尔弗列德放开你的手,半侧着脸一笑,就率先朝魔法学会建筑的内侧走去。   少年用缎带束着的浅褐卷发划过挺括的后领,垂在略显纤瘦的背后。绛紫色的短上衣下,是修身的绸裤和膝盖以下的白色长筒袜,脚上穿着精致的小皮鞋。   魔法学会内侧的走廊墙壁上刻有繁复的魔法阵,有些甚至巨大到从走廊的顶部延伸到地面。走廊里只有你和亚尔弗列德经过,周遭的氛围寂静而幽深,只有魔法阵散发的幽光照亮着前路。   你跟在亚尔弗列德身后,看着他用钥匙打开了一间房门。   房间的顶部和四壁也刻满了和走廊里类似的魔法阵,在一片幽蓝中显得神秘而幽诡。这里悬挂着制式的魔法袍,一旁设有封印的架子上摆放有各式各样的魔杖、法杖以及种种奇形怪状的施法触媒。   “我带你拿魔法袍和魔杖。”亚尔弗列德说。   他用焦糖棕的眸子打量了你一眼,就走到一边,踮起脚取下一间深紫色的魔法袍和同色尖顶宽檐帽。   少年走过来把衣物放到你怀里,开口:“你想要什么魔杖?”   “可以自己挑选吗?”你有些惊喜——你还以为派发给你的魔杖会是最基础的那种。   亚尔弗列德点点头。   “噢,当然,你是大魔导师阁下的学生。”他说,“但我不建议你使用巫妖头骨、诅咒荆棘、寒霜之环、怨恨魔典、大地之泪、哀歌玫瑰之类的施法触媒,它们虽然可以较大的增幅对应属性魔法效果,而且可以使用其中的特殊技能,但是同样有严重的负面效果。”   少年认真的看着你,“嗯,比如说,‘哀歌玫瑰’虽然可以让你每天施放一次‘魅惑’,增强幻术类魔法的效果,被动效果是让他人对你产生好感,但是,它会让你对精神攻击的防御力大幅下降,而且——同性也会为你疯狂。”   你连忙告诉他自己并不是幻术亲和。   亚尔弗列德微微颔首,他打开魔杖置放处的封印,示意你过来挑选。   “这些都是大魔导师和专精于炼金的大法师们的作品。维娜,挑选一个武装自己吧。”   “它们会有属性上的区别吗?”你问。   “并不明显。”亚尔弗列德回答,“更多的作用是方便你集中精神力施法,以及微度的魔法效果增幅。”   你看了一圈,挑选了一根杖端点缀着花蕊的魔杖。   亚尔弗列德把魔杖取出,放在你的手里。   魔杖有些分量,但不重,是用一种你辨别不出的浅色木头制成。   有清淡而柔暖的香味萦绕在周围,虚幻的花朵们盛开在魔杖顶端,簇拥着粉水晶雕刻成的花蕊。   你感受到自身和魔杖间的联系,心念一动,那些虚幻的花朵就隐藏在了粉水晶中。   亚尔弗列德朝你点点头。   “你运气很好,这是大魔导师阁下的作品。”   “很漂亮。”   “比起它,我的魔杖就像个木疙瘩。”亚尔弗列德把他的魔杖展示给你看。   不同于你的花朵魔杖有着竖直的杖身,纹路也清晰美丽,亚尔弗列德的魔杖简直像布满瘤子的老树,上面还有发霉似的斑点——这与他体面的贵族装束颇不相称。   “这也是大魔导师的作品,”亚尔弗列德耸耸肩,“但很不幸,也许阁下在制作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不过——”   他神神秘秘的,“你还不知道我的魔力属性吧?唔,我是召唤系的法师,用这把魔杖可以更好的‘吸引’异界生物——要不然我才不想留着它呢。嘘,不能让阁下听见。”   你告诉他武器最重要的还是属性,而不是外观。虽然你觉得这个注重外表的俊美少年显然不会因为你的两句话而改变想法。   亚尔弗列德和你开了几句玩笑,又转回正题。   “大法师阁下们都在忙于塔兰涅尔防御法阵的检修,以及轮流为其充能。安斯艾尔阁下又比较繁忙,可能,有些知识你需要自学了——当然,在我没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先带你入门。”   你向他表示感谢。   亚尔弗列德又带你去了藏书室,那里同样布满了法阵,一排排到屋顶高的书架上密密麻麻的放着魔法书籍。   藏书室里只有你们两个。   亚尔弗列德解释:“在魔物的威胁面前,每个法师都很忙,所以……许多地方都没有法师值守了。但大魔导师阁下在这里装了监视魔偶。”   少年沿着手推扶梯爬到接近屋顶的地方,取下一本书。   接着,他推着扶梯来到另一处,又取下两本。   ……   “就这些了。”少年的额角有晶莹的汗珠,“非战斗时间这里不允许使用魔法——除非在练习室里,否则我哪有这么辛苦,一个‘法师之手’就好啦。”   你想起刚才安斯艾尔还在你们面前使用“时间停止”,对比少年说的“规定”,不由失笑。   身为塔兰涅尔唯一的传奇强者、规则的制定者,似乎安斯艾尔有什么特权都不过分。   你也想变强。   在这个黑暗与绝望的世界里,你不想成为西格迦尔的累赘。   “这些是魔法基础。”亚尔弗列德说,“你有三天时间看完,然后来魔法学会找我。”   你的瞳孔微微放大,看着那厚厚的一摞书,上学时的恐惧顿时扑面而来。   你露出假笑,表情亲切的收下了亚尔弗列德递过来的书。   “我可能要在这里等西格迦尔回来。”   你告诉他自己一时半会没法回去。事实上,在塔兰涅尔,你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你可以先在这儿看书——等等,你认识西格迦尔殿下?”亚尔弗列德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   “是的。”   你如实回答,告诉他你是和西格迦尔一起来这里的。   “噢,这真是——”少年用手支着额头,“殿下回来以后,塔兰涅尔又要有大新闻了。”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周围没人,亚尔弗列德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   “陛下和西格迦尔殿下,嗯,是堂兄弟。他们一向不怎么投缘。如果我没猜错,维娜,你是在殿下被放逐的时候遇到他的吧?”   “不是外出去寻找援军吗……?”   “那只是美化一点的说法。噢,抱歉,我的言语一向比思考快,这让我总是为之苦恼。”亚尔弗列德摊开双手,“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殿下是真正与魔物战斗的勇者,希望陛下不要再主动找麻烦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亚尔弗列德又补充道,“毕竟哪位国王有这么出色的兄弟,都会担忧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的。”   你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间里的信鸽就响了起来。   亚尔弗列德打了个响指,信鸽就自动播放起凯耶的留言:   “西格迦尔殿下在找维娜小姐。”   你抬眸看了亚尔弗列德一眼,他道:“我们去门厅吧。”   ミ花ミ序ミ整ミ理ミ   你点点头,抱着一叠魔法书籍走在前面。   来到门厅之后,西格迦尔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到你的身影从幽深的走廊中出现,西格迦尔的唇角微微上扬。   “维娜,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亚尔弗列德和凯耶一脸呆滞的看着与往常冷淡模样完全不同的殿下。 第14章 茶   “我记得殿下从前不是这样的?”亚尔弗列德凑近了凯耶,八卦起来。   黑发少女推了推水晶眼镜,回答:“殿下对她很不一般。”   二人埋头小声讲着话。   你走到西格迦尔面前,脸颊微红的说:“我也是。”   金发骑士笑着抚了抚你的头顶,他注意到你手中的一叠书以及法袍法杖,轻笑着道:   “维娜,一切顺利?”   你点点头,“我需要看完这些魔法书籍。”   西格迦尔接过你手中的厚厚的一叠书和魔法袍,放到他的储物空间里。   “好,我们回去。”他拉起你的手。   离开魔法学会的时候,你隐约听到亚尔弗列德和凯耶说话的声音:   “只有等同于高级魔法师的精神力才可以开辟储物空间,殿下去当神圣骑士真是屈才了啊。”   “你不能这么说,殿下七年前就成为了高阶骑士,最近两三年,更是被大魔导师阁下称为塔兰涅尔最有希望晋升传奇的神圣骑士……”   “如果塔兰涅尔再多一位传奇强者就好了……”   ……   你们走出魔法学会,西格迦尔忽然开口:“我去教会借一只独角兽。”   你略带不解的看着他。   “我的住处离上城区比较远。”西格迦尔解释,“飞过去节省时间——维娜还要学习魔法基础对吧?”   你告诉他是的,三天时间内就要全部看完。   “那就一秒钟都不能浪费了,维娜,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西格迦尔快步走向光明教会,黑色长外套的下摆在劲风中微微扬起。   你等在原地,欣赏着远处城墙之上的雪山与碧空。   这时,一个高挑的影子半遮住你的视野。   这是一位黑袍女人,她嘴唇猩红,脸颊苍白,长长的紫色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她低垂着头,双手环在胸前,很快从你视野里掠过。   你不由朝她的背影看了两眼。   紫色的长发在深秋的风中舞动着,黑袍下的高跟长靴在石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足音。   女人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你正准备转回视线,却在逆光的半空中看到一只纯白的独角兽。它背生双翼,足踏虚空,在独角兽背上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俊美骑士。   西格迦尔驾驭着独角兽停在你附近的空地上。   你走到他旁边,西格迦尔自觉的把你抱到独角兽背上,同时也是他的怀抱里。   独角兽迎着太阳的辉光,从广场上空掠过,人们似乎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你们朝着塔兰涅尔城区的东南方向飞行。   浮云缭绕在远处的雪山间,天空湛碧如梦幻。你向下瞥了一眼,各种颜色的尖顶房屋朝远处铺开,街道整齐有序,最远处是巍峨而古朴的城墙,每一段城墙内部都可以用作抵御魔物的堡垒。   城墙越来越近,最终,你们停在了一个花园里。   即便主人不在,花园仍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花园旁还有结满蔬果的果园。一座两层高的尖顶建筑立在花园后侧,通体呈现肃穆的灰褐色。   西格迦尔率先从独角兽上跳下,他用双手环住你的腰,把你从独角兽上抱了下来。   你打量着这片美丽的花园。即便到了秋天,里面也盛开着你说不出名字的红色、粉色和蓝紫色花朵。它们在微冷的风中轻轻摇晃着,似乎在欢迎着你们的到来。   “这里是我的住处。”西格迦尔的碧绿的眸子暗淡了一霎,“看来老费奇把花园照料的不错。”   这时,尖顶建筑的正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穿着整齐的男子。   他金色的卷发几乎已经爬满花白,只在垂于褶皱服饰前胸的发梢上还余有些许金黄。男子的肩背也不可避免的略微呈现出岁月带来的佝偻,他眉眼深邃,脸庞上爬满了皱纹,手上戴着纯白的手套,领口别着黑色领结,看上去是管家一类的角色。   “西格迦尔?你回来了?”费奇浅蓝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晶亮。   西格迦尔点点头,“老费奇,这两年辛苦你照料这里了。”   “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喏,在你这里种种花也很开心。来吧,去屋子里说话,我前些日子刚从黑市上搞了些红茶。哎,自从海路被魔物隔绝后,市面上的红茶就一天比一天贵——对了,你旁边这位小姐是?”   “维娜,我的同伴。”西格迦尔说。   他又转向你:“这是老费奇,我的管家,也是我从前的同僚。”   你和老费奇互相问候了几句,就和西格迦尔一起走进了尖顶建筑里。   ……   老费奇端上了红茶,你们三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   这对你来说没什么稀奇,可西格迦尔喝了一口后,神情划过一丝淡淡的哀意。   注意到你关切的眼神,西格迦尔轻笑了一声:“我父亲喜欢喝这个,就算是被放逐的时候,也要带上一大包,午餐之后喝上一杯。”   “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西格迦尔翠眸柔和的看着你,“我们更应该关心的是现在。事实上,我都快忘记父亲长什么样了。”   费奇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喝茶的动作。   “西格迦尔,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西格迦尔暗金色的眉毛微微抬起。   “我想,这需要单独报告给你。”费奇爬满皱纹的脸颊神色冷峻。   西格迦尔轻抿了一口茶,“维娜不是外人。”   二人对视一眼,费奇从西格迦尔的眸子里读出了某些信息,便顿了顿,开口:   “我在黑市的渠道报告说,来自西方的大批魔物群将在冬天抵达塔兰涅尔附近。”费奇眼眸幽深,“国王准备在塔兰涅尔和克劳馥要塞间再修一道高墙——已经开始暗中征调人员和物资了。”   “克劳馥要塞的密道太窄,一旦失守,除了驾驭黑鸟的骑士外,其他人很难撤离。”西格迦尔语调平静,“看来尤里斯准备建立新的要塞……”   他抬眸用翡翠般的眸子看着你,眼尾微微上扬,金色的睫毛修长而柔软。   “维娜,如果事态严重,我应该要回克劳馥要塞同魔物战斗。”   你点点头,用喝红茶的动作掩饰脸上的表情。西格迦尔和费奇在讨论目前的形势。   用完红茶之后,费奇礼貌的收拾茶具并告辞,把空间留给了你们。   你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塔兰涅尔有防御法阵,为什么要让骑士们挡在前面?”   西格迦尔站起身走到你背后,微微躬身把头埋在你的发间。   “维娜,我的维娜。”他在你耳边呢喃,“其他地区沦陷以后,王国已经无处开采魔法矿石了。因此,法阵的开启消耗的是法师们人工储存在其中的魔力,经不起……消耗。”   你沉默了下来,想起亚尔弗列德给你找的一叠书,“我会努力成为正式法师的。”   “加油。”西格迦尔在你耳后落下一吻,“但现在你要先去休息。”   你们昨夜一直在密道里赶路,今天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前精神紧绷着倒还好,此刻西格迦尔的提醒让你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他捏你的脸蛋,“维娜打哈欠也这么可爱。”   你正准备反驳,他已经走到你面前把你拦腰抱在怀里。 第15章 晨   你醒来的时候,在床边的矮柜上发现了西格迦尔的字条。   “维娜,我出去一趟,凌晨之前回来。厨房的魔法阵里有饭。西格迦尔。”   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一支蜡烛在落地烛台上静静燃烧着。   你看向窗外,漆黑的天幕上,笼罩塔兰涅尔的魔法阵不断发出蓝色的光芒,似乎有什么撞到了上面,又在魔力中湮灭了。   你伸了个懒腰,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了西格迦尔为你准备的干净衣服。   你穿着拖鞋推开门,沿着楼梯下去,来到了一楼的厨房。   里面用神术阵保存着烤肉、土豆泥、切块水果和热牛奶。   你拿起热牛奶,发现温度适宜,淡淡的香气勾起了你的食欲。   你把食物挪到餐桌上,开始用餐。   ……   就在你快要吃完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传来。   是老费奇的声音。   你放下热牛奶,循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一楼的一间房门前。你敲了敲门。   “请…进……。”费奇的声音短短续续,似乎压抑着痛苦。   门没有上锁,你把门推开。   老费奇脸埋在地毯上,末梢带点金色的白发垂落在地。他的双手以诡异的姿态扭曲在背后,互相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原本只是略显佝偻的背部现在整个弓了起来。   你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抱、抱歉……”他侧头看着你,颤抖的嘴角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我、我在……月圆的……夜晚,就会……”   你耐心的听着,做好随时从这里逃走的准备。   “就会、就会……想……自我毁灭。不过……你……放心,我不、不会伤害……其他人。”   他双手之间的搏斗越来越用力了,冷汗从老费奇布满皱纹的额角坠落到地板上。   “明、明天就会好了。你、你、你,维娜,上去……睡吧。”   你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关上了他房间的门,并在一楼找了一个锁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你在二楼其实听不太清老费奇压抑的□□声,但刚睡醒、心里也不安,你没有再躺下,而是从房间的书架上抽了一本历史读物翻开起来。   上面有西格迦尔的批注,字迹凌厉而秀美,但在你眼里,每一个字母都是那么可爱。   书上的内容大概就是塔兰涅尔的历史,你通过阅读,了解了当地历史上的一些著名人物。但这本书只讲到魔物肆虐地表之前。   看到后面,你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婉转的鸟叫声从窗外传来。   西格迦尔就坐在床边。   微卷的金发垂落在骑士的眉间和高挺的鼻梁上,他的眸子紧紧闭着,金色的睫毛向上翘起,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颊和醒着时的冷冽完全不同,反而像纯净而圣洁的天使,或者摆放在橱窗里的人偶。   你轻轻唤他的名字。   “早,维娜。”坐在床边的骑士轻轻睁开眼睛,你注意到,那双碧绿眸子旁的眼白里有浅浅的血丝。   “早,西格迦尔。”   “老费奇的事情我知道了,维娜,抱歉这影响到了你吃饭。”   你告诉他这没什么,同时隐晦的表明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好奇。   “嗯,”西格迦尔的鼻音低沉而动听,“是这样,原本我在军中服役时,老费奇是我手下的一名老兵。但在一次和魔物的战斗时中,他不幸被……那头巨大魔物整个吞了进去。”   西格迦尔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斩杀了魔物,把他救了出来。但他……当时身上沾满了血和秽物,用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皮肤,原本矜持的脸上被疯狂占据。”   “我们把他控制住,关在要塞的牢房里,随着时间过去,老费奇渐渐恢复了平静。我去牢房里探视时和他聊了很多,后来,我们发现他只是月圆之夜才会陷入狂乱的状态。并且,这种状态几乎不会影响到别人。”   “老费奇不是塔兰涅尔人,他的国家很早之前就被魔物袭击了,在亲人不幸离世后,老费奇加入了一只逃亡的队伍,历经一年的时间来到了塔兰涅尔——当然,队伍里最终活着的只有十几个人。”   “塔兰涅尔对外来者的处置一般是——经过培训发配到军队或者防御要塞建筑队中。当时我十六岁,老费奇加入了我统领的小队。”   西格迦尔垂下眼帘。   “他被魔物‘侵染’的那年,我刚好二十一岁,是克劳馥要塞的指挥官。我动用了一些……权力,在老费奇的情况稳定后,让他回塔兰涅尔当我的管家。”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抱歉,维娜,昨天太忙碌我没能想起来提前告诉你。”   你问他今天是不是还要出去。   西格迦尔点点头,“等你醒了,我还要去市政厅一趟。”   “你都两天没睡了……”   西格迦尔弯下腰,轻吻你的眉心。   “今晚上我就回来睡。”   你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我正好要学习魔法基础,去吧,不用担心我。”   西格迦尔轻笑了一声。   -H*X-   “老费奇还很虚弱,我去做饭。维娜,你不会想让我没吃饭就走吧?”   他用翡翠般的眸子无辜的看着你。   你摇头表示否认,并夸赞他昨天留下的食物好吃。   西格迦尔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红晕。   他微微偏过头,“事实上,那是老费奇做的……我只是用神术保存了起来。”   你愣了一下,笑了起来。   西格迦尔微微眯起眼睛,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   “好啦,我去做饭。衣服在旁边的衣柜里——”   你向西格迦尔道谢。   金发骑士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口后,你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柜门。   里面有许多款式入时的衣服,和你之前在上城区广场看到的人们衣着类似。大部分是裙子、长袍,你的魔法袍也悬挂在里面,少部分是猎装、骑装和内衬。   你看了一圈,把魔法袍穿在了身上。   魔法袍上恒定着除尘和恒温的附魔,你没带配套的魔法帽。   去盥洗室洗漱之后,你拿起桌子上昨天的魔法书籍,认真的阅读起来。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你就莫名的可以听懂他们的语言、认识他们的文字,你当初没有深想,现在,则不敢深想。   书籍上记载着基础的魔法知识,你很快就沉入了知识的世界里。   直到西格迦尔做好了饭,走过来敲门。   “维娜,吃饭啦。”他隔着门用动听的嗓音说。   你合上书,走到门口拉开门,并朝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第16章 学   西格迦尔准备的早餐只有三明治和热牛奶,但你吃得很开心。   老费奇已经恢复了正常,现在,他仍然是那个白发整齐束在脑后、身穿礼服的优雅管家。   你不知道他清不清楚昨晚你把他锁起来的事情,但通过和西格迦尔的聊天,你清楚老费奇是西格迦尔的战友,并且也对他的遭遇产生了些许同情。于是,你主动提出了昨晚给门上锁的事情,并向他道歉。   老费奇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那严谨而矜持的神色。   “维娜小姐,如果您不那么做,我反而会认为您过于软弱。抱歉,这种说法可能不怎么委婉。”   西格迦尔朝你侧过头,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维娜,你没做错。”   用完早餐之后,西格迦尔就匆匆离去,老费奇也很快的收拾起餐具,回到厨房整理。   你回到二楼的房间,坐到靠窗的书桌旁。   外面是一条整洁的街道,街道对面有着商铺和住户,上空悬挂着金色和绿色的花边旗帜。行道树金黄的叶片在窗前摇曳。   你欣赏了一会美丽的早晨,一直以来紧绷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你拿起亚尔弗列德交代你先看的《魔法入门基础》,准备开始阅读。   《魔法入门基础》的封面用深褐色的小牛皮制成,在偏上方用华丽的字母书写着它的名称。书籍的四角都装饰着黄金制成的书角,页面的侧边涂着金色的魔法粉。   “魔法是人类探寻奥秘与禁忌的光芒……”   你认真阅读着,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   ……   直到夕阳从窗格里洒进房间,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辉时,你才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本的最后一页。   中午老费奇来给你送了午餐,除了用餐,你其余的时间都在专注的阅读。   虽然看完了这一本,可眼前堆成小山的书籍还剩下七本。   《魔物研究志》、《力场学基础》、《初级法术解析》、《毁灭的艺术(炎爆、龙卷与山崩术)》……   你一阵头大,虽然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使你感到快乐,但很显然,这些要三天看完显然是有些为难你了——它们中的每一本都不比《魔法入门基础》薄。   老费奇又给你送来了晚餐。   你向他道谢后,就开始了一天之中唯一的放松时刻——吃饭。   你一边吃着水果馅饼,一边思考着今天所学的内容。   一个金发碧眼的影子却浮现在脑海里。   你微微一笑,抬眸看向窗外。   夕阳沉没在绵延的雪山之间,余晖渐渐被夜幕吞噬。你注意到,笼罩城市的防御魔法阵上,次第亮起的蓝色光芒的频率比昨天更高了。   你内心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你继续阅读亚尔弗列德留的“教材”,直到上眼皮和下眼皮想会和在一起。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西格迦尔还没有回来,你决定先休息,就去盥洗室洗了个澡,然后在床上睡着了。   敲门声把你叫醒了。   “维娜。”是西格迦尔的声音。   你穿着睡衣跑过去给他开门。   看到你的模样之后,西格迦尔有些不自然的偏过脸去。   他手中端着银色的餐盘,里面摆放着用神术保温的早餐。   你从他手中接过餐盘,并向他道谢。   “不必跟我客气,维娜。”他还是没看你,“我、我得走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   西格迦尔抬起的脚悬在了半空中。   白玉般的耳垂上泛起一抹柔和的嫣红。   “西格迦尔?”   他有些难为情的转回头,但眼神始终锁定在你的脸颊上,不敢向下瞥一眼。   “维娜,别这样。”他嗓音嘶哑的说。   “嗯?我怎么了?”   你以为他会脸红,不料,英俊的骑士朝前迈了两步,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不容置疑的把你手中的餐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用指腹抬起你的下巴,碧绿的眸子离你越来越近。   你闭上眼睛。   温暖的唇瓣落在你的唇上。   ……   你觉得这一吻十分漫长。   西格迦尔不再像平时那样温柔的与你的唇舌缠绵,而是强势的、带着些许压抑与欲念的吻着你。   仿佛行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身边只有这一束炽热的火焰。你从未如此体会到他对你的依恋。   一吻终了,沉默半晌,他还是开口,“我要走了。”   “加油。”你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被吻过的地方微微泛红。   ……   除了睡觉和吃饭,你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阅读上。   不过,经过《魔法入门基础》的“摧残”,你掌握了基本的魔法知识,阅读起其他的书籍时,便感觉流畅的多。再加上你刻意提高了速度,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时分,你合上了《力场学基础》的最后一页,其他七本书也都摆放在看完的位置。   这时,你才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西格迦尔不在,你不知道怎么去魔法学会。   你为这个问题苦苦思索了一分钟。   最终,你得出的结论是,去街道上找一辆马车去魔法学会。   你从抽屉里找出西格迦尔留给你应急的金币和银币,放在外套的口袋里,而后从楼梯下去,自尖顶建筑的大门中走出,穿过花朵盛开、但有些已经开始凋零的花园,打开了花园大门。   门外竟然有人!   他还保持着刚刚抬手的姿势,焦糖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无可奈何。   夕阳洒落之下,浅褐色的头发披散在少年浅色礼服的肩上,配上那抹适宜的微笑,多了一分缱绻的意味。   “亚尔弗列德。”   “维娜,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是这样,我过来测验学习成果——你果然在殿下这里。”   你们走到街边的一处餐厅里,要了一个靠窗的包间。   亚尔弗列德一边提问你,一边帮你巩固基础。很快天就黑了,侍者走过来点燃了蜡烛。   你视线的余光在不经意间扫向窗外,隐约看见了一个金发的影子。他似乎在隔着窗户注视着这里。   而当你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第17章 花   在亚尔弗列德那里巩固了学到的知识之后,你们也吃完了晚餐。   悬挂旗帜的餐厅门口,亚尔弗列德向你告别。   “维娜,我就先告辞啦。明天记得来魔法学会。”少年眉眼弯弯,微笑着朝你鞠躬道别,一举一动都有着独属于贵族的风雅。   你也向他道别。   你沿着街道,朝西格迦尔住所的方向走去。天已经黑透了,你抬起头,又看到城市上空魔法阵上绽放的幽蓝光芒。   西格迦尔在花园的门口等你,他身穿白底金边的贵族礼服,褶皱领结上别着金绿色的猫眼石。这位王室后裔的金发打理的异常柔顺,慵懒的垂在额前和脸颊两侧。   他倚在门框的石墙上,手里捏着一支鲜红的玫瑰。听到你的脚步声,那对原本平视着远处的眸子在一瞬间鲜活了起来。   黑暗之中,那抹绿幽深而美丽。   你问他怎么没去忙。   西格迦尔唇角上扬:“我在等你回来。”   你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玫瑰。   “谢谢。”你说。   就在你们头顶不远处的城市上空,骤然绽开了一片盛大的蓝色光芒。   你抬起头,看清了蓝光的细节——   一只外表狰狞的飞行魔物撞向虚幻的防御法阵,它的身躯很快被魔力吞没,正一寸寸的崩解为元素。   你目睹了整个过程。   西格迦尔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随着冬天的接近,迁徙经过塔兰涅尔的飞行魔物越来越多。它们感知到人的气息,就会疯狂的扑向城里……我从大魔导师那里得知,防御法阵里储存的魔力已经见底了。”   他顿了顿,清澈的眼神里划过一抹不忍,“所以,为了在深冬的决战时有更好的防御,安斯艾尔决定……暂时关闭一段时间法阵,法师们全力为其充能。笼罩城市的法阵,仅仅是运转一刻钟都是巨大的消耗。”   你问他是不是要去参战。   西格迦尔摸了摸你的头,轻笑着回答:“这是我身上的责任,为了你,也为了塔兰涅尔——希望塔兰涅尔可以挺过这个冬天。”   “一定会的。”   “明天我将带领教会的骑士团参战。”西格迦尔认真的看着你,“我明天一早把你带到魔法学会,然后,你呆在那儿不许出来,直到防御法阵重新启动。”   他从来没有用如此强势的语气跟你说过话。   就好像这不是请求,而是一个命令。   你告诉他你会在那儿学习魔法,并谢谢他的关心。   “不过,我自己知道应该这么做。”你和西格迦尔对视着。   他凑近你,“所以就不需要我的提醒了吗?”   西格迦尔脸色平静,嗓音却带着一丝危险的音色。   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高阶骑士哪怕收敛了锋芒,对于普通人来说仍然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西格迦尔顺势把你按在门框的另一侧。   “没有不需要。”你看着他的眼睛说。   翡翠般的眸子在夜色中爬满了幽暗,头顶有魔物消亡的蓝光炸开,又给那对眸子增添了一抹冰蓝。   你们长久的对视着。   终于,西格迦尔放开了你,他深吸了一口气:   “维娜,请原谅我的傲慢……”   “这没什么。”   你截断他的话,告诉他要早点休息,率先走进了房屋之中。   你把自己关进了卧室里,倚在门板上 思考着事情。   敲门声从身后传来。   你轻叹一声,回身拉开门。   西格迦尔站在门口,他去掉了礼服外套和领结,挺拔的肩背和紧致的腹部裹在薄薄的一层衬衣里。   那对碧绿的眼睛像受伤的小兽一般,回避着你的目光。眼尾处泛着缱绻的红,金色的睫毛浓密如某种鸟类的羽毛。   “对不起……”   他声音嘶哑的说。   你告诉他你并没有生气,只是很不适应他当时骤然强硬的态度,导致你的语气也不是很平静。   你们互相亲吻脸颊之后,你就让西格迦尔去别的房间休息了。毕竟,明天一早有的是事情忙。   你回到书桌前,再次翻看起《魔物研究志》。一支玫瑰插在旁边的花瓶里。   ……   第二天,天几乎还没亮,蓝色的天幕上还染着深色调的时候,门就被西格迦尔敲响。   你以最快的速度换上魔法袍,小跑过去给西格迦尔打开门。   “我昨天有些失眠……抱歉,你可能需要等我洗漱完毕。”   “时间足够。”西格迦尔朝你微微颔首,“只是我习惯了早起。”   他帮你关上房间的门。   你去卧室的盥洗室里洗漱了一下,然后拉开了门。   “我们可能要去外面吃点东西。”西格迦尔白皙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现在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我没有喊老费奇起来。”   你点点头。   ……   果园斜侧面有一间带顶棚的建筑,一截白色的尾巴从里面伸出来。   这个简单的建筑没有门,只有一面未封闭的墙,但银白色的的独角兽却乖乖的呆在里面,它的双翼收缩在背脊两侧,身上的皮毛有着绸缎般的光泽。   西格迦尔朝它走到建筑前,把独角兽拉了出来。   “好啦,你已经休息够了。”他对它说。   西格迦尔把独角兽牵到你身前。他首先动作轻柔的把你抱起,放到了独角兽的背上,而后自己纵身一跃,坐在你的背后。   缰绳微微勒紧,独角兽张开蜷缩的双翼,划动着优美的弧线朝天空飞去。   半空中的防御法阵上仍不时亮起蓝色的光芒,但频率比夜晚少了很多。并且,在蔚蓝天空的背景下,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明显。   等教会和军方的骑士团集结完毕后,防御法阵就将被关闭,进行长时间的充能。   独角兽在城市的上空飞行着,朝着塔兰涅尔最中央的方向。   你没心情欣赏雪山和白云的风景,索性回忆起之前学习的魔法书籍的内容。   “山崩术不需要施法材料,施法时间为3秒,威力强大的它会比一般法术耗费更多法师的精神力……”   “维娜,我们到啦。”   早晨的广场里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位前往市政厅的方向,都行色匆匆。   你从独角兽背上跳下,朝西格迦尔招了招手。   “事情结束了记得来找我。”   “好,我向你保证。”西格迦尔唇角上扬,眸子微微眯起。   你抱着书籍,腰间别着魔杖,身上的小包里还装着换洗的衣物,走进了魔法学会的大门。 第18章 风   你走进了魔法学会的大门。   门厅里的桌子旁坐着一位黑色短卷发的少女,她清瘦的身材裹在初级魔法师的魔法袍里,斜靠在椅背上补眠,闭着的眼睛边缘晕染着深色的眼影,水晶眼镜放在一旁的书本上。   你没有打扰她,准备去走廊里寻找亚尔弗列德的办公室。   可你刚抬起脚朝走廊里走,就被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   “谁?”凯耶的眼神还在游离当中,话语却丝毫不含糊,“喔,是你——你这么早过来干嘛?法师阁下们都忙着给城里的防御法阵充能,请回吧。”   “我找亚尔弗列德。”   “我想他还没有过来。”凯耶说。   “我在这儿等。”   凯耶上下瞥了你一眼,在几乎没什么人的早上,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你的讨厌。   “大法师阁下们经过这里时,要是看到你的样子——噢,光明神在上,看看你抱着的这一堆书籍和身上鼓囊囊的包袋,真是影响魔法学会的门面。”   你正准备开口反驳,却忽然听到了一个低沉而冷冽的声音。   “凯耶,注意你的言语。魔法学会的门面,是眼屎都没擦干净的你也配提起的吗?”   凯耶的眼屎确实还挂在眼角上,在她那深色眼影的映衬下越发明显。   你转过头,看见西格迦尔出现在魔法学会的门口。   他手中拿着打包好的芝士面包和早餐花茶,用温柔的表情望着你,但他薄唇里说出的话语却是那么冰冷而直接。   凯耶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她把脸埋在桌面上,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西格迦尔走到你面前,把早餐递给你。   他垂眸轻声说:“维娜,我又食言了。早上说要带你出去吃饭,但教会那边快没时间了。”   你告诉他其实你也忘记了早餐的事情,让他快点去教会。   西格迦尔微微躬身,用修长的手指拨开你额前的发丝,轻轻一吻。   你目送着金发骑士离去。   凯耶的眼眶还红红的,她没用正眼看你,对着身前的虚空说:   “殿下的内心里只有魔物一件事。”   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她用的是强调的语气。   你没理他,并且不想和她独自待在一个空间。于是,你走到魔法学会的大门外面等亚尔弗列德。   你并没有等很久。   穿着米色礼服、浅褐卷发整齐束在脑后的少年跳下马车,有些惊讶的望着你。   “维娜,你怎么站在外面?”   你开了句玩笑,转移了话题,并告诉他你把看完的魔法书籍带回来了。   亚尔弗列德从你手中接过书,“我们进去吧。”   走到门厅的时候,亚尔弗列德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开口问凯耶:“凯耶,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看见维娜在外面。”   凯耶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亚尔弗列德有些不解的揉了揉额角的发丝,但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维娜,我先带你把书放回去。”   你们走向刻满魔法阵的幽深走廊。   图书室内。   亚尔弗列德把书一本本放回原位。   “带上你的魔杖,”他用焦糖色的眸子看着你,“我们去练习室‘实战’一下。”   你表示很乐意。   亚尔弗列德走在前面,穿过高大书架间的缝隙,拉开了图书室的门。   在后面的你,看到少年的表情从轻松,到一瞬间变得呆滞。   “大魔导师阁下?您怎么……”   走廊的地上没铺地毯,但安斯艾尔仍光着脚,修长的白发垂在脚踝处。他身披银色的斗篷,内搭打领结的衬衫和马甲,下身穿着到脚踝上方的白色绸裤。   “亚尔弗列德,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安斯艾尔轻松的说,“我刚才把大部分魔力都输入了塔兰涅尔的防御法阵中,现在,是时候放松一下了。维娜毕竟是我的学生哪。”   亚尔弗列德只能同意,他向你眨眨眼,礼貌的朝大魔导师和你告辞。   亚尔弗列德离开之后,安斯艾尔把那对清透的、蓝色与绿色相缠绕的眸子落在你身上。   “刚才……是准备去练习室?”   你点点头。   “是的,阁下。”   “好。”安斯艾尔也微微颔首,“跟我来吧。”   你跟在大魔导师身后,穿行在玄奥的走廊里。   周围安静的只有你们两个的脚步声——当然,安斯艾尔的脚步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长长的白发在半空中微微向后扬起,斗篷的边缘绣着魔法符号。   你们来到练习室里。   “你会凝聚体内的魔力吗?”安斯艾尔问。   他拿出一颗水晶球放在桌面上。   “我记得书上说的方法,但还没来得及尝试。”你回答。   “用你的魔力操纵水晶球浮空——来,尝试一次。”安斯艾尔说。   你试着凝聚魔力,对水晶球施加影响。   水晶球动了!   ——但它受到那一点魔力的推动,在桌子上滚动了起来。   水晶球滚到了桌子边缘!   你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接,但想到安斯艾尔的话,就用魔力组成了一堵虚幻的、小小的墙,阻止住了水晶球的下落。   你用魔力包裹住水晶球,缓缓操纵它浮在半空。   安斯艾尔略有些惊讶的打量了你一眼,“做的不错。现在,练习一百遍。”   他把水晶球放回桌上。   你一次次的尝试着,虽然偶尔会有失败,但越到后面越熟练,几乎已经可以做到零失误了。   “再练习一百遍,如果没出现失误,我就教你一个小法术。”安斯艾尔倚在旁边刻着魔法阵的墙壁上,饶有兴味的看着你练习。   你立即重新集中了精神。   安斯艾尔还在帮你数着:   “一。”   “二。”   ……   “一百。”   大魔导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慰,“做的不错,现在,闭上眼睛,感受空气中的元素——你能感受到什么?”   你闭上眼睛。   “风、火、水、土、光、暗……”   你告诉他你几乎可以感知到所有的元素,但无法和它们沟通。   “这个要慢慢来,需要每天坚持冥想。对了,我还没给你冥想法——这本给你吧。”   安斯艾尔从储物空间中掏出一个外表普普通通的卷轴,“里面记载的冥想法可以用到你成为高阶法师的时候。”   你向他道谢。   “好了,我们继续来学习戏法——噢,戏法是魔法学徒的法术,在成为正式魔法师之前,你只能使用戏法。”   你问他什么时候你才能成为正式魔法师。   “一个月到十年不等。”安斯艾尔轻笑道,“当然,如果一位学徒十年还没有成为正式法师,说明他确实不是这方面的材料。”   你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现在,感知空气中的风。”   你照做了。   “用魔力‘驱赶’他们。”   你也照做了。   “是有规律的‘驱赶’,而不是像你这样用魔力把风元素挤得到处都是。”   安斯艾尔亲自给你演示了一遍。   在你的感知里,那些风元素极规律整齐的朝前移动着。   “你再试试。”安斯艾尔说。   你尝试了几次,总算做出了大概的模样。   “好了,现在,把这些风元素聚集在一个假想的形状里——比如说,利刃。”   这次你完成的很好。具有力场系天赋的你,似乎操纵起风元素的位置来非常顺手。   “用较大的魔力把风刃推出,攻击我。”   “嗯?”你抬眸看向安斯艾尔,他倚在墙上,长发垂在胸前,微微下垂的眼角泛着迷人的浅红。   “攻击我。”安斯艾尔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你聚集着魔力,推动风刃直直的飞向了安斯艾尔。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风刃夹住,用魔力把风刃粉碎成了四散的元素。   “这么直接的角度会被敌人躲开的。”他说。   “攻击我,一百遍。”安斯艾尔说,“每一遍角度都不能一样。”   你开始了令人头秃的练习。   ……   每使用十几次“风刃”,你的魔力就要见底。   但安斯艾尔毫不客气的给你灌上“低级法力恢复药水”,你在原地休息一两分钟,再加上药水的作用,又得爬起来练习。   学会了“风刃”之后,安斯艾尔又教你学会了“火球术”、“移石术”和“水箭”。   看着累趴的你,大魔导师仁慈的没有让你把这些戏法也练习上一百遍。   “空闲的时候,自己来练习室练习。”安斯艾尔说。   你点点头。   “我们去吃午饭,”安斯艾尔说,“走吧,去我的会客厅——魔偶会送上来。”   你后知后觉的发现,安斯艾尔在对你提出午餐的邀请。   你向他道谢。   “这没什么,我也需要一个后辈解解闷。”安斯艾尔轻叹一声,“法师们敬畏我。只有西格迦尔那家伙敢和我开玩笑,维娜,在我面前,希望你不要拘束。”   你告诉他自己会尽力做到“不拘束”的,但这需要一个时间的过程。   “午餐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安斯艾尔忽然神神秘秘的说。   “什么地方?”你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那里是塔兰涅尔的心脏。”大魔导师回答。 第19章 愿   魔偶送来了精致的饭菜,大魔导师却只是看着你吃,自己坐在旁边喝着红茶。   你用完餐之后,安斯艾尔也放下了杯子。   安斯艾尔站起身来,随着他站起的动作,一块墙壁也随之翻转,露出了里面漆黑的通道。   一簇银光出现在安斯艾尔的指尖,他一弹指,把银光推到了通道之中。   大魔导师朝你点点头,就率先走了进去。   你深吸一口气,跟在后面。   隧道蜿蜒,似乎一直在往下。   你感觉到空气中魔力的流动更频繁了。   很快,你们二人就来到了通道的另一侧。   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撼。   这里是上城区城堡内部和地下空间打通之后的模样。在这庞大的、黑暗的空腔里,巨大的幽蓝色魔法水晶悬在半空,而在它周围漂浮着一枚枚蓝色的光点,仔细看去,是一个个浮在半空的魔法师。   他们正在把自身的魔力凝聚起来,注入魔法水晶之中。   魔法水晶周围的地面上,绘刻着延伸向城市四周的繁复魔纹。   “这里是防御法阵的核心。”安斯艾尔轻声说。   你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   “我的魔力恢复了一些,需要来继续充能。”大魔导师发出了一声悠远的轻叹,“维娜,这就是我们法师的命运。正面的战场由骑士来守护,我们要做的是……保证塔兰涅尔的安全。”   他用幽深的眸子瞥了你一眼,那对眸子在黑暗里依旧泛着光芒。   “当然,你不用担心。只有成为高级魔法师,才勉强谈得上可以为防御法阵供能——初级魔法师会在一瞬间被抽成人干,中级魔法师则会虚弱很长一段时间。”   你不由看了一眼安斯艾尔斗篷之下瘦削的身躯——难道这是长期输出魔力的后遗症吗?   你收敛了想法,试探着说:   “您带我来这儿……是为什么?”   “我的学生需要知道真相。”安斯艾尔语调轻谈,“法师并不是件好差事,其实,以你的天赋,可以去隔壁的教会当一名牧师。”   你问他牧师是否可以给防御法阵供能。   安斯艾尔遗憾的摇摇头,“他们的力量来自于神明的恩赐,靠每天祈祷而恢复,与魔法阵并不兼容。”   你忽然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西格迦尔手持巨剑,在凛冽的风中坠下,利剑插入了巨大魔物的头顶。   他在浴血战斗。   他斩断了魔物的咽喉。   他浑身是血、满眼血丝的出现在你身边。   你们长久的吻着。   ……   你摇摇头。   “不,我希望成为一名法师。”   安斯艾尔苍白的脸颊上绽出一抹笑意,宛如玫瑰盛开。   “好。”他道,“奥秘会眷顾你。”   安斯艾尔提起你后颈的衣服,施展“浮空术”带着你飞了下去。   你们落在刻满魔纹的地面上。   这些魔法纹路里流淌着幽蓝色的光芒,与中央高大的魔法水晶呼应着。   你头顶的半空中正悬着一位红发的法师,他垂下眼帘看了你一眼,银色的眸子宛如晨星。   “小姑娘,你似乎很惊讶?”   不等你回答,他就短促的笑了一声。   “哈,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差点被老师给吓到。喏,如果我当年听他的劝去当了牧师,说不定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奶妈了——那可没咱们法师有意思。我之前在战场上时,看到那些牧师追着骑士施展治愈术,就好像追着孙子喂奶的老婆婆一样。”   “卡森提诺,你少说两句话又不会死。”安斯艾尔语气不善的瞥了头顶的男子一眼。   卡森提诺摸了摸挺直的鼻子,“是,老师。”   大魔导师转向你,柔声介绍:“维娜,这是我先前的学生,来自撒弗家族的卡森提诺。”   他又用狭长的眸子横了一眼卡森提诺,“这是维娜,我现在的学生。你不忙的时候,多照顾她。”   你向卡森提诺师兄问好。   “噢,别这么叫我。”卡森提诺暂停了魔力传输,落到你面前的地上,“在老家伙眼里,我已经毕业了。事实上,在我成为高级魔法师后,老家伙就断了和我的联系。”   你打量起面前的红发男子。   他身穿墨色的法师袍,上面没有一丝花纹。红发从中间分开,坠在额前,两侧的头发梳在耳后。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你发现塔兰涅尔男性贵族的习惯是留长发,在平民之中也不乏附庸风雅之辈。但卡森提诺显然不在其列,再加上法袍之下颀长而结实的身材,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位骑士。   这位年轻的法师有着一对晨星般明亮的银眸,其中浸染着深色的灰。他有着高额头和深邃的眼窝,五官的线条棱角分明,下巴上细碎的红色胡须没及时刮掉,与贵族们提倡的“优雅”有很大的区别。   “我要去给法阵充能了。”安斯艾尔开口,“卡森提诺,跟维娜讲讲塔兰涅尔吧。”   卡森提诺微微颔首。   他朝你做出邀请的姿势,“维娜,愿意跟我来吗?”   你点点头,“谢谢卡森提诺师兄。”   “叫我卡森提诺。”红发男人耐心的纠正着。   你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答应了他。   -*+&==   在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卡森提诺已经抓住你的肩膀,用“浮空术”把你带到了这片区域边缘的一处平台上。   银色的眸子落在中央的魔法水晶上。   “很美,不是么?”   你表示赞同。魔法水晶的确很美,幽蓝色的光芒宛如忧郁的薄雾。   卡森提诺轻叹一声,“可惜,防御法阵今天要关闭了。有时候,看着自己辛苦积攒的魔力在洪流中是那么渺小,总会有种失落感。”   你告诉他至少他做了正确的事情。   “正确?”卡森提诺笑了,“也许吧。”   一时间,你们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抱歉,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卡森提诺主动开口,“其实,我不觉得人类延续下去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就如同我乏味的生命。如果不是老师叮嘱我要按时充能,我真想死在和魔物战斗的前线上——那才有趣嘛。”   你静静的看着他。   卡森提诺漂亮的银眸落在你脸上。   “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希望,小姑娘。” 第20章 魔   安斯艾尔给魔法阵充能完毕后,也来到了你和卡森提诺·撒弗所在的平台上。   大魔导师的脸色在幽蓝的光芒中近乎透明。   你和卡森提诺朝大魔导师问好。   安斯艾尔轻轻颔首。   “骑士团已经集结,防御法阵即将关闭。维娜,你这段时间留在魔法学会里。”   安斯艾尔顿了顿,瞥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学生,“卡森提诺,你等待魔力恢复的时候,教导一下维娜——我需要坐镇战局。”   “是,老师。”卡森提诺在大魔导师面前非常听话。   安斯艾尔点点头,银色长发的身影就浮在半空离去了。   “喏,我们回魔法学会吧。”卡森提诺抓住你的肩膀,带着你飞到了密道中。   “你看上去不像塔兰涅尔人。”卡森提诺一边沿着旋转向上的密道行走,一边跟你说着话。   你告诉他你来自其他的城市,被西格迦尔所救,因而来到了这里。   卡森提诺低低笑了一声。   “那很多关于塔兰涅尔的事情你也许还不知道。”   你表示对此感兴趣。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呢?王室的争端,神秘的宝藏,还是魔物的由来?”   你其实都想知道。   “我想先知道魔物的由来。”你选择了眼下最迫切的问题。   “从前这个世界上没有魔物。”卡森提诺的声音从密道前方传来,“最先出现魔物的地方,是科尼安岛上的一处活火山。从岛上逃出来的人们说,那里的魔物无穷无尽的涌出,仿佛连通着深渊——这就是魔物的由来。”   密道的出口到了,卡森提诺默念了几句咒语,打开了门。   红发男人朝你微微颔首,示意你先出去。   离开大魔导师的会客厅后,你们行走在幽深的走廊里。   “先去我的办公室吧。”卡森提诺提议,“我让亚尔弗列德帮你准备新的房间。”   走在幽深的走廊里的时候,卡森提诺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魔剑‘瓦伦瑟狄’疑似是魔物诞生的原因之一,它的持有者曾在科尼安岛与堕神交战。二者双双陨落,‘瓦伦瑟狄’坠入了火山口中。我猜——也许是魔剑的力量撕开了异界的入口。”   卡森提诺停下来,推开了一扇房间的门。   房间里摆放着装满书的长架,窗前还有一张黑枫木长桌,上面随意的放置着魔法水晶球、星象仪、塔兰涅尔防御地图、蘸水笔、魔药材料等事物,还有几本书和笔记。   他把椅子拿给你,让你坐下,自己则倚在书架上。   你的眼睛扫向窗外。   那里,王室和教会的骑士团已经集结完毕。黑色的巨鸟和银白的独角兽排列在半空中。   你一眼就看到了西格迦尔的身影。   金发的骑士骑在独角兽背上,位于光明骑士团的首位。浅金的发梢落在颈边,挺拔的肩膀仿佛承担着塔兰涅尔的宿命。   他缓缓戴上银色的头盔。   那张白皙俊美的脸颊,被冰冷的甲胄所覆盖,只露出深邃而湛碧的眸子。   苍穹之上,不时有稀疏的蓝光亮起。   卡森提诺看了你一眼,走到窗边。   “防御法阵很快就要关闭了。”   你也站起来走到窗前,和卡森提诺并排站着。   阳光洒在你的眼睫上。   忽然,天空中的蓝光消失了,魔物呼啸着扑向塔兰涅尔的街道。   所幸的是,经过提前的通知,街道上空无一人。   骑士们展开了对魔物的猎杀。   你看见西格迦尔驾驭着独角兽飞到半空,用光明附魔的长剑从魔物的丑陋的嘴唇划至腹部。   神圣骑士去势未减,长剑插入了侧前方另一只魔物的咽喉。   “殿下是一位真正的杀戮者。”卡森提诺的声音在你身侧响起。   “不,他是为了守护这里。”你说。   “不,”卡森提诺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沉迷杀戮。”   “杀戮是为了守护。”你坚持自己的看法。   “也许吧,”卡森提诺说,“但鲜血很迷人,不是吗?”   你告诉他,只有他这种家伙才会这么想。   卡森提诺侧过头看你,阳光落在红发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划出深深的阴影。   银灰的眸子盯着你的眼睛。   但下一秒,表情冷峻的男人就伸了个懒腰。   “噢,你认真起来真可爱。”   你后退了一步。   他耸了耸肩,“不要这么如临大敌,我说的是事实。”   你没有搭话,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   西格迦尔的身影已经远到看不清了。 第21章 眠   “老家伙把冥想法给你了吗?”卡森提诺问。   你点点头,把那张普普通通的卷轴拿出来。   卡森提诺扫了一眼,“你先去隔壁的冥想室里尝试一下,有事喊我。我叫亚尔弗列德给你安排住处。”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深蓝色的墨水瓶,拿起蘸水笔在便笺上写了几行字,放到信鸽魔偶的嘴里。   那张便笺很快就消失了。   你推开冥想室的门走了进去。里面除了深色的墙壁和绘刻的巨大魔法阵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你打开手中的卷轴,上面记载写玄奥的咒语。   你在心中默念着咒语,渐渐沉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虚空中魔力的流动在你的感知里变得无比清晰。   根据卷轴上记载的方法,你尝试与魔力沟通,让自身的精神力与外界的魔力产生共鸣,将魔力一点点纳入体内。   你体内的魔力在缓缓增加,然而没过多久,你的精神力就几乎达到了极限。   “这不对。”卡森提诺忽然在你身后说。   你被他吓了一跳,问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给亚尔弗列德写完留言之后。”卡森提诺回答,“维娜,你沟通魔力的方式不对。”   你表示愿闻其详。   卡森提诺走到你身边席地而坐,黑袍覆在法阵的花纹上。   “冥想可以恢复魔力,但不应该以消耗精神力为代价。维娜,平稳的去感知魔力,而不要试图获取虚空中的魔力。”   你照做了。   你回忆着冥想法,沉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你感到自己与外界的魔力不再是对立的,或者是索求的关系。你的身体本身就是魔力的通道。   虚空中的魔力从你体内流过。   你似乎把握住了什么。   “魔力是流动的,”卡森提诺姿态随意的说,“魔法的要义在于以法师自身极小的魔力,撬动自然中的庞大力量。嗯,可以理解为打破平衡。”   你看着他点点头。   “多尝试几次。”卡森提诺朝你露出了一个明快的笑容,“嗯,放心尝试,我就在你旁边。”   你向他道谢。   “维娜,不要总这么客气。照顾你是老家伙给我的任务,嗯?”卡森提诺晨星般的眸子落在你眼里。   ……   完成了数次冥想之后,你感到自己体内的魔力明显比之前多了一些。   这让你有些开心。在魔法上,以你的天赋,努力就可以变强。   亚尔弗列德从卡森提诺那里把你接走,浅褐卷发的少年带你穿过幽深的走廊,来到一处房门前。   “初始咒语是123456,你可以自己设置开门的咒语。”亚尔弗列德耐心的解释。   “123456。”你轻声念了一句,房间的门就自动打开了。   里面的摆设简单而温馨,有带天鹅绒窗帘的长窗,还有一张书桌和配套的椅子,周围有储物柜和摆放着魔法基础书籍的书架。   客厅里有三扇门,门上分别写着起居室、盥洗室以及冥想室。   你告诉亚尔弗列德你很喜欢这里。   亚尔弗列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少年唇红齿白,眉眼弯弯,浅褐的头发落在白皙的脸颊两侧。   “这些书籍是我为你挑选的魔法基础读物,记得看完了……要找我来测验。”   你认真答应了。   “需要吃饭的时候,告诉房间里的信鸽,会有魔偶送过来。”亚尔弗列德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你,“还有,开门的时候用魔力波动模拟咒语就可以,不一定要念出来——还有,记得要改开门咒语!”   亚尔弗列德一边飞快的告诉你事情,一边走出了房间。   他从墙壁后面伸出一只头和手,束成一缕的褐发垂下来,在空中晃荡,显得有点可爱。   “再见,维娜~”他朝你挥挥手。   “再见,亚尔弗列德~”你学着他说话的语气。   ……   晚餐是魔偶送过来的,简洁但也还算营养美味。   吃完之后,你来到冥想室练习起冥想法来。   直到有些困了,你才从冥想的状态停下,去盥洗室洗了个澡。   ……   窗外的夜空一片漆黑。   你走到窗前,向外眺望了好一会儿。   窗外一片漆黑,下方的居民区早早熄灭了灯火,人们躲在房间里。厮杀的暗流在紧绷的气氛中隐隐涌动着,远处骑士的怒吼和魔物的哀嚎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你房间的门忽然被叩响。   “谁?”你问。   “西格迦尔。”门外传来低沉而微哑的声音。   你用新设置的咒语打开了门。   金发的神圣骑士出现在你的视野里。他已经脱掉了盔甲,穿着白色衬衣和深色长裤,但发梢上的血痕还没擦干净。   “维娜,”他用深渊般幽暗的绿眸望着你,“你……有没有想我?”   你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骑士结霜般的面容露出绝美的笑意。   “我可以借用你这里的盥洗室吗?”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你点点头,你注意到他的衬衣上也有从盔甲外面透过来的血痕。   ……   西格迦尔穿着袖口卷起的衬衣和长裤从盥洗室里出来时,你觉得他白里透红的肤色可爱极了。   “大主教阁下命令我必须休息。”西格迦尔的唇角扯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意,你注意到,他眼眶里的血丝更深了。   深红的纹路像一张妖异的网,笼罩着平静而温柔的绿瞳。   你建议他就在你这里休息,毕竟,他的住处离上城区太远了。   西格迦尔沉默了一霎,随即,嗓音嘶哑的开口:   “维娜,不要……”   你告诉他你可以在冥想室打地铺,并没有什么影响。   西格迦尔缓缓摇头,还没有完全干燥的金发贴在光洁的额角上,显得有些呆萌。   “维娜要睡床。”   他不由分说的把你拦腰抱起,放在起居室的大床上。   窗外魔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   你刚想告诉西格迦尔让他睡床,你在旁边打地铺的时候,骑士颀长的身躯忽然蜷在了你怀里。   没过一秒,他就陷入深眠。   他的体力几乎到了极限。   你给西格迦尔拉上被子。   西格迦尔的双手紧紧拉着你的手。他眼眸紧闭,睫毛微颤,苍白而美丽的脸颊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脆弱。   远处传来战斗的声音,而你只听见骑士模模糊糊的呓语:   “结束……结束……快结束吧……”   “维娜……我……维娜……”   “瓦伦瑟狄……”   “不……不……” 第22章 吻   你拨开骑士额前的金发,轻轻落下一吻。   西格迦尔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动听的闷哼。   你以为他发现了,连忙向后缩了缩。   他还在安静的睡着,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仿佛不再被噩梦困扰了。   你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西格迦尔忽然翻了个身。   “维娜……”   他下意识的环住你的腰,脸颊埋在你的头顶。淡淡的植物气息撩拨着你的鼻尖。   你不想把他吵醒,便任他抱着。   窗外的战斗声仍未停歇,你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西格迦尔已经离开。   你站起身,发现在床边的书桌上有一张空白的字条,字条上搁着一根蘸了墨水的羽毛笔。   墨水已经干了,在白纸上留下小小的印痕。   你拿起白纸仔细端详,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   今天一整天,你都待在房间里进行冥想和阅读。   你的魔法学识和魔力上限都得到了小幅度的提升。   现在的你,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魔法学徒”了。晚饭之后,你去练习室里练习了安斯艾尔此前教你的几个“戏法”。   风刃凝聚在空中,火球绽放于掌心,水箭冲击向远处……虽然只是简单的“戏法”,但你仍然为自己感到开心。   你想起了书上记载的其它“戏法”,忽然想尝试一下。   你取出粉水晶雕花魔杖,念出了对应的咒语——   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出现在你的面前。   身穿魔法袍的黑发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你。   这个法术的名字叫“拟影术”,如你所见,可以记录施法者的影像。   但那只是一个虚影,虽然看上去真实,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你伸手戳了一下自己影子的肩膀。   手指果然从肩膀里穿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这个形象也自动消失了。   你又念动了一个咒语,“光亮术”。   一团小小的光芒出现在你头顶。   你在心里吐槽了一遍为什么是头顶,然后用魔力操纵着它飞到你面前。   看上去就是一团普通的光,只是当你把手伸过去的时候,这团光就自己向后躲开了。   果然都是“戏法”。   你回忆起安斯艾尔教给你的火球术……嗯,也许应该叫“次级火球术”,还有移石术、风刃、水箭,它们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为数不多的攻击“戏法”了。   你又练习了一会儿。   ……   走出单独的练习室的时候,你遇到了亚尔弗列德。   你向他问好。   亚尔弗列德也礼貌的向你问好,而后,他笑眯眯的看着你:“维娜,昨天的书你看得怎么样了?”   “刚看完了一本,”你回答,“《戏法集锦》。”   亚尔弗列德恍然道:“难怪你来练习了。”   这时,卡森提诺居然也从走廊里路过。   他的胡须已经刮干净,红发垂在眉间,两侧的头发整齐梳在耳后。棱角分明的脸有种慑人的英俊,眸子里的光亮在幽深的走廊中仍然灼目。   你们三人互相问好。   “维娜,你很有天赋,愿奥秘与你同在。”卡森提诺勉励了你几句,就匆匆朝大魔导师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你很清楚,他又去给防御法阵充能了。   看着红发男人远去的背影,你不由开口问身侧的少年。   “请原谅我的冒昧,亚尔弗列德。但我很好奇——空气中蕴藏着如此之多的魔力,它们可以用在防御法阵中吗?”   亚尔弗列德苦笑着看着你。   “如果这么简单的话,大法师们就可以解放出来加入战局了,那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褐发少年顿了顿,“我曾经也好奇过这样的问题。而事实是——自然中的魔力无法直接被引入魔法阵,需要经过法师‘转换’为可供法阵利用的魔力。就好像魔法晶石一样,里面储存的魔力也是可用的。”   你用求知的眼神望着亚尔弗列德。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垂在颊边的一缕褐发别在耳后。   “这就是世界的法则。”少年棕瞳幽深。   ……   晚上西格迦尔没有来找你,你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只看到星辰黯淡的夜空,和天上偶尔爆发的圣光。   今天又是冥想,又是练习“戏法”,所以你很快就睡着了。   你梦见自己在草地上枕着一块石头,眯着眼睛看天空中浮过的白云。   凌晨时分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枕在西格迦尔的胸前。   你一动他就醒了。   “维娜。”他在你耳边低低唤着。   “嗯。”你应了一声。   他趁你回应的时候吻住了你的唇瓣。   “我昨天离开的时候你还没醒,”西格迦尔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慵懒,“我想给你留个字条,却……不知道该写什么,而且,我觉得这句话一定要亲口说。”   “什么话?”你迷迷糊糊的望着他,那对绿眸宛若深潭,摇曳着细碎的流光。   他把薄唇贴在你耳边,准备说话的时候却有些羞涩。   “我、我喜欢你。”   你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等还没完全醒转的思维反应过来后,西格迦尔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在堕落之渊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有一瞬间还以为你是会变形的女妖。”骑士轻笑着说,“那时候我都快忘记人类是怎么说话的了,可你主动和我交流,用不知真假的故事和我套近乎,我从那时就被打动了——不,是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坠入渊狱的囚犯,看到了头顶坠落的一缕光芒。”   俊美的骑士用幽深的绿眸看着你。   “维娜,你真美。”   他用柔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你的脸颊。   “遇见你之后,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情——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现在我终于可以暂时放心了。”   你的内心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难道西格迦尔就像他之前所说的一样,还要外出去寻找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援军?   西格迦尔看到你的表情,连忙把你紧紧抱在怀里。   “尤里斯命令我去克劳馥要塞领军。”   “尤里斯?”你眨眨眼睛。   “国王陛下。”西格迦尔嗓音嘶哑的解释,“他不可能放心让我呆在塔兰涅尔。”   “国王可以命令教会的人吗?”   “我不得不去。”西格迦尔垂下修长的睫毛,“随着冬天的逼近,魔物攻势渐盛。难道还能指望艾尔琳娜吗?”   你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告诉他你会和他一起去。   “不行。”西格迦尔立刻拒绝了。   你从他怀里挣开。   “那你又为什么说‘喜欢我’这种话?在你准备离开之前?”   你直视着他的绿眸。   静默半晌,你的声音柔和下来,“我正在学习魔法,会努力不成为你的拖累……而且我会呆在营地里不乱跑的。”   骑士苍绿的眼瞳里沉着深渊之暗。   “不行。”他声音冰冷。   你们长久的对视着。   年轻的骑士在你的注视下垂下头颅。   “其实,我、我今天是想送你一件东西……”   “我不需要了。”你转过身背对着他,“殿下,天亮了。”   远处的雪山渐渐被阳光照亮,街道整齐的城市里点缀着魔物的尸体。   居民区高大的钟楼上,指针重叠在一起。   早晨的钟声敲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西格迦尔现在还是内心温柔的骑士,他想拯救塔兰涅尔,想保护维娜。   但在维娜看来,一边说着“喜欢你”,一边就决绝的离开很让人难受,还不如不说   西格迦尔知道克劳馥要塞是个坑,所以不想让维娜去,但他不得不去,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国王也知道这一点   他向维娜表白是因为……我不能剧透了   这一卷再写几万字就结束啦,然后就把黑化安排上。 第23章 夕   魔物遭遇惨败后,暂缓了攻势,逡巡在远处的半空。苍穹安宁而静谧,远处的雪山上泛着柔和的光亮。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住你。   俊美的骑士把下颌埋在你的肩上,裹在白衬衫里的手臂紧紧抱着你。   “维娜……”   他略带嘶哑的嗓音让你回忆起在堕落之渊刚见到他时,骑士的那种仿佛许久没有和人交谈过的语调。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就好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亡灵。   阳光从远处贵族区华美的玻璃上映照过来,碎金般的光辉透过窗格洒满了整个房间。   坠在你脸颊上的那缕金发也被照亮。   “维娜,我该走了。”   西格迦尔仔细帮你盖好被子,把你的发丝别在耳后。   他微微躬身,似乎想吻你,却还是轻轻垂下睫毛离开了。   过了一会,你透过窗户,看到穿着全身甲、骑着独角兽的骑士从上空掠过。   ヘ(;´Д`ヘ)花 (/゚Д゚)/序 (*゜ロ゜)   白云、苍穹,以至于整个塔兰涅尔,似乎都成了这一幕的布景。   ……   最近几天你都在专心学习魔法。西格迦尔没有过来。   你在幽深的走廊里遇到了卡森提诺。   他脸色苍白,轮廓深邃,红发没认真打理,随意的散在脸颊两侧,深红的胡茬也冒了出来。   你们互相问好。   “维娜,你的精神力波动……快比得上正式法师了。你可以考虑一下把哪个初级法术铭刻在灵魂中了——至于晋级所需要的材料,我会帮你准备。”   “不过,”卡森提诺扯了扯唇角,朝你眨眨眼睛,“在晋升之前你还需要再巩固一下基础,最好询问一下老师的意见。”   你向卡森提诺道谢,又向他提出几点魔法学习中的困惑——亚尔弗列德也不知道答案的那种。   卡森提诺一个个耐心回答了你的问题。   你想不明白的几个地方顿时解释的通了。   “防御法阵明天会开启一天,供骑士们统一休整。”卡森提诺说,“晚上在王座厅会举行舞会……”   这时,亚尔弗列德恰好路过。   褐发少年向你们问好之后,开心的说:   “维娜,晚上我、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舞会……”   卡森提诺轻咳了一声。   “事实上,我刚才想说的也是同样的话。”亮如晨星的灰眸瞥向你。   你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寻找着合适的理由:   “事实上我答应了西格迦尔……”   ……   西格迦尔并没有邀请你。   在晚会之前,你必须找到他。   你才不想让自己在魔法学会成为一个“笑话”。   防御法阵还没有开启,远处教会的神圣骑士和军方的黑骑士们在同魔物交战。   你溜出了魔法学会,沿着环形的广场朝左边的光明教会走去。   头盔只露出眼缝、肩甲上雕刻着翅膀的守卫骑士拦住了你。   他把缠绕着光辉的长戟竖在地上,用嗡鸣般的嗓音开口:   “何人?”   你向这位神圣骑士解释,你是魔法学会的成员,来找西格迦尔。   高大的神圣骑士透过盔甲的眼缝瞥了一眼你身上的魔法袍,回答:“阁下不在。”   ——在教会内部,对西格迦尔的称呼是“阁下”,而不是象征世俗身份的“殿下”。   你问是否可以在教会门口等西格迦尔。   神圣骑士冷淡的点点头,任你站在一边。   ……   西格迦尔回来的时候,天边的云朵已经被夕阳染红。   他骑着纯白的独角兽,迎着夕阳的光辉而来。   银白色的精致面甲半遮住骑士俊美的额头和脸颊,但他苍绿的眼瞳、挺直的鼻子和线条分明的薄唇却被抹上了一缕余晖。   金发在花纹面甲上逆风拂动,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   就在准备停在教会的顶层时,西格迦尔注意到了你的身影。   他驾驭着背生双翼的独角兽朝你飞来。   独角兽还没完全落地的时候,西格迦尔就已经跳下。   他不由分说的把你抱了个满怀,金发骑士深深弓着背,把脸颊埋在你的颈窝里,冰冷的面甲紧贴着你的锁骨。   你主动开口,把舞会的事情告诉了他。   “当然,我的维娜。”他的语调难掩喜悦。   顿了顿,骑士如实交代:   “我本来不打算带女伴参加,你知道,我讨厌那种场合,在旁边小酌一杯已经是极限了。跳舞,呵。”   你被他逗笑了。   “我们现在就走,”西格迦尔说,“我们两个都需要回家换身衣服。”   你点点头,任他把你抱上雪白的独角兽。   ……   你们回西格迦尔的别墅换了身衣服。   你对着镜子涂上口红,镜子里,一位黑发美人也在打量着你。   白色的露肩长裙宛如最松软的云朵,胸口和袖口堆叠着蕾丝,更显示出天鹅般的脖颈、纤细的双肩和漂亮的锁骨。黑发打理成卷,一部分盘在脑后,一部分则垂在白皙的胸前。纯白的薄纱裙摆层叠垂坠,胸前、肩膀外侧和裙摆上有着镶嵌宝石的雾蓝色饰结。   你沿着扶梯走下楼,西格迦尔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穿着一身白底金边的贵族礼服,身姿挺拔,宽肩窄腰,手中握着深黑为底、杖头刻着金色雄狮的手杖。这位王族血裔的金发整齐的梳成侧分,左边的头发后梳,右边的则垂在眸子和脸颊侧边,微微的金色波浪半遮住一边的绿眸。   那抹绿一瞬间就落在你身上。   他朝你微微鞠躬,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你走到西格迦尔面前,把手放到他的掌心里。   ……   你侧坐在雪白的独角兽上,倚在西格迦尔的怀里。   最后一小块夕阳从雪山之间消失,天空也渐渐变暗。此起彼伏的蓝色幽光在你们的头顶亮起,魔物崩解化作的粉末轻飘飘的落下,宛如漂浮的雪花。   偶尔有人抬头看向天空,金发的贵族男子和裙摆华丽的少女骑在一只独角兽上,独角兽雪白的羽翼张开,沿着优美的弧线的从头顶掠过。   “真美。”人们望着天空感叹。   然而天幕无可逆转的黯淡下来。 第24章 舞   欢快悠扬的曲调响起,国王陛下和洛莎女公爵跳起了开场舞。   你的手被西格迦尔紧紧攥在白手套的掌心。   在你和西格迦尔刚来到王座厅的时候,贵族们的眼神就全都落到了你们身上。他们纷纷向西格迦尔问好,也向你致以问候——顺便试探你是什么人。   当时,有几位贵妇和小姐表情带笑,不经意间瞥过你的眼神却沾染着傲慢与妒忌。   西格迦尔用冷淡的话语替你解围:   “你们更该关心的是王都的战事,而不是——有这个闲情逸趣来探听我的女伴的消息。”   这位“金发的雄狮”,光明教会最强大的神圣骑士,克劳馥要塞的“魔物屠戮者”,王座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正微微弯起唇角,用贵族式的优雅表情扫视着众人。   贵族们莫名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他们有的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有的则找起各种理由从你们面前“逃走”。   直到国王陛下和他今晚的女伴——洛莎女公爵一同入场,贵族们低声的议论才得以止息。   尤里斯有着和西格迦尔一样耀眼的金发,微卷的发尾用香槟色缎带束在国王礼服的背后。这位年轻的国王身材削瘦,脸色呈现出贵族式的苍白,秀美的脸颊两侧坠着精心打理的金发。那对浅绿色的眼瞳里流转着波光,仿佛月光照耀下清浅的潭水。   洛莎女公爵挽着国王的臂弯,微微落后半步跟在尤里斯的身边。她穿着一袭暗红色的礼裙,裙摆铺张如层层玫瑰,浅金色的卷发高高挽起,碧蓝的眸子不时落在国王美丽的侧脸上。   国王陛下进行了简洁的发言,而后,舞会就此开始。   悠扬的曲调中,尤里斯·克里索斯托姆陛下挽着卡密拉·洛莎女公爵的手,踏出了优美的舞步。   西格迦尔从侍者端来的餐盘中拿起酒杯,把其中一杯放在你手里。   绿眸潋滟着流光,把你盛在瞳心。   他微微抬起被金发半遮住的一边眉毛。   你和西格迦尔轻轻碰杯。   ……   开场舞结束之后,便是自由邀请异性跳舞的时间。   你想起西格迦尔讨厌这种场合,边提议:   “我们去阳台上透透气?”   “维娜,好——”   西格迦尔才回答到一半,一位红发青年已经出现在你们面前。   卡森提诺·撒弗。   这位高阶法师是撒弗侯爵的长子,此刻,他一反平时的不修边幅,红发整齐的梳在脑后,只故意挑出几缕坠在光洁的额前。下午你见到他时的胡茬早已修剪干净,俊美的面颜、晨星般的眼眸配上勾勒身材的深红礼服,让卡森提诺宛如一朵迷人而危险的玫瑰。   他朝你微微躬身,以标准的贵族礼仪朝你伸出一只手。   “维娜,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只是跳舞而已。而且卡森提诺一直在指点你的魔法学习,你想不出理由拒绝。   卡森提诺的手仍然悬在半空,浅红的唇弯成优美的弧度,似乎有耐心一直等待下去。   你朝西格迦尔看了一眼。   西格迦尔深绿的眸子正略显空洞的打量着窗外,似乎对你和卡森提诺的交谈毫无兴趣。   如果他邀请你——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三秒钟过去了。   “好。”你把手轻轻放在卡森提诺的掌心。   “我的荣幸。”红发贵族在你手背上虚吻。   被卡森提诺拉着穿过人群的你,眸光不时落在西格迦尔的方向。   隔着衣饰华丽的人群,你看见那道挺拔的影子从人群中不着痕迹的穿过,走向了阳台的方向。   金发被窗外的夜风扬起,始终撩拨着你的视线。   卡森提诺注意到了你眸光的方向,他垂下头轻声说:   “只是一场舞。”   你微微颔首。   “来吧,维娜,享受今晚的舞会,这是塔兰涅尔最后的浪漫。”   浮华而骚动的乐声中,长裙摇曳的淑女和身着礼服的绅士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一曲终了,下一曲的时候,你们走进了舞池。   塔兰涅尔的贵族交谊舞与你前世的有明显不同,但在卡森提诺熟练的动作引导下,你也不至于出糗。   有一瞬间,你在那双晨星般的银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真美。”借着舞蹈的动作,卡森提诺在你耳边轻声赞美。   你抬眸看他,却被卡森提诺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很羡慕殿下这样的骑士,可以光荣的前往战事的最前线。而一名高阶法师却只能——呆在阴暗的地下给魔法阵充能。”   他垂下浓密而纤长的睫毛。   “我明白,女孩都喜欢英雄。”   “这与此无关,卡森提诺。”   “啊,我只是在发表自己无聊的感想。维娜小姐,舞曲要结束了。”   你们回到舞池边缘。你看到亚尔弗列德远远的朝这边走来,连忙向卡森提诺告辞,一个人走向阳台。   穿着贵族礼服的金发青年独自站在露台上,眺望着远处天空中防御法阵绽放的幽光。晚风吹拂着微卷的金发,又呈现出一分慵懒风情。   西格迦尔听见了脚步声,却没回头。   你走到与他并肩的位置。   “你在看什么?”   “死亡。”西格迦尔冷冰冰的回答。   你看向他的侧脸——高额头、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嘴唇和线条分明的下颌。金发从脸颊上拂过,不安分的微微颤栗着。   你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踮脚把骑士的脸扳过来,让他看着你的眸子。   你轻轻说出了邀请他跳舞的请求。   西格迦尔如玉的脸颊一瞬间变得嫣红。   他有些慌乱的回答:   “这是我的荣幸。”   他捧起你的脸颊,与你深深吻在一起。   ……   你们两个的身影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贵族们第一次在社交场合看到西格迦尔殿下跳舞,贵妇们用羽扇遮住嘴唇,小声的私语着。   显然,西格迦尔幼时接受过交谊舞的训练。高阶骑士对于身体的控制力,让他轻松就踏出了完美的舞步,和你几乎完全契合。   数不清的眼睛注视着你们,而此刻,你们眼里只能看得到对方。 第25章 红   在遇到西格迦尔之前,你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眸子。   欢快的弦乐中,那抹绿时而倒映着灯火,呈现出温柔的流光;时而浸染着夜色,翻涌出无边的黑暗。   ……   “噢?你居然也会去跳舞,这可真是不多见啊。”金发的国王用轻淡的语调说。   舞毕,你和西格迦尔遇到了尤里斯,还有卡密拉·洛莎。   “尤里斯,这与你无关。”西格迦尔面无表情地回应。   尤里斯一边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走过来,抬起手轻轻按了按西格迦尔的肩膀。   “在如此严酷的现状下,我本来不准备举行舞会。但我的秘书建议我——”   国王浅绿的眼眸光芒流转,不带锋芒的扫视了一圈。   “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为我们的西格迦尔殿下送行。”   “不用你虚情假意,这是我自己的意志。”西格迦尔冷淡的开口,“尤里斯,你说完了吗?”   尤里斯轻轻眨了眨眼睛,修长的金色睫毛划过空气。   “我卓越而英勇的弟弟,你就这么不耐烦?”   “对你这种人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你注意到,西格迦尔眼瞳里的幽暗越发浓稠,仿佛灾难来临时苍穹上缠绕的乌云。   “哈,与此正相反,”尤里斯的唇角愉快的翘起,“对于英勇的骑士,我一向不吝惜耐心和赞赏。”   “纳斯诺约拉的事情你知道了吗?”西格迦尔提起了另一件事。   “嗯,艾尔琳娜送来了报告。先遣小队将在半个月内出发。”尤里斯温和的回答。   西格迦尔深深瞥了一眼比他稍矮半头的国王,“不太效率。”   尤里斯摊开双手:“筹集人手和作物总需要时间。”   就在这时,你们的头顶忽然传出一声巨响——   西格迦尔不再搭理尤里斯,拉着你跑到附近的阳台。   “天哪!”   “光明神在上!这、这是什么可怖的怪物?居然能穿过法阵!”   在纷乱的议论声中,你抬起头。   在王座厅的斜上方,半空中的防御法阵上,多了一个硕大的蓝色豁口。   一只巨大而狰狞的魔物,正把它的一半身躯从缺口里塞进来。   从外观上看,它就像是一只放大了几十倍的石像鬼,有着丑陋的头颅、坚硬的双翼、大块的肌肉、半人半兽的外形,以及石头般的肤色。   石像鬼模样的魔物在防御结界上撕出了一个豁口,正努力的挤进来——   幽蓝的魔力笼罩着它的周身,灼蚀着它岩石般的皮肤,但这只魔物仍然缓慢而坚定的试图降临塔兰涅尔。   西格迦尔在你颊边轻轻一吻,然后,他前进两步,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了一把光芒缭绕的巨剑。   “维娜,躲起来。”   你告诉他你会照顾好自己。   “卡森提诺。”西格迦尔忽然看向也赶到阳台的红发法师,“给我上‘浮空术’。”   卡森提诺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但他还是迅速的选择西格迦尔为施法目标,给他丢了一套增益大礼包:“浮空术”、“昏暗视觉”和“火焰护甲”。   “谢谢。”西格迦尔低声说了一句。   随后,穿着贵族礼服的金发骑士提起重剑,纵身跃向苍穹之上。   他的身周缭绕着鲜红的火焰,一瞬间就引起了魔物的注意。   卡森提诺和贵族里其他几位高阶法师也飞向半空。   *   王座厅里的贵族很难再维持体面的表情和体态,地上可以看到掉落的软帽、羽扇和手杖。他们之中有的匆匆离开,前往光明教会避难;有的则躲在王座厅的里侧,那里有高阶的近卫骑士守护着。   纷攘的人流很快就从大厅里消失,只有你和尤里斯仍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天穹。   洛莎女公爵此刻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尤里斯朝你轻轻一笑,那张秀美的脸上仿佛泛出美丽的波纹,绿眸流淌着幽蓝光芒的倒影。   “跟我去楼顶看吗,”国王陛下压低了声音,耳边长长的发梢几乎坠在你肩上,“那里视野更好。”   你愣了一下,“好。”   尤里斯弯起嘴唇,转身走在前面,蜷曲的金发束成一缕,垂在腰际。   你们乘坐升降梯来到了王座厅的顶楼,有国王陛下在,一路上畅通无阻。   这里是尖顶建筑最顶端的空间,下了升降梯以后,尤里斯打了个响指。   漆黑的室内变了模样。   原本密不透光的墙壁在一瞬间变得透明,斜上方幽蓝的光芒洒落进来。   尤里斯示意你坐下,他从侧面的橱柜里取出一瓶陈年的红酒,还有两个干净的酒杯。   国王陛下姿态优雅的坐在你对面,把绯红液体微微摇晃的酒杯放在你手里。   你向他道谢。   但事实上,在墙壁变得透明的一刹那,你的眼神和心灵都飘向了室外的夜空。   巨大的魔物已经完全闯入了防御法阵内,数位高阶法师浮在四周的空中,联手封锁着它可能前往的路径,冰锥、炎爆、风墙之类的法术接连亮起,把这只魔物牢牢封死在半空。   魔物的身前则有一个身周缠绕着火焰的人影。   他有一头比火焰还耀眼的金发。光辉巨剑与魔物庞大的利爪不停碰撞,在半空中划出长长的火星。   你的眼神跟随着西格迦尔的身影。   “嗯?看不清楚?”尤里斯瞥了你一眼,伸手在桌面上抚过。   桌面中间的部分仿佛变成了金色的液体,缓缓聚集在空中,形成了一面悬浮的镜子。   镜中倒映出清晰的影响,甚至还有声音。   你听见西格迦尔的怒吼。   在你面前一向矜持优雅的他,很少发出这样的声音。   金发骑士举起巨剑,蓄力劈向魔物的头颅。   随着西格迦尔的蓄力,巨剑之上的光芒越发炽盛,在镜子的倒映下,你甚至看到了西格迦尔被染上淡金的脸颊上,坚毅而冷冽的表情。   金发被劲风扬起,浅金色的眉毛微微拧着,眼尾微微上扬的狭长绿眸里,深邃的瞳孔映照出狰狞的巨兽。   石像鬼模样的魔物抬起人形长爪的双臂,挡在自己的面前。   剧烈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着,僵持着。   这时,你看到卡森提诺翻开了副手的施法触媒——一本血红色封皮的书,在西格迦尔和魔物的僵持中开始了吟唱。   “不幸之人,你的灵魂宛如深渊;   仇恨的烈火燃烧,永无熄灭之日;   ……   啊,漆黑的夜晚,鲜红的晨曦。”[1]   随着吟唱的完毕,一道鲜红的光芒从无穷高处降落,把西格迦尔笼罩在其中。   西格迦尔身周的烈焰与鲜红的光芒交错在一起,形成了混沌般的波浪,注入了骑士的巨剑之中。   巨剑上的圣光一瞬间被这诡异的鲜红取代,并逐渐出现了裂纹。   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西格迦尔把魔物的双爪切开,并将逐渐破碎的巨剑刺入魔物的眉心。   西格迦尔飞速后掠,而在他前方,插入魔物眉心的巨剑彻底破碎,鲜红的光芒从内而外,在石像鬼魔物的身躯中肆虐着,切割着。   魔物岩石般的皮肤一块块皲裂,在半空中炸开,宛如鲜红而绚丽的晨曦。   [1]根据波德莱尔诗歌改编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大概是   传奇>高阶>中阶>低阶(不是升级文就没划分太细,害,我一开始只想写个短篇恋爱甜文)   西格迦尔属于高阶中实力最强的一部分,但还没有晋升传奇,“大法师”称号的法师、今天出场的魔物也属于这个阶段。没有卡森提诺的辅助,西格迦尔也可以战胜这个魔物,只是需要更久。   只有高阶魔物才可以冲破防御法阵的阻拦。   出场过的几个角色:   传奇法师:安斯艾尔   高阶骑士:西格迦尔   高阶法师:卡森提诺、艾尔琳娜   高阶术士:尤里斯   低阶法师:亚尔弗列德、凯耶   学徒:维娜   -   另外那个身高,西格迦尔189,尤里斯180,维娜169的样子,所以其实国王也不算矮啊,噗 第26章 影   “啊,真是美丽的一幕。”   国王浅绿的眸子落在溃烂于鲜红光芒中的魔物身上。   “好了,麻烦解决,舞会继续——”   “国王陛下,王座厅已经没什么人了。”   尤里斯苍白的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他把香槟色发带拉开,金黄的卷发宛如神话传说中闪耀着光明的瀑布,流淌在绣着王室纹章的胸前。而国王美丽的脸颊却未曾在耀眼的光辉中失色,那抹笑意就仿佛偶然对世间产生兴趣的神灵,微微弯起柔软而高傲的唇角。   “所以舞会将在此地继续。”   随着尤里斯话音的落下,透明的墙壁变为实质,而点点星光在墙壁上亮起,一瞬间,恍如置身星海。   国王朝你微微躬身,伸出裹在刺绣手套里的手掌。   修长的金发在空气中轻轻摇晃。   “抱歉,陛下,我想这里不是适合跳舞的场合。”   “啊,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跳舞的心情。”   尤里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   他的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你告诉他这里没有音乐,而没有音乐是不适宜跳舞的。   国王修长的睫毛盖住碧绿的瞳孔,他轻笑着开始了吟唱:   “受神眷顾的城池从雪山升起,天使垂下羽翼赐予祝福……啊,荣耀归于塔兰涅尔……”   空灵的嗓音宛如最优美的咏叹调,一瞬间就把你拉入了历史的厚重与城市的美丽之中。   身为高阶术士的尤里斯,体内流淌着神圣的血脉,这也毋庸置疑的对他的魅力提供了加成——即便未曾刻意使用“魅惑”法术,他的容颜也有“诱惑人类”的被动效果。   你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国王的舞步不像西格迦尔那样完美,倒像是在随着吟唱即兴发挥,你得全神贯注才能跟上他的动作。   修长而卷曲的金发随着舞步漂浮在你们身周,而那动听的嗓音时而在你耳边轻吟,时而拂过你的头顶,时而飘荡在你的背后。   “荣耀归于塔兰涅尔……”   *   就在这时,你和国王旁边的墙壁被人劈开了一个豁口,墙上的星光一瞬间熄灭,碎石沿着陡峭的建筑坠在王座厅的顶端。   金发青年单手提着长剑,站在墙壁的豁口之处。深秋的夜风卷起他及颈的金发,原本整齐的贵族外套上呈现出褶皱和点点血花。   他用染暗的绿眸深深看了你一眼。   “我的维娜,你果然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骑士的眉梢上扬,嘴唇却抿成了一条线。   你停下了跳舞的动作,尤里斯却仍然紧握着你的手。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尤里斯露出清浅的笑意,“我会好好照顾维娜的——在你前往克劳馥要塞的时候。”   西格迦尔抬起眼睫。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苍绿的瞳孔里燃烧。   “哈。”骑士的嘴角向上翘起,提剑冲向了尤里斯。   尤里斯仍然紧紧捏着你的双手,你想挣脱也没用。   你想起自己学过的“戏法”,操纵着“风刃”斩向尤里斯的手臂。   与此同时,西格迦尔的剑尖也贯穿了尤里斯的胸膛。   国王的身体却如幻影一般层层破碎了,又在房间的另一角重新凝聚。   “西格迦尔,血脉的力量你还是不够熟稔啊。”   清浅的笑声在空荡的室内回响,伴随着建筑豁口里灌入的风声。   西格迦尔神色不变,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尤里斯,再次斩碎他的幻影。   幻影层层消失,尤里斯借助拖延的时间,完成了一个法术。   西格迦尔的双腿被地面上凭空生出的荆棘牢牢缠绕住,它们的尖刺刺穿了骑士的血肉,鲜血沿着白底金边的长裤向下滑落。   长势最凶猛的荆棘已经攀上西格迦尔的咽喉——   “尤里斯,你真是毫无长进。”   西格迦尔持剑在身前猛地一挥,神圣的光芒瞬间炽盛,覆满了他的体表,把漆黑的荆棘灼烧为灰烬。   骑士微微眯起翠眸,双手在身侧举起剑柄,剑尖对准了虚空中的某个方向。   尤里斯的幻影在另一边,而西格迦尔朝着他本体隐匿的虚空刺出了迅捷而狠厉的一剑。   尤里斯的肩膀被洞穿,西格迦尔嫌恶的侧过头,鲜血喷洒在西格迦尔肩头的装饰上。   ——可就在尤里斯被发现之前,他的幻影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西格迦尔的身后。   在西格迦尔刺穿尤里斯肩膀的同时,尤里斯的幻影也用手杖贯穿了西格迦尔的另一边肩膀。   西格迦尔冷哼一声,把剑身从国王的肩上拔出,回手斩碎了幻影,又以极快的速度把剑架在尤里斯的咽喉上。   “点到为止。”尤里斯的声调难得的染上一丝冷意,“还是你愿意接下国王这个重担?”   “我没这个兴趣。”西格迦尔手上稍稍用力,剑尖在尤里斯白皙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红痕。   你在旁边担忧的看着西格迦尔——他和平时很不一样,似乎压抑着深刻的仇恨与愤怒。   “离维娜远点。”骑士微微垂下头,盯着尤里斯的双眸。   尤里斯有些不解的抬了抬眉毛:   “所以,你是维娜的什么人?”   西格迦尔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与你无关。”   尤里斯眨了眨迷人的眼睛。   就在骑士失态的一刹那,尤里斯已经反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长剑。   西格迦尔迅速反应过来,他朝侧面翻滚,躲过了尤里斯的追击。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另一把长剑,与尤里斯战斗在一起。   你意识到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西格迦尔正挥剑劈向尤里斯,而尤里斯略显吃力的格挡着。   你让西格迦尔停手。   听见你的话,金发骑士缓缓转过半边脸。   黑暗之中,那张脸轮廓深刻,呈现出一种不属于人世的俊美。   “你说什么?”他紧盯着你的眼睛。   这时,尤里斯轻笑着补充:“我无意与你战斗,所以,你停下来之后,战斗就结束了。”   你看着西格迦尔,缓缓点头。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与尤里斯僵持的剑。   西格迦尔染血的身影出现在你身边。   他紧紧握住了你的手腕,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力度。   ……   西格迦尔抱着你从墙壁的缺口跳下,你们稳稳落在王座厅的上方,这是一座弧形穹顶的建筑,透过天窗可以看到里面灯火通明,却空空荡荡。   “你想和谁跳舞是你的自由,”危险的绿眸专注地盯着你,“但那个人决不能是……尤里斯。”   你问西格迦尔原因。   俊美的面颜离你越来越近,他没有回答,反而用清冷的唇舌撬开了你的唇。   你被西格迦尔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你们背后的半空中传来鼓掌的声音。   “真是感人的一幕,闲暇的时候也许我会把它写到我歌剧的剧本里。”   你和西格迦尔一起回头,看到半空中悬着一位金发白衣的人影。   “尤里斯,”西格迦尔语气不善,“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啊,我只是路过。”尤里斯勾了勾唇角,朝你眨眨眼睛,“再会,两位。”   ……   独角兽循着西格迦尔的召唤飞来,西格迦尔面无表情的把你放到独角兽的背上。   “我要去魔法——”   “去我那里。”西格迦尔迅速的截断了你的话。   夜晚的风很大,穿着露肩长裙的你只能缩在他的怀里。   西格迦尔把独角兽停在半空,脱下他那件肩膀被捅穿的外套——上面还有着褶皱和血痕。   “维娜,如果你不嫌弃……”他没敢直接把外套披在你身上。   你回眸看了他一眼,“你储物空间里有斗篷吧。”   “啊,对。”西格迦尔的眼神停滞了一霎,但他很快把斗篷拿了出来,披在你白皙的肩头。   西格迦尔已经收起染血的外套,挺拔的双肩和紧致的腹部裹在单薄的衬衣里。   他把刚披好斗篷的你按在自己胸口。   “不要乱动。”压低的声线在你耳边响起。   “你的肩膀……”   “到家了就会愈合,这是来源于血脉的天赋。”   “尤里斯是血脉术士吗?”   “是。”骑士的声线骤然变冷,“不要跟我提起他。”   你们二人都沉默下来。   魔物消亡的蓝光不时从你们头顶划过。   “他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和母亲。”西格迦尔在你耳边轻声说。   你柔声安慰他。   西格迦尔抽出一只握着独角兽缰绳的手,把你深深拥在怀里。   他把唇角贴在你耳边,似乎想倾诉什么,最后却只是用柔软而温暖的薄唇摩挲着你的耳垂。   “维娜。”   “嗯?”   “我明天出发。”西格迦尔的声音平静。   “去克劳馥要塞?”   “嗯。威胁塔兰涅尔的从来不只是飞行魔物,一旦克劳馥要塞的高墙倒塌——塔兰涅尔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了。”   你想起刚来到西格迦尔的别墅时,老费奇提起的事情。   “克劳馥要塞和塔兰涅尔之间新的高墙修筑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了雏形,”西格迦尔沉声说,“只等待大魔导师施展加固魔法了。”   你轻轻叹息了一声。   西格迦尔紧紧抱住你,你们的头顶有幽蓝流光划过。   作者有话要说:  国王是这种心态:西格迦尔喜欢的我就要夺走 第27章 眸   西格迦尔帮你掖好了被子。   “维娜。”他轻轻唤着你的名字。   “嗯?”你抬起眸子。   骑士的金发从额前坠下,半遮住挺直的鼻梁和白皙的额角。碧绿的眸子宛如透过深林的晨曦。   “晚安。”他一手支着你旁边的枕头,身躯微微压低,在你耳边温柔的说。   温暖的唇瓣划过小巧的耳廓和柔软的睫毛,落在你的脸颊上。   “西格迦尔……”   “维娜……我在,维娜。”   你旁边的枕头被微微抓紧,你侧过头,看见西格迦尔指节分明的手,以及微微卷起的衣袖下那段线条优美的手臂。   “你该睡了。”西格迦尔的语调染上几分嘶哑。   就在西格迦尔准备起身离开房间的时候,你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一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维娜,不能这样……”西格迦尔再也无法维持完美的表情,他轻轻蹙起眉头,眉梢却微微颤抖,翠绿的眼瞳渐渐升起幽暗的火焰。   你们长久的对视着,他的指尖被你紧紧握在手心。   西格迦尔偏过头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温柔的把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你的手臂放回被窝里。   似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他有些慌乱的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本来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再给你,”西格迦尔把精致的盒子放在你的枕边,“但我想,也许放在你这里更好。当然,等我回来你才能打开它,好吗?”   你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乖巧点头。   他俯身吻过你的唇角,而后轻轻起身。   西格迦尔关上房间的门,有些烦躁的把额前的头发按在头顶,骨节分明的手指埋在金发里,苍白得有些可怕。深绿的眸子几乎融入了黑暗里。   ……   第二天你醒来的时候,西格迦尔已经离开了。   他留下字条,说把独角兽留在了这里,你可以自己骑着去魔法学会。   字条旁边放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字条上面只字未提离开的事情。   你洗漱过后,换上魔法袍来到一楼。老费奇已经做好了早餐。   你和老费奇互相问好。   “维娜小姐,也许我说这些话并不合适,但西格迦尔他……很在意你。”   你微微颔首,等待着老费奇接下来的话语。   “从我认识长官开始,他的生活就非常简单……他总是战斗在要塞的前线,在魔物侵袭最为剧烈的时候,身先士卒的守在黑墙上,连续数日都不曾休息。要说长官生活中唯一的乐趣,也许就是用铁腕的手段整治偷懒的家伙……”   “要塞里的女骑士们也不是没有追求过他,但长官罚她们围着要塞负重跑一个月——即便回到王都,贵族小姐们的示好他也一向视而不见——”   老费奇的脸上泛起和蔼的苦笑。   “事实上,在见到你时,我的确很吃惊,长官被放逐在外一年多后,居然带回了一个女孩。尽管我认为你的美貌和品格值得这一切,但还是、还是——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为此惊讶哪。”   ……   你穿过花朵明显开始凋零的花园,来到果园一侧独角兽的房间旁。   皮毛雪白如绸缎的独角兽欢快的打了个响鼻,迈着碎步走到你面前。   你摸了摸它头顶洁白的毛发。   它用雪白的独角蹭了蹭你的胳膊,然后微微弯下矫健而流畅的前腿。   你踩着马镫骑到独角兽的背上。   独角兽张开翅膀,逐渐向上升起。   你觉得有些新奇——这和被西格迦尔抱在怀里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只是不经意间瞥过房屋林立的城市时,会有眩晕和紧张的感觉。   你收敛目光,驾驭着独角兽朝魔法学会的方向飞去。大朵大朵的白云从你头顶掠过。   ……   你停在了魔法学会顶端的平台上。   一个披着白色法袍的削瘦人影站在那里,仰视着天穹上炸开的蓝光。他银白的长发在风中上下飞舞。   你从独角兽上跳下,向安斯艾尔问好。   安斯艾尔微微转过头,清澄的眸子落在你身上。   “卡森提诺告诉我了。”大魔导师的唇角露出笑意,“维娜,你很有天赋,我会亲自为你主持晋级仪式。”   你向大魔导师道谢。   “你准备在灵魂里铭刻什么初阶法术?”   你说出答案:“我准备铭刻‘力场爆破’。”   铭刻在灵魂中的法术,无需材料和咒语就能瞬发,把它的魔法模型彻底掌握,是晋级的基础。“力场爆破”是初阶的法术,可以操纵物体内部的结构变化,呈现出从内部炸开的效果。你觉得这个法术用来对付低级魔物很不错。   “其实,我更建议你选择防御法术。”安斯艾尔淡淡的说,“敌人的攻击来临时才去诵念咒语是来不及的。”   你回忆着在书中看到的初阶防御法术:“次级火焰护甲”、“次级法术吸收盾”、“石肤术”、“次级霜甲术”、“力场屏障”……   “我选择‘力场屏障’。”   “好,”安斯艾尔微微颔首,“你去找卡森提诺,我稍后过去。”   ……   “在灵魂里铭刻的第一个法术偏向防御,这是一直以来约定俗成的道路。”卡森提诺认真看着你,“但也有例外,比如说我——”   你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铭刻的第一个法术是,”卡森提诺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疾行术”。   “为了逃命。”他摊开双手,露出明快的笑容。   “我的例子也许不是很恰当,”卡森提诺补充道,“就拿亚尔弗列德来说,他选择的第一个法术是‘随机召唤低级异界生物’。这与他召唤系的亲和有关。等到成为中阶法师,他还可以把召唤过来的低级异界生物,变形为较强大的恶魔统领。”   你微微颔首,“力场系有类似的可以联动的法术吗?”   “力场系的攻击手段比较暴力,一般来说,可以直接摧毁对手。高阶的‘解离术’施法完成后,可以在一瞬间把目标化为微尘。所以我建议你还是选择防御法术。”   红发男人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   “我准备好了。”你轻轻开口。 第28章 秘   卡森提诺早已将你晋级所需的魔法材料和魔法阵准备好了。   幽暗的房间里,绘刻着繁复花纹的魔法阵流转着幽光。上面以某种神秘的规律摆放着红玛瑙、月光石、猫眼石、幽影结晶、黑钻石、托帕石,以及种种难以辨别、流转着神秘光芒的魔法宝石。   当然,富含灵性的掘地虫触须、幽灵发丝和不死鸟尾羽,也点缀在魔法阵中,沟通着魔法宝石中的魔力。   ——这些魔法材料在当下的塔兰涅尔是有金币也买不到的。也正因为如此,塔兰涅尔的魔法师大多属于贵族阶层。   安斯艾尔和卡森提诺站在魔法阵的两边。   二人都穿着深色的魔法袍,神情认真。   “开始吧。”卡森提诺朝你扬起一边的唇角,红发散落在眉间,微微眯起的眼角露出漂亮的纹路。   你走到法阵正中,在脑海里勾勒出“力场屏障”的法术模型。那是一个层层叠叠,似乎有许多块面的立体结构,它在你的意识深处不断的转动着,你用精神力将它勾勒成形。   “力场屏障”与只能吸收法术的“次级法术吸收盾”和只能抵挡物理攻击的“石肤术”不同,它可以承受除了精神攻击外任何属性的攻击——只要不超出它的限度。   安斯艾尔将庞大的魔力缓缓注入法阵之中,摆放在其中的魔法材料似乎一瞬间沸腾了起来,整个魔法阵被玄奥而美丽的光芒吞没。   漆黑的长□□浮在你的身周,被不断变幻的幽光照亮。你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魔力的共鸣,而“力场屏障”的法术模型在灵魂深处越发清晰。   来自外界魔法阵的魔力注入你的法术模型之中,虚幻的立体结构终于凝实下来,成为确切存在于世间的力量。   你抬起睫毛,漆黑的眸子里流过一抹属于奥秘的幽蓝。   这也意味着你成为了正式的魔法师。   你微微弯起唇角。   卡森提诺一直在认真注视着你,看到你唇角的笑意,那张英俊的脸颊上也浮现出笑容。   “维娜,好样的!”红发青年语调明快的说。   安斯艾尔朝你微微颔首。   “记得要每天冥想。”   你向安斯艾尔道谢。   大魔导师的眸光随即飘向卡森提诺:   “你今天跟着维娜,防止意外。还有,维娜是力场亲和,你记得选取合适的法术教给她。”   “是,老师。”卡森提诺脸色严肃的回答。   ……   卡森提诺在练习室教你法术的时候,亚尔弗列德也凑了过来。   “亚尔弗列德·斐米西斯,”卡森提诺语气不善的说,“你不去处理学会的事务,跑来这里做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褐发少年扯了扯唇角,“我来督促维娜学习。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你高阶法师的实力,但要论对于书本知识的掌握,你这种——”   亚尔弗列德微眯了眯焦糖色的眸子,“只会挽起袖子干架的家伙——可比不上我。”   “是这样吗?”卡森提诺抬了抬暗红的长眉,“但最先死在魔物腹中的,往往是你这样的书呆子。”   “撒弗,你忘了我是召唤系的法师了吗?”少年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种既像是冷笑,又像是标准的贵族笑意的表情,“我的召唤物们在魔物接触到我之前,就可以泯灭他们无数遍,噢,对了,我现在已经是中级魔法师——”   卡森提诺难以置信的偏过头去。   “这么快?我怎么不知道?”   你也对亚尔弗列德表达了同样的惊讶,但更多的是用欣赏和鼓励的语气。   “就在昨天啦。”亚尔弗列德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你,“其实也没什么……我的精神力之前就超过了晋级的标准,只是为了基础更扎实,因而一直没有晋升。如果不是父亲逼着我,我还准备再停留在初阶一段时间。”   卡森提诺面无表情的说:   “最近塔兰涅尔的气氛不太对,我怀疑国王隐藏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东西。贵族们都不安了起来。小斐米西斯,你的父亲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想让你有自保的力量。”   说到这件事,亚尔弗列德也不再与卡森提诺斗嘴,少年的神色变得认真。   “我猜是国王陛下得知了大批魔物到来的确切时间。”亚尔弗列德缓缓说出他的推断。   卡森提诺轻轻叹息。   “克劳馥要塞很可能……”   你手中的魔杖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卡森提诺弯下腰捡起魔杖,动作温柔的放在你手心。   “你在担心西格迦尔?”   你承认了这一点。   卡森提诺别过脸去,侧脸的线条一半被红发遮掩。   “不用太担心殿下,或者说担心也没什么用。如果不出现传奇级别的魔物,就算被围攻,殿下也有脱身的余力。”   “从前出现过传奇魔物吗?”你问。   “出现过一次。”亚尔弗列德垂下眼帘,“克劳馥要塞原本是一座城市,即克劳馥公爵的领地,‘群山之城’……但它在大魔导师与传奇魔物的战斗中毁灭了,先王下令在废墟上重新建立了要塞。”   卡森提诺也点点头,“老师消灭了那个魔物,自身却也……变得虚弱。”   你垂下眼帘,脑海里浮现出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的影子。   ……   因为亚尔弗列德的忽然到来,以及卡森提诺顾虑到你刚刚晋升,今天你只初步掌握了一个法术:“落石术”。   顾名思义,“落石术”可以从上空凝聚出数枚落石,对指定区域进行攻击。使用咒语和施法手势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需要消耗2秒左右的时间。   “够了,维娜。”卡森提诺阻止了你继续练习,“即便是练习,也不应该把所有的魔力都消耗完,魔力见底的法师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你望着卡森提诺银灰色的眼睛,认真点了点头。   红发青年流银般的眼底浮现出笑意。   “今天晚上防御法阵会关闭,维娜,我们尽量待在魔法学会。”   你告诉他,你不会乱跑的。   亚尔弗列德告辞之后,卡森提诺把你送到房间门口,叮嘱你有事情一定要去找他。   “好。”你笑了笑。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覆上了你的头顶。   你抬起眼睫:“卡森提诺?”   如果以平视的角度,你只能看到卡森提诺胸口的宽松法袍。而当你抬起眸子的时候,线条分明的下颌出现在斜上方。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五官轮廓深刻,晨星般的眸子微微垂下,和你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即便被你看着,他也毫不心虚的轻抚着你头顶的发梢,银灰的眼底宛如平静的湖面。   “嗯?”低沉而性感的鼻音在你耳边响起,卡森提诺微弓着背,柔顺的红发垂落在你的眼睫旁边。   “抱歉。”   你垂下眸子不看他。   “我心有所属。”   卡森提诺轻轻后退了一步。   “那么,祝维娜小姐有个好梦。”   “也祝你好梦,卡森提诺。”   你关上房间的门。   ……   在冥想室完成今天的冥想,恢复了一些精神力后,你施放了一个“光亮术”,坐到书桌前阅读起魔法书籍。   你没拉窗帘,远处的天空中,骑士们正在与魔物战斗,伴随着骑士的怒吼,圣光不时在黑暗中爆发,照亮了狰狞的魔物和勇猛的骑士。   你揉了揉额角,把某个骑士的身影从脑海驱散,而后认真阅读起桌上摊开的书籍。   “有三种方法可以提升冥想的效率……其中……”   你伸了个懒腰,眼角的余光扫过窗外。   一位紫色长发的女人正趴在窗户上,用她那对浅紫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你,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她嘴唇猩红,脸颊苍白,身上穿着颜色鲜艳的绸缎长裙,光洁的肩膀裸露在空气里,胸前勾勒着紫色的诡异魔纹。 第29章 罚   这个紫色长发的女人你曾经见过,就在刚来塔兰涅尔的时候,上城区的广场上擦身而过——   你用手微微捂住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唇,不着痕迹的后退到门旁边。只要打开这扇门,卡森提诺多半可以听见你的呼救。   衣着鲜艳的女人以空洞的眼神追随着你移动的轨迹,嘴角露出极为美艳的笑容。   下一秒,女人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伸出裹在宽大袍袖里的纤细手掌,按在你身后的门板上。   “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有趣。”   女人用舌头勾了勾猩红的嘴唇。   你瞬发了铭刻在灵魂里的“力场屏障”,同时朝女人身侧一个翻滚,试图拉开安全的距离,然后使用“落石术”。   可比起这个神秘的女人,你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女人指尖涂着紫色甲油的手穿透了“力场屏障”,抓住你后颈的衣服,把你整个人高高提了起来。   那张艳丽而苍白的脸凑近了你。   “小法师,你反应很快哟。可惜——”   她用另一只手攫住了你的咽喉。   女人锁骨下紫色的魔纹一瞬间流动起来,顺着她修长的手指爬入你脖颈的肌肤之中。   窒息的感觉渐渐涌来,仿佛被长眠着某种恐怖之物的深海逐渐吞没。   就在你脸色发白,呼吸困难的时候,女人的两只手同时松开。   “神使大人认为你还有价值。”   你摔落在木质地板上。   你顾不上思考疼痛,也不顾及可能会伤害到自己,摆出施法手势,选择你们所在的区域施展起“落石术”。   女人没有阻止你的动作,她垂下眸子冷眼旁观着你的施法。   数颗人头大的旋转的落石从虚空中降落,就要坠在你们二人身上!   女人轻轻挥了挥袍袖。   呼啸的落石化为晶莹的粉末,飘落在空气中。   “你是什么人?”   你试图拖延着时间。   “我是神的仆役,当然,你也会是。”   女人用迷离的眼神打量着你。   这时,门外传来低沉的吟唱声。   “他的罪孽终将遭受苦罚,   他的道路终将通往灭亡,   他的灵魂终会坠入渊狱,   他的未来终会化为虚无。”   伴随着吟唱的结束,一柄赤红的火焰长/枪从门后刺入,将面色迷离的长发女人贯穿。   门缓缓打开,身材颀长的红发男人穿着深色睡袍,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你,表情从慵懒渐渐变得阴沉。   “你是什么人?”卡森提诺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泛着倒映着银芒的匕首,抵在女人的脖颈前。   女人绸缎长裙的胸前已经被火焰灼穿,露出漆黑的豁口。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是神的仆役。”   而后,她把苍白的脖颈朝前一顶,其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红的细线。   鲜血沿着柔嫩的肌肤滑落,紫发女人轻飘飘的倒在木地板上。   卡森提诺半跪在地,把你扶到他的膝盖上。   “我来晚了……”他的嗓音内蕴着自责与痛苦。   你抬起眸子看着他。   “谢谢……”   这时,其他的法师陆续赶来。   “这里我来处理。”卡森提诺环视了一眼,抱着你缓缓站起,“噢,亚尔弗列德,你留下来修门。”   望着门上巨大的豁口,亚尔弗列德耸了耸肩。   “当然,这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维娜怎么样了?”   少年关切的望向被卡森提诺抱在怀里的你。   “我没事……”你有些虚弱的回答。   卡森提诺把你放到起居室的床上。   “那个女人很可能是魔剑士奥勒琉斯的信徒。”   卡森提诺打量着你脖颈上的紫色魔纹。   “这是什么?”   你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卡森提诺微微附身,用指尖碰了碰你颈部的魔纹。   “有种堕落的意念在。至于其它的我也不清楚。”   “奥勒琉斯是什么人?”你问。   “你还记得我说起过的魔剑,‘瓦伦瑟狄’吗?”卡森提诺轻声说。   你微微颔首。   “记得。”   “奥勒琉斯是‘瓦伦瑟狄’的前任主人,也是在他手里,‘瓦伦瑟狄’才被冠以‘魔剑’之名。”   卡森提诺轻叹一声。   “他曾经是某个神秘教派的主人,在神还行走于大地的时候,奥勒琉斯就以猎杀神祇化身为乐。他把神祇残缺的灵魂镶嵌在来源于上古的‘瓦伦瑟狄’上,借助这把魔剑成为人世间的最强者。”   “奥勒琉斯的强大足以点燃神火,但他既无意成神,也无意统治人世。就像苍蝇追逐着腐肉一样,他四处追逐猎杀着神祇的化身。”   “直到有一天,奥勒琉斯在与光明神的从神——炽天使伊格纳西——交战时,用魔剑捅穿了伊格纳西的胸膛。”   “本体降临的伊格纳西没有死。”   “这位炽天使当场堕落了,漆黑的翅膀取代了圣洁的羽翼,魔剑之中诸神的恶意与诅咒让祂变得更加强大。”   “魔剑士和堕神在科尼安岛进行了漫长的交战。”   “至于结果——我上次跟你提过,祂们双双陨落,而魔剑坠入了火山之中。”   亚尔弗列德修好了你房间的门,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撒弗,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奥勒琉斯当年所建立教派的成员?”   “很可能。”卡森提诺微微颔首。   “那个女人提到的‘神’又是哪位?”   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难道是魔剑士自己?”   亚尔弗列德以手指按着下巴,说出某种可能。   “我明天去问问老师。”卡森提诺帮你盖好了被子,“维娜,晚安。我在你客厅里休息,好吗?”   你点点头。   “我也在客厅里休息。”亚尔弗列德冷冷的盯着卡森提诺,“撒弗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随你的便,小斐米西斯。”   卡森提诺摊开双手。   “晚安,两位。”你说。   ……   第二天你醒来的时候,床边围了三个人。   卡森提诺、亚尔弗列德和大魔导师阁下。   大魔导师澄澈的眸子落在你脖颈的魔纹上。   “即便有堕落气息,却没有危险,就好像某种记号。”   “老师,您可以想办法祛除它吗?”   卡森提诺有些紧张的问。   安斯艾尔缓缓摇了摇头。   “不行,那是与魔剑同源的力量。”   ……   这大半个月你都老老实实呆在魔法学会里,不时与卡森提诺、亚尔弗列德一起练习魔法。   你已经初步掌握了“初级隐身术”、“疾行术”、“冰锥”、“酸液喷射”、“油腻术”、“迟缓术”、“腐蚀之雾”等十余种初级魔法。   直到这天,国王的顾问来魔法学会拜访,带来了一封给你的信件。   信上写着:   “一幕戏剧即将上演,诚邀维娜小姐观看。”   “我最近需要练习魔法,可能没什么时间。请替我向陛下转达遗憾。”   你表示拒绝。   不料,高大而清瘦的顾问微微俯身,在你耳边用压低的语调说:   “维娜小姐不想知道西格迦尔的消息吗?” 黑暗祭礼 第30章 玫瑰(三合一)   你跟在国王顾问身后, 乘着升降梯来到了王座厅顶端的密室内。   之前被西格迦尔劈开的豁口已经被修缮完毕,与其他的透明墙壁没有任何区别。   尤里斯柔软而修长的金发披在肩后,他穿着绣金线的衬衫和黑色高腰马裤,足下踩着一双勾勒腿型的长靴。看到你的到来,国王的唇角微微翘起,他张开双臂, 向你做出欢迎的姿势。   顾问非常识时务的告辞了。外面是普通墙壁、里面透明的密室里只剩下你和尤里斯两个人。   “国王陛下,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你礼貌的问。   尤里斯轻笑了一声, 朝你眨了眨眼睛。   “我们将欣赏一场动人的戏剧。”   你面色平静,指甲却嵌在掌心的肉里。   “陛下不妨有话直说。”   “请看吧,维娜小姐。”   尤里斯伸手抚了抚桌面,金色的液体聚集在空中,形成一面装饰华美的镜子。   “噢,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藏品之一——‘国王的意志’,它的本体是位于我领地上空的魔眼,可以窥视不被遮掩的一切。”   镜子里倒映出克劳馥要塞的景象。   你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身穿黑甲的骑士。   他头戴雕镂着荆棘花纹的面甲,清澈的眼瞳、挺直的鼻子和紧抿的嘴唇是那样英俊。金发坠在漆黑的面甲上,显得金发更为明艳、面甲愈发冰寒。   骑士的座下是羽毛锋锐的黑鸟, 漆黑的羽翼划破空气,载着骑士飞向狰狞的魔物。   他背着雕刻鸢尾花的中盾,一手操纵着黑鸟的缰绳, 一手持握闪耀神圣光辉的直剑。   在黑鸟与魔物的身影交错之时,光芒划过,魔物的咽喉被整齐切断, 丑陋的头颅和气泡鼓起的身躯一同坠落在黑墙之外堆成小山的魔物尸体上。   “我这位弟弟杀戮的手法——一向不拖泥带水。”   尤里斯抱着手臂,以指节支着下颌。   你按捺住内心的负面情绪,眼神追逐着西格迦尔的身影。   金发黑甲的骑士仿佛永远都不会感到疲累,金色的剑光在他的身周闪烁。凡他一路所及,魔物的尸体皆纷纷坠落。   尤里斯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你眼前晃了晃。   “明明在我身边,眼神却总是落在他的身上?”   国王面带笑意的说。   你用清澈的眸子与国王对视。   “陛下想表达什么?”   “戏剧还未到开幕的时候。”   尤里斯动作优雅的朝空酒杯里斟酒。   “喝一杯吗?”   “抱歉,我没有白天喝酒的兴致。”   你回绝了国王。   尤里斯自斟自饮起来。   而你的眼眸始终追随着镜中那道金发的人影。   镜中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起来,蔚蓝被浓郁的黑云遮掩。   你透过透明的墙壁看向外面——   南边的天空逐渐变得漆黑。仿佛在干净的湖面中滴入纯黑的墨水一般,黑云沿着天际缓缓蔓延。   “那是什么——”   国王轻笑着拍了拍手。   “帷幕已经拉开。”   你把眸光投回镜中。   一声苍凉而威严的吼声在云层中响起。   要塞的黑鸟纷纷焦虑的哀鸣起来,有些甚至还想逃离此处。   闪电缠绕的云层之中,巨大的黑翼拨开浓雾,伴随着让人发自灵魂颤栗的吼声,锥形的黑焰喷向要塞的高墙。   ——那曾抵御过无数波魔物攻势的高墙,在接触到漆黑烈焰的一瞬间倒塌了。   黑色的碎石如同山崩一般洒落下来。   没有来得及躲避的骑士和战士,在一瞬间化为轻轻飘落的灰烬。   你想起卡森提诺的话。   “如果不出现传奇级别的魔物,就算被围攻,殿下也有脱身的余力。”   你非常确定,这只隐藏在云层中的魔物已经达到了传奇的位阶。   你站起身来。   “我要去找老师。”   你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   “你的老师要守卫塔兰涅尔。”   尤里斯轻笑着眯起湛碧的眼眸。   你似有所感,看向窗外。   南方的云层里,一只背生漆黑六翼的巨大人形朝塔兰涅尔飞掠过来。   就在它接近城市的上空时,魔法学会的上空升起了一位银白长发的影子。   他身穿简单的黑袍,修长的白发在空中上下翻飞。   下一秒,大魔导师就出现在那个六翼的人形生物面前。   那生物有着层叠的漆黑翅膀,枯黄的长发耷拉在脸颊两侧,僵硬的脸庞上无悲无喜,原本是眼眸的地方变成了无神的漆黑空洞。   在它的胸口的伤口上,拥挤着数不清的骷髅面庞。   伊格纳西。   你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名字。   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祂正是卡森提诺提到过的,受魔剑影响而堕落的炽天使。   在魔法书籍的记载中,身为光明神从神的祂有着神界最耀眼的金发,最澄澈的眼睛。   尤里斯松开了你的手腕。   他抱歉的说:“看来陨落者的尸身也来到了这里。我想,大魔导师顾不上别的地方了。”   大魔导师和伊格纳西尸身化作的魔物在塔兰涅尔上空战斗了起来。   魔法的灵光和堕落的黑羽交织在一起。   而你的眸光被镜中的景象吸引了注意。   黑云之中的巨大魔物现出了身影。   那是一头漆黑的巨龙,它每一块鳞片上都燃烧着黑色的火焰,而那宛如恶魔的头颅上,巨口张开,喷出毁天灭地般的黑焰。   ——勇猛迎战的骑士们还没接近就化为了灰烬。   这时,西格迦尔冷冽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退下,回塔兰涅尔。”   骑士们深深看了一眼他们的指挥官。   金发青年取下漆黑的面甲,朝他们露出温柔的笑意。   “有我在。”   驾驭着黑鸟的骑士们迅捷而有序的组织着要塞的人员撤离。   而在迎着黑焰的方向,仅剩的一位骑士从储物空间里抽出了一把缠绕着无数灵魂的大剑。   你的瞳孔骤缩。   “‘瓦伦瑟狄’果然在他那里!”   尤里斯的语调带着狂热的颤抖。   你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愿意在尤里斯的面前出丑。   隔着无尽虚空和层层镜面,你眼睁睁的看着西格迦尔把魔剑“瓦伦瑟狄”刺入自己的心脏。   泪水终于还是沿着你的脸颊滑落下来。   你眼眸空茫的望着镜中的一切,或许是因为泪水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思维的放缓,里面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变成了虚幻。   魔剑里的灵魂呼啸着挤进西格迦尔的体内,他英俊的脸颊苍白得可怕,碧绿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鲜红。   西格迦尔的背后张开了一对漆黑的羽翼,而他座下的黑鸟早已泯灭为灵魂,凝聚在魔剑之上。   他垂下鲜红的眼眸,轻轻抚了抚缠绕着无尽灵魂的魔剑上,黑鸟的灵魂所在的位置。   俊美的青年缓缓勾起唇角。   巨龙的黑焰呼啸而至。   黑翼将西格迦尔包裹在内,抵挡住了炽热的黑焰。   下一瞬,黑翼张开,身披黑甲的骑士手执魔剑,从云层之间穿过。   巨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而英勇的骑士不为所动,剑锋直指巨龙的头颅。   一只闪烁着锐芒的利爪避开了剑锋,反而顺着西格迦尔的去势将他拍向了天空。   浓密的云层遮挡了你的视线。   视野再次清晰的时候,巨龙的身上已经多了几处缠绕着黑气的伤痕。   而西格迦尔被巨龙的爪子按在地上,在魔物的尸堆里形成了巨大的深坑。   你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巨龙移开爪子,朝深坑之中喷吐着炽热的黑焰。   俊美的骑士双眸紧闭,沐浴在火焰之中。   你听到断断续续、嘶哑而狂妄的笑声。   明明是西格迦尔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像他。   白皙的脸颊没有被黑焰侵染分毫,修长而柔软的睫毛轻轻抬起,血红的眸子有些空茫的看向天空。   “维娜……”   你隔着镜面和金发的骑士对视。   他的眼底流出两道血泪,蜿蜒在美丽的面颜上,仿佛狰狞的血痕。   “哈哈哈。”   西格迦尔自嘲的笑着摇摇头,用“瓦伦瑟狄”支撑着裹在黑甲里的身躯站了起来。   巨龙用坚硬的翅膀朝西格迦尔扫了过来——   金发骑士向上掠起,借机踏上巨龙的黑翼,又沿着它的脊椎飞向巨龙的头顶。   巨龙在半空中旋转翻腾着,试图把这个讨厌的虫子甩下去,但西格迦尔羽翼摇动,始终紧咬着巨龙的脊柱。   他稳稳落在巨龙坚硬的头部皮层上,手中的魔剑就要刺下——   无形的威势骤然在巨龙的身侧形成场域,这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龙威”,其中最为凝聚而尖利的一股直接击向西格迦尔的灵魂深处。   身为骑士的西格迦尔即便精神力强大,也无法与天生就具有类法术能力的巨龙抗衡。   他再也维持不住平衡,和魔剑一起向下坠落。   而巨龙扭转身躯,朝着西格迦尔来了一下重重的“扫尾”。   你清晰的听见西格迦尔痛苦的闷哼声。   但他很快稳住了身形,躲避开巨龙接连的爪击,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巨龙见物理攻击很难奏效,又使出了“龙威”。   刚刚从眩晕状态恢复不久的西格迦尔再次从天空坠落。   你紧盯着他背生黑翼的身影。   西格迦尔猩红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痛苦。   他把魔剑再次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汹涌的力量包裹住金发的骑士,数不清的灵魂围绕着他哭嚎。   红眸里不再有属于人类的情感,而是充满了杀戮的疯狂。   “龙威”对已经被堕落与狂乱影响的西格迦尔再也无法造成干扰。   他手提魔剑,与巨龙肉搏在一起。   “西格迦尔……”   你下意识的呼喊着西格迦尔的名字,即便他根本不可能听见。   尤里斯看着你,唇角一点点上扬。   “真是奇迹啊。”他感慨的说,“居然有人能承受魔剑的诅咒还保持理智——遗憾的是,又来了这么一下,他就真的堕落成野兽了。”   火焰和黑羽飘荡在半空中。爪痕锋利,剑势凛冽。   西格迦尔一贯干净如人偶的脸上,出现了种种扭曲的表情。而即便这样,也有一种怪异的、残缺的美。   鲜红的眸子里燃烧着无穷无尽的嗜血与疯狂之意。   你望着西格迦尔的身影,手指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你试图用另一只手扼住手腕,可这只手也跟着一起发抖。   冷汗从你白皙的额角坠落。   一只手递过来绣着银线、花纹精美的手帕。   尤里斯半笑半叹的望着你。   你用手帕擦拭着额角的冷汗。   “看看外面吧,维娜小姐。大魔导师占了上风,这是个好消息。”尤里斯朝你眨眨眼睛。   你将目光移向透明的墙壁之外。   在远处的高空中,堕天使伊格纳西尸身化作的魔物从苍穹中召唤了一道道圣光,它把圣光捏在手里,使之掺杂上堕落的深黑,以极快的速度投向安斯艾尔。   大魔导师飞快的“闪现”,但伊格纳西投掷出的一道道黑暗圣光追逐着他的身影,并越来越多,形成了一道光与暗交错的洪流。   而此时大魔导师也完成了一个法术。   他身周的时间仿佛趋于静止,光暗的洪流速度明显放缓,而伊格纳西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   安斯艾尔借着这个机会,瞬发了灵魂中铭刻的传奇法术“寒冬之妖”。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条虚幻的蠕虫,而一只翅膀覆盖着冰霜的蝴蝶虚影正破体而出。   蝴蝶用翅膀包裹住伊格纳西的身躯,释放出极致的严寒。   伊格纳西僵硬的身躯在一瞬间被完全冻结,并节节崩解。但原本缠绕在它胸口的灵魂似乎获得了解脱,附着在六对漆黑的羽翼上,发出污秽的尖啸声,与大魔导师纠缠在一起。   安斯艾尔一边飞速“闪现”,一边施展着防御法术。   “唔,看起来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尤里斯说,“大魔导师比之前虚弱了不少。但我想,我可以给他一些帮助。”   尤里斯取出了一把银色纹饰的长弓。   “这也是我的藏品,来自古代精灵的传奇武器,‘禁锢之弓’。如果燃烧部分血脉的力量,我可以拉动它,但是,要不要呢……”   他用另一只手按着光洁的额角,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这可是你的国度,陛下。”   你心里有些着急。   “好吧,”尤里斯无趣的耸了耸肩,“既然是你的意愿。”   他低声念了句咒语,一边的墙壁向上升起,寒冷的天风倒灌进密室之中。   国王的金发被风吹得四处摇晃,衬衣宽松的花边袖口在风中勾勒出手臂的完美线条。   体内血脉的力量凝聚在尤里斯的掌心,他缓慢而有力的拉开弓弦,瞄准了半空中附着在漆黑羽翼上的堕落灵魂。   虚幻的银色长箭带着金斑箭羽划破虚空,将那团堕落的灵魂包裹在内。   安斯艾尔把握住这一刻的时间,飞快的取出施法材料,并念动咒语,施放出了克制堕落灵魂的传奇法术——   “神之复仇”。   耀眼的光芒将那团灵魂和羽翼吞没。   你松了一口气,把视线重新投回镜中。   西格迦尔与巨龙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双眸猩红的他不再像一位就连杀敌也利落优雅的骑士,而像是……追逐着鲜血、受杀戮的本能支配的狂战士。   他不顾身上的鲜血和残破的盔甲,冲破炽热的黑焰,将魔剑刺入了巨龙的头颅。   巨龙哀号一声,从天空中直直的坠落下去。   金发骑士展开漆黑的双翼,垂下眸子冷眼看着坠落的巨龙。   魔剑的剑尖垂在骑士的身侧,滴落着深红的龙血。   巨龙的灵魂像是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脱离它的□□上升,最终成为“瓦伦瑟狄”上新的头骨浮雕。   可就在这时,你看到骑士的双手颤栗起来。   他握紧了魔剑,抬眸看了一眼塔兰涅尔的方向。   “维娜……”   漆黑的羽翼搅动气流,飞过山间的谷地,飞过新建的黑墙,接近了塔兰涅尔。   你抬眸看向天空。   刚才的“神之复仇”并没有彻底消灭那团灵魂和翅膀,只是让灵魂缩水、翅膀凋零了一大圈。   大魔导师仍在与其战斗,但很明显已经占据上风,消灭魔物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时,西格迦尔的身影出现在塔兰涅尔的城墙上方。   那对修长的黑翼让他看起来宛如一位堕落的神祇。   你顾不上和尤里斯打招呼,自己坐着升降梯飞快的离开王座厅。   尤里斯并没有阻拦,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西格迦尔落在你面前的广场上。   由于大魔导师就在斜上方和魔物战斗,广场上空无一人。   西格迦尔微微扭动脖子,猩红的眼睛盯着你的脸。   “维、维娜?”   他温柔的把黑翼收拢,悬在身后。   染血的金发耷拉在他的鼻梁上和额角两边,苍白的脸颊俊美如妖。   但骑士盔甲的胸前有一个漆黑的豁口,里面盘桓着充满堕落感的灵魂。   西格迦尔紧盯着你,血红的瞳孔微微放大。你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他像失去了距离感一般,朝你伸出了手。   手在虚空中摩挲着你的脸颊。   他的脸颊上泛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你跑过来将他抱在怀里。你脖颈上诡异的紫色魔纹一接触到西格迦尔,就自动钻入了他的身躯——你们都没注意到。   “西格迦尔!”   “你在叫我吗?”骑士低沉的嗓音带着嘶哑。   他用没拿“瓦伦瑟狄”的那只手的手肘,将你拥在怀里。   掌心还滴落着鲜血。   你紧紧环着骑士的腰。他的盔甲冰冷,身体也冰冷。   “我在叫你。”你说。   “真好啊。”西格迦尔在你耳边用微妙的语气说。   “杀了我吧,维娜。”   他取出一把匕首放在你手里。   “如果不这么做,我很快就要堕落成魔物了。”   这时,魔法学会的法师、教会的牧师和神圣骑士、王室的黑骑士纷纷围拢过来。   他们戒备的盯着位于圆心的你们两人。   你摇摇头,泪水滴落在骑士破碎的胸口。   他的心脏早已被无数扭曲的灵魂所取代,它们对你做出狰狞的表情,分食着你的泪水。   西格迦尔一把将你推开,自身似乎受到极大的痛苦一般跪倒在地。   金发的骑士仰视着你。   “维娜,杀了我,杀了我……”   他眼眸猩红,神情痛苦。   周围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你可以从中听出他们的想法。   ——堕落者将被清除,不能让他成为塔兰涅尔的威胁。   西格迦尔的双手紧捏着自己的咽喉,但却像受到某种束缚一般,他无法杀死自己。   你动作温柔的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拿开,弯下腰轻吻他冰冷的嘴唇。   燃烧着狂乱之火的眸子里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任你把他轻轻扶起。   这时,大魔导师已经结束了同魔物的战斗,降落在上城区的广场上。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就像西格迦尔一样。   “维娜,你如果不想看到西格迦尔变成魔物,就让开。”安斯艾尔用疲惫的语气说。   周围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就连卡森提诺和亚尔弗列德,也在柔声劝说你。   你轻笑了一声。   “决不。”   你把西格迦尔拥在怀里,双手抱住他的后背。   你环视四周,语调冰冷:   “如果有人想杀死我的骑士,那需要——首先踏过我的尸体。”   “维娜,别闹。”   安斯艾尔的嗓音染上了几分喑哑。   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他缓缓抬起手,一只极寒的冰锥就从身后的虚空中浮现,刺入了西格迦尔的胸膛。   附近的空气几乎被扭曲,呈现出冻结的迹象。   你的骑士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你用力托住他的腋下。   猩红的眸子暗淡下去,变回无边无际的碧绿。   他伸出手摩挲着你的脸颊。   “我爱……”   那只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你抱着西格迦尔跪倒在地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远处的骑士们单手握拳,放在胸口,朝你们微微躬身。   法师们做出了“奥秘庇佑”的手势。   牧师们在胸前画着光明神的圣徽。   不知过了多久,卡森提诺走过来把你扶了起来。   “维娜……殿下已经走了。”   你任凭卡森提诺把你扶起,泪水却终于无法压抑。   牧师们上前给这位塔兰涅尔的守护骑士施加祝福,圣光将他身上的污秽与邪恶洗涤一空。   漆黑的羽翼在圣光下消融,只有胸口处聚集的灵魂和隐藏其中的紫色魔纹无法彻底消除。   魔剑坠落在一旁。   国王陛下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   “我以克里索斯托姆家族的荣耀,授予他‘亲王’之名;更以神赐之权杖,授予其‘塔兰涅尔的守护者’之名。”   “他将与伟大的先祖一同长眠于王室的墓园。”   “这把魔剑将被封印在王室的珍宝室中,作为永恒的警醒,也作为对勇者的纪念。”   大魔导师忽然朝前迈了一步。   他的指尖涌出一股浩瀚而幽深的魔力,缠绕在魔剑“瓦伦瑟狄”周围。   “我帮你封印了。”   安斯艾尔狭长的眼眸里露出一丝幽光。   尤里斯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很好。”他说。   ……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知道了,由于之前精神过于紧绷,再加上无法抑制的悲伤,你在卡森提诺的怀里昏了过去。   你醒来的时候,夜色漆黑,卡森提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看起来也憔悴了不少,似乎是一直陪你熬到现在。   看到你醒转,卡森提诺黯淡而空洞的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   “维娜,维娜。”他只是叫着你的名字。   你告诉他不用担心你。你还好。   “要喝水吗?”卡森提诺问。   你点点头。   卡森提诺站起身去帮你倒水。   他穿着黑色的魔法袍,胸前别着一块白色的手绢。   卡森提诺把水端了过来,你向他道谢。   你强迫自己把水咽下去。   “西格迦尔呢?”你问。   卡森提诺的手停顿在空中,他似乎本来想拍拍你的背。   他把手不着痕迹的收回去,用一种略显悲哀的语调说:   “明天殿下……出殡。”   你的手抖了一下,几乎没握紧杯子。   一双温热的大手把你的手连同杯子包裹在内。   红发青年神情认真的看着你。   “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吗?”   你轻轻推开他的手。   “我不需要照顾。哈,卡森提诺,我已经是正式魔法师了。”   卡森提诺垂下眼帘。   “我并不是奢求你的爱意。维娜小姐,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你微微颔首。   “我会努力成为高阶魔法师,守卫……塔兰涅尔的。所以,卡森提诺,如果你还愿意继续教我魔法,那么我不胜荣幸。更多的恕我无法……”   “我明白。”卡森提诺朝你笑了笑,“维娜小姐,我在客厅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随即站起身来,像在躲避什么似的飞快的离开你的起居室。   你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窗外亮晶晶的星星。   今晚上几乎没有魔物出没。   你看了一晚上。   ……   卡森提诺也在客厅里呆了一晚上。   天才刚亮,亚尔弗列德就敲响了房门。   “维娜!”   少年来到你床边,似乎想劝慰两句,最终却只是轻叹了一声。   你告诉他你已经从悲伤中缓过来了。   “我需要换衣服,麻烦你们二位出去一下。”   你苦笑着说。   亚尔弗列德和卡森提诺对视一眼,迈着同样的步子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似乎在客厅里争论着什么,但你没心思听。   你洗漱过后,换上了一条漆黑的长袖礼裙。款式简洁,剪裁得当,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   你把长发高高盘在脑后,额前分出两缕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暗红色的唇膏和苍白的面颜让你看上去有种异乎寻常的美。   你轻轻拉开房间的门。   看到你的一瞬间,卡森提诺和亚尔弗列德都很好的掩饰了眼底的惊艳。   “我们该出发了,去王座厅。”卡森提诺率先开口。   ……   天色阴沉沉的,一点都不像是早上。   凛冽的寒风宛如刀剑一般划过你的脸颊。   你们走进王座厅。雕刻着皇家纹章的地板中央,白色的花瓣落在灰褐色的棺椁上。灰白的光芒从天窗坠下,营造出一种晦暗而肃穆的氛围。   ……   身穿黑甲的骑士们在周围警戒着,你跟着出殡的队伍,有些沉重的迈开步伐。   队伍沿着连接王座厅和城墙的大步道缓缓前行着。塔兰涅尔的居民们自发的来到步道两边,在胸前画着光明圣徽,祈祷这位忠诚而英勇的神圣骑士,同时也是他们的殿下,可以在光明的神国获得永恒。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魔剑的事情。   天空中不知从何时飘落起点点雪花。   雪越下越大,在地面上覆盖了一层银白,棺椁上方的白色花朵也被银白的雪花遮掩。   你们一行队伍走到大步道的末端,这里连接着巍峨的城墙。塔兰涅尔建筑在悬崖之上,下方是山间的谷地,远处是新建好的黑墙,更远处则是业已毁灭的、沉眠着巨龙尸体的克劳馥要塞。   飘落的大雪给这一切裹上纯净的银白。   队伍沿着城墙内部的悬梯来到城墙下方。   这里位于塔兰涅尔城区的西南一侧,落满雪花的墓园里一片寂静。   你面无表情的看完了西格迦尔的葬礼。   人们渐渐散去。你抬头看着灰白的天色,雪花轻飘飘的坠入你的眼眶。   卡森提诺出现在你身后,把他的斗篷披在你身上。   “维娜,该回去了,殿下会……安息的,光明的神国将向他敞开。”   你微微颔首。   卡森提诺用“浮空术”带着你飞回了魔法学会。   ……   你一边出神,一边在卡森提诺和亚尔弗列德的“逼迫”下吃饭。   无论是小牛排还是甜馅饼,吃起来似乎都没有任何味道。   他们两个还是一边斗嘴,一边小心翼翼的试图劝慰你。   “小斐米西斯,看看你那滑稽的样子!”   “噢,撒弗,你就好到哪去了?”   你再三表示自己没事,送走这两个家伙之后,你悄悄溜出了魔法学会。   塔兰涅尔的防御法阵没有打开。或许是因为下着雪,天空中几乎没有魔物,骑士们在城市上空巡逻着。   你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便没有骑独角兽,而是乘着魔法升降梯来到下层的居民区。你辨认着方向,给自己上了一个“疾行术”,沿着空空荡荡、覆满雪花的街道朝西南方向行去。   天色已经黑透,但临街的一间花店还在营业。   你走了进去,买下一束玫瑰。你从里面取出盛开的最美好的一支,放到身上的斗篷内侧。   你沿着街道疾行,快得像一道影子。   天空中巡逻的骑士注意到了你,但你很明显是人类,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中。   雪下得越来越大,你拉紧了斗篷上的兜帽,出现在王室墓园的旁边。   这里冷冷清清,摇晃着暖黄灯火的小屋里坐着一位守墓人。   你来到守墓人的屋前,敲了敲门。   “您好,我来看望一位朋友。”   满脸皱纹的守墓人打开一点门,从门缝里瞥了你一眼。   “喔,你是来看西格迦尔殿下的吧。”   “是的。”你回答。   守墓人拉开门,提着一盏油灯走在前面。   “跟我来吧。”   你跟在守墓人的身后,你看着他用钥匙打开墓园的魔法锁,带着你穿行在一个个墓碑前。   “克里索斯托姆家族的成员都埋葬在这里,”守墓人用干枯的嗓音说,“可惜了,路易和他的妻子死在外面。”   “路易?”   守墓人低低笑了一声。   “是你要去看的这位殿下的父亲。”   呼啸的冷风冻结了你的话语,你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瓣却未发一言。   “这里是殿下的墓。”   守墓人朝你点了点头,提着油灯离开了,他的身影渐渐被风雪吞没。   你小心翼翼的拿出放在斗篷里的玫瑰。   飘落的雪花坠在玫瑰的花瓣上,你把那支玫瑰轻轻放在墓前。   “西格迦尔……”   你断断续续的跟他说了一长串话。   你想起了他用染血的手轻抚你的脸颊时,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我爱……”   “我也爱你。”   泪水滴落在玫瑰的花瓣上,很快就结冰了。   “西格迦尔,晚安。”   你离开墓园,向守墓人道谢后,走向塔兰涅尔居民区的街道。   远处高大的城堡端立在塔兰涅尔的心脏位置,从你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庄严的王座厅、神圣的光明教会和肃穆的市政厅,而魔法学会就在建筑的另一面。   你沿着街道的边缘疾行。雪花堆的厚厚的,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有一瞬间,你真希望早点成为高阶法师,学会“浮空术”。   雪依旧飘落着。此刻魔物稀少,骑士们似乎在进行换班的交接。   寒冷让你的脸颊有些僵硬,你把兜帽紧紧拉上,手插在斗篷的口袋里,试图抵御着寒风。   可就在经过一个街角的转弯时,一只利爪朝你拍了过来——   这是一只蹲伏在墙上的、蝙蝠模样的魔物!   你瞬发了铭刻在灵魂内的初阶法术“力场屏障”,魔物的利爪与“力场屏障”碰撞在一起,给了你后撤的机会。   “疾行术”的效果还没有停止,你一边后退一边念动咒语,对魔物施展出了“迟缓术”。   这只魔物正朝你扑过来,可它的动作却忽然慢了一拍。   你轻易就躲过了魔物的攻击。   就在你准备对它施展“酸液喷射”,咒语都读了一半的时候,你感到背后有一阵风声呼啸而来——   你连忙中断了施法,再次激发“力场屏障”,并试图闪躲。   但很显然,你并不是经受过体力训练的骑士,另一只魔物俯冲的身躯重重撞在了你的背后!   你被撞飞了——   如果不是有“力场屏障”的保护,你可能会受到极大的伤势。   但迎接你的却不是街道上坚硬的墙壁,而是一个冰冷的怀抱。   一抹苍白的发丝被风吹到你的眼前。   你正准备回头,眼睛却被一只修长而冰冷的手捂住了。   “接下来会很残忍,不要看。”   紧绷的嗓音里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严冬。   你听到了魔物凄厉的哀鸣声。   下一秒,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你是谁?”你问。   你的眼睛仍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挡着。   你背后传来一阵嘶哑而冰冷的笑声。   “一位见义勇为的市民。”他道。   没过多久,他又补了一句:   “——如果我还是塔兰涅尔的市民的话。”   你:“……”   你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美丽的小姐。”   他用一种不可名状的微妙语调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人修长的发丝撩拨着你的脖颈和耳廓。   你对这个不愿意让你看他的模样的人愈发好奇了。   耳后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温柔的叹息。   你下意识就想往后转脖子,头却被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按住。   “抱歉,我不乱动了。”   你连忙认怂。   “感谢您,路过的……呃,见义勇为的市民。”   背后传来满意的轻笑声。   他在你耳边呼出冰冷的寒气: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你正准备开口,男人已经走到了你的面前。   “我从来不舍得让你为难。”   他的嗓音冷冽而低沉。   “嗯?”你的眼睛被他捂得紧紧的。   “所以,让我来替你决定——”   他凑近了你。   “怎么感谢我。”   “唔。”   你的后脑被一只手托着,冰冷的唇瓣攫住了你的嘴唇。   他的舌尖是那么冰冷,划过你的舌腹,似乎在追寻着寒冬夜晚的温暖。   这是陌生而冰冷、充满侵略气息的一个吻。   同时也是带着点熟悉,温柔而颤抖的一个吻。   你脸颊绯红的推开他,设想着一个可能——   即便再遮遮掩掩,声音也仿佛凝结了霜雪,这蕴含爱意的吻却骗不了人。   “是你吗?”你不是很确定的说。   你的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下。   “你说的是谁?”   男人的笑声放纵而冰冷,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   “那个殿下?你的旧情人?他不是死了吗?”   你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   泪水模糊了被他捂着的一片黑暗。   “你不许这么说他。”   “他就是个愚蠢的——”   男人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好了,我送你回去。巡逻的骑士要来了。”   “不用!”   你气愤的又重复了一遍:“不许你这么说他!”   男人又笑了起来。   “好,好,我不说。”   他用沾了霜雪的大手抚了抚你的发梢。   “放我走。”你说。   “恐怕晚了,”他抱歉的说,“不能让巡逻的骑士发现我。所以只能——委屈我亲爱的维娜小姐了。”   你眼前一黑,晕倒在他的怀里。 第31章 苍白   你醒来的时候, 发现似乎有人在抱着你。   黑色衬衣里的手臂就搁在你的腰上,而你的脑袋枕着另一只手臂。   苍白的发丝迤逦在枕边。   是那个遮遮掩掩的家伙!   你悄悄转过头,想看看他的模样。   让你有些失落的是,即便是睡觉,他脸上也戴着银色的面具。   只有修长的睫毛从面具的眼眶里露出,宛如成簇的飘雪。   白发垂落在面具上, 以及解开两颗纽扣的衬衫前胸上。   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锁骨呈现在你的眼底。   你的心底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你伸出手,轻轻触向面具的边缘。   你的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紧紧握住。   面具下的男人睁开了眸子。   霜雪般的流光在碧绿的瞳孔里轻轻摇晃。   那是难以形容的颜色, 就好像一株古老的植物被封印在冰雪之中。   你一时有些失神。   面具之下传来了一阵笑声。   他松开你的手腕,用骨节分明的指背摩挲着你的脸颊。   另一只被你压在身下的手臂肘部弯起,把你牢牢束缚在他身侧的一方空间。   “想看我长什么样?”   结霜般的嗓音在你耳侧响起。   你被他紧紧抱着,只能乖乖点头。   “为什么要给你看?”   他轻飘飘的反问。   “你和……一个人很像。”   你硬着头皮回答。   你讨厌被陌生人抱着,可这怀抱又给你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他似乎来了兴致,摩挲你脸颊的手指滑到小巧的下巴上。   “谁?请详细说说。”   你用眼神示意他把捏着你下巴的手放开。   没想到他居然看懂了。   男人轻笑一声,把手放到你的肩膀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喜欢的人。”你说。   放在你肩上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白发男人状似随意的说:   “那在你身边的为什么不是他?”   你用谴责的眼神望着他。   “我在去找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魔物,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男人用手指把玩着你的发梢。   “我记得你走的那条路似乎是墓园的方向?”   “请注意您的言语!”   你握紧了拳头。   “你不能这样议论一位为塔兰涅尔牺牲的骑士!”   他在面具后面断断续续的笑了好一会。   “哈哈哈,这可真是……光荣啊!”   你一拳打在了他的面具上。   面具歪了一下,露出线条完美的下颌。   男人连忙把面具按回去。   你以为他会生气。   可他却用含着欣慰的清冷眸光看着你。   “你这样真可爱。”声音里带着愉悦。   你更生气了。   你念动咒语, 一根小小的冰锥凝结在虚空里,直指着男人的咽喉。   “请注意您的言语。”   “我的维娜就只会重复这一句话吗?”   白发男人的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那块冰锥的周围很快包裹上了一层更为严寒的冰霜。   他用手指捻起这块冰锥, 在掌心把玩着。   从冰霜覆盖在你召唤出的冰锥上之后,你就失去了对它的控制。   你轻叹一声。   “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现在你非常确定这个讨厌的家伙不是西格迦尔, 但他一定和西格迦尔有关系。   冰锥消失在男人的手心,他用冷绿的眸子端详着你。   “我当然知道我所爱之人的名字。”   “……”   你怔了怔,难道这个人是你的暗恋者,之所以这么诋毁西格迦尔是把他当成了情敌?   这不魔法。   男人看你出了神,把没被你压着的手臂枕在他的脑后。   白发如瀑流一般蜿蜒在枕头和他的衣袖上。   “陪我出去走走?”他提议。   你立即同意了。   出去还能找机会溜走,总比被困在这儿要好。   你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睡裙。   你瞪大了眼睛。   “我的衣服……”   “我换的。”男人语气平静的说。   “那件斗篷上有讨厌的魔法师的味道。”   ——那是卡森提诺给你披上的斗篷。   即便如此,你还是觉得很气愤。   你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愿意理会这个讨厌的家伙。   后背被人隔着被子抱住了。   直到你憋不住气,露出一个小脑袋。   “抓到你了。”   他把手放在你红扑扑的脸蛋上捏了一下。   你捂着脸,气愤的说:   “请你出去一下。”   绿眸在你身上停留了半秒。   “好啊。”男人笑了笑。   他缓缓坐起,修长的白发拖过你的脸颊。   男人动作利落的跳下床,白发垂在深黑衬衣的腰间。   他回过头朝你眨眨眼睛。   “我在门口等你。”   你迅速换上衣服,对自己施放了一个“隐身术”。   你动作小心的推开窗户。   看天色应该是上午,雪还没停。   这里是某个建筑的三楼,下方是一条狭窄的街道。   沿街的路边正好有一个雪堆。   你爬上窗棂,先对自己施放了“疾行术”,然后是“力场屏障”。   隐身状态的你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了下去。   你没注意到就站在你背后的男人。   他用一种有趣的眼神看着“隐身”的你。   “!!!”   你身体才落下去一半,后颈就被人提住了。   你被白发男人抱了上来,他微微躬身拥住你的肩膀。   “真是调皮呢。”   你逐渐从虚空中现出身形。   “想跳下去?”他用一种诱惑的语调说。   你没理他。   “那我就当做你默认了。”   男人不由分说的把你拦腰抱在怀里,迈开长腿跳上了窗棂。   “跳下去了?”他似乎在征询着你的意见。   但你还没回答,男人就已经抱着你从三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你们摔在路边的雪堆里。   男人几乎被埋在雪里,而你就趴在他的胸口上。   一只手从雪中伸出来,把你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   他的手骨节分明,甚至比雪还要苍白。   你连忙从他身上起来。   男人用一种优雅的姿势从雪堆里起身。   他轻轻抖了抖身体,身上的雪便沿着衣料簌簌而落。   你注意到他盯着你的胸口。   你微微皱起眉头,你觉得这样很不礼貌。   他的手伸了过来,拈走了你衣服上的雪。   你思考着逃跑的可能性。   “疾行术”的效果还在持续,如果你全速逃跑的话……   你忽然想起昨天死去的两个魔物,它们的实力不比你差,而那个男人却在一句话的时间里让它们从世上消失了。   你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冷吗?”   冷绿的眼瞳瞥了你一眼。   被他这么一看,你觉得更冷了。   “不冷。”你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捡起你垂在身侧的手,包裹在他冰冷的掌心里。   “黑市。”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没去过那里。”   “好吧。”你说。   你们沿着又落上一层雪花的街道前行着。   他紧紧拉着你的手,你们谁都没有说话。   身边的男人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西格迦尔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用一个问题代替了回答:   “你们认识吗?”   男人微微颔首,脸上银色的面具折射着灰白的天光。   “他是个温柔而固执的家伙。”你说。   男人轻笑了一声。   “看起来的确如此。那么,你喜欢他什么地方?”   “你怎么这么八卦?”你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身侧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轻咳一声:   “最美丽最可爱最善良的维娜小姐,看在我爱你的份上,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末了,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我刚好可以学习一下他的优点。”   “你这是在挖掘我内心的伤痛。”   你朝他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走在前面。   “等等——”   他大步走过来,从背后把你抱住。   “对不起……”声音有种熟悉的颤抖。   “你是西格——”   你话说到一半,却被他捂住了嘴唇。   “我不是。”   凝聚着霜雪的绿眸直盯着你,仿佛深渊之中永冻的冰原。   这不是西格迦尔的眼睛。   “看发型就不是啊。”男人带着笑意把他的头发捧到你眼前,“西格迦尔应该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那你为什么不敢给我看你的模样?”你反问。   男人的话被噎回喉咙里。   过了片刻,他才说:   “我的脸不方便见人。”   “嗯?”   你抬眸看着他。   “其实我是个逃犯,”男人用平静的语气说,“万一被巡逻的骑士发现就不妙了。”   他示意你看向头顶的天空。   身穿雕花甲胄的神圣骑士骑着独角兽,正从你们头顶飞过。   “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你微抬眉毛。   “好啦,我们快到了。”   男人抚了抚你的头顶。   你们停在一个井盖前。   你:“?”   “恐怕要委屈我的维娜小姐了。”   男人抱歉的看着你,“这就是黑市的入口。”   “黑市在地下?”你抓住了重点。   “这样才有神秘感。”   男人姿态优雅的半蹲下来,打开了井盖。   修长的白发垂在深黑衬衣里紧绷的背脊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如果忽略他手中所拿的东西的话。   “请吧,维娜小姐。”   男人转过半张戴着面具的脸,眼底露出笑意。   ——就仿佛一位绅士在邀请淑女参加晚宴。   如果你是这个世界的贵族小姐,现在的场面一定很美。但万幸你不是。   你朝白发男人弯起嘴角,施展了一个“光亮术”,沿着下水道里的阶梯爬了下去。   男人就跟在你身后,还不忘把井盖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  西格迦尔:捂紧我的马甲 第32章 祭礼   塔兰涅尔的下水道与地上完全是两个世界。   暂且不提那绝对谈不上好闻的味道, 和漆黑而潮湿的环境,你惊异的发现,在远离排水设施的地方,还有着许多曲折蜿蜒的地下通道。这些通道连接着一个个地下的聚落,似乎有人常年生活在这里。   更让你想不到的是,这里不仅有木板堆成的窝棚, 甚至还有独自占据一块空间的豪宅。   看着你略带好奇的眼神,身侧的白发男人耐心的解释:   “有些贵族、富商和黑市头目也会在地底置办住处。”   你轻轻点头。   你知道这多半是因为飞行魔物的威胁。   男人拉着你的手走进一处拐弯, 你们沿着斜坡朝下走着。   这条通道很安静,你只能听到流水声和你们的足音。   又经过了几处曲折的通路,隐隐的喧嚣越来越近。   男人停下脚步,他不知从哪取出一个和他同款的面具,伸手放在你的前方。   你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他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男人的眸子里流淌着温柔的光,他轻轻帮你把面具扶好。   “维娜的眼睛真漂亮。”   你偏过头去。   你们走到通道的尽头,一副热闹的景象出现在你眼前。   通道的下方是一条满是商铺和摊位的地下街道,看上去里面不仅售卖着人世的奇珍异宝,还有种种在地表上有钱也买不到的旧时代珍品, 以及某些散发着魔力波动的魔法材料。   你看了一眼比通道出口低了好几米的黑市街道,思考着怎么下去。   白发男人看了你一眼。   泛着冷意的眼瞳里摇曳着碧绿的流光。   他再次把你拦腰抱起,你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抓着他胸口的衣服。   苍白的指尖抚了抚你的脸颊。   男人抱着你跳了下去,白发在他身后扬起。   你闭上眼睛。   ——却不是像之前掉在雪堆里一样摔倒,而是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男人把你轻轻放下来。   “对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你的。”   “西格。”   冷绿的眸光从你脸上扫过。   “……好吧,西格。”   你恍惚了一霎。   西格拉起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到黑市上。   你有些心不在焉。   你一边走神,一边跟着西格,看他在黑市上买魔法材料,还有红茶。   你更加相信自己内心的猜测了,同时,也更加心不在焉。   就连前面的平台上在拍卖毛茸茸的魔宠也没能吸引你。   西格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回眸看了你一眼,压低了声音:   “你是不是接触过一个紫色头发的女人?”   你瞳孔缩了缩。   “为什么这么说?”   西格把你拉到一处人少的拐角。   “你身上有‘堕落’的气息,所以昨天魔物才会偷袭你。”   “果然是因为那个魔纹吗……”你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魔纹不见了!   从和西格迦尔见最后一面……之后,你就一直没有心思关注自己。   自称“神的仆役”的紫发女人,转移到你脖颈上的魔纹消失了。原本微微凹进皮肤的扭曲线条,被柔嫩的肌肤取代。   “什么魔纹?”   西格凑近了你。   你把那个紫发女人袭击你的事情告诉了西格。   他认真听完之后,忽然把你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的脸颊深埋在漆黑衬衫的胸口,清冽的、冰雪一般的气息缠绕在你的鼻尖。   “维娜……”嘶哑的嗓音让你回想起那个浑身染血的骑士。   “西格迦尔?”   你抬眸看他。   他像触电一般连忙放开了你。   “是西格。”他连忙纠正。   看你神色不对,西格连忙转移话题:   “我们去那个女人所在邪教的老巢,那里的神使有解除这种气息的方法。”   “好。”你认真点了点头。   西格带着你迅速穿过黑市,你们沿着七拐八拐的地下通道前行着。   “你会‘隐身术’,对吗?”西格问。   “我会‘初级隐身术’——但可以被中阶以上的敌人看穿。”   你认真的更正。   “足够了。”西格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你,“好了,现在,给我们两个各上一个‘初级隐身术’。”   “不客气。”   你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果然是西格迦尔的作风,你还记得他找卡森提诺要“浮空术”时的模样。   你吟唱起咒语,给你们两个分别施加了“初级隐身术”的效果。   即便已经“隐身”了,西格好像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你。他把你的手握在掌心。   “我们走吧。”他轻声说。   路越走越偏僻。地下的石壁里透出阴寒。   你压低脚步声,跟着西格迦尔来到一个建在石壁上的小门前。   “我们到了。”西格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怎么进去?”你压低声音问。   西格的身影从虚空中勾勒出来。   “敲门进去。”他说。   他用指节正了正面具,迈开裹在黑色绸裤里的长腿走到门前。雪白的长发如瀑垂落。   西格抬起手有节奏的叩门。   “看来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们。”西格用叹息的语调说。   他径自朝紧闭着的门走过去,似乎一点儿都不怕撞上——   就在他的鼻尖要碰到门的时候,这扇门瞬间“枯萎”了。就好像已经历经千年,化作了一触即碎的尘埃。   尘埃聚集在西格的手里,形成了一把苍白的长剑。   门里面的景象也呈现在你眼中。   里面似乎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你能闻得到血腥味。你的眼睛自动给祭坛上的东西打了马赛克。   穿着紫纹长袍,头戴兜帽,只露出半张阴森惨白脸颊的教徒们纷纷中断了仪式,整齐划一的抬起头。   他们亮出仪式匕首、短剑、魔杖等随身携带的武器。   西格率先走了进去。你跟在他的身后。   “你们的神使在哪儿?”   西格冷淡的开口。   “离开这神眷的地界!”   一位神官模样的佝偻男子提着短剑冲了过来。   “离开这儿,异教徒!”   “离开这儿!”   “离开神眷的地界!”   穿着阴森长袍的教徒们跟在神官身后,持着武器向你们冲来。   远处的巫师将魔杖对准了你们,似乎在吟唱着什么。   你下意识的激发了“力场屏障”。   西格垂下眸子温柔的看了你一眼。   他迈出一步,站在你的身前。   最先冲过来的那名神官已经接近了你们。   西格抬起没拿剑的那只手,在虚空中轻轻拧了一下。   神官的脖子被扭断了。他前进的身体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短剑也坠落在地上。   后面的教徒们有些迟疑。   但巫师们的巫术已经坠落了下来——似乎是某种血肉魔法,带着不详的气息。   西格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不要在我面前使用鲜血的力量。”   坠向你们的血肉魔法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肉块聚集在一起,蠕动着形成一个狰狞的怪物。   它冲进了人群之中。   教徒们恐惧的后退。   西格操纵着怪物把他们驱赶到旁边。   他并着双脚跳到染血的祭坛上,微微眯起湛碧的眸子。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的神使在哪儿了吗?”   教徒们用愤怒的眼神望着西格。   这个异教徒居然站在他们神圣的祭坛上!   可那只血肉怪物就站在他们旁边,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   有人带头站了出来:“亵渎神圣的祭坛,跟他拼了!”   教徒们纷纷响应,重新亮起武器。   “看来你们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西格惋惜的说。   但他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   “如果有人告诉我神使在哪儿,他不仅可以活命,还能获得贵族区的一座别墅。”   “三。”西格伸出三根手指。   “二。”骨节分明的手指蜷下一根。   “一。”只剩下一根手指停留在半空中。   “看来你们很虔诚。”   西格收回手,足尖故意踩着祭坛上污秽的血肉。   他遗憾的轻叹了一声,冲着那些和怪物搏斗在一起的教徒们微微鞠躬:   “再见。”   带头的那位教徒感觉自己的鲜血似乎燃烧了起来。   他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眼眸失去了光彩。   “我不想一个个杀死你们。”   西格惋惜的说,“怨恨你们冷酷的神使大人吧。”   一位教徒倒在地上。   又一位教徒倒在地上。   ……   他们绝望的丢下了手里的武器。   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神使大人在……在……”   “在哪儿?”   西格从祭坛上跳下,捏起那位少年的下巴。   “咯……”   少年的背部被一位教徒用匕首捅穿了。   这个满面皱纹的教徒用猩红的眼神盯着西格,“桀桀”而笑。   “您就是被魔剑选中的大人吧……”   西格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你的脸色。   “不要乱说话。”   他捏着这位年长教徒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你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西格。   杀伐果断、并似乎以此为乐的西格,真的没有受魔剑的影响吗?   他还是他吗?   尽管西格迦尔从前屠戮魔物也冰冷无情,可魔物是人类的敌人。这些教徒参与了邪恶的祭祀,但毕竟是塔兰涅尔的公民,应该把他们送到市政厅的法庭上,而不是……一个个终结他们的生命,并使之体会最深沉的绝望。   这样的西格还是你所爱的那个殿下吗?   你垂下眼帘。你是个更倾向于“守序”的人,而西格完全倒向了“混乱”的边缘。   注意到你的脸色,西格把还留有一口气的教徒丢在地上,快步走到你旁边。   他垂下修长的眼睫,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在你面前。   “我想帮你解除身上的‘堕落’气息,只有他们的神使能办到……”   他红着眼睛说。   这时,你的身后传来略带感慨的声音。   “被选中的大人,您真是多愁善感。”   西格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你回过头,看见一位身材修长、披着紫纹长袍的男子从隐蔽的洞窟里缓缓走出。   他拉下兜帽,露出一张表情肃穆的俊脸。半长的黑发垂在颈间,凸出的眉骨下是深邃的黑眸。   西格抬起手中苍白的长剑,一个闪身出现在男子面前。   长剑架在男子青筋明显的脖颈上。   “是否被选中以后再说,请你祛除她身上的‘堕落’气息,神使‘大人’。”西格说。   “当然,大人。”神使展颜而笑,“现在,请把您的血肉玩偶收起来吧,它会让孩子们不安。”   教徒里有许多脸上长着皱纹的人,你对于神使称他们为“孩子”颇想吐槽。   “嗯,这么污秽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血肉组成的怪物无声无息的在西格的身后消融了。   “该你履行诺言了,神使‘大人’。”西格瞥了神使一眼。   神使微微颔首,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诡异而丑陋的陶像。   陶像上刻满了扭曲的花纹,脸部被一簇触手代替。   西格眯起狭长的绿眸。   “如果你敢乱来……”   神使露出无奈的笑意。   “您的剑还在我脖子上。”   黑发的神使走到你身边,低低念了一句咒语。一缕黑气从你脖颈的皮肤下面爬了出来,仿佛受到某种吸引一般,缠绕在神使手中的陶像上。   你身上的“堕落”气息消失了。   但你仍然有些疑惑——那个女人留在你身上的紫色魔纹去了哪里?   “大人,您是魔剑……”   神使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西格打断了。   “我明天再来与你详谈,”西格飞快的说,“我们先回去了。”   西格似乎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   他把你拦腰抱在怀里,迈开长腿从这里离开。   透过西格腰和肩膀之间的缝隙,你看到神使翘起了嘴角。   “您会回来的。”   ……   返回黑市的时候,你们遇到了一位熟人。   卡森提诺披着长袍,在魔法材料的摊位旁边转悠着。   尽管你戴着银色的面具,卡森提诺还是一眼就辨认出你的身形。   “维娜,我早上去敲你房间的门时没有人……本来我准备邀请你一起来买魔法材料的。”红发青年面带歉意的说,“这位是?”   银灰的眼睛和冷绿的眸子在半空碰撞在一起。   “我是维娜的男朋友。”西格揽住了你的肩膀。   你觉得有些尴尬,你愿意当西格迦尔的女朋友,可这是讨厌的西格——   然而西格就是西格迦尔……应该吧?   卡森提诺垂下眸子。   “维娜,如果那个人是殿下……我完全理解。但为什么是这种不敢见人的家伙?”   他拉起你的一只手,“跟我回去,好吗?”   你身侧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   西格盯着卡森提诺:“你想失去一只手吗?”   卡森提诺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鲜红。   “您的意思是要打一架?”   “我可没有这么粗鲁。”西格轻笑着说,“你是维娜的朋友,如果坚持想死我会很为难。”   西格抚了抚你的发梢。   “够了。”你说,“我确实要回一趟魔法学会——我自己走。”   “我正好顺路。”   “我送维娜回去。”   二人一同回答。 第33章 囚徒   卡森提诺给你们三人各加了一个“浮空术”的效果。   西格朝卡森提诺微微颔首:“感谢你, 法师先生。”   你敢打赌这家伙面具下的那张脸一定带着讨厌的笑意。   把你送到魔法学会门口之后,西格就提出了告辞。   你礼貌的问他要不要去魔法学会坐坐。   西格用冷绿的眸子温柔的望着你,里面倒映着流银一般的天光。   “我们会再见面的。”   白发黑衣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你目送着西格离去,眸光有些模糊的问卡森提诺:   “人死有可能复生吗?”   卡森提诺垂眸看了你一眼,缓缓回答:   “维娜的意思是……”   你仰头看着身侧高大的红发青年,认真点了点头。   “在古老的传说中, 带着强烈愿望的死者有可能复苏为亡灵。”卡森提诺轻叹道,“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而且, 这种‘复苏’需要消耗极为可怖的力量,还需要依托于某种媒介。”   卡森提诺的眼神落在你白皙的脖颈上。   “嗯?维娜脖子上的魔纹不见了?”   你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卡森提诺,又问起了紫发女人那个教派的事情。   “塔兰涅尔的地底世界一直存在着隐秘的教派。”卡森提诺思忖着说,“维娜,你要清楚这一点,他们信仰的是魔剑‘瓦伦瑟狄’,而不是魔剑士奥勒琉斯。”   你问卡森提诺二者之间具体有什么区别。   卡森提诺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西格迦尔殿下居然拿到了‘瓦伦瑟狄’……维娜,你在外面遇到他时,殿下已经拥有魔剑了吗?”   “我从没见他用过。”你认真回忆着, “我们是在‘堕落之渊’遇到的,也许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拿到了魔剑。”   “等等,你是说——堕落之渊?”卡森提诺猛地按住你的肩膀。   你看着红发青年面色微变的俊脸, 轻轻点了点头。   “‘堕落之渊’是传说中可以在地底移动的牢狱,”卡森提诺缓缓的把手从你肩膀上松开,用回忆的语调说, “老师跟我提起过‘堕落之渊’的事情,那里曾是封印异界之物的囚笼……”   你的瞳孔缩了缩,卡森提诺可以信任吗?——他不难推测出你的来历。   “我们去其他地方说。”卡森提诺似乎读出了你的表情,提议道。   你们正站在魔法学会门口的不远处。   “好。”你回答。   卡森提诺施展“浮空术”,带着你朝贵族区飞去。   你回忆起西格迦尔刚遇见你时见怪不怪的模样。难道他知道你来自异界吗?你又在“堕落之渊”被封印了多久?   你们飞到了撒弗侯爵府邸的上空。仆人们见怪不怪的看着他们的少爷带着一位女孩出现在他的庭院里。   卡森提诺颇有贵族礼仪的把你请进房间,他屏退仆人,亲自为你泡了茶,又在房间的四周施展了魔力结界。   你顾不上欣赏房间里华丽的装饰,而卡森提诺显然也准备直入正题:“维娜,你可以信任我。”   你直视着那对晨星般的银眸。   “谢谢你,卡森提诺。”   卡森提诺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继续前面的话题:   “如果殿下是在‘堕落之渊’里发现的魔剑,倒也处于合理的范畴内。唔,我是说‘堕落之渊’有可能移动到科尼安岛的火山口下,也有可能移动到纳斯诺约拉的附近。”   ——你和西格迦尔是从‘夏日之城’传送回来的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卡森提诺又继续说:   “同样的,魔剑的力量也足够一位高阶骑士复生为亡灵。”   你垂下眼帘,喉头有些酸涩,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卡森提诺抚了抚你的头顶,温和的开口:“维娜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殿下?”   你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许,你需要自己去问。”卡森提诺没有看你,“如果可以,请你约束殿下的行为——”   红发青年用手捂住了额前的头发,红发从骨节分明的指缝里坠出。看上去他有些烦躁。   “殿下获得了足以屠龙的力量,如果这份力量失去约束,塔兰涅尔将……维娜,让你来承担这些,我真是……”   卡森提诺垂下了晨星般明丽的眸子。   “这没什么,卡森提诺。这不仅是我的责任,更是……内心无法停止的爱意的驱使。”你朝卡森提诺笑了笑,“哪怕他成为亡灵,堕落向黑暗,也对我有着致命的引力。当然,我会注意不被他同化的。”   对面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似乎是红发青年最后的应答。   ……   夜幕低垂,雪已停歇,卡森提诺邀请你一起用餐,贵族的饮食的确比魔法学会里提供的更为精致可口。但你此刻没有耐心细细品味,卡森提诺的心思显然也不再吃饭上。   卡森提诺把你送回魔法学会,就提出了告辞。   这正合你的心意,事实上,你准备去一趟西格迦尔的别墅。   毛色雪白的独角兽载着你朝塔兰涅尔的东南方向飞去。骑士们在半空中巡逻,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们纷纷朝你点头致意。   ——西格迦尔是每一位神圣骑士所景仰的目标,他的遭遇也让骑士们非常惋惜。   很快,你停在了西格迦尔住处的门外。   你一只手牵着独角兽,另一只手礼貌的叩门。   身穿正装、戴着白色手套的老费奇帮你打开门。你们互相问候之后,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一抹悲哀。   花园里已经被积雪覆盖,雪地上藏着枯萎的花瓣。花枝被雪压弯,有些已经折断了。   老费奇接过独角兽的缰绳,帮你把独角兽安置好。而后,你们走进了那栋灰褐色的尖顶建筑。   你告知老费奇你的来意——前来取西格迦尔临走前送给你的盒子。   “维娜小姐,请便,这里就是您的家。”   “您说什么?”   “长官临走前交代我的。”这位年老的绅士眼眸微微黯淡的开口。   你来到二楼的房间里,缓缓推开未上锁的门。里面一片漆黑。   你没去点亮烛火,而是轻轻念动咒语,施放了一个“光亮术”。   房间里的陈设和先前并无区别,外面是行道树的长窗、摆放着书籍和花瓶的桌子、整齐叠放着温暖被褥的床铺和精致宽敞的衣柜都勾起了你的回忆。   你走到床铺旁边,动作轻柔的把枕头挪开,一个花纹精美的小盒子就出现在你的眼底。   你把盒子拿到手心,轻轻一触就打开了。   你的眸光似乎被里面的秘银对戒刺了一下,它们在月色下闪耀着星星一般美丽的光芒。你的手微微颤抖,两枚戒指不听话的滚落在地上。   你连忙弯下腰去捡,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却提前把戒指捡起,动作轻柔的把其中一枚戴到了你的手指上。   你抬起头。流银般的月光里,冷绿的眸子温柔的落在你的脸颊上。   一张神祇般俊美的脸出现在你的视线里。男人的五官生的恰到好处,眉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鼻梁挺直,薄唇线条分明。但肤色却是病态的白,在月光下甚至还泛着一点蓝调。雪白的长发从他的脸颊两侧垂落,洒在黑色上衣的胸口。   你的唇角微微弯起。漆黑的瞳孔里露出宁静的神色。   你们都没有说话,像从前一样把彼此抱到了怀里。骑士拥着你的肩膀,而你的手穿过修长而柔顺的白发,拥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如水的月光下,你们抱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不敢见我?”你打破了沉默。   西格迦尔自嘲般的低笑了一声,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   “一个……堕落灵魂的集合体,或者,复活的尸骸的爱意,你愿意接受吗?”   似乎是不敢听见你的回答,他连忙说:   “我的意思是……远远的守护着你就好。维娜,请让我有这个机会。”   你想告诉他你根本不在意这些,你是如此深爱着他,你和这个黑暗的世界唯一的联结就是他。   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西格迦尔沉吟片刻,说出了他所了解的事实:   “维娜,在你主动找到我之前,其实我见过你一面。你就沉睡在‘堕落之渊’的最深处,魔剑‘瓦伦瑟狄’的旁边。你们被一同封印在牢狱之中,我取出了魔剑,把你安置在我休息位置的附近。”   你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所以,你那份温柔是出于……同情,防备,还是别的什么?”   “不,不……维娜你听我说。”西格迦尔痛苦的用掌心抚着你的背部,动作缓慢而有力。   “……起初我以为你和那些魔物有相同的本质,言语里颇有试探,但……你的一切表现都证明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有着和我一样的灵魂,而那灵魂深深吸引着我,你如此迅速而坚决的闯入了我的心……维娜,魔剑给了我复生的力量,但想把那句话说完才是我复生的缘由。”   骑士的薄唇贴在你的耳边,他用世间仅有的温柔语调说:“维娜,我爱你。”   你的眼泪坠在西格迦尔苍白的长发上。   “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我本来也会对你说同样的话——”   “所以,我是魔物,是来自异界的囚犯,你最初的温柔,只是为了试探我?”   ……   骑士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他用力抱着你,却什么辩解的话都没有说。   “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   “我会安静的像一块石头,”西格迦尔在你耳边小声说,“维娜,不要赶我走。”   你的心仿佛塌陷了一小块。你把脸颊轻轻埋在骑士的胸口。   似乎是想起你要“安静一会儿”,西格迦尔语调温柔的提议:   “我带你去看星星。”   没等待你的回答,西格迦尔就把你拦腰抱在怀里,从窗口跳了出去。   他的背后张开了一对漆黑的羽翼,在月光下宛如堕落的天使。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闪烁着碎银般的光芒。云层早已散去,繁星和明月镶嵌在被洗净的天穹上。   西格迦尔抱着你飞过塔兰涅尔的大街小巷,飞过高大而坚固的城墙。   你能听到呼啸的风声,但在西格迦尔的身边,却感觉不到冷意,仿佛所有的严寒都汇聚到了他身上一般。   街道整齐的城市离你们越来越远,覆满白雪的、巍峨而圣洁的雪山则离你们越来越近。   你仰起头,看着把你抱在怀里的骑士。   他的长发在被夜风划出优美的弧度,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过分美丽的面颜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线条优美的下颌边缘映着弯月的银辉。   你们停在雪山的峰顶,山风卷过层层雪雾,在半空映出银河般的纱带。而天空中的繁星与月亮被大雪洗净,仿佛水晶球里流转的瑰丽光斑。   修长的黑翼卷起成簇的雪花,西格迦尔的足尖刚踏到绵软的雪地上,周围立刻结成了凝实的坚冰。   透明的冰块向远处蔓延,宛如一片冰冻的湖泊,倒映着天穹上的群星。   西格迦尔收敛黑翼,轻轻把你放在地上。   “美丽的维娜小姐,我能有荣幸与你共舞吗?”   你们在结冰的峰顶跳起无声的舞蹈。剔透的冰面流转着群星的光芒。   西格迦尔白雪般美丽的面颜就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你们动作优美的迈开舞步,月光落在你们的肩上。   “维娜。”   “嗯?”   “我想吻你。”   你们同时停下来,长久的吻着。 第34章 雪山   星光倒映在剔透的冰面上, 你和西格迦尔相拥在一起,黑发和白发在薄纱般的雪雾里交缠。远处是高大巍峨的雪山,层层雪山一直连绵到视野的尽头。而在偏向南方的位置,一座建筑在稍矮山峰上的城市静静卧在群山的怀抱中,高大的城堡、巍峨的城墙、以及整齐的街道上覆满了皑皑白雪。   这是非常静谧而美丽的一幕,但远处那个越来越近的影子显然破坏了这一切。   金发披散的国王乘着一条刺绣极为华美的魔法飞毯朝这里飞来。他穿着王室的白底金边礼服, 多褶的领口和袖口镶嵌着珍稀的宝石。尤里斯白皙而秀美的面容似笑非笑,卷曲的金发在佩戴着宝石耳环的耳后飘荡着。   你猜尤里斯一定是通过魔眼“国王的意志”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西格迦尔下意识的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面具, 可他才戴到一半,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   “噢我亲爱的弟弟,能再看到你真是太让我开心了。啊,美丽的维娜小姐,我一直期待着能与你再次跳舞。”   西格迦尔拿着面具的掌心微微收缩,面具在他手里变成了一块银锭。   他反手把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西格迦尔微微眯起翠色的眸子,冷声问:“魔剑在哪儿?”   尤里斯已经飞到了你们旁边,他高高站在魔毯上,嘴唇弯成贵族的完美弧度,浅绿的眸底却未带丝毫笑意。   国王像在接见臣民一般, 朝你们伸出一只手。   “也许,可以上来一起谈谈?”   风中的雪雾汇集在西格迦尔的掌心,形成了一把冰寒的长剑, 他反手挥剑斩向尤里斯的手腕。   国王俊秀的长眉微微蹙起,他用一种惋惜的表情说:   “如果我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尤里斯的手臂变为层层幻影, 而他的本体从飞毯上消失,出现在你们的身后。   就在尤里斯准备挟持你的时候,西格迦尔的剑已经划过了他的咽喉。   国王的身影再度破碎,重新回到了飞毯之上。   他操纵着飞毯飞到了半空。   西格迦尔一手把你抱在怀里,一手提着长剑,背后黑翼张开,也升向半空。   这时,尤里斯的眸光落在被西格迦尔抱在怀里的你身上。   “维娜,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已经告诉她了。”   西格迦尔声音冰冷,他抬起手中的长剑,指向尤里斯的咽喉。   “西格迦尔,请让他说完。”   你轻轻按住西格迦尔的肩膀。   西格迦尔的肩膀僵硬了一霎,冷绿的眸子看了你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国王用浅绿的眼瞳望着你,柔声开口:   “你觉得魔物是来自异界吗?”   你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尤里斯朝你眨眨眼睛,神秘的说:   “维娜,我有一个小秘密想和你分享——一个只有国王才知道的,小秘密。”   西格迦尔冷冷的瞥着尤里斯,瞳孔里汹涌着无边的寒意。   他手中的霜寒长剑稳稳地指着国王的咽喉。   尤里斯漫不经心的开口:   “那些魔物原本是和你一样的、来自异界的‘人’。他们在穿越界壁时,受到不可名状之物的影响……变异了,扭曲了,被这个世界的诸神封印了起来。喔,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告诉自己尤里斯一定在骗你。对,一定。   他一直是个虚伪的家伙。   尤里斯似乎看穿了你的想法,自顾自的说着:   “有一天,诸神消失了……”   “够了。”西格迦尔打断了尤里斯的话,剑尖在尤里斯精致的喉结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想动手。”   “西格迦尔,”你看着白发绿眸的骑士,平静的开口,“我想知道。”   尤里斯唇角上扬,他继续说:   “诸神消失的时候,‘堕落之渊’的封印也自然而然的松动了。你应该知道,魔物的发源地是科尼安岛吧——”   “可是魔剑士当时还在和堕天使交手,那时候神就消失了吗?”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尤里斯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   “从‘堕落’的那一刻,神就不是神了。”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他眸光微黯,在你耳边柔声解释:   “诸神已经堕落了,包括,光明神。”   “并不是魔物导致了神的消失,而是神的离去导致对魔物的封印失效了。”尤里斯露出扭曲的笑意,“只有用堕落才能战胜‘堕落’……我的弟弟,你做的很好啊。”   西格迦尔垂下修长的睫毛,冷淡的说:   “我无意再守护塔兰涅尔。”   尤里斯露出清浅的笑意:   “那么,这副重担就交给我吧。”   西格迦尔的唇角微微翘起:   “——如果你有足以守护塔兰涅尔的力量的话。”   尤里斯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不悦的神情,但他没有反驳vx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而是乘着飞毯,身影迅速消失在塔兰涅尔的方向。   长剑在西格迦尔的掌心化作飘飞的雪花,随风绵延成细碎而哀伤的雾气,掠过你们的身周。   半空之中,修长的黑翼卷挟着翻飞的雪雾,西格迦尔紧紧把你抱在怀里,你微微仰着头,他的白发垂在你的脸颊上,又滑落下去和你的黑发纠缠在一起。你们身后是银白的弯月。   “西格——”   “维娜——”   你们一起开口,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西格迦尔把脸颊埋在你的锁骨上,过了一会儿才说:   “维娜不是魔物。”   “尤里斯说的都是真的?”   “嗯。”骑士用动听的鼻音作答。   你沉默了下来。   时间仿佛忽然变得很慢很慢。翅膀卷起的雪雾在你们周围打转,每一粒尘埃和冰雪都以极慢的速度在你眼底划过轨迹。   西格迦尔紧紧抱着你,他狭长的眼尾微微泛红,却垂着雪色的睫毛,未发一言。   碧绿的瞳仁凝视着你的脸颊,却又像穿过了你,漂浮在虚空某处。   “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说,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这些?”   你用与平时不同的嗓音说。   西格迦尔张了张嘴,以低哑的语调回答:   “……我想为你解决这一切。”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你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维娜不需要知道这些。这些事情……多让人难过啊。”   你垂下眼睫,音调有些颤抖的问:   “那些魔物,曾经是和我一样抵达‘绝望之地’的、的人类?”   “也许吧……但不管从前是什么,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西格迦尔轻拍着你的后背,柔声说:“我在‘堕落之渊’见到你时,魔物大多已经逃出去了,只有你一个人沉睡在魔剑旁边,像一位纯净的天使。”   你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它会把你逼疯。于是,你转而问起“神”的事情。   “光明神也‘堕落’了吗?”   西格迦尔轻轻颔首:   “信徒们对祂的祈祷,仅仅是虚幻的位格在回应。而神灵本身已经被疯狂与堕落侵袭,离开了这个世界。”   “祂是为了保护这里?”   西格迦尔用美丽的绿眸看着你:“否则,渺小的人类一天也活不过吧。”   “其它的神呢?”   “祂们不像光明神那么强大,”西格迦尔思忖着说,“很大一部分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有没有剩下的……我也不清楚。”   你轻叹了一声,忽然感觉有些疲惫。   “我们回去吧。”   “嗯,我的维娜。”   西格迦尔用纤长的手指帮你拭去眼角的泪痕,他抱着你朝塔兰涅尔的方向飞去。   繁星与弯月闪耀在群山之上,而在你眼里,重逢的喜悦被如水的月色冲淡,反而染上了一丝雾气般的幽蓝。   你闭上了眼睛。   可即便闭上眼睛,那张俊美如神祇的面颜仍然在脑海里勾勒出来。   “维娜。”   风声之中,你听到西格迦尔温柔的嗓音。   你轻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维娜会因为我是亡灵而厌弃我、拒绝我吗?”   白发的骑士轻声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抬眸看他,“当然不会。”   “所以,维娜也不用忧心自己来自异界的身份会带给我困扰。那些魔物……他们已经不是人类了,维娜和魔物是不一样的。”   西格迦尔轻抚着你的发梢。   “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魔物呢?”你说出了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以来,心底隐隐的担忧。   “那我也一起变成魔物。”西格迦尔迅速而坚决的说。   他又补充道:“两个魔物相爱,是件足以被写到歌剧里的趣事。哈,说到这里,我甚至有些期待呢。”   你捏了一下骑士苍白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   “维娜没有说过吗?”西格迦尔揉着被你捏过的地方,言语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委屈,“可我听见过。”   你鼓起了脸颊:“???”   西格迦尔绝美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微微垂下头,长发落在你的胸前。   而薄唇一边吻着你的耳朵,一边翕动着说:   “你在我的坟墓前说过的话,”他舔了一下你的耳垂,“我都听见了。”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块冰封的东西。   你抬眸看去,冰块里盛开着一朵鲜妍的玫瑰。 第35章 眼眸   你们飞回塔兰涅尔的时候, 却看到远处被月色洗净的天空中有一群黑压压的魔物。   它们正从克劳馥要塞的方向朝塔兰涅尔逼近。   “巨龙的尸骸上诞生了新的魔物,因此数量才会这么庞大。”西格迦尔的语调中带着冷意,“尤里斯还算不那么愚蠢,知道提前建立新的高墙。”   你的视线朝远处望去,不仅成群的飞行魔物渐渐向塔兰涅尔逼近,一团密密麻麻、四肢着地的魔物也沿着山谷朝新建的黑墙行进。一路上的陷阱只是稍稍减缓了魔物的速度, 它们叼起同伴的残躯,一边吞咽一边飞速奔跑着。   哪怕魔物的起源可能与你有关, 它们也确确实实变成了野兽。   “今晚塔兰涅尔要不太平了。”你轻叹了一声。   “维娜想去看看远处的世界吗?”西格迦尔忽然说,“我可以带你去雪山的尽头看看,还有海洋、草原、溪谷和森林……”   你深深看了他一眼。   “人类如果灭绝了,就再也吃不上甜馅饼和红茶了。”   骑士用绿眸温柔的看了你一眼。   你们的眸光在清亮的月色里交错着。   “你觉得塔兰涅尔可以坚持多久?”他忽然说,“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你沉吟着,并未直接作答。   西格迦尔动作轻柔的摸了摸你的头,但他的话语却莫名让你感到一丝寒意。   “注定消亡之物又有什么救赎的必要?”   “讨论这个话题没有意义,”你说,“当魔物攻击到我的门前,难道我可以独善其身吗?”   “维娜说的对。”西格迦尔轻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你们降落在塔兰涅尔西区一栋别墅的顶端。黑压压的魔物群出现在塔兰涅尔上空,城市上空的防御法阵已经被打开,魔物消亡引发的幽蓝光芒次第亮起, 并且频率越来越高。   你观察了一下别墅的周围,发现这里是西格迦尔上次把你带回的三层小楼——窗外的街道边堆着一堆雪的那座。   “你要瞒着老费奇吗?”   你指的是西格迦尔“复活”这件事。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修长的白发在月光下宛如绸缎。   “我不会再回那个住处了。”   “国王那边……”   “他巴不得‘西格迦尔殿下’这个身份从世上消失, 但却希望身为骑士的西格迦尔永远为他的国家战斗。”   男人的薄唇微微翕动,语调毫无温度。   “我们回房间吧。”西格迦尔说,“魔物暂时不用我们操心。”   不巧的是,你们头顶传来了一阵响声。   ——一只样貌丑陋的高阶魔物,正从防御法阵里挤进来。   远处的骑士们看见魔物,纷纷骑着独角兽和黑鸟朝这里聚集。   西格迦尔有些无奈的抬了抬一边眉毛。   他把你放在别墅的院子里,漆黑的羽翼展开,独自一人飞向了高空。   他重新戴上了银白的面具。   ……   骑士们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太冲击他们的视力了。   皮肤比岩石还坚硬、个头比几栋楼还高的魔物,被眼前的这个人一拳给……打碎了。   魔物的躯壳和血肉散落在空中,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般,化为浓郁的能量,聚集到白发男人的掌心。   男人颀长的身影让他们莫名想到了那位殿下。   骑士们随即摇摇头,殿下已经长眠在王室的墓园中,这个人……也许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吧。至于背后的羽翼,用高阶魔法就可以模拟。   魔物当前,他们没有过去询问的时间,匆匆赶去了另一个出现高阶魔物的地点。   你一直仰头看着天穹。   奇怪的是,你的眼前出现了幻影。   那个被西格迦尔“回收”的灵魂,在消失之前仿佛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你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   再去看时,虚幻的灵魂已经彻底溃散为纯粹的能量,消失在西格迦尔苍白的手心。   西格迦尔落在你的旁边。   你问他有没有看到魔物的灵魂。   “没有……”西格迦尔回答,“但我能感受到它的力量。”   你被“它”这个人称刺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驱散了纷杂的思绪。   你和西格迦尔走进别墅,你以“光亮术”照明,西格迦尔跟在你的身后。   你们走到了之前休息的那个三楼的房间。   “晚安,西格迦尔。”   “晚安,维娜。”   你关上了房间的门。   你很难说清自己的心绪,洗漱过后,索性把自己扔到床上的被褥里,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境。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远处闪烁着星光。   丑陋的眼睛、堆积的肉块和魔物变异的肢体堆积在梦境的角落。那些眼睛一起盯着你,肉块上长着尖牙的嘴们断断续续的说:“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嗝儿……主啊,我们好饿……”   “主啊,我们好饿……”眼睛们的视线聚焦在你身上。   你后退了两步,脚踝却被一根滑腻而冰凉的触手缠上。   你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从梦境中惊醒。   西格迦尔飞快的推开了你卧室的门,似乎他就在你门口不远的地方。   他坐在床边,把你抱在怀里,一只手拍着你的背,语调柔和的安抚着:   “维娜,有我在……”   “我梦到了魔物,它们说……很饿。”   你窝在西格迦尔的怀里,语调平静的说。   你略去它们喊你“主”这件事没提。   西格迦尔弯下腰,在你眉心轻吻。   “维娜不要想尤里斯说的事情了。那个家伙从来都没什么好心思。”   “嗯。”你在他怀里点点头,“我没事,只是忽然被吓到了。”   你朝你的骑士露出慵懒的笑意。   “维娜睡吧,我在旁边看着你。”西格迦尔的绿眸微微弯起,“咦?”   他的话还没说完,你却似乎忽然安下心来一般,在他怀里睡着了。   西格迦尔垂下清冷的眼眸,凝视着月光下你美丽的睡颜。   骑士的唇角微微上扬,他轻轻拉起被子的一头,盖在你的身上。   他倚在床头,白发在月色里宛如瀑流,苍白的、浮现青色血管的手把你的手包裹在掌心。   那对冷淡的、爬满黑暗的瞳孔,有些疲惫的闭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黑化   大概就是从正经而纯粹的美人变成了在维娜面前努力正常的疯美人吧   原来的西格迦尔知道光明神已经堕落并离去,却还是一位虔诚的神圣骑士。每一次守护塔兰涅尔的战斗,他都是最卖力的。他知道克劳馥要塞是面临传奇魔物的前线,却还是依照尤里斯的安排前去,并且为了保护塔兰涅尔拿出了他封印的魔剑,不惜自己堕落。如果只是为了保护维娜,在预先知道会有传奇魔物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提前带她离开。   而现在他眼里只有维娜一个人,别人的、甚至说人类的存亡都与他无关了。旧的信仰和坚持已经崩坏,维娜成了他仅有的存在意义。   最近都是在写西格和维娜的相处,如果表现出莫得感情的黑化反派的样子会有些奇怪。   【不过很可能是我文笔不好写不出自然的黑化,物理黑化也太真实了hhh】 第36章 小巷   拂晓的晨曦透过窗格, 洒在你白皙的脸颊上。你轻轻睁开眼睛,抚了抚微乱的头发。   昨晚你没再做噩梦,睡得非常踏实。   一缕银白的发丝撩拨着你的脖颈,你轻轻把发丝拿开。   你发现自己就枕在西格迦尔的怀里,他倚着床的一侧,看上去似乎睡着了。   西格迦尔的睡颜安静而美丽, 苍白的睫毛覆在没有血色的下眼睑上,他的脖颈和胸腔没有丝毫起伏, 仿佛永远失去了呼吸。   察觉到你醒来,西格迦尔仿佛只是在闭目养神一般,抬起修长的睫毛。   “早,维娜。”   “早,西格迦尔。”   外面骑士们和魔物的交战仍在继续,但这次的魔物群中,高阶魔物的数量不算少,即使经过了法阵对其的削弱,普通的骑士仍然很难抵挡。   教会和王室的高阶骑士们几乎倾巢而出,而高阶法师们也加入了战局。   外面的战斗声嘈杂而凄厉, 西格迦尔却恍如未觉。   “我去给维娜准备早餐。”他说。   西格迦尔在你脸颊留下带着寒意的一吻,就推门离开了房间。   你起床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之后,取来干净的地毯坐在上面, 开始了今天的冥想。   但外面的嘈杂让你难以集中心神。照理说不该这样,但你的心思总莫名其妙的飘到窗外。   这时,门被敲响了。   你拉开门, 西格迦尔拿着放有三明治和牛奶的餐盘出现在你面前。他已经换了身衣服,穿着深色的刺绣衬衣和绸缎马甲,搭配黑色长裤和无特别装饰的短筒靴,白发用缎带打了个结系在脑后。   你们看着对方,唇角都露出笑意。   西格迦尔把餐盘放在桌子上,拉过来旁边的椅子,然后把你抱在怀里一起坐下,并递给你一杯牛奶。   你坐在西格迦尔的大腿上。绿眸里寂静的眸光停留在你的脸颊,而这对于他来说比任何佳肴都要美味。   这时你才忽然意识到,身为亡灵的西格迦尔已经不需要进食和睡眠了。   吃完早餐之后,你跟西格迦尔提出自己想去魔法学会冥想。那里的冥想室是隔音的,可以让你免受魔物哀嚎的影响。   “维娜,我可以为你制造一块没有声音的结界。”西格迦尔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出了他的提议。   过了片刻,他又用一种冷清的语调补充说:   “只有我可以保护你。”   “魔法学会里也很安全。”你说。   而且你的魔法材料、魔杖、衣物和书籍都放在那里。   在这种时候,你迫切的希望变强。你的眼神投向阳光下温暖的窗外,深色尖顶建筑上的白雪被天光照得透亮,幽蓝光芒不时在头顶亮起,湛蓝的天空和流动的浮云仿佛成了布景。   西格迦尔从背后抱住你。   “维娜,我存在的意义是你。”   你怔了怔,“说什么傻话……”   骑士用线条完美的下颌轻轻蹭着你的肩膀,他的语调柔和下来,声音宛如梦中的呓语:   “别想离开我。”   你侧过头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西格迦尔轻轻转过头,用舌尖撬开你的嘴唇。   你们闭上眼睛深吻,早晨的阳光洒在发梢,流转着柔和的光芒。   ……   “我送你回魔法学会。”西格迦尔用修长的手指把你垂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   ……   由于是白天,而且上方骑士们还在和魔物战斗,西格迦尔没有具现出翅膀,而是拉着你的手,在塔兰涅尔覆雪的街道上行走着。   塔兰涅尔建立在一座较矮山峰的峰顶,因此,即使在天空中看上去街道整齐,但大街小巷的高度并不平整,有些地方高,有些地方低,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城市中心的高大城堡,它不仅自身宏伟,位置也选在城里海拔最高的地方——不过,城堡的地下已经被挖空,改造成了防御法阵的核心。   覆雪的街道上有马车轧过的车辙,以及马匹留下的蹄印,间或还有人的脚印和天空中坠下的鲜血。   这让原本干净的路面显得有些污秽。   西格迦尔看了你一眼,把你拉到了一个小巷里。   “这里的路面干净。”   在尖顶建筑之间,背阴的小巷里没有任何足迹,松软的白雪宛如一长条蛋糕。你们拉着手走进了巷子。   西格迦尔仿佛对塔兰涅尔的每一条小路都极为熟悉,你们踏着干净的白雪,在小巷与小巷之间穿行,时而上坡,时而下坡,时而转弯,就像在经历着一场孩提时期的冒险。   你脸颊微红的停了下来,微微松了松领口。   “好热……”   你们正处在两座尖顶房屋之间狭窄的缝隙里。   西格迦尔冷绿的眸子艰难的离开你的领口,他嗓音微哑的说:“我来帮维娜降温……”   他用冰冷而修长的双手捧起你微微泛红的脸颊,没有血色的嘴唇吻上了你的唇角。苍白的长发沿着你身后的墙壁滑落,有着比白雪还美丽的光泽。   你以唇舌回应,双手抱住了他微微弓起的后背。   ……   你们来到塔兰涅尔中央城堡的下方,但电梯并没有开放,巡逻的骑士警戒在周围。   西格迦尔已经戴上了新的秘银面具。   就在你准备表明自己魔法学会成员的身份,上前交涉时,一辆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褐发束成一缕、身穿贵族服饰的少年从车里跳了下来。   是亚尔弗列德。   他一眼就看到了你,用一种不是很贵族的跑步姿势飞快的来到你们旁边。   “维娜!这两天都没看见你,奥秘在上,看见你好好的是我今天最开心的事情!”   少年眨巴着焦糖色的眸子,面带笑意的说。   你告诉他你也很高兴见到他。   “诶——这位是?”亚尔弗列德的眸光落到比他高了许多的西格迦尔身上。   “我的一位朋友。”你看着西格迦尔不是很想理会亚尔弗列德,就替他回答。   “你们要上去吗?”亚尔弗列德问,“这里防备严密,但我姓斐米西斯,可以把你的朋友带上去。”   你听到西格迦尔低低笑了一声。   下一秒,他瞥了一眼亚尔弗列德:   “就送到这儿吧。维娜有你这样身份高贵的魔法师照看,我也就放心了。”   男人抚了抚你的头顶,狭长的眼睛落在远处。   “晚上我来接你。” 第37章 魔法   亚尔弗列德上前和守卫骑士交谈了几句, 你们就顺利的得以通行。   “维娜,这几天我很担心你。如果不是撒弗那个家伙说你还好好的,我真想把塔兰涅尔掘地三尺,搜寻你的踪迹。”亚尔弗列德朝升降梯的投币孔里投了一枚金币,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   “我昨天和卡森提诺·撒弗见过一面,”你说, “抱歉,我之前心情不太好……让你们担心了。”   亚尔弗列德露出理解的眼神。   “维娜不必道歉。”少年用清朗而真挚的语调说, “该说抱歉的是我。在维娜最需要鼓励的时候,我却没在你身边。”   魔法升降梯恰好抵达了城堡上层的广场,你松了一口气,朝亚尔弗列德微笑着点点头,回避了回答。   你们从升降梯中走出,穿过空空荡荡、几乎只有巡逻骑士的广场,来到了魔法学会的门前。   你在这里看到了一位熟人。   这是一位黑发黑甲的骑士,他没戴面甲,柔顺的黑发垂在脖颈旁。他有着清秀而削瘦的脸庞,高眉骨下的绿眸显得含蓄而冷淡。他和他的同伴一起等在魔法学会的门口。   你瞬间就意识到, 这是那位你在克劳馥要塞遇到过的,嗓音冷淡的少年骑士,肖。   之前他一直佩戴着面甲, 你没见过他真正的模样。但这对冷淡的绿眸,加上裹在甲胄里仍略显单薄的少年身形,让你一下子回忆起了“肖”这个人。   经过肖的时候, 你向他打了招呼。   “你好,肖。你在等什么人吗?”   黑发少年抬眸看了你一眼,眸光毫无波纹。   “你好,维娜小姐。我们在等公主殿下。”   他似乎无意多说。   你朝他点点头,就告辞和亚尔弗列德一起走向魔法学会的大门。   抬脚之前,亚尔弗列德瞥了一眼黑甲的骑士,但肖已经收回了目光,专心致志的盯着远处。冬日的冷风吹拂着少年的黑发,让他的眉眼更显得清冷。   你和亚尔弗列德走进魔法学会的门厅,凯耶坐在桌前,水晶镜片下眼眸专注,似乎在认真誊写着什么,你们没有去打扰她,径自走进了魔法学会里侧的走廊。   不巧的是,你们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艾尔琳娜。   这位公主殿下面色有些苍白,身上的魔力也有些紊乱,似乎刚去给城市的防御法阵充过能。她有一头黄金一般耀眼的卷发,伴随着尽管虚弱仍气场拉满的步伐,中分的金发拂动在红色套裙的肩膀两侧。明艳美丽的脸庞上,那对碧绿的眸子一瞬间就锁定在你身上。   “是你……”艾尔琳娜的红唇里轻轻吐出一句短促的咒语,一团人脸大小的火球就冲着你飞来。   你没想到艾尔琳娜居然这么……直接,连忙瞬发了灵魂中铭刻的“力场屏障”。但艾尔琳娜是高阶法师,你不确定能否防御住,就不顾形象的朝一边滚去。   ——保命要紧。   出乎你意料的是,艾尔琳娜的“火球术”似乎还带追踪效果,看来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致你于死地。   眼看着火球冲着你飞来,你只能寄希望于“力场屏障”可以挽救你的性命,你没有其他的防御法术了,而且,就算有也需要咒语,现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火球飞过来的一瞬间,你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隙,里面出现了一只触手上流淌着星痕的怪物。   亚尔弗列德的手上拿着扭曲的魔杖,他刚刚瞬发完了灵魂中的“随机召唤低级异界生物”。   那头黑紫色的、身上折射着星光的怪物挡在你身前,被“火球术”烧成了灰烬。   灰烬飘落在你的眼前,宛如被污染的雪花。   “都是因为你哥哥才会——”   艾尔琳娜抬起了手掌,不知道是想捏你的脖子还是扇你的耳光。   因为躲避火球还半蹲在地上的你冷眼看着她。   艾尔琳娜不会得逞,因为一位身材颀长的红发青年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卡森提诺狠狠扼住了艾尔琳娜的手腕。   “殿下,身为一名魔法师,您应该知道这里的规矩。”   “放开我。”艾尔琳娜冷声说。   卡森提诺不为所动。   “除了冥想室和练习室,这里禁止使用魔法。您居然不知道?”   艾尔琳娜冷哼一声,她瞬发了灵魂中铭刻的高阶法术:“火刑曲”。   卡森提诺的身周被一团烈火笼罩,艾尔琳娜趁机拜托了男人对她的挟制。她冷冷瞥了你们一眼,朝走廊尽头的门厅走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示威般的声响。   金发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光亮中。   卡森提诺已经施放了水系魔法扑灭了身上的烈火。继承了撒弗家族强大血脉的卡森提诺无惧于火烧,但他的模样仍然狼狈不已——   挺括的贵族礼服被烧得焦黑,焦黑之上又不断滴落着水系魔法造成的水滴。   卡森提诺揉了揉未被点燃却沾了水的红发,有些尴尬的说:   “这个女人真是……好了,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去找你们。”   亚尔弗列德已经把你扶了起来,闻言,他耸了耸肩:   “噢,撒弗,你完全可以去休息一会儿,不必急着过来。我正准备检测一下维娜最近的学习成果。”   卡森提诺银灰的眸光在亚尔弗列德脸上转了一圈,他什么都没说,临走之前却重重按了按亚尔弗列德的肩膀。   “维娜,我们一会儿见。”身形交错的瞬间,卡森提诺微微侧过脸,朝你扬起了唇角。   ——如果不是他的手还按着亚尔弗列德的肩膀的话,你一定先向他道谢才让他走。   现在,你只想这两个人赶紧分开。   你和亚尔弗列德走进了走廊里的练习室。   你首先向亚尔弗列德表示了感谢。   “谢谢你,亚尔弗列德。如果不是你及时召唤出了‘低级异界生物’,可能我就……”   亚尔弗列德却像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后怕的说:   “还好召唤过来的那只生物……个头比较大,挡住了火球。维娜,艾尔琳娜是高阶法师,又占了先手,当时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表示理解。   “不过,艾尔琳娜为什么这么恨我?她和西格迦尔的关系似乎也不算好啊?”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亚尔弗列德摇摇头,给出了一个不算是回答的回答:   “国王陛下那几个兄弟姐妹们,彼此之间的感情都很奇怪。喏,就拿国王陛下和西格迦尔殿下来说,殿下恨国王,却又下不了篡位或者谋杀国王的决心……而国王也变着法子折腾殿下,这么多年却也没有真的想致他为死地……呃,这次除外。我听洛莎女公爵的闺蜜说,国王在殿下葬礼后的那天晚上,还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   听到这种八卦,你有些惊讶。也许这就是你不能理解的兄弟情。   “真是兄友弟恭啊。”你感慨道。   你把艾尔琳娜忽然攻击你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听听西格迦尔的意见。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艾尔琳娜公主漠视平民的性命。”亚尔弗列德棕色的眼瞳里划过一丝嫌恶。   这时,练习室的门被敲响了。   你走过去打开门。卡森提诺已经换上了一件黑底红纹的魔法袍,头上戴着尖顶的魔法帽,手中还抱着一摞书。   他看上去像极了一位正经魔法师。   你们三人席地而坐,卡森提诺把书籍摆放在中间。   “好了,小斐米西斯,让我们一起来检测维娜的学习成果吧。”   红发男人翻开了一页书,问你:   “哪些元素只需要用魔力就可以撬动?法术增幅可以持续多久?幻术的原理是什么?环状魔法和网状魔法的区别是什么?召唤魔法需要避免的是什么?……战斗时魔力见底了该怎么办?”   这些都是基础的问题,但你最近几天都没有看书,有些问题回答的不是很流畅。   最后一个问题更是卡住了你。   卡森提诺按了按帽檐,薄唇露出微笑。   “魔力见底了应该尽快逃跑。”   你不由失笑。   “不得不说,这是个好的建议。”   卡森提诺轻叹了一声:“我刚才来晚了。”   你还没回答,亚尔弗列德已经抢过了红发青年手里的书,少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好了,维娜,现在换我来提问你。”   卡森提诺耸了耸肩。   “我去冥想一会儿,”他说,“等魔力恢复了,我也要去给防御法阵充能。”   你和亚尔弗列德继续开始了学习。   提问的环节结束之后,亚尔弗列德还让你记忆了几个初级法术,“法师之手”、“伪装术”、“反转箭矢”、“雷电法球”和“奥秘之盾”。   你认认真真的把这些法术的模型和咒语记忆在脑海里,你明白,只要再通过重复的练习,你就能掌握这些法术。   学习魔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每当你想到西格迦尔,想到塔兰涅尔的现状,心底的决意就越发清晰。   你出神的时候,亚尔弗列德凑在你脸前,焦糖色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打量着你空洞的眼神。   你伸出手把他的脸推开:“亚尔弗列德?”   亚尔弗列德缩了回去,少年无奈的耸耸肩。   “你终于发现我在看你了。”   你笑出了声。 第38章 王室   下午的时候, 你同亚尔弗列德道别,回自己的房间冥想了一段时间。   太阳已经西斜,你意识到该回去了。你推开房间的门,看到魔法学会幽深的走廊里,站着一对贵族模样的双胞胎。   他们都有着象征高贵血统的金发和绿眸,小少年穿着深色的礼服, 手中拿着黑橡木手杖,小女孩则穿着黑色的蓬蓬裙, 头上戴着小巧的蕾丝软帽。两人的面容一样精致,好似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的瓷娃娃。   两人手拉着手站在你房间的门口。   “你们好?”你试探着说。   “你就是维娜小姐吧。”小少年露出灿烂的笑意,“你好,我是兰切尔·克里索斯托姆,这位是我的妹妹凡妮莎。”   这个姓氏提醒了你,你回忆起之前了解的知识,想起来这两位是和尤里斯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王座的第一和第二顺位继承人。   叫做凡妮莎的小女孩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朝你伸出了手。   “你好,大姐姐。”   你迟疑了一下, 同她握了握手。   “两位殿下,你们好。”   兰切尔精致如瓷的脸上露出笑意。   他说:“我们听说了艾尔琳娜姐姐对你做的事情,特地赶来道歉。”   凡妮莎用手指戳了兰切尔的脸颊一下。   “哥哥, 你可真是虚伪。明明你是来给防御法阵充能,只是顺便路过这里的。”   年少的金发王子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凡妮莎,让我尴尬你很开心吗?”   凡妮莎用灵动的绿眸瞥了兰切尔一眼。   “我说的是真话呀。尤里斯哥哥一直教导我们要诚实正直。”   “感谢你们的善意, 两位殿下。”你笑着回答了他们的“道歉”。   “不客气。”两个容貌精致的小家伙一同说。   “那我们就告辞了,维娜小姐,愿奥秘眷顾你。”兰切尔的语调优雅而得体。   你向他们道别。   “再见~大姐姐,希望可以再见面哦!”凡妮莎歪了歪白皙的脖颈,朝你眨了眨一边眼睛,但她很快被兰切尔拉走了。   ……   等两位殿下走远了,你才从刻满魔法阵的走廊里出去。   夕阳已经垂在雪山后面,天色也愈发黯淡。地面和屋顶上的积雪化了一部分,但望向远处,城市仍覆着一层银白。   这一波魔物的侵袭已经接近尾声,天上几乎没有高阶魔物了,而中阶和低阶的魔物都在防御法阵的力量下化为幽蓝的齑粉。骑士们处理着战场——一些从半空中坠下的高阶魔物躯体把居民区的房子都压塌了。   你走进魔法升降梯,投进一枚金币。   升降梯载着你飞快的下落。   你把后背倚在升降梯上,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放松下来。那两个小家伙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你想不明白他们的用意。   魔法升降梯抵达地面,你还没走出去,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你视线里。   西格迦尔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架装饰华美的马车,拉车的是一只毛色漆黑的骏马,白发的骑士骑在马背上,穿着修身的黑色燕尾服,内搭浅色马甲,衬衫的领口缀着暗色花纹领结。   似乎是注意到你的眸光,银色面具下的绿眸从远处的群山之间转了过来,落在你的脸上。   你朝西格迦尔走了过去。   他翻身下马,朝你伸出纤长而苍白的手。   走近之后,你注意到西格迦尔身上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堕落”气息,和你们在邪教神使那里接触到的陶像有些相似,如果不是你亲自接触过,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你把手放在骑士的掌心。   “西格迦尔。”你叫他的名字。   “嗯?”骑士用慵懒的鼻音回答,他用另一只手拉开了雕刻着花朵的马车车门。   西格迦尔周到的托着你的腰,你坐进了马车,把抱着的书本放在一旁。   “我想你了。”你飞快而轻声的说。   似乎听到了什么重大的消息一般,西格迦尔怔了怔,一时竟没有答话。   他按了按脸上的面具,片刻之后才回答:   “我也十分想你。”   西格迦尔关上车厢的门,踩着马镫跳上马背。   马车很快就向前移动了起来,夕阳西沉,业已黯淡的街景朝窗户的后侧流动,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在西格迦尔身边,你今天心里的不安总算缓了过去,你眸光放空的扫向窗外。   一位神圣骑士驾驭着独角兽从上空飞过,他怀里抱着同伴的半截躯体,一滴不知是血还是泪的液体坠落在街边的雪地上,砸出小小的坑洞。   很快,他就从你们头顶掠过,飞向了教会的方向。   你轻叹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就窝在马车的座位上睡着了。   你又做梦了。   无数双眼睛浮现在的周围的黑暗里,它们用嘲弄的眼神盯着你。远处传来魔物痛苦的嚎叫。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你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你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眼睛们为你让开通路,并纷纷跟在你的身后。   你踩着地上零碎的事物朝前不停的跑——你没有心思去考虑踩到的是什么,反正总归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东西。   眼睛们跟在你的身后,但你没有心思注意它们。前面魔物的声音里似乎隐藏着一个秘密。   你极为迫切的想知道。   你跑到了一处断崖前,前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可魔物的哀嚎仍在传来。   你想起这是梦,咬了咬牙,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然后你醒了。   你这才发现自己窝在西格迦尔的怀里,他正抱着你沿着楼梯向上走。   西格迦尔把你放到了熟悉的床上。   “维娜,刚才你在发抖。”西格迦尔用指腹怜惜的摩挲着你的脸颊。   你告诉他你又做了噩梦。   你想和西格迦尔说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艾尔琳娜公主忽然发动的攻击,看起来可爱实际上可能另有谋划的两位双胞胎殿下,还有西格迦尔身上忽然多出来的“堕落”气息……   你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按了按额头。   西格迦尔脱掉燕尾服,把你紧紧抱在怀里。   “维娜又梦到了魔物?”   你把脸枕在西格迦尔浅色马甲上胸膛的位置,这里一片寂静,听不见心跳声。   “对。不过,今天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艾尔琳娜袭击了我。”   西格迦尔把你的手握在掌心,翠色的眸子泛出一抹冷意。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摇摇头,简单给西格迦尔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艾尔琳娜直接下杀手的动机是什么?那里毕竟是魔法学会。”你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西格迦尔的眉尾轻轻动了一下。   “她是罗德三世的养女,和尤里斯、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三个。”   ——罗德三世是前任国王,尤里斯的父亲,和西格迦尔的父亲路易是亲兄弟。   你感到一阵烦躁。   再联系上艾尔琳娜之前在克劳馥要塞对西格迦尔的态度,你不难产生一些联想。也许,她的攻击是因为妒忌。   “艾尔琳娜是一位传奇骑士的私生女,魔物最初肆虐之时,那位传奇骑士为了守卫王国而牺牲,罗德三世为了照顾他的后裔,就宣称刚出生没多久的艾尔琳娜是塔兰涅尔的公主殿下。”西格迦尔认真的解释,“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艾尔琳娜的性情变得骄纵而暴戾。罗德三世辞世后,尤里斯更是纵容着她……”   骑士用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峰,美丽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神情。   “尤里斯甚至还让这个女人去克劳馥要塞当指挥官,而把我放逐。”他语调冷冽。   你安抚的揉了揉西格迦尔的手背。   “抱歉,维娜。”西格迦尔垂下飘雪般的眼睫,“王室的人我都讨厌。”   你想起今天遇到的一对双胞胎,便问:   “兰切尔和凡妮莎呢?”   骑士的唇角翘起,发出低沉而短促的笑声。   “他们的心是黑的。”   “嗯?”   “这两位是黑市真正的主宰,尤里斯暗中的臂膀。”   你脑海里闪回了凡妮莎可爱的笑容,以及兰切尔小绅士的做派,不由深吁了一口气。   “今天我也遇到了他们……”   听你说完,西格迦尔温柔的抚了抚你的头顶。   “维娜这几天就呆在我身边吧。”   你看着那对清冷而狭长的绿眸,轻轻点头。   西格迦尔满意的在你唇角落下一吻。 第39章 灵魂   吃完晚饭, 你准备再冥想一会儿。你想起西格迦尔之前说过,他可以制造一块隔音的结界,便跟他提起了这件事情。   骑士的薄唇微微弯起,他凑近你:   “我们去书房吧。”   你点点头,西格迦尔低下头,轻吻你的眉心。   你们来到书房。   这里的面积不算小, 但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桌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书籍。   你为自己没有去学“除尘术”、“清洁术”之类的法术感到微微的遗憾。   西格迦尔轻轻瞄了你一眼,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动,一股凛冽的寒风凭空出现在房间里,细致入微的卷起桌面上、书籍顶层的每一片灰尘。   苍白的寒气变成了灰乎乎一团。   一只食尸鬼从地上的裂隙里长了出来,西格迦尔冷冷瞥了它一眼,它就自动张开长着尖牙、流淌着涎水的嘴巴,把那块灰尘团子吞了下去。   下一秒,它在西格迦尔的注视下弱弱的缩回裂隙之中。   房间里顿时变得干干净净了。裂隙也迅速消失。   你没忍住唇角的笑意。   西格迦尔的眸光划过你嘴唇美丽的弧度,他趁你还在注意着消失的食尸鬼,迅速躬身在你唇上落下一吻。   你摆出严肃的表情, 告诉他你要冥想,你要学习。   骑士却漫不经心的攫住你的后脑,苍白的指节探入柔顺的黑发间, 冰冷而柔软的嘴唇覆上你的红唇。   伴随着漫长而悠扬的深吻,书房之中渐渐陷入冰封。   薄薄的一层冰霜从你们脚下的地面延伸,爬上了墙壁和屋顶, 将门缝填满,又在窗户上结出晶莹的霜花。   哪怕是类似于冰封的环境,房间里也没有丝毫寒意。   这里一片寂静,一吻终了,你只能听到骑士轻轻的喘息。   你瞥了一眼这个明明可以不用呼吸的家伙,告诉他:   “西格迦尔,我要开始冥想了。”   西格迦尔似乎没听明白你话里的意思,他迈开长腿走到门边,挺拔的后背倚在结霜的门板上,一条腿膝盖处微微弯起。   他把冷绿的眸光从你脸上转开,似乎在表示“你随意”的意思。   你抬了抬眉梢,坐在地上开始了冥想。   地上也结了一层冰,宛如一片通透的镜面。   ……   今天的冥想异常顺利,西格迦尔制造出的这片结界中,魔力的浓度比刻画着“聚魔法阵”的魔法学会冥想室还要高出许多。   西格迦尔依然倚在门板上,狭长的双眸微微阖着。   听到你起身的动静,他抬起修长的眼睫。   “维娜变强了一点点呢。”   “感谢骑士大人为我提供的结界。”你抬眸看了他一眼,“接下来我可能要练习昨天记忆的魔法……”   西格迦尔很灵性的凑近了你。   “需要沙包吗?”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在你侧上方响起。   你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又看了他一眼,感觉西格迦尔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于是你把一大只西格迦尔安置到书房的空地上。   他乖乖站着,身姿笔挺,修长的白发披在肩头。   你决定先练习攻击魔法。   你取出魔杖,对准西格迦尔,吟唱起动听的咒语。   数团电蛇流转的蓝白色光球出现在你的头顶和四周,你用魔杖指向西格迦尔,“雷电法球”们纷纷蹿向了目标。   明亮的电光将西格迦尔笼罩在内,但却无法对他造成丝毫损伤,很快就消失在地面上。就连长发也依旧柔顺的趴在他的肩头。   “我曾经听大魔导师说,每个法术练习一百遍才可以算是初步掌握。”西格迦尔的唇角微微上扬,“维娜,继续吧。”   你用手指按了按额角,认真回答:“好。”   经过短暂的施法缓冲,你再次施法“雷电法球”时,召唤出的数量却没有第一次多了。正如大魔导师所言,持续的练习可以让法术的效果趋于稳定,不至于出现用到的时候却威力不够的情况。   直到只剩下施放最后一个法术的精神力时,你才停下了对法术的练习。   西格迦尔用指尖正了正领口,走到你面前。   “该休息了。”他用手掌捧住你的脸颊。   你回到卧室,与西格迦尔互道晚安,然后关上门躺到了床上。虽然经过魔法练习,你显得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意外的清醒。   你把窗帘拉得只剩一条缝,侧躺着透过那条缝隙打量着外面夜幕低垂、群星疏淡的天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背生黑翼的影子从窗外掠过。   但很快,他就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你打了个哈欠。   ……   第二天你刚起床,西格迦尔就敲响了房门,把早餐送过来。   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甚至说有些诡异。尽管微不可查,但他似乎没有刻意收敛,你用精神力可以辨别出来。   你接过餐盘放在桌上,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   “西格迦尔,你……”   骑士弯了弯嘴唇,轻声说:   “维娜相信我吗?”   你点点头。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西格迦尔抱住了你,修长的白发垂落在你们之间。   “请……暂时不要过问这件事。我不想隐瞒你,可你知道了反而会危险。”   你揽住西格迦尔的肩胛骨,埋在他怀里轻声回答:   “好。”   比起质疑西格迦尔,你此刻更担心的是他的安危。   “上次我不在身边,你就做出了承受魔剑诅咒这种决定……西格迦尔,不要总是让我担心。好吗?”   西格迦尔轻抚着你落在背后的发梢,他动作温柔,但声调却没有波动。   “在我身上最坏的已经发生了。因此,维娜无须担忧。”   你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双手,解开了他深黑衬衣胸前的纽扣。西格迦尔的肩膀微颤了一下,却没有阻止你。   苍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胸肌的线条完美如雕塑。   左边的位置本应该是跳动的心脏,此刻却蜷伏着诸多扭曲的魂灵。   它们似乎对暴露在空气里非常不满,狰狞着虚幻的脸颊朝你发出无声的尖啸。   每一个缩小的脸孔既像人类,又像骷髅,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类人的、密集的恐怖。   西格迦尔清冷而美丽的面颜上,颊边的肌肉忽然抽动,呈现出了一种扭曲而邪惑的神情。   他颤抖着伸出手,把你狠狠推开。   骑士没能收束好力道,你差点摔倒,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西格迦尔扣上了纽扣,倚在墙壁上深深的喘息着,似乎要以这种夸张的方式来平复心情。   那对碧绿的眸子在某一个瞬间显得有些阴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冰冷而沉静的样子。   而那张平时冷漠,对你显现出温柔表情的美丽脸颊上,也有着压抑的疯狂一闪而过。   你试图走过来安抚他,但西格迦尔蹙着长眉,朝你微微摇头。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心口。   ……   西格迦尔瘫坐在墙角,头颅低垂,白发蔓延在地板上。   没有血色的脸颊恢复了平静,他连呼吸都没有,像一尊雕塑一般坐在那里。单薄而苍白的睫毛下,绿色的眼瞳凝固在虚空中的某个不存在的点上。   “西格迦尔。”你唤着他的名字。   “啊。”西格迦尔的喉头动了一下。   他没有看你,嗓音微哑的说: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力量的来源。这些东西没法见光,更无法看见……让我魂牵梦萦的你。”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   “毕竟,现在它们才是我的心脏。”   西格迦尔有些迷茫的抬起两只苍白的手,把手指插进自己的白发里。   看上去,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薄唇之中,传来呓语一般的含糊音调:   “爱着你的我究竟是什么……”   你走过去,坐在西格迦尔的身边。   你什么都没说,把头倚在白发美人的肩膀上。   他的手从头顶颓然垂下,落在你的掌心。 第40章 盛宴   最近几天, 白天西格迦尔在结界里陪你练习魔法。晚上你休息的时候,无需睡眠的他总是外出,不知道去了哪里。   之前记忆的“法师之手”、“伪装术”、“反转箭矢”、“雷电法球”和“奥秘之盾”,你已经初步掌握,可以稳定的施放。   窗外是浓稠的黄昏,远处的雪山上蜷着火烧一般的云朵。防御法阵暂时处于关闭的状态, 骑士们在天空中清除着稀稀拉拉的魔物。就在你拿着魔法书籍出神的时候,西格迦尔敲响了房间的门。   你走过去打开门, 白发黑衣的骑士身姿笔挺的站在门外的走廊上。   “维娜饿了吗?”线条分明的唇角微微上扬。   你确实有些饿了,便如实回答。   西格迦尔伸出手指捏了捏你的脸蛋。   “我知道有家餐厅的鹅肝和炖肉味道不错,维娜小姐愿意赏脸和我共进晚餐吗?”   你用一秒钟思考了亡灵是不是还需要进食这个问题。   ……   “维娜会‘伪装术’对吧?”你们走到院子里的马车旁边,西格迦尔忽然问。   你不知道西格迦尔想搞什么骚操作,但还是点了点头。   西格迦尔抬了抬手,从地面的裂隙里召唤出一只苍白的骷髅。这种行为把拉车的黑马吓到了,它有些不安的嘶鸣起来。   白发男人走到马旁边,抚了抚它乌黑光亮的马鬃,马畏惧的安静了下来。   “维娜,请把这个骷髅‘伪装’成人的模样吧。”俊美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你瞬间明白了西格迦尔打算让这个骷髅当车夫……但骷髅真的不会散架吗?   “伪装术”是初阶幻术, 只有中阶及以上的职业者才可以察觉出异常。对于精神力较低的职业来说,比如战士和佣兵,即便达到中阶的实力, 也有很大的可能分辨不出异常。   使用“伪装术”走在街上的话,并不容易被发现,毕竟中阶及以上的职业者在塔兰涅尔并不常见, 哪怕是佣兵,也至少是黑市中的头目。而且有夜色遮掩,天空中巡逻的骑士也很难发现。   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条黑色的长斗篷,披在骷髅的身上。骷髅的身躯被遮掩住,只余下苍白的颅骨和掌骨露在外面。   你用精神力锁定了骷髅,念动咒语,对它释放了“伪装术”。   骷髅顿时变成了一位黑袍黑发、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   西格迦尔瞥了一眼这家伙,他立即朝你们深深的弯下腰。等你们坐上马车之后,男子模样的骷髅才翻身上马。   黑马有些恐惧的缩了缩,却不敢不从。很快,马车就朝前移动了起来,穿过院子前的小巷来到了大路上。   西格迦尔把你抱在了怀里。   “维娜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一直很会‘借用’法师们的技能。”   其实你想说的是“白嫖”。   男人的唇角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他用低沉而动听的嗓音说:   “我在塔兰涅尔一直接受的是教会的训练,骑士和牧师、法师彼此之间的配合是必修课。”   似乎很有道理。   你倚在西格迦尔的怀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   奇怪的是,外面似乎有一种不安的躁动正在逼近。你抬眸看了一眼西格迦尔,他美丽的面颜平静而温和,修长的睫毛半遮住绿眸,看不出丝毫异常。   你猜测很可能是又一波魔物将要到来。如果魔物的数量真的变多,塔兰涅尔的防御法阵应该会被打开。到时候能威胁到塔兰涅尔的就只有高阶魔物了。而身为初阶法师的你很难帮上什么忙,索性不再想这件事。   马车停在一处装饰典雅,烛火通明的尖顶建筑前。黑袍男子跳下马,殷勤而畏惧的替你们拉开车门。   你和西格迦尔走进建筑的大门,穿过明亮的厅堂,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到建筑顶层的房间里。   铺着刺绣华美的布料的桌面上,摆放着藤蔓纹饰的金色烛台,四周的饰架上站立着栩栩如生的天使,呈现出对称的美感,天使的手中捧着发光的明珠。   透过长条的窗格,可以俯瞰附近的街区。另一边是一个精致的阳台,上面摆放着一对摇椅。   侍者送来前菜,你坐在餐桌旁的高背椅上,心思却飘向远处。   外面的夜色浓稠不化,那种隐隐的躁动愈发剧烈。   “维娜?”对面的骑士关切的望着你,他白发低垂,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烛光之下,忽然显得神秘而遥远。   你告诉他你没事。   ……   精致而鲜美的主食被摆放到刺绣桌面上。你沉默的用餐,而西格迦尔坐着不动,静谧的绿眸凝视着窗外。   等用完甜点之后,你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似乎在等待什么?”   西格迦尔的眸光转到你的脸颊上。那抹绿在泛黄的光芒里显得幽邃莫名。   他没有回答你,而是站起身,向你伸出了手。   你怔了怔,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任这位俊美的骑士把你拉起,带着你走到旁边的阳台上。   西格迦尔摘下了面具。   没有血色的脸颊一寸寸呈现出来,从精致的下颌,菱形的薄唇,再到挺直的鼻子,深邃的眉眼,以及光洁的、长发坠向两边的前额。   夜风扬起白发,黑翼倏然张开。   西格迦尔单手把你抱在怀里,朝远处飞掠而去。   “还没有付钱……”你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预订的时候我付过了。”西格迦尔淡淡的回答,随即,他垂眸用略显锐利的眼神盯着你。   “我们会活到最后。”他用某种惬意的语气说。   就在这时,你之前感受到的躁动愈发明晰。   一头巨大的、昆虫般的魔物出现在塔兰涅尔的上空,它身后密密麻麻的魔物群也愈来愈近。   照理说,这个时候防御法阵应该已经打开了才对。   可是头顶没有任何幽蓝光芒亮起,也没有魔力的流动。   大魔导师安斯艾尔出现在昆虫魔物的身旁,他瞬发出“寒冬之妖”,冻结了一大片飞行魔物——但魔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化为细碎冰渣的这部分魔物消失了,很快又被新的魔物顶上。   而那只有着传奇级别能量波动的昆虫魔物,仿佛饥渴的人看见了面包一般,朝魔力浓郁的大魔导师疯狂的攻击着。   骑士们勉强摆出阵型防御,却无法拦住所有的魔物。魔物们掠向街道,捕猎着没来得及躲到地下的行人——这些人中,很多都是以为防御法阵会打开的平民。   这是一场魔物的盛宴。   你抬头看西格迦尔的表情,他的薄唇紧紧抿着,眼眸注视着城市中心高大的城堡。   间或有不怕死的魔物前来“骚扰”你们,但都被西格迦尔用修长的黑翼狠狠拍飞。   你们落在魔法学会门前的广场上,西格迦尔身形一扭,化为一股黑气缠绕在你的影子里。   你的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去安斯艾尔的会客厅。”   你松了一口气,看来西格迦尔是准备去查看防御法阵的状况,但身份不方便,才藏匿到你的影子里。   你走进了魔法学会的大门,门厅里空无一人,你沿着走廊和楼梯来到大魔导师的会客厅前。   你遇到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卡森提诺。   “维娜。”卡森提诺有些焦急的朝你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防御法阵没有启动吗?”你问。   “似乎是法阵的某个关键部位出了问题,法师们在一一排查。”卡森提诺烦躁的揉了揉额角,“好了,正好维娜你也在,我们下去再检查一下,外面太不安全了。”   你跟在卡森提诺的身后,看他用某种灵魂印记打开了密道的门,你们沿着密道来到城堡底端那庞大的空腔之中,幽蓝色的魔法水晶悬在半空,高度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但地面上的魔法阵却显得非常黯淡,无法将魔力的运转串联起来。   法师们在地面上与半空中逐个排查着可能的错误。   卡森提诺抓着你的肩膀,带你来到魔法水晶的旁边。那抹深邃而浩瀚的幽蓝让你一刹那间有些着迷,其中蕴含的纯粹力量宛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你内心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吞掉它,吞掉它。   你收敛心神,看向卡森提诺:“我最近学习了一些关于魔法阵的知识,我也来帮着排查吧?”   卡森提诺把你放到地上,他拉了拉衬衫的领口,忽然说:   “我要去帮助老师。”   你抬眸看向红发青年,他银灰的眸子亮如晨星。   即便现在尽快排查出防御法阵的问题,恢复法阵的运转才是当务之急,但卡森提诺的说法也没有错,大魔导师的陨落是塔兰涅尔无法接受的损失。   “祝你们好运,卡森提诺。”   你对着卡森提诺握了握拳。   卡森提诺笑了笑,唇齿温暖,眼神明亮。   “维娜,看到你,我想起了我上次在这个地方说过的话,我一个高阶法师,应该在外面保护你们。低等魔物永远不是威胁,战胜传奇魔物才是此役的关键。哈,此身不足惜。” 第41章 仪式   巨大的魔法水晶散逸出神秘而幽深的光芒, 法师们检查着地面的魔力纹路,你也加入了其中。   你仔细观察着地面,在脑海中模拟着魔力的运转,一个魔法阵接一个魔法阵检查过去,暂时还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你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   “维娜, 躲到旁边。”   你信任西格迦尔,就依循他的意思跑到了远离魔法水晶的角落里。   这时, 魔法水晶下方的地面被撕裂了。   一头犀牛一般的黑色魔物从地底钻了出来,黑发黑瞳、身披教袍的神使站在魔物的头顶。   碎石陷落,却未沾染神使的衣衫,他手持扭曲的陶像,漆黑的眼瞳冰冷的扫视着周遭。   魔物张开大嘴,从它的血盆大口中掠出了数十名身披紫纹长袍的教徒,他们头戴兜帽,面色苍白,手中拿着锋锐的镰刀、匕首和弯刀。   巨大的黑色魔物用身躯撞击着中央的魔法水晶,虽然一时间难以击碎, 但却让魔法水晶的位置产生了微微的偏差。   近处的一些法师被塌陷的地面波及,有些栽倒在地,教徒们用锋锐的武器收割着法师的生命。   而远处的法师们已经吟唱好了魔法, 将目标对准了那些邪异的教徒。   各种派系的魔法灵光交织在半空,但那些悍不畏死的教徒们哪怕被击中,也要冲到法师的面前同归于尽。   场面上嘈乱了起来。   这时, 你身后的影子流动到你身前,化为一位背生双翼的人影。西格迦尔侧过半张脸,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你的头顶。   他已经重新戴上银白的面具。然后,以一种迅捷而不慌忙的姿态出现在这片空间的中央。   魔法水晶散发出的幽光勾勒出男人颀长的身影,修长的黑翼拨动着空气,宛如地狱中的君主。   站在犀牛模样魔物背上的神使微微仰起头,直视着悬在半空的白发男人。   “您真是守约。”   黑发的神使张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里握着奇怪的陶像,面容显得有些狂热,“献祭给吾主的盛宴即将开始,主食就用这些法师的血来构成吧。”   你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缩在了墙角的阴影里。   西格迦尔难道在和这个邪教神使合作?   这时,一位手持镰刀的教徒发现了你的身影,眼眸猩红的朝你冲了过来。   ——在你正准备躲闪和反击的时候,这个教徒的灵魂忽然被撕扯出了身躯。   那哀嚎着的灵魂出现在黑翼男人苍白的掌心,而教徒失去支撑的身体颓然栽倒在前进的路径上。   这时,你听到西格迦尔冷漠而愉悦的嗓音回荡在这片城堡之下的空间中。   “这里已经被我‘封印’了,噢,你们不用再打什么逃跑的主意了。除非安斯艾尔亲至,没有援军可以打开结界。”   你看向四周,浓郁的暗影已经缠绕在墙壁上。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他用怜悯的眼神瞥了一眼战斗中的教徒和法师们。   “神使‘大人’,请吧。”   站在魔物背上的神使一时没能理解情况。   “您什么意思?之前我们不是——”   西格迦尔轻轻降落在犀牛魔物的背上,他姿态随意的伸出手,穿过神使的防御,攫住咽喉把神使提了起来。   “献上你的头颅,取悦你的神灵吧。”   面具下传来嘶哑的笑声。   神使面色一变:   “我知道一个秘密,我对您还有用……”   西格迦尔遗憾的摇摇头,手上稍稍用力。   “你的灵魂会述说的更清楚。”   神使失去呼吸的身躯被丢在魔法水晶下塌陷的地方,那里隐隐露出了另一个血红的法阵。   而他的灵魂则被西格迦尔封印在自己的心口。   神使手中扭曲的陶像却以一种奇怪的路线跌落在你身旁,似乎受到某种莫名的吸引,你悄悄捡起陶像放在口袋里。   “好了。”西格迦尔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但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不论是魔法师还是教徒,都对这个气息强大而诡异的存在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你微微垂下眼帘,后背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压抑着内心中某个声音的呼唤。   声音的内容你听不明白,重复的音调却愈发的清晰。   西格迦尔瞥了一眼手执镰刀、匕首和弯刀的教徒们,用柔和的嗓音说:   “你们一定很愿意和‘主’同在,和你们的神使同在吧。”   面具之下,男人狭长的绿眸微微弯起,“那就请吧。”   教徒们的灵魂在一瞬间离开了身体,在你眼里,这些虚幻的灵魂以优美的轨迹划过黑暗的虚空,缓缓向西格迦尔的方向聚集。   他们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倒在地上。过了片刻,却又纷纷睁开猩红的眼睛,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僵硬动作爬起来,略显迟缓的一个个走向中央塌陷地方的血红法阵。   法师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显得有些茫然。   你心底的某个呼唤越发剧烈了。   距离如此之近,你甚至有种自己甚至能“降临”在法阵之中的错觉。   ——绝对不能让西格迦尔知道,不管他在谋求什么。   白发男人用冷淡的眼神注视着化为死灵的教徒们走向法阵之中。   塌陷之处的法阵上,血红的线条被一根根点亮,并与远处一片片幽蓝的魔法阵勾连了起来。   塔兰涅尔的防御法阵再次被启动,但却流淌着绯色的光华。   中央的魔力水晶也被这光华渐渐浸染,宛如浓稠的鲜血滴入水面。   犀牛模样的魔物仍在卖力的撞击着水晶,仿佛其中的力量对它有着巨大的诱惑。   黑翼的身影在绯红光芒中宛如一位噬魂如命的魔鬼。   法师们躲在一旁,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祈祷着不要被这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家伙给注意到。   你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压抑自己内心的呼唤上,根本没办法去阻止西格迦尔。   不过,至少表面看上去,你除了额角渗出几滴冷汗之外,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   西格迦尔冷绿的眸光在你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他从虚空之中抽出了一把双手剑。   这把剑样貌普通,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仿佛军队里配发的制式武器。   但在骑士用修长的手指拂过剑刃后,一切都不同了。   虚幻的灵魂缠绕在剑刃上,无时无刻不在变换流动着,发出无声的哀嚎。   西格迦尔双手握住剑柄,冷绿的眼眸注视着幽蓝的魔法水晶。白发在蓄力的劲风中纷乱扬起,与漆黑的羽翼一同漂浮在空中。   骑士发出一声低吼。在犀牛魔物撞向魔法水晶的同时,堕落的剑刃也同魔法水晶撞击在一起。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魔法水晶上出现了裂纹。   法阵之中的鲜红骤然炽盛,沿着裂纹朝魔法水晶攀爬着。   你心底诡异的呼唤不再强烈到无法忍受了。   你打起精神,注视着西格迦尔的现状。   骑士手中的双手剑已经插入了魔法水晶之中。   绯红与幽蓝交织的光芒沿着他的手臂爬上颀长的身躯。   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魔力冲刷着骑士的身躯,所有的堕落与污秽都在纯净的魔力下被净化了。   深黑的羽翼消散,虚幻的羽毛飘落在空气里。   雪白的长发再次转变为淡金色,就连白调泛蓝的肌肤也恢复了人类的白皙质感。   骑士的胸腔之中,聚集的灵魂在汹涌的魔力中消弭,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失去双翼的西格迦尔坠落下来,姿态优雅的半跪在地上。   再次变得普通的双手剑也向下坠落,被骑士反手握住剑柄。   他前方的魔力水晶轰然倒塌,玻璃般的碎片散落在失去光芒的魔法阵中,散落在骑士的四周。   骑士缓缓站起,用剑刃割断修长的金发。   面具之下的眼眸注视着你,宛如最美丽的翡翠。   此刻你却无暇顾及西格迦尔。   那些消失的堕落灵魂,临走之前发出了痛苦的哭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听到的哭嚎。   就仿佛虚幻的利爪撕扯着你的心脏,肉/体上的痛苦让你深深的弓起背部,蜷缩在角落里。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你抱了起来。 第42章 怜悯   虽然已经失去了堕落灵魂的力量, 但经过纯净而庞大的魔力冲刷之后,作为“骑士”的西格迦尔也在一瞬间晋升了传奇的位阶。   因此,他可以不借助“浮空术”,也不凭借翅膀,仅用本身的力量悬浮在空中。   金发骑士把你抱在怀里,冷绿的眸光落在你的脸颊上。他抬起修长的手指, 温柔拭去你额角的冷汗。   残破的地面上,犀牛模样的魔物疯狂的咀嚼着魔力水晶的残渣。   缩在角落减轻自己存在感的法师们, 看到西格迦尔的注意力在你身上,纷纷拿起魔杖对犀牛魔物发动了攻击。   西格迦尔抱着你浮向空中,堕落力量构成的结界早已破碎,你们沿着通往魔法学会的密道朝前飞去。   骑士的怀抱再次有了身为“人”的温暖。   魔物的虚幻哀嚎萦绕在你的脑海里,你紧紧抓住西格迦尔衣衫的前襟,重新长出的心脏在你指边跳动,而你却没有感慨的力气。   西格迦尔安抚的用手掌摩挲着你的肩背。但这并没有让脑海中的撕裂感减缓分毫。   ——直到你们离开了这片地下空间,出现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你脑海里的声音才渐渐消散。   你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穹。   大魔导师在和巨大的昆虫魔物战斗着,数名高阶法师在一旁辅助, 其中就有卡森提诺。   禁咒与魔法的光辉照亮了夜色。   密集的魔物群已经分散开来,出现在塔兰涅尔街道的各处。骑士们聚集在王座厅与教会周围,采取了守势。   塔兰涅尔的住民们要么已经早早躲进地下, 要么早已被魔物分食。黑压压的魔物们肆虐在塔兰涅尔的街道上,试图吞噬着、破坏着一切。   你把眸光转向西格迦尔。   半长的金发坠在秘银面具的两边,末端微微卷曲。修长的睫毛在风中轻轻颤动, 碧绿的瞳孔里倒映着浓稠的夜色。   似乎注意到你的眸光,西格迦尔垂下翡翠般的眸子,与你安静的对视着。   在“堕落之渊”,与骑士相遇时的记忆,一刹那间浮现于你的脑海。   你轻轻摇头,驱散了纷杂的思绪,然后轻轻开口:   “就算你是亡灵我也爱你。”   西格迦尔笑了笑,声音短促而自嘲。   “所以呢?我的维娜小姐想表达什么呢?”   “请你弥补自己的作为带来的后果吧。”   你把目光再次投向远处的战局。   西格迦尔深深看了你一眼。   “好啊,”他用指腹抚了抚你的脸颊,语调温柔的有些危险,“你一个人没事吧?”   你摇摇头。   “请放我下来吧。”   ……   西格迦尔带着你出现在三层的别墅前。   他取出长剑,在别墅的院子周围画了一个结界。   “不要离开这里,外面危险。”   你轻轻点头。   金发的骑士手持长剑,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夜色里。   你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中取出了之前从神使那里掉落的诡异陶像。   你的手指触摸到陶像时,忽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错觉。   ——你似乎在和魔物们共享视野。   千万种观察角度同时呈现在你的脑海之中,让你一时间有些眩晕。   一瞬间,你的视角盘旋在塔兰涅尔的上空;一瞬间,你的视角在狭窄的街巷中滑行;一瞬间,你眼前是被啃食一半的人类残躯;一瞬间,你有拥有了巨大的昆虫魔物的视角,眼前是正在施展禁咒的大魔导师和从远处飞来的金发骑士。   你试图“命令”魔物们停止攻击,但它们却无法接受到信号,就好像你只是一个行走在星空中的观察的“视角”一般。   你把陶像放到书桌抽屉的最底层。   手离开陶像的时候,奇异的视角消失了。   你有些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自己的双手。白皙的手指纤长而美丽,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   恐怖的谜团笼罩在你的周围,让你久久无法安定心神。   ……   一名传奇骑士的加入,打破了大魔导师和传奇魔物战斗的平衡。   哪怕街道上一片狼藉,人类终究再次取得了胜利,西格迦尔也返回了别墅之中。   ……   金发骑士摘下面具,推开了你房间的门。   浸没在夜色中的面颜有种刀削斧凿般的英俊。   他走到床边,垂眸打量着裹在被子中、蜷成一团的你。   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脑后的枕头上,仿佛黑色的绸缎。纤细的双肩在室内微冷的空气中轻轻颤抖着,白皙的胳膊放在被子上,肘部弯起,双手交叠在小巧而精致的下颌边缘。黛眉微微颤抖,仿佛梦见了什么不太美好的景象。   西格迦尔轻轻叹息一声,动作轻柔的坐到你的床边。   碧绿的眼眸温柔的落在你身上。   “不……不……”   “我不是你们的‘主’……”   你在梦境中呓语着。   骑士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他脱下外套和短靴,解开两颗衬衫的扣子,从背后抱住了你。裹在黑色衬衫里的手臂覆上了你白皙的手臂,你的手也被他握在手心。   深陷噩梦的你在温暖的怀抱里平静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你睁开了眼睛。   “西格迦尔?”   你在黑暗中转过身,凝视着身侧的骑士。   金发坠在他的脸颊上,薄唇上泛出一抹笑意。   “维娜。”他叫着你的名字。   “老师和卡森提诺怎么样了?”你下意识的问。   西格迦尔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们很好。”他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魔物被清理干净了。”   你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在生我的气?”   西格迦尔用手掌托住你的脸颊,轻声问。   你直视着那对翡翠般的眸子。   “你‘利用’了我;你和邪教神使合作;你还破坏了塔兰涅尔的防御法阵,导致数不清的骑士和平民丧命。”   西格迦尔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他笑得如此真挚,让你有种自己刚才讲了什么笑话一样的错觉。   你有些生气的咬了咬嘴唇。   “西格迦尔,”你直视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变强。”西格迦尔伏在你耳边,用尾音微哑的声音说,“这个说法你接受吗?”   你摇了摇头。   “我想,我们之间产生了较大的分歧。”   西格迦尔的绿眸饶有兴味的眯了眯,眼尾微微上扬,在夜色中宛如某种猫科动物。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那个神使合作,而是利用他们的计划获取魔法水晶的能量,”他用柔和的语调解释着,“维娜,我生前也是人,我也想重新获得心脏,站在阳光里,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防御法阵被毁掉了。”你与那对幽深的绿眸对视着,“西格迦尔,告诉我,你在行动之前有预料到这个结果吗?”   如果他回答“没有”,至少可以安慰你仍然具备的良心。   “哈,”西格迦尔短促的笑了一声,上扬的唇角弧度优美,“我的确知道会这样。”   你有些生气。   “这是你的国度,而不是我的!”你一把抓住了西格迦尔衬衫的领口,男人也顺从的任你把他拉到面前,你们之间离得很近,近到你可以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   那对深邃的绿眸仿佛无底深渊。   “西格迦尔,塔兰涅尔如果覆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眶却有些模糊起来。   被你攫住领口的男人面色不变,他凑近你,用舌尖勾了勾你眼角隐约的泪水。   “啊,塔兰涅尔存在与否,和我们有关系吗?”   他反身把你压在身下,包裹在深黑衬衣里的手臂支撑着颀长的身躯,在你上方划出一方小小的空间。   你看着这张俊美的脸,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相同模样的骑士。而他的意志,他的信念,早已经随着那场纷扬的大雪埋葬在了坟墓之中。   你不愿示弱的把男人的领口拉近,将他的脸拉到你脸颊的旁边。   你一边吻着他的耳垂,一边用轻淡的语调说:   “西格迦尔,你真可怜。”   男人的脊背僵了一霎。   他伸出手,用并不温柔的动作把你的脸扳正。   你们在黑暗中长久的对视着。   西格迦尔垂下修长的眼睫,遮住了碧绿的瞳孔。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他用略显突兀的语调说。   “嗯?”   西格迦尔扯了扯唇角,金发坠落在凸出的前额,他的面容在黑暗中仍有种慑人的美。   “哪怕我如此阴暗与堕落,背叛了生前的一切,”他顿了顿,吻上你的咽喉,“你还是爱我。如果这被你称为‘可怜’,那么我愿意此生都沉浸在这‘可怜’之中。”   骑士的唇舌在你咽喉上游走,你忽然有种窒息的错觉。   你想否认他关于“爱”的说辞,却最终没能开口。 第43章 早晨   “现在, 可以告诉我‘主’是什么意思了吗?”骑士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带笑意的问。   ——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飞快的回忆着破绽,只可能是那个陶像。   “我捡到了神使身上掉下来的陶像,因此做了噩梦……”你解释着。   西格迦尔俯下身来,精致如人偶的脸颊离你很近很近。   “我听见了你的梦话。”柔软而坦诚的语调让你不寒而栗。   你放弃了掩饰。   “自从上次在尤里斯那里得知那些‘信息’后,我一直被噩梦困扰着……”   金发骑士用掌心轻抚你的脸颊。   你把最近的经历简要同西格迦尔描述了一番。   耐心的听你说完, 骑士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想知道更多吗?”   你认真的点了点头。   略显慵懒的语调在头顶响起。   “我带你去‘堕落之渊’看看吧。”   你想了想,轻轻闭上眼睛。   “过一段时间吧。”   “好。”   西格迦尔躺在了你的旁边。   你有些不自在的朝里挪了挪, 给他让出了位置。   “晚安,维娜。”   “晚安,西格迦尔。”   很快,你就沉沉的睡去。   这次你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把西格迦尔当成了抱枕。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骑士白皙的脸颊上。   你觉得还是睡着了的西格迦尔比较顺眼。   骑士的金发蜷在额前和脸颊两侧,羽毛般的眼睫轻轻颤动,他无意识的把你抱着的手臂抽走,慵慵倦倦的伸了个懒腰, 才缓缓睁开碧绿的眼眸。   “睡眠的感觉真好啊,”西格迦尔用微微沙哑的声音说,慵懒的绿眸瞄了你一眼, 又补充道,“尤其是和维娜一起。”   你转过脸去不看他。   “你的衬衫怎么没了?”   西格迦尔有些窘迫的揉了揉额角的金发,眼底露出一抹无辜:   “也许是昨晚太热了。嗯, 我还没有适应人类的温度。”   “我要起床,请你回避一下。”你说。   毕竟你还穿着睡裙。   西格迦尔把线条分明的下颌放在你别过去的脸颊上,“可是我也……”   “那怎么办?”你的视线在床上搜寻着西格迦尔的衬衣,结果发现在地上。   “看起来衣服掉地上了,”西格迦尔有些遗憾的说,“那就没办法了。维娜想让我穿脏衣服吗?”   你思考了一瞬,“你的储物空间里不会没有衣服吧?”   骑士装模作样的沉默了一会,片刻之后,他露出灿烂的笑意。   “不巧的是,确实没有了。真是让人遗憾啊。”   你扭过头不想理会他。   西格迦尔用手指卷着你的发梢,饶有兴致的玩着。   你觉得自己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在床上发呆上。   你坐起来,谴责的看了西格迦尔一眼。你用手臂捂住睡裙前的雪白,光着脚站了起来。   西格迦尔摊开双手,绅士的将眼眸投向了窗外。   但他唇角的笑意似乎在为你的“多此一举”感到愉悦。   你从衣柜里拿出斗篷、长裙、袜子和小皮鞋,走进了盥洗室。   你出来的时候,西格迦尔已经穿好了衣服,乖乖的坐在床边。金发柔顺的垂坠在脸颊两侧,半遮住线条优美的下颌。看到你推开门,浅金色的眉毛末梢微微抬起,碧绿的瞳孔里带着笑意。   很显然,他穿的并不是地上那件衬衫。   西格迦尔显然也发现了你发现了他穿的衣服来自于储物空间,但骑士俊美的面颜上没有丝毫窘迫,碧绿的眼眸柔和的注视着你,仿佛一汪澄澈而明媚的湖泊。   你被他乖乖的样子给迷惑了一下,走过来摸了摸他头顶的金毛。   你觉得手感不错。   你的手腕被一只大手包裹住了。   西格迦尔把你按到他的怀里,用一只手抓住了你的两只手腕。   然后,他把手放到了你刚梳好的头顶——   揉了揉。   看着西格迦尔无法抑制上扬的唇角,你觉得不能就这样满足他的恶趣味。   你仰起头咬了他的嘴唇一下。   似乎你用的力气有点大,骑士的眼神变得有些委屈。你趁机把双手从他的钳制下挣脱,两只手从两边捂住了他的眼睛。   微乱的头发、蹙起的眉毛、慵懒的面颜和被捂住的眼睛,这样的西格迦尔让你觉得有些新奇。   这和前几天那个完美如天使般的家伙完全不同。   你用舌尖撬开了他的唇舌。   西格迦尔乖乖的配合着你,直到你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稍微把嘴唇移开的时候,西格迦尔再次把你捂住他眼睛的手腕扼住,而他另一只手按住了你的后脑。   你仰倒在骑士的怀里,任他略显轻佻的吻着你。   你敢发誓,在西格迦尔的唇舌离开你的时候,他嘴角上的笑意一定是出于某种报复的愉悦。   可你从脸颊到耳根都泛出一抹微红。   柔软的舌尖掠过你的脸颊,“你看起来味道不错。”   骑士碧绿的眸子聚焦在你眼眸的位置,他适可而止的放开了你。   “好了,我们该吃早餐了。”   你从西格迦尔的怀里站了起来,而他也轻轻起身。   似乎是为了搭配发色,西格迦尔换上了白色衬衣和浅色绸裤,显得宽肩窄腰,身姿提拔,更有一分久违的明快。   “我准备去魔法学会一趟,”你提议,“我们出去吃?”   西格迦尔深深看了你一眼,“好。”   他随手披上一件外套,帮你拉开房间的门。   似乎西格迦尔没办法再召唤骷髅了,他把你扶上车厢,然后戴上面具,跳到了拉车的马背上。   “维娜,我们出发了。”前方传来骑士微微上扬的尾音。   你唇角露出笑意。   ……   马车穿过大街小巷,街道以及两边的建筑倒没怎么损毁,只是地上的血迹似乎在提醒着昨晚的梦魇确实存在。   马车停在了魔法升降梯前。西格迦尔帮你打开车门,向你伸出一只手。   你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在骑士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的车厢。   “我在这附近等你。”西格迦尔沉声说,“我不想见到大魔导师。”   你朝他微微颔首。   ……   投入金币之后,魔法升降梯载着你来到上层的广场。   光明教会的牧师们用稀释的圣水净化着广场上殷红的血迹,在神圣的光辉下,血迹渐渐消失。你迈开步伐,迅速穿过广场,来到魔法学会的门口。   这里站着好几位骑士。   其中就有肖。   你朝肖点了点头。在你正准备迈步走进魔法学会的时候,肖叫住了你。   “维娜。”少年的嗓音清脆而微冷。   你停下脚步,礼貌的问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上次……抱歉。”黑发绿眸的少年用冷淡的语调说,“我没能及时发现殿下的行为,让你处于那样的境地中……抱歉。”   少年似乎不善言辞,只是喃喃着“抱歉”两个字。   但他的嗓音仿佛干净的清泉。   “肖,这不是你的过错。”你认真的与绿眸少年对视,“而且,我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啊。”你朝他笑了笑。   少年轻轻垂下眼帘,似乎不愿直视你明媚的眼眸。   “对了,”他忽然说,“当心两位小殿下。”   你怔了怔,“谢谢你的提醒。”   你同肖告辞以后,走进了魔法学会。   门厅里坐着的不再是凯耶,而是另一位金发的初级魔法师。   你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金发的法师朝你露出甜美的笑容,“凯耶在战斗中受了伤,目前在修养当中。我暂时接替她的工作,你好,维娜小姐。”   “你知道我的名字?请问你怎么称呼?”   “你可以叫我乔安娜。”金发法师又朝你笑了笑,“大魔导师阁下、几位殿下和大法师们都在他的会客厅里,维娜小姐找你的老师有事情吗?”   看来乔安娜在接替凯耶的工作以后,一定做了不少功课。   你也朝她笑了笑,“是的。”   “维娜小姐可以直接过去,”乔安娜语调亲切的说,“大魔导师阁下交代过,如果是你过来,就让你去会客厅找他。”   你沿着楼梯和走廊,来到大魔导师会客厅的门前。门上绘刻着扭曲而繁复的魔纹,但已经不足以让你感到眩晕了,起到的反而是装饰的作用。   你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卡森提诺出现在门口。   你与红发青年对视一眼,他的脸色显得憔悴了不少,肩膀上缠着绷带,胡茬从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冒了出来。   卡森提诺把手指放在薄唇上,朝你比出“噤声”的手势。   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到了房间之中。   你和卡森提诺站在了人群的后面。   这时,你才有时间不着痕迹的打量起在场的诸人。   大魔导师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长长的白发迤逦在浅褐色的花纹地毯上。他似乎在和三位殿下交谈着什么。   能有资格坐下的只有艾尔琳娜、兰切尔、凡妮莎和几位魔法造诣深厚的大法师。   其余的高阶法师、贵族和部分高阶骑士们只能站在他们的周围,倾听着大魔导师的话语。   你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安斯艾尔飞快吐出的音节:   “防御法阵重建需要的材料还有……” 第44章 奥秘   占据整面墙壁的水晶落地窗映射出塔兰涅尔早晨的街景, 广场上的血迹已经被圣水净化,几乎没什么行人经过,一切都显得安宁而静谧。远处是尖顶建筑耸立的贵族区,高大的钟楼傲立其间,指针却似乎被魔物破坏了。更远处的城墙被青白色的雾气笼罩着,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雪山的色调也蒙上了一层绘画笔触般的凝重。   气氛略显紧绷的交谈结束之后,众人陆续从会客厅里离开时, 安斯艾尔喊住了你。   “维娜,”大魔导师用幽深的眸光打量着你,“你留下来。”   卡森提诺朝你投过去一个“不必担忧”的眼神,就跟在法师们身后离开了房间。   很快,这里只剩下你和安斯艾尔两个人了。   大魔导师缓缓从靠椅上站了起来,他今天穿着深色的正式魔法袍,配合拖着银色链子的水晶眼镜,显得颇为正式。   安斯艾尔动作优雅的取下水晶眼镜,放在桌面的书籍上,那对充满智慧的、湛蓝里透出碧绿的眼眸聚焦在你的脸上。   “老师?”   苍白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安斯艾尔踩着花纹地毯一步步朝你走来,纤细的脚踝在法袍底端若隐若现。   及踝的银发在他身后飞舞着,仿佛某种柔韧的锁链。   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咯。”你的咽喉被狠狠攫住了。   安斯艾尔用苍白的手掌扼住你的咽喉, 把你按在了那面透光的水晶墙壁上。   窒息感汹涌而来,你用示弱的眼神望着安斯艾尔,希望他能想起师生一场的情分——如果有的话。   大魔导师松开了你的咽喉, 却用两只手指捏住了你的下巴。   “真是我的好学生啊,”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盯着你,“和西格迦尔的二人世界过得不错吧?”   “您、您是在责怪我把他带到魔法水晶旁边?”   “不,这不怪你。”安斯艾尔用某种失望的眼神看了你一眼,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西格迦尔毁掉的魔法水晶是塔兰涅尔防御法阵的中枢,维娜,你也许不知道,防御法阵守护的不仅是塔兰涅尔的天空,还有,地下……”   你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了缩。   “现在和你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大魔导师轻轻叹息了一声,“你走吧,离开魔法学会。”   他松开了捏着你下颌的手指,“你不再是我的学生了。”   你终于意识到一个内心刻意隐瞒的事实。   ——在西格迦尔毁掉魔法水晶之前,你是有机会阻止他的。他对你的爱足以让他违背自身的意志。   但你没有。   刨去脑海里魔物呼唤带来的影响,你甚至愿意冷眼旁观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表面的善良与怜悯撕开之后,是绝对的黑暗、冰冷与中立。   潜意识里,与你更亲近的是魔物,而不是这个人类的国度……它们也只是遵循着进食的本能行事,它们堕落之前的祖先是和你一样的‘人’。   不过,在西格迦尔面前,这些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昨天对他的质问,正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表现。大魔导师的话语撕开了那遮掩的雾霭与面纱。   你想起了在刚成为他的学生时,大魔导师把你带到那片地下的空间,对你说:   “维娜,这就是我们法师的命运。”   “我的学生需要知道真相。”   而你的回答是:   “我希望成为一名法师。”   你有些呆呆的走出了大魔导师的会客厅,走下楼梯,穿过走廊,步伐僵硬的像一只大号人偶。   “你不再是我的学生了。”   走廊的拐角处,你撞上了一个肩膀缠着绷带的人。   “对不起……”你抬起头,用某种干涩的语调道歉。   听到你的声音,卡森提诺忽然把你抱在了怀里。   你下意识的就想挣脱,可在手按到他肩上和胸前的绷带时,猛然停了下来。   你的双手无力的垂落,而卡森提诺仿佛溺水之人抱到一截木头一般,不愿意把你松开。   你的眼泪落在男人胸前的绷带上,和渗出的血痕浸透在一起,有种凄凉的妖艳。   “卡森提诺,让我离开这儿。”你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不再是学会的成员了。”   ——你更想说的是,你不再是安斯艾尔的学生,不再是卡森提诺的师妹。可这种话没有任何意义,还惹人发笑。   “维娜,”卡森提诺在你耳边用压低的声线说,“老师的意思是,选择了法师的身份,就要负起法师的责任……但我觉得并非如此。”   “嗯?”   “法师是自由的。促使我成为法师的原因,不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是追寻奥秘、根源、本质与真理。”   你与卡森提诺深邃的灰眸对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谢谢你,卡森提诺。”   卡森提诺轻轻放开了你,他朝你弯了弯薄唇。   “维娜,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不要忘记魔法的练习啊。”   你认真的点头。   这时,卡森提诺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大叠书,不由分说的塞到你的怀里。   “愿奥秘与你同在。”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   你的心情开朗了一些,唇角也露出笑意。   “谢谢你,卡森提诺师兄。”   卡森提诺揉了揉额角,“虽说我不喜欢被这么称呼,但你这么一叫,我忽然很开心。好了,维娜,我相信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你同卡森提诺告辞之后,抱着书走出了魔法学会。   天色已经接近正午,由于塔兰涅尔位于“绝望之地”的北方,向南边天幕倾斜的太阳仍在你身前拖出一条低矮的影子。   远处雪山间的雾气已被阳光驱散,但冬日的寒意仍透过斗篷,侵蚀着你的身躯。你抱着书本的两只手又冷又僵。   这些书都是珍稀的魔法书籍,属于在藏书室也只能翻阅,没法带出去的那种。你小心翼翼的捧着,仿佛在捧着什么珍贵的瓷器。   当你乘坐魔法升降梯来到城市的下层之后,却没有看见西格迦尔和马车。   你在四周转了转,仍然一无所获。   这时,你所经过的一架豪华马车的门被打开了。   头戴深色蕾丝软帽,身穿蓬蓬裙的小女孩从车里跳了下来。她有一头黄金般明媚的长发,额前的留海调皮的蜷着,碧绿的眼眸纯净得像清晨的森林。   “大姐姐,你在找什么人吗?”凡妮莎拉住你的衣襟,语调可爱的问。   兰切尔也从车里跳了下来,这位金发碧眼、面容精致的小绅士朝你礼貌的鞠了个躬:   “维娜小姐,你要去什么地方吗?我们可以送你一程。”   “谢谢两位殿下的好意,”你说,“事实上,我在这里等人,就不劳烦……”   “不麻烦的!”凡妮莎笑容甜美的在你面前转了一圈,“大姐姐,你、你不喜欢我们吗?”   你苦笑着看着他们:“没有……”   你想起了肖的提醒,内心愈发戒备。你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却还是没看到西格迦尔的身影。   这时,兰切尔一把将凡妮莎揪到了他的身后,这位小绅士面带歉意的说:“维娜小姐,凡妮莎她太没有礼貌了。既然你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再见,两位殿下。”   凡妮莎从兰切尔背后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大姐姐再见哟!”   兰切尔把凡妮莎拖回了马车的车厢,但他们的马车仍停在原地,一点儿都没有“告辞”的意思。   你朝他们摆摆手。车窗里也探出两个小脑袋和四只手,他们表情可爱的朝你道别。   西格迦尔还没有回来。   思忖片刻,你决定自己回去。   你给自己上了一个“疾行术”,挑着大路朝西格迦尔别墅的方向走去。   ……   你顺利的回到了住处,这里有西格迦尔划下的结界,比呆在外面安全的多。   西格迦尔也没在这里。   你不会去约束西格迦尔的行动,但他今天说了会等你,却一直不见人影,这让你有些担忧。   你想起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就走到厨房,准备简单弄一点吃。   可你拉开厨房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有一对身穿白色围裙的双胞胎。   凡妮莎坐在橱柜的上端,黑色的蓬蓬裙上覆着苍白的、带口袋的围裙,她手中上上下下的抛着一只水果刀,穿着小皮靴的两只脚在半空中晃荡着。   看到你推开门,金发女孩朝你露出灿烂的笑意。   兰切尔则坐在一边,用白皙的手指抚着菜刀的刀背。这位身穿正装的小少年穿着与他身形不相称的围裙,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他立即转过半张精致如人偶的脸,和凡妮莎一起朝你露出笑意。   你立即激发了“力场屏障”,然后转头就跑。   “哎呀,大姐姐真是不配合我们的游戏呢。”女孩甜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凡妮莎,”小少年的声音也环绕着传来,“对维娜小姐要礼貌。”   你经过转弯,跑到楼梯口之后,发现这对双胞胎已经站在了那里。   你立即往回跑,准备从三楼的窗户上跳下去。   可两位殿下的身影又出现在窗户旁边。凡妮莎坐在窗棂上,一只手把玩着水果刀,一只手搭在站在旁边的兰切尔的肩上。   他们一起朝你露出明快的笑意。 第45章 神降   你昏了过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张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出现在你的视野里。   “大姐姐真笨,在我们道别的时候,兰切尔就对你施展了‘幻术’哦。”   你的视线绕过凡妮莎,打量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间没有窗户的房屋,门虚掩着,房间里只有你躺着的这张床, 周围的气息显得有些潮湿。   你用精神力辨别着周围,房间的四周是厚厚的泥土, 只有狭窄的走廊不知通向哪里……很显然这里是地下。   凡妮莎朝你笑了笑。   “大姐姐不要想着逃走哟,这里很危险的。”   “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初阶法师。”   凡妮莎笑着用小手捏了捏你的脸颊。动作很轻,却让你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恶寒。   “大姐姐,你的这具身体可不一般哦。”凡妮莎朝你眨了眨碧绿的眼睛,“遭受了异界的侵蚀还能保持人形,真是完美的容器~”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神降的容器。”凡妮莎“咯咯”的笑了起来,“尤里斯哥哥已经找到了操纵‘神’之力量的方法,所以,只需要让祂降临, 就可以拯救塔兰涅尔,甚至从魔物手中夺回国土呢。”   “你说的是哪一位神?”你试图套话。   “告诉你也无妨,”凡妮莎用纤细的指尖戳了戳你的前额, “反正大姐姐变成容器之后,一点自我意识都不会有了呢。我说的神就是,徘徊在无尽虚空中、超乎人类认识的……”   这时,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打断了凡妮莎略显狂热的话语。   身穿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小少年兰切尔走了进来。   “凡妮莎,不可以给维娜小姐精神压力,我们要好好照顾她。”兰切尔用贵族式的语调说。   “哥哥说的也对,”凡妮莎蹦蹦跳跳的来到兰切尔旁边,搂住了他的脖子,“那我们现在干点什么好呢?”   兰切尔把凡妮莎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表情严肃的说:   “尤里斯哥哥马上过来。”   你意识到自己必须试着自救。   兰切尔是高阶法师,凡妮莎至少也是中阶的法师或者术士……他们此刻正站在门口。   你眼眸一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是你装出来的。   两位小殿下果然关切的跑到你旁边。   “大姐姐,你没事吧?”凡妮莎用手按着你的额头。   “有些不舒服,我想喝水……”你说。   凡妮莎看了兰切尔一眼,“我去给大姐姐倒水哦。”   金发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房间。   兰切尔重新朝门口走去。   看着少年小小的背影,你用手掌比划着施法手势。   初阶法术,“油腻术”。   在你施法完成后,兰切尔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层滑腻的油脂,身为施法者的少年没怎么经历过体力训练,很快就失去了平衡滑倒在地上。   你提起裙摆,顾不上看地上的兰切尔,一边给自己上“疾行术”,一边绕着房间边缘没有油腻的地方飞快的跑了出去。   可你才跑出房门,后背却被某种蛛网一般的丝线黏住了。   你回过头,发现丝线的另一端在兰切尔的掌心,他躺在地上的油脂里,脖子弯成了一种扭曲的弧度,唇角带着贵族式的笑意。   你召唤出“风刃”试图将丝线割断,却徒劳无用。丝线把你拖回了油脂之中,你也滑倒在地上。   兰切尔已经站了起来,退到一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你。   这时,凡妮莎端着一杯清水走了进来。   “咦?哥哥你又在欺负大姐姐?”凡妮莎谴责的盯着兰切尔,“她的身躯可比你的重要哦。”   兰切尔沉默的召唤出魔法仆役把地上的油脂打扫干净。   这时,一位金色长发、身披白袍的男子出现在房间的门口。   那张俊美而讨厌的脸你非常熟悉。   尤里斯。   尤里斯轻笑着朝凡妮莎和兰切尔点点头,然后径自走过来,挽起了你的手。   “维娜小姐,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我的心灵备受思念煎熬。”   你想甩开尤里斯的手,但国王的手掌却稳定而有力。   你用嫌恶的眼神看着尤里斯。   尤里斯轻笑了一声,放开了你的手。   他伸出手臂指向前方狭窄的通道:“维娜小姐,请吧。”   你明白就算你自己不走,也会被他们带过去。于是,你迈开细碎的步伐,一边缓缓朝前挪动着,一边同尤里斯搭话,以试图拖延时间。   “尤里斯,”你懒得再喊“陛下”这种敬称,“那天你在雪山上告诉我的事情,其实早有目的?”   你身后传来尤里斯愉快的笑声。   “维娜小姐真是聪慧,我只是悄悄的,在你心底种下了一个暗示……哈,西格迦尔居然没能察觉,真让人愉快啊。”   “什么暗示?”   “噢,维娜小姐,哪怕你遭遇‘侵蚀’而不失去人形、失去理智,你也不配被称为魔物的‘主’啊。凡人之躯怎能与神相提并论呢?”   你顿时想明白了。   尤里斯用真实的语言和虚假的心理暗示骗过了你。   ——难怪你在尤里斯说过那一番话后才开始做梦,梦里魔物们追逐着你,喊着“主”,地面裂开,末日般的灾难喷涌而出……   西格迦尔发现你的时候,你的确沉眠在魔剑的旁边,在从你最信任的人那里得到肯定后,你理所当然的相信了梦境中的事情。但在现实中,魔物对你的“呼唤”只有脑海中晦涩而含义不明的音节,并没有“主”或者“神”之类语句的出现。   你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精神却又很快紧绷起来。   “尤里斯,你想让我怎么样?”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尤里斯拍了拍手,“很快,你就将承受神的‘降临’,成为魔物真正的主宰。啊,那将会是多么迷人的一幕……”   尽管你尽力拖延着时间,你们还是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这是一片阴森而肃穆的大厅,几位黑袍人侍立在大厅的边缘。他们手中捧着仪式用的陶罐、宝石、匕首和号角。   魔剑悬浮在大厅正中,周围以魔物的尸体摆放出诡异的法阵。   尤里斯朝你微微躬身,做出“请”的手势。   你念动咒语,试图用“雷电法球”杀死自己。   法球被你成功召唤了出来,就在你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尤里斯把你抱在了怀里,用他的背部承受了“雷电法球”的攻击。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兰切尔对你施放了“高阶定身术”。   你想叹息一声,嘴唇却动不了了。   尤里斯松开了你,唇角露出清浅的笑意。   你被兰切尔用“法师之手”放到了法阵的中央。魔物尸体的味道熏得你想作呕。   ——不知道魔剑上大魔导师的封印还在不在?   你怀着最后的希冀想。   站在边缘的数名黑袍人走了过来,匍匐在法阵周围,用一种你无法辨别的语言吟唱着嘶哑的歌曲。   宝石洒在你的身上,号角被吹响,陶罐里浓稠的血浆被倒在法阵周围,最后,黑袍人们以同样的动作,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黑袍人们的灵魂被魔剑吞噬,而他们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法阵上,完成了最后的祭礼。   你忽然很困很困,仿佛下一秒就能睡着。   似乎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的爱是禁忌,你的存在也是禁忌,无论是沉睡还是觉醒,你都将给这片大地带来灾厄……奇异的想法涌入你的脑海。   就在你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头顶的岩洞忽然传来塌陷的声音。   一道身穿银色盔甲、手执长剑的身影伴随着碎石一起落在法阵中央。   温暖的怀抱把你包裹起来。   “我来晚了……”骑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就在这时,无垠的虚空之上,一道庞大的意志俯视了下来。   祂被仪式取悦,即将降临在在现实之中。而对祂而言,位于法阵正中的西格迦尔的身躯比你的更为强大,更为美味。   骑士一边的瞳孔刹那间变得鲜红,而另一边则是明净的碧绿。   他提起剑干脆利落的抹向了自己的咽喉。   你仍被“高阶定身术”控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格迦尔摔落在地上,长剑弹到一边。   眸子里的红光熄灭,碧绿也变得黯淡。   “神”没能完全降临,而你的骑士也闭上了眼睛。   你听见了尤里斯懊恼的声音:   “该死!仪式失败,只能下个月……兰切尔,把维娜带走。”   身穿正装的小少年走过来,召唤出魔法仆役把你从法阵上抱了起来。   你看着自己离躺倒的骑士越来越远,身体却被禁锢,连流泪都做不到。   一次是为了守护塔兰涅尔,一次是为了守护你。   你的骑士总是这么忠诚而愚蠢。   白皙的脸颊贴在地面的石块上,明亮的金发坠在深红的血浆里,闭合的眼眸线条优美,俊美的面容有种奇异的平静。   ……   就在你几近绝望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魔剑似乎感觉到西格迦尔身上有“神”的气息,从半空中坠落在骑士已经失去温度的手心。   堕落的力量再次充斥了骑士的周身,他缓缓睁开冷绿的眼睛。   一道深黑的剑光把抱着你的魔法仆役割断,冰冷的怀抱接住了坠落的你。   西格迦尔凝视着站在一旁的兰切尔,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你们……都……该死……”   兰切尔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下一个是凡妮莎。   而尤里斯似乎早就躲了起来。   西格迦尔看了一眼远处的通道,没有去追,而是抱着你沿着他刚才劈开的通道向上飞去。   你们出现在塔兰涅尔的半空中。   骑士半长的白发在夜风中散落在脸颊上。月色之下,那张脸再没有属于人类的情感,反而呈现出一种非人的昳丽。   作者有话要说:  维娜的身份没这么简单,去堕落之渊会揭晓 堕落之渊 第46章 月光   骑士脖颈的伤势缓慢的愈合着, 苍白的皮肤、翻出的血肉几乎失去了血色。   “我们……”干涩的嗓音从你头顶传来,“离开……这里……”   白发的骑士一手抱着你,一手提着“瓦伦瑟狄”,沿着布满陷阱的谷地向底伯提安山脉的南方飞去。   克劳馥要塞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巨龙的骨架横陈在要塞前的荒野上。它身上的血肉已经诞生出了一波波魔物,此刻正徘徊在巨大骨架的周围。   西格迦尔抱着你落在巨龙的颅骨上。周围有几只飞行魔物盘旋着, 却惧于魔剑的气息,不敢贸然对你们展开捕食。   “苏醒。”   骑士的薄唇里吐出干涩而短促的音节, 魔剑上的力量汹涌而出。随着力量的注入,尘土飞扬,大地颤抖,巨龙惨白的骨架渐渐动了起来。   逡巡在骨架周围的魔物恐惧的向远处逃窜,有些未及时离开的很快自骨架上抖落,被塌陷的地面掩埋。   被埋没一半的白骨翅膀从泥土中挣脱,扒拉着地面将整条骨龙的身躯扯了出来。   你们站在巨龙的颅骨上,惨白的双翼张开,载着你们朝斜上方飞行,并逐渐升至云层之上。   西格迦尔在你们身周制造了结界, 因此,你并没有感到寒意和不适,而是被西格迦尔抱着, 打量起远处的景致。   松软的云层宛如厚厚的白雪,延伸向视野的尽头。银白的月色洒在云层之上,有种超脱人世的寂静与圣洁。你透过云层的罅隙看见层层叠叠的雪山正在飞快的倒退, 布满魔物的荒野在视线中延伸,远到几乎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汪蓝宝石般明净的湖泊。   “维娜。”   西格迦尔把下颌放在你的头顶,用温柔的语调说。   你忽然发现他干涩的嗓音变得正常了。   “你的脖子……”   西格迦尔抬起线条分明的下颌,给你看他那截苍白而干净的脖子。   看上去完全没受过伤,就连喉结也那么可爱。   你松了一口气,望着西格迦尔,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于是你抱住了他。   西格迦尔回抱住你,骑士的怀抱没有属于人类的温度,但对你来说,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维娜,”西格迦尔在你耳边低声说,“我被尤里斯的藏品‘恶念之镜’影响,不得不与自己邪恶的一面作战,等我从那个镜像世界出来之后,你已经……”   “但我的骑士还是救了我,不是吗?”你仰起头看着他。   西格迦尔碧绿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深幽,他垂下头,吻上了你的嘴唇。   这是热烈的、动情的一吻。   你以同样的热烈作为回应。   冰冷与温暖交叠,爱意的火焰温暖了亡灵冰冷的身躯。   白骨巨龙在无边的夜色中飞行,你们站在巨龙的颅骨上,身披皎洁的月光。   “维娜。”   “嗯?”   “你看这片大地。”   你垂下眸子,凝视着深冬荒凉的旷野。云影在旷野上流动,而其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魔物,它们的身躯给地面染上了一层丑陋而衰败的灰黑。   “我们去别的地方吧,传说在绝望之地的尽头,有一片诸神升起的屏障。那里共生着人类、矮人、精灵、兽人等种族,不受魔物的侵袭所扰……”   你看着西格迦尔,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不回塔兰涅尔了。”   西格迦尔伸出手指捏了捏你表情认真的脸颊。   “那个地方……不一定存在。”   “我明白,”你捏住他的手指,“……只要西格迦尔在我身边。”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薄唇弯起温柔的弧度。   你把头埋在西格迦尔的怀里。   “我们是不是还要去‘堕落之渊’一趟?不弄明白一些事情,我心里总不踏实。”   西格迦尔摸了摸你的头顶,用轻淡的语调说:   “虽然我并不想知道那该死的‘真相’,更无意关心塔兰涅尔的存续,但如果是维娜的愿望——”   他把脸颊埋在你头顶的发丝间,嗓音忽然变得坚定。   “那即是我的意志。” 第47章 歌声   “西格迦尔。”   “嗯?”骑士用慵懒的鼻音回答着你。   “我有些困了。”你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月光皎洁, 云层绵延向远处。骨龙硕大的颅骨上,有一对小小的黑点。   西格迦尔制造的结界里,没有因为高空中飞行带来的疾风,反而是轻淡的、舒适的微风缭绕在你们身周,温度也极为适宜。   你们坐在铺在颅骨上的刺绣地毯上,面前的矮脚桌上放着泡好的茶饮、精致的点心和削好的水果。   ——在西格迦尔拿出这些东西时, 你都惊了。   尤其是,点心还被他用冰块冻着。虽说西格迦尔可以一瞬间解除冰封, 但泡茶的热水居然还要你用“火球术”加热。水果倒是被他用“冰刃”切好了。   这么晚吃东西不好,但你确实饿了。遭受惊吓之后也需要吃点东西来缓一缓。   “西格迦尔。”   “嗯?”   “你什么时候往储物空间里放了这些东西?”   “就在你前一段时间学魔法的时候,”骑士温柔的看着你,“在我们有去‘堕落之渊’的打算时,就开始准备了。”   你夸了他一句。   西格迦尔弯起薄唇,清澈的绿眸里倒映着月色,白发在线条分明的脖颈间拂动着。   “但是,维娜,这些东西坚持不了太久,应该不到一年就会坏掉。虽说我带了别的主食, 但也许有一天,我们……”   要以魔物为食吗?   你摇摇头,“夏日之城”纳斯诺约拉就是很好的例子, 那里的气候可以种植作物和蔬菜,还有自然生长的果子。   “我记得你可以不用吃东西……”   你与眼前白发的骑士对视着。   “但是维娜需要,”西格迦尔垂下眼帘, “不过,如果你能成为高阶法师,就可以不再从食物中摄取能量了。”   你眼睛亮了亮,随后又黯淡下来。   “可惜卡森提诺给我的那些魔法书籍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唔。”   西格迦尔忽然把你轻轻按到怀里,弯下腰吻了上去。   如此近的距离,骑士的面颜一半被月光照亮,一半藏在阴影里,有种超乎人世的美。   这时,清冷的唇瓣移开,吐出了几个压低的音节:   “要……专心。”   纤长的手指捂住了你的眼睛,冰冷的触觉宛如清冽的霜雪。   薄唇再次攫住了你的唇舌。   ……   “我这里也存放了一些魔法书籍。”西格迦尔把你抱在怀里,认真的说,“虽然并没有涉及传奇法术的内容,但应该足够你用到高阶……”   你飞快的亲了一口骑士的脸颊,用胳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之前从没听你说过。”   西格迦尔舒服的眯起了碧绿的眼睛,他一边用唇瓣吻你的耳垂,一边说:   “我没有拿出来的原因是,这些书里记载的法术大多是杀伤力强的‘咒术’,局限性比较大。”   “可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呀。”你说,“多学点攻击法术总不会错。”   “维娜,”西格迦尔轻柔的摸了摸你的头顶,语重心长的说,“真正的战斗中,魔物不可能站在那里不动给你施法时间的。因此,一些灵巧的、甚至可以说是普通的法术,会在实战中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嗯。”你缩在西格迦尔的怀里,“西格迦尔,我困了。”   骑士低下头吻了吻你的眉心。   “在我怀里睡吧。”   “有时候我会羡慕你不用休息……”   “是吗?”冷绿的眸光轻抚着你的脸颊,动听的音调也染上一丝回忆的怅惘,“那我也会羡慕维娜。不过,我觉得现在比任何一刻都要放松。”   “西格……”   “你刚刚是叫我西格吗?”西格迦尔用指尖敲了敲你的鼻尖,“父亲和母亲去世之后,就没人这么叫过我了……噢,不对,上次我戴着面具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就让你这么称呼我。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有些脸红。”   你捏了捏西格迦尔苍白而俊美的脸颊。   “我也会想念时常脸红的西格。”   这张神情自然,甚至还带着微妙笑意的脸颊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西格迦尔有些不自在的侧过半张脸,没有与你对视。   “维娜……”他声调微哑的说,“有时候你也很恶趣味。”   “有吗~”你伸出手把骑士线条优美的脸颊扳了回来,“西格,为什么不看我?”   西格迦尔被迫与你对视着,月色之下剔透的眸光宛如清澈的湖泊。   “你该睡了。”   对视片刻之后,西格迦尔捂住了你的眼睛。   本来你确实有点困了,但西格迦尔让你睡觉,你反而又精神了起来。   “我睡不着。”你说,“西格唱歌给我听嘛。”   透过指缝,你看见西格迦尔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我才不是尤里斯那种家伙。”   看你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西格迦尔又试探着说:   “那我试试?”   你连忙重重点头。西格迦尔立即用手把你摇晃的脑袋固定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挡着你的眼睛,四周也十分寂静,高空的风声被结界阻拦在外。   “西格迦尔,我什么都没听见。”你认真的说。   “……因为我还没开始唱。”低沉的嗓音在你头顶响起。   过了片刻,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西格迦尔用认真的语气说:“那我开始了。”   “我很期待。”你露出笑意。   骑士顿了顿,用优美的低音吟唱起来:   “受神眷顾的城池从雪山升起……天使垂下羽翼赐予祝福……”   等等,这首歌你总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尤里斯唱过。   你在内心对比了一下西格迦尔和尤里斯的歌声。毋庸置疑,国王人虽然讨厌,但唱功显然达到了极致,宛如咏叹调般的空灵嗓音也充满了美感。   而西格迦尔……除了声音好听,好像还有些跑调。   西格迦尔捂着你的眼睛,因此,你不用担忧自己的表情会被他发现。   “啊,荣耀归于塔兰涅尔……”   西格迦尔已经唱到了最后一句。   你连忙鼓掌:“西格唱的好棒!我睡啦!”   西格迦尔已经把手掌从你眼前挪开,碧绿的眸子里划过深渊般的幽暗。   “我的维娜,再唱一首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你莫名感到了一阵恐惧。   “好啦,”西格迦尔给你盖上了一条毯子,“你该睡了。”   这次你乖乖去睡了,在西格迦尔的怀里,你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让你意想不到的是,诡异的梦境又浮现了。   本来你已经接受了尤里斯“心理暗示”的说法,认为梦境中魔物的呼唤是“虚假”。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你还是短暂的失去了思考。   你漂浮在恐惧而空旷的星空之中,一个并非是人类语言、也辨认不出来源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   “%&@#……”   但奇怪的是,你居然能把握大致的意思。   “将福音散播于……”   你惊惧的向四周打量,一切都死寂的可怕。   下一秒,你的身躯就消融了。   这次居然回到了你前世的住处,你一个人在外地工作,这天是周末,你窝在沙发上,开着空调,一边喝奶茶一边玩手机。   ——真是让人思念的生活。   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你才穿越的。   可梦境中的你清醒得可怕。   窗外响起了震颤的声音,你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到了你不会想看到的一幕。   天穹之上,凭空探出了一条长着吸盘的狰狞触手,触手上又分裂出密密麻麻的扭曲之物,它们涌入街道,甚至有些已经吸附上了你的窗玻璃。嘈杂的、疯狂的声音盘桓在城市之中,你透过窗户看到,对面大楼里的人们纷纷倒在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城市都离开了大地。   窗玻璃上的吸盘滴落着脓液,仿佛某种荒诞而真实的画作。   你再次从梦境中惊醒。   西格迦尔正温柔的抱着你,用手帕拭去你额角的冷汗。   看到你醒来,他用大手把你发抖的手包裹在掌心。   “维娜……”碧绿的眼眸凝视着你略显苍白的脸颊。 第48章 异变   “维娜。”   西格迦尔用掌心轻抚着你的后背, 碧绿的眸子中满是关切之意。   “我没事。”你朝他扯出笑容。   西格迦尔没有过问,只是紧紧抱住了你。   这时,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地平线上露出了半个脑袋。天际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绯红。   在下方的位置,一片明净而蔚蓝的湖泊呈现在你的眼底。   你想起来昨天隐约看到的蓝宝石般大小的湖泊,再和这广袤的、一直绵延到远处群山之间的湖泊作对比, 一时间有些新奇的注视着下方。   西格迦尔顺着你的视线看下去。   “维娜想下去看看吗?前面有岛屿。”   和巨大的湖泊比起来,长着翠绿树木的小岛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你看着西格迦尔点点头。这里并没有传奇级别魔物的波动, 对于你们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安全。   骨龙在西格迦尔的驱使下从云层中穿过,很快就出现在小岛的上空。   这里位于塔兰涅尔的偏南方向,底伯提安山脉隔断了来自北方的寒冷气流,再加上湖泊周围气候湿润适宜,因此哪怕现在是冬日,小岛上仍然一片翠绿。   骨龙卷起的气流让小岛上的树木剧烈的摇晃起来,湖面也掀起了层层波澜。   西格迦尔把你抱在怀里。   “我们跳下去?”   你们稳稳的落在小岛边缘的石滩上。   受到气流影响的湖水疯狂地拍打着你们立身的岩石。西格迦尔轻叹一声:“似乎动静太大了。”   你表示你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就只能让它回到云层里了。”   随着骑士话音的落下,庞大的骨龙缓缓上升,又卷起一波剧烈的气流之后, 骨龙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隐藏在了云层之中。   “这么远你也能控制它吗?”你有些好奇的问。   西格迦尔抱着你沿着石块一路跳到了远离水面的岛屿上,他轻笑着回答:   “尽管是‘亡灵’, 它依然有自身意志存在,只是听命于将其‘复生’的我。”   你从西格迦尔怀里跳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空。   骨龙的影子已经很不明显了。   它应该不会背叛你们……吧?   西格迦尔似乎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他俯在你耳边用愉快的嗓音说:“它怎么敢呢?”   你伸出手捏了捏骑士的脸颊。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西格迦尔伸手握住你停留在他脸上的那只手,轻轻扬起了唇角。   “好。”   你们沿着岛上的树林前行,脚下是翠绿的草地。太阳已经从远处的地平线上蹿了出来,林间的树影在阳光下摇曳,清晨的薄雾被割成一条一条。   但让你有些不安的是,林间似乎并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甚至连魔物都没有。这与小岛上葱郁的植物并不相符。   “维娜也察觉到不对了吗?”西格迦尔的声音在你身侧响起。   你点点头,“我们的运气不是很好的样子……”   西格迦尔偏过半张脸,朝你弯了弯狭长的眸子。穿透晨雾的阳光被浅色睫毛割碎,洒在那抹碧绿之中,显得明媚夺目。   “我想,这会是一次有趣的‘探险’。维娜,前面有个洞口。”   “嗯?”你仔细打量着四周。   前面是一片林间的空地,生长着碧绿的青草。你仔细观察了一遍,才发现面前不远处的青草和周围的长势有些不同,似乎那块土地下面掩埋着什么东西。   西格迦尔召唤出两只食尸鬼,它们迈开蹒跚的步伐走到那块草地前。   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西格迦尔的指示下,食尸鬼们从自己身上抽出骨头,在地上挖掘了起来。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美丽的一幕。   很快,青草和地下的土壤被翻开,露出了一扇向下打开的门。门呈现出冰冷的银白色泽,是某种你分辨不出的材质。   两只食尸鬼均对这扇门束手无策。无论是用脚踩,用爪子挖,还是用锋利的獠牙咬,都打不开。   西格迦尔摇摇头,迈开长腿走过去,一手提起一只食尸鬼,把它们重重按了下去。   门上顿时出现了两个类似人形的窟窿。   你有些无奈的按了按额角,看着西格迦尔把两只可怜的食尸鬼驱赶到前面开路。   它们刚才居然没有散架,真是死灵学派的奇迹。   西格迦尔召唤出水流洗了洗手,又拿手帕擦了擦,才走过来拉住了你的手。   你们跟在两只磨磨蹭蹭的食尸鬼后面,走进了漆黑的通道。   “维娜。”   “嗯?”   “你如果看不见,可以使用‘光亮术’。当然,有我在,你不用担忧任何事情。”冷绿的眼眸在黑暗中缠绕着幽幽的光泽。   本来你担心“光亮术”会吸引可能存在的敌人的注意,但西格迦尔这么一说,你也稍稍放下心来。传奇级别的骑士已经是这个世界战力的巅峰——如果不算上神灵的话。   你轻声念动咒语,头顶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你把光团推到前面,让它漂浮在一只食尸鬼的头顶。   食尸鬼有些新奇的朝头顶摸了摸,却似乎被烫到了手,连忙把手缩了回去。   旁边的那只食尸鬼本来也想朝同伴的头顶摸一下,见状连忙跳到了旁边。   不料,跳到旁边的那个食尸鬼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它狠狠的摔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食尸鬼落地的声音才隐隐约约的传来。   头顶有光团的那只食尸鬼瑟缩在一边,把脑袋深深埋在腹部流出一半的肠子里,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块石头。   但它的伪装计划显然没有成功。西格迦尔一脚把它踢了下去。   落地声传来之后,西格迦尔在黑暗中望着你。   “我们也下去吧?”   男人愉快的语调忽然让你有种他会把你也扔下去的错觉。   西格迦尔把你拦腰抱了起来,纵身跳了下去。   坠落的风声呼啸,卷起你柔软的黑发,撩拨着骑士俊美的面颜,与他的白发缠绕在一起。   就vx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在快要落地的时候,西格迦尔的身形骤然悬在了半空中。   两只食尸鬼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肠子和内脏洒了一地。头顶“光亮术”的那只趴在另一只的身上,看上去还能动弹。   “你们已经是死灵了,如果装死,我不介意再复活你们一次。”西格迦尔朝下淡淡的瞥了一眼。   食尸鬼连忙爬起来,把肠子和内脏塞了回去。   “乖。”西格迦尔勾起唇角。   你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西格迦尔,他怎么能这么称呼别人,不,食尸鬼呢?   西格迦尔那张反派表情的脸一瞬间变了。   他朝你露出温柔的笑意:“维娜,我下次不这样了。”   “不怎样?”   “不这么称呼食尸鬼了。”   碧绿的眸子柔和的望着你。   你借着食尸鬼头顶的“光亮术”打量起四周。   这里是地下山脉中的空腔,比起人工修建,你更愿意相信这是自然形成的。   因为里面除了崖壁上的滴水,什么都没有。   “那边有一扇门。”西格迦尔提醒。   你被西格迦尔抱在怀里,看到你点了点头,西格迦尔就抱着你飞了过去。   岩壁上有一扇和刚才那扇门材质相同的门。   西格迦尔这次没有使用食尸鬼“物理”开门,而是把你放下,在指间凝聚力量,轻轻按了上去。   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墙壁两边类似恶魔头颅的装饰上,摆放着在黑夜里发光的明珠。   这给通道里蒙上了一层幽深而神秘的色泽。   头顶“光亮术”的食尸鬼很灵性的走在了前面,很快,通道就到了尽头,这里又出现了一扇门。   西格迦尔再次把门打开。   然后,一个整洁的房间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里。   这里一片苍白,有点像你从前在电影里看过的某种研究室。   房屋的中间摆放着桌子和椅子,旁边还有一些从地面延伸到屋顶的柜子。   你和西格迦尔对视一眼,西格迦尔拉着你后退了两步,命令食尸鬼去打开柜子。   食尸鬼颤颤巍巍的走过去,长长的柜门被拉开,里面却没有任何敌人和危险。   更确切的说,里面整齐摆放着玻璃——或者某种类似玻璃材质——的罐子。有些罐子是空着的,有些里面用溶液浸泡着奇形怪状的标本。   看上去像魔物身上的切片。有些带着吸盘,有些带着倒刺,有些长着密集的疙瘩,还有些难以用语言表述。   里面最为常见的是触手的断面,似乎是从一根触手上少量多次的切割而成,分别按循序保存在好几排罐子里。   这些“标本”漂浮在罐子里的溶液当中,安静的有些可怕。   你忽然看到柜子的角落里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   西格迦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驱使着食尸鬼把笔记拿个过来,并让食尸鬼在你们面前翻开。   “是某种奇异而古老的文字……”西格迦尔眼眸幽深的说。   你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上面书写的是你熟悉的方块字。   趁西格迦尔还在思考的时候,你努力辨认着那有些慌乱而潦草的字迹:   “我们逃出来了……但他们都……”   “最初异变的是Z先生,我们一起把他关了起来……” 第49章 遭遇   你还在认真辨认泛黄笔记上的字迹时, 西格迦尔忽然转过半张脸望着你。   “你这样好吓人。”你刚好看到惊悚的地方。   西格迦尔用手掌抚了抚你的发梢,轻声说:   “维娜能看懂对吧?”   ( •́ .̫ •̀ )小 (´?ω?`)花 (●′ω`●)   既然西格迦尔已经知道了你来自异界的身份,你觉得没必要隐瞒他,就微微颔首。   笔记本并不厚,你很快就看完了。你拉着西格迦尔的手,简要同他描述着你看到的内容。   “这群人应该来自于我原本的世界, 是某个研究所的成员。他们的研究所也一同‘穿越’了过来,包括里面的直升机, 嗯,就和你的骨龙有点像。”   西格迦尔认真听着。你继续概括:   “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决定乘着直升机‘逃亡’,由于燃料耗尽,迫降在了附近。这个洞穴被他们改造成了据点。”   “一天,他们中的一个发生了异变,被其他人关了起来。”   “随着异变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人逃离了这里。一部分选择留下,对被囚禁起来的异变者进行研究。”   你扫了一眼柜子里整齐排列的罐子,“也许这就是他们研究的样本。”   “然后呢?”西格迦尔适时的说。   “那些异变者都在里面了, ”你指了指柜子里密密麻麻的罐子,还有旁边的数个没打开的柜子,“笔记上是这么描述的。”   西格迦尔眉梢动了动, 驱赶着食尸鬼去打开柜子。   能打开的几个柜子里面,都整齐摆放着悬浮在溶液中的“标本”。   而有一扇柜门,不管食尸鬼怎么用力, 都不能撼动分毫。   西格迦尔走过去,在手心凝聚着深黑光芒,把柜门拆开了。   里面掉落出一些激光枪之类的武器,但遗憾的是,其中的能源和弹药都已经耗尽。   西格迦尔半蹲下来,好奇的摆弄着这些武器。   “里面似乎还有路。”西格迦尔一边说,一边把武器收到储物空间里。   “这些武器已经不能使用……”你提醒。   西格迦尔仰起头看着你,雪白的发丝坠在高挺的鼻梁上,碧绿的眼眸宛如一泓清泉。   “我喜欢它们的外观。”他说,“而且,晋升‘传奇’之后,我的储物空间容积大了许多。”   你弯了弯唇角,对于从没见过这些的西格迦尔表示理解——虽然你也只是在屏幕上见过。   这时,西格迦尔已经把武器收起,打开了隐藏在柜子后面、看起来不太明显的一扇门。   里面是一条狭窄而阴暗的通道。   食尸鬼头顶的“光亮术”效果已经消失了,你又轻声念动咒语,召唤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在西格迦尔的注视下,食尸鬼顶着光团走在前面。   通道很快被照亮了,这里一片寂静,“光亮术”的柔和光芒驱散着浓稠的黑暗。   通道到了尽头,西格迦尔在掌心凝聚力量,尝试着开门。   这扇门明显比其它的更坚固,似乎已经封死了。   身为传奇骑士的西格迦尔,居然没能将这扇门推开。   “维娜,后退。”骑士冷声说。   他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一把样貌普通的长剑,并指轻轻抚过,给其加上了一层堕落灵魂的附魔。   骑士后退数步,持剑向那扇门发起了冲锋。   剑刃直直插入门缝之中,爆发出的力量让二者都出现了裂纹。   西格迦尔松开剑柄,动作优雅的朝后连续跳了两下。   在他前方,门轰然倒塌,化为纷纷坠落的碎块。   就在这时,数条触手从门后探了出来,飞快地将站在最前面的两只食尸鬼卷走。   “光亮术”形成的光团滚落在地面的角落里,黯淡的光芒中,门后的事物看不真切,只能听到咀嚼与吞咽的声音。   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成套的剑盾,把你抱在怀里,谨慎的戒备着。   “那家伙很可能是笔记的主人。”骑士在你耳边低声说。   “什么?”   “他和异变的同伴从一个地方逃出来,他的异变也是必然的事情。”西格迦尔注视着远处吞食着食尸鬼的怪物,碧绿的眸光似乎可以穿透黑暗,看到它具体的模样。   “所以他也是被同伴关起来的?”   “有可能,”西格迦尔微微颔首,“但隔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   这时,前方的触手又汹涌而来,西格迦尔用盾牌挡在你身前,另一只手挥舞长剑,将那些丑陋的触手齐齐切断。   不料,触手落在地上,竟像被捞到岸上的鱼类一样痉挛抖动了起来。   西格迦尔环住你的腰,飞快的后掠。   “不愧是初代的魔物啊。”西格迦尔笑了笑,“还真是适应力极强……但是,人类的躯壳所化之物,未免太过弱小了。”   那些被切断的触手中长出了小小的、章鱼一般的怪物。   它们像一枚枚铅球一样,被后面的母体用触手卷起,对准你们扔了过来。   愉快的笑声再次在你头顶响起。   在这些怪物接触到你们之前,整个通道都被剔透的坚冰覆盖住了。   小小的怪物被冻在其中,仿佛巨型琥珀中的昆虫。   后面那只半隐于黑暗的怪物,也一样被冰结了起来。   西格迦尔把盾牌递给你,接着,他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了魔剑。   魔剑乍一出现,“光亮术”发出的光芒变得更加黯淡,周围的气氛也瞬时邪异了不少——虽说本来气氛也不正常。无数灵魂的面容在剑身上变换着,显得密集而丑陋。当然,如果忽视上面的“装饰”,流线型的剑身和古典雕花的剑柄还是颇为美观的。   被冰结的怪物试图从中挣脱,一只触手已经探了出来——   但西格迦尔颇为怜悯的看了它一眼,将魔剑插入了冰层之中。   你惊异的发现,那只怪物身上……居然有灵魂存在,它渐渐脱离丑陋的躯壳,坠入魔剑之中。   随着西格迦尔把魔剑从冰层中拔出,冰上也出现了层层裂纹,怪物的残躯和刚才的小“章鱼”都失去了生命,沾着冰霜坠落在地上。   你这时才真正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   居然勉强还能看出人形,四肢和下巴的位置都被更多的触手代替,腹部高高鼓起,可以看出其中小“章鱼”的轮廓。至于脸孔,除了几个黝黑的、类似鼻孔和眼睛的东西,就是丑陋的颗粒状皮肤,以及比例完全不对的,长着獠牙、流淌着涎水的大嘴。   这和你之前在堕落之渊见过的人形魔物有些相似,但又有明显的差别。也许这就是西格迦尔所说的……初代魔物。   这时,西格迦尔已经把魔物的灵魂单独抽了出来,他试图与其交流,可那个有着虚幻的人类脸孔的灵魂,却只是瑟缩在半空中,咕哝的声音你们也听不懂,似乎已经完全疯掉了。   就在西格迦尔准备把灵魂放回魔剑的时候,你拉住了骑士的手。   “让他走吧。”你在黑暗中垂下眼帘。   “好。”   西格迦尔抬手往虚空中一点,怪物的灵魂很快就溃散了。   “我们……继续往里?”西格迦尔用碧绿的眸子看着你。   你做了一个深呼吸,朝他点点头。   你用“火球术”净化了魔物的残躯。又念动咒语,将“光亮术”放置在西格迦尔新召唤出来的骷髅的头顶。   你们走进了前方的房间。这里显得有些空旷,类似玻璃的透明材质将房间切割成了一块一块,中间是狭窄的通道。   这些块状的空间里,零零散散匍匐着尚能看出人形的魔物,但他们身上无一不发生了极为丑陋而非人的异变。   它们一动不动,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波动。玻璃般的透明墙壁上,有着泛黄的脓液和赤红的血迹,但墙壁都还完好。   只有一块空间的墙壁被打碎了,脓液与透明的材质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污秽。地面上有几只一动不动的小“章鱼”。   这应该就是刚才的那只魔物被关起来的地方。   你们走到旁边,竟然看见了墙壁上用脓血书就的字迹。   “我很清醒,我没有发疯,可他们把我关了起来……”   “我可以用触手捏爆他们的头颅,但我不能,我还清醒……我和它们不一样。”   “啊啊,我坚持不下去了……好饿……主啊,救救我。”   “&@%&#…”   再往下看,就是难以辨别,仅是看一眼就让你有些头晕的符号。   就在这时,西格迦尔手中的魔剑忽然颤动了起来。   似乎是残留在此地的强烈愿望引起了魔剑的共鸣,“瓦伦瑟狄”从西格迦尔的手中挣脱,漂浮到了半空。   西格迦尔立即把你拉到了他的身后。   这时,地面上那些似乎已经死去的小“章鱼”重新蠕动了起来,远处被透明材质隔开的空间里,怪物们脚下的触手蠕动,一个个站了起来。   隔着透明的“玻璃”,它们齐刷刷的看向站在中间的你和西格迦尔。   不对,它们看向的应该是给予其重生的“瓦伦瑟狄”。   这个二五剑! 第50章 逃脱   你确实有些被吓到了, 西格迦尔立即把你抱在了怀里。   在骑士温柔的怀抱中,你的内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有我在。”   西格迦尔垂下头,轻吻你的眉心。冰冷的唇瓣仿佛初雪轻覆的玫瑰。   这时,魔物们开始疯狂的撞击起透明的墙壁,试图接近魔剑“瓦伦瑟狄”。   复生之后的魔物似乎比生前还要强大,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西格迦尔在你周围制造了一块“寒冰结界”, 你站在中空的大冰块里,看着眼前的骑士抽出一把匕首, 斩断了伸过来的几条触手。   然后,西格迦尔纵身跃到了魔剑旁边,伸出手按住了剑柄。   魔剑上似乎出现了一股排斥的力量,但骑士的双手紧紧按住剑柄,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泛起,显然使出了他最大的力道。   力量波动引发的劲风吹起了骑士前额的发丝,白发扬起,刀削般的长眉微微上扬,绿眸在黑暗中深邃而坚定。   仅仅是西格迦尔与魔剑僵持的劲风,就让魔物们不敢逼近, 似乎那其中蕴含着足以让它们恐惧的力量。   于是,魔物们纷纷把漆黑的眼洞转向了结界中的你。   虽然它们的力量无法破开西格迦尔制造的结界,但眼前流淌脓液的触手拍打着冰块的景象, 让你着实有些不忍直视。   这时,一道黑衣白发的影子被劲风卷向了远处。他撞碎了一路的“玻璃”,甚至在最远处的墙壁上砸了个窟窿。   西格迦尔被魔剑击飞了。   劲风消失。魔物们纷纷涌向魔剑, 它们触手弯曲,拜倒在地,手臂处的触手高高举起。这一幕仿佛一张静止而怪异的画作。   直到西格迦尔踏着碎片,一步步从远处走了过来。   隔着结界的冰面,你看到西格迦尔唇角上扬,整张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极为微妙。   白发散落在美丽的脸颊两边,在行走带来的轻风中微微摇晃。   如果你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你暗暗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在赶路的时候也不能落下对魔法的练习。   ——如果你们能离开这里的话。   西格迦尔没有理会匍匐在地上的魔物,而是面无表情的从缝隙中穿过,走到魔剑旁边,再次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劲风扬起,魔物们匍匐在地上,发出无声的呜咽。   这次僵持的时间更久。   但西格迦尔还是被击飞了,仿佛刚才那一幕的重演。   你看到西格迦尔又走了过来。   在西格迦尔经过你所在的结界时,你用拳头敲起了冰面。   骑士侧过脸隔着冰面望着你,然后将结界解除了。   “维娜不用担心我。”西格迦尔表情柔和的望着你。   “魔剑的力量强横,但它最终会臣服于我。”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坚定而冷冽。   这时,让你们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魔剑上睁开了一只只漆黑的眼睛,就好像某种存在正通过它观察着世界。   “是祂……”西格迦尔眼神一凛。   “谁?”你下意识的问。   “奥勒琉斯的意志。”西格迦尔迅速的解释着,“肉身陨落之后,实力可以比拟神祇的魔剑士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对了,尤里斯想要召唤的也是祂。”   “看起来祂似乎也‘堕落’了……”   “当然,”西格迦尔弯起了唇角,“毕竟这个世界的神祇都是强大的人类,遭到了不可名状的侵蚀,没有不‘堕落’的道理。”   你认真看了一眼这位“光明神”曾经的虔诚信徒,忽然觉得他的世界观早已与之前不同了。   然而,魔剑并没有给你们太多交流的时间,剑身上的眼睛里骤然诞生出一条又一条血丝,它们迅速的将离魔剑最近的魔物们包裹了起来,如同蚕茧般层层缠绕,就仿佛给魔物蒙上了一层绯色的薄纱,而血红的细线连接着诸魔物与魔剑本身。   没过多久,这些被“薄纱”遮盖的魔物身形就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当绯红的细线消失,魔物们的身躯也只余下黑色的残渣。   你忍住倒吸凉气的冲动,与西格迦尔对视了一眼。   他似乎本来打算继续进攻,但看到你之后,立即把你抱在了怀里。   “我们离开这儿。”   在密集的绯色细线朝你们涌来之前,西格迦尔早已抱着你朝通道的尽头飞掠而去。   你们迅速掠过来时的路途,在细线的追击下穿过狭窄的通道,出现在之前摆满罐子的房间之中,而这些细线感知到罐子里的血肉,立即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直直的插入玻璃之中,贪婪的汲取着初代魔物的“堕落”。   也正因为如此,绯红细线的追击暂缓,西格迦尔得以顺利的抱着你经过岛屿底部的地下空腔,出现在青草摇曳的地面上。   骨龙早已凭借着与西格迦尔无形间的联系,低空盘旋在岛屿的周围。呼啸的劲风让树梢剧烈的摇晃,青草也在地面上起起伏伏。   尽管畏惧于魔剑的力量,但在复生的那一刻,它早已与西格迦尔订立了契约,因此忠诚度还算可靠。   西格迦尔抱着你飞到了骨龙的颅骨上,白骨双翼迅速拍动,载着你们飞快的朝斜上方上升。   这时,绯色细线已经从通道之中延伸了出来,没有狭窄的通道作为阻隔,它们飞快的在空气中“生长”着,就仿佛向四周张开的巨伞,并且离骨龙愈来愈近。   尽管在西格迦尔的驱使下,骨龙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飞行,但那些几乎没有阻力的细线显然绵延的更快。   它们中的一部分已经攀上了骨龙的后爪,并迅速的向上延伸,在巨大的骨翼上缠上了一层又一层“薄纱”。   尽管骨龙还在朝前飞行,但那些绯色的细线并没有试图将它扯回来,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生长”着,并渐渐攀上了骨龙的头颅。   西格迦尔迅速的抱着你飞了起来,传奇骑士的速度甚至比骨龙还要快。   你看到身后的骨龙迅速被绯红包裹,直直的从虚空中坠落下来,但在坠落到地面之前,“薄纱”迅速干瘪,骨龙的残骸化作白色粉尘轻飘飘的洒落在湖水中。   那些蜿蜒的绯红细线再次向上攀升,紧咬在你们的身后。   “维持这样极限的速度飞行,我只能坚持半天。”   西格迦尔一手环着你的腰,一手拨开你的发丝,在你耳边认真的说。   你眼睫微微颤抖的说:“奥勒琉斯的力量可以延伸这么远吗?祂看起来并不是本体降临,只是借助魔剑的力量投下了一缕意念……”   西格迦尔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尤里斯这个疯狂的家伙,我终于弄明白了他的打算。”   “嗯?”   “半疯的奥勒琉斯‘神降’之后,会下意识的搜寻堕落的力量,这样就可以把塔兰涅尔周围的魔物清除干净了……但尤里斯这家伙从不会考虑后果吗?”   “后果会是什么?”你对这位魔剑士的了解仅限于卡森提诺的描述和书中的只言片语。   “这血色的细线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西格迦尔说,“而且,奥勒琉斯为什么要汲取‘堕落’的力量?难道祂想彻底疯掉,与不可名状的存在化为一体?”   你思忖着说:“似乎在祂还是魔剑士的时候,就不是个正常的家伙。”还总是猎杀神祇的化身,把灵魂镶嵌在魔剑上。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碧绿的眼眸幽深而遥远。   “‘瓦伦瑟狄’原本不是魔剑,反而与这个世界的起源神话有关。它辗转到奥勒琉斯手里才染上了恶名。”   你眨眨眼睛,表示很感兴趣。   “源自混沌的创世神用‘圣剑’劈开了死寂的黑暗,世界——包括我们头顶的星空——就此诞生。‘圣剑’在劈开黑暗的过程中破碎,碎片散落在一个又一个星球上。其中的一片就落在了‘绝望之地’,带来了文明的火光,诸神亦由此诞生。”   西格迦尔摸了摸你的头顶,“当然,这只是教会官方的描述。我所阅读到的秘典上宣称,诸神事实上是突破了‘界限’的人类。本来我不相信。但回顾历史,不难发现有许多新诞生的神祇。”   你认真的看着西格迦尔,骑士的唇角忽然泛出微笑,他微微垂下头,轻吻你的眼睫。   “更能证明这一点的是,我感到自己离突破只差一个契机。当然,那指的不是成为神,而是拥有可以比拟神祇的力量。”   你有些诧异于西格迦尔进步的飞快,但你转念一想,一个死去两次又复活两次,被魔剑捅穿胸膛又承受神降还没“堕落”的家伙,似乎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而且,原本身为骑士的西格迦尔,就有着无人可以比拟的意志与决心。而顽强的意志对于骑士的修炼来说,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刚才说到哪了?”西格迦尔忽然问。   你想了想,“我也忘记了。眼下还是讨论一下怎么从奥勒琉斯手里逃生吧。”   “祂的本体应该已经被光明神等勉强保持着理智的神祇带走,远离了这个世界。”西格迦尔说,“但魔剑位格极高,奥勒琉斯足以凭借先前在魔剑上留下的灵魂,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   你忽然灵光一闪的说:“难道奥勒琉斯疯狂的汲取‘堕落’,是想通过自己彻底污染光明神祂们?”   西格迦尔思忖片刻,温柔的抚了抚你的发梢:   “维娜,你给了我新的思路。”   这时,身后的绯色细线已经离你们越来越近了。 第51章 夜晚   绯色细线在空气中蔓延, 以极快的速度向你们逼近,几乎要触摸到了西格迦尔的后背。   远处的天际有一群黑压压的飞行魔物正在朝这个方向飞来。你们以极快的速度朝前飞行着,在交错的瞬间,西格迦尔直接抱着你冲入了魔物群中。   你坐在西格迦尔的手臂上,紧紧抱住骑士的脖颈。你们灵巧的在魔物之间穿行,险而又险的避过利爪与长喙, 从这一大片魔物之中掠出。   魔物群出现之后,身后的绯红细线顿时鼓噪舞动了起来, 它们飞快的朝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延伸,形成密集的网状,将尚未反应过来、大体上仍在朝前飞行的魔物群包裹在内。   绯色细线迅速缠绕上每一只魔物的周身,短暂的静止了一霎,随后,蒙上一层“薄纱”的魔物迅速干瘪起来,仿佛被戳破的气球。   经过这短暂的阻碍,你和西格迦尔很快再次与细线拉开了距离。   “维娜。”动听的嗓音在你耳边响起。   “嗯?”   “它们的速度减缓了。”西格迦尔说。   你认真的朝后看,用肉眼很难看出细线的速度,但你们和细线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 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直到那些绯色细线似乎延伸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了下来,朝你们张牙舞爪的摆动着。   这里已经远离了刚才那片广袤的湖泊, 层层叠叠的山峦向远处铺展开来,宛如少女裙摆上的褶皱。   “身在异处的奥勒琉斯能把力量延伸这么远,已经非常强大了。”西格迦尔淡淡的说, “我们再往前飞行一段距离,就停下来休整一下。”   你注意到西格迦尔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身为亡灵的他脸颊本来就没什么血色,再加上今天与魔剑僵持、全力飞行消耗了骑士过多的体力,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虚弱。   坐在骑士手臂上的你,紧紧把他的脑袋抱在了胸口。   西格迦尔的眉梢动了动,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   绯色细线已经远到看不见了。你们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腰上,这里有一个还算宽敞的山洞。   此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夕阳给远处的山峦涂上了一层厚重的暖色。西格迦尔召唤出两只骷髅把守在洞口,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地毯铺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只骷髅抱着一堆木柴走了过来。   你用“火球术”把木柴点燃,很快,阴暗的山洞里就充满了温暖的火光。   西格迦尔坐在地毯上望着你,浅金色的火光给骑士脸上抹上了一层属于人类的温暖。白发散落在颊边和高挺的鼻梁上,亦被镀上一层碎金般的色泽。眸子也不在是冰冷的幽绿,反而像倒映着夏日阳光的、森林间树叶的浅绿。   你坐在西格迦尔身边。西格迦尔立即把你抱在了怀里。   火光的温暖在你脸颊上蔓延着,背后是长袍下冰冷的、肌肉线条分明的胸膛。你有些不自在的找起了话题:   ?( ̄△ ̄?) 小.花(? ̄△ ̄)?肖。兔。子 (*。_。) (; ̄Д ̄)   “今天真是惊险……”   西格迦尔的下颌正埋在你的颈窝间,闻言,他微微颔首,惹得你脖子有点痒。   “我不得不向你承认一点,早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下面‘堕落’的气息异常浓重,才提议……”   你捏住了骑士的脸颊,“我最开始还觉得是我们运气不好。对了,你的魔剑怎么办?”   “那不是我的‘魔剑’,”西格迦尔弯了弯薄唇,“但是,等我再强大一些之后,会回来把‘瓦伦瑟狄’带走。”   “我记得你说过‘瓦伦瑟狄’与创世神‘圣剑’的碎片有关?”   “嗯,”西格迦尔认真的点点头,“所以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今后我会和维娜一起练习。”骑士的绿眸弯了起来。   “好呀,”你朝西格迦尔露出笑意,“不过,我是练习魔法,西格你呢?”   “磨砺意志,”西格迦尔抚了抚你的头顶,“精神力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   你想起亚尔弗列德和凯耶之前的低声议论:   “只有等同于高级魔法师的精神力才可以开辟储物空间,殿下去当神圣骑士真是屈才了啊。”   于是你问:“你的精神力现在达到什么程度了?”   “属于刚刚进入传奇位阶的阶段,”西格迦尔说,“但我这具‘亡灵之躯’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传奇巅峰。”   你想起之前在地下的时候,西格迦尔徒手开门的事情,对此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   “好啊,我们一起练习。”你说。   “你要先吃东西。”西格迦尔立即说,“明天再练习魔法也不迟。”   你点点头,中午一直在经历恐怖的怪物和危险的逃亡,你现在放松下来,才感到一阵饥饿。   西格迦尔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整齐冰冻住的的肉类和蔬菜。   然后,他拿出削的细细的木条,一块块的串了起来。   “西格,”你说,“我爱你!”   西格迦尔怔了怔,手中的一片菜叶掉落到地上。   “你刚才说什么?”骑士用碧绿的眼眸看着你。   “我,嗯,”你偏过脸去不看他,“我表达一下对你准备的美食的热爱。”   “嗯。”骑士用慵懒的鼻音回答,随后就垂下了修长的眼睫。火光之下,棱角分明的面颜一般没入黑暗。   “你应该带调料了吧?”你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便问西格迦尔。   没有调料的烤肉就失去了很多快乐。   西格迦尔有些疑惑的看了你一眼。   “维娜是指……盐?我带了。”   噢,你就不该对此抱有希望。虽然说塔兰涅尔城内的餐厅中也会使用芥末、胡椒、罗勒、迷迭香、柠檬、酒类等进行烹饪,但在塔兰涅尔大部分的家庭中,一般只使用少量的盐进行调味。   你从西格迦尔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他对食物的调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你朝他笑了笑,走过去帮他一起把食材串起来。   西格迦尔手持着木条的末端,认真的在火上翻烤着。   他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烫手。哪怕手离火焰极近,仍然是冰凉的。   很快,丝丝缕缕的肉香就钻进了你的鼻孔。在西格迦尔精准的控制下,肉质被烘烤的极为均匀,焦黄的表面上渗出透明的油脂。雪白的盐粒被洒在上面,很快就融化开来。   西格迦尔召唤出“冰霜结界”把烤肉降至适宜的温度,然后放到了你的手心。   你开心的结果,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饿了的缘故,鲜美的肉汁在你口腔中绽开,你很快就把一串给吃完了。   西格迦尔又给你递了一串烤土豆,表皮焦香,内里绵软。   “西格,你要不要也吃点?”   西格迦尔正温柔的看着你吃东西,似乎你多吃点,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开心。   闻言,他眼眸和唇角都微微弯起。   “好啊。”   哪怕亡灵不用进食,就算吃东西也感觉不到任何味道,西格迦尔还是拿起一串蔬菜慢慢吃着。   他没有跟你说自己吃东西没有味道这件事情,当然,从他的表情上也完全看不出来。   西格迦尔取出两个高脚杯,问你:   “维娜要喝酒还是喝水?”   你觉得喝水有些没味道,就选择了前者。   西格迦尔朝杯中倒了三分之一的泛红酒液,把酒杯递给你。   你一边吃烤肉,一边小口喝酒,再加上今天本来精神就很紧绷,很快就有些困了。   “西格,我好困。”你窝在了他的怀里,“想睡觉。”   西格迦尔让骷髅把剩下的东西收走,然后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毛毯披在你身上。   “维娜快睡吧。”   “西格不和我一起睡吗?”你用氤氲着雾气的黑眸望着他,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微红。   西格迦尔立即摇摇头,“我要守夜。”   “不是有骷髅吗?”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再说了……”   “嗯?”   你却转移了话题:   “好热,我想换薄一点的衣服……昨天我还没换。你那里应该有我的衣服吧?”   西格迦尔认真的点点头,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成套的衣服,放在你的面前:“维娜?”   “那、那我要换了。”   “嗯,”西格迦尔微微颔首,立即站了起来,“我去山洞外面,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危险。”   西格迦尔离开之后,你迷迷糊糊的换好了衣服,把旧的衣服整齐叠放在旁边。   “西格迦尔。”   听到你的声音,骑士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在骑士的眸光中,少女穿着薄薄一层衬裙,白皙的肩膀和天鹅般的脖颈在火光中蒙上了一抹朦胧的柔光,漆黑的长发如同浓密的植物。   西格迦尔走过来,动作轻柔的把毯子给你盖上。   “维娜可不能冷着。”   你按住了他的手。   “西格抱着就不冷了。”   “好。”   西格迦尔认真的点点头。   他用毯子把你裹成了一个卷,然后把你抱在怀里。   你从毯子中探出一个脸颊微红的脑袋:   “你就这么担心我冷?”   西格迦尔温柔的帮你把微乱的发丝捋到肩后,指尖划过你光洁的肩膀,带着微微的冰冷。   “维娜,”他嗓音微哑的说,“我来制造结界。”   很快,一个隔绝声音和寒冷的结界就把你们两个笼罩了起来。   “睡吧,”西格迦尔在你耳边说,“这下就不冷了。” 第52章 火焰   你醒来的时候, 看见西格迦尔正坐在一旁,似乎在闭目冥想。   你没有打扰他,而是轻轻念动咒语,从空气中召唤出水元素进行洗漱。   这时你有些后悔之前没有记忆“清洁术”这个法术的模型,不知道西格迦尔的魔法书里有没有类似效果的法术。   在卡森提诺的教导下,虽然不曾学习, 但你对“咒术”也有着比较深的了解。因为卡森提诺本人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实力强大的咒术师。   “咒术师”是法师的一个分支,这个学派之中最为强大的法术被称为“禁咒”, 通常需要较长的吟唱时间。但相应的,一旦击中目标,其所产生的破坏力也是普通的法术难以比拟的。   区别于一般法师的是,与沟通外界的元素不同,“咒术师”通常消耗自身的精神力获得禁忌般的力量。   这时,西格迦尔已经睁开了双眼。那抹流动的碧绿宛如澄澈的湖水,静谧而幽深的望着你。   “早,西格。”你说。   “早,维娜。”西格迦尔站起身来,“早上想吃什么?”   “简单吃一点水果就好, ”你看向西格迦尔,“毕竟它们储存不了多久。”一些食物放在冰箱里久了也会变味。   “维娜要相信我的‘冰霜结界’,”西格迦尔朝你扬了扬唇角, “好了,你想吃削好的还是切成块的?”   你微微弯起眼睛,“当然是切成块的。”   西格迦尔取出水果和银质餐具, 召唤出水流和冰刃,让它们自行干起活来。很快,一盘各种颜色都有的水果就削好了。   你告诉他你吃不完。   “我不介意帮忙。”西格迦尔凑了过来,他拿起银叉,叉了一块雪梨放在你唇边。   “唔。”   雪梨的味道清甜爽口,驱散了你隐约的困意。   西格迦尔又叉了一颗草莓。   你下意识的咬下了草莓上的尖尖,在你准备再咬一口的时候,西格迦尔已经把草莓放到了自己口中。   你气鼓鼓的看着他。   西格迦尔用手指抬起你的下巴,俊美的面颜离你极近。   “我还没有咽下去……”他露出危险的笑意。   你没有被这个纸老虎吓到,用叉子叉起一大块星星形状的杨桃塞到了西格迦尔嘴里。   西格迦尔被堵住了嘴,乖乖的在一旁细嚼慢咽着。   你的唇角下意识的上扬。这被西格迦尔看在眼里,就又叉了一瓣橘子放在你嘴里。   “酸——”是真的酸!   你用自认为很凶的眼神盯着西格迦尔。   西格迦尔露出愉悦的笑意:   “你真可爱。”   然后他又叉了一瓣橘子递到你唇边。   你用舌尖轻轻碰了一下橘子,“我觉得这个也会很酸。”   然后你用双手握住西格迦尔苍白的指节,把橘子扭到了他的嘴边。骑士配合着你的动作,碧绿的眸子始终落在你脸上。   西格迦尔面无表情的把那瓣橘子咽了下去。   当然,他品尝不出任何味道。   你有些兴致缺缺的把所有的橘子瓣都喂给了他。   西格迦尔的表情竟然看起来有些享受。   ……   早餐之后,你问西格迦尔要不要继续赶路。   西格迦尔轻轻颔首,“纳斯诺约拉就在前面,再飞行十天左右就到了。”   “本来我准备在骨龙头顶上练习魔法,”你有些遗憾的说。但随即,你又朝西格迦尔露出笑脸,“不过有西格抱着我也是件开心的事情。”   西格迦尔认真的看了你一眼,“刚才我准备召唤冰龙代步,可是既然这样,我很愿意让维娜小姐到我身上来。”   你耳尖顿时红了。   你立即转移话题:“西格会召唤冰龙吗?感觉有点帅。”   骑士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向上翘起,他矜持的回答:   “会。”   你们走到洞口,两只骷髅敬业的站在原地守门。西格迦尔幽幽的瞥了它们一眼,它们就自动钻回了地面的裂隙里。   “#@%&,”西格迦尔低声念诵起古朴的龙语,“回应我的呼唤。”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你们面前的虚空中出现了一条凝结着冰霜的修长裂隙,它的上端一直延伸到峰顶的位置。   一只锋利的、挟裹着寒气的冰蓝色巨爪从裂隙中扒了出来,很快另一只利爪也扒在了裂隙的另一边。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起,伴随着飘落的霜花。   西格迦尔挡在了你的身前。   等骑士稍稍挪开身形的时候,一只巨大而威严的冰龙正……趴在你们面前的地上,透明的头颅紧挨着地面。   这画风怎么看怎么不对。明明是一头看起来超凶的巨龙,却似乎和刚才的骷髅一样听话。   西格迦尔把你抱在怀里,纵身跳到了冰龙的头顶上。   似乎在西格迦尔的指示下,冰龙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极寒。因此,这里看上去就像普普通通的冰面。   西格迦尔在周围施放出虚幻的结界,而后,冰龙就展开双翼,飞向了天穹之上。   羊毛毯子一样的云层朝远处铺开,你坐在毯子上,倚在西格迦尔的怀里。   “西格,我们要学习了。”你说。   西格迦尔缓缓收回环在你腰间的手,他从储物空间里抽出一本深红皮质的书籍,放在你的手心。   “里面记录的是初阶的‘咒术’,以维娜的天赋,记忆之后就可以直接施放。”骑士耐心的解释着。   “好。”你翻开了书籍的封皮。   扉页上写着:   初阶咒术汇编(上卷)   ——查德·海米尔爵士   西格迦尔坐到旁边开始了冥想,你也低下头认真阅读起书籍。冰龙飞行的十分平缓,结界也阻挡了外面的风声,你很快就静下心来,沉入了知识的海洋中。   你很快就大致记忆了第一个咒术:“愚人的诅咒”。   顾名思义,这个咒术可以使其影响的单个目标获得暂时降低智力的负面效果。这将使对方的精神力显著的下降,无法支撑足够数量的法术施展。当然,等诅咒的时间过去,对方所失去的精神力将被返还。   你所理解的是,这个咒术只对消耗蓝条的职业有效。   比如说法师。   魔物和狂战士几乎不被“愚人的诅咒”影响。   于是你没有进行练习,而是迅速的把眸光扫向了后面的咒术。   “烈焰漩涡”是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初阶咒术之一。经过吟唱之后,目标身周将会出现一个由火焰构成的漩涡,但是对于初阶法师来说,这个咒术虽然强,却需要消耗接近三分之一的精神力。并且施法结束之后,将出现足足数秒的施法缓冲——要知道,一般法术的施法缓冲不到一秒。   你认真的记忆着“烈焰漩涡”,它比你目前掌握的任何法术都要强大。   西格迦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你的身前。   “维娜要用我练习咒术吗?”英俊的骑士躬下身,用绿眸打量着你,并善解人意的问。   你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呀。”   西格迦尔乖乖站在远处,你手持魔杖,以他为目标吟唱起了冗长而略显中二的咒语:   “燃烧吧,燃烧吧!   ……   黑夜与梦境将被驱散,   仇恨之火赐予汝永恒。”   漩涡般的烈焰聚集在白发骑士的身周,舔舐着他苍白的肌肤。   白发扬起,美丽的面颜被火光照亮。   你一阵头晕。   似乎是一次性消耗了过多精神力的缘故,再加上还没适应这种状态,你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冰冷的怀抱接住了你。   西格迦尔身周的火焰早已散去,就连衣服上都没有半点痕迹。他温柔的用指腹抚着你的脸颊:“维娜?”   你告诉他你没事。   “在我怀里休息一会吧。”西格迦尔抱着你坐在了冰龙头顶的毯子上,“等缓过来了再练习,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不能被西格落下太多呀。”你捏住西格迦尔的手指,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这里并没有晋级中阶所需要的魔法材料,难道还要回塔兰涅尔一趟吗?”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西格迦尔语调平静的说,“事实上,就连你晋升初阶的材料我也……”   你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你晋升初阶法师使用的是卡森提诺的魔法材料,还有安斯艾尔提供的魔力。   你本来准备努力升级,将来在塔兰涅尔从事防御工作以回报他们。但现在显然都不可能了。   结界之中的空气一时间寂静下来,仿佛下一刻就要结冰。   “抱歉,维娜。”西格迦尔从背后抱住你,“我说了不该说的……”   “不要总是向我道歉,”你转过头认真盯着他,“这件事你又没错,事实上,你考虑这么周全很让我感动。是我自己联想到了别的事情,才会、才会……”   西格迦尔从你的耳尖一路吻到唇角,他嗓音微哑的说:   “如果维娜接受我的歉意,就吻我吧。”   随即,他又补充道:   “当然,如果你不接受,就得让我吻你。”   你看了一眼玩着无聊文字游戏的绿眸青年,把双手放在了他的脖颈后,然后轻轻仰起头,吻向了西格迦尔的唇瓣。   冰冷而热情。 第53章 记忆   有了西格迦尔这个“沙包”和“木桩”, 你把“烈焰漩涡”练习的颇为熟稔。不仅施法完毕后不再会头晕,法术的效果也趋于稳定。西格迦尔告诉你这个咒术的强度可以直接摧毁初阶魔物,对中阶魔物也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并且,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练习,你的精神力强度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现在已经足够施放六个“烈焰漩涡”。   经过“穿越”而来的你, 似乎精神力的上限天生就比其他人高,再配合大魔导师提供的冥想法, 你更是进步飞快。   西格迦尔对此颇为赞叹,并告诉你可以准备晋升中阶了。   “所以,”冰龙的头颅上,你倚在西格迦尔的怀里,“这次在灵魂里铭刻什么法术好?”   西格迦尔垂眸看着你,“维娜有什么打算?”   “中阶咒术,‘衰亡法咒’。”你认真回答,“它需要吟唱较长的时间,同时比起其它咒术,消耗的精神力也不算多。因此铭刻在灵魂中瞬发是比较方便的。”   “好。”西格迦尔点点头, 并没有对你的选择进行干涉。   经过数日的飞行,层层叠叠的山峦已经远去,地面上是广阔的平原、茂密的森林和植物脉络般的河流。   你意识到这里的地貌和“夏日之城”纳斯诺约拉附近相似, 如果堕落之渊没有移动位置的话,你们的这场旅途应该很快就要抵达终点。   西格迦尔提议你到地面上晋升中阶。   “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魔力的流向趋于不稳定。在地面上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碧绿的眸子认真的盯着你。   西格迦尔抱着你从巨龙身上跳下, 很快就出现在一片林间的空地之中。   这里静谧而幽深,暂时没有魔物的气息。   你半蹲下来,照着书籍上的图纹专心绘刻着魔法阵。   然后,你从西格迦尔那里接过比晋升初阶法师更繁复珍贵的魔法材料,依次摆放在魔法阵上。   西格迦尔朝你微微弯起眼眸,“有我在。”   你走到法阵中央,在脑海中勾勒出“衰亡法咒”的法术模型,并默念着冗长的咒语。   西格迦尔半跪在你身前,双手按在法阵之中。   一股磅礴的魔力被注入了魔法阵中,地面上的刻纹被幽蓝光芒填满,流转着幽光的魔法材料亦与此呼应,光芒炽盛,你的躯壳和精神仿佛都浸入了魔力的海洋。   当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了本质上的提升。绝大部分“戏法”你都可以瞬发,原理是你现在可以更好的沟通周围的元素了。   你念动“冰锥术”的咒语,数枚冰锥就凭空浮现了出来。而在你还是初阶法师的时候,同样的冰锥一次只能召唤一个。   西格迦尔站在一旁,朝你弯起唇角。   你小跑过去扑到西格迦尔怀里,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快,似乎比之前更有力量了。   ——这让你想起卡森提诺法袍下的完美身材。如果不是常年为防御法阵充能,平时也不锻炼,魔法学会里那些法师本来也该身材匀称,而不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你在想什么?”西格迦尔注意到你有些走神。   “我好像变强了。”你踮起脚,抱住西格迦尔的脖颈。   西格迦尔吻了吻你的脸颊,“我的维娜最厉害了。”   你开心的回吻他。   ……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飞行,你们出现在“夏日之城”纳斯诺约拉的上空。   色泽枯败的城市里林立着层叠的尖顶建筑,纳斯诺约拉的外围是城堡的形状,有着密不透风的高大外墙和尖顶塔楼。高大的树木从空隙间探出,深绿的藤蔓爬满了城墙和城内的建筑。   一条黄绿色的河流从纳斯诺约拉旁边流过,割开了“夏日之城”与旁边魔物较多的森林。   “城里有人。”西格迦尔忽然说。   你悚然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这很有可能是尤里斯派来的先遣队伍。   你顺着西格迦尔的视线朝下望去,在塔楼的位置有几个小小的黑点。而他们显然也发现了天穹上巨大的冰龙,正准备跑回建筑中躲避。   西格迦尔将你拦腰抱在怀里,朝他们的去路上跳了下去。   骑士抱着你飞速的下坠,但在最后却稳稳落地,挡在了这一行人的身前。   一位银发蓝眸、身背弓箭的少女和褐发编成辫子垂在胸前的壮汉立即走到了前面,似乎他们是这里的领袖。   “西格迦尔……殿下?”少女似乎认得西格迦尔,但又想起殿下已经“战死”的事实,一时间有些疑惑的问。   褐发壮汉显然也知道西格迦尔的样貌,投来了同样疑惑的眼神。   西格迦尔唇角弯了弯,那弧度又很快收回去。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我想向诸位打听一些消息。作为交换,我将给予你们‘祝福’,降低你们在魔物面前的存在感。”骑士轻轻抬了抬眉毛,用温和的语气询问着,“嗯,怎么样?”   银发少女与壮汉对视一眼,开口问:“您想知道什么?”   “最近河对面的魔物有异常吗?”西格迦尔直截了当的问。   手持巨斧,身材魁梧的褐发男人回答:   “斥候前些日子报告说,对岸森林中的魔物忽然骚乱了起来。并且,那天晚上在纳斯诺约拉的我们,也都感受到了大地强烈的震动。”   听到褐发男人的描述,你立即想到了一件事情:   “‘堕落之渊’是传说中可以在地底移动的牢狱。”   而你和西格迦尔上次从‘堕落之渊’中出来的时候,出口就位于纳斯诺约拉对岸的森林中。   西格迦尔满意的朝那位壮汉点点头,语调随意的说:   “那些魔物朝哪个方向离开了?”   “东北方向。”银发少女回答。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西格迦尔又问。   “大约二十天前。”   ( •́ .̫ •̀ )小 (´?ω?`)花 (●′ω`●)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我的问题结束了。现在,回去召集所有人,我一起施展‘祝福’。”   少女和壮汉却是一时有些迟疑。   西格迦尔笑了笑,也没有强求。   “那就只庇佑你们几个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点深黑的光斑就凭空出现,没入了眼前几人的头顶。   “这样一来,你们在魔物的感知里就是同类。至于剩下的人,如果还能路过这里,我也会‘祝福’他们的。”   说到这里,西格迦尔便不再理会眼前的几位战士,而是面对着你半跪下来,伸出了一只手臂。   在诸人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你坐在了这位殿下的手臂上。   然后你们飞上了半空。   藏匿在云端的冰龙也向下俯冲,准备无误的接住了你们。   西格迦尔把你轻轻放下。   “‘堕落之渊’似乎不在这里了。”你看着西格迦尔说。   “嗯,”骑士的鼻音慵懒而动听,“我们先去上次出来的位置查看一下情况。”   “好。”   冰龙在半空中迅速的滑翔着,很快就到了河流的对面。让你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片林地里几乎没什么魔物存在——难道“堕落之渊”的移动也引发了魔物的迁徙和躲避?   你联想到刚才西格迦尔问出来的消息,魔物朝东北方向离开了。如果它们是在躲避什么的话,那么“堕落之渊”也许就在相反的方向。   很快,你们出现在了之前离开的洞口。   西格迦尔把你放下来,用微冷的掌心包裹住你的手。   你使出“光亮术”,与西格迦尔一同猫着腰朝洞穴里走去,但很快你们就走到了尽头。   微光照亮了洞穴里生长的蘑菇和苔藓,呈现出隐晦潮湿的感觉。之前朝下的通道已经不见了。   西格迦尔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他从储物空间中抽出一把长剑,狠狠插入地面。   嗡鸣声在四周响起,很快,整个洞穴都向下塌陷了起来。   西格迦尔舍弃了长剑,把你抱在怀里,并召唤出结界阻挡坠落的土石。   一抹阳光坠落了下来,洒在骑士雪色的发丝上。就连洞穴的上部分也被牵动,一起塌陷了下去。   很快,你们下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树枝和修长的古木,幽深的湖水宛如巨大的眼眸,幽幽的朝上注视着。   “这是……堕落之渊?”你记起这是你们经过的地方。   西格迦尔轻轻摇了摇头,“这里只是地下暗河注入的湖水。‘堕落之渊’的上层可以与任何地貌结合,呈现出相应的形态。”   “要下去看看吗?”你问。   西格迦尔沉默了片刻,才道:   “好。”   你们初次在“堕落之渊”相遇的时候,西格迦尔还不会飞行,这次就显得方便了许多。   你们并没有在湖面上空过多停留,西格迦尔抱着你直接飞到了旁边石壁上的一处洞窟之中。这也是你们之前所经过的路途。   似乎是因为“堕落之渊”离开了这里的缘故,之前活跃的魔物已经尽数不见,你们手拉着手,踏着暗河边缘略显湿滑的石头地面朝前行走。   除了单调的脚步声和无休无止的水流声,这里再没有其它的声音。你紧握着西格迦尔的大手,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了你们初次遇见的时候。   骑士一边在篝火边烤鱼,一边朝你侧过半张英俊的面颜:   “过来一起吗?” 第54章 光明   周围一片漆黑, “光亮术”的微弱光芒宛如幽深夜色中的萤火,似乎下一瞬就有可能被四处汹涌的黑暗吞没。   骑士冰冷而干燥的大手将你的手包裹在掌心,你们的脚步声落在地上,在地下的空腔间折返出回音。   “维娜。”   “嗯?”你侧过脸看身旁的骑士。   晦暗之中,愈发显得他形貌昳丽。   从这个角度看,白发半遮住深邃的绿眸, 挺直的鼻梁宛如刀削,浅色的薄唇有着性感的弧度, 下颌的线条流畅而完美。   但雪色发丝间微微上扬的眼尾和修长的睫毛,又让这份深刻的英俊呈现出十足的魅惑。   西格迦尔朝你弯起薄唇,眸光柔和的打量着你。   “我想抱你。”   你停下脚步,弯起手肘拥住身前的骑士。   “有时候你可以主动一点……”   西格迦尔怔了怔,反手把你抱在怀里。   “嗯。”他把脑袋埋在你的颈窝,用动听的鼻音作答。   白发撩拨着你的脖颈。   “我、我是说,别的方面。”   “维娜是指什么方面?”骑士的低音让你耳朵痒痒的。   “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有些别扭的反问。   西格迦尔从你颈窝上抬起头,两只手按住你的胳臂,绿眸认真的望着你,“让我想想, 嗯,你是说……”   你垂下眼帘,“看来你知道嘛。”   骑士雪色的眼睫也微微垂下。   他捡起你的手, 摩挲着上面的秘银指环。而他的手上也戴着同样的指环。   骑士忽然半跪在你身前,仰起俊美的脸颊。   “维娜,你愿意……”   这时, 一阵鼓噪的喧嚣声骤然响起。数只蜥蜴模样的魔物带着劲风,来势凶猛的朝你们扑了过来——   但西格迦尔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就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魔物一眼,碧绿的眼瞳盛着浓稠的爱意注视着你。   “……嫁给我吗?”   伴随着温柔而磁性的嗓音,数股黑气迅速没入了蜥蜴魔物的身躯,它们还没能近你们身就在半空中炸开。血液与碎肉飘落,宛如绯色的布景。   这时,又有一只较大的蜥蜴扑了过来,黑芒在其身周飞快的斩击着,魔物的尸体如小山般倒落在你们旁边。   “……我愿意。”   骑士的唇角弯起,站起来把你抱在怀中。   你仰起头,用唇舌撬开了冰冷的唇瓣。   闻到血腥气息而来的、潜伏于黑暗之中的魔物,在你们周围纷纷炸开,宛如飘零的玫瑰。绯色浸染地面,流入了暗河之中。   这时,你听到了奇怪的拍击声。   就好像两条触手狠狠抽在一起的声音。   你和西格迦尔一起侧过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个已经不成人形的,软泥般的魔物正缓缓朝这里蠕动过来。它身上蔓延出一条条的尖刺与触手,在软泥中央的位置,有一张仿佛被压扁了的人类面孔,呈现出与其身躯的漆黑污秽不相称的惨白。在面孔旁边的身躯里,黑色的腐肉还裹着一个红底金边的尖顶帽子,看上去和教会中主教和神官头顶的装饰类似。   似乎是感觉到你们的注视,魔物身上的人脸缓缓咧开了嘴角。   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   西格迦尔挡在你身前,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直剑。   这时,惨白人脸嘴唇翕动,吐出了一句话语:   “光明吾主,候汝前来。”   居然可以交流——   “你是?”西格迦尔轻轻蹙起了长眉。   然而,那个魔物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   “光明吾主,候汝前来。”   然后,它缓缓在地上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的岔路蠕动而去。   西格迦尔反手握住了你的手,“我们跟上。”   你内心有些不安,但西格迦尔朝你递过来温柔的眼神。而你也信任你的骑士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将你保护好。   软泥魔物虽然转弯比较慢,但它全速前进的时候却不比人类慢多少。   你们跟在软泥魔物的后面,沿着七拐八叉的地下通路朝前行走着,周围越来越窄,渐渐变成仅容一人通过的宽度。   走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一个开阔的洞穴呈现在你们面前。   一群与刚才的软泥魔物类似的东西,簇拥在被折断的高大神像的腰间。   神像有一头柔顺的长发,眼眶里镶嵌着散发辉光的巨大宝石,祂身穿上古式样的长袍,但似乎从腰间的位置折断,石像的下半部分化为碎裂的石头。而那些魔物就簇拥在石头之间的缝隙里。   察觉到你们的到来,魔物们身上密密麻麻的触手一同竖起。脊背上惨白而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你们落脚的洞穴。   引路的魔物率先坠了下去,回归到魔物群中,就像一滴水回归了海洋。   “这些是……红衣圣裁所的神官。”西格迦尔声音嘶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在大约一百年前遵循神谕,前来这里守护封印。”   西格迦尔说的“神”是指光明神。   你猜测“红衣圣裁所”是某种类似教会的信徒组织。   难道你已经沉睡了一百年?   “我下去看看,”西格迦尔朝你露出笑意,“维娜要跟我一起吗?”   “当然啦。”你抱住西格迦尔的脖颈。   西格迦尔抱着你跳了下去,落地的地方离神像和魔物群还有一段距离。   “我需要祈祷来与神建立联系。”西格迦尔看了你一眼。   “不会有危险吧?”你捏住西格迦尔的手指。   西格迦尔缓缓摇头,“不会比上次遇到奥勒琉斯的情况更坏。”   白发的骑士把你放到地上,一手握拳按在肩上,垂眸向神像祈祷:   “光明与律法之主,圣洁与荣耀之神,永恒不熄的太阳,请回应我的呼唤。”   随着祷言的结束,神像的眸子竟然转了一下,金色的眸光随即落在西格迦尔的身上。软泥状的魔物一瞬间被净化,化为纯净的金芒,回归于神的怀抱。   浩大而威严的声音在这片地下的空洞中回荡着:   “摧毁附着于‘瓦伦瑟狄’的灵魂,削弱奥勒琉斯的力量。吾等将解决其本体。”   “我会尽力。”西格迦尔仍保持着垂眸的姿势。   “魔物产生的原因是‘祂’不经意间投下的注视。”神像的眸子扫过西格迦尔,聚焦在你的脸上。   你缩了缩瞳孔。   “也许是因为祈祷,也许是因为某些物品或者梦境,‘祂’注意到了你,观察了片刻,又随意的丢向别的世界。”   你想到了噩梦中的一幕,整个城市被从地面上拔起……你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还得感谢“神”没有毁灭整个星球?   神像继续说:   “‘祂’无意干涉我们的争端,但为了这个世界的安全,奥勒琉斯必须除掉。摧毁魔剑之上灵魂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协助。”浅金的眸光注视着你。   “您”这个称呼让你内心诧异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神居然对你使用敬称?   西格迦尔刚才已经答应了这件事,你就也点点头。   “我把预先留下的力量给予你们。”   两道耀眼的圣光把你和西格迦尔笼罩了起来,你的眼睛短暂的看不清任何东西。   你的精神力迅速的拓展,很快就达到了高阶法师的水平。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直接成为高阶法师,仍然需要晋级和对法术模型的记忆。   而西格迦尔的精神力也在一瞬间达到了传奇巅峰。   伴随着光芒的消失,神像瞳孔中的光芒也熄灭了,两颗金色的宝石化为灰白,碎裂成粉末向下坠落。紧接着,神像上也出现了裂纹,整个神像塌陷在原地。   洞窟似乎失去了支撑,即将倾塌。   西格迦尔迅速将你抱起,飞掠到来时的洞口,你回头望去,穹顶上坠落的石块几乎已经将那块洞窟填满。   骑士抱着你沿着曲折的通路迅速朝前穿行,你心脏“砰砰”跳着,偎依在坚实的胸膛前。身后的通道一节节塌陷,落石的声音震耳欲聋。   西格迦尔的速度显然要快过地下通路坍塌的速度,到了宽阔的地方,他更是抱着你飞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你眼前骤然一亮。一条条光束从上方落下,湖面静谧而死寂,高大的树木枝桠相缠,你们又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西格迦尔朝下瞥了一眼,抱着你快速的升到空中。   阳光洒在你们的身上。你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眸。   你抱着骑士的脖颈向下望去——   整片地下河道正在剧烈的塌陷,湖水附近形成了一个凹陷的深坑。   “我们去哪儿?”西格迦尔问你。   “你有把握对付奥勒琉斯通过魔剑传递而来的力量吗?”你认真的问。   西格迦尔沉默了半晌,“如果拼死一搏,也不是没有机会。”   你捏了捏骑士白皙的脸颊。   “不可以哦。”   西格迦尔的唇角露出笑意。   “当然,现在我整个人都归维娜所有。我的生命用在什么地方也是你说了算。”   你有些生气的戳了戳他的鼻尖。   “为什么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西格迦尔仰起头,用唇瓣吻住了你的指尖。   你有些慌忙的把手收回去,背在身后。   阳光照耀之下,骑士清澄的眸子宛如最纯净的翡翠。   雪色发丝清浅的影子洒在他的眼眶里,薄而线条分明的嘴唇绽出一抹笑意。 第55章 火山   冰龙载着你们朝西南方向飞行, 途经大片大片的森林,在月光辉映下宛如梦幻。   由于你刚刚晋升中阶法师,西格迦尔建议你先学习中阶法术,等基础稳固之后再去尝试晋升高阶。   你也认同这个说法。但不管怎么说,你的精神力强度确确实实已经达到了高阶的水平,因此在施放中阶法术的时候, 不仅非常顺利,还会有额外的效果加成。   在你努力练习的时候, 西格迦尔也在稳固着自己的精神力。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副画面,在飞行的一路上,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你都在练习魔法和阅读书籍。而西格迦尔更是不眠不休的在淬炼精神力,你每次睡醒都能看到骑士坐在那里冥想。   直到有一天,下方的地面上传来了剧烈的轰鸣声。   你和西格迦尔同时睁开眼睛。   西格迦尔命令冰龙循着轰鸣声前行,你们飞过密林、飞过河流,最终出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洋上。   “绝望之地”弯折的海岸线离你们越来越远,卷挟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很快,陆地就远到几乎看不清了。举目四望, 皆是无边无际的深蓝。   “堕落之渊”似乎沉入了海底之中,但西格迦尔仍根据海浪波动的迹象,操纵巨龙紧追着“堕落之渊”不放。   暴雨袭来, 西格迦尔在你们四周制造出透明的“冰霜结界”,你倚在结界旁,眸光略显担忧的注视着窗外。   ——根据你之前阅读的地图和地理书籍显示, 科尼安岛就在这个方向。   西格迦尔似乎看出了你的心思,他低低喊了一声你的名字,待你回头的时候,又说:   “到我这儿来。”   你朝他抛了个飞吻,却抱着毯子在结界边缘不想动。   西格迦尔唇角上扬,站起身来走到你旁边。   你抬眸与他对视。   骑士缓缓弯下腰,那张俊美的脸颊离你越来越近。   你勾住了他的脖子。   ……   一吻终了,西格迦尔把你抱在怀里,你坐在他双腿中间,眺望着结界之外的风暴。   天空中黑云聚集,让天色显得晦暗。闪电劈落的光芒照亮了翻涌的海水。   “这种天气真让人心情不安。”你从远处收回目光,慵懒的打量着地毯上的刺绣花纹。   西格迦尔从背后抱住你,薄唇在你耳边翕动道:   “维娜在想堕落之渊的事情?”   “嗯,”你微微颔首,“我记得地图上科尼安岛就在那个方向。”   “的确如此,”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我想,那也会是‘堕落之渊’将停留的地方。”   “这是巧合吗?”   男人摇了摇头,白发摩挲着你的脖颈。   “也许是。”   也许不是。   你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   远处的小岛出现在海平线上,随着冰龙迅速的飞行,小岛愈来愈近。一座活火山耸立在小岛的正中,岛屿上铺着厚厚一层火山灰。巨浪拍打着岸边的断崖和岩石,有种铺天盖地般的气势。   在你们接近小岛之前,整个岛屿忽然震颤了一下。   “‘堕落之渊’在与科尼安岛融合,”西格迦尔语调平静的说,“我们下去看看。”   “好。”你站了起来。   西格迦尔也站起来,用手掌按住了你的肩膀。   “嗯?”你回眸看他。   “我们可能要去火山内侧。”   西格迦尔弯了弯唇,一道冰冷的气息从他手心流淌到了你的身上。   “这样可以确保你不受高温的侵袭。”   ……   你们的身影从冰龙上坠下,悬停在火山口的上方。   从天空中向下看,赤红的岩浆宛如一块蕴含杂质的宝石,静卧在火山口中,暴雨坠入其中又迅速蒸发,白色的烟气向上蒸腾。   西格迦尔抚了抚你的头顶,在你耳边柔声说:   “我们要下去了。”   “嗯!”你吻了一下骑士的脸颊。   你们坠向沸腾的岩浆。   西格迦尔已经提前张开了结界,你把手掌按在结界的内壁上,颇为新奇的打量着外面的景象。   白色的烟气在风雨中飘摇,宛如身在云层之中。接着便是向上冒出的火星,于结界外层划出烟花般的轨迹。   然后,你们连同结界一起,坠入了岩浆之中。   尽管知道自身安全无虞,你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西格迦尔立即将你抱在怀里。   沸腾的岩浆迅速将结界顶部吞没,灰白的天光消失,各个角度都传来刺目而炽热的光芒,就连影子都不见了。混沌般赤红的熔岩吞没着一切,宛如身处猩红的巨口之中。   “不用担心,”西格迦尔在你耳边轻声说,“我提前在你身上制造了小型的结界,就算在岩浆里游泳也没有关系。”   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立即将脑袋埋在骑士的怀里。   西格迦尔轻抚着你的头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嗯~”你以轻快的鼻音作答。   这时,西格迦尔捂上了你的眼睛。   结界在他的控制下一边下沉,一边朝某个地方穿行。   你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直到脚踩到了地面。   地…面?   等到西格迦尔把捂住你眼睛的手松开时,你们已经出现在地下的一处通道里。   一条岩浆构成的河流在缓慢流淌着,不时有火星向上绽出。周围的气温灼热的可怕。   “我们到了。”低沉的嗓音在你身侧响起。   西格迦尔拉起你的手,沿着岩浆旁的小道缓缓前行。   似乎在故意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只只石像鬼就从周围的岔道里飞掠过来,与之前你见过的那只巨大的石像鬼相比,它们的身形只有两个普通人类那么高,但手中拿着流淌熔岩的武器,后背石状的双翼上也亮着岩浆的光芒。   “居然打扰我和维娜小姐散步,”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那你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石像鬼们还没有抵达你们旁边,就被寒冰冻结,冰刺搅入颅骨,石像鬼们的尸体纷纷坠落到岩浆中,又迅速熔化。   但是,这些石像鬼似乎源源不绝,每当旧的死去,很快就有新的补充上来。   西格迦尔挽着你的手向前行走,半空中的石像鬼群却始终无法近你们的身。   数量庞大的石像鬼群,竟然渐渐变少了起来。   而西格迦尔却丝毫不见疲态,传奇骑士的类法术能力,对于传奇以下的魔物几乎呈现出碾压的态势。   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在你们走到拐弯处的时候,一条巨大蠕虫的脑袋朝你们袭击了过来。蠕虫呈赤红色,半截身躯在岩浆之中,就连身体上的纹路里也流淌着熔岩。而它的脑袋竟是一张密布森森尖牙的巨口。   西格迦尔迅速将你拉进怀里,手臂紧紧环着你的腰,一个后跳与蠕虫拉开了距离。   “是传奇魔物,”西格迦尔迅速而低声的说,“躲藏在岩浆之中,竟然瞒过了我的感官。你身上有我的结界,应该不会受伤,小心落单的石像鬼。”   这时,西格迦尔已经取出一把双手大剑,骑士纵身跃向半空,借助下落的力量朝岩浆里的巨型蠕虫劈去。   蠕虫丑陋的巨口中喷出了一道道赤红的岩浆,几乎将西格迦尔的去势封死,而骑士也不躲闪,任由岩浆洒在身周的结界上,保持着凛冽的剑势。   剑身与巨口中的尖牙撞击在一起,却只是留下深深的刻痕,未能将蠕虫劈开。   西格迦尔蹙了蹙眉头,“似乎吞噬了许多‘堕落’之力。”   骑士抽回剑身,与蠕虫魔物缠斗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只石像鬼手持燃烧着熔岩的长戟,从身后向你袭击过来。   听到劲风,你没有迟疑,瞬发了铭刻在灵魂中的中阶法术,“衰亡法咒”。   就在这时,你身后浮现出一块冰墙。远处正在与岩浆蠕虫搏斗的西格迦尔朝你扬了扬眉毛。   你朝西格迦尔笑了笑,迅速后退到一旁。冰墙之后的石像鬼受到“衰亡法咒”的影响,动作变得迟缓,身躯渐渐灰白,有种行将就木的模样。   等待施法缓冲一结束,你就吟唱起咒语来:   “污秽血肉的诅咒之力,爆发吧;   构建躯壳的元素之灵,离散吧;   以我内在的意志为誓,让毁灭降临!”   伴随着你的吟唱,身躯灰白、但仍在缓慢朝你这个方向移动的石像鬼,在中阶咒术“崩灭之歌”的影响下,岩石状的肌肤一寸寸崩溃,内在的血肉也随之崩解。最终,石像鬼在你面前化为了一摊黑色的粉末。   周围暂时没有别的魔物了,你抬眸望向西格迦尔,他仍在和岩浆中的蠕虫战斗。凛冽的剑光与赤红的熔岩交织在一起。   最终,西格迦尔蓄力横扫向之前反复攻击的位置,蠕虫的头颅应声而落,在蠕虫的身躯扭动着想把坠落在岩浆里的头颅安回去时,一道黑气迅速的侵蚀着它的头颅和身躯,蠕虫最终失去了生命的波动。   “你没事吧?”你小跑到西格迦尔身边,认真的看着他。   西格迦尔轻轻摇头,“维娜这次的咒术使用的漂亮。”   你唇角露出笑意,“我们继续往前?”   “嗯,”西格迦尔温柔的注视着你,“我带你去你之前和‘瓦伦瑟狄’所处的地方。已经很近了。” 第56章 丰收   眼前的景况让你受到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前方的路已经断掉, 你们旁边的岩浆如瀑布般向下坠落,注入了下方的岩浆湖之中。   在湖中央凸起的巨大岩石上,矗立着一座现代文明的城市。然而,高楼已经倾塌,熟悉的建筑早已化为残垣断壁,魔物们在街道间逡巡着。周围的岩浆给城市抹上了一层末日般的赤红。   你鼻尖一酸, 心头浮现出一幕幕熟悉的场景。   “维娜,”骑士稍显沙哑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 “这是你的……故乡吗?”   你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滴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又迅速化为白色的蒸汽。   西格迦尔把你抱在了怀里。   骑士用手掌轻抚着你的脊背,未发一言。   泪水洒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过了一段时间,你深吸了一口气,“西格,我没事了。”   西格迦尔抚了抚你的头顶,柔声说:“维娜想下去看看吗?”   “可以吗?”你有些担忧的看着城市里的魔物。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嗯。”   骑士话音刚落,就将你拦腰抱起。   你们飞过熔岩的湖泊,出现在城市上空。   似乎是察觉到有陌生的来客, 街道上游荡的魔物纷纷抬起不成人形的面孔,建筑物的窗户中也伸出了一条条长眼睛的触手。   这些魔物原本可能是……   虚幻而统一的呼唤声再次于你脑海中响起,嘈杂到让你辨别不出内容, 你用双手死死的捂住了额头。   有种被海水吞没的错觉。   西格迦尔见状,立即在你们身周制造了结界。   但结界只能阻隔外界的声音,无法让你脑海中的呼唤消失。你的额角渗出冷汗。   “我们回去。”   西格迦尔不容置疑的抱着你飞回了岩浆湖上方的洞口。   剧烈的眩晕与刺痛渐渐消退, 你的状态缓了过来。   你拉住西格迦尔胸前的衣襟,认真的看着他:“我想……”   “不。”西格迦尔立即拒绝了你,绿眸锋锐,声音嘶哑,“我们回去。”   你握紧了拳头,又颓然松开。   “好,”你说,“但你得告诉我下面有什么。”   西格迦尔抱着你沿着岩浆河流的边缘逆行,他一边回想,一边开口:   “那里曾经封印着已经进化为高阶和传奇的魔物。当然,它们早就已经逃出去了。”   “我进入‘堕落之渊’底层的时候,在最深处的牢房里看到了沉睡的你。”   “明明知道你可能比魔物还危险,但看着你天使般的面颜,以及未曾魔物化的身躯,我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杀手。”   “那也许是我所做的唯一一件不理智的事情。但——”   “万幸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没有失去你。”   你没有将内心的情愫表露出来,而是继续问:“我沉睡了多久?”   “具体的时间我不清楚,”西格迦尔认真回答,“不过至少也有一百年。”   “这么久了我居然还活着……”   西格迦尔轻抚着你的发梢,“维娜,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嗯?”   “如果按照光明神的说法,你早已成为‘祂’的眷族,称得上是高于人类的物种。”   你迟疑着问:“你怎么推断出来的?还有,‘祂’指的是哪一位?”   “我想,是那位源于混沌的创世之神。”西格迦尔语气平缓的说,“别说是接近祂,仅仅受到祂的注意,人类这种脆弱的物种也会陷入疯狂和异变。但你却没有。”   “可我还是这么弱啊。”你把脑袋埋在西格迦尔的胸口。   西格迦尔弯起唇角,“但你精神力的上限很高,这对法师来说尤为重要。我相信过不了几年,你就可以突破传奇了。”   你在西格迦尔怀里点点头。他身上有种冰雪般清冽的味道,在流淌着岩浆的地下空间里,这味道让你十分舒适。   “既然我精神力这么厉害,西格就让我下去看看吧。”你仰起头亲了他一口。   西格迦尔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下面没什么东西了。我只是想带你看看这座城市,这样的话,你就不再会为真相而烦恼了。”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里有座城市……”   “这不一样,”西格迦尔低下头,碰了碰你的唇瓣,“有些事情要亲眼所见才会相信。”   你为自己向西格迦尔隐瞒了“梦到城市被从大陆上拔起”这件事情,而忏悔了一瞬。   “那我们?”   “似乎失去目的地了。”西格迦尔朝你笑了笑,“维娜想去哪儿?”   “我们可以暂时呆在‘夏日之城’,”你想了想,“那里有合适的气候和作物,有人类。而且,你上次也答应了他们施加祝福。等到实力提升之后,我们再去湖底的洞穴里取回魔剑。”   “好。”西格迦尔弯起眼睛,“维娜,闭上眼,我们要穿过岩浆了。”   你闭上眼睛,西格迦尔张开结界,抱着你跳入了熔岩之中。   等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们已经出现在火山口的上方。   暴风雨已经停歇,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形成了道道金色的光柱,为这片积满火山灰的岛屿增添了一抹生机。   已经趋于平静的海面上骤然翻起剧烈的浪花,冰霜组成的头颅和翅膀从海水中浮现。冰龙很快就离开海面,出现在你和西格迦尔的面前。   你们再次回到了冰龙的头颅上。   西格迦尔忽然说:“完成光明神的嘱托之后,我们就举行婚礼。”   你内心很想让西格迦尔“别立flag”,上次他给你盒子让你在他回来的时候才打开,结果就……你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西格迦尔却误会了你的意思。   “嗯……不着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盯着骑士的绿眸,认真的说,“我当然也想,只是……现在说这种话,总容易有不好的效果吧。”   “哈?”骑士没有听懂,但他随即反应过来,“都听维娜的。”   你窝在了骑士怀里,放弃了与他争论。   ……   在抵达“夏日之城”之前,西格迦尔忽然挽起了你的手。   “你可以晋级高阶了。”   “你想让我先晋级,然后我们再去纳斯诺约拉?”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嗯,不要轻易对人类抱有信任。这样的话,就算我有一天没能及时赶到,你也有自保的余力。”   你觉得今天西格迦尔的话语真是正反flag拉满。   但你还是点点头。毕竟他在为你考虑。   还是在上次的林间空地上,原本的魔法阵已经消失,你花了点时间再次绘刻了一个。   散发着神秘光泽的魔法材料被摆放在魔法阵上,其中蕴含的灵性比你此前见过的任何材料都要丰沛。   西格迦尔站在一旁,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你。   你朝骑士露出笑意。   这次你选择铭刻的法术是“闪现术”,这可以极大的提升你在战斗中的灵活度,平时也可以用来躲避危险。   西格迦尔把魔力注入魔法阵,伴随着幽光亮起,你沉浸在了奥秘的领域之中。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连“夏日之城”城墙上巡逻的战士,他们脸上的神态你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而这片树林距离纳斯诺约拉还有一段距离,之前你甚至连上面的人影都看不清。   更重要的是,你的精神力再次凝实,周围的元素围绕着你欢快的转圈,似乎都愿意为你所用。   “西格。”   你放松的跑向西格迦尔,他张开手臂接住了你。   “维娜是最有天赋的魔法师,”西格迦尔张嘴就夸,“超级厉害。”   你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觉得西格迦尔今天话很多。   于是你仰起头,用唇瓣堵住了他的嘴。   ……   你们再一次降落在纳斯诺约拉的城墙上。   带队巡逻的是那位背着弓箭的银发少女,看到你们的到来,她的眼神骤然一亮:“殿下,您上次施加的‘祝福’非常有效!巡逻队再也不担心被飞行魔物注意到了。”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好。”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二位愿意前往我们的营地作客吗?之前德鲁伊们种植的果蔬已经成熟了……”   你们跟在银发少女的身后从城墙边缘的梯级下行。远处尖顶建筑的罅隙间,城中央巨大的广场已经被改造成了种植园地,绿油油的植物随风摇曳着。   阳光洒在缠绕着藤蔓的城市上,显得静谧而温暖。   由于上次“堕落之渊”的离去,魔物纷纷逃离,纳斯诺约拉经历了少见的一段平静时光。除了落单的飞行魔物,几乎没有什么强大的威胁。   少女走在前面,编成辫子的银发垂在脑后,她一边迈着轻快的步伐前行,一边介绍道:   “我叫辛西娅,是第二巡逻小队的队长,之前是在克劳馥要塞服役过的下士。退伍之后,我在塔兰涅尔从事赏金猎人的工作,这次接到王室的委托,前来维持‘夏日之城’的秩序。”   你也向她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原来您就是维娜小姐。我还记得当时军营里的几位少校和上尉打赌,看谁能先得到殿下的心,结果——她们几位一起受到了军纪的惩罚,不得不在所有士兵的面前负重跑。自那以后,大家都认为殿下在结婚之前不准备恋爱了——”   “不,”西格迦尔忽然打断了辛西娅的话,“维娜是我的未婚妻。”   名为辛西娅的银发少女怔了一秒,随即露出笑意:“恭喜殿下。”   这时,前方出现了你们之前见过的褐发男子。   “葛利菲兹!”辛西娅朝他挥挥手,“正好你过来了,麻烦替我巡逻一下,殿下又过来了,我把他们带回营地去——”   背着巨斧的葛利菲兹笑了笑,“好。我听到动静,就是过来帮你的。”   经过你们的时候,葛利菲兹一手握拳按在肩上,行了一个骑士的礼节。   西格迦尔朝他轻轻颔首,你们便交错而过。   你们已经走下了梯级,正在沿着高大建筑之间的街道穿行,建筑上爬满了藤蔓,原本华贵的玻璃窗和大门都被绿色的叶片遮住了。   辛西娅认真的解释着:“城市里只有中央广场有较大的空地,那些化为石头的躯体一碰就碎,我们只能把他们安葬在一起,将那片空地腾出来种植作物。”   穿过弯折的街道,你们出现在纳斯诺约拉的中央广场。   头部毁坏的光明神神像已经被修缮完毕,傲立在一排排农作物的中间。和煦的暖风拂过,搅起一片绿色的波浪。   各色的果蔬点缀在这片绿之间,有种生机勃勃的美。   你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比起熔岩流淌的地下世界、漆黑压抑的暗河、风暴呼啸的大海、关着变异魔物的实验室,你觉得这里温暖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两位身穿羽毛长袍的德鲁伊朝你们走了过来。他们一男一女,皆身材高大,脸上涂抹着绿色的油彩。   辛西娅快步跑到了那位女性德鲁伊的身旁,热情的挽住了她的手:“泰丝、萨里,殿下又回来了!”   泰丝和萨里一起朝你们鞠了个躬。脸庞丰润秀美、肌肉结实而不肥胖的女性德鲁伊泰丝用恳切的语调说:   “欢迎二位前来纳斯诺约拉。实不相瞒,这里的气候比塔兰涅尔更为适宜,我们培育出的蔬果都长势良好——第一批已经丰收结果了。如果二位不嫌弃,就来参加今晚的丰收舞会吧。当然,在这之前,我们也会用最好的食物来款待你们。”   西格迦尔弯起唇角,“舞会之上,我会为你们施加‘祝福’。”   泰丝和萨里再次向西格迦尔鞠躬表示感谢。   “我们自己在这附近走走?”西格迦尔仍保持着唇角的弧度,“你们可以忙自己的事情。舞会开始的时候我们会回来的。”   “当然,殿下。”辛西娅回答。   你和西格迦尔手挽着手,走到一处花架之下。这里盛开着一种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在阳光下、在暖风中摇曳出斑驳的碎影。   你们沿着花架缓缓向前踱步,点点光斑洒在你们的发梢。   “维娜。”   骑士声音轻淡,似乎这句话即将被微风吹走。   “嗯?”   “我爱你。”   这句话被风吹到你的耳朵里,带着微醺的酥麻。 第57章 契约   温柔的夜幕将纳斯诺约拉笼罩, 植物旁边的一片空地上,篝火被点燃,暖红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脸颊,食物的香气缭绕在四周。   西格迦尔操纵冰刃给你削好了一碟水果,就拿起串好的蔬菜和肉类放在火边烧烤着。   周围的人们看着这位殿下不顾形象的和年轻人挤在一起,都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就包括辛西娅。她把手中的几串烧烤拿到西格迦尔面前, 试探着说:“殿下你去陪维娜小姐,我帮你们烧烤食材?”   “谢谢你, 不用。”西格迦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真诚的笑容,“维娜只愿意吃我烤的东西。”   你记得你没这么说过。但西格迦尔的回答你也挑不出错处。   于是你又叉了一块水果放在口中,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打量着骑士的背影。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领口竖起,半长的白发垂在肩头。   即便是和少年少女们挤在篝火前,动作也仍然优雅。   西格迦尔把串着各色蔬菜的烧烤递到你面前,当然,他已经用“冰霜结界”降到了合适的温度。   “这是他们这里的蔬菜, 比塔兰涅尔的要新鲜不少。”   你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虽说调料单调,但好在“夏日之城”的环境催生下的食材本来就不错,你吃的津津有味。   西格迦尔又把烤肉也递给你。   你用另一只手接过。   ……   “好了, 我不能再吃了。”你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不然会胖……而且一会儿还有舞会。”   西格迦尔注视着你,含笑开口:   “维娜, 你已经是高阶法师了。”   “嗯?”有什么区别吗?   “珍惜有美食的时光吧。”碧绿的眸子朝你眨了眨。   “原来西格你不打算给我做吃的了。”你豁然想通,毕竟高阶法师可以不用进食,仅仅依靠外界的魔力就可以维系生存。   西格迦尔垂眸俯视着你,唇角微微上扬。   “看心情。”   你抿了抿唇,故意不看他。   西格迦尔捡起你的手放在掌心,“如果你愿意和我跳舞的话……”   你:“?”   “我心情就会很好。”   男人上身前倾,俊美的脸颊凑到了你面前。   幽深的绿眸越来越近,让你有种坠入湖水的错觉。   你轻快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当然愿意。但是你这样我好不爽哦。”   “我让维娜不爽了吗?”轻淡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冰冷的唇瓣抚过你的耳垂,“那你说要怎么处置我才好?   你想了想,“舞会结束之后你去帮忙收拾吧。”   想到西格迦尔那么一大只忙前忙后,你就心情愉快。   “只是这么简单啊,”西格迦尔遗憾的说,“嗯,我会去帮忙的。”   你忽然有点后悔没有提出更“过分”的处置方法。   这时,清泉般的竖琴声响起,这标志着舞会的开始。   你抬眸看去,辛西娅抱着竖琴坐在一旁,正在认真的弹奏着。   月光洒在银发少女的脸上,她微阖着眸子,表情平和而宁静。   你有些没想到一名弓箭手居然还会弹奏竖琴。   但你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似乎注意到你的眸光,西格迦尔解释道:   “对于吟游诗人来说,弓箭是重要的武器,竖琴则可以称得上是施法触媒。这并不奇怪。”   你点点头。   “维娜小姐愿意与我共舞吗?”西格迦尔朝你微微鞠躬,并伸出一只手。   你把手放在西格迦尔的掌心,“当然。”   周围很快被清理出一片空地。   骑士挽起你的手,你们的身影在月色下舞动着、旋转着。   竖琴里流淌出轻快的旋律。   人们赞叹的看着你们舞动的身影,待到一舞结束,人群中响起了欢呼声和鼓掌声。   深黑的光斑从虚空中浮现,坠落在在场所有人的头顶。   西格迦尔在他们身上施放了可以免受魔物注意的“祝福”。   你们手挽着手,走到人群的边缘。   “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你有些感慨的说。   “你喜欢人多的地方?”西格迦尔忽然问。   “我喜欢待在你旁边,”你说,“但是在路上久了,难免会怀念人类的生活。”   西格迦尔弯起绿眸,“我们以后可以回塔兰涅尔。”   你垂下了眼帘,“当时我还答应你去寻找传说中的国度……”   西格迦尔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你:“你笑什么?”   “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西格迦尔抿了抿唇,“如果我选择逃避,那恰恰证明我被魔剑影响了。”   “嗯?”   “现在,选择与魔物为敌,出于我自身的意志,而不是那可笑而愚蠢的责任。”   “不论西格怎么想,我都支持你。”你用手指戳了戳骑士白皙的脸庞。   “当然,”西格迦尔的声音小了下来,“我愿意守护塔兰涅尔,只是因为维娜想在那里居住。”   骑士握住你的手指,放在他风衣内侧、衬衫的胸口。   碧绿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你。   ……   舞会结束之后,西格迦尔本来想召唤出骷髅帮忙清理现场,但他刚抬起手,就被你立即按住了。   于是骑士只能亲自上前帮忙打扫。   人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但劝殿下也劝不动。   辛西娅站在一旁,试探着开口:“殿下?这里已经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了,如果方便的话,我给你和维娜小姐安排住处。”   你们三人沿着街道走到一处高大的尖顶建筑前,辛西娅用钥匙打开门,给了你们一把作为备用,就匆匆告辞了。   这里似乎原本是一位贵族的住所,装饰奢华,已经使用“清洁术”打扫干净。   但其中总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月光透过半覆着藤蔓的长条窗户照在室内,被裁成一道道不规则的光线,落在花纹方砖的地板上。   空气中的火元素受到你的命令,自行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   建筑内部被温暖的火焰抹上了一层昏黄。   你推开一间房间的门,里面的大床上铺着奢华的锦被,似乎已经用魔法清洁过,但你还是用“法师之手”把它们丢到一旁的柜子里。   西格迦尔非常灵性的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你们的毯子和被褥。   不等你用“法师之手”接过,西格迦尔已经主动铺起床来。   你把目光投向窗外。月色轻柔,银辉洒在建筑层叠的尖顶上。森森的藤蔓也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水光。   在你眺望远处出神的时候,一个带着霜雪气息的怀抱从背后拥住了你。   ……   第二天早上,你才刚起床,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之后,身穿羽毛服饰的泰丝女士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篮水果和白面包,另一只手提着调配好的花露饮品。   泰丝的脸上露出和蔼的微笑,“维娜小姐早。”   “早,泰丝。”你朝她抿唇一笑。   从泰丝那里接过“早餐”,并向她道谢之后。你走回了房间。   厨房里的西格迦尔伸出一只英俊的脑袋,“不巧的是,我快要做好早餐了。”   “我吃你做的呀。”你弯起眼睛,“这些水果和面包应该可以放一放。”   你的眸光又转向那几瓶色泽诱人、还漂浮着花瓣的花露,“不过德鲁伊的饮品看起来很好喝。”   floret   西格迦尔默默的把刚倒好的牛奶冰冻了起来,端着做好的早餐走了过来。   你们一起吃着早餐。金色的阳光从窗格洒进来,蔓影抖落,伴随着远处宛转的鸟鸣。   日子平淡的流淌着。“夏日之城”的生活安宁而舒适,这里暂时远离魔物的困扰,同时也没有塔兰涅尔城内的纷争。除开偶尔帮忙巡逻,你和西格迦尔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提升实力上。   直到有一天的早上,西格迦尔照例做好了早餐,端到镂空装饰的圆桌上。   “我最近可能要晋升半神,”骑士神情认真的看着你,“需要借助深渊的力量。”   “深渊”传说在大陆的极西侧,连接着外层的位面。   你沉默了片刻,面带笑意的望着他,“好,我相信西格会顺利回来。”   “也许要一个月,也许一年。”骑士垂下雪色的眼帘,阳光洒在眼睫上,细碎的影子半遮住深绿的瞳孔。   “我在纳斯诺约拉很安全,”你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用担心我。”   西格迦尔的手中骤然浮现出一个水晶球,里面流转着深不见底的纯黑。   “我们订立契约,”薄唇微微翕动,“我在你身上设置‘坐标’,即使分隔两地,燃烧契约的力量,我也能瞬间出现在你身边。”   你深深看了一眼西格迦尔,“负面效果呢?”   “如果你的灵魂熄灭,我的灵魂也将消失。”西格迦尔缓缓的说,随即又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解释道,“因为是单向的‘我出现在你身边’这样的效果,所以我的灵魂熄灭了不会对你有影响……不许拒绝我,维娜,你赋予了我的存在‘意义’。”   “……好。”   黑色的光芒从水晶球上绽出,勾连成细密的、无形无质的黑色丝线,连接在你和西格迦尔的身上,并很快的没入了你们的肌肤之中。   一种隐秘的联系缠绕在你们之间,你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世间的某个存在同你命运相连。 第58章 决战   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心情低落后, 你已经适应了没有西格迦尔的日子。   每天帮德鲁伊们种菜养花,偶尔和辛西娅一同巡逻,晚上回来的时候冥想并阅读西格迦尔留下的魔法书籍——这些都让你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即便偶尔会有落单的飞行魔物经过,但一般只有中阶或者高阶的实力。巡逻小队会配备两位高阶的职业者,配合之下,相对轻松就可以斩杀魔物。   在实战之中, 你对于高阶法术的掌握也愈发熟练了。   就连士兵和赏金猎人出身的辛西娅也称赞你是一位“有战斗天赋的法师”。   尽管纳斯诺约拉似乎永远处于夏日,但看着历法, 夏天也仍然不急不慢的到来了。天气从之前的适宜变得愈发燥热,时而又有骤雨降下,植物纷纷开始疯长。   最后,还是出动了好几个巡逻小队清理藤蔓,才免于农作物的生存空间被占据。   这天,你在花架下制造了一块浮冰,正躺在上面乘凉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颀长的黑影。   你眯着眼睛,“辛西娅,让我再睡一会……”   冰冷的手心捧起你的脸颊, 薄唇轻吻着你的眼睫。   “我可不是什么辛西娅。”熟悉而有磁性的嗓音在你头顶响起。   你瞬间睁开了眼睛,骑士美丽的面颜一瞬间闯入了你的视线。   花影之下,他身披一件白色的长袍, 白发长长了些许,落在领口处线条分明的锁骨上。原本的青涩与阴冷已经褪去,澄澈的绿眸宛如无边的林海, 翻涌着克制的爱意。   你捧住骑士的脸颊,抬起头吻了上去。   你们的身影滚落在花丛之中。周围的结界荡漾出美丽的波纹。   ……   你们向辛西娅、葛利菲兹、泰丝等人辞别,在“夏日之城”诸人的目送下,你和西格迦尔飞到了冰龙的头顶。   城中的巡逻队里也有高阶法师,你用咒术的模型向他们交换了一些通用法术的模型。因此,你也熟练的掌握了“浮空术”,可以不用西格迦尔抱着飞行了。   你们乘着冰龙,一路朝东北方向飞行着。大片大片的密林与分割密林的河流在下方延伸,空气中躁动着炎夏的气息。   西格迦尔制造出结界遮挡阳光,并调整成了适宜的温度。你从储物空间中取出离开之前泰丝送的水果,使用“法师之手”拿起银质刀具削了起来。   削好之后,你又召集空气中的水元素凝结成冰,冰镇了一下切成块的水果。   你倚着西格迦尔的肩膀,一边透过半透明的冰龙身躯欣赏下方的景色,一边用银叉将水果送入口中。   非常舒适。   由于气候的变化,“绝望之地”的飞行魔物在深秋到初春会经历大批量的迁徙。如今,漫长的冬天早已过去,塔兰涅尔也获得了短暂的安宁。陆行魔物被新建的要塞阻隔,飞行魔物的数量也不像冬天那么多了。   你和西格迦尔本来打算先回塔兰涅尔,待准备周全之后再前去湖底的洞穴中寻找魔剑。但在你们经过绯色细线蔓延的巨大湖泊边缘时,一个似乎刚搭建不久的营地引起了你们的注意。   你使用“投影术”,将营地中的立体画面投影在你们面前。   金发红袍的国王站在营地的中央,正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什么。国王的旁边站着光明教会的大主教,旁边则围着诸多黑骑士与神圣骑士,一些贵族法师也在其间。   你顿时觉得尤里斯又准备搞事情了。   随着夏天的到来,塔兰涅尔得到了喘息。尤里斯便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魔剑。   你回眸对上了西格迦尔的翠眸。   “我们?”   “已经被发现了。”西格迦尔示意你看向投影。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冰龙,尤里斯立即下令展开了行动。   尤里斯似乎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件散发着圣光的物品,在光明大主教埃曼纽的协助下,以国王手中的圣物为媒介,一个球形的金色护盾瞬时朝四周张开。   西格迦尔操纵着冰龙沿着湖泊的边缘——同时也是密集的深红细线的边缘飞行,过了一段时间,你们出现在尤里斯等人已经舍弃的营地前。   你抬眸望向湖面上触手般的细线,透过罅隙隐隐看见里面有一颗移动的圣光球体,里面挤满了此次远征的人员。   西格迦尔抿了抿唇,“我们跟过去。”   骑士的掌心忽然升起一团炽盛的圣光,这是他得自光明神的力量。你体内也有同样的力量,但并非牧师与神圣骑士的你无法很好的利用。   圣光将你们二人笼罩,周围的绯色细线纷纷避退。   “尤里斯手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西格迦尔语调轻淡,“那是让我都有些畏惧的力量。”   你摇摇头,“被圣光笼罩着,看不清楚。”   尤里斯似乎发现了你们就在后面,他们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冲破着绯色细线的封锁。   你和西格迦尔紧紧跟上,周围密密麻麻的猩红细线舞动着避退,宛如身在某种魔物长满绒毛的胃袋之中。   这时,前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在你们抵达湖中的岛屿上时,尤里斯等人已经用法术炸开了地上那扇有两个食尸鬼窟窿的门。   碎石坠落,巨大的豁口之中,绯色细线愈发密集。   西格迦尔把你抱在怀里,张开黑翼把你们包裹在内,纵身跳了下去。   没能及时避退的绯色细线撞到修长的黑翼上,瞬间便被腐蚀出焦黑的痕迹。   你们迅速穿过地下的空腔,经过通道来到那间研究室内。到了这里,绯色细线几乎已经拥挤在了一起,宛如蠕动的虫类。   你感到一阵恶心。   西格迦尔捂住了你的眼睛,抱着你向前行走。周围炽盛的圣光也很难再驱逐这些细线了,西格迦尔用漆黑的翅膀强行开辟出了一条通路。   终于,你们来到了魔剑所处的房间。绯色细线有如实质的蜿蜒在周围,之前玻璃般的隔板早已经碎在了地上。   你们略显艰难的前行着。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   金色的护盾里站着数十位骑士,他们中间是红袍的国王和白袍的大主教。   看到你们走来,尤里斯将修长的金发抚在脑后,缓缓转过半张脸,唇角一寸寸勾起。   “喔,是你们来了啊。”   大主教埃曼纽蹙起了眉头,“西格迦尔,你还……”   西格迦尔淡淡颔首,“侥幸得以复生。埃曼纽阁下,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埃曼纽看了一眼旁边的国王,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我前来收回圣物。”   “你是指魔剑?”西格迦尔露出促狭的笑意,“别被尤里斯蒙骗了,大主教阁下。”   埃曼纽缓缓摇头,“只要能净化其上的堕落灵魂……”   这时,整个房间忽然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魔剑上的一颗颗眼睛陆续睁开,一只狰狞的利爪从虚空之中伸出,直接伸进了尤里斯制造的护盾之内。   在圣光之下,那利爪上的脓疮、眼睛与嘴巴正在缓缓的被净化,烧灼出黝黑的气体。但大主教埃曼纽仍被拦腰抓到了半空,仅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头颅。   周围的骑士朝利爪发动攻击,但利爪上的巨口很快连同利剑将他们吞噬了进去,咀嚼的声音响彻护盾之内的这片空间。周围的绯色细线宛如闻到腥气的鱼群,在护盾周围拥挤逡巡着。   埃曼纽被那只利爪提了出去,抛向了空中。   绯色细线瞬间将他包裹成一个红色的“茧”。很快,那茧就干瘪了下来。   尤里斯却仍不慌不忙的抱着手中被圣光笼罩的东西,一步步向前走着。   西格迦尔没有对尤里斯动手,而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国王的身影。   你小声问西格迦尔:“他们也准备净化魔剑上的灵魂吗?”   西格迦尔摇了摇头,“先看看。”   随着尤里斯的前行,圣光护盾的范围逐渐前移,渐渐将长着无数眼睛的魔剑笼罩在内。   那只从虚空中探出的利爪不敢接近尤里斯,便在骑士们中间肆虐起来,疯狂的噬咬着血肉。   西格迦尔看见你微微蹙眉,便缓缓回过头,圣光在虚空中凝聚,化为一只纤长而巨大的手掌,狠狠扼住了那利爪的手腕。   “圣光之手”与利爪搏斗在了一起。   此时,尤里斯已经走到魔剑旁边,国王卷曲的金发被劲风扬起,在四周起起伏伏,而他怀抱之物也在魔剑前现出了真容。   鲜红的袍袖舞动,宛如黄金雕成的剑鞘被尤里斯举起。   悬浮在半空中的魔剑回归了剑鞘之中。   痛苦的嘶鸣环绕在四周,你感到灵魂都几乎被刺穿,旁边的骑士们则直接昏倒在地上。   强忍着剧痛,你看到被收回剑鞘的魔剑上空蒸腾起一道道堕落的灵魂,它们迅速的在圣光中消弭。   周围的绯色细线似乎失去了与奥勒琉斯的联系,在虚空中扭动挣扎在一起,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迷茫与疯狂。   就在尤里斯准备把魔剑连同剑鞘收回的时候,异变陡生。   之前与西格迦尔的“圣光之手”搏斗的利爪,忽然化作一股浓郁的黑气,灌入了尤里斯的头顶。   国王的金发瞬时化作绯红的细线,与空气中的扭曲的细线连接在一起,疯狂的汲取着堕落的力量。   尤里斯的眼眸一瞬间变得猩红,他转过身张开双臂,朝你们做出欢迎的姿势,咧开的嘴唇里生出细密的尖牙。   “我本来没打算牵扯你们,但是,如果汲取了你们的力量,我会变得更强大吧……@#%!”   尤里斯的身躯瞬间鼓胀开来,鲜红的长袍被扯成碎片飘落在地上,一只只眼睛在手臂与胸口上睁开,白皙的肌肉失去了人类的质感,变得扭曲而丑陋。   国王踩在地面上的两条腿爬满了绯红的细线,很快,尤里斯心脏往下的位置全部化作了绯色细线,与空气中的细线勾连在一起。   西格迦尔早已抱着你退到了远处,骑士抽出长剑,将即便在圣光中消弭,也要朝你们疯狂袭来的细线斩断。   “你是谁?”骑士嗓音冷冽,“奥勒琉斯,还是尤里斯?”   “哈哈哈哈——”尤里斯脸上咧开的巨口笑了起来,许多个嘈杂的声音在你们四面八方响起,“我们,即是我们……”   “我们,即是我们……”   “……”   西格迦尔笑了笑,将长剑格挡在你们的身前,“原来还有魔剑上的各位啊。那我正好可以一起解决你们。”   无数个笑声响起,尤里斯化作的怪物再次开口:   “你没有机会了。放逐——”   “去与我的本体会面吧。”   “奥勒琉斯——”   西格迦尔骤然被一股放大的引力拖拽,只来得及看了你一眼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绯红的细线缠上了你的手腕,奥勒琉斯的意识主导的怪物漂浮在你面前,垂下无数个眸子打量着你。   “‘祂’的眷族,看上去果然鲜美……来吧,回归我们。”   “回归我们……”   “回归我们……”   声音在不断的回荡着。   你回想起光明神所说的话:   “摧毁魔剑之上灵魂的事情,还需要您的协助。”   你现在……能做什么?   就在你还在思考的时候,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股强大而堕落的力量——奥勒琉斯的神念侵入了你的脑海!   你瞬间明白了,奥勒琉斯想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需要选择合适的躯壳,而在看到你的瞬间,祂放弃了尤里斯。   此时,你意识的海洋之中,浮现出一团拥挤而蠕动的肉块,上面有着无数只眼睛与触手,绯色的细线勾连在支起的尖刺上。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类,疯掉和死亡是必然的结局。   ……   在你的脑海之中,你即是绝对的主宰。   精神力作用之下,你的身上浮现了一袭银白的战甲,黑发在身后猎猎飞扬,银白的冠冕环绕着美丽的前额,流淌着幽蓝色泽的权杖出现在你的手中。   意识之海汹涌呼啸着,在你的命令下凝聚出毁灭的龙卷,朝上方蠕动的肉块群发起了攻击。   那庞大的意识体只是奥勒琉斯意识的极小一部分,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早在尤里斯收剑回鞘时就被截断。为了使自己不至于消失,意识体附着在尤里斯的身上,让他发生了变异。   但很快,奥勒琉斯就发现了更好的容器——你。   毁灭的风暴将海面上的肉块笼罩在中间,劈出银白的雷电,肉块上的触手与细线飞速延伸,朝你的意识体所在的方向涌来。   你举起权杖,身前出现了一道幽蓝的护盾,将那些污秽之物隔绝在外。   肉块上数不清的嘴巴里喷出一道道黑色的气体,带着污染与堕落的意味朝你涌来。密密麻麻的眼睛中射出一道道鲜红的射线,切割着你脑海中的空间。   剧痛让你几乎难以维持脑海中虚幻的“本我”身影,你强撑着凝聚精神,以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语言吟唱起梦境中的咒语。   “%&@#……”   “将福音散播于……”   你吟唱的速度异常缓慢,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坚定。   绯红细线侵蚀着你的灵魂,堕落的声音在你耳边低语,但你仍然在意识海中吟唱着非人的音节。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你意识的海洋。   仿佛回到了宇宙诞生之初。   不知道过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躺在岸边,奥勒琉斯已经不见了。周围的沙滩上散落着美丽的贝壳,海浪的声音单调而乏味。   你将意识投注向外界。   一道白线出现在你的眼前,那道弧度愈来愈大,终于,你睁开了眼睛。   你独自一人躺倒在房间的角落里,周围笼罩着冰霜结界。   远处,白发的骑士将长剑插入了尤里斯所化怪物的咽喉。   伴随着骇人的能量波动,怪物的身躯一寸寸变得灰白,周围的绯红细线早已枯萎,坠落在地上。   怪物那张仍然能隐约看出尤里斯模样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怅惘的神色。   “照顾好……塔兰涅尔啊……我的弟弟。”   “我只是想……获得力量而已……”   那张脸也迅速变得灰白,一寸寸凋零在骑士面前的地面上。   骑士的眸光没有过多停留在死去的怪物身上,而是抬手拿起了悬在空中的金色剑鞘。   骑士的指节稍稍用力,“瓦伦瑟狄”的剑身离开了剑鞘。   堕落而污秽的灵魂早已逝去,“圣剑”的碎片重新恢复了其往日的辉芒。   耀眼的圣光在修长的剑身上流转,骑士半长的白发在风中扬起,深邃的眉眼被光芒照亮。   ……   西格迦尔半跪在地上,把你抱了起来。   “维娜,维娜。”他只是低低的一遍遍呼唤着你的名字。   你把眼神聚焦在那张俊美的面容上。   “我还没死——”   西格迦尔忽然紧紧的抱住你,把脸颊埋进了你的颈窝。   “西格,我还以为再也……”   说到后面,你甚至有些哽咽。   “别忘了我们的‘契约’。”西格迦尔轻轻抚了抚你的脸颊,“追寻着你的命运,我才没有在星空中迷失。万幸的是,我没有来晚。”   “你真的被‘放逐’到奥勒琉斯的本体旁边了吗?”   “没有,”西格迦尔摇摇头,“星空的尺度,即便是奥勒琉斯也无法横跨。但我想应该是停留在了某个荒凉的星域吧。”   你有些疲惫的窝在西格迦尔怀里,“西格,我们回去吧。”   “嗯,我们回去。”西格迦尔温柔的握住了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快完结啦!后面就是甜甜甜 终末之章 第59章 君主   国王在远征中陨落之后, 塔兰涅尔可谓暗流涌动。几位仍在世的亲王、王室旁支的后裔们都开始四处奔走了起来。让人没料到的是,艾尔琳娜公主放弃了对王位的继承权。   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让西格迦尔殿下即位的呼声超过了以上的所有人。   ——可这位殿下已经为了守护王国而牺牲了啊?   塔兰涅尔的民众们都非常迷惑。   直到有一天,西格迦尔和你外出吃饭时遭到了围观。   “是殿下!”   “不是殿下!”   “是殿下!”   “殿下是金发!”   “这么英俊的只可能是殿下!”   人们挤在一起,狂热地争吵着。   “好吵。”西格迦尔轻轻蹙起了眉头。   这家餐厅是近来塔兰涅尔最热门的餐厅之一,他们家的小羊排与酥果饼都十分美味。为了弥补最近都没带你吃上好东西的遗憾, 才回到塔兰涅尔没多久,西格迦尔就制定了一份详尽的美食地图。   这家餐厅没有包间, 而且不提供外送。在西格迦尔准备把厨师劫走的时候,你表示可以两个人一起出去吃。   ——毕竟在悲伤与恐惧的心情中,厨师做出来的东西一定没有平时好吃。   于是你们就被围观了。   轻轻蹙起眉头之后,西格迦尔制造了漆黑的暗影墙壁隔绝了围观者的视线。坐在靠窗位置的你们周围,形成了一个物理包间。   西格迦尔叉起一块蔬菜放入口中,眸光略显茫然的望着窗外。   “西格?”   西格迦尔回眸,朝你弯起碧绿的眼睛。   “昨天安斯艾尔的魔法信使来找过我。”   “我猜一定是劝你当国王吧?”你说。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   “是的。尤里斯这个家伙……老老实实当个国王就这么难吗!”   似乎察觉自己的语气不是太好,西格迦尔的音调柔和下来。   “安斯艾尔同我分析了利弊,那些王室旁系里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选。”   “你是怎么想的?”   “可以把一位旁系公主嫁给撒弗家的长子,由他来当摄政王。”   你回想了一下, 撒弗侯爵的长子不就是卡森提诺吗?   “嗯?”   “作为最有希望晋升传奇的贵族法师,并且人也不笨,我相信卡森提诺可以胜任这个位置。”西格迦尔淡淡的将眸光投向了窗外。   “卡森提诺本人有这个意向吗?”你觉得就这么决定别人的人生不太好。   “刚好他过来了。”西格迦尔抬了抬眉毛, 示意你看向窗外。   你一眼就注意到了身穿贵族礼服,腰间别着饰剑的红发青年。他刚从马车上跳下,唇角泛着微微的笑意, 暗红的长眉却微拧着。   可只是一个瞬间,卡森提诺的眉宇就舒展开来,脸上的神情得体而优雅。   西格迦尔让暗影墙壁消失了一瞬,放卡森提诺走了进来。   “坐。”白发骑士语调轻淡。   卡森提诺向你点点头,坐在了你和西格迦尔之间。   “刚刚得知你们回来的消息,不胜欣喜。匆忙赶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谅解。”   “收起你的贵族腔调,卡森提诺·撒弗。”西格迦尔瞥了一眼红发青年,“如果你愿意娶阿纳丝塔西娅,或者另外一位公主,在将来你晋升传奇的时候,我会提供帮助。”   卡森提诺轻轻抬起一边的眉毛。   “西格迦尔,殿下,”男人加重了语气,“您都不愿意担上的重任,为何要丢在我肩上?”   西格迦尔垂下雪色的眼睫。   “如果当国王就没有时间一直陪着维娜了。与责任无关。”   卡森提诺沉默了一瞬,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按住了额头。   “我不会娶不喜欢的女人。”   你觉得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你垂眸看着面前的酥果饼,思绪不知不觉就飘走了。   “你真的要拒绝我的提议吗,撒弗?”西格迦尔的唇角一寸寸翘了起来,“多少贵族青年渴望着这个机会,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几位公主的主意。而教会和军方的势力都会支持你的。”   事实上,在教会和军方都失去了最高领袖之后,西格迦尔在二者间的威望达到了顶峰。   卡森提诺笑了笑,“谢谢殿下的抬爱,我想,我没有那个才能。”   “真是遗憾,”西格迦尔保持着笑容,“我一直都很看重你的才华和手腕。”   “治理国家和照顾爱人并不冲突。”卡森提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西格迦尔,看看这座美丽的城池——”   窗外的街道上不时有马车经过,苍绿、金红与湛蓝的旗帜迎风飘动着,碧绿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暖阳洒下,行人的脸上带着久违的安宁。   “你为之流血,为之战斗,现在就眼睁睁的看着**的陷入绝境,而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卡森提诺银灰的眼眸锋利而冷冽,“谁都不知道魔物什么时候还会进攻,塔兰涅尔还**的经得起内战吗?”   这位热心的贵族青年情绪激动,甚至把塔兰涅尔黑市间常用的脏话都用了出来。   西格迦尔抬了抬眉毛,“我可以扶持你坐上那个位置。”   “这**的是你这个混蛋身上的责任!”卡森提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西格迦尔。   白发男人却只是轻叹了一声。   “可是我已经为这个国家死过一次。我的生命应该用在我所在意的人身上。”   在卡森提诺正准备反驳的时候,你抬起了眼睫,“卡森提诺,请不要说了。你没有权利用道德绑架西格迦尔,哪怕是王室的后裔,他首先也是自由的个体。请尊重他的意愿,这同时也是尊重我。”   顿了顿,你又道:“当然,他的提议希望你也不要放在心里,那确实过分……”   卡森提诺颓然坐回了椅子里,“维娜……”   “够了,撒弗,你这样一点都不体面。”西格迦尔把眸光投向窗外的马车。   卡森提诺的叹息轻不可闻,“二位,告辞。”   ……   卡森提诺离开之后,你和西格迦尔一时相对无言。   你们也不再有用餐的兴致,就从餐厅里走了出去。   照例收获了人们的围观。   你们旁若无人的沿着街边的石砖散步,斑驳的树影流淌在你们的肩头和发丝上。   “谢谢你,维娜。”西格迦尔忽然说。   “为什么忽然这么客气?”   “谢谢你能理解我。”西格迦尔侧过半张脸,美丽的面颜被树影的光斑照亮,眼尾上扬的眸子弯起,其中流转着碧绿的波光。   你也朝身侧的骑士露出笑容,“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什么?”西格迦尔雪色的长眉微微抬起。   “在……一些国度,国王未必需要处理政务,而是仅仅作为国家的象征而存在,权力掌握在‘议会’与‘内阁’手中。你的身份可以避免内战的爆发,即位之后,以你的威望可以立即进行改革。最终,仅仅需要担任一个象征荣耀的符号,一个光辉的背景板。”   西格迦尔唇角扬起,“这倒不是不能接受。”   “贵族们会乐意于此的。”你也露出了笑容。   “当然,我的王后。” 第60章 终   大魔导师的会客厅里。   安斯艾尔坐在椅子里, 头部微微上仰,修长的银发蜿蜒在浅褐色花纹地毯上。听完你和西格迦尔的话,大魔导师轻轻皱起了眉头。   “所以这是你的要求?”   西格迦尔闻言莞尔一笑:“阁下,这怎么能叫要求呢?我已经让出了天大的权力与利益,贵族们感谢我都还来不及。”   安斯艾尔沉吟片刻,“贵族需要约束, 平民的声音也不容忽视。”   “我和维娜讨论过,可以将议会划分为上下两院, 并制定详尽的法典。”   安斯艾尔疲惫的阖上了眼睛,“塔兰涅尔就交给你们了。”   “阁下?”   “由你们来守护,我终于可以有时间探寻魔法的真谛了。”大魔导师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纯净的笑意。   ……   你和西格迦尔从魔法学会的门厅经过时,遇到了卡森提诺和亚尔弗列德。   亚尔弗列德的个头长高了一些,褐色的卷发剪短,末梢蜷在耳边。他身穿一件深色魔法袍,面容白皙而干净。   此刻,少年正一边与红发青年激烈的辩论着,一边从你们身边经过。   看到你和西格迦尔经过,二人一同停下了脚步。   “维娜, 再见到你真好。”亚尔弗列德露出明丽的笑容。   你朝亚尔弗列德致以问候。   卡森提诺一把将少年拖到了后面。   “殿下想通了?”红发青年声音冷冰冰的问。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眸光却看向你。   “我看卡森提诺很有当议长的潜质。”   你扯出笑容。   “什么议长?”卡森提诺追问道。   亚尔弗列德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就连正在抄写资料的乔安娜也抬起了眸子看向这里。   西格迦尔未打算隐瞒,简要的向在场的诸人介绍了一下你们的计划。   “不愧是殿下!”乔安娜赞叹道。   西格迦尔摇摇头, “这是维娜的构想。”   你也摇摇头,“这是我在书中学到的知识。并且,它称得上是对纳斯诺约拉的‘贤者议事制度’的改进。”   离开魔法学会之后, 你们无视了外面广场上围观的人群,径自走到王座厅前。   守在门口的黑甲骑士看到西格迦尔,行了骑士礼后便直接放行。   华丽的大厅空空荡荡,王座孤零零的耸立在天窗中落下的光线里。   你和西格迦尔沿着旋转楼梯走到二楼,这里有尤里斯私人的书房。   尤里斯的葬礼早已举行完毕,由于没有遗体存留,只是将他的衣袍与冠冕安葬进了王室的墓地之中。   书房里整洁而安静,西格迦尔走到一个书架后,轻轻一拉,一道魔法传送门就浮现在你们的视野里。传送门上闪烁着幽蓝的光泽,不断变幻着瑰丽的景象,不知通向何方。   西格迦尔取出匕首,划破手指,将鲜血滴进了传送门中,闭上眼睛默念起咒语。   很快,传送门上就泛出了一道道澄澈的波纹。   骑士握住你的手,迈步走进了传送门。   水波一般荡漾的光芒笼罩着你的周身,等视野再次清晰时,你发现你们所处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半位面。   西格迦尔伸出另一只手,在虚空中一拉,宛如幕布被掀开一般,一件件武器于半空中浮现,武器的中央簇拥着一个纹饰华丽的金色冠冕。   “这是光明神赐予克里索斯托姆先祖的半神器,”西格迦尔向你解释,“历代王室的成员最多只有高阶,而无法使用它。”   西格迦尔伸手一召,黄金冠冕就落入了他的手中。   “它的力量足以制造新的神术阵,庇佑塔兰涅尔。”   “难道要拆了它?”   “哈,”西格迦尔笑了笑,“是的。这是它的价值所在,里面蕴藏着强大的光明之力,不过只有半神才可以击碎它。”   “所以光明神就赐下了一个塔兰涅尔用不着的东西……”   “当时祂也不知道会出现魔物的灾祸,那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这件王冠象征着‘神授之君权’,稳固了克里索斯托姆的正统地位。”   “我还以为西格会不忍心呢。”   “光明神都已经离开了,这件东西当然要物尽其用。”   边说着,西格迦尔边将黄金冠冕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中。   你将眸光投向半位面中其它的物品。   不得不说,王室的藏品果然种类丰富。但大多空有位格,实际战斗中没有太大的作用,比如说魔眼“国王的意志”。   西格迦尔环视了一周,有些失望的说:“维娜,你有喜欢的吗?”   你指了指半空中的一柄水晶权杖,“那个是高阶物品吗?”   西格迦尔微微颔首,伸手召来权杖放在了你手中。   “我觉得维娜还需要一件传奇物品。”   西格迦尔又取了一个流转着星光的宝珠递给你。   你垂眸看去,宝珠通体呈现出渐变的紫色,里面缀着点点星光,宛如缩小的宇宙。   这是类似于魔杖的施法触媒,可以提升施法速度,增幅法术强度。你将精神力延伸其中,得知每天可以通过宝珠施放一个传奇级别的“占星术”。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西格迦尔热情的说。   你摇摇头,“暂时没有。”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确实没有特别适用于实战的物品。”   你把宝珠和权杖收回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就在离开的时候,你忽然注意到空中的一把弓箭旁边,漂浮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册。   西格迦尔循着你的视线看去,便伸手召来,随意的将书册翻开。   骑士刚好翻到了有笔迹的最新一页。   【6月17日   剑鞘果然和“瓦伦瑟狄”配套,必须行动了!   只要能让“圣剑”的碎片复原,这一切都值得。   奥勒琉斯并不可信……万幸的是,上次的神降没能成功,我被一时的诱惑给蒙蔽了,竟然妄想能通过剑鞘控制一位神……   这次不会了,我准备了足够的“祭品”,足以拖延一段时间……只要我与“瓦伦瑟狄”上的灵魂融合,就能获得力量!……西格迦尔之前已经成功了,我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6月19日   明天就要出发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凡妮莎和兰切尔的身影,还有西格迦尔那个该死的家伙。   我会活着回来吗?也许这件事有些冒险,但我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西格迦尔那个愚蠢而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就这么离开了,也对,我那样对维娜伤透了他的心吧……噢,可怜的小凡妮莎,可怜的小兰切尔。   我的人生真是糟糕啊。   只有身为国王的我才能庇佑塔兰涅尔。】   西格迦尔轻叹了一声。   “真可悲。”   前面的内容都是一些抒情、烦恼和即兴的诗歌,西格迦尔将书册又扔了回去。   苍白的书页沿着弧形的轨迹飞向远处,页面哗哗作响。   你和西格迦尔一同离开了这片半位面。   ……   王座厅是塔兰涅尔的行政中心,但位于贵族区的王宫仍然华丽而庞大。   明天是加冕的日子,同时也是你和西格迦尔的婚礼。   由于事情紧急,王宫中的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急着修改礼服尺寸的裁缝,提前准备餐点的厨师,紧急排练的乐师……   在一处庭院里,天使的雕塑与翠叶之间,西格迦尔倚在软榻上,而你倚在他的怀里,随意的翻看着一张报纸。   “西格,你看——”   报纸上印着你和西格迦尔身穿礼服的照片,白发男人五官俊美,眼眸清澈,黑发少女面颜美丽,笑容明丽。   西格迦尔把胳膊搭在你身上。   “维娜是很美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   “噢?”   “你看上面的字嘛。”   报纸上头条的黑字写着:   “震惊!陛下诈死,实则抱得美人归!”   西格迦尔:“……这是哪儿来的娱乐小报?”   还没加冕,“陛下”就已经先喊上了。   你笑着答道:“我从女仆那里拿来的。”   白发男人用修长的手指按住额头。   “还没有成为国王,我就已经感受到了烦恼。”   你仰起头,吻上了骑士的薄唇。   ……   “西格。”   “嗯,我在。”   “以后还请多多包容我哦。也许我不是那么完美,有时候性格还很固执。但我对你的爱却未曾改变,从过去,到现在,到以后。”   骑士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我爱你,”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重复着,“维娜,我爱你。”   你用指腹轻抚着西格迦尔的脸颊。   “成为半神之后,居然又会脸红了吗?”   骑士用唇瓣吻住了你的指尖,你把手指缩回去,西格迦尔顺势把你按倒在软榻上。   霜雪一般清冽的气息萦绕着你的鼻尖,黑袍之下颀长的身躯与你的紧贴在一起。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清冷的唇舌顺着你的耳垂一路向下,黑袍与长裙坠落在庭院的地砖上。斑驳的树影之中,一切宛如梦幻。   “维娜。”骑士伏在你耳边,嗓音低沉而嘶哑。   “嗯?”你抬起眼睫,与那对波光粼粼的绿眸对视着。   “和尤里斯一样,我总认为我的人生很糟糕。”   “——直到遇见了你,来自遥远星球的玫瑰小姐。”   “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这是我未曾理解的美丽之物。”   “请让我爱你,直到生命的终结。”   [正文完]   后面会掉落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我会努力更番外的!大概就是典礼和婚后日常 第61章 番外 典礼   洛缪·德·温特上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大概还是八十年前的时候。   不,那场菲利四世与卡珊德拉·撒弗的盛大婚礼,景象都比不上现在壮观。   黑发男人倚在钟楼最顶层的石柱上,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在眺望着远处。   白鸽在半空之中飞舞,笼罩城市的金色神术阵流淌着神圣的辉光, 远处白云漂浮,雪山寂静。   骑着独角兽的少女手挽花篮, 从天空中洒落玫瑰花瓣,热情的民众站在庄严的大步道上,欢呼声响彻城池。   身穿银色雕花轻甲的国王怀抱着白色礼裙的王后,骑在雪白的独角兽背上,沿着步道缓缓的前行。鲜红的披风在国王身后扬起,卷挟着随风吹来的玫瑰。   国王和王后挥手向民众致意。阳光之下,俊美的国王五官宛如雕塑,白发在风中扬起,碧绿的眼眸里流淌着无边的温柔,不时落在怀中王后的脸上。   王后的黑发在脑后编织成华丽的发式, 露肩的白色礼裙勾勒出完美的肩颈线条,银色枫叶状项链蜷在纤细的锁骨上。王后戴着纯白手套的手不时朝旁边的人群挥起,亦不时与国王的手五指相扣。   国王单手操纵着独角兽的缰绳, 在阳光下华丽的玫瑰花影间,来到了上城区的广场上。   这里聚集着更多的民众,欢呼声与赞美声此起彼伏, 后排的人们纷纷踮起脚,想要一睹国王与王后的样貌。   而看到那一对美丽的君主之后,人们忍不住欢呼出声。   “国王万岁!”   “王后万岁!”   “赞美国王!”   “赞美王后!”   “愿光明庇佑陛下!”   “塔兰涅尔永不坠落!”   国王勾起唇角,亦举起手臂高呼:   “塔兰涅尔永不坠落!”   “塔兰涅尔永不坠落!”   海啸一般的呼声在城市上空久久回荡着。   洛缪·德·温特抬了抬眉毛,轻轻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男人的身影依循早就设定好的坐标,出现在上城广场的升降梯中。   升降梯逐渐上升。两边的门缓缓打开,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以修长的手指竖了竖领口,不着痕迹的融入了人群之中。   这边,国王和王后已经走进了修缮一新的王座厅中。   旧有的王座已经被替换成紧挨着的两个王座,阳光从天窗中垂下,为王座抹上了一层碎金。   玫瑰花瓣飘洒在红色纹章地毯上,而国王和王后手挽着手,在贵族、法师、牧师与骑士的注目礼下,一步步向王座走去。   鲜红的披风与纯白的长裙拂过地面的花瓣,搅起轻柔的微风。   *   你穿着修长的高跟鞋,生怕踩到裙摆。   西格迦尔用指尖轻轻勾着你的掌心。   你觉得有点痒。   在周围一大圈人的注视之下,你还得忍着不能笑出来。   回去你好好好“教训”西格。   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能乱来?你觉得这家伙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你们踩着纹章地毯,仪态优雅的朝前走着。玫瑰花瓣洒落,欢呼声与赞美声不绝于耳。   西格迦尔没有玩够,又用指尖在你手心里画圈圈。   你有些生气的命令空气中的冰元素把西格迦尔的手指冻住。   但是,在冰霜魔法的造诣上,你显然不是西格迦尔的对手。   冰元素在半空中瑟瑟发抖。   但这么一僵持,西格迦尔也不再恶劣的撩拨你的手心了。   你们一步步走上铺着地毯的台阶,明净的阳光洒在你们的身上,宛如神明的祝福。   西格迦尔为你提着曳地的长裙,你们缓缓入座,俯视着王座厅内的众人。其中有身穿华丽礼服的贵族,包括亚尔弗列德·斐米西斯和卡森提诺·撒弗,也有以安斯艾尔为代表的身穿长袍的魔法师,亦有头戴白金色教士帽、身穿教袍的主教和牧师,以及身穿甲胄的骑士。   没有主教有身份为你们加冕,因为你们继承了光明神的力量,即是神眷本身。   铺着绯红丝绒的盘子从左右两侧端上,金色的王冠上竖立着一个个象征光明的圣徽,银色的冠冕则镂空出魔法的符文。   你和西格迦尔拿起对方的冠冕,彼此带着笑意对视一眼之后,便把王冠戴在了对方的额前。   空气中奏响了神圣的歌声,虚幻的符号流淌在周围,玫瑰飘落,雪白的羽翼在国王的身后张开,裹住了你白皙的肩膀。   “在神明与诸位的见证之下,我以我的名义宣誓,我将继承这个王国,恢复其往日的荣光,让塔兰涅尔的旗帜飘扬在整个大陆。”   “我以我的名义起誓,我将与维娜结为夫妻,献上我身为骑士的热忱,此心归属于你,此身忠诚于你,从此时直到永远。”   “我以我的名义起誓,我将与西格迦尔结为夫妻,献上我身为法师的真挚,此心归属于你,此身忠诚于你,从此时直到永远。”   你望着身侧俊美的国王,而他也用碧绿的眼瞳凝望着你。   你们深深吻着,白羽与玫瑰飘落。   欢呼响起,圣歌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