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 贼吧小说网 www.Zei8.me 作品相关 作品相关 资料(转载) 作品相关资料(转载) 百慕大三角 本世纪以来所发生的各种奇异事件,最让人费解的大概就要算发生在百慕大三角的一连串飞机与轮船的失案踪了。 所谓百慕大三角,即指北起百慕大,西到美国佛罗里达洲的迈阿密,南至波多黎各的一个三角形海域。在这片面积达400O00平方英里的海面上,从1945年开始数以百计的飞机和船只,在这里神秘地失踪。当然,这些失踪事件不包括那些机械故障、政治绑架和海匪打劫等,因为这些本不属于那种神秘失踪的范畴。 作品相关 设定 (一)关于大陆的设定 是一个仿晚唐的虚拟大陆。大陆上诸侯混战硝烟弥漫。 (二)关于国家的设定 流沙帝国:本是西方一个强大的游牧民族“珈迪族”的分支,几经扩张和变法成为西方大陆上军事力量和政治实力最强的国家。崇尚以武力护卫国家,以礼法教化民众,思想比较开明。 海沙王国:同是珈迪族的分支。随着国地址的不断南迁,国力越来昌隆。地处肥沃的海河平原地区,物产富饶,人民生活比较富庶,政治也比较清明。国主励精图治,东争西战不断的在扩充着自己的地盘希望和流沙国争夺西方大陆上的霸主地位。 洛沙:珈迪族的分支,但没落较早,经济和文化都比较落后,成为真正的游牧民族。 东炎:西方大陆上发展较早的古国之一。崇尚儒学,民风淳朴,但国力不强,夹杂在流沙和洛沙两国之间生存艰难。 正文 序言 月娟娟,月娟娟,乍缺钩模野,方团镜挂天。斜移花影乱,低映水纹连。诗人举盏搜佳句,美女推窗迟月眠。月娟娟,清光千古照无边—— 《咏月》 夜色深沉,月上柳梢,在云梦山的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里,一座规模恢宏的宫殿巍然矗立,这就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所在——紫薇神殿。 据传,神殿的周围布设了许多复杂的阵势,方圆数里内等闲人根本无法接近,素来只闻其名,未现其踪,它的确切位置也就成了一个谜。 久而久之,越传越神秘,越传越玄乎…… 紫薇神殿的灵魂人物被称为圣女,盛传每届圣女艳绝人寰,智慧无双,能够观测星象,预知未来。然而,谁又见过圣女的真实面目了? 而事实上紫薇神殿的确是一处藏龙卧虎之地,许多武艺精深之辈潜迹其中。然而谁也无法证实神殿的人是否涉足江湖,或者,只是世人愚昧,不知他们的真实身份罢了。 此刻,新一届圣女选定仪式正在进行,它也是神殿最隆重的仪式之一。 一件身穿细纱白袍的小女孩站立在中央,小脸蛋粉妆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气四溢,惹人怜爱。 她晃了晃脑袋,好奇地看着跪在她四周的一群长者。他们是神殿的长老,平常可是高高在上的。现在竟然会齐刷刷地跪在她的身边,情况真有点诡异哦。 她展颜一笑,那笑容竟如春花盛开、春水荡漾,说不出的温暖灿烂,几疑是小仙子下得凡来。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她转向了身后站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爹爹,娘,我还要怎么做?” 美妇虽然年过三旬,却仍然风韵迷人,举手投足间从容优雅,更显出受过良好的教养。她的眼跳固然有着母亲对着小女儿的慈爱之情,令人不解的是,还有一层化不开的忧郁。 她怜爱地抚着女儿的肩:“月牙儿,仪式就快结束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神殿的圣女了,从此要担负着管理神殿的责任。” 月牙儿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父母:“可是,爹爹和娘怎么办?” 那中年男子气度不凡,与妻子确是郎才女貌,人间佳偶。然而,他也是愁眉紧锁,看向女儿的眼中竟也有不忍之色。半晌,他才叹息了一声:“命运注定,无可改变。爹爹和你娘的命运再也改变不了,唯有寄希望于你的身上了。” 月牙儿似懂非懂地听着,虽然不明爹爹话中的含义,却仍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平常。半晌才嘟了嘟可爱的小嘴,爱娇地对着父母:“可是我才只六岁。” “是啊,但是唯有你,能够挑起重担。江羽的病恐怕要至你成年才会有些起色,到底如何,现在还说不准呢。月牙儿,你要辛苦了。” 月牙儿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恐惧地抓住了娘的手:“爹爹,娘,你们要离开我了吗?” 美妇的眼中露出了深沉的悲哀:“是的,月牙儿,这是命运的安排,虽然是爹爹和娘亦无从改变。你既是上届圣女指定的继承者,一定能担起神殿的一切。只是……”她用一声叹息结束了未尽的语重心长。 不久以后,小小年纪的月牙儿便亲眼目睹了神殿的一场变故。那是神殿的叛徒率众来犯,妄图颠覆神殿。 月牙儿的父母启用了以生命作赌注的“销魂大法”,清理了神殿的门户,还神殿以清静无为。月牙儿嘶声惊叫,但再也叫不回爱她疼她的父母。 直到许多年后,这一幕惨景,仍然留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此她再见不到亲爱的父母,唯一与她相依为命哥哥也病重卧床…… 正文 第一章 寒光映月静水流,眉黛如钩,相思情散白洲头。不似断肠人,却把珠泪向人。梦里不知时序好,飘落零草。 一灯如豆,寒江月蹙着眉坐在梳妆台前。她五官端正而精致,弯弯的眉毛象那夏日迎风的柳叶,似乎预示着主人温柔沉静的性格;一双水灵灵的凤眼似乎有些妩媚,现在却是愁容不展;薄薄的唇不点而红,正紧紧抿着,又似乎表明了她倔强的性格。 没有经过修饰的脸上,皮肤细腻光滑,清秀得一如水中的芙蓉。最灵动的莫过于那双妩媚的眼睛,眼波流转处,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智慧深藏其中。 她凝视着手中的水晶杯,这是历代圣女手手相传的圣杯,据说只有圣女才能从中窥测天机。这圣杯通体晶莹透明,似乎是水晶打制而成,却又奇异地不象水晶般易碎。经过了数代圣女之手,仍然光洁如新。 寒江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圣杯,圣杯中激起一阵黄色的旋涡。她透过那变幻不定的颜色和图案看到的征兆,令她一脸愁容,眼中更现出些许的迷惑。 一名娇俏的小婢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看得出有不错的轻功底子。她端着一杯清茶,还微冒着热气。 “小姐,你又发现了什么?” “唉,绿波,我也不明白发现了什么,水晶杯中似乎有关哥哥的命运。”寒江月轻叹了一口气,分明还语焉未结,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关于殿主的?殿主的病会有起色吗?” 寒江月轻轻摇摇头:“哥哥的病沉疴已久,不是药物能够治得了的,似乎和一位女子有着相当大的关系,而那位女子,也许在今天三更就会来到我的房间。” 虽然寒江月对外宣称哥哥是身染重病,她睿智如她,又岂会不知这其实是一个诅咒?愿今天的这个女子能解开禁咒,还哥哥以健康。理应如此的,不是吗? “是谁?”绿波是相信小姐的话的,小姐似乎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有什么她不明白的呢? “她是一个谜,似乎根本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不是我们这个时代?什么意思呢?”绿波迷惑了,寒江月的这番话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寒江月看着绿波那双灵活的眼珠,那里面充满了好奇。“在浩淼的历史长河中,本来是一个时代接着一个时代的,像瀑布一样流动不息。一般来说,下流的水珠不能可能倒流向上山巅。然而,在某种机缘下,也会有人能够冲突时间的界限,掉落到另一个时代,或者说是时空。” 绿波眨着睛,疑惑地看着她的小姐。虽然其实她还比小姐长着一岁,可是小姐的智慧还真是不可估量,就象现在,小姐说出口的话,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看着绿波那一头雾水的模样,寒江月淡然一笑:“别费脑筋了,绿波。这些事是很不平常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穿梭时空的。这或许需要时间、地点、巧合,还有磁场等等,许多因素都缺一不可。今天即将要来的女子,我想,她就是哥哥在等待的人,她的到来会让哥哥康复起来。” “真的吗?”绿波惊喜地问。殿主可真的已经卧床太久了,久到需要小姐用她那单薄的肩去承担神殿的大小事务和各种变故。 寒江月叹了口气:“是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这些年来,神殿的所有事务我一肩扛起,天知道我有多累。但是也幸而如此,否则圣女典礼早就应该举行了。” 绿波不解地问:“小姐,你不喜欢做圣女吗?” 寒江月的双眼微微阖上:“我向往外面精彩的世界,我们缩在这座云梦山里已经太久了。而我想做的,就是想去游历大好河山,不仅是咱们摩沙国,还有洛沙、流沙和周围的国家,也许有一天会遇上我命定的男子。” “什么?”绿波跳了起来,仿佛被寒江月的话刺痛了似的。 寒江月缓缓张开了双目,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圣女是不可以嫁人的!” “我知道,所以并不打算接受圣女典礼!” “可是,你可以接管整个紫薇神殿啊!再说,除了小姐,还有谁能接管神殿。”圣女,是神殿每一个女孩子都梦寐以求的称号,代表着神殿独一无二的尊荣。 幽幽地叹了口气,寒江月把头转向沙漏,快要三更了。“我并不想接管神殿,那是哥哥的责任,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把一生的幸福押在神殿呢?也许在适当的时候,我也会选定下届圣女的人选。” 绿波张了张嘴,惊愕着,没有说出话来。 寒江月这才展颜一笑:“绿波,等那位女子来了,我就要离开神殿了。” “啊?为什么?”绿波只能呆看着她的小姐,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寒江月爱惜地看着手中精致的圣杯,叹了口气:“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命中注定的生活。虽然有些可以通过人力改变,有些却是无法更改的。我的命运不在神殿,而在神殿外的广阔世界里。” “神殿外?有什么?”绿波自有记忆以来,就在神殿了。 “放心,绿波,我不会带你走的。你属于这个神殿,今晚这个女子来了,你就好好帮着她吧,她将是你的新主人。” “可是……”绿波犹豫了,虽然她万分舍不得自小生长的神殿,却也舍不得离开自己从小服侍的小姐,她们的感情向来浓若姐妹。 寒江月却没有再回答绿波的问题,她站起身来:“我想,她应该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团白光,从天而降。绿波尽管有了小姐的提示,仍然不可抑止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什么事,圣女?”门外守卫的女护法立刻惊叫起来,紧张地守在门口,几乎要立即夺门而入。 寒江月只是淡淡地说:“没事,绿波大惊小怪而已。我要休息了,你们不用进来。” “是。”听到圣女与平时无异的声音,女护法们放下心来了。在她们的心目中,圣女与神无异。 摔落在地上的女子惊讶地瞪着大眼睛,似乎还不十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绿波也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珠子都瞪得快掉落下来。 这个女孩,长着一张斯文的脸,五官还算精致,两道浓眉却显得有些英气。一头黑发短而且薄,穿的衣服也奇怪得很。那质料,那式样都让人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件上装贴合着她的身材,却怪里怪气,领口开得那么低。里面的那件衣服,领子居然硬硬地竖着。再说她的裤子吧,这时代,谁不穿裙子啊,只有男子们才会穿长裤,可即使如此,外面也会有罩袍的。还有她脚上的那双鞋子,是上好的牛皮所制,手工十分精致,但后跟居然是高的,鞋头还是尖尖的。这……能走路吗? 绿波张大了嘴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来。 寒江月微微一笑:“我想,你可以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你们……是在拍戏吗?”那女子迟疑了一下,才问。 “哈哈……”寒江月暴出一串闷笑,绿波立刻把头转向了她,在她的记忆中,圣女一向是温柔沉静的,从来没有这么不顾形象地笑过。其实,如果不是怕外面的护法们冲进来的话,寒江月一定会开怀畅笑一番。 “怎么了?”短发女子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温柔又斯文的女孩,果然是个明星,气质很好呢。可是自己的话很好笑吗?她慢慢站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身材相当高挑。寒江月默默估计了一下,比自己足要高出半个头,不过哥哥的身材也算高大的,应该可以配得过吧。 寒江月停住了笑,待她坐到椅上,才慢吞吞地说:“我叫寒江月,请问小姐你的芳名呢?” “我叫昔若风,昔日的昔,好象那个意思的若,一阵风的风。”是不是太入戏啦,连问人姓名也象古代人那样文绉绉的。 “很好的名字,象你的人一样。不过,拍戏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象那些戏子们穿着戏装在舞台上表演?那么,我很幸运地告诉你,我们不是在拍戏,而是你不幸掉落到我的世界里来了。” 昔若风张大了嘴巴:“什么意思?” 寒江月看着她,这是一个出色的女孩子,她坚毅的性格,果敢的行为模式,一定会吸引哥哥的眼球的。神殿也沉寂太久了,也许会有很好玩的事发生。叹了口气,寒江月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女孩,可惜自己没有眼福去瞧她与哥哥之间精彩的感情纠葛了。再不趁机开溜,难道真要一辈子做什么圣女? 昔若风定下心来,接受了这个事实。在杀手联盟呆了这么久,早就练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只是这个事实太令人震惊,才让她一时失控。然而,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百慕大失踪案件那么多,保不住都掉到古代来了。 “你是说,你的世界?” “是的,正如你有你的世界一样,这里是我的世界。我想,你不可能再回到你的世界去了,这里会有你牵挂的人。” “这里?我牵挂的人?”昔落风有点苦涩,她牵挂的人儿呢? “我知道你一定经历过了一场情伤,但是在这里,将是你最终幸福的所在。你打开心结,幸福将不止属于你一个人。” 昔若风瞪着她,难道自己的失意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每个人的命格都各不相同,却又有相似的地方,它们的背后隐藏着一种规律。而我,寒江月,紫薇神殿的圣女,别无所长,唯此而已。”寒江月叹息了一声,“我能知道你这时候会来,甚至连时间都可以算得不差几分。” “原来你是属于神机妙算的人?”古代的算命术还真不是盖的呢。 “只能对别人,而对自己,前途却是一片迷茫。”寒江月有些惘然,为什么她从那水晶杯里,竭尽全力都不能看清自己将来的命运,永远都是一团迷雾呢? 甩甩头,寒江月把前路不知的迷惘甩向脑后。 昔落风有点着迷地看着她那头秀丽如瀑的长发,虽然没有一件发饰,却仍然闪着幽幽的乌光。 寒江月看出了她的心思:“我的头发好看吗?”随即感慨了一句,“大概我最吸引人的就是这头乌发了。” 昔落风怔怔地看着她:“你长得很漂亮啊。” 寒江月嫣然一笑:“我知道,但是从明天开始,我的脸就会变得不漂亮了。” “小姐,你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绿波也呆头呆脑地说。 寒江月摇摇头:“风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你会对他感兴趣的。你的命运将和他息息相关,从此不可分割。” “谁?”昔若人惊讶地扬了扬眉,难道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会有她的故人吗? “来吧,我带你去。”寒江月说着站了起来,那长长的裙裾直拖到脚背,她的衣服是纯纯的白色,连系在腰间的飘带也是白色的。 昔落风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这是一间充满了药味的房间,布置还算得上阳刚,可是躺上床上的病人却至少不能算阳刚了。 寒江月凑到床前:“哥哥,我给你带了位大夫过来。” 一声叹息传来,竟然令昔落风感到一阵恻然:“月牙儿,不用了,哥哥的病还能好吗?” 寒江月温柔地伸出手去:“哥哥,这位女孩不是别人,是唯一能治你病的人。放心吧,月牙儿不会弄错的,往后神殿的事就不用我费心啦,我帮你扛了十年啦。” “是的,月牙儿,辛苦你了。” “风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请你过来一下,我来介绍你认识我的哥哥,紫薇神殿的主人寒江羽。” 昔落风好奇地凑过去,看到了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却蓦地呆住:他……他不是…… 寒江月神秘地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话。她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该是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时候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命定的男子,此刻怕还在远方吧?自己就有的是时间从容布置,希望他不会令自己失望。 正文 第二章 玉凌波轻轻推开女人娇媚的身躯,不理她娇嗔的嗲声,便翻身下床,从容地穿上衣服。 今天是个好天气,玉凌波心情也好,带着一票人马去围猎吧。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张俊逸的脸越发显得光彩夺人。 他正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也是最得宠的一位皇子,早在孩提时代就被立为诚王。他五官端正,眼睛深遂,如一潭不能见底的深渊。当他看向情人的时候,那双眼是温柔多情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当他在沙场上遇敌时,那双眼又是冷若寒冰,似乎那双眼就能把敌人冻死。 不用凭着王爷的身份,他就是众多女子争相奉承献媚的对象。 在他的王府,就有着环肥燕瘦的各种美女,或是勾栏妓院,或是皇帝赏赐,应有尽有。处在这一堆女人中的他,早就能对各色女子都免役。若是有谁要对他玩醋海泛波的把戏,那么悉听尊便,直接赶出王府便是。但谁又能不对他曲意承欢呢?不说他在床第间给予的欢娱和满足,他本身就是当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轻挥马鞭,玉凌波意气风发地策向皇宫,不知道父皇今天又要把他叫去干什么,天天下棋不累吗?棋艺又不高段到哪里,还老要拉着他这个高手去切磋。唉,既然棋差一着,就不知道藏拙吗? 玉凌波懒洋洋地走入皇宫,轻车熟路地跨进了清和殿。 “诚王爷,请您宽座,皇上一会儿就下朝了。”李公公殷勤地亲自奉茶,却不觉得身为大内总管有什么降尊迂贵的地方,谁不知道诚王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好。”凌波欠身接过茶,犹豫着要不要到朝上去晃一圈,免得父皇老是拿这个数落他。不过想归想,脚还是懒得动弹。 他的眼睛瞟向了窗边的一盆秋海棠,那带着微刺的叶子看上去竟然有些别样的温柔,花儿开得红红火火。是啊,真是个不错的天气,但愿今天父皇别拉着他下棋,耽搁了他的打猎计划。 “凌波,你怎么又不上朝?”皇帝玉峰涌甫进门,就开始责问玉凌波。 在玉凌波身上,隐约可以看到父亲的影子。玉峰涌虽然年过半百,但看上去仍然气度不凡。当然了,位居九五之尊,王者之气是必然的。只是玉峰涌看上去更霸道些,而玉凌波则飘逸潇洒得多。 “儿臣身体有恙,起得晚了些。”玉凌波没有什么歉意地随口撒谎。 玉峰涌瞪视着眼前这个高大潇洒的儿子,看他那懒散的模样,鬼才信他有什么恙?看起来徒手搏虎出来也是活蹦乱跳的,谁不知道诚王武艺超群啊,找借口也不找个能说得过去的! “朕不是昨晚就让李公公宣旨,让你今天进宫吗?” “是啊,父皇,儿臣这不是进宫来了么?圣命如山,儿臣不敢违抗。” 玉峰涌哭笑不得:“朕是让你来早朝!” 玉凌波嘻笑着说:“那得怪公公传口谕没传清楚,儿臣以为父皇召儿臣过来下棋,所以特意算准父皇要下朝才赶来。” “下什么棋啊,朕还有空下棋?”玉峰涌没好气地说,“今儿个边关开战了,你给我披挂上阵去!” “啊,为什么又是儿臣去啊!”玉凌波抱怨着,怎么每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要落到自己身上啊,不就是技压群雄,又多读了几本兵书吗? 俗话说得好啊,枪打出头雁,他本该韬光养晦,不露声色才是。谁让他年少轻狂,傲气凌人得不肯认输呢? “唉,朕不信以你的智慧,猜不出父皇的用心。” 玉凌波哑然,他当然能够明白,其实诸位皇兄又何尝不明白了?只要不是瞎子,都会明白玉峰涌此举就是要把他推上皇位嘛。可问题是,这个位子坐起来可不是那么舒服,他有必要去坐上这个位子吗? 看起来皇帝是威风八面的。“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然而玉凌波知道这不是自己想往的生活。 父皇每天花在披阅奏折上的时间可不在少数,世人只看到皇帝左呼右拥的排场,和手中握持的至高权力,有谁知道这些王令的下达又要经过多少次的辗转反侧? 偏是他越不想,父皇越想把他推上去,皇兄们对他的敌意自然也就更甚。真是的,他招谁惹谁了?就算在棋上总是赢了父皇,那也是他棋艺高超所致,他都已经让父皇输得不是很难看了。 日理万机倒不必说它,好歹也算能为黎民百姓谋一点蝇头微利,可大臣与皇子们之间的倾轧,却令人感到尤其头痛。 谁来救救他,他可不想当什么皇帝啊。 玉凌波在心里暗暗骂人,垂头丧气地回到王府,秋韵立刻就迎了上来。一双纤手开始为他按摩肩膀,这是他喜欢的享受。矮几上早放了一杯酒,那是从波斯进贡来的美酒,玉凌波最喜欢喝。 “怎么了,王爷?”秋韵柔媚地问。 “没什么。”玉凌波懒洋洋地回答。看来这醇酒美人的生活又将告别,实在令人遗憾啊。虽然两军对阵的豪情让他留恋,但也不能老让他去沙场嘛。 更何况,每一次的胜利都让他离皇位越来越近,兄弟们的敌意也越来越甚。他甚至害怕见到兄弟阎墙的那一天。不过,又有哪一次的皇位不是你争我夺,而至流血五步的? 最羡慕的是平常人家的兄友弟恭,只是生活在皇室,便不可能享得如此的天伦之乐。即使朋友,也实在少得可怜。在官场,哪有什么真心的朋友,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 “听说,咱们和洛沙又开战了?”秋韵小心地问道。 “你消息倒灵通。” “这回不会是王爷又要出征了吧。”秋韵偷偷看着他的脸色。 “你真是聪明绝顶,一点没错。” “哦。”秋韵的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她现在虽然算是最得宠于玉凌波,但自知地位卑贱,怎也不可能争得一个名份。若是玉凌波登上九五之尊,象她这种从青楼出来的女人还能见天日吗? 她与玉凌波相处不及数月,又相惜别,实在令人伤感。她是真心爱着这个眼前的男人,不为他的权位,不为他的财富,只是为他自己。尽管久在青楼的她已经阅人无数,仍然一眼就被这个出色的男人迷住了。 不仅仅是他英俊的外貌,更在他无意中显露出来的尊贵潇洒的气度。可是,她到底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已,而且从地位来说,还是最卑微不过的一个。 在青楼中见得多了,她不是不知道象玉凌波这样的男人是没有心的,根本不可能对女人付出真心。她不是没想过要嫁得一个普通的人,过一辈子普通的生活。然而,当玉凌波站在她面前时,她无法拒绝这份诱惑,心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沉沦了。 纵然看过了无情人,临到自己时,姐妹们那些悲惨的往事还是不能阻止她的爱。 但是这些日子来,她无时不在战战兢兢地度过。因为她的美色,还有她学到的种种讨好男人的方法,都让玉凌波宠幸她的时候比其他人多些,就让她在女人们中间寸步难行。 除了和玉凌波在一起的时候她是快乐幸福的,其他时间甚至是寂寞的。她知道玉凌波的其他女人既妒忌她的得宠,又瞧不起她的出身。 玉凌波在府里的时候,她还能从他这里找到安慰,至少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对她冷嘲热讽。只要玉凌波一出征,这份难堪她无时不在勉强自己吞下啊。 只是她看到玉凌波,这份委屈,便也心甘情愿地去承受了。然而,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可曾知道自己的一腔柔情?唉,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对玉凌波来说,所有的女子哪有不千方百计讨他欢心的? 一滴眼泪悄悄地掉在手背上,然而秋韵不敢去擦。她不会忘记玉凌波是最讨厌女人眼泪的,她要做的是尽量讨他的欢心,而不是让他厌烦。事实上,玉凌波的每一句话她都深深地记在心底,不敢或忘。唯一的愿望,就是玉凌波能宠自己的时候更长久些,如果能在王府占定一个名份,她也就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玉凌波并没有注意到韵秋的思潮起伏,他正懒洋洋地半倚着享受韵秋的按摩呢,脑袋里还在想着这次要带的将士。 即使他没事要想,也不会去注意秋韵的心事,对女人他向来不太费心的。只要在床上把他服侍好就够了,其他的?一边儿去吧。 韵秋看着闭着眼睛的玉凌波,那张脸即使长在女孩子身上也是出类拔萃的。但睁开眼来,他就那样英气逼人,使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他。爱?是的,她爱他!可是聪明如她,也知玉凌波只是留恋她的美色和肉体,她害怕被他抛弃的那一在,所以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要留下玉凌波的心。但玉凌波有心吗? 如果有一天她年老色衰,不再拥有如花的美颜,玉凌波一定是连正眼都不看她下,至多把她打入冷宫,让她用这几天受宠的回忆度过余年吗? 青楼,谁让她命运不济,被狠心的爹娘卖入勾栏呢? 否则,至少还能混个侧妃的名份,不求一生得宠,也能长伴君侧,长看君容吧。 玉凌波轻轻叹了口气,他可绝不是为了韵秋柔肠百转的心事,而是想到宫廷里尔虞我诈的争斗。比如今天,他敢肯定,晚上一定又有不少朝臣来拜访,有意无意在言语间表明他们效忠的立场。 真是烦恼事,唉,打发他们比上战场还累。他宁可真刀明枪地在战场上御敌,也绝不愿硬装着笑脸去应付这些大臣们。一个个老奸巨滑,谁得了势就倒向谁那边去。 别看今天他们都对他奴颜婢膝,拼命讨好。万一有哪一天他失了势,在父皇面前失了宠,就等着看他们痛打落水狗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再按摩下去了。还是趁着天气好,再出去逛一圈吧,明天就要出发,悠闲的日子也告终啦。 秋韵立刻强颜欢笑地为他披上外袍,她绝不能让玉凌波看到她忧愁的脸,那会让他讨厌自己的。 而一旦失去了玉凌波的宠爱,她还能剩下什么? 不见得再重回青楼,那时早人老珠黄。纵然玉凌波一掷千金,也不过给她一座玉做的牢笼,即使珠光宝气,却也寒气森森。 谁说青楼女子最是无情?不过是情到深处,看透了世情,不敢用情罢了。而今,秋韵却把全部身家都放了进去,只看玉凌波是否愿意接纳了。 正文 第三章 车辚辚,马啸啸,路上行人欲断魂。 看着排成长龙的军队,玉凌波知道这次的出征能为自己带来声誉,却只能为这些士兵们带来死亡的威胁。 在战场上,谁知今夕何夕?“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玉凌波想着,也不觉心中沉重起来。然而,他有选择的余地吗?而今不是他去攻打人家,是人家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为了赶超近路,玉凌波一声令下,翻山越岭而去,至晚就只能宿在山中。 其实山上的景色还不错,至少绿树参天,草坪柔软,找到一块空地,居然可以搭起帐蓬,虽然显得拥挤,但到底还是容纳了如许大军。玉凌波觉得有些纳闷,怎么刚开始决定转道的时候,压根儿没想过这个宿营的问题呢? 玉凌波坐在帐中,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中的兵书。这样寂寥的夜里,身畔离开了红颜温柔的纤手,玉凌波还真留恋王府的舒适生活。 “报告王爷,小的们抓到了一个奸细。” 奸细?在十万大军之中居然还有奸细有如此胆色?玉凌波倒感起兴趣来了,立即吩咐把奸细押入帐中。 但他却怔住了,眼前的奸细分明是一个女子,一身的绸衣已经满是泥泞,显得狼狈不堪。一双翦水双瞳波光流转,皮肤也细腻润滑。阅过女人无数的玉凌波一下子就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分明养尊处优,没有吃过半点苦。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左颊上,那里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破坏了她整体的美丽。 “我不是奸细,我叫寒江月,只是在山里迷了路。”她的声音也温柔优美,益发显得那左颊上的疤痕丑陋来。 “好,寒小姐,你说你不是奸细,这我相信,我想,你还没有做奸细的本钱。”玉凌波微笑了。 寒江月没有笑,他这么瞧不起她?要不是她在圣杯中看出自己的命运与面前这个男子息息相关,才不会设计这么一局来相见呢!他还真以为他们是偶然撞见呢,不是她用念力弄出这么一块空地来,他们能宿在这儿吗?她和他就失之交臂了。 瞧瞧,她的衣服都被割破了,皮肤也破了。真是祸不单行,幸而她有水晶杯可以指出正确的路途,否则她今夜就只能在山中露宿了。从出生以来,她几时吃过这种苦了? 不过,寒江月注视着玉凌波,这个男人确实有着吸引女人的本钱。他那高大的身材,潇洒的气度,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王者风度,都让进江月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吸引。 但寒江月注意到他懒散的举止中,分明有着对眼前富贵荣华和位高权重的不屑一顾,在那王者的霸气中,还着隐者的洒脱。寒江月不争气地想,她也许无法逃脱眼前这个男了撒下的情网。 然而,他是一个能轻易被自己掳获了心的男子吗?看着玉凌波那自信从容的举止,寒江月完全没有把握。她甚至怀疑,这个镇日间都在红粉楼中打滚的男子,是否还有心?对于玉凌波,她可是下了一番调查功夫的。 只是……她怎么第一眼看到玉凌波,就明白了圣杯的指引是对的呢?玉凌波是如此吸引着自己,从不曾有过的感觉,一时充斥着她的心灵。 如果她是理智的,她就应该逃开他。但是,她会逃开吗?她又舍得逃开吗?飞蛾即使面对烈火,也一样会义无反顾地扑上去。而自己,也许就是那只飞蛾,明知情路曲折幽深,甚至会被伤得体无完肤,仍然愿意一头载进这张无形的情网。 “你怎么会迷路的?”玉凌波看着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怯的女孩子翻山越岭。看她的裙子,下摆几乎都是污泥,上衣也割破了好几条。 寒江月当然知道这个借口很别脚:“是这样的,将军,我只是为了逃脱一群强盗的追赶,才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座深山。其实我以前根本没到过这里,我不是奸细。” “为什么强盗要追你?”难道破了相的她还有吸引男人的本钱吗?但是玉凌波还是不得不承认,即使以他挑剔的眼光,眼前这个女孩的身材也是一流的。除去了她左颊上的伤疤,她实在是一个美女。 “因为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些金子。”寒江月故作迟疑地回答。 “原来你是逃家啊!为什么?” “我……虽然我知道自己的相貌有缺憾,但是我不想自己的命运被人摆布,所以才……” 虽然寒江月说得期期艾艾,玉凌波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原来是逃婚出来的,大概为她选配的是一个年纪老大或者身有残疾的男人吧。 他看了一眼寒江月,即使在这样的狼狈中,她仍然态度从容,举止间明显表现出受过良好的教养。看来,她的家世应该不错。 “你的伤……”问出口时,玉凌波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去摸寒江月的伤痕,怔了一下,才收回了手。 寒江月也迷惑地看着玉凌波,为什么他的手摸向自己的面颊时,自己会感到迷醉呢?她注定逃不开玉凌波对她的致命吸引啊。 清了清嗓子,玉凌波才回过神来:“寒小姐,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看上去不似天生就有的吧?” “寒家也算殷实人家,幼时曾经遭遇盗贼,不幸留下这个纪念。”寒江月故作难过地回答。 不知为什么,一向漠视女人感觉的玉凌波竟然对这样的寒江月起了怜惜之心。他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派人送她回家吗? 寒江月偷偷瞄了一眼玉凌波,那张帅气的脸确实有让女人颠倒迷醉的资本。她低下了头:“将军,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就留下小女子,在帐中缝缝补补吧,至少比让我回家要好得多,我无法面对那种情况,所以恳请将军收留。” “好。”玉凌波慨然应允,他怎舍得放走她? 这回轮到寒江月惊愕地张了张嘴巴,她话一出口,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懂拿针线,更别提把破洞缝补起来了。 但现在,她还能怎么办? “多谢将军收留。”寒江月见事已至此,也只得硬起头皮谢他。要求可是自己提出来的,再无反悔的余地。她就不信以自己的聪明,还学不会针线! “可是……”玉凌波看了看她修长莹白的双手,“你会缝补吗?” “我……”寒江月羞愧地低下头,深恨自己怎么从来就没想到学点针线呢?可是可怜她哪来的时间学啊,从幼年时代就被定为圣女,更从父母离世后,一肩挑起了紫薇神殿的大小事务。 玉凌波看着她的表情,没来由心中涌起一阵温柔的情绪。这个女孩,虽然脸颊上的刀疤破坏了她的整体美感,但仍然不失是个气质美女。 也许他该留她在自己身边?毕竟放着送上门的猎物不接纳,实在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何况,即使他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寒江月的身材都是不差的。 “江月,你就留在我的帐中侍候我吧。”玉凌波懒洋洋地抛下一句话,走入了内室。 寒江月怔怔地立在当场,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被打发到那些仆妇中去吗?留在他的帐中?好象跟一只羊送到狼窝里没什么两样。 然而,她跋山涉水设计了与玉凌波相见的一幕,最终的目的不还是为了接近玉凌波吗?只是事情似乎进展得太快了些,而这会让感情升温太快,以至厌倦更快。寒江月要的,可不是“曾经拥有”而已,她贪心地要“天长地久”。 “江月,进来啊。” 听到玉凌波懒洋洋的声音,寒江月连忙走入了内室。她看到了什么? 玉凌波正精赤着上身,头盔里的发也散乱下来,看起来说不出的吸引人。咳,自己在想什么啊?寒江月红了脸,不敢再看。 “江月,过来,帮本王换上睡觉的衣服。” “啊?”寒江月抬起头,惊愕地睁着双目。 “哈哈……”玉凌波看到她这个可爱的表情,不由开怀畅笑。“没学过?不要紧,本王现在教你,看你的模样还算聪明,应该不会太久就能学会了。” “可是……”寒江月迟疑地看着他赤裸的上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她该顺从他,还是该落荒而逃?逃避不是她的风格,她早已认准了眼前这个男人,又何必顾惜自己的名誉?比起一生的幸福来,名誉能值什么?她嗤之以鼻。 她慢慢吞吞地走近玉凌波,拿起那件白袍,轻轻为他穿上。他很高,寒江月的个头只到他的肩下,为他着衣时总要碰到他的眼睛。 寒江月觉得脸上开始发烧,为什么男子的身体与女孩不同呢?而且玉凌波的上身看上去是如此优美,仿佛一幅美妙的静物画。 她不敢看玉凌波的脸,因而错过了他脸上的表情。 玉凌波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的手柔软而修长,当那手指轻轻碰到他的肌肤时,他竟然觉得微微的兴奋。他要她!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轻叹一口气,如果这不是在军中,他一定不会放过她。虽然他一向眼高于顶,但寒江月就是与他以前的那些女子不同,从而更加地吸引着他。吸引?是的,寒江月身上有着一种吸引他的物质。 “好了,你也换身衣服,睡下吧!” “呃,我睡哪里?”寒江月看看帐幕,似乎没有她可睡的地方。 “你就睡在地上,我晚上会叫你起来服侍的。” 啊?叫她堂堂紫薇神殿的圣女席地而眠?寒江月看着玉凌波躺下的身子,在心里嘀咕了几声,也只得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她走到外室,想去换件衣服,身上这件衣服实在破得不成样子了。 “江月,你到里面来换。”玉凌波连忙叫住她。到外室换衣服?那不是便宜了一干守卫吗?万一被他们窥到寒江月曼妙的身子,反正只要这么一想,玉凌波就觉得满心的不舒服。 正文 第四章 寒江月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硬硬的地上,而是躺到了软软的铺上。她睁开眼睛,发现玉凌波正笑谑地看着自己。 寒江月赧然一笑:“对不起,王爷。”看来玉凌波至少对自己还算不错,可不象他平常的风格,那么他对自己是有这么一点点“另眼相看”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寒江月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看来你在家里养尊处优。” “是的,对不起,王爷,我给您添麻烦了。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没用的。”寒江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当然其实她在心里可不这么想。知道有玉凌波的守护,她睡得从来没有这么放心过。 放心?寒江月忽然一怔:困扰了多年的恶梦并没有出现?是因为玉凌波的关系吗?她悄悄地抬起眼来,看到玉凌波英俊的脸,是否后者给了她安全感,令父母离去的噩梦不再骚扰自己?即使为了这个,她也该感谢玉凌波。 玉凌波一向喜欢女人对他笑颜相向,最怕见到女人的眼泪,那令他心生厌烦。但是看到寒江月的这副表情,心里还是一阵怜惜。 虽然寒江月并不介意行军中的苦,对她来讲,还没有到苦不堪言的境地,但能够避免,为什么不呢?她抬头看向玉凌波,后者正怜爱地抚着她的发:“快起来,伺候着本王更衣。” 嘎?寒江月倒没有想过会一再遇上这种尴尬境遇,她只是从圣杯中看到自己的命运与面前这个男人息息相关,因而才觅路而来。不意他的那双眼竟然强烈地吸引了她,纵然看向她的时候,他也面无表情,寒江月还是能看出伪装背后的凌厉来。她喜欢他! 玉凌波看到寒江月的脸红起来,知道她根本未经人事。奇怪,这个认识令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说句老实话,如果不是那条伤疤,寒江月无疑是个美女。 那头乌发披散下来时,更加增添了她的风情。洗去脸上的泥污后,那皮肤更见细腻光滑。显而易见,她在家里也必是受着关爱的。 玉凌波微微叹了口气,为她的那道伤疤可惜。 “江月,如果你跟着本王回京,京城里有许多医生,可能会对你的伤疤作一些处理,看上去可能……要好得多了。”玉凌波沉思了一下,让寒江月为他披上袍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寒江月有一种特别的关怀。也许是因为她整体的美丽,故而格外令他为她可惜起来。 唉,她怎能忽视自己的心?她爱眼前这个霸气却又洒脱的男人!这一刻,寒江月确定自己的心。 然而,寒江月没有把握,玉凌波是否爱着自己,他有王者之尊,本身条件又如此出色,身边的女人定然不知其数。 她知道自己还算美丽,但绝不至于惊艳到让玉凌波放弃其他女人。在他的王府中,比她美的、靓丽的、娇艳的,绝不会没有。 即使没有圣杯中的预示,寒江月也知道这段情路必定是艰苦卓绝的。以他的王爷之贵,女人对他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自己要想夺得他的心,谈何容易? “呃,不用了,我已经很习惯了,谢谢王爷。”寒江月讪讪地说,还得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开什么玩笑?遇到名医,她的伪装不就全盘完了吗? 虽然玉凌波奇怪于寒江月对相貌的不以为然,仍认为只是女儿家害羞心理所致。 “你会骑马吗,江月?” “会的,王爷。” “好的,呆会儿你换袭骑装,跟在本王的身边吧,最好换件男装,这样就比较不容易引人注目。” “多谢王爷。”寒江月感激地说。知道玉凌波为她考虑周到,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温暖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是良好的开端。 玉凌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心软,见不得她一人独自踏上征途的模样。看上去,她是那么的柔弱无依,万一她落到色狼的手里怎么办? 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就不想让其他人染指寒江月。 “江月,做我的妾好吗?”玉凌波似乎随意地说。 “什么?”寒江月的手一抖,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叫她如何作答? 拒绝吗?她千里迢迢从神殿一路西来,就是为了找到他,这个与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的男子;同意吗?难道自己就甘心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而且没有明媒正娶,就这样在路途中草草订下终身? “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将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玉凌波还从来没有向任何女人许诺过,也许是因为寒江月脸上的遗憾使他感到惋惜,而她眼中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淡淡忧郁更深深地牵扯着他的心。 然而,寒江月能够忍受自己屈居人下吗?寒江月偷偷瞟了他一眼,知道今天这一点头,纵然可以成为他的私宠,却也永远不可能独自霸占他的心房了。而她要的,绝不是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即使她爱他,也要成为他唯一的一个女人。 而且,如果今天一旦答应,在玉凌波的眼中,自己就和他平常的那些莺莺燕燕混同起来。而自己要的,就是要得到一颗真诚爱她的心。 或者是她太贪心,在这个世界上,三妻四妾本属常事,何况他还是皇子。然而她想到与其他女人分享他,就觉得心里发疼。如果她能大度到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那一定是她还不够爱他。 感受到玉凌波期待的眼神,寒江月努力定下了神,淡淡地回答:“对不起,王爷,我不能答应。” 玉凌波的眼神眯了起来:“为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吗?江月,你弄清楚,你在我的帐幕中留宿,姑娘的名声还有吗?” 寒江月抬起头:“你……”他怎么翻起脸来比她翻书还快? “江月,你是我看中的猎物,我不会放走你的!好,起程!” 寒江月气结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暗骂了一声:“卑鄙的家伙!”然后摸上了脸上的那道疤,有了这份缺憾,玉凌波竟然还要自己为妾吗?那么,自己在他高傲的心里,是否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她偷偷从怀中取出那个精巧的水晶杯,看向杯中,那团迷雾仍然如上次那样,不曾消散。看来,她与玉凌波之间的纠葛不是短时间之内的了。 寒江月换上骑装,跟在玉凌波的身侧。 穿上盔甲的玉凌波显得英气逼人,几乎让人不敢仰视。那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王者气度,更让人在他的面前自惭形秽起来。 寒江月的全头盔正好挡住了她脸上的伤疤,玉凌波看到的是一位柔美的女孩。尽管藏身在盔甲之中,但那精致的面颊仍然让人遐想蹁跹。一身盔甲没有增长她的英姿,反倒在盔甲之下更显出她柔的一面。 是夜,寒江月照例到玉凌波的帐幕中去。 “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成为我的妾?”玉凌波懒洋洋地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呷着一杯酒。 寒江月正在为他叠起外衣,闻言才抬头看他:“王爷,我不想成为您的妾,这一点早就明白无误地告诉过您了。” “啪!”酒杯重重地落在几上,寒江月看到玉凌波的脸上竟然现出怒气来。 “寒江月,别以为本王纵容你,你就可以拿乔。我要得到你,还不是手到擒来?你天天在我的帐中,有几个人相信你还是完璧之身?” “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王爷。” “即使你是完璧之身,你以为凭你的尊容可以得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吗?”玉凌波在盛怒之下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他并不想伤害她,只是现在竟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对女人,他向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几时尝过被拒绝的滋味? “王爷,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得到多么出色的男人,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我选中的男人必定是视我为唯一的。或者他不是天之骄子,或者他不能闻达于诸候,或者他不过是山野樵夫,但一定有一颗宽厚而忠诚的心。”寒江月正视着他的眼睛,并没有转过头去忽视他的怒气。 她知道他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如果自己一旦称臣,这一辈子也就是成为他王府中某个院落中的女主人了。 “你还很自信啊。”玉凌波微微哂道,“过来,江月,今天本王就要了你。” 寒江月骇然地看着他的眼睛:“什么?” “你的舌头打结了吗?要不要由本王来为你解开?” “可是……” “江月,你既然到了本王的身边,这一辈子都没想逃开得了。本王要定你了,你不可能与任何其他的男人去共度你的生活!”玉凌波霸道地说。 可是寒江月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是喜欢他的,不仅是由于水晶杯中的指示,也是因为玉凌波本身。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想不喜欢上都难啊。不为他的地位,不为他的权势,而不为他的财富,仅仅就是他自己。 但是,她仍然没想到会由此献上自己的完璧之身。虽然退一步讲,自己的一生分明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然而…… 玉凌波长身而起,一把抱起了她的身子。寒江月惊呼一声,感受到他双臂的力量。 她还想反抗,但玉凌波根本没有给她回旋的余地,温热的唇早已封住了她的惊呼声。 寒江月被动地张开了嘴,让玉凌波吮吸着她的滋味,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玉凌波看着她驼红的脸,把她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的外衫。 “不,王爷,这是在军中。”寒江月好不容易才挣出一句话来。他也太胆大妄为了吧?身为三军主帅,竟然毫无顾忌地…… “江月,你不用顾虑这个,本王是三军统帅,谁敢责我?”玉凌波狂妄地说,他根本对那些将军们不屑一顾。 “但是……”寒江月还想继续劝说,然而她的嘴再一次被玉凌波封住了。 玉凌波觉得寒江月的唇柔软得象盛开的花朵,品尝起来特别的甘美。这真是件珍宝,玉凌波心里想着,一定要把江月带到王府去,管她脸上有没有瑕疵呢!看得久了,越发觉得寒江月的耐看。 寒江月透过迷蒙的眼睛看向玉凌波,后者脸上的专注骇着了她。那眼神表示什么?他喜欢他!而且不是普通的喜欢! 这个认知让寒江月芳心窃喜,然而她还是无法让自己成为他的禁脔,那会让她永远不能成为他唯一牵挂的女人。而这“唯一”,正是她孜孜以求的,她怎能允许与其他女人一起分享他呢? 然而她的理智渐渐在玉凌波的挑逗下飞至九霄云外,那晕陶陶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寒江月睁开眼睛,悄悄注视着玉凌波,发现他同样沉醉在情欲之下。 罢罢罢,寒江月暗自长吧一声,纵然她枉顾自己身体的意愿而拒绝他,他又何尝肯半途而废呢?既然芳心暗许,便与他共度良宵有何不可?她放任自己沉浸在被玉凌波挑起的情欲之中,不再苦苦挣扎。这一霎那,什么礼教、什么大防,根本全都被她弃之脑后…… 正文 第五章 骑在马上,寒江月还觉得浑身酸痛。原来房事之累人,更甚于练武。但想起昨天的暧昧风光,她仍然觉得脸红心跳。 寒江月虽然幼读经书,苦研星象,但从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爱可以这般撩人。她偷偷地叹了口气,自己也不过象那些荡妇一样,会沉溺于玉凌波的热烈缠绵中。 如果有一天他们注定要分开,寒江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离得开。她爱这个男人,这是毫无疑问的。纵然他霸道,纵然他骄傲,却仍是她芳心的唯一所系。 看着寒江月疲惫的脸色,玉凌波心下暗自歉疚。昨天激烈的运动对初经人事的她来说,是太累人了些。而且他几乎一再地要她,以至于她现在的眼圈都有些发黑。 寒江月强打精神,虽然她不能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男女间的性爱远比她想象中的要付出得多。浑身酸痛不去说她,行到半途,她已经觉得眼皮在打起架来。 玉凌波一直看着寒江月那张平静的小脸,没有放过她掩下一个又一个哈欠的举动。于是到了一个最近的城池,便不再继续行军,传令休整。 寒江月悄悄嘘了口气,再这样骑下去,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撑下去了呢。说不定在她骑在马上打瞌睡的时候,便会一不小心地一头栽下地去,可惜了自己这颗聪明的小脑袋。 是啊,这颗脑袋为紫薇神殿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难题,终于使神殿恢复了叛乱前的平静与繁荣。想到这些年绷紧的神经,寒江月仍然心有戚戚。 寒江月睁开正在打拉锯战的眼睛,昏昏沉沉地往下跳。 “慢一点,江月。”玉凌波好笑地接住她柔软的身子,没等她惊呼出声,便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抱进了行馆。 虽然感到羞涩,但寒江月也从心底知道玉凌波对自己的那份或者他自己也未明白的情意,否则,玉凌波绝不肯行使此举。这不正表明她寒江月属于他所有吗? 她悄悄地看着他,后者脸上并没有表情,她在心里不由得甜蜜了起来。 走入行馆,玉凌波就把寒江月直接置放至床上。看着她疲惫不堪的神色,不由地心疼起来。 “江月,好好睡一觉吧,昨天累了你一夜了。”玉凌波笑谑地说,但寒江月仍然能从他那闪着笑意的眼睛里看出他的温柔来。 “呃……”两朵红云悄悄地飞上寒江月的面颊,她干笑了下,转开话题,“今天不知是马骑我还是我骑马,怎么我感觉比它还累。” “呵呵!”玉凌波笑了起来,那真心的笑容浮在那张英俊得出奇的脸上,令寒江月看得呆了起来。一时间几乎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有可能拥有这个完美男子的唯一吗? “睡吧,江月,本王出去看看,这里有人服侍着的。” 寒江月听到他轻声吩咐着卧室门外的小婢,却终于敌不过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 玉凌波巡视完军队回到房里时,看到的就是寒江月熟睡的模样。那双似乎盛装了无数东西的双眸紧紧阖上,睫毛象羽毛扇一般,在眼睑上留下了一圈剪影。 他的手摸上她的脸,真是细腻光滑得让人爱不释手。然而,谁也无法漠视右颊上的刀疤,无情地破坏了这张原来可以算是完美的脸。 那头长发乌黑油亮得仿佛被墨汁染过,披散在枕上,却更衬出主人的宁静气质。 为什么她的眉间似乎轻蹙着?是否因为这道破坏她美丽的伤疤,让寒江月即使在最深沉的睡眠中都无法开怀? 玉凌波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寒江月的唇,昨天的甜美还残留在记忆之中,令他忍不住再一次俯下头去领略这份滋味。 即使在睡梦之中,寒江月仍然感受到玉凌波的温润和热力。睁开眼来,不期然地竟对上了玉凌波专注的眼神。 嘎?寒江月感到自己暂时失声,看来以后要对这种生活加以习惯才是。但是不可否论,从睡梦中被他吻醒的感觉真的很浪漫,也很温馨。 “醒了?” “是,王爷。”寒江月动了一下身子,经过一觉昏睡,精神好得多了。 真是奇怪,在这场情欲的征战中,玉凌波的付出应该比她只多不少才对,为什么他看来仍然神采奕奕?也许是因为他平常习惯的缘故吧。寒江月咬咬唇,把心底的那份刺痛慢慢压下。 “饿了吗?”看着寒江月那有些阴晴不定的脸,玉凌波柔声问。 “嗯。”寒江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早已是饥肠漉漉。也是啊,午饭都没来得及用呢,自己的脑袋一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自从六岁起,她就不曾这么安稳地睡过了。父母葬身火海的惨景仍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成了她的梦魇。但是奇怪的是,自从与玉凌波相识,她便再也不受噩梦的困扰了。玉凌波,他会是自己一生的守护神吗? 看看天色,早已是薄暮时分。纱窗上,似乎还有着柳叶飞舞的痕迹,由于靠近北地,风也显得凌厉起来。侧耳倾听,更觉得有一阵萧然。 “怎么了?在听什么?”玉凌波纳闷地看着寒江月专注的模样,但是她的这副样子真的很迷人。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听那嘶吼的风声,跟我们南方的不同。” “当然,越到北边就越是雄壮,你嫌冷了么?” “现在还没觉得,我们的军队还要行进多久?” “即将到了,这是最后一个城郭。出了这儿,就到了边塞,那里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如果不是战争的话,到处都是成群的牛羊,景色非常美丽。” “真的吗?”寒江月的眼中露出了向往之色。 “等以后国与国之间不再有战争的时候,我再带你到草原去领略迷人的风光。你会喜欢那儿的,万里无无云的蓝天下是成群洁白的羊儿,简直象一首优美的诗歌。看久了,会不知不觉地沉醉。” 这是他的诺言吗?是不是表示他将与自己共携白首?寒江月瞟了一眼玉凌波,后者正在深思,也许他也在向往着这种平静无波的生活吧。 确实令人神往。 玉凌波想到自己由于倍受父皇宠爱而引起兄弟们的嫉妒,还真不是普通的郁卒呢。什么时候能够放迹山水中,携几位红颜知己傲啸江湖,那才是人间乐事呢。 “我觉得真饿了,有没有什么可以果腹的?”寒江月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是实在饿得前心贴后背,她还不敢打断玉凌波这会儿的沉思呢。 玉凌波失笑:“当然,江月,我让他们把菜都端到房里来吧,外面冷着呢。” “好啊!”寒江月掀开被子,整理了下衣服,听到不用出去,她的心里顿时又轻松了起来。经过了昨夜,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众人的眼光,虽然迟早会面对,但她这会儿心情上佳,不想去想这些羞人的事。 玉凌波从怀中掏出一把玉梳,晶莹剔透得让人爱不释手。他按下了寒江月的肩,为她梳理那头长发。 寒江月的心中一阵感动,如果他们之间一直能这么温馨自然,那该有多好啊。然而,阴影悄悄浮上她的心头,圣杯里她和他的命运都是一团迷雾,根本看不清。寒江月知道,将来的路一定是千难万险,也许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结果,也许…… 玉凌波注视着铜镜中寒江月多变的表情,不由得问:“怎么了,江月,你似乎不开心?是不是嫌弃北寒之地的简陋?”她原是一枝养在温室的花朵,不该来这荒漠之地。 寒江月微笑起来:“不是,我只是想着,我们两个如果一辈子就呆在这儿该多好啊!” 玉凌波的手滞了一下,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对寒江月的宠爱已经到了从来没有的地步。为什么?要论美丽,寒江月在他所有的女人中并不是最漂亮的。仅仅是因为她那道伤疤而可怜她吗? 玉凌波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寒江月从来没有为这道伤疤自卑过,她一直坦然地面对这个缺陷,他几乎已经漠视这道疤痕了。 “王爷,饭菜来了。” “进来吧。”玉凌波甩开自己的思绪,吩咐着,拉着寒江月坐到了桌前,看着下人们摆上了酒菜。 “吃吧。”玉凌波含笑着说,“我知道你饿坏了。” “是的。”寒江月也不推辞,立刻开动起来,开始品尝面前的饭菜。 玉凌波一手端着酒杯,看着寒江月狼吞虎咽的吃相。虽然没有人在吃东西的时候还能保持优美的风姿,但寒江月这样的吃相并不使他反感。 他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对寒江月的情愫不是象往常那样。也许这得归功于寒江月那独特的淡淡的气质,那双慧黠的眼睛和那自然流露出来的高贵举止。或者等回到王府,他会册她为侧妃,伴在身侧。 这是个好主意,他不在乎多个女人在身边。反正寒江月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他就负起这个责任。 而且,玉凌波看了一眼寒江月专注的吃相,这个责任他喜欢负起来。 他发现寒江月不论做什么,都极其专注,而这样的神情分外吸引着他,真想永远保留着这份美丽。当然,他能够保留,在王府里把最好的院落紫枫院留给她吧! 寒江月的好胃口使他高兴,他看着她风雪卷残云般地吃着菜肴。 “呃,王爷,您怎么不吃?”寒江月待到觉得有些饱了,才抬头看玉凌波,发现他正兴致盎然地看着她的吃相,这才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她怎么竟然毫无顾忌?是否在她的心里边,根本是已经把他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本王喜欢看你吃,北塞之地没有什么精致的饮食,你还吃得惯吗?” “还好,虽然精致处不及南方,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寒江月品评着眼前的菜肴。“可是,王爷,您不饿吗?” “本王午餐吃得晚,现在还不饿呢。来尝尝北塞的烧刀子酒,还不错,跟江南的不同。”玉凌波把手中的酒杯转向了寒江月。 寒江月犹豫地看着那杯酒:“呃,我不会喝酒,这个酒看上去很呛人。” “哈哈……”玉凌波大笑出声,“北塞的这酒可是最出名的凶,不过味道够醇,很有后劲,值得一尝。来,试试看?” 寒江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好辣啊!这酒有什么好喝?” “那是你还没喝习惯,不过,象你们女孩子,比较合适喝冰镇过的葡萄酒,味道比较淡,酒劲也不足。等结束这场战斗,本王带你回王府,去品尝王府里窖藏多年的红酒,你一定喜欢。” “好。”寒江月展颜一笑。 虽然那道刀疤依然在,但玉凌波看到她娇靥如花,只觉百花都会在她面前失去颜色。唉,如果没有那道伤疤呵,寒江月将是怎么样一个美人? 一股恻然的柔情抓住了他的心,忍不住伸出手去,搂住了她柔软的身子。 正文 第六章 北塞的风光雄伟壮阔,尤其是夕阳西下时,那照亮了天边的一抹红色,在苍茫的背景下,看上去竟然感到无比豪气。 在紫薇神殿,寒江月不止一次地看过夕阳西下的情景,然而那时的感受却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遗憾,或者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无奈。 是因为南北风光的不同,抑或是由于身畔有了玉凌波的陪伴? 寒江月又想起父母亡故的那个黄昏,漫天的大火把天空照得如鲜血般红艳,那是“销魂大法”的威力。而就在那个凄厉得妖艳的暮日,疼她宠她的爹娘就再也未能回来。神殿后的碧光湖是她最常去的地方,正是在那里,她可以放任自己缅怀葬身湖底的至亲,在那里品尝夕阳西下的悲伤情怀。 平时,她就只是一个肃穆的圣女,肩上担负着整个神殿的责任。她心酸地回忆自己六岁后的往事,却只隐约记得每天在匆忙中度过。跟着长老们学这个,学那个,花费了太多时间去看圣杯和星象。 寒江月转过头去,看到玉凌波正眯着眼睛看着那轮已经不再刺目的太阳,脸上的表情是专注而温柔的。 在这一刻,寒江月明白了玉凌波其实和她一样,根本无恋于富贵权势,他向往的或者正是这样一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她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握玉凌波的手。 玉凌波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神色,把她拥入了怀中:“江月,真希望以后有那么一天,携了几个红颜知己,便去过那种浪迹江湖的岁月。说来你也许不信,这是我儿时起便一直留在心中的梦想。” 寒江月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她不能忍受她和其他女人一起随他归隐,不,她要做他的唯一。她抬头看向玉凌波,后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面部变化,仍然看着西天绚烂的红霞。 寒江月咬咬唇,终有一天,她会成为他的唯一。 然而,她不期然地想起圣杯中前路未卜的预言,难道她最终会与玉凌波有缘无份吗?她曾经耗尽气力去探究她和玉凌波的命运,却仍然是雾蒙蒙的一片。 不,不管命运怎么安排,她一定要和玉凌波在一起,携手共看每一个落日。 “江月。”玉凌波低头看着怀中的佳人,“等这一仗结束后,我就带你回京城,那里有最好的医生,会治好你脸上的伤。” 寒江月犹豫着是否把真相告诉他,然而看到他沉迷的脸色,还是咽下了肚去。 如果不能让玉凌波专一于她,那么再添上几分美色又有何益?她要的正是他全心的爱护,而不是仅仅着眼于她的外貌而已。 玉凌波取出一支管萧,按宫引商,一曲曲调优美的《西路引》便袅袅响起。寒江月微微一笑,走回马匹,从她的行李中取出一支横笛,就着他的韵律和了起来。 玉凌波看她的眼色闪过一丝光芒,两人的合作居然非常无间。寒江月心中一荡,笛中的音调更见柔和,中和了玉凌波萧中微微散发出来的杀气和王者之气。一时间,帐幕中的将士们都走了出来,倾听着难得一闻的音乐。 一曲既终,余音袅袅不绝,似仍在耳边回响。过得半晌,将士们才轰然喝采。 玉凌波温柔地看向寒江月:“江月,没想到你的笛子吹得这么好。” 寒江月笑着:“是王爷吹得好,我只是应和罢了。” “你不必谦虚,你吹得很好。女孩子能吹这么好的笛,也算难能可贵了。”玉凌波感慨着,“也许你还有许多项的才能没有被我发现,你还会什么?” “哦,只是小时候喜欢,将就着学了一点,其实只不过师父道行高。”这世界最出名的音乐大师渔歌子可就在紫薇神殿,就算她这个徒弟资质再差,学到一分,也足以与俗人们一较高下了。 玉凌波接过寒江月手中的横笛,通身是一块暖玉做成,入手温凉。比寻常的笛要略短些,但音色特别好。 “这是你家传的吗?”玉凌波轻问。这笛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似乎是四大名器之一的暖玉笛? “呃,是的。”寒江月硬着头皮点头,其实这支笛是她向渔歌子磨来的,瞧渔歌子把它宝贝的,不就是一支笛吗?要不是渔歌子教会了她吹笛,她还不想要呢。 “来,咱们换着吹,好不好?” “好!” 寒江月接过那支洞箫,入手光滑细腻,显然箫的主人曾多次把玩,用的比她勤力多了。 还是那曲《西路引》,但寒江月吹不出曲中那份萧杀,这回吹出来的却显得比刚才要柔和多了,还似有若无地残留着绵绵的情意。 玉凌波吹着笛,也再没有杀气,心中一片宁和。他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个黄昏。寒江月,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她的家一定是望族,否则怎会有这支名贵的笛? 他转头看着寒江月,她正凝神地吹着箫,脸上的线条是柔和的。 唉,玉凌波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还从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在他心里留下这么多的牵挂和柔情。 他一向对女人虽然温柔,离开时却最是无情。但寒江月,却总能牵扯着他心底深处的那根弦,即使要离别,他一定也舍不得。 虽然一路之上风光壮美,但寒江月仍然喜欢江南水乡之所。在这里,气候干燥,风沙横逆,总让寒江月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看着玉凌波,他那刀削似的脸上还是如往常一样。 终于到了前线边地,守将们感恩戴德地进来参拜。玉凌波的脸冷冷的,没有半点表情,一言不发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将军们。 寒江月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玉凌波,盛怒之下,竟连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她着迷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拥有这个男人? “王爷,下官督导不力,指挥不当,以至于弃城而战,实属不得已啊。”一位胡子都一大把的老臣战战兢兢地磕着头。 “哦?程大人,那依你说该怎么办?”玉凌波的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听起来却让跪着的将军们噤若寒蝉。 “下官……下官引咎辞职。”程大人咬了咬牙,说。 “好,本王便准你所请,你可以告老了。”玉凌波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是。”程大人黯然地走出了帅帐,没想到为官一世,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总算叨天之幸,虽在暮年以这种方式告老,终究没有被治了罪。其他的将军们也不由胆战心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既然程大人引咎辞职,这里就由本王全局指挥。” “是。”将军们轰然而应。这当然了,就算程大人不辞职,难道还有谁敢抢在诚王的前面? “诸将就谈谈你们的意见吧,战了个多月了,没有胜迹总也有经验吧,没有经验总也有教训吧。”玉凌波的声音可算不上祥和,甚至有种嘲讽的味道,但没有一个将军敢反驳他的话。 “王爷,依末将看,这洛沙的骑兵不可小看。他们久在这处荒漠北寒之地,最是以骑兵闻名天下。如果我们以骑兵与之争雄,无疑吃亏的是我们。”半晌,才有一位将军硬着头皮禀告。 玉凌波看着眼前的一位老将,约莫也有五十岁上下了,但身板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他正是边关的守将崔似龙,镇守边关非止一载。 玉凌波缓缓点头,脸色放缓:“崔将军,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定下战略方案呢?” “依末将之见,我们的骑兵并不见长,是否可以训练兵阵?” 玉凌波点点头:“这个主意好是好,但是现在训练出来的话,也来不及阻挡洛沙国的进攻。洛沙国在草原上的势力发展很快啊,听说已经侵吞了两个部落了。如果我们再不能扼制他们的攻势,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然而我们欲速而不达,如果用我们自己的骑兵与之血拼,恐怕伤亡实在惨重。” 这倒是实话,玉凌波解嘲地想着。 “我们的战骑逊他一等,在速度上自然比不上他们。” “是的,王爷英明。” 唉,这个道理谁不知道,然而他们能够做得到,在短期内能让这些士兵熟悉阵势吗? 玉凌波头痛地想着,回到了帐幕中。寒江月并没有发现玉凌波的归来,她正聚精会神地在读一本书。 “江月,你看什么书?”玉凌波信步走向床边,他喜欢看寒江月专注的神情。 “啊,王爷,你回来啦?”寒江月站起身来,帮助玉凌波脱下外袍,这项工作她已经得心应手了。 “嗯,你在看什么?” “哦,只是以前的一本古书,我觉得还有些意思,所以带在身边看呢。” “什么书?” “诸葛武侯八阵图。” “什么?”玉凌波失声惊呼,不会这么巧吧,他刚想要排兵布阵,寒江月就有那么一本书带在身边?这是不是天助我也? “诸慕武侯八阵图啊,怎么了?我不该看这种书吗?”寒江月迷惑地问,心里却暗暗好笑,早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北塞洛沙啦,这本书带在身边可是有备无患。 “啊,不是,本王正好需要兵书。这本兵书不是早已失传了吗?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玉凌波狂喜中没有忘记问书的来历。 “这本书一直放在我家的旧阁楼上啊,我瞧着有趣才带在身边解闷的。”寒江月装出一脸的无辜。嘿嘿,这本书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这本书太珍贵了,本王才想着要排个阵势呢,你这儿就有这么好的礼物送到我的跟前了。江月,把书给我瞧瞧行吗?” “当然,王爷,如果你喜欢这本书,就请拿去吧。”区区一本破书,她才不放在眼里呢!何况,红粉赠佳人,兵书赠情郎,算得上浪漫的定情物吧? “你知道吗,江月,这下子我们很快就可以凯旋回京了。洛沙的骑兵虽然骁勇善战,但不过是一群蛮子,哪里懂得这么精妙的阵势啊。江月,此战若胜,你当记首功。” 寒江月抿唇微笑:“我可不要什么战功,只要王爷日后不会忘记我就行。” “你说,本王会忘记你吗?就算本王能忘了你,本王的身体也会记得你啊。”玉凌波暧昧地抱住了她。 寒江月顿时羞红了脸。 正文 第七章 玉凌波紧锣密鼓地开始训练军队,每天都要华灯已上才回帐幕中。寒江月固然贪看北地壮丽的山河,却也觉得寂寞。她从不知道一个如此感性的男人在投入他的事业时会这样的废寝忘食,有时候回到帐幕中仍然还残留着阵法的思虑。 在将军们面前,玉凌波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唯有单独面对寒江月时,这份疲倦和忧虑才显露出来。寒江月知道,这是他把自己当作亲密的人,这一点让她感到安慰。 寒江月看着疲惫的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柔情围绕着自己。真希望自己能抚平他的疲倦,吻去他的忧虑。是否真有一天,她会成为他浪迹江湖的唯一红颜? “王爷,事情不顺利吗?” “不是的,江月,只是在阵势上有一些小问题。没事,也许明天就解决了。你闷吗?在军中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曾几何时,他也会有关心女人的情怀? “没关系的,我在帐中很好,看着你们操练,也觉得有趣呢。”寒江月微微含笑,绝不让自己孤寂的情绪影响了他。 然而,洛沙国的军队并不会等着玉凌波把阵势排演熟悉。 “王爷,前方来报,看见北方有烟尘,估计是洛沙国的军队攻过来了。据探子回报,至少有八万骑兵。” 玉凌波微微皱了皱眉头:“如果再有几天时间,我们的军队就演练纯熟了。但是现在,我们也只能将就着对付吧。” “是的,王爷。”崔似龙的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 “放心吧,就是这生疏的阵法,也够让他们大吃其苦了。”玉凌波自信满满的神色。 寒江月担忧地看着玉凌波,为他穿上盔甲。那样的他格外显得挺拔而意气风发,寒江月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为他所吸引。 “别担心,江月。”玉凌波微笑着,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担忧之色。“本王从来没败过一战,你就等着回帅帐为本王庆功吧。” 寒江月抬起头看着玉凌波那自信从容的微笑,心下也不由安定了些。她难以预知玉凌波的命运,正因为他的与自己的缠绕在一起,所以前途渺茫。 这是她不能预知的命运,自小到大,她还没有这么茫然过。从小,她就习惯于凭藉着星象和水晶杯掌控一切。而现在,她怎么也无法知道自己和玉凌波的命运,未知的恐惧一直在她的内心存在。即使在与玉凌波最浓情的缠绵中,这个阴影也一直浮在她心的表层。 “江月,你别乱走,就在帅帐中等本王回来。乱军之中,刀枪无眼,千万别出去啊。”玉凌波站起身来,叮咛着寒江月。她看来娇娇柔柔,可别被硝烟吓坏了才好。 寒江月点点头,看着玉凌波走出了帅帐,心中也觉得空落落的。 她焦急地在帐幕里踱着步,从来没有失去镇定的她,这会儿满心都是惴惴不安的情绪。不仅仅是因为她不知道未来结局如何,更因为玉凌波是她唯一牵挂重视的人。 虽然哥哥是她的亲人,但透过星象也好,圣杯也罢,她都能准确无误地知道哥哥将会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而那身边的另一位正是来自异世界的昔若风。这也正是为什么她能够对紫薇神殿撒手不管的原因,哥哥和昔若风将会共同扛起这份责任。 唯一让她看不清摸不透的就是自己与玉凌波的命运了,永远一团迷雾,或浅或深,但没有尽头,也从来没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她和玉凌波在一起越来越和谐,真希望能一直拥有这份宁静生活,然而玉凌波终究要回京城,在那里他有如许多的红粉佳人,那时她该何去何从? 如果她跟随玉凌波回去,势将成为她的禁脔,地位与他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镇日就在争风吃醋中度过,到最后不过是抢了一个晚上的居留权。以后大概便得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品尝那一回的滋味。 只是想到自己将会成为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而与她们一样,绞尽脑汁地放下身段去讨玉凌波的欢心,寒江月就心痛起来。不,她无法忍受与其他女人一起分享玉凌波,宁可不要也不要这样。并不是因为她骄傲,而是既然爱上了他,就再不能容忍与别人共享。 这些年来她故作坚强,把神殿的责任扛在肩上,这份辛苦和无助又岂是外人能体会的?何况,她甫接神殿,就是神殿元气大伤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让神殿又再恢复了元气,她的付出不是不艰辛的。 但她的心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患得患失过,想走,却留恋玉凌波温暖的怀抱;想留,又怕日后终究失了这段情。 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潸潸而下。 一阵欢呼惊醒了寒江月百转柔肠的思绪,是玉凌波得胜回来了! “江月,我军大胜了!”玉凌波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帐幕,脸上闪着孩子般得意的容光。 寒江月起身迎了上去,展开一个笑靥。她知道玉凌波并不仅仅是为打胜仗开怀,而是为了在军事上发现一个新的天地。 “我们很快就可以班师回京了。江月,此战大捷,几乎动摇了洛沙国的根本,本王估计他们不久将要递投降的国书啦。你知道吗?我们的军队进退有节,洛沙的骑兵再厉害也终于倒下了。多亏了你的武侯兵书,让本王练就了无敌的阵法,否则哪有这么轻易就取胜呢?” 寒江月微笑着,奉上了一杯北塞的烧刀子。 “江月,跟本王一起去参加庆功宴吧,也许明天洛沙国就来交降书啦!”玉凌波一口饮尽杯中酒,顾盼自豪的神色尽在眉间。 玉凌波兴奋地笑着:“一战就奠定胜局,真是大快人心,洛沙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江月,这一回,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寒江月看着那张焕发着光彩有脸,不忍骤然说出即将离去的话语。 随着玉凌波走出帅帐,天幕下,夜空深沉,然而篝火却照亮了天际。将士们都席地而坐,兴奋地诉说着酣畅淋漓的战局。火光下的脸,一张张,是那样的开怀。将士们手中的酒,一杯杯,是那样的甘醇。 连寒江月也被这种情绪感染,尽管愁肠百转,也不由为那将归去与妻儿亲人团聚的将士们高兴。古来征战,有多少是缘于士兵们建功立业的雄心?多的不过是居上位的权柄而已。 她也深知玉凌波待自己的情份已经比其他女人更深,否则绝不会第一时间就冲进帅帐告诉他胜利的消息。然而,回到他的王府,还会这样待她吗?日日投身在娇侬软语之中的玉凌波,会分几份给自己?她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他无数侧妃中的一个罢了,也许一年半载能得一次恩宠,其他的日子就让日子慢慢含泪淌过。 不,在寒江月,她是宁可赌上这一局的。如果她赢了,将会独自拥有玉凌波的爱,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万一输了,也不过从此黯然收场。若要她强颜欢笑,与众多女子一起分享玉凌波的爱,她办不到。光坐在这儿想想,她就已经嫉妒得心儿都开始发疼来。 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寒江月因此格外伤感。万一他对她的感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深,也许她就真要孤老神殿,一辈子只影孤单了。但是,即使终身孤独,她仍然要赌这一局。 “江月,你有心事?似乎不开心,不为本王的胜利高兴吗?你还没贺喜本王呢!”玉凌波斜睨着她,今天的她看上去分外落寞。为什么?他已经得胜凯旋,将要班师,她又有什么心事呢? “王爷,我敬你一杯,恭贺你凯旋归来。”寒江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愁肠,寒江月几乎立刻呛出眼泪来。 玉凌波惊讶地看着她:“江月,怎么了?”寒江月一向都那样偷窃淡静,今天怎会…… “想到明天的别离,我黯然神伤。”咬咬牙,寒江月终于趁着酒意说出了口。她觉得那杯酒在心里烧了起来,她几乎要恳求玉凌波把她留下,不管做什么都好。她其实不想离开他,她真贪恋留在他怀中的感觉。 “别离?本王不是说过要带你回京的吗?你会成为我的侧妃,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不会有野心想成为我的王妃吧?”玉凌波的眼睛讥诮地眯了起来。 “不,不是!”寒江月怎能告诉他,她想要的其实更多,她想独占这份感情? “江月,你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本王不允许你离开我,你这一辈子都注定是本王的。”玉凌波冷冷地说,不能容忍寒江月竟然想要离开他。他待她还不够好吗?曾几何时,他对女人这么用心过? 寒江月眼神迷离,这个霸道的男人,他只要自己属于他,而自己却不能拥有他。不,她贪心地想要拥有他的全部。为了这个,她宁可咀嚼孤寂。 “王爷,你有如此多的女子,何必又差我一个呢?”寒江月苦涩地说。 “不一样的。本王就是喜欢各种女人,春兰秋菊,环肥燕瘦,逐一品尝。向来只有本王不要的女人,还没有女人敢离开本王。”玉凌波狂妄地宣称。 看着他君临天下如天神般的模样,寒江月的心也碎,魂也醉,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她怎能容许自己成为他众多女子中的一个?岂非成了日也思、夜也想,从此夜夜泪沾巾吗?为什么自己把他当作生命中唯一的男子,而他却从不曾这样想过?或者他生于帝皇家,自小便习惯了左拥右抱,又岂肯为了自己放弃其他的红粉佳人? 她不要坐上王妃的宝座,即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在她看来也味同嚼蜡,还不是与三宫六院分享同一份爱? 不,正是因为爱着玉凌波,寒江月才要坚持离开,或者他们会有相携共白首的一天,等到终于他明白自己的份量以后。是的,寒江月承认,对感情,她是太过执着了。但是,她在他的心中真有那么重要吗? 寒江月看着天上,黑夜中,月亮半隐半现,满天星星竞相眨眼。为什么在这浩繁的星象中,竟没有一颗能提示她与玉凌波的命运呢? 我能得到他吗?寒江月仰天而视,却终究没有谁能回答她。 正文 第八章 寒江月终于没能离开。 倒不是她饮酒过量,虽然那酒呛得厉害,却也没让她醉倒,只是特别地炽热缠绵。 当她悄悄起身时,一双手臂如钢一般箍住了她,她听到玉凌波咬牙切齿的声音:“江月,你就这么想离开本王!” 寒江月回过头去,看到玉凌波脸上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神色,她张开了嘴,喃喃地问:“王爷,你怎么知道我会半夜离开?” 她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玉凌波对她真的在乎,否则不会在睡梦中都注意到自己的动静;忧的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离开的决心,而今却被玉凌波绊住了手脚。往后的沉沦便会令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担心自己会臣伏在他脚下,只为了求他的一个笑容。 “哼,本王怎么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吗?你不是在家里已经有了订下亲的男人了吗?”他的鼻翼微微扇动,分明是抑制着自己的盛怒。不知为什么,只要想到寒江月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在他人的身下婉转娇吟,他就恨不得把染指她的人杀掉。 寒江月怔怔地看着玉凌波,他是为她的离开而愤怒吗?这是不是表示她在他心里的份量比其他女人更重?寒江月心里有些甜蜜,却也有些害怕。她还从未看到如此愤怒的玉凌波,那眼神几乎可以活活把人给烧死。 “你想背叛本王,去嫁给那个你本想逃走的男人?他是什么人?告诉本王,是谁?是谁能比本王给得更多?” 寒江月张了张嘴,他怎么能够这样误会她?难道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吗?他怎能漠视自己付出的感情? 但是寒江月不敢让自己泄露太多的感情她害怕自己会推动尊严地恳求玉凌波。那样自己将再无翻身的机会,玉凌波对她将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在他的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女人。 “你没话说了?他究竟是谁!”玉凌波低吼着,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寒江月眼睛的伤心,那是被他的误解伤到了。然而,在盛怒中的玉凌波只有被背叛后的狂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付出这么多的心思,他会注意到她怕冷,会让她与自己共乘一骑。会注意到她疲惫的神色,而不敢要得更多。他为她挑选玉梳,只愿她走出面容瑕疵的阴影,可是她居然要走! 寒江月轻易地从玉凌波眼中看出了他的心思,然而她该如何解释?他如果说要独霸他的感情他大概只会对她嗤之以鼻,更可能从此被他踩至脚下,任他鱼肉。 不,她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体谅的感情,她不要做他的女奴,不要成为他的附庸,那会让他看不起,无法和他共度永远。而寒江月要的,正是永远的感情。 玉凌波看到寒江月在他的责问下居然一语不发,似乎已经默认,忍不住攫住了她的下巴,一字字地说:“寒江月,你给本王听着,本王押也要押你到京城,把你困在王府。本王要你的时候,你就得随时伺候着。今生今世,你都别想逃开!” 说完,玉凌波哼了一声,放开了寒江月,让她跌坐在床上。 寒江月怔怔地看着他下地,漠视自己被弄痛的下巴,颤微微地站起来,一如以往地为他穿上外袍,感觉到玉凌波生气的情绪,他根本就不看向她。然而,她仍然能够否定以他眼跳的火苗。 寒江月黯然坐下,自己真的没法走了吗?如果跟他至京城,又会有什么等待她?她曾偷偷地看过圣杯,在京城她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劫难,是什么呢? 玉凌波冷冷地盯着她:“本王原可以立你为侧妃,让你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象你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根本不配。往后,就做本王的侍女吧。” 寒江月并不怨恨他,这正表明了他对自己的感情非同寻常,否则他就不会这样怒发冲冠。可是,他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惩罚她吗? 寒江月苦笑着,没有再说话。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呢?向玉凌波表明心迹?玉凌波怎会在乎一个女子对他的爱,他得到的太多了。 这回京路上,不再象来时的温柔体贴,微笑从玉凌波的脸上褪去,寒江月觉得自己已经成了玉凌波的仇人似的。 事实上,玉凌波的心里更不是滋味,看着寒江月单薄的身子强撑着骑在马上,有心想去安慰她,却又想到她欲离开的无情,更迈不开脚步去。她怎能想离开他?他已经欢度立她为侧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迄今为止,他还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王公大臣们的女儿许下这样的承诺。 寒江月转头看向路边,青山绿水依旧在。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风年年人已不同了。她再偷偷瞧了一眼玉凌波,后者的目光正好转向了别处。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然而,寒江月怎么能漠视自己的对玉凌波的渴望?宁为玉碎,她也不肯为瓦存全啊。如果不能得到玉凌波全心的爱,就更不必得到他残缺的情了。寒江月如是想着,她绝不愿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员。 圣杯,为何你对别人的命运照得一清二楚,唯独不肯提示我自己的命运?寒江月叹息着,坐在马匹上缓缓前行。 玉凌波还算大度,至少她不用劳动两条玉腿,能有座骑代步。她每天看到玉凌波,都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唯有转向她时,才露出生气之色。 至少玉凌波待她是不同的,寒江月心里想着,这一点还算安慰。 王府终于在望,玉凌波把寒江月安排到了涤红院,那是一处极偏僻的院落。寒江月并没有抱怨,她看了一眼玉凌波,便走入了涤红院。 既然不愿意成为她的女人之一,何必在乎受宠的程度呢?如果不能令玉凌波专一待自己,纵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有一丝遗漏也是不要的。 寒江月打量着这座院落,因为一向没人居住,陈设极为简单。寒江月不置可否地坐在椅上,出神地看着院外的落叶翩翩。 一叶落而知秋,看来玉凌波对自己纵然不是情根深种,也至少比对其他女人好,这令她感到安慰。但她要的不是这种比较上的好,而是唯一。 是她太奢求了吗?象玉凌波这样财貌双全的男子,怎会没有三妻四妾?他愿意为了自己而放弃那么多围在他身边的女子吗? 看那秋韵,也是娇媚风骚,便是同为女人的自己看了,也觉得是个尤物,何况男人?玉凌波凭什么舍她而就自己? 然而,要她与秋韵共侍着自己爱着的男人,她做不到。只是看着他与秋韵的亲密私语,便让她心中微微刺痛。如果在以后的日子里需要常常看到这种情形,她宁愿独自离开。用个多月来的温存缠绵支撑她独自迈过人生的旅途,也比坐看着他们打情骂俏,自己心碎欲裂的好。 “小姐,开饭了。”一位小婢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食盒。哦,寒江月记起来了,她叫绿娥,恐怕是整个王府中唯一对她友善的人了。 寒江月走到桌前坐下,帮着绿娥把饭菜摆了出来。绿娥长得慈眉善目,五官清秀。看得出来,她同情着眼前这个等于被打入冷宫的小姐。 同情?寒江月确定自己并不需要,她不是那种会自怨自艾的人。她要的是积极地争取,尽管可能会以惨败收场,在她,认为也是值得的。 “小姐?”绿娥看到寒江月沉思的表情,轻轻地唤了一声。唉,小姐也真可怜,颊上的那道疤破坏了她整体的美丽,难怪王爷对她不闻不问。也许她会在这座小院里度过一生吧?这座小院,真是冷清。 寒江月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饭菜。以玉凌波的地位,在王府里还会有这种粗制滥造的饭菜吗?寒江月打出世以来,还没吃过这种粗糙的菜呢! 然而,已经到了人家的屋檐下,还能不低下头吗?不知是不是玉凌波要惩罚她,还是厨子们欺生,把下人的饭菜端给她了事。 寒江月失去了胃口,看着绿娥站在一边,便让她坐下:“绿娥,这个院子里本就才咱们两个,坐下一起吃吧。” “那可不行,绿娥只是一个下人。” 寒江月苦笑着:“我的地位会高得到哪儿去吗?坐下吧,往后咱们就是这院里的主人,我抬头见着你,你抬头也见着我,还去讲什么名份?” “是。”绿娥看着她落寞的表情,依言坐了下来。寒江月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眼前的菜,味同嚼蜡。 正文 第九章 “怎么了,凌波?你看起来有心事啊,不会是因为打了个大胜仗的原因吧?”玉峰涌好奇地打量着拿着棋子,却许久都没落下的儿子。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懒洋洋的,天气的关系。”玉凌波淡淡地说,迅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不会是因为你带回来的女子吧?听说脸上有残缺的?” 玉凌波迅速看了一眼他:“看来父皇耳目众多,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哈哈,不是父皇耳目众多,只是大家都很关心你诚王府的事罢了。不用父皇去打听,自然有好事之徒要告诉朕。” 玉凌波知道父皇是想提醒自己起坐立行都要小心,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着呢。然而,这个皇位真是他想要的吗?不,他从来都不曾想要过。 “随他们说去吧。”玉凌波漫不经心地继续落下一子。 “你对那个女子真有情?” “没有,她也不是倾国佳人,儿臣怎么会独独对她有情?”玉凌波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到寒江月时,语气有些波动。 “那么,你为什么对她耿耿于怀,还把她接进府里?”玉峰涌盯着他的脸,不肯放松。 “只是觉得新鲜。父皇,你输了。”玉凌波站起来身来,“儿臣回王府去了。” “凌波,朕看你不同往常,希望不是因为那名女子的关系。”玉峰涌沉思地看着他,也许他该去查一下那名女子,看她究竟有什么魅力让玉凌波居然失常。 “不会,儿臣告退。”玉凌波努力甩去寒江月的身影,不想因此而动了自己的心防。然而想到寒江月那柔弱的模样,心里便有些心疼。 或者自己真的对她的感情不同些,还是因为她坚决要离开? 今天何不去她的涤红院呢?也许再相处些日子,寒江月对自己的吸引便不会有这么大了。何苦在自己的寝室里自伤自感呢? “小姐,你可再吃些吧。自从你来到王府,身子可瘦多了。” 才踏进涤红院,玉凌波便听到了小婢劝解的声音。他环目四顾,院落里四壁萧然,看上去很有一种“枫叶荻花秋瑟瑟”的萧杀气息。怎么,外面的落叶就没有人来扫吗?这些仆妇们都上哪去了? “没瘦呢,放心吧,绿娥,我只是菜有些不合口味罢了,再说我也不饿呢。整天呆在涤红院里,又不做什么,哪里消耗得了吃进去的饭菜呢?” 这是寒江月的声音,已经大半月不曾听到了,还是记忆中的慵懒和清脆。只是语调中怎么会盛载了如许多的落寞?是因为自己的冷落吗? “小姐,王爷或者过几天就会来看你了。”绿娥好心的劝解着,尽管她自己认为王爷大概已经忘记了这偏僻院落中的娇客。 “绿娥,你不懂的。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却似无情。”寒江月幽幽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解释下去。只是这一团乱麻的心,却怎么也不肯平静。 玉凌波的脚定在那儿,那句“相见争如不见”还回味在自己的心中。见?不见?沉思一会儿,他还是走了进去。 寒江月正临窗而座,背后那半数叶子掉了的垂柳就衬托着一袭白衫的她,显得尤其幽静而清雅。 绿娥首先看到了他,连忙站起来行礼:“王爷。”她的脸上闪过一阵欣喜之色,真是个忠心护主的小丫头。 寒江月心中一惊,便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对黑黝黝的眸子。这才慢慢站起来,盈盈地施下礼去。 既没有哀语恳求,也不见软语撒娇。寒江月压下因乍见玉凌波的惊喜,仍然俏生生如冬日寒梅,不露丝毫声色。 为什么月余不见,寒江月竟然憔悴如斯?玉凌波不能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佳人,她看来纤瘦多了。是相思成疾,还是怨恨无情? “江月,起来吧。”玉凌波淡淡地说。 绿娥手脚利索地收拾完饭菜,嘴角含着一个欣喜的微笑,便识趣地走了出去。 玉凌波看了一眼寒江月,她仍然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水波不兴。“江月,为何如此消瘦?”他苦涩地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没有什么,只是水土不服罢了。”寒江月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回答。 “为什么院中只有绿娥服侍你?”玉凌波疑惑地问,“还有其他人呢?” “王爷,我不知道你指的其他人是谁。但是,自从踏入涤红院,唯一见到的除了镜中的自己,便是绿娥。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所谓的其他人。” 寒江月在抱怨自己吗?玉凌波看向她,但寒江月的脸上没有怨恨,没有撒娇,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人人皆知的事实。 “你水土不服吗?真的只是水土不服吗?”玉凌波盯着她,那张脸确实已经瘦削多了。但那双眼睛,还是如天上的星星那样熠熠生辉。那张薄唇,仍然象往常一样倔强的紧抿着。 “王爷,只是饭菜不合口味,其他倒也没什么。”寒江月淡淡地说,把眼睛转向了身旁的一盆花。那是一盆正含苞待放的黄菊,大概因为缺少肥料之故,茎并不粗,看上去倒有一种别有韵致的楚楚风味。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玉凌波漫声而吟,眼前的美人黄花,也是一幅美丽的画卷啊。 寒江月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黄花更比佳人瘦,何故?” “江月,你也缺少养分吗?江月江月,你是否需要我为你浇灌?”玉凌波再无法强持冷漠,走至寒江月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只及他肩高的她,她真的瘦得多了。 “相思令人老,王爷,我但愿不相思。”寒江月叹息一声,“然而,几番细思量,宁可再相思。” 寒江月的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然而玉凌波听到了。他的心狂喜了起来,寒江月这番表明心迹,于他是意义非凡的。 他从来都不知道寒江月怎么想,知道她要离去,他是愤怒的。他怕她从此走出自己的生活,投入到别人的怀抱。 他不介意寒江月脸上的那道疤,在他心里,寒江月就象一枝楚楚可怜的梅花,虽然在寒冬傲放,却在凛冽寒风中依然挺立。他喜欢寒江月,不只是她美妙的身材,在他身下时而羞涩、时而热情的低泣娇吟。他印入脑海不能或忘的,更是她那对盈盈然含着无数慧黠的双眸。 那双眼睛,灵动深幽,却又波光流转。玉凌波的心一直被这双眼睛牵引,仿佛有着说不出的感情熔铸其中,又常常露着忧郁的神色。 原以为寒江月是为了脸上那道疤而忧郁,但后来他发现其实对这道疤寒江月根本不在意。往往需要他不经意的提醒,寒江月才会正视自己的缺憾。 那么她那无时不在的忧郁是为何呢?即使在最热烈的浓情时,玉凌波也会不经意间看到寒江月眼中的忧郁与迷茫。 如果她是为了以后的归宿,他不是早答应了她会立她为侧妃了吗?她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呢? “江月,你为什么忧郁?”玉凌波叹口气,搂住了她单薄的肩。 寒江月感到身子一震,她为什么感到忧郁?是因为前路未知的恐惧,还是因为没有把握得到他? 前路?咳,既然迷茫难知,自己又为何总沉浸在这份害怕之中?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必管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吧,且把握今宵再说。谁知道她还能拥有多少个与他共度的日子? 放松了身子,她放任自己把头靠在玉凌波宽阔的胸膛上。真希望这胸膛能够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只有她有如此的殊荣。但是,她早已从绿娥的口中知道,玉凌波的生活是不会寂寞的。 不要再为此心痛了吧,就让快乐永驻心中。谁知道能有多少个这样温情的日子,以提供她日后的回味? 打定了主意,寒江月不再拒绝心中的渴望。即使沉沦,也让她至少得到一时之乐。天知道这些日子的相思,已经让她几乎无法自持。如果不是为了这份心底深处的渴望,她何必耿耿于此地,她要走,这王府怕也难不倒她。 只是,她怎舍得离开?除了哥哥,玉凌波早已成为了她最亲近的人。她渴望他的关爱,贪慕他的温柔。没有他在的日子,每个长夜都是冷冰冰的,似乎又回到了父母初亡的那段无依岁月。 闭上眼睛,寒江月用双手圈住了玉凌波的腰。 玉凌波抱起了她,感觉她的重量轻了很多。“江月,你这几天都没吃饭?看来本王要和你激烈运动一番,以增进你的食欲。” 寒江月为他暧昧的语气羞红了脸,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正文 第十章 寒江月得宠的程度一时无贰,玉凌波总是要到涤红院去与她共进晚餐。当然,又添了几个服侍的丫环和打扫卫生的仆妇。涤红院再不复昔日的冷清,由于玉凌波的夜夜到来,小院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绿娥也扬眉吐气:“小姐,现在王爷只宠您一个呢,这在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啊。”她为寒江月插上一枝珠花,左看右看,感到满意了,才停下了手。 “只是暂时的而已。”寒江月并没有为自己的得宠沾沾自喜,她曾不止一次地偷偷去看圣杯,却从来都没能得到什么提示,前路依然迷惘。 “王爷都已经答应立您为侧妃了呢。”绿娥喜孜孜地摆弄着那盆菊花,真心为寒江月高兴。在她看来,寒江月能得到玉凌波的宠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寒江月炫惑地看着窗外西风渐起,即使在南国,也将入冬了。她到王府也已经有一段日子里,眼看着残秋过去,初冬来临。 “哟,美人在沉思啊?”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入了寒江月的耳朵,她遁声看去,原来是秋韵。看来,自己抢了她的风头,现在是来唇枪舌战的,只是自己并无半分兴趣。 对自己来说,这就赢了吗?是的,她也许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玉凌波从来没有许下两人之间爱的承诺。这些眷宠,对寒江月来说,无疑是不够的。 “只是看看窗外的风景。”寒江月淡淡地回答。 绿娥心不甘情不愿地奉上香茶,请秋韵入座。 “王爷今儿个还会来吗?”秋韵的证据里分明有挑衅。 “我并不知道,王爷岂会将行踪向我报备?”寒江月淡然地说,但心中却是一沉,看来玉凌波故态复萌,自己终究是留不住他的心。看来,他已经对自己开始厌倦了吧? 看着寒江月那淡淡的神色,秋韵愤愤不平,为什么她不露出嫉妒的神色?寒江月的颊上那条伤疤根本抹杀了她的美丽,为什么还能专宠于玉凌波? 真是不甘心。 在寒江月之前,她是得到眷宠最多的,也没象寒江月这般夜夜得到宠爱啊。寒江月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玉凌波?如果没有那条疤痕,或者寒江月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但是,她已经破了相了啊。 再退一步讲吧,就算她的容貌完美无缺,也不见得能美冠群芳。但是秋韵还是不得不承认,寒江月坐在那儿流露出来的气质,还是能让人忘记她脸上的遗憾。 或者正是这份自然而然的气质,让玉凌波迷上了她。而自己,秋韵悲哀地想,永远也不可能有她那样由养尊处优而来的气质的。 “你知道吗?今天王爷被邀到香玉楼了。”秋韵看到寒江月那淡淡的神色,就忍不住要刺激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这种嫉妒情绪。 “是吗?”寒江月不置可否。香玉楼?听起来似乎是座妓院的名字。看了看秋韵的神情,寒江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寒江月不怕玉凌波去妓院,只怕他的心里装下别人,那自己才真是堕入了万劫不复之地呢。但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寒江月的心里还是不舒服起来。 “香玉楼有许多出名的红牌。”秋韵又提醒了一句,在外表上看不出寒江月的情绪变化。 “你也是出自香玉楼吗?”寒江月抬起头问。 秋韵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为什么她要当众揭开她的伤口?“是,我就是香玉楼的。你没来的时候,受尽王爷宠爱的是我。” 寒江月明白秋韵对自己的敌意,换作自己,也会有。但是,她不会象秋韵那样找上门去,只会黯然自舔伤口,从此销声匿迹。兴师问罪不是她的风格,因为对挽回玉凌波于事无补,何苦自取其辱? “我并不想抢你的,但是,感情是做不得主的。”寒江月真心地告诉她,真希望她能明白,既然不能再引得玉凌波的回顾,何必还滞留王府呢? 秋韵看着寒江月那张平静的脸:“是的,你并不想抢,但事实上王爷却被你迷住了。你究竟是凭了什么呢?你的脸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正常的男人怎么会要你而不要我?” 寒江月看着秋韵那张因嫉妒而变得狰狞的脸,不由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寒江月叹息着,她知道是自己的气质或者其他方面吸引了玉凌波,总之不是容貌。 她也从不希望玉凌波会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喜欢自己,红颜终有色衰的一天,只有内在的东西才是永恒的,她希望能得到玉凌波的心。而这,正是最艰难的。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不是吗?”秋韵愤愤地说。 “是的,这个世界不公平的地方太多了,比比皆是。” “看来,王爷今夜是不会归来了。”秋韵看了看外面渐渐昏黄的天色,故意长叹了一声。 “也许。”寒江月并不为所动。 秋韵恨恨地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为什么她不伤心欲绝? 看着秋韵气愤愤地走出院子,寒江月才容许自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会为玉凌波留宿妓楼痛心吗?这是当然的,然而,她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享受了他这么久的恩宠也该够了吧。她终究还只是其中一个女人而已,有什么能力去掳获了他的心? 寒江月揽镜自顾,镜中的自己竟然愁容满面。纵然这些受尽了眷宠,然而眼角眉稍的轻愁仍然提醒着自己,原来这些日子她以为的幸福竟然只是假象。 拿起那把玉梳,似乎还残留着玉凌波的体温,寒江月一下一下地梳着自己的黑发。幸福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虽然在众女的嫉羡中,她独宠于玉凌波,但毕竟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玉凌波左拥右抱,放浪形骸。他原是香玉楼的座上常客,此番重游,自然是如鱼得水。 大皇子假意笑着:“三弟,恭喜你又立新功啊。看来,父皇眼中的继承者定是你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皇兄我啊。” 二皇子也端起酒杯:“是啊,三弟,这个皇位你不坐还真没人能坐得啊。” 玉凌波淡淡地说:“一切都要听父皇的旨意。再说,小弟虽然立了几次战功,并不代表什么,至少没有政绩。大哥二哥在朝中多年,比小弟的经验多得多了,往后还请两位皇兄多加照拂。” “好说,好说。”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常。 玉凌波的心里却只有发冷,自己兄弟还在这里虚伪得过了头,看来皇族还真是难找亲情啊。只除了几个小的皇弟,根本还不懂得争权夺利,倒还快乐一些。 三位皇子驾临了玉香楼,自然让楼主倍感受宠若惊。她殷勤地亲自倒酒把盏,把楼中的红姑娘们都叫了出来。一时间,玉香楼灯火通明,笙歌燕舞袅袅不绝。 宴罢归寝,玉凌波带着两个红姑娘往楼上跨去。然而,走到半途,他推开了腻到他身边的两个红牌,有些醉眼朦胧。但是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那分明是寒江月温柔的声音。 站起身来,他不理牡丹和碧珠的叫唤,径直骑上了马,直往王府而去。 涤红院的烛火已经吹熄,走入院中,静静悄悄的。但是卧室里还燃着一支红烛,是寒江月在等自己吗? 绿娥听到声响,探头来看,见到是玉凌波,微微施了一礼,便又识趣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跨入卧室,他不由怔住了。 原来寒江月正在洗澡,坐在木桶里的她正背对着他。但那光洁的裸背,披泻的黑发,都那样刺激着玉凌波的感官。在玉香楼被勾起来的欲火,一下子又“腾”的蹿了起来。 听到声响,寒江月幽幽地说:“绿娥,你去睡吧,我自己会弄的。” “江月!”玉凌波暗哑着叫出了她的名。 寒江月大吃一惊,本能地转过头来,看到了充满欲火的玉凌波。她不由把身子往水里缩了下,呆呆地看着他。 在氤氲的水气中,玉凌波分明看到了寒江月那张皎洁的脸,在左颊上根本没有疤痕! 他用手震惊地指着寒江月:“你的脸……” 寒江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被他发现,而不是由自己揭开这个答案?她不敢想象玉凌波会怎么对待她的隐瞒,他会把她赶出王府,从此形同陌路。 “你一直在骗我?”玉凌波走近了她。 “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势所迫,我只是用以保护自己而已。”寒江月低声说着,不敢看他怒气冲冲的脸。 “寒江月,你听着,从今天开始,就只当本王从来没认识你。没想到对你万千宠爱于一身,你一直用那疤痕来使本王对你同情!” 寒江月的心沉入了冰窟,她不曾想到今天他会回来,以至于拆穿了她的伪装。他们还会有挽回的余地吗? 看着玉凌波怒气冲冲地冲出了房门,寒江月的泪才落了下来。 看来诚如圣杯里的预言一样,她这次来王府是最大的失策。而今,玉凌波必不会再对她有怜惜之心,往后想到的时候,大约也把他们之间的恩情一笔勾销了吧。 正文 第十一章 寒江月缓缓地穿上外衣,坐在梳妆台前,看前镜中的自己。 昨天的她虽然轻愁在眉间,但眼梢仍有幸福的痕迹。而现在呢,多情已被雨打风吹去,剩下的只有忧伤。 缓缓取出圣杯,她凝神看去,杯中那团迷雾似乎更深更浓了。她颓然地闭上眼睛,为什么她的命运竟会一点都看不清呢? 是否意味着她与玉凌波终究是没有结局的?可是,圣杯为什么又会指引她去找玉凌波呢? 她轻轻吹出一口气,圣杯中那团迷雾渐渐清明,缓缓幻化成一只鸟形。片刻以后,一只浑身碧绿的小鸟从杯中飞了出来,停到了寒江月的肩上,顾盼自豪,那尖尖的长嘴梳理着光滑绚丽的羽毛。 寒江月提起笔来,找出一块白绢,写下一首诗,才掷笔而叹。 小鸟轻盈地飞到她的眼前,扑扇着翅膀,舞姿极其优美。寒江月伸出了双手,小鸟停在了她的手心里,轻啄着她的手心。 “碧儿,我总算知道了外面的世界,纵然被伤害,也是甘心情愿的。碧儿,去把这信送到王爷那儿吧,从此也许我与他便是陌路相逢不相识了。唉!” 碧儿似乎能听懂寒江月的话,衔起了那方薄绢,轻盈地飞出了窗外。 寒江月把玉凌波送给她的华服一一抚摸,又取出了那支洞箫,放下却又终于拿起,就算是唯一带走的纪念品吧。否则,或者她会以为是一场春梦,竟没有痕迹留下。便让她最后放肆一回,未必他们就不会再有将来。 两行热泪从颊上掉落下来,七情六欲从来不会被允许在圣女身上出现,不管遭受过多大的变故,自父母双双辞世后,寒江月还从来不曾掉过眼泪。 原来非是圣女无泪流,只因未到伤心时啊。 收拾清泪,寒江月才悄悄地从窗口跃出去,虽然围墙颇高,但对自幼修习轻功的她来说,并不是难事。回首再看一眼王府,唉,多少温情留于其中啊,而现在却…… 甩甩头,寒江月抛开心中的软弱,既然要走,就走得潇潇洒洒的吧。她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也许这样一走,反倒更能给玉凌波思念自己的机会。于是她连夜出了京城,转道向南而行。 一路萧然,虽然南国的初冬还是暖洋洋的,但寒江月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天色还没完全亮透,行人罕见。 她缓缓行至树林之间,在一棵大树边坐下,背靠着大树,放任自己泪流满面。碧儿飞了回来,在她眼前飞舞。寒江月只是把脸埋在肘间,轻轻呜咽。纵然下定决心,心中的牵扯却能让她疼痛莫名。 “为什么如此伤心?”一个温柔而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寒江月抬起脸来,眼前的女子有一张端正秀丽的脸,双眸中流露出关心的神色。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亭亭而立。 但寒江月很快就从她深藏的杀气中明白了她的身份:“你是……杀手?” 那女子跳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神色:“你怎么知道?” 寒江月把碧儿收入了圣杯中,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会成为她最好的朋友之一,所以并不掩饰自己的行动。 那女子好奇地看着那只绿鸟渐渐化作一团绿烟,缓缓化入了水晶杯中。她用手指指着水晶杯:“这是什么?小鸟怎么不见了?” 寒江月站了起来,她也是一身白衣,飘然若仙,与那女子站在一起,简直就象是一双姐妹花。 “我叫寒江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夜雪。”不知为什么,明夜雪就这样对寒江月坦陈相告。寒江月的眼睛坦然而真诚,使她忘记了防备。还是寒江月那份超然吸引了她,使她放下了心防? “夜雪,你此去可是要往南方?” “你又怎么知道?”明夜雪又再一次惊吓起来,双眼戒备地盯着寒江月。 “不要惊讶,我本来就可以预知前路,只是唯独不能把握自己的。”寒江月在心中哀哀叹息,暂时放下对玉凌波的思念,把心思转到了眼前的明夜雪身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还有那只小鸟怎么回事?”明夜雪连珠炮一般地发问。 寒江月将她微微一拉,两人都席地坐在如盖的大树之下。 “我来自紫薇神殿,从六岁起就被冠以圣女的头衔。” “原来你是紫薇神殿的圣女,难怪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了。”明夜雪轻吁了一口气,紫薇神殿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组织,传说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从来没有人能见过神殿的所在,在那里,据说是一方乐园。 寒江月微微一笑,没有接下她的话头。 “可是,据说圣女是不可以踏出神殿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又为什么事伤心?” 圣女也有伤心事吗?看着寒江月微微含着笑的脸庞下那隐藏着的忧郁,不明白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神殿圣女,又怎会有什么难解的事呢? 况且,明夜雪看了一眼寒江月那姣好的五官,有谁会舍得让她伤心呢?她看起来那样的娇弱! 寒江月的脸沉了下来:“圣女不是不可以踏出神殿,只是从来没有被世人看到踪迹罢了。伤心人有伤心事,一言难尽,也许该说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明夜雪瞪着她,但是也没有再问下去。她转开了话题:“江月,你能推恻出我此去的吉凶吗?既然你能知道我有任务在身。” 寒江月抬头看着天空,星星还微隐微现。 良久,她才慢慢吞吞地说:“夜雪,据我看来,你此去是完不成任务的。” “那我……”明夜雪有些焦躁了,“那我该怎么办?” “但是你继续去找你的任务吧,在那里你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也会找到一位性格女孩,她是你的同行,你们将会成为好朋友。” 明夜雪就是信任着寒江月说的一切:“那你和我一起去吗?” “不能。在流沙国,你会遇到一些你命中的事,我不合适和你一起走。但我也会去流沙国的,那时我们再见面吧。放心,此去流沙,虽有小小挫折,但对你的一生来说,却是一个转机。去吧,夜雪,祝你好运。” “可是你那只绿色的小鸟好可爱,可以再给我看一看吗?”明夜雪渴望地问。 “以后你会有机会看到的。”寒江月回答她。 “那它怎么会一溜烟地不见了?” “每一代圣女都会有自己的小鸟,我的小鸟叫碧儿,她会为我做些事,而且在必要的时候会保护着我。之所以会不见,是因为碧儿本来就是我修炼出来的,平常就是虚幻的,只有在我需要她的时候才会出现。别看它只是一只小鸟,却比人还通灵。不管我身在何方,她都会轻易找到我,而且在危险来临时,她会自己飞出来发出警告。” “这么好的小鸟啊?” “是的。” “江月,你反正要去南方,我们一起结伴而行,不更好吗?”明夜雪由衷地喜欢着寒江月。 “我也喜欢你,夜雪。但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我还要回神殿一次,才能取道南下。”寒江月回答。 已经很久没有回到神殿了,她要去看看哥哥和昔若风怎么样了。 尽管圣杯中已经明白无误地宣示出了两人的完美结局,但寒江月还是忍不住要回去看上一眼,才能安下心来。 “江月,我们还会见面吗?”明夜雪希冀地问。 “会的,当然会的。”寒江月握住她的纤手。唉,明夜雪这样的一双手啊,怎么也不象一个杀手。也许此去,她将会遇上她命定的男子,从此退出那个杀手组织,对她来说,未尝是件坏事。 她更加担心的是那位尚未谋面的女子,似乎来自昔若风同一个世界。由于昔若风的关系,她格外关心那位女子。然而,她的命运似乎比自己还有悲惨。 自己的命运在迷雾之中,至少还有着一丝的希望。而那位女子,从星象来看,却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轨迹,而终将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可悲?是可怜?寒江月也分不出来。也许那样也好,那样的结局本来就是那女子要的。 在感情一途,再聪明的女子都会不知所措。寒江月看了一眼面前的明夜雪,那张脸上浮现着关心和热情。她的心中一暖,更加紧紧地握住了那双手。 “夜雪,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虽然明夜雪身世凄迷,但却可能是她们四人中最快乐的。迷糊有福,寒江月真诚地为明夜雪高兴。 “江月,那我走了。”明夜雪依依不舍,“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寒江月朝她挥挥手,又向东行去。 明夜雪看着寒江月的背影,才慢吞吞地继续南行。心里还在奇怪着,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会为了什么事伤感呢? 正文 第十二章 玉凌波不能扼制自己的愤怒情绪。 自己对寒江月百般宠爱,为她脸上的疤怜惜不已,牵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多少柔情?谁知道那竟是寒江月竟是自己弄上去的伪装,为的怕是赚取他的同情吧? “王爷?”刘公公颠颠地跟了进来,惊讶地看着玉凌波愤极的脸色。 “给本王拿酒来!”玉凌波恶狠狠地把几上的书籍都扫至地上。 “王爷,您已经喝过了。”刘公公看着他的脸色,什么时候见过王爷气成这副模样?怕是涤红院那位娇客才有这份功力吧? “少啰嗦,吩咐你拿就拿来了。”玉凌波不耐烦地瞪着他。 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玉凌波,还是跑去吩咐拿酒。 “下去吧,刘公公。”玉凌波为自己突如其来地发火感到抱歉,刘公公可是从小一直服侍着自己的,从来都没有对他这么疾言厉色过。 刘公公无言地退了下去,有些担忧却也无从劝起。 唉,人间必多有情痴啊!但愿王爷能够醒悟,真情比什么都重要。那寒江月有一双睿智的眼睛,难怪能吸引得了王爷了。他那双看尽人间悲欢的眼睛,似乎看出了玉凌波和寒江月之间的暗潮光泽唉,寒江月确实有这个魅力。 这许多年来,王爷游遍花丛,还是第一次对女人付出过真心呢。 直到日上三竿,玉凌波才睁开眼睛,觉得头痛起来。他托着脑袋,唉,这是宿醉的后果。想起寒江月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他的怒气又冒了出来。 该死的寒江月,竟敢把他玩于股掌之上,看着他为她的伤痕怜惜和同情!他几时为一个女人花费这么多心思?就是她欺骗了他! 玉凌波坐起身来,竟发现床边有幅白绢。什么时候放在他的枕边的?他自己不记得?一定是醉酒的原因,有多久没有醉过了?也许又是秋韵玩的把戏吧? 他懒洋洋地展开,赫然发现那竟是寒江月清秀飘逸的字迹! “多情反被多情误, 不敢深恨东风恶。 欲上青天揽明月, 从此相逢成陌路。 恨也无从恨,怨也无从怨,今番去也,愿祈来生!” 江月? 玉凌波晃了下脑袋,怀疑这只是他的幻影。然而再定睛细看,确实是寒江月的字迹。那些似乎仍然墨迹淋漓的字,似乎张大了嘴巴在嘲弄着自己。 他并不想把她赶走啊,只是不能面对她的欺骗而已。她这幅白绢是什么意思?好象是要离开的样子,是威胁他吗? 但是,寒江月从来都不会威胁人的! 玉凌波跳了起来,一路奔进了涤红院。才进门,就看见绿娥呆呆地坐在椅上。 “江月!”玉凌波有些心慌地喊着。 绿娥惊醒过来,连忙行礼:“王爷,小姐已经走了,她给我留下了这个!” 玉凌波夺过了绿娥递过来的白纸:“绿娥,我走了,感谢你对我一如既往的友好。是我不好在先,怨不得王爷。给你最深的祝福,同时也愿给王爷最深的祝福。再见,绿娥,真希望我们能有缘再相见呢!” 寒江月真的走了,这不是她耍的手段。玉凌波甩甩头,仿佛这样就可以甩掉寒江月的倩影似的。走就走吧,也许寒江月也不曾对自己付出多少真心呢,她一直若即若离的。只这一点,便让玉凌波满心的不舒服。 “王爷,小姐这样娇弱的女子,一个人走到哪儿去啊!” 是啊,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寒江月会走到哪里,这样一个孤身的女子,看着娇柔的,却又是倔强的,不愿屈服的。他瞪着她常坐的那张太妃椅,那里已经没有她弱不胜衣的身影了。 如果你能哀求我,我也会原谅你的啊。玉凌波心里想着,深恨寒江月的一走了之,难道她就对自己的情一无所感吗? “王爷,您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一样都没带走,她的身上没有银子。”绿娥担心地说。几月来的相处,已经让她深深地为寒江月付出了忠心。 难道她就想从此走出他的生活,再不回来吗?他一眼看出,那玉梳、那珠花,还有那架古琴,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儿。寒江月,她本来就有一身的傲骨啊。又或者,正是这份傲骨,这份不肯谄媚吸引了他吧。 可是,箫呢? “绿娥,那管箫呢?”玉凌波急急地问。 “那管箫是小姐一直放在身边的,她一向珍而重之地收着呢!” 绿娥一边回答着,一边打开了精致的箱笼,但那管箫却不见了。 玉凌波心中略定了一下,看来寒江月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否则不会带走那管箫,但是她也未免太傲气了吧,为什么不留下来等他呢? 只是,如果她留下来,他还会踏入涤红院吗?寒江月一向知己甚深,又岂有不明白的?想来她必定是知道自己想把她从此打入冷宫,才终于一走了之的吧! 纵然玉凌波告诉自己,寒江月的离开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周围的人莫不觉得了他的沉默。有时,他会出神地看着某个地方,露出沉思的神情。 秋韵现在偶尔能得到玉凌波的恩宠,但是她觉得玉凌波跟以前不同了。他看着她的神情,仿佛有点陌生,总象在缅怀着什么。 是寒江月吗?秋韵觉得,自从寒江月走了以后,把玉凌波一部分的活力也带走了。现在他不再跟她说着挑情的话,看着她的时候似乎总是透过自己的身子看到了远方。 玉峰涌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下棋的时候,他往往都会神思恍惚,盯着棋局中的某处。但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是在思考如何落子,思绪早已飘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凌波,这一阵子怎么了?”玉峰涌再也忍不住地问。 “没什么,父皇,只是觉得有些疲倦。” “疲倦?你是不是天天到玉香楼去啊,现在你的生活比以前更荒唐了。略略收敛一些,好不好?”玉峰涌无奈地说。 “父皇,不是那个原因,只是内心深处觉得疲倦。” “你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玉凌波有些焦躁,固然夜夜枕着美女的玉臂才入眠,但是有哪一个美女能抚平他的孤寂,能抛开对寒江月的思念? “凌波,希望你不是为了那个寒江月。” 玉凌波迅速地抬起头:“什么意思?父皇,您知道她在哪儿?” “咳,我怎么会知道呢?”玉峰涌哭笑不得地说,“我只是看你自从那寒江月走后,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所以才如此猜想而已。你自己传令搜城,除了聋子才会不知道呢。” 玉凌波的失望之色没有逃过玉峰涌的眼睛,看来,他这回是真的对寒江月动心了。 “听说,她脸上有条疤?”玉峰涌小心地问,不解看遍了倾城美女的玉凌波,怎会对一个脸上有残疾的女子看入了眼。不,不仅仅是看入眼而已,几时他会为一个女子如此失魂落魄过? “没有。”玉凌波立刻回答,“那是她一个人在江湖上的时候,自己弄上去的。她的脸上其实没有疤,是个别很漂亮的女子。” 玉凌波下意识里就是要维护着寒江月。 玉峰涌看了一眼他,没有再说话。感情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怎么劝解得了? 虽然他并不认为那寒江月值得玉凌波如此钟爱,但是既然这个一向高傲的儿子看中的,想必自有她的过人之处,真遗憾他一直不曾见过她。 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儿子,那自然流露出来的王者气势和尊贵气度,都会让女子趋之若骛。因此,在王府中也好,在青楼中也罢,甚至朝中的许多名门望族之后,都公开向他表示好感。 从小被美人环抱着的佳公子,曾几何时也会为一个女子苦恼过?问世间情为何物,纵然浊世佳公子,也解不开这道方程式啊。 每次回到王府,玉凌波总是不自觉地往涤红院走。直到半途,方才醒觉寒江月早已经离开了涤红院。发一阵呆,才重又回到自己的卧室。他从没有感到王府是这么的冷清,虽然秋韵诸女极力奉承,但他却总恍惚地把她们看作寒江月。 午夜梦回,他往往取出藏在枕下的玉笛,似乎还带着寒江月的气息。握在手中,又仿佛握住了寒江月的纤手。 寒江月,你真的消失了吗?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线索,存心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唉,寒江月,你真是狠心啊。全城搜索都没能搜到寒江月的踪迹,在玉凌波心中的打击不是不大的。 有时他甚至以为寒江月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有那支玉笛。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想到她柔弱无依的模样,玉凌波的心里就胆战心惊,怕没有了他的保护,寒江月会遭遇到什么。 正文 第十三章 一大早,玉凌波又被叫进了宫。 “什么事啊,父皇?”他掩下一个哈欠,昨天通宵没睡,天微亮才打了个盹。没想到连寒江月的倩影尚未入梦中,已经被圣旨唤醒了。 “又渴酒!”玉峰涌不满地说。 “反正也没什么事,天下太平无波,父皇身强力壮,百姓安居乐业,儿臣不需要操什么心,喝点酒有什么关系?又不在军中,不用下禁酒令吧。” “天下太平?你混在酒坛子里多久了?”玉峰涌瞪着他,要么对女人不屑一顾,要么这会儿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 唉,也不知那寒江月有什么天大的魅力,竟然能收复了这颗浪子的心。玉峰涌亦曾细细盘问过刘公公,即使脸上没有瑕疵,恐怕也算不得倾国倾城吧?或者是另有原因,否则一向眼高于顶,视女人如无物的玉凌波是万万不会为他沉迷的。 “怎么了?洛沙国不是递了降书了么?”玉凌波接过公公奉上的茶,悠闲地呷了一口。 “洛沙国?你这阵子真是昏了头了,连早朝也不见你的踪影。”唉,玉凌波还真是颓废太久了,是该让他活动活动筋骨去了吧。 “那又是谁啊?不会是流沙国吧?” “看来酒精还没把你的智商给侵蚀了,正是流沙国。”玉峰涌略带嘲弄地说。 “父皇,您把我一大早叫来,不会又是让我领兵出征吧?”玉凌波瞪着父皇,怎么每回战事总是想到他啊。 “没办法,朝中无人堪与你比肩。”玉峰涌可没半点歉疚,知人善用是一个皇帝起码的条件,如果放着白白的人才不用,那他才是一昏君呢。 发了半晌呆,玉凌波才叹了口气。唉,去就去吧,镇日呆在王府里也是赌物伤情。 玉凌波二话没说,收拾了战甲就率军出发了。也该是振作的时候了,为了寒江月,他消沉了许久。他取出玉笛,放入了怀中,这是寒江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寒江月,你在哪里?希望他能再见到她,离别方知情意浓啊。 寒江月正在看着哥哥和昔若风打情骂俏,虽为自己的情路伤感,却也为哥哥的康复开怀。昔若风虽然象个男孩子,但对哥哥却也有温柔体贴的一面。从此以后,她终于可以卸下紫薇神殿的责任了。 从六岁时代起,她以过人的毅力和聪慧解决了神殿一次又一次的难题,但谁能体会到她的无助?她也渴望有一个强大的胸膛可以供她依靠,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让她停息。 是几乎已经找到了,顺从着圣杯的指示,她爬过高山,涉过草地,终于找到了那个令她一见钟情的男子。然而,是自己聪明过头了吗?反正事情被自己弄得一团糟。怀中的管箫仍然提醒着玉凌波的存在,在京城的王府里,他会念着自己吗? “江月,你不要太累着了。”看到寒江月又拿出了圣杯,昔若风适时地提醒她。 “嗯,我知道。”寒江月点头微笑,把圣杯重又收了起来。看那圣杯,实在太耗精力,而她现在不能过分耗费精力。 “江月,你真的不去找他吗?”昔若风看着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孩,恨不得帮她去把玉凌波抓过来。 那是怎么一个狠心的男人,竟忍心让寒江月在这里独自品尝孤寂相思?但是,昔落风叹了口气,想必这男人自有其过人之处,否则怎能掳获了寒江月的这一颗芳心? “不去。强扭的瓜儿甜不了的,我要的是天长地久,是不是我太奢求了?”寒江月喃喃地问。 “没有,你爱他了,所以才会想天长地久,共携白首,这是正常的想法。如果你没有这种想法,就说明你根本没爱上他。” “嗯。” “江月,你就准备在这儿等他?”昔落风看着寒江月常青的神色,忍不住追问。 “是的,他将来会来的。”寒江月静静地说,但是心中却没有把握他们相见之后会怎样。 昔若风瞪了她一眼:“你又妄动念力了,是不是又看水晶杯了?”真是一个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小女孩。 寒江月亲昵地搂住了昔若风的腰:“放心吧,偶尔,下不为例。” 昔若风无奈地看着寒江月,那个男子怎么忍心让这样纤弱的女孩在这里为他长相思?她真羡慕那个男子,他不知道找到了怎么样的珍宝吗? “哥哥在找你了,快去吧,风姐。”寒江月远远地看到哥哥往这边走来,她离开的半年中,发生了多少事啊。幸好,都是好事,寒江月欣慰地看着昔若风走了她哥哥,衷心感恩有情人终于成了眷属。 而自己思念的人儿呢?他们会再破镜重圆吗? 玉凌波坐在帐中,心神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宁。他本该从大路南行,为什么会转道一条小道上来呢?当时只是那样一个念头,就不可扼制地率了军队往这边行来。 而现在,就着那羊脂灯,他又开始发起呆来,想到了与寒江月的初遇。他还能再遇到她吗?掏出了那方白绢,他的手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抚着寒江月温润修长的手指。 一阵熟悉的旋律传来,玉凌波侧耳细听,隐约间是箫声。似乎受到了某种感召,玉凌波走出帐幕外,这回听得更仔细了些,确实是箫音,而且分明是那曲《西路引》。 江月! 玉凌波跳了起来,循着声音往外走去。 “王爷!” 玉凌波回过头去,看到贴身护卫武炘正惊讶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他竟象失了魂似地往营地外走去。 “没事,武炘,本王只是出去散散步,呆在营地怪闷的。” “请容武炘找护卫护送。” “算了,前呼后拥的还有什么野趣?武炘,就只你陪本王出去就是。”玉凌波并不想惊动太多人,何况以自己的武功和武炘的忠心,还会出现什么问题不成? “但是,此处荒凉……” “没关系,天下能奈何得了本王的,大概也寥寥无几了。何况山野之中,能有什么世外高人吗?”玉凌波不以为然。 拗不过玉凌波,武炘也只能随在他的身后,向密林深处走去。虽然几次要劝玉凌波回到营地,但玉凌波根本不听。他直循着箫声走去,心中抱着万一的想法,希望能找到寒江月。 他会有那样的幸运吗? 玉凌波走出了一处密林,展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处碧光幽幽的湖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波光。 而在一块巨石上,手持洞箫,凝神吹奏的,不是寒江月,更是谁来? “江月?”玉凌波大喜过望,简直不敢相信寒江月真的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他又怎知寒江月为了这次相逢,又耗了多少精神,才能让玉凌波听到遥远的箫声,更让他改变主意取道山中? 寒江月睁开美目,发现玉凌波正狂喜地看着她。她的心也狂跳起来,睫毛微微湿润了。为了这天的相逢,她期盼了多么久。又为了此次的相逢,担了多少心事?个中滋味,局外人又岂能明白? “江月!”玉凌波再唤。 月光下的寒江月面目如画,身材苗条,衣袂翩翩,简直就象天使落入凡间,只是少了一对雪白的翅膀。 再次见到寒江月,玉凌波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渴望,是如此的深切。 “王爷!”寒江月低唤一声,跨下了那块晶莹光滑的巨石,终于奔了过来,纵体入怀。 玉凌波紧紧地抱着她,仿佛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看到寒江月憔悴的脸色,不由心中疼了起来。 “江月,你清减了!” “王爷,你又何尝不是?”寒江月看着玉凌波那略显憔悴的脸,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浓情与挚爱。纵然他自己还不承认,但他的内心早已背叛了他的语言。寒江月不由抿嘴微笑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是为什么圣杯没有明确的显示呢? 想到这儿,一层阴影又浮现了出来,难道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吗? 玉凌波决定,不再去计较寒江月欺骗的事了,佳人在怀,比什么都重要。他心里的缺口因为寒江月在他的怀中而得到了填补,原来一切的失落感都是因为寒江月的离开啊。 明白了这一点,玉凌波释怀了。何必再为谁对谁错耿耿于怀呢?两情相悦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看着寒江月的长发在月光下象瀑布飞泻,竟然有些灵动之感。他摸上她的黑发,一如记忆中的柔滑。 他感恩地看向夜空,寒江月重回怀抱中的感觉真好。 正文 第十四章 玉凌波低下头去,覆上了梦了千百回的红唇。寒江月羞涩地闭上眼睛,顺从地接受他的深吻。 “啪啪!”一阵掌声传来,玉凌波循声看去,原来是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正邪魅地朝这儿走来,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邪笑。寒江月看到是他,脸色不由得泛白了。 “他是谁?”玉凌波问。 “不用问圣女阁下,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龙名渊源,就任紫薇殿右护法一职。”龙渊源正经地站在他们面前,还彬彬有礼地弯了弯腰。他长得相当斯文,虽然年过四十,但看得出保养得很好。 “难道……江月,难道他就是你要嫁的人?”玉凌波的脸色变了。 寒江月微摇臻首:“不是,只是……” “只是她身为圣女,不能与人有肌肤之亲。而不幸的是,在下区区,就是掌管神殿刑堂的。”龙渊源斜睨着寒江月苍白的脸色。 “圣女?”玉凌波看着寒江月。 “是。”寒江月站直了身子,心中一阵发冷,“我是紫薇神殿的圣女。” “你从来没有说过。”玉凌波沉声说着。寒江月,她到底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寒江月无视龙渊源眼中的寒意,只是看着玉凌波。她不能再任由玉凌波误会自己的感情,不管怎么样,她要坦荡地面对他。 “王爷,我不是存心隐瞒,只是怕万一王爷知道我的身份,根本不会再对我假以辞色。王爷,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认定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的,我承认,不管是初次见面也好,这次重逢也罢,都是我悉心安排的。” 虽然寒江月坦陈她的精心安排,但她的语气却让玉凌波心疼。他握住了寒江月的手,不忍心再责怪。何况,那个龙渊源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似乎对寒江月不利。 “圣女,如果诉完衷肠,就可以跟着属下回神殿了吧?”龙渊源好整以暇地说。说实在的,他对寒江月还是有几分顾虑的,否则不会到今天才策变。 “你要对她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按照我们神殿的规矩,沉入湖底的小黑屋中,永世不能见到天日。”龙渊源冷冷地说。 “不行,你不能带走她。”玉凌波的心中一震,再度失去寒江月的恐惧又袭满全身。他重又把她搂进怀里,这个动作让寒江月的心顿时暖了起来。 “你能阻止得了我吗?本来在下是不敢来阻挡圣女的,不过她真是利令智昏,为了见你一面,竟然运用她强大的精神力量,现在根本阻止不了我。”龙渊源阴阴地笑着。 “我早该知道你图谋不轨的阴谋。”寒江月淡淡地说。是啊,如果不是运用念力让玉凌波改道,她早该从圣杯中预知变乱了。 “是的,如果不是你对这个男人神魂颠倒的话,我怎么敢策变?” “王爷,你走吧,寒江月知道王爷待我的这份心意,于愿已足。是我自己违背了神殿的规矩,罪不容恕。”寒江月低声说着,泪在眼中打着转。 “不,江月,如果本王从不知你的深情,现在已经知道了。又怎么会在好不容易寻得你的时候,再一次轻易地放走你呢?江月,我不会放你再一次离开我了。” 寒江月的泪落了下来:“我明白了,但是……” “不用你侬我侬了,圣女,属下得罪了。”龙渊源狠笑一声,便冲了上来。 玉凌波心中一凛,知道遇上了劲敌,搂着寒江月往后疾退,武炘冲了上去。但龙渊源的身后迅速出来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接下了武炘。 玉凌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寒江月在他怀里说:“他们是合二为一的,这一招是神殿已经失传了许久的‘化身大法’,所以随时可以分开。力量是一样强大的,他的武功很好。王爷,你要小心。” “嗯。”玉凌波应了一声,不敢对龙渊源有丝毫的懈怠。 寒江月凝眸看去,玉凌波一脸肃穆,但一只手始终紧紧地环住她。唉,纵然不能相守以终,又有何憾呢? 龙渊源不愧为神殿第一高手,武炘和玉凌波都渐渐不支。玉凌波因要顾及寒江月,更是狼狈不堪。寒江月看着支持不了,低呼着:“王爷,别理我,把我放下罢。” 玉凌波并没有回答,因龙渊源一招紧似一招的进攻让他无暇说话,但一条左臂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江月满足地叹了口气,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眼看玉凌波的身形越来越慢,龙渊源的一掌击来,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寒江月心一横,努力一挣,挣出了玉凌波的怀抱,挡在了他的面前。 玉凌波目眦尽裂,不吼着:“不,江月!” 龙渊源一掌便实实地打中了寒江月的身子,她象一只失去了绳索的纸鸢,远远地掉到了地上。 玉凌波没顾上对付龙渊源,急忙掠了过去,骇然看到寒江月的裙子上竟然被鲜血染红嘴角还有鲜血沁出。他心痛之下,急忙将她抱起来。 寒江月脸色苍白,勉强睁开眼来:“小心,先对付龙渊源,你别顾我了,否则咱们谁也活不成!” 玉凌波知道她说得在理,虽然不忍,仍然只得将她放在地上,急怒攻心下,回身全力以赴对付龙渊源。 可量龙渊源一眼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根本不接玉凌波的招式,只向寒江月攻去。玉凌波无奈下只得挡在寒江月的身前,一时仍处于被动。 一条人影像闪电一般冲了过来,惊呼着:“江月!你怎么了?怎么一回事?”原来是昔若风不放心寒江月,所以出来看看。谁知却见到了激烈的争斗场面,而寒江月却被远远地打飞了出去。这怎不让她心胆俱寒? 她顾不上再看激斗中的双方,直奔到寒江月的身前,焦急地想扶起她来。 玉凌波看到来者是寒江月的熟识,才放心地一心对付龙渊源。 “风姐,你去帮助他们吧,至紧要不能让龙渊源给跑了。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老谋深算。” “好!”昔若风痛心地转身迎向了龙渊源。她和玉凌波二人联手,龙渊源很快不支,只是玉凌波还是心切寒江月,总忍不住分心向她瞧去。 寒江月挣扎着支撑起身子,取出了圣杯,碧儿渐渐幻化成鸟形,在寒江月的嘴边吸着鲜血,而后向龙渊源的分身飞去。一霎时,碧光大盛,竟然由长长的鸟喙里吐出一根根碧绿的长丝。这个景象看上去十分妖异,竟把一干人都怔在当地。 龙渊源脸色大变,颤声道:“寒江月,你竟然练成了‘圣鸟余丝’!” 碧儿一圈圈绕着绕着龙渊源的分身飞,碧丝也一圈圈地绕着他。龙渊源分明想逃走,却仿佛被定住了似的,无法冲出一个圈圈。 直到把龙渊源的分身绕得无法施展手脚,寒江月勉力呼唤着:“对付龙渊源就行了,他现在没法跑了。” 武炘正为眼前诡异的景象慑住,闻言才清醒过来,加入了三人的战团。 三人联手下,龙渊源再也支持不住,先被玉凌波一掌击中胸口,继被昔若风一剑刺中腹部,终于再无战之力,颓然地倒在地上。 玉凌波再不管他,奔回了寒江月的身畔,把她轻轻抱了起来,一时间心急如焚,不知该如何是好。 昔若风也走了过来:“江月,你……怎么样了?” 寒江月抬起眼来,看向玉凌波,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对不起,王爷,我不是存心瞒你,只是怕你生气。” “瞒本王什么?”玉凌波怎忍责怪她? 昔若风握住了寒江月的手:“傻瓜,江月已经有了身孕,是你的孩子啊!这下可……” 玉凌波看向寒江月,后者眼中那份绝望和悲怆深深地骇住了他。“江月,该说对不起的是本王,没有照顾好你!” 寒江月看向玉凌波:“王爷,你不再责怪我么?” “怎么会呢,江月,别瞎想了。跟我走吧,往后咱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吧。”玉凌波心痛地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真的?”寒江月展开了一个虚弱的笑颜。 “当然。”玉凌波用内力支撑着寒江月,“江月,你累了,在本王怀里睡一会儿吧,本王一直守着你。” “你们重归于好,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江月,这家伙怎么办?”昔若风问。 “杀了他吧,这种人留在世上,必会危害神殿。”寒江月说,“告诉哥哥一声罢。” “江羽自然放心你被某人带走了,况且你自个儿就是最好的医生。”昔若风微笑着,衷心祝愿寒江月能找到幸福,从此不会再有磨难。她可是自己到这个世界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呢,而且那样聪慧可人,让人不能不喜欢她。 正文 第十五章 玉凌波脱下披风,把寒江月裹得严严实实。寒江月也确实倦极了,她为了安排这次见面已经动用了不少精神力量,又遭此横劫,心力交瘁。 玉凌波一路上都紧紧地抱着寒江月,似乎-就是一件秖的珍宝。是的,对于他来说,寒江月便是最无价的珍宝。 玉凌波把寒江月小心翼翼地放至床上,此刻,她正蹙着眉头,不知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他叹了口气,为她轻轻盖上锦被。 尽管动作轻柔,但寒江月仍然被惊醒了。她睁开眼睛,一时间,眼神有些迷惘,似乎不知身在何方。半晌,她才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玉凌波。 “江月,本王帮你换下衣服吧,已经吩咐去炖汤了。”玉凌波对上了她那对幽幽的眸子,柔声说着。寒江月苍白的脸色让他心痛和怜惜,虽然寒江月失去了孩子,但对于这个尚未能够成形的骨肉,玉凌波其实并无多少感情。 “谢谢。”寒江月微微一笑,但看在玉凌波的眼里,却分外为这个柔弱的微笑心疼不已。 “你受苦了,月儿。”玉凌波的手抚上了寒江月的面颊,他已经渴望了多么久。还如记忆中的柔滑细腻,象上好的白玉一般。可是现在却没有丝毫血色,连那一向不点而红的嘴唇也现出灰白的颜色。 “没有什么,只是可惜了那个尚未来得及与我见面的孩子。”寒江月对这个流失的孩子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母爱亲情,这种感情与作为父亲的玉凌波是不同的。 一般来说,男人没看到孩子之前,极少会对母体的胎儿产生多浓的感情。但女人却不同,一旦知道在自己的身体中孕育着一个孩子,这种血缘之爱便不可扼止地生发出来了。 “月儿,只要你康复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那么多,还有很多很多机会要一个孩子。不,你想要多少个都可以。”玉凌波柔声安慰。 寒江月闭上了眼睛,觉得有些晕眩。想要多少个?不,她只是想要一个。想到那尚未成形却已消逝的、联系着玉凌波与自己的小生命,她更觉痛砌心肺。然而,她不后悔,如果时光重来,她仍然会作这样的选择。 “月儿,昔若风不是说你是最好的医生吗?要不要煎什么药,本王让军医去煎来给你服用就是。” “不用了,我已经服了一颗丹丸,不碍事的。”寒江月乏力地说,“我休息一晚就好,希望不要耽误了你的行军计划。” “没关系,本王决定明天休整一日。”玉凌波笑了。 “王爷,你这是在以权谋私。”寒江月微笑着说。 “为了你,值得的。瞧本王多么傻,放任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月儿,你恨本王吗?” “王爷,我怎会恨你?如果恨你,就不会千方百计引你来见。如果不是为了女人的矜持,怕你瞧不起我,我早就飞身来见了。”寒江月睁大美眸,坦诚地回答。 “月儿,你先安睡吧。”玉凌波看到她脸色疲倦。 “不要,王爷,我刚才已经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可睡不着。王爷,你如果没事,就陪着我说说话罢。”寒江月拉住了他的手,重回他的怀抱真好。他的怀抱就象一座港湾,可以给她安全感。 “月儿,本王没想到你还是紫薇神殿的圣女呢!据说,圣女在神殿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啊,你又怎舍得离开呢?” “权力对于我来说是一副枷锁,我向往的是最真诚的感情。我得承认,第一次去见你是由于水圣杯的指示,但是我自见你以后,一颗芳心便早已沉沦。”寒江月坦率地承认她的感情。 经历了生死劫难,还有什么女性的矜持放不下呢?如果再有一次涛天大劫,她会为从不曾诉说衷肠而后悔。 “可是,月儿,你从来不曾对本王表露过心迹啊,害本王以为你没有心呢!”玉凌波轻轻地抱怨着。真的,他一度以为寒江月对他并无爱情呢。 “王爷,你或者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但我看得太清楚了。如果我是那样一个粘着你不放的女子,你恐怕对我根本不屑一顾,我只是在跟自己打个赌罢了。”寒江月解释着。 “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吗,月儿?你可真是太小瞧自己的魅力了,虽然你并不雍容华贵,却清新的一如水中的清荷。” “然而王爷阅女人何止千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寒江月深深地看着他,“而我要的,不是王爷的一时眷顾恩宠,我太贪心,要求的是你永远的爱恋。是我太奢求了吧,我可能得到吗?” 玉凌波深思了一会儿,才严肃地说:“月儿,你得到了。” 寒江月看向玉凌波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已经作出了承诺。她应该放心了,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她仍然有着不名的恐惧?是怕玉凌波重回脂粉阵中,再一次枉顾她的真情,还是因为圣杯仍然如一团迷雾的预示? “月儿,你睡吧。”玉凌波看着寒江月那没有血色的脸,仍然感到心疼,想到她为自己挡住的那一掌,心中依然感动。他知道寒江月为了自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一个男人能拥有如此的深情,还不能有所回报吗? “嗯。王爷,我不知道自己承受不了龙渊源的那一掌,否则我不会逞强的。”看到玉凌波眼中的自责和感动,寒江月仍然希望告诉他事实。 “你为本王承受了一掌,感恩于心。月儿,不要再说话了,啊?” “好的,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寒江月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玉凌波真的下令全军休整,寒江月知道都是为了自己。 她该知足了,不是吗?虽然没有得到玉凌波唯一的许诺,但是她还能苛求什么呢?她已经明白玉凌波对她的爱意,这就够了。 然而,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不满足?是她太贪心、太奢求吗?可是,她真的想独自霸占着玉凌波的爱啊,因为她也是全心付出的啊。 玉凌波感受到了寒江月的视线,转过身来,手里还端着一锅汤。他走到寒江月的床边,扶她坐了起来。 寒江月伸出手来,去端那碗,却被玉凌波轻轻按住了。她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这汤不是为她炖的吗? “来,本王喂你。”玉凌波轻轻吹了一下汤,试了试温度。 嘎?寒江月觉得心跳都几乎漏了一拍。玉凌波要亲自喂她?以他王爷之尊,平日里养尊处优,让人服侍惯了的,怎么会? “怎么了?”玉凌波纳闷地看着寒江月瞪大的眼睛,疑惑地问。 “呃,怎敢劳动王爷?” “月儿,本王只愿服侍你一个,知道吗?来,张开嘴,让本王喂你。”玉凌波轻柔地说着,把一匙汤送到了寒江月的嘴边。 寒江月感动至深。即使他们不能相携并肩共同走过人生的漫漫长路,只要有这一段情就够。 “月儿,那龙渊源真是邪门,怎么会化身成两个呢?”玉凌波昨天怕寒江月精神不济,没敢问她,其实他实在好奇得很。 “这是神殿的一种武技,历来只有相当少的人练成。这种武功极是阴狠,平常要吸人元婴,历时弥久,才能练就。龙渊源是神殿中武功最出色的一个,但是我看他心术不正,一直不敢让他进长老会。这一招叫‘幻影分身’,等于化身为二,一个人当两个人用,而且并不会因为有了一个分身而致自身的武功消竭。” “那你那只会飞的鸟儿又是什么来历?” “它叫碧儿,是我从小就开始修炼的灵鸟。唯有碧鸟吐出的丝缠住分身,龙渊源的主身才逃不了,否则,即使他的分身被攻击而亡,他仍然可以逃走,再重新修炼,而且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所以我定要风姐杀了他,否则,万一被他逃脱,他就能很轻易地重新修炼一个分身。除了我的‘圣鸟’,再没别的办法击败他的,所以他才那么狂妄。” “他一直不知道你练成了吗?” “我也是在最近才终于练成的。”寒江月迟疑了一下,“我本来想到南方去散心的,就是因为星象异变,我知道神殿将有异变,才又回到神殿。后来,知道你会率军路过山下,才动用念力,让你取道山中。” “原来都是你的安排?你可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可以用念力为我作主?”玉凌波惊讶地问。 “只能偶尔的,否则的话,我早就动用念力让你爱上我了。况且,念力极耗精神力,要不,我也不至于成为你的负担,才被龙渊源攻得无还手之力。” “谢谢你,月儿,你比我勇敢。” 寒江月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何出此言。 “月儿,你能正视自己的感情,可是本王却总是在逃避。如果不是你一再不放弃,也许我们就无缘再续前情了吧?” “因为我舍不下你,我的王爷。”寒江月璨然一笑。 玉凌波搂住了她的肩,没有再说话。 便是静静相拥,也是温馨浪漫的。玉凌波满意这一切,真希望从此与寒江月终老山林,过着神仙眷属般的生活。 正文 第十六章 这一次重新得回寒江月,玉凌波不再让她独自乘骑。她看起来那么虚弱,然而这还不是他担心的,因为他看得出她正在复元之中。他担心的是寒江月的神色看起来更加忧郁,有时甚至会神情恍惚。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月儿,怎么了?你看起来好象很不开心的样子。”玉凌波低首问,心中颇感忧虑。 “没有什么。”寒江月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对他笑了笑。 然而,玉凌波看得出来,那笑容中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吗?还是另有心事? “是否因为孩子?”玉凌波问。 “嗯,我一直期待这个孩子,因为我怕以后会离开你,他就是你留给我的记忆。”寒江月有些感慨,孩子留给她的伤痕不是一点点而已。 “你呀,该打,难道现在还不信本王的心吗?”玉凌波假装生气地说。 “不是的,只是世事如苍狗,谁也不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以前,我就想你或者会离开我,我对离开是早已想过了千百回的。而一旦真的离开你,仍然觉得心伤欲碎。个中苦味,我已经尝过了,感情的事甚至不由自己去作主。” “沧海固然能变成桑田,但是本王已经许诺,此生不会再离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玉凌波不解。 唉,寒江月又趁机看过圣杯,那里的迷雾不仅没有消散,反倒更深浓了。这又表示什么呢?他们这次的和好并不是结果,可能只是开始。 然而,听到玉凌波的情话,寒江月仍然有着不可抑止的甜蜜。人啊,多么容易沉浸在眼前的幸福中! “王爷,你不知道我的心,我看到你和韵秋,仍然会感到心痛。”寒江月终于把话说出了口,不知道一向不喜欢争风吃醋的玉凌波是否会再次一怒而去。 玉凌波沉默了。 他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寒江月,但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对他来说这个承诺还是太沉重了。放下感情不说,便是他贵为皇子的身份,王妃也该是名门望族之后。他不能轻易地对寒江月许下此生唯一的承诺,但是他自己几乎能够肯定,他爱寒江月。 寒江月轻轻叹息了一声,几乎不曾为人所觉,但玉凌波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沉默伤了寒江月的心。哦,他并不想让她伤心,只是…… “月儿,本王可以答应,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但是王妃的人选,你知道的……”玉凌波查看着寒江月的脸色。 寒江月的脸顿时轻松起来,继而展颜微笑:“哦,王爷,你的这个承诺就是最好的承诺了。我难道会奢求做你的王妃吗?只要你心中只得一个我,那就够了。至于名份、身份、地位和其他,甚至你们的肉体关系,我都可以不放在心上。身体与心灵,孰轻孰重,我能明白。” 玉凌波看着寒江月巧笑倩兮的脸,也不由放下心中的大石。他敢肯定,自己的情早已系在了寒江月身上,这一点是不必存疑的。既然寒江月能够原谅他另娶王妃,他还用担心什么呢?他发誓,纵然娶了王妃,他的心里也一定只盛装寒江月一个。 他们能够不离不弃吗? 寒江月的心中也一阵开朗,她得到了她所期望的承诺,但圣杯的预言仍郁结于心。他们的前路为什么仍然迷惘?玉凌波都已经对她吐露爱语了,这已经是个最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难道他们以后的路还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事?而且这一回几乎还隐有血雾在其中,分不清是玉凌波的浩劫,还是自己的。 又或者,这正表明他们的命运是纠缠在一起的。想到这一点,寒江月也有点欢喜,虽然最终的结果不知如何。 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不仅仅是从圣杯中看到的迷雾,还在于从星象中观察的结果。她曾不止一次地看那星星,却始终没有得到结果。他们的两颗星一直若即若离,始终没有同行过,难道他们终究无缘相守? 唉,寒江月轻轻摇首,知道未来的命运也未尝是好事,否则自己尽可以享受眼前的欢乐,何必斤斤于往后呢? 玉凌波没有忽略寒江月轻蹙的双眉:“怎么了?你似乎还是不满意?” “不是。”寒江月甩开烦恼,这些她一个人承受便已足够,没有必要再拉上玉凌波。何况,玉凌波非识个中滋味,也未必相信。 而玉凌波则以为都是因为那个还没来得及下地的孩子,使寒江月如此忧伤。他的心中更加歉疚,尤其想到寒江月不及思索便挡在他身前的一幕,更觉感动至深。他想,这一幕或者会永远留在他的脑海中,至殁不忘。 由此可见,寒江月爱己之深,完全超过了自身的生命。明知自己体内还有个小生命,也如此义无反顾,他怎么才能回报她的这一番深情啊。 一路上,他们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气氛却奇异地融洽。 “月儿,你可以动用念力改变他人的思想吗?”玉凌波虽然亲耳听到寒江月说过,但仍然不太相信这一点。 “是啊,只是很耗精神力,所以我虽然引你来见,却再也不能躲开龙渊源。否则,我当能提早知悉他的阴谋才是。而且,我最终还是成了你的负累,不然的话,我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轻功还是不错的。” “哦,怪不得你可以漏夜离开王府呢!”玉凌波恍然大悟,语气间仍然在责怪她的不辞而别。唉,也是自己的不是,寒江月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 “嗯,当时就想着,王爷你不会原谅我的,所以我何必留下自取其辱呢?” “那你为什么不用念力留下我呢?” “王爷,你以为我的念力那样强大吗?其实不过是起个顺水推舟的作用罢了。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在犹豫,所以我可以推波助澜。即使这样,也是极耗精神力的。如果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我再强大的念力也是枉然。”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时本王也是在犹豫之中啊。月儿,如果你用念力的话,本王一定地留你。”只是这样的他,还会象今天这般珍惜寒江月吗?玉凌波的心中一片迷茫。 “王爷,如果需要我用念力才能让你留下我,我不是太悲哀了吗?注定往后还是一场悲剧而已,我的矜持、我的自傲都不会允许我这么做。”寒江月淡淡地说,转身身来看着他的眼睛,“王爷,我要的心灵的契合,而不仅仅是把你的人留在身边,心却在别人的身上。”是的,这才是令她最受打击的事呢。 玉凌波看着眼前的寒江月,那对眼睛仍然闪着幽幽的光。 固然她耍了一点儿手段,但究竟是爱着他的。知道了这一点,其他的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呢?况且,自己早已被她的情丝网住,不能自拔了。 想到寒江月远远地被抛出去的那一幕,他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现在想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他早被这个女子网住了心房吧,而他自己却固执地不愿承认。 或者从第一次相见,寒江月就吸引了自己,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不是流光溢彩,却灵动飞逸得让人移不开目光。不然的话,他怎会让她留在他的帐幕之中? 但是啊,只有失去时,人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不经此一劫,他或者还不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内心呢。 只是,玉凌波心疼的目光扫过了寒江月,却让后者那苍白无血色的脸惊了心。寒江月怎么憔悴一至如斯啊! 有一回,寒江月竟然看到玉凌波在大发雷霆,只是因为厨子做的菜色不合口味。寒江月原还诧异,他看来似乎不是那样苛求的人,虽然他贵为王爷。然而再听下去,却不由泪盈于睫了。 “你就不会弄好一点的菜色吗?做一点女孩子爱吃的,精致可口的菜,另外做一桌出来。如果你再做不出的话,别怪本王草菅人命了。” 原来玉凌波只是在为自己的没有胃口而烦心,泪慢慢地顺着脸颊落下来。寒江月靠在墙上,纵然日后有多少艰难险阻,纵然最终可能不能在一起,又有何妨。她知道今日的一幕将一直留在她的心上,供她回味。 只这一桩,寒江月也知道玉凌波对她的体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仍然让她铭感五内。纵然日后有那“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忧伤,固然或者会有那“尘满面,鬓如霜”的尴尬,又如何呢? 正文 第十七章 因为感于玉凌波没有说出口的情,寒江月心中的阴影一扫而空。她会赞扬每天变换的菜色,因看到玉凌波含笑的脸而微笑。 终于到了边城,再过去便是流沙国的地界了,两军正在空旷的平原上对峙。玉凌波一进入城池,便召来了将军和军将了解军情,但仍然没有忘记让城中最大的酒楼满香楼送上精美的菜肴。 寒江月感受到了玉凌波的体贴和温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生活在这样的幸福里。唉,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便能享有这一刻,在寒江月看来,也是永恒。 放开心怀的寒江月更让玉凌波着迷。她不再有轻愁薄怨,在她温柔的眼波,玉凌波觉得自己几乎将要融化。而在晚上的热情里,玉凌波更感受到了寒江月那深浓得化不开的挚情。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玉凌波满意与寒江月相拥入眠的日子,那是他一天的力量源泉。如果世界成为永恒,玉凌波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奢求的了,不是吗? 寒江月的内心不是不忧虑的,然而她把这份忧虑留在自己的心底。她享受着玉凌波无边的宠爱,感觉自己几乎掉到了蜜缸里。这样的日子,幸福都已经可以用车来载,用斗来量了。 入夜时,往往两人相对而饮,那又是另一番温馨。虽然古琴不曾携出,但一管箫,一支笛,已经够可以让两人共同演绎爱的赞歌。 总是寒江月弄箫,玉凌波吹笛,在悠扬的音乐声中,两人的心灵几乎合至一处,不必再用任何言语,相悦之情便流徜在两人心中。 然而终于还是到了开战的时候,玉凌波要寒江月等在城中,但寒江月坚持不肯。 “王爷,就让我随你到前线去,留在城中,我的心一分钟都不能安稳。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只身追了出去,还不如让我呆在大军之中罢。” 玉凌波想想也是,生怕寒江月倔脾气上来,这万里黄沙中单人独骑,也确实让他放心不下。虽然战况清苦,终胜于一处闲愁的两地相思。 这一回是流沙王御驾亲征,玉凌波也不敢掉以轻心。 流沙是这块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听到流沙王更是骁勇善战,战无不胜。这一仗,是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着了。 看向寒江月,她那憔悴的脸已经染上了几分红色,这让玉凌波颇感安慰。看到前一阵子几乎没有生气的寒江月,让他冷到了骨髓,后悔也到了骨髓。 寒江月展眉而笑,虽说不上风情万种,却也意态撩人。 “月儿,相信我会胜利吗?”玉凌波搂住了寒江月,只有拥她入怀,他的心才是完整的。 “当然。”寒江月微笑着,握住他修长有力的手,给予了一个爱人所能给予的充分信任。 然而,此役会胜吗? 寒江月没有把握,然而胜又如何,败又如何,玉凌波永远是她热爱和崇拜的男人。 她毫无保留的眼神给了玉凌波无上的鼓励,他覆上她的红唇,用最亲密的姿势诉说着两人爱的密语。 寒江月目送着玉凌波步出营帐,用最坚强无畏的眼神给他信心和安慰。纵然不能相随上战场,她也不要成为他心中的负累,至少不能让这一段儿女情长,造就玉凌波的英雄气短。 玉凌波骑在马上,心中是豪情万千。他的寒江月不会成为他的软肋,她是那么了解他,而且支持他。 他微笑着,上天赐给了他多么珍贵的宝物,幸而最终他们携手,否则,这一生,他都不会在快乐。想起寒江月转头的惊鸿一瞥,玉凌波承认,即使那时,他也已经在心里刻上了她的影子。 固然流沙王征战不下百场,但玉凌波也胜在年轻气盛。行军之中,虎虎有生气,纵然不能取胜,倒也不致落败。 这对于常将将军流沙王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玉凌波仔细研究着地图,睁着眼睛和手下的高级将军们商量下一步的布署。即使在这样繁忙的战况之中,寒江月那对带笑的盈盈双眸仍然不时浮上他的心头。然而,给予他的不是儿女情长,反倒激起他争强之心,只愿带着捷报回到有她的帐幕之中。 黄沙滚滚,卷起千堆雪。玉凌波在黄沙中看向绝蹄而来的敌军,一挥手,让两翼的军队张开阵形,自己则率着中军峨立阵前。 尽管敌军如排山倒海般冲过来,但玉凌波对自己演练成熟的阵势还是深具信心。想到自己临行前寒江月那充满鼓励的一瞥,更觉得气贯山河,再没有过不去的坎。 原来女人不仅仅可以是柔情万千,也能让男人豪情万丈的。 流沙国的王脸色微黑,骑在马上,自然有一股英武之气,难怪能成为战无不胜的战神。玉凌波看着他一马当先,向自己这边冲来,也指挥着两翼包抄了上去,自己则峨然不动。 以不变应万变,正是他这个阵法的精髓。 流沙国的骑兵果然能征善战,骁勇异常。在漫天的黄沙中,玉凌沙看到流沙王奋勇当先,看得出武艺高强,几乎挡者披靡。 玉凌波拍马迎头赶上,持剑接住。 在马上,流沙王的长矛无疑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光,玉凌波感到对方的臂力尤其强,于是剑走偏锋,借力打力,不敢十分靠近了打。 而在流沙王看来,玉凌波也无疑是他遭遇到的少数几个劲敌之一。这一下,他打足了精神,与玉凌波缠斗。这一下,倒是棋逢对手,谁也胜不了,谁也败不了。 而海沙的军队胜在阵势精妙,流沙的军队则胜在地形熟悉。虽然在人数上,流沙的军队略胜于海沙,这一下倒呈胶着的阵势。 就是两名主帅,也呈胶着状态。你一矛来我一剑,斗得不亦乐乎,谁也奈何不了谁。玉凌波固然感到流沙王的臂力雄沉,流沙王也感到玉凌波的剑法精妙,一时倒也惺惺相惜起来。 是役直杀得天昏地暗,两人才目光一闪,同时鸣金收兵。 回到帅账,玉凌波检点将士,伤亡亦是历来最多的一次,不由得闷闷不乐起来。看来战局不容乐观,短期内还不能回去见寒江月呢。 想到寒江月,他的心里便不由一阵温馨,真恨不得挺插上了双翅,见她一面也好。其实两处营帐相距并不太远,玉凌波直想趁夜色去见上寒江月一面,然而到底还是按捺级下来。他现在身为三军主帅,轻易离阵不得啊。 遥看着远处的营房,玉凌波几乎可以看到寒江月对灯独坐的情形。她今天的饭菜还算可口吗?她的胃口好些了吗? 唉,遇上了寒江月,百尺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啊。曾几何时,他玉凌波也会为一介女子牵肠挂肚过?然而,这种感觉却让他倍感甜蜜。 看着天上的星星,玉凌波记得寒江月说过,他和她都有一颗星。那么会借由星星寄托自己的相思吗?唉,相思令人老,然而细思量,还是相思好。至少,他还有一个可堪牵挂的人。寒江月呢,她是否也在如豆之灯下思念着自己? 寒江月焦急地坐在帐幕之中,她几乎想飞奔前去,扑入玉凌波的怀里。借着落日,她看到了滚滚黄沙中,想必战况也惨烈得很。 不知道玉凌波在营帐里干什么,是在翻阅兵书,还是在与将军们彻夜研究战术?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话诚然。他们不就只一日分别吗?然而自己的心中似乎已经等候了玉凌波许久。 寒江月忍不住取出圣杯,又一次看向杯里。不,那团迷雾依然在。 不过,堪以告慰的是,玉凌波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那么这一仗,他会胜吗?万一失败,会否为流沙王所掳? 寒江月愈想愈觉后怕,她不敢想象这种结果。只有爱过,才知道爱人不能在一直的牵扯。 正文 第十八章 又一次的无功而返,玉凌波越发的焦急。 “王爷,我们并没有比对方多伤亡,流沙国的伤亡也很沉重。”一位将军安慰着说,“至少在海沙国的历史上,我们以比对方少的兵力,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够格载入史册了。” 玉凌波不是不知道,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已是难能可贵。可是,只有想起寒江月独自呆在营房里,他就心急如焚。 唉,平生不识愁滋味,只因未遇知心人。 他换上征袍,又将踏上一次无分胜负的征战之途。不知等到流沙国积聚了更多兵力的时候,自己还会是他的对手吗? 当他牵过战马时,却不由愣住了,那由海沙方向单人独骑而来的是谁? 他的心狂跳着:月儿! 来的正是寒江月,她拉着缰绳,愈奔愈近。在朝阳的照射下,那头长及腰际的黑发闪着金色的光。白袍微扬,在晨风中仿如一个下凡的仙子,为救苦难百姓而来。 当然,在场苦难的百姓,只他一个而已! 玉凌波忍不住朝她飞奔而去,寒江月轻盈地跳下马来,奔入他的怀抱。 “王爷!”这一声呼唤也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的酝酿,才终于喊出声来。 玉凌波暖香在怀,看到她嫣红的脸蛋,把她抱得紧紧的。 “哦,月儿,真的是你吗?本王不会是在做梦吧?”真不敢相信,寒江月真的单人独骑前来。只是他将出征,如何能带着寒江月? “王爷,真的是我。我不想独自品尝相思苦,只有前来与王爷同甘苦。”寒江月巧笑嫣然地看着他,心中因在他怀中而感到充实和满足。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又算得了什么? 玉凌波抚着她的脸:“你呀,真是任性。本王即将出征,如何能带你上战场,你的身子如何能够承受?再说,你会成为本王最大的牵挂,本王还能安心对敌吗?月儿,本王找几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寒江月不依地看着他:“王爷,你真的狠心立刻赶我走吗?我奔过这一片黄沙,可也不是易事呢!” “我知道,你的心,我感激,但是你留下来,黄沙不是更多吗?你就更受不了啦。”玉凌波怜惜地说。 “王爷,让我随你上战场,我决不会成为你的负累。否则,你让我在后方牵肠挂肚你的安危,对我来说,就是更大的折磨。” “傻孩子,战场不比家里。”玉凌波苦涩地说。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战场的残酷,才格外不能安心等候在后方。”寒江月静静地说。 “不行,我不能!” “总之我不会回去的。”寒江月倔强地说着。 看着她眼中的坚持和固执,玉凌波还能把她赶回去吗?谁知道一会儿战场开始,会发生什么事来?他又岂能真的放心让寒江月回去? “那么,明天一早,本王再让人送你回去可好?”玉凌波退了一步。 “王爷,如果我真的对你毫无帮助,不用你赶,我都会乖乖地回去的。”达成了目的,寒江月灿然微笑。 玉凌波着迷地看着寒江月,这笑容,连天上的朝阳都失去了颜色。 他正要下令出发,却不期然看见周围的将士都感动地看着他们。是啊,问世间能有几多情?在这大战的前夕,他们就看到了一对不屈的灵魂和不灭的情火。 玉凌波尴尬地骑上了马,正欲把寒江月抱上马来,寒江月却摇了摇头,骑上了另一匹战马。 “王爷,我来是随你作战,不是来由你保护的。”寒江月平静地说,“放心吧,纵然我不能杀敌千里之外,自保却还绰绰有余,不用顾及我。” 看到这样坚定的寒江月,玉凌波仍然觉得眼前一亮。 是的,寒江月给她的印象永远是那样纤柔,似乎天生就需要别人的保护。但是现在,她那眸中的坚定,却令她浑身都多了几许英气。 “出发!”玉凌波大喝一声。 又是一次惨烈的撕杀,玉凌波照例对上了流沙王。他不能放心寒江月,偷偷朝她瞥去。只见寒江月手持双剑,虽然未必能杀敌多少,但诚如她所言,自保绰绰有余。她在闪动间,灵活异常,敌人的兵忍也确实够不着她。而且在她的周围,早有士兵们奋力抵挡。 玉凌波这才安下心来,专心对付着流沙王。刚才那一会儿的疏忽,几乎使他落入了下风。 流沙王注意到了玉凌波的不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女子!白衣白裳,那样子几曾象是上战场?分明是适合在自家花园里漫步,偶尔俯下身子去嗅着香味的弱质女流。然而,看她闪动的灵活,显然轻功颇有造诣。纵然不能怎样伤敌,别人要想伤她,却也非易事呢! 想必她与玉凌波之间绝非简单! 没想到以风流闻名的堂堂海沙国的三皇子,竟然也会为一个女子着迷?此次,更把这个女子带上沙场。看来,他沉迷于这个女子,非止一日了吧。 此役,又在情理之中的不分胜负。 寒江月紧紧跟在玉凌波的身后,疾驰回营。没等寒江月跃下马下,早已被玉凌波抱了满怀,把她轻轻带下马来。 寒江月脸色微红,纵然她再大方,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众抱在怀里,也感羞涩的。 玉凌波默默地站着,听着手下的将军们报告伤亡的人数。近日这三战以来,伤亡的人数愈来愈多,长此以往,必然不战自馈。 虽然流沙的伤亡不比他们少,然而流沙国兵源要比他们多。如此这一仗无限期拖下去的话,吃亏的是海沙。 寒江月站在玉凌波身后,一语不发。 回到帐中,玉凌波便一把抱住了寒江月,仿佛要借这一抱传递他所有的情谊。寒江月默默地回抱着他,感受到他心中的担忧。 “王爷,你不用太担心,我们的情势并不比他们差。”寒江月柔声安慰。 “本王知道,目前来看是如此,但是万一他们征召新兵的话,我们的军队便只得节节败退了。要知道,我们海沙国的兵源已经几乎满荷了。” “王爷,你忘了我的专长了吗?” “什么?”玉凌波愕然地看着她。 “王爷,如果让流沙国的军队钻到你设下的包围圈里,那咱们不是必胜无疑了吗?”寒江月淡淡地说。 “你是说,你要用念力……” “是的。”寒江月点头。 “不行,那会消耗你太多的精神力的。好不容易才复元过来,你这次面对的可是流沙的二十万大军,万万造次不得。”玉凌波断然反对。 “没关系的。”寒江月柔声说,“我要施以念力的只是流沙王一人而已,其他人自然会跟着主帅走的。” “但是……” “别但是了,否则这样迁延下去,不知又要牺牲多少将士的性命。” 玉凌波看着寒江月略显单薄的身子,还是下不了决心。虽然这是个诱人的主意,但他不敢想象再一次对着她苍白无依的脸。 “月儿,你这样动用念力,会不会对你的身子有损伤?” “王爷,放心吧,不会有的。即使虚弱,也是暂时的。在你的军队中,我不会再受到伤害,不是吗?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玉凌波仍在犹豫。 “王爷,如果我们久战不胜,将来等流沙的援兵到来,不还是处于危急之中吗?那时,我们如果战败,我也未必能够在乱军中幸免。”寒江月继续劝说着。 “好!”玉凌波终于被说服了,“但是,如果你见事不可为,千万不要勉强。” “是,我的王爷。”寒江月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我的王爷”这一句取悦了玉凌波,他一把抱起寒江月,把她置放到了被褥上。寒江月媚眼如丝,更让玉凌波觉得血气方刚。 “不,王爷,明天还要上战场。”寒江月适时地提醒他。 是啊,明天还是最致胜的一天呢。他叹了口气,把刚解开的扣子帮寒江月扣上。“月儿,你可真会扫兴!” 正文 第十九章 晨曦微露,寒江月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睡在身边的玉凌波,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真的,玉凌波的睡颜比醒着时更让她着迷。现在的他,几乎是不设防的,嘴角还微微翘着,也许他正沉浸在美梦之中。 寒江月动了一下,玉凌波的胳膊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来玉凌波的一条胳膊始终搂着她呢!寒江月抿嘴微笑,玉凌波的占有欲让她高兴,足证她的他的心目中至高的地位。 “月儿,早上好。”玉凌波睁开眼来,慵懒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呃,早上好。”仿佛做贼心虚,寒江月羞红了脸。至少,自己正在偷偷打量玉凌波的俊容呢,却被他逮了个正着。 一个吻落到了寒江月的唇上,她回吻着玉凌波。 俄顷,她才提醒他:“王爷,我想该起身了吧。” “唉。”玉凌波叹了口气,放开了寒江月,“真希望有朝一日,再没有战争,只有咱们两个,找一个山青水季之处,过那神仙眷属般的生活。” 听到玉凌波吐露这样的心声,寒江月的心是狂喜的。“真的,王爷,你真的愿意弃下富贵和重权?” “当然,就象你在本王身边一样真切。你以为我这个王爷当得很舒服吗?要不是看在父皇年事渐高的份上,本王早就撒手不管,傲啸江湖去了。” 寒江月把头偎到了玉凌波的胸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寒江月不知道还能对老天爷再抱怨什么。那就是太完美的人生了,至少对寒江月来说是这样。 “唉,真的该起身啦。”玉凌波伸了个懒腰,“如果不是你在本王身边,本王早就起身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啊。” “啊,这也怪我?那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这可不是欲加之罪啊,谁让你秀色可餐,引得我食指大动,偏又不能真个儿动。”玉凌波调侃着她。 寒江月红了脸,推了他一把。 看着这样娇嗔的寒江月,玉凌波觉得自己心情大好。 当他们走出帐幕,看到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照射在细沙上,更觉得金光万丈,突显了大漠的豪壮。 “真美丽!”寒江月着迷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是啊,这世上的山川河流、绿水黄沙,都自有其独特之处。等以后,咱们一起携手共游,踏遍大陆的山山水水,你说可好?” “当然。”寒江月沉迷地说,“真希望有那么一天啊。” “会有那么一天的,本王一定会带你去游历山水。”玉凌波认真地许下诺言。 寒江月觉得自己已经泪盈于睫了,重回玉凌波怀抱以来,她一次次觉得离他越来越近。如果不是圣杯的预言,寒江月几乎可以说是太幸福了。 “王爷,该出发了。”寒江月轻轻提醒着,真不想提起这扫兴的事,可恨这么美丽的景色和这么相通的心灵间,却非要想到杀戮。 “真不想离开你,月儿。”玉凌波首次觉得对战争的厌倦,“你真的确定这样做可以吗?其实……” “当然,万无一失的,放心吧。王爷,你只需张好口袋,等着流沙王自投罗网,到时瓮中捉鳖就行。”寒江月轻快地说。 “你明知道本王担心的是你,而不是战争的成败。” “那么,也请王爷放宽了心,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那时,流沙王都已经钻入你张开的阵势中了,怎会伤得到我?” “就怕你太耗心血,又再大病一场。” 感到玉凌波的关怀,寒江月的心头一暖。这一阵子的幸福几乎连她都不敢盛载,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好? 玉凌波坐在马上,纹风不动,眼睛直视着前方。副官看着他的背影,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玉凌波满心欢喜地看着流沙王果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他的阵势中心,一声令下,阵势转动起来,顿时把流沙国的军队切割开来,无法首尾呼应。而自己的军队在些阵势中却绵延不绝,生生不息。 不消说,是役流沙国遭到了从来未有过的惨败,仓惶逃回国境。玉凌波乘胜追击,直杀得黄沙滚滚,漫天飞扬。不过,流沙王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名战,即使在撤退之中,仍然井然有序,不见散乱。 玉凌波收拢了队伍,便疾弛回营边,寒江月正在那里等他呢! 远远地,他就看到一个白影,在那儿纹丝不动。他心中一顿,寒江月看到他来,早就该飞奔来迎,而今竟然没有声息,难道…… 不及细想,他猛抽一鞭,一阵风似地向前弛去。 寒江月仰面躺在地上,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玉凌波仓惶地跳下马来,几乎立足不稳地朝她冲去,一把抱起她来,还好,身子还是温热的,不过是昏睡过去而已。 回过头,看着跟上来的副将,他嘶声喊着:“净之,快回去叫军医来!” 池净之看着昏迷的寒江月,也不由吓了一跳,他知道今次的胜利,都是拜寒江月所赐。一时间也是心乱如麻起来,返奔上了马,疾弛而去。 玉凌波一时间对着那疾弛的奔马发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方觉得自己的心还在扑扑地跳着,如擂鼓一般。仔细端详着寒江月的脸,她似乎很安详。嘴巴紧紧抿着,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一个释然的笑意。 玉凌波只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苍茫的夜色中,倍觉凄惶。他虽然年纪尚轻,一生中却也经历了不少的狂涛巨浪,却远没有昏迷着的寒江月给他的震憾来得深。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女子已经深深地镌刻在他的心上,不,他不再需要依红偎翠,只要她安好。她会安好吗?他抚摸着她的脸,却听得一声嘤咛,顿时狂喜起来,天地万物似乎一下子都恢复了勃勃的生机。他俯下身去,发现寒江月的睫毛微微一颤,一双吸引了他心神的双瞳睁了开来。 “月儿!”他颤声轻呼。 寒江月对他展露了一个微笑,看上去却是那样楚楚可怜。“王爷,寒江月幸不辱命。我们胜利了吧?” 玉凌波点点头:“傻女孩,下次不能再这样吓本王了,纵然不能成功,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寒江月垂下了睫毛,微微一喟:“没想到流沙王的意志力这么强,所以才耗尽了精力。” “月儿,本王下次再不许你做这样的事了,咱们凭着真刀真枪纵不能胜,也绝不许你伤害自己的身子。”玉凌波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放心吧,王爷,我只需休息一晚便可恢复气力了,不是什么毛病,瞧你紧张的。”寒江月虽然劝慰,心中却无比甜蜜。她深知玉凌波此刻对她的爱,一定也相当的深。只是……如果有一朝他三妻四妾,她是否能够忍受? 但是,她立刻轻轻闭了闭眼,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中,她不能去想这不快乐的事。只需拥有过这样深浓的感情,纵然不能永远,又有何妨? 正文 第二十章 寒江月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玉凌波。他正背对着她,在吹她的药。虽然寒江月一再表示自己真的无碍,军医也说只是身子虚,只要休息就可复元。但是玉凌波固执起来可没有办法,非要军医找些补药来给她补身子。 寒江月感动地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他这个贵为皇子的天之骄子,几时为女人做过这种事?她知道自己必是第一人,一想到这儿,寒江月便不再介怀他的左拥右抱。 玉凌波转过头来,把碗放到了她的嘴边,寒江月伸手欲接,但他把她的手轻轻握住。“月儿,让本王喂你。” 寒江月抬眼看到他眸中的款款深情,不觉痴迷。她感动地点点头,就着他的手把药汁喝得涓滴不剩。 却听得帐外一阵喧闹,玉凌波脸色一变,刚拿起长剑,便有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看起来对方的武功不错,而且竟然志在寒江月,她是个女子! 玉凌波拦在寒江月的身前,又惊又怒,喝问:“你是谁?” 黑衣女子招招进逼,竟似和寒江月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寒江月蹙着眉,不解地看着她,她几时和人结过仇了吗?就算是龙渊,也不应该有子弟们找她来复仇啊。 帐外的卫士终于冲了进来,黑衣女子见势不对,欲待逃走,可是寒江月却轻呼一声:“拦住她,她要往流沙国去!” 黑衣女子眼中光茫微闪,恨意似乎更甚。然而这么一耽搁下来,周围的卫兵们早把帐幕重重包围,她哪里还走得了? “别伤害她!”寒江月又叫。 玉凌波早已回到寒江月的身边,护着她,听到她的叫声,虽然心中不解,仍然下着命令:“留活的,别杀她!” 那女子终于被擒,她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寒江月。 寒江月转头看向玉凌波:“王爷,可否让他们都退下,我要和这位女子谈谈。” 玉凌波看了看那女子,挥手让卫士们都退了下去。 “王爷,放了她吧。”寒江月恳求。 “为什么,她似乎对你并不太友善。”玉凌波惊讶地看着她微微含笑的脸,奇怪她是不是精力不济,连头脑也昏了。 那女子则更惊奇,呆呆地看着寒江月。俄顷才说:“我是想来杀你的。” “我知道,各为其主,只是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做什么都不会错的。所以,你也应该谅解我。” “你知道?” “是的。而且我知道,你以后再不会想杀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芳名应该是落绫花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你最好的朋友将成为我的嫂子,她告诉我的。”寒江月依然含笑看向她。 落绫花震动了一下:“我最好的朋友?是谁?”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曾经最好的朋友,她在这里找到了幸福。” “风?她?她在哪里?”落绫花激动地问。 寒江月看着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叹了一口气:“她与我的哥哥都很好,将来会成为我的嫂子,你放心,不久就会遇上她的。” “为什么不愿告诉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何须我泄露天机?放心吧,你们很快就会相逢的。”寒江月停了一下,似乎不想说,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绫花,你真的认为你爱的那个男子值得你的付出吗?” 落绫花的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无法自拔,纵然……” 寒江月看着她,露出了同情的神色:“是的,身不由己。绫花,但愿你能改变命运,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可能吗?寒江月不知道,但是真的愿意给她最深的祝福。看得出来,即使在最情浓的时刻,落绫花似乎也是哀愁无奈的。 “谢谢你,江月。”落绫花微微笑了,“我真傻,竟然不自量力地想来刺杀你。你说得对,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没有错。如果说错的话,只能说命运让我们爱上了敌对的男人。” 寒江月对她温暖地笑了:“是的,虽然男人们是敌对的,但我们却可以成为朋友。我愿意接受我成为你的朋友吗?虽然相隔千里,却仍然温暖满怀。” “当然,为什么不呢?”落绫花的笑容也温暖起来。 “咳,你们说完了吗?”玉凌波提醒着寒江月。 “说完了,怎么了?” “月儿,军医交代过你早些睡,你身子还虚呢。”玉凌波板着脸说,“这位落姑娘本王可以放走。” “是,我的王爷。”寒江月吐了吐舌头,转头向落绫花露出了个无奈的苦笑。但是,落绫花看得出来,那个笑容深处却是甜蜜的。 回京途中,玉凌波竟然让寒江月坐马车!寒江月觉得哭笑不得,在一群浩浩荡荡的大军中,夹杂着一辆马车,怎么说都似乎有点过份。 但玉凌波却不以为意,他在意的是寒江月。其实寒江月自己认为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是玉凌波不允许她再受累。她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的那一幕,直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寒江月知道玉凌波对自己的疼爱,这令她分外感动。半躺在马车里,寒江月的心绪却不由得飘到了圣杯上。 她昨天偷偷地又看了一回圣杯,那团迷雾更浓了,似乎隐隐现着凶兆。是自己还是玉凌波?迷雾中,他和她似乎都分不清。 在历经了磨难之后,还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寒江月尤其觉得心寒,在这样的幸福中,她不能想像她离开他,或者他离开她。 寒江月特意留心当晚的星象,正是月色暗淡星光灿烂的夜晚。 但是寒江月看得心中大震,星象表现出来的正是和她猜想的是一样的。她想劝玉凌波,可是别说玉凌波未必相信这星象之说,就算信了,要他就此舍弃他的父亲兄弟,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几番话到嘴边,但终于又再咽下,她不能枉顾玉凌波的心愿,就拉着他留在江湖之中。即使他不慕权、不贪利,但当今皇帝却是他亲生的父亲,要他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地就逃遁在江湖,于情于理,玉凌波也不肯接受。 况且,如果为了贪生怕死而不肯回京,别说玉凌波自己,便是寒江月,也会唾弃。 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这一回,玉凌波却不肯再让寒江月住回涤红院去了。他把她安置在他的卧室里,寒江月看着他那赤裸裸的欲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去。但心底深处却是一番甜蜜的滋味,知道自己在这个骄傲的男人心中,已经占据了至高的地位。 “月儿?”玉凌波的声音中也有压抑着的欲望,多少个日子来,寒江月就安睡在他的身边,但他一直顾忌她虚弱的身子,更怕归途的劳顿,不敢放任了自己的欲望。 “嗯。”寒江月轻若蚊蚋地回答,她的脸也红了。 “可以了吗?” “是的。” 玉凌波搂住了她,尽管百般地宠爱着,却也不见她长胖。叹息一声,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去解她的衣扣。 那层层的宫衣,一件件解开,一件件地飘落到地上。寒江月凝眸看他,羞不可抑,玉凌波仍然看得出她眼底的脉脉情意。 但愿每一个日子都如今宵般甜蜜,玉凌波搂着倦极而眠的寒江月,如是期盼。沉睡着的寒江月,没有了那双灵动的眼睛,更显得娇柔无助。那眉梢的轻愁而忧郁,即使在深沉的睡眠中,仍然不能化开。 想起寒江月一再提起的皇室纷争,他知道她有着先知的能力。然而,他仍然无法就这样说走就走,虽然明白她眼底的意图,却无法抛开年事渐高的父亲。也许等到尘埃落定,他才能与寒江月真的傲啸江湖,做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 那不仅是寒江月向往的生活,也是他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玉峰涌看着春风满面的玉凌波,知道一定是跟他带回来的女子有关。在他,是觉得喜忧参半的。 喜是喜在玉凌波终于可以定下心来,不再放浪形骸,流连于青楼歌坊;忧则忧在玉凌波似乎对这个女子上了心,就怕万一他被这个女子迷住。 他早已相中了玉凌波继承皇位了的,而那女子来自江湖,自然是无法成为皇后的。看着玉凌波因这女子而来的春风得意马蹄疾,玉峰涌在心里还是暗暗担忧的。 况且,玉凌波早就该立王妃了。这一回,玉峰涌决定无论怎样先赐婚再说,让玉凌波立那女子为侧妃吧。 “什么,父皇,儿臣几时说要立王妃了?即使要立妃,儿臣也已经有了适当的人选了。”玉凌波瞪着玉峰涌,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摆明了不让自己立寒江月为王妃吗? “你年纪不小了,早该立王妃了。”玉峰涌刻意忽视了他的怒气。既然已经属意让玉凌波继承皇位,他就不能妥协,皇后至少应该出身世家。 “儿臣同意册王妃,但是人选不是尚达郡主。” “尚达有什么不好,出身王室,有才又有貌,你有什么不满意?虽然尚达不过十六岁,可是上门求婚的已经络绎不绝了。” “那就让她随意挑选好了,只要不是儿臣。”玉凌波强抑着怒气。 “朕挑的王妃你有哪一点不满意?”玉峰涌看着玉凌波,难道那名女子在他的心中真有那么重要的地位吗? “感情的事没有办法勉强。”玉凌波正视着玉峰涌,“如果说儿臣以前游戏女儿之国,那是因为还没有领略到真感情。” “你是要立你带回来的女子为妃?”玉峰涌不动声色地问。 “正是。她将是我唯一的妃,除了她之外,儿臣谁也不要。”玉凌波的声音在提到寒江月时变得柔和了起来。 玉峰涌震动地看着他,从不知道有一个女子会在他的心目中留下这么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尽管自己同情玉凌波的这段情,却无法容许寒江月成为皇后。皇后不仅仅是靠爱情就可以维持的,她需要太多的东西。而最重要的就是显赫的门楣,这恰恰就是寒江月没有的。 “但是圣旨已下,无从更改。”玉峰涌不让自己流露出一丝感情。 “父皇,您一向都疼爱儿臣,儿臣从来也不曾求过父皇什么,但是这次的奉旨成婚却万万不能从命。父皇,儿臣就求您这么一次,收回成命吧。”玉凌波恳切地说。 玉峰涌的心抽紧了,这寒江月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彻底地收服一颗浪荡的心?虽然她是美丽的,然而,仅仅凭着美貌绝对无法掳获了玉凌波。 “凌波,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寒江月,就立她为侧妃吧,父皇这是对你的让步了。” 玉凌波却摇了摇头:“在儿臣的心中,只能有一个寒江月。纵然尚达美胜天仙,才比无盐,仍然无法吸引了儿臣。” “给尚达一个名份,只要你做得不出格,没有人会管究竟爱宠着谁。”既然玉凌波对寒江月这么情深意重,便给她一个侧妃的名份吧。 然而,玉凌波却摇头了。“父皇,如果儿臣立尚达为王妃,江月将如何自处?尚达难道就不幽怨吗?明明儿臣不爱她,甚至对她毫无感情,却让人在儿臣的王府里守活寡。” “凌波,一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况且你贵为皇子。将来有一日你登上九五之尊,便需有三宫六院,那寒江月又怎生自处?” “父皇,儿臣并不求青史留名,如果父皇允准儿臣放野江湖,便是儿臣的福份了。” “不行!”玉峰涌跳了起来,“你怎能顾祖宗基业于不顾,竟然想逃遁到江湖上去。这万万不可,你明知朕这些年来就在培养你成为太子的。” “但是父皇不仅仅是儿臣一个儿子,况且,父皇一向知道儿臣志不在朝廷。” “凌波,不管怎么说,这头婚事是已经定了的,朕不能反悔。而你,玉氏的子孙,是没有资格说放野江湖这种话的。皇位不仅仅是权力的象征,更是一种责任。”玉峰涌冷冷地说。 “儿臣不能娶尚达。”玉凌波也冷冷地回答。 玉峰涌头疼地看着面前高大的儿子,长得真象自己年轻的时候,但是比自己更多了几分不羁。“凌波,你要抗旨吗?” “儿臣几曾想抗旨来了?父皇命儿臣率军深入不毛,挺进南荒,几曾违抗过?只是立妃关乎儿臣一生的幸福,因此才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然而,父皇的圣旨已经下了,怎可收回?” “便算为了儿臣,请父皇开恩一次吧。”玉凌波不带歉意地说,谁让父皇自己想当然地要把尚达塞给他? “唉,凌波,尚达这头是不能推了的,你便立了她为王妃,让那寒江月为侧妃。就算你成婚后夜夜宿在寒江月那边,尚达也是没法子的。”玉峰涌怎么能想到玉凌波对寒江月的维护竟然这么彻底,在名份上都不肯让她稍受半点委屈。 “父皇……” “凌波,这这么定了,你也不可再说了,你明明知道圣旨不可更改的,不是在出难题给父皇做吗?”真是,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在儿子面前毫无办法。 玉凌波气结地看着玉峰涌,明明是他不征求自己的同意,现在反倒成了自己出难题了?他根本都还没来得及向他提出立寒江月为王妃的请求呢。 他该怎么向寒江月解释?在他的心目中,其实只有她一人而已啊。 虽然玉凌波还没回到王府,但王府中的莺莺燕燕却都已经很灵通地得到了消息。对寒江月,同情的人少,而幸灾乐祸的居多。 “哼,妄想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人家正牌儿的郡主在那儿呢,哪里就轮到她了呀!”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某国的贵族。 “是啊,看她那高人一等的样子,至多也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另一个则凉凉地用手吹着手上的豆蔻。 然而,到底也只不过在私底下说说,发发自己近来迭遭冷落的牢骚罢了。自从寒江月二次入府,身份更非比往时。 那萧条的涤红院早已落叶遍,寒江月也不再是凄惶惶地躲入小楼成一统的委屈女子。玉凌波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卧室里,是从来没有过人享有的殊荣。 而她们这些往时总可分上一杯残羹的女子,现而今是再没有福分享有玉凌波的温柔眼光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玉凌波的眼中分明只有寒江月一人而已。 因此,虽然怨气满腹,但仍然没有人敢去当面奚落寒江月。毕竟,王妃虽然另有其人,她到底还得着宠。哪一天风生水起,谁也说不准的事。 只是秋韵却觉得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也要去讥讽一番,好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 寒江月静静地看着秋韵闯进了卧室,又有什么大快她心的消息要宣布吗? “寒小姐,你大概还没得到消息吧,王爷要娶王妃了。”秋韵得意洋洋地宣布,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寒江月默默地看着她,青楼女子固然也千娇百媚,只是这份小家子气却总也不经意地露出来。 “是吗?”寒江月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未来的王妃恐怕不是你喽。” “当然,我怎么可能被册为王妃呢?”纵然寒江月已经知道了事实,被秋韵再提起时,心中竟然仍然是一阵剜了心似的痛。 “哟,看起来你倒还有自知之明呢!”秋韵看着寒江月的脸色,竟然平静得象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似的。她怎么能有这么深的城府?看她年纪,怎么着也只得十七八岁吧。 “是的,我没有身份地位,如何做得王妃?”寒江月淡淡地说,“就象你,怎么也无法成王妃一样。不过,我至少还能得到王爷的宠爱,虽然没有名份上的独一无二,但实质上的却可以得到。” 寒江月向来不是尖刻的女子,但此刻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口出恶言。秋韵的脸气得变了形,狰狞得一如猛兽。 “你竟敢讽刺我?”伴随着秋韵尖尖的嗓子,她的整个人都已经扑了上去。 寒江月一愕之下,闪了开去。但秋韵几乎失了理智,旧恨加上新仇,被夺去宠爱的刻骨仇恨,令她直想把寒江月撕成碎片,再也无影无踪,方消心头之恨。 而玉凌波刚走进卧室,便看到了披头散发的秋韵而轻灵得仿佛精灵一般的寒江月。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怎么回事?”玉凌波一把揽过了寒江月。 这番径渭分明的动作让秋韵寒了心,她哭喊着:“王爷,寒江月,她……她说我不配呆在王爷身边,说我不配服侍王爷,王爷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得到王爷的宠爱。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几时得罪了她啊?她还贬低尚达郡主,说一定不让郡主进王府来呢!” 这一番恶人先告状只让寒江月瞪圆了眼睛,看来青楼女子还是轻忽不得。前一分钟还是张着血盆大口,要把你吞下肚去的模样,后一分钟就可以变为娇啼轻吟的可怜相。 玉凌波看向了怀中的寒江月,后者正愕然地看着秋韵。唉,知她如他,岂会相信秋韵的无端诬蔑?秋韵也实在太低估了他的智商。只是,这一番情衷如何向寒江月解说,这方是他的难题呢。 没有心情和秋韵解说,便草草地打发了她。依着他的性子,竟然胆敢来挑拨他和寒江月,这份罪便无可恕处。只是他现在实在没有余暇,容后再处理了她便是。 “月儿,你可感到委屈?” 寒江月看着他略感局促的神色,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其实早已是独一无二。此番圣命难违,于他,又何尝不感到委屈? “我得到的是王爷心无旁骛的宠爱,有何委屈可言?” “月儿,你知道了,是吗?” “是的,这样的大好消息早已象长了翅膀一般,早早儿地飞进了王府。王爷,我知道你对我感到抱歉,但是,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心中明白。” 就象他知她一样,她对他又何尝不是相知更深?这番百折不回的无奈,她又岂能不明白?而理智是一回事,想起往后伴着他出入盛大场合的,将是另一个女人,寒江月的心里仍然无法释怀。 “月儿,对不起,是本王不能实践自己的诺言。”玉凌波看着寒江月故作旷达的神态,不知道她的心底是否仍然感到委屈。“纵然享尽荣华,可是自己的婚事却仍然无法做主。” “王爷并没有答应我什么。” “月儿,尚达并不是我喜欢的女子。”玉凌波困难地解说,如何才能让寒江月明白,这世上的所有女人加起来,也不敌她的一根头发? 然而,他如何才能拒绝了父皇的圣旨? 寒江月的脸色一如往常,玉凌波纵然满怀心事,仍然想极力取悦她。倦极而眠,在最深沉的梦里,这一番思量仍占据着他的心房。 月明如水,寒江月背着他而眠。她一定在责怪他无法拒绝父皇的婚事,可是……玉凌波把手伸过去了,却蓦地呆住。 原来在枕上竟是一片濡湿,他颤声轻呼:“月儿!” 扳过寒江月的身子,才发现寒江月早已泪流满面。 “月儿,是本王给你委屈了。”玉凌波长叹一声,把寒江月揽得更紧,“可是,本王仍然不能让你离去,本王舍不得。如果生活中没有了你,本王也不知生活还有什么意味。” 寒江月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他的怀里,轻泣起来。 “我知道我不应该,我怎能妄想独个儿地霸占了你。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对不起,想到以后也许她会随着你出入任何场合,而我却只能留在王府眼睁睁地看着。对不起,王爷,可是我实在嫉妒。” “月儿,你当然能够独个儿霸占本王,本王就是你一个人的。”玉凌波不知道寒江月的心中,他会有这么深重的份量,一时间也说不出是悲还是喜。 翌日,寒江月仍然帮助玉凌波穿上了外衣。公公带了玉峰涌的口谕来,要玉凌波去御林苑狩猎。 玉凌波不放心地看着寒江月的脸色,但寒江月却对他嫣然一笑:“王爷,你放心吧,我已经想通了。纵然她得着一个名份,但实惠的可还是我。”顿了一下,才低下了头去,“只要王爷心中有我,便是身体上背叛了我,我也能理解。身体与心灵孰轻孰重,我已经得出了结论。” 玉凌波走向了房门,却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说:“月儿,不管是心灵和身体,本王哪一样都不会背叛你的。” 寒江月倚门看着玉凌波坚定的背影,不禁落下了两行热泪。人生能得到这样一位爱人,夫复何求?她该知足了。 玉凌波前脚刚出王府大门,王公公便又传了一道口谕,皇后宣寒江月进宫叙话。 寒江月看了一眼王公公,冰雪聪明的她,又怎会不明白此举分明是皇后来做说客的。她叹了一口气,其实皇后又何必降尊迂贵地兜那么一个大圈子,足证玉凌波必与皇上起了争执。只为这个,寒江月的心里就甜蜜了起来。 略事梳妆,寒江月仍然没有在身上堆砌玉凌波为她而购的装饰品,她就这么简单的一袭雪白宫装,跟着王公公去见皇后了。 皇后品衣并非玉凌波的生母,但是她自己并无皇子,又是玉凌波的姨妈,对玉凌波自然是视如己出。此番明明已经尘埃落定,玉凌波将可登九五之尊,却险险要被一个女子坏了大事,她如何不急? 别说皇上要她找寒江月,她自己也要想方设法地让寒江月离开玉凌波。 出乎意料皇后意料之外的是,寒江月气度从容,并没有骤然朝见国母的生涩而局促。她依礼而行,完完全全地一派雍容不迫。 虽然她极简单地身着一身白色宫装,几乎没有饰品的装饰,但皇后的心里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寒江月就适合这白色,把她如出水芙蓉般的俏脸,更衬得圣洁得似乎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寒姑娘,哀家今天找你来,是要问上一问,你可爱诚王爷?”品衣看见了她,也不想再转弯抹角。那双眼睛微微开阖间,分明是智慧超伦。 “我想是的。” “那么,你可曾为诚王的前途考虑过?聪明如你,我想不见得你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如果诚王爷志在政途,寒江月岂会阻止他的理想?然而,诚王真的就留恋这政途上的辉煌吗?何况,寒江月小小一个弱女子,又有哪一番能力去阻止呢?” 品衣看着从容不迫的寒江月,终于明白为什么玉凌波看够了倾城的佳人,仍然会为她迷醉了。在她的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沉静却又流利的气质。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不适合做皇后? “江月,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哀家可不相信你的聪明,会不知道诚王为何为拒绝皇上的赐婚。” 寒江月愕然地看向品衣,怎么,玉凌波拒绝了吗?他为什么不说?是否因为他知道自己纵然不肯答应,最后仍然会被迫纳妃? “娘娘,我并不知道诚王最终拒婚,谢谢娘娘告诉了我。”寒江月微笑起来,品衣有些嫉妒地看着她,那笑容是如此满足。 “那么,你可肯答应劝说诚王,让他接受尚达郡主?皇上已经准备立他为储君,日后他便是万人瞩目的皇上。” “对不起,皇后,我不会去劝王爷的。” “为什么?如果他一再拒绝,储君之位便是别人的。如果你真的爱他,便该支持他。”品衣虽然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但仍然竭力地劝说着。 “娘娘,王爷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见地。如果我委曲求全地请王爷纳妃,不仅仅是我觉得委屈而已,更是侮辱了王爷。”寒江月温柔沉静地笑起来,终于把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彻底地搬开。 纵然因此而失去皇位,寒江月相信玉凌波定然不悔。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玉凌波一阵风的冲进了卧室里,寒江月正在对镜理红妆,唇边还残留着微微的笑意。 “月儿!”玉凌波喊着。 “王爷!”寒江月盈盈起立,转身迎了起来。 “月儿,今天皇后把你叫进后宫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要劝你许我娶尚达?你有没有答应?”玉凌波一迭连声地问。 “你希望我劝你娶别的女人吗?” “不然不希望!月儿,你会吗?” “我已经拒绝了皇后,说什么都不会主动劝你娶郡主的,除非你不喜欢我,而喜欢她。”寒江月轻吟浅笑。 玉凌波眩惑地看着她,便是皇宫里最尊贵的牡丹也会在她的笑容里黯然失色。他感动地抱住了她,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 “王爷,我爱你!”寒江月深情款款,毫不造作地吐露了她爱的宣言。 玉凌波感动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她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三个字。虽然之前,他早已明白她对自己的深爱。然而,亲口听到这三个字,他仍然为之感动。 “我也是,月儿。” 这一刻,寒江月觉得自己再无遗憾。纵然圣杯里的迷雾依然在,但是拥有了这一刻,便可以回味永恒。她再不怕去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纵然再多的艰难险阻,这一刻的相知相守,也可支持她去面对每一个变故。 “月儿,如果我们找一处山青水秀之地住下,你觉得如何?”玉凌波问。 “王爷!”寒江月惊喜不已地看着他,“你准备舍弃荣华?可是你也舍得下亲情吗?” “我舍不下。”玉凌波老实地回答,否则他早就仗剑畅游江湖去了。“但是,本王更舍不下你,月儿,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儿。” 她知足了。 惊喜地对上玉凌波的眼,寒江月肯定地对他点头。 连日来压在两人心中的大石都连根拔除,雨过天青的感觉分外感到轻松。看着寒江月的巧笑嫣然,玉凌波尤其觉得心中的畅美。 他知道,寒江月从来没有看中过他的权势和地位,也许山林中、清泉边才是他们共同向往的生活。 原来这些年来在红粉楼中的留连,只是为了找寻心中的红粉知己。人的一生能够得一,足矣。他再也不要群芳环绕,那样的生活再丰盛也是空虚的。和寒江月在一起,纵然平淡,也是一种幸福。 何况,寒江月会平淡吗?他看着她的脸忍不住笑了,不,寒江月本身就不平淡,他们的生活纵然没有惊涛,亦不至于象一潭死水。 或者经过了倚红偎翠,蓦然回首,才发现“伊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玉峰涌听了品衣的转述,加上玉凌波死不低头的态度,也深悔自己的赐婚是过于急切鲁莽了。但是,他头疼地想着,就算玉凌波对寒江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便娶了尚达又如何。有他自己护着寒江月,难道尚达还能给她委屈不成? 唉,这个玉凌波,怎么这么死脑筋呢?看他平常嘻皮笑脸的模样,玉峰涌可没想到,他一旦主意下定,竟然半点转寰的余地也不留。 寒江月当真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幸福。而这份幸福,毫无疑问是玉凌波的全心关爱所致。 在最最浓情的时刻,寒江月仍然有一种冷彻心肺的感觉。几番欲劝玉凌波退隐江湖,却仍然话到嘴边又咽下。 玉凌波看向寒江月担忧的脸,又何尝不明白她的恐惧缘于何方?然而,他怎能如此自私地离开年迈的父亲?在他的身上,父亲倾注了最多的心血,着力要把他打造成皇位的继承人。然而,这却并非自己所愿,只是…… 他可以任性妄为地离开皇宫,去大自然寻求与寒江月的双宿双飞吗?他苦恼地皱了皱眉,看向寒江月那晶莹的眼眸。这双眼睛是如此地吸引他,在灵魂深处都记住了这双眼睛。 寒江月微微一笑,已经捕捉到了他的心思。她缓缓偎入了他温暖的怀中,心中一片详和,在她的心中,早已下了决断,将不惜一切来保全自己心爱的男人。 “让我进去!”是最尖锐的女声。 寒江月怔了一怔,坐直了身子。可是玉凌波的手却抱住了她的腰:“月儿,我永远只要你一个!” 寒江月回眸微笑,再转头时,却看见秋韵气势汹汹地跨进了院落。那张美丽的脸,因为嫉妒而显得有些狰狞。 玉凌波的脸色沉了下来:“秋韵,没有本王的命令,你私自进来干什么?来人,把她拖出去。” “不要,王爷,就念在秋韵服侍您这么久的份上,让秋韵再跟王爷说两句话,好不好?就两句!”秋韵哀求着。 玉凌波看了一眼寒江月,后者的脸上有几分怜悯。叹了口气,他终于挥了挥手,让奔进来的护卫退了下去。 秋韵的脸上闪过一阵喜色,提起裙摆,便趋前来。可是玉凌波冷冷的脸色却阻住了她,这种眼色,让人冷到骨髓。曾几何时,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已经成了寒江月的独享? 她转过头去,看到玉凌波怀里的寒江月,一脸的同情之色让她更觉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寒江月,现在依偎在玉凌波怀中的将是自己! 与玉凌波的浅斟低吟,吟风弄月,似乎还在昨日,可是却永远只能让她在回忆中重温。午夜梦回,一遍遍梦想的就是与玉凌波的温柔缠绵。可是自从寒江月入主王府,她便只能成为笑柄。不仅当日的风光不再,更由于出身的低下,昔日更与众女交恶,现而今更令她寸步难行啊。 寒江月,这一切都是拜寒江月所赐! “你不是要说两句话吗?”玉凌波懒洋洋地问,看向她的眼神并没有任何表情,一如她是个陌生人。 “我……”秋韵欲语又止,两行泪从腮边落了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玉凌波的脸色变得更冷了。心中一愕,待要收住眼泪,那泪却纷纷扬扬地更加恣肆而下。 她想了千种万种结局,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被遗弃得这么彻底。如果不是寒江月,也许她还能再得宠个几年吧? 寒江月!秋韵含恨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你没有什么话,就出去吧。”玉凌波叹息了一声,“往后,就别上本王这儿来了,让刘公公给你点银子,另外找个良人嫁了吧。” 她的一段情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吗?秋韵看着玉凌波温柔的眼波,然而那眼波却是对着寒江月的。 不,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在风月场中沉沦了这么久,却依然无法抓不住玉凌波。纵然她知道不能成为正妃,出入豪门大院,至少也该让她相侍身侧啊。可是,寒江月却把这份殊荣全抢了过去,而且更令玉凌波拒绝了赐婚。 寒江月,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魔力呢?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玉凌波又随着皇帝去围猎,寒江月独自呆在寝殿里,心里还在想着那日秋韵对自己投来的怨毒的眼神。她知道,秋韵必不会善罢甘休。然后纵然如此,针对的也该是自己而不是玉凌波啊,为什么圣杯中预示的凶险却是难分? 坐在梳妆台前,她任由翠娥为她梳理那头长发,仍然在回味着秋韵的眼神。 她夜观的星象,这血光之灾该应验在玉凌波身上,该是皇室之争啊?难道……她心中一懔,玉凌波武艺高强,身边的护卫又都出类拔萃,要想动他,何如虎头拔须?如果假手秋韵,事情便简单得多了。 会吗? 翠娥不解地看着镜中寒江月沉凝的脸色:“小姐,您似乎不怎么开心呢?为什么?王爷对您已经是死心塌地,这王妃的头衔已经非小姐莫属。小姐,您还有什么挂心的事吗?” “没有。”寒江月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翠娥呢?就连玉凌波,也未必就相信自己的推测吧? 只是心中仍然有着恐惧,她有一种直觉,这个血光之灾似乎已经离她或玉凌波不久了。然而她是如此留恋与玉凌波的温柔缠绵,她害怕有一天与玉凌波的分离。 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一样地叫她神断魂伤。在与玉凌波形影相随的日子里,寒江月更能深重地感受到这份爱的热烈。 要舍弃这份爱,叫她分外地不舍得。她咬了咬唇,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放弃这段情。纵然因之丧身,她也不悔。 “小姐,梳了这个头,您显得更美啦。”翠娥喜孜孜地看着镜中的寒江月。 寒江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云鬓高耸,插着一支玉簪,小巧的珠花微微地往下垂着。这些都是玉凌波搜购来的,何尝不代表着他对自己的眷宠呢? 是的,更美了。如果说以前的寒江月如一朵空谷的幽兰,那么现在的她则有点似于牡丹了。在玉凌波的滋养下,她一天天变得更美丽起来。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哟,美人儿又在对镜梳妆啦!”秋韵走了进来,旁边的侍卫们又气又恨,不知该不该拦。 寒江月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怎么,秋韵姑娘有事吗?” 侍卫们在寒江月轻轻的挥手中退了下去,秋韵提着一个食篮走了过来。 寒江月一声不发,只是坐在了桌边,沉静地看着秋韵。她玩什么把戏呢? “寒小姐,是这样的,我炖了一点莲子羹,往常王爷一向喜欢喝的,所以今天特意送来给王爷和寒小姐尝一下。”秋韵殷勤地打开了食盒,把两碗莲子羹端了出来。 “秋韵姑娘,王爷一早儿就出门了,不知道几时回来。这莲子羹恐怕到那时也该凉了吧?”寒江月不动声色地看向秋韵。 “没关系,现在这会儿天气这么热呢,王爷一到大夏天的,还喜欢喝冰镇的呢。寒小姐,你不会是在怀疑我是下毒的吧?放心吧,下了毒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能走得了吗?退一步说吧,就象我想下毒,也绝不会害王爷的。” 寒江月仍然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看向秋韵。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就先喝一碗罢。”秋韵笑嘻嘻地端过了她面前的那碗羹。 当她把一碗羹喝得涓滴不剩,才哀恳地看向寒江月:“你也听到王爷说了,不日将要把我打发出门,这是我最后一点的心意了。寒小姐,就看在我平日伺候王爷的份上,全了我的这份心意吧,好不好?” 寒江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小姐,秋韵会不会存心想害王爷啊?”翠娥一待秋韵出了房门,就迫不及待地拿起银簪子,想去试一下有毒还是无毒。 但是寒江月却阻止了她:“秋韵岂有这么傻的?这碗羹绝对没有毒的,只是另有花样罢了。然而她怎么会有这种珍贵的药呢?”如果她料想不错,必然是一种“化功散”之类的药。但是,秋韵虽然混迹青楼,却绝不会有这类药,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吧。 寒江月的心冷冷的,这一次他们的计谋未成,还必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虽然玉凌波对这个皇位视之如草芥,甚至避之唯恐不及,然而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历来,皇宫都是权力斗争的中心,其他的皇子们恐怕打破了脑袋也想坐在这个位子吧。 寒江月头疼地想着,却总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玉凌波坐在马上,伴在玉峰涌的身侧。这次围猎又是他收获最多,这是理所当然的。 “凌波,你就不考虑考虑尚达的事?父皇好歹都已经下了皇令了,你怎么着也得把她娶进门。至多父皇绝不过问她进门以后的事,好不好?”他这么一说,无疑是默许玉凌波把尚达打入冷宫。 玉凌波脸上没有表情:“父皇,这么做,不仅仅对江月不公平,对尚达也是一种侮辱。” “但是,朕已经当着众大臣的面赐婚了。”玉峰涌无奈地看着身畔闲散的儿子,“何况,将来你是要继承皇位的,正宫的人选怎么着也得出身名门望族吧?” 玉凌波淡淡地说:“父皇,儿臣并不想继承皇位。” “唉,朕知道,但朕的几个皇子中,还是你最出色。” “父皇,行军打仗,自然是儿臣略胜一筹。至于治国嘛,也就未必了。” “不,没有哪一个皇子及得上你的。”玉峰涌固执地说,这是明摆的事实。“况且,一旦皇位由你皇兄继承,你还会留在朝中吗?” “父皇,您明知儿臣留在朝中也会为继位者视作眼中钉的。功高震主,古之必然。何况儿臣还是皇子呢?” 玉峰涌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个皇位非你莫属。” “父皇,皇位非我所愿,何必苦苦拉着儿臣呢?何况,治国不比行军打仗,不是只有儿臣才能治理得好国家的。留在朝中,更非我所愿,父皇明知儿臣志在山野,胸怀自然。”玉凌波的这番话说得相当恳切。 玉峰涌困难地问:“如果朕同意你册寒江月为王妃呢?” “父皇,儿臣志不在皇位。”玉凌波淡淡地说,“不管是道听途说也好,史书的记载也罢,儿臣都知道太多皇宫的内幕了,手足相残更非儿臣所愿。” “你就这么固执?” “如果不是因为父皇的话,儿臣此番便不会回京了。山清水秀之地,便是儿臣最佳的归宿。” 玉峰涌震动了一下,看着玉凌波坚定的侧脸,开始明白让玉凌波继位的希望实在渺茫得很了。 “是因为寒江月吗?”他困难地问。 “不是,这是儿臣内心深处的志愿。在京城,固然是放浪形骸,也非儿臣所愿。只有遇到了江月,儿臣才知道儿女私情也可以情长若斯。对儿臣来说,不过是找到了一个愿意与儿臣归隐的红颜知己罢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寒江月倦傭地睁开眼来,不期然地对上了玉凌波的眼眸。虽然夜夜承欢,但寒江月还是感觉有点羞涩。她把锦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裸露的香肩。 玉凌波微笑着把她搂住:“还需要对本王害羞吗?” 寒江月的脸红了,却没有说话。 玉凌波纵容地一笑,不再逗她。虽然他很喜爱看寒江月那羞红的脸,不过他知道适可而止,让寒江月恼羞成怒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他穿好衣服,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寒江月果如其料地已经整好了装。长发垂肩,一身白衣衬着那苗条的身子,竟然让他有一霎那的迷惑。 他的寒江月出落得越来越美丽,是否爱情的滋润呢?如果说以前的寒江月不过是一枝出污泥的莲,现在的她却似乎不食人间烟火,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前的时候,竟然象是九天的玄女。 寒江月看向他的眼中有丝疑惑,或者不明白为什么他盯着自己瞧。然而,聪慧如她,很快就从玉凌波的眼中读出了个中的情义。她的心甜如蜜,她将是玉凌波唯一的妻,因为只看那眼眸,她便能断定玉凌波的心中再没有其他的女人。 她的心象飞上了天空,如此雀跃。当她展颜而笑时,玉凌波觉得再没有什么比她的笑容更重要。他发誓,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定要让寒江月的笑容为他而保持。 因为他深受这个女子! 但是即使在这样的甜蜜里,寒江月的心中仍然有一闪而逝的隐忧。那个血光之灾似乎凶险万分,不知道他们能否度过此劫。 阳春三月的季节,莺飞草长,柳絮弄姿,玉凌波携着寒江月徜徉在依阳湖边,深深为眼前的美景陶醉。他转头向寒江月看去,她的眼神似迷似梦,分明沉浸于美景之中。一时间,玉凌波知道,寒江月的心灵与自己是相通的。 寒江月轻轻吁了一口气:“惜春常怕花开早。” “无需遗憾落红无数。”玉凌波接口道,“月儿,明年仍然会有春天。往后,没有了俗务缠身,咱们每一年都能共看桃红柳绿。” “嗯。”寒江月漫声轻叹。 玉凌波搂住了她的纤腰,并立桥头,贪看那一池的美景。 忽然,寒江月心神一跳,蓦地轻喝一声:“退!”拉着玉凌波暴退了几十米。玉凌波定睛看去,那桥上竟然掉落了许多暗器。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来人准备充足,一色的黑衣人总有几十个之多,都持着兵器从两方包围了过来。 玉凌波的眼中寒芒一闪,把寒江月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些。 寒江月仰首看他:“王爷,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你……”她欲语又止,终于轻叹一声,结束了她未尽的话,因为她从玉凌波的眼中看到了坚决。是的,他怎会舍了自己而去?正如自己也不肯舍了他而去一样。 人生能得此情,夫复何求啊! 黑衣人并没有留多少时间给他们,早已把手中的诸般兵器朝两人身上招呼了过来。 玉凌波转头看了看四周,武炘并没有现出踪影,莫非已经遭了他们的毒手吗?这么一想,心中早已大动杀念。 武炘虽然只是个护卫,却自小跟着他,两人的感情早已不是主仆那么简单,更胜过了皇族中的一干手足。 只是现今最重要的,却还是要先冲出重围。他低头看了看依在自己怀中的寒江月,她的眼眸只是深情地看着他,然后展颜一笑。 “王爷,你不必顾虑我,虽然不能帮你的忙,却决不能再成你的负累。” 玉凌波抽出长剑,一阵叮叮当当声中,早把招呼上来的一干武器都挥了开去。寒江月身轻如燕,随着他的身影如影形随,这让玉凌波心中大定。 然而,此番敌人谋定而后动,出来的无一不是好手。饶是玉凌波武艺精湛,也不由得手忙脚乱。偷眼看去,寒江月额上有了一层密密的香汗,知道再不能速决,明年今日便是他和寒江月的忌辰了。 他长啸一声,长剑竟隐有龙吟之声,寒光逼人。一时间,他催动了自身的内力,拼着左肩挨上一拳,一挥剑,把两个黑衣人拦腰斩断,余势未已,又带过另两人的胸前。一时间,黑衣人的防守便疏漏了起来。 “月儿,快走!” 寒江月匆匆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只能成为他的负担,趁机一个飘身,从黑衣人的缺口中飘了出去。黑衣人虽然人数众多,在玉凌波凌厉的攻势下,竟然也拦不住她。 虽然硬受了一拳,玉凌波仍然能够稳住战局。 寒江月一路疾奔,便瞧见了武炘正不醒人事地躺在地上。她微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丹药,便往武炘的嘴里塞去。 她一眼便看出武炘所中之毒,虽然目下手边的药未必对疹,但因用珍贵的雪莲制成,效果也是不错的。 果然,没有一忽儿的功夫,武炘便清醒过来。他跳了起来,惊呼一声:“王爷1 寒江月这才领路带着他回到了桥头,那一场恶战仍然在继续。玉凌波纵然不能脱困,但看起来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也成不了功。 武炘大吼一声,冲上前去,一时拳打脚踢。玉凌波精神一振,长剑挥舞,顿时黑衣人个个不支,又支持得片刻,终于作鸟兽散去。 寒江月这才扑了过来:“王爷,你受伤了。” 武炘更是满面自责:“王爷,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护卫不力,甘领死罪。” 玉凌波微笑了一下:“武炘,何罪之有?你来得及时,正我解本王之围。何况,这一回,人家是谋定后动,哼1他脸上的寒芒一闪而过,寒江月却觉得欣慰起来。 这不正表明玉凌波动了杀机吗?只要他不以手足为念,他的几位皇兄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回到王府,御医早被传了过来。玉凌波虽然有些不耐烦,却欲借此上达天听,免得日后自己束手束脚。皇兄们既然不义,那就别怪自己不仁了。 秋韵仍然跌跌撞撞地赶来了,寒江月敏锐地发现她的眼中有着心虚。这一次,她一定也知情,而前日的那碗莲子羹,大概中间加了不少料。 幸好玉凌波不曾食用,如果她猜得不错,那应该是缓慢地消功散,无色无味,而且更妙的是需要几天以后才会发作,因此动手的人一般也猜不到是谁,更不能引起警觉。 玉凌波冷眼看着秋韵:“秋韵,你来干什么?” 秋韵的脸色顿时惨白了,她颤声说:“王爷,秋韵听说王爷受了伤,特意来看的。王爷,秋韵的心事难道您不知道吗?” 玉凌波的脸色略缓了一缓,叹了口气:“秋韵,本王没事,多谢你牵挂,你还是回自己的听荷轩去吧。过得两日,便搬出王府,胜似在这里虚掷年华。” 秋韵咬了咬牙,脸色更加苍白了。 “王爷,就让秋韵拜别吧。”她款款行至玉凌波身前,盈盈地拜了下去。袖中银光一闪,竟然闪电般地刺向玉凌波。 寒江月早就发觉秋韵的不对劲,此刻见到银光一闪,早就扑了过来,挡在了玉凌波的身前。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玉凌波心胆俱裂:“不,月儿!” 寒江月已经软软地倒了下去,一层黑气很快浮上了她白晳的脸颊。她感觉自己的伤口处已经开始麻痹,唉,好一个见血封喉的“迷雾”。她转头看向玉凌波,后者早已奔了过来。 玉凌波抱住了她:“月儿,你不要吓唬本王!” “王爷,江月无法再陪伴君侧了。”寒江月轻声地说着,眸中是无比的遗憾,然而她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为了自己挚爱的男人,她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至少,玉凌波还好好儿的,不是吗? 她终于明白圣杯中的预言,原本就是她与玉凌波纠缠在一起的。如果不是自己挺身而出,那么血光之灾便属于玉凌波。 “不,月儿,本王怎么能够离开你?月儿,你振作一点,本王立刻抱你去皇宫,让最好的御医!”玉凌波着急地吼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他怎么能够允许寒江月离开自己,在这最情浓的时刻? 然而寒江月已经力不从心,她刚把手举起来,便软软地垂了下去,神智也渐渐陷入了昏迷。 “月儿!”玉凌波紧紧地抱住了她。 刘公公到底还是旁观者清,他立刻象小鸡似地拎起目瞪口呆的秋韵,冷冷地问:“秋韵姑娘,解药呢?” 这一声似乎让玉凌波略略清醒了些,他瞪视着秋韵,眼中的冷意让秋韵竟然咯咯发抖。“解药!” 秋韵拼命地摇头,泪珠纷纷落下,在脂粉密布的脸上留下一条条痕迹。 “你不给?”这句话是玉凌波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寒江月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更令他心急如焚。 “不是,不是,王爷,秋韵不知道这是毒药啊。那给药的人只说是会让王爷回心转意的迷药,绝不会害了王爷的性命的,秋韵才会……” 玉凌波只看了她一眼,便明白她说的是真话,再不迟疑,抱起寒江月便冲出了王府。 皇宫里,玉凌波守在寒江月身边,不肯离开一步。然而,御医们束手无策,纵然面对玉凌波的涛天怒气,也仍然只能硬着头皮摇首。 玉凌波恶狠狠地拔出了佩剑,指着跪了一地的御医:“谁再说一句‘无能为力’,本王就宰了他!” 可怜那一地御医个个都身子发抖,只是没有一人能说“可救”二字。 “凌波,别难为他们了。”玉峰涌头一次看到这个骄傲的儿子为一个女人如此失态,忍不住轻声劝解。 “可是……”玉凌波也知道逼死了御医也于事无补,可是,难道他的寒江月就此与他永别?不,他不能面对这样的结局! 手轻轻抚上了寒江月的脸,玉凌波跌坐在她的床边,喃喃地说:“月儿,你别怕,如果黄泉路上寂寞,本王一定去陪你!” 玉峰涌和品衣听得面面觑:玉凌波莫不是疯了么? 他的模样正象陷入了疯狂之中。 这个女子竟然有这样的魔力?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无依,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反倒有抹释然。品衣仔细端详着寒江月的脸,也许她正为自己能为玉凌波而死欣慰?看来,这个女子是真的爱惨了玉凌波,才会在生死之间选择了自己的死亡,来成全玉凌波的生命。 品衣转头看向玉凌波,他正痴痴地抚着寒江月的脸,也许终其一生,他亦不会再有欢笑了吧?寒江月将永远活在他的心中,品衣几乎可以肯定。 蓦然,玉凌波转过头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儿臣再不会心慈手软,每一个伤害月儿的人,儿臣都会一网打尽,无一遗漏!” 玉峰涌觉得一阵寒意袭上了心头,他从来没有看到玉凌波动过真怒。而且,这一回,他深深知道,对方志在置玉凌波于死,那么凶手是谁指使的,便也呼之欲出了。 品衣失神地看向玉峰涌,这样的玉凌波是她感觉陌生的,在她的感觉里,他的怒气几乎可以把整个皇宫都掀翻了。 她也明白这次下手的自然是玉凌波的两个哥哥,可是,他们到底仍然是皇子啊。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 玉峰涌摇了摇头,玉凌波这会儿正在火头上,看来自己也是劝不住他的。何况,在他的私心里,如果因这个女子一死,玉凌波便愿意接受皇位,也是自己衷心期盼的事。 “王爷,微臣虽然不能解了此毒,但这丸药乃用天山雪莲混合了多种珍贵药材制成,大约可以延续寒姑娘的命。”一位白发苍苍的御医战战兢兢地开口了,他正是皇宫的首席御医陈欢。 “哦?”玉凌波欣喜异常,“怎么不早说?” “老臣无能,罪该万死!”陈欢磕下头去,“纵然雪莲能扼住毒,但是,仍然无法救醒寒姑娘。” “只要月儿还活着,便有希望。”玉凌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便是穷本王一生,踏遍千山万水,也要为月儿寻得解药。” 陈欢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玉凌波抬眼看他:“陈大人,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王爷。这个毒药,据老臣所知,是没有解药的。”陈欢吞吞吐吐,却终于下定决心把答案说了出来。 “没有……解药?”玉凌波失神地看着他。 “是。” 室内一片寂静,谁也不敢打破这片沉默。半晌,玉凌波才回过神来,看着陈欢微微一笑。 玉峰涌和品衣觉得毛骨悚然,玉凌波不会真的疯了吧? 品衣上前一步,抚上了玉凌波的肩,柔声说:“凌波,你不要伤心……” 玉凌波转头看向品衣,柔声说:“儿臣不是伤心,至少月儿还活着,她还能陪着儿臣,不是吗?” 玉峰涌无言地看着他。 玉凌波温柔地抱起寒江月,玉峰涌立刻拦住了他:“凌波,你要去哪里?” “儿臣带月儿回王府,待为月儿报了仇,雪了恨,便与月儿寻一处桃源安家。”玉凌波平静地回答。 “不行,你肩上担负着……” “那不是儿臣的责任!”玉凌波冷冷地说。 “你要找谁报仇?” 玉凌波抬起眼来:“父皇,您明知故问了。” “他们说到底仍然是你的亲哥哥!”玉峰涌激动地说。 “亲哥哥?”玉凌波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至亲的哥哥会置自己的亲弟于死地吗?父皇不会不知道,如果不是月儿舍命相救,这一回昏迷不醒无救的就该是儿臣了吧?” 玉峰涌怔了一下,才勉强说:“但是,现在毕竟不是你……” “父皇,月儿之痛更甚于痛在儿臣的身上。”玉凌波迈开步子,抱着寒江月走向门口,不再回头。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纵然有玉峰涌的百般阻拦,无奈玉凌波挟两战的威势,兵权在手,又兼武艺高强,那两位皇子如何是他的对手? 只是念在到底是一父同胞的份上,只废去武功就算了。玉峰涌知道,这其实已经是玉凌波手下留情了。 玉凌波终于带着寒江月起行,玉峰涌伤感地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终于失去了这个才华横溢的儿子。他一直属意玉凌波继承皇位,可是如今,这个才华横溢的儿子却终于要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归隐江湖,去遂了自己向来的意志。只是,寒江月,她还能够醒来吗? 一路上,虽然寒江月无知无识,只陷入在她的昏迷之中。但玉凌波一直呆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半步。马车里,虽然空间很小,但玉凌波就连出去透气的工夫都省回。 他痴痴地看着寒江月那平静的脸,知道她不会为舍命相救自己而后悔。便是自己,如果能换回寒江月的生命,他也会毫不犹豫。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月儿,你怎能枉顾我的意愿,把生命留给了我?玉凌波握着寒江月的手,仿佛那情浓的一幕幕犹在昨日。 没有解药?天山雪莲的功效到底能让寒江月支持到什么时候?玉凌波恐惧地想着,他害怕有一天寒江月终于生机断绝,再不能陪伴着自己。那自己生又何欢,死亦无惧。 有朝一日,寒江月撒手西归,我也不能独自流连在这世上。玉凌波暗暗想着,似乎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决心一下,他不再彷徨无助,让马车一路南下。 再一次停在当日转向神殿的路口,玉凌波不能自己地看着眼前的景致。正是在这里,寒江月动用了她庞大的精神力量,令他折道往东,才与寒江月重逢。 神殿?玉凌波心中一动,这个江湖上传得神之又神的地方,是否会有什么希望呢?在寒江月来说,也许她仍然希望重回神殿一行的吧? 他记得寒江月说过,在神殿中,鱼龙混杂,确有不少不慕名利的隐士。这其中,会否有人能够解开寒江月的剧毒呢? 就算只有一线的希望,现在他也不能放弃。何况,神殿是她的故乡,或者,寒江月也希望回去看看吧?那里,还有她的兄长和嫂子。 不管怎么说,他要往神殿一行。现在,他除了守着寒江月,便只能期待奇迹了。 神殿还是安谧如昨日,湖水碧波荡漾,白天的碧光湖更美得令人着迷。那一色的碧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流光溢彩。 玉凌波小心地抱起寒江月,却不知道神殿的门户。他徘徊在碧光湖之滨,却无法破解这个由寒江月一手设计建设出来的阵势。 他仰天长啸,期望能引出寒江月的哥哥寒江羽来。 而事实证明,他这一招确实奏效。寒江羽施展轻功掠来,惊骇地发现在玉凌波的怀抱中,寒江月早已人事不醒。 他变了颜色,惊问:“怎么回事?月牙儿,她……” 玉凌波神色黯然,一时呆怔在当地,不知从何说起。寒江羽打量了他半晌,才哑着声音问:“请问王爷,月牙儿她……” “对不起,本王不曾好好照料月儿,是月儿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了本王。” 寒江羽二话没说,率先带着玉凌波往神殿飞掠飞去。他没有责怪玉凌波,既然寒江月选择用自己的生命维护眼前这个男子,想必爱他胜愈自己。 在爱情面前,所有的行为都不可解释。如果换作是他,也愿意为落风舍弃自己的生命。因此,纵然他心中满怀伤痛,却无一字责怪玉凌波。他看得出来,玉凌波的心早已为寒江月所牵系,寒江月所承受的苦,在玉凌波心上,更甚于当事人。 玉凌波满怀希望地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者为寒江月把脉,原来眼前的这位老者便是早从江湖中失踪的神医薛解之。 然而,薛神医半晌后才摇了摇头:“老朽也没有办法解开圣女的毒,毒已攻心,眼下唯有雪莲保住她的心脉,可是……” 玉凌波仿如被判了死刑一般,脸色雪白,再无余力听下去。“不,薛神医,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不管用什么法子,不管需要多么珍贵的药材,本王都一定能找来。”他抓住老者宽大的衣袖,就象江中的溺者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浮木,再不肯放开。 薛解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唉,这种毒本来就是无救的,老朽也莫可奈何啊。”他的脸色有怜惜。 玉凌波抬起头来,眼中竟隐有泪痕。看到面前这个男子的无悔深情,薛解之也为之感动。 “神医,那么,雪莲能保住月儿的心脉多久?”他的声音软弱而微微哽咽,他不敢想象寒江月终于撒手西归的一天。 薛解之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也许三年五载,也许不过一岁。其实,圣女早无知觉,早晚又有何不同?” 玉凌波踉跄跌倒:“不,对我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是的,对他的意义如何会相同呢?只要寒江月一息尚存,便仍然是他的寒江月,他仍得以伴在她的身边。可是…… 寒江羽走了过来:“王爷,月牙儿恐怕是……”他不忍再说下去。寒江月是他唯一的妹妹,并且承接神殿达十余年之久。没想到他才康复,寒江月却又……命运待他们兄妹何其残忍! 玉凌波喃喃地说:“我带着月儿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住下,只要她还在我的身边,我就满足了。” 他痴痴地看着寒江月平静的面容,为什么他们才决定相携归隐的时候,却遭受了飞来的横礼品?难道他们终究无缘厮守以终吗? 寒江羽看着玉凌波的神色,担心寒江月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撒手尘寰,玉凌波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正在他感慨之际,玉凌波却抱起了寒江月,朝大殿外走去。寒江羽追了上去,对着失魂落魄的玉凌波,皱眉问:“王爷要上哪里去?” “我带月儿找一个她喜欢的地方住下,永远陪伴着她。” “月牙儿一向最喜欢碧光湖,王爷何妨就在碧光湖畔……” “月儿最喜欢碧光湖么?”主凌波无意识地问了一句,才回过神来,“那我就在碧光湖畔结庐而居,直至……”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杨柳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忽忽然已经过了三载。寒江羽与昔落风经常造访,昔落风一度无法原谅玉凌波,但看着他日复一日的憔悴,看着他对寒江月的深情相许,也不由为之感动。 寒江月从来不曾从昏迷中醒来,但玉凌波却仍当她活着一般,对她倾诉心中的爱语,对她殷勤照顾。昔落风也不曾想到以他养尊处优的王爷之尊,把寒江月照料得无微不至。然而,寒江月依然沉睡,并且状况明显开始恶化。 昔落风暗暗担心,一旦寒江月生机断绝,玉凌波是否会相随而去? 确实,玉凌波生活的整个重心都是寒江月,眼中再也没有其他。为什么幸福的日子如此短暂,在他还没有真正开始品尝的时候,就已经离他而去? 他怀着深深的恐惧,看着寒江月的脸色渐渐灰败,却只能无助地抱着她的身子默默垂泪。谁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原来只是他未到伤心之时。 难道上天竟然如此残忍,在他明白寒江月的深情之时,却又将她的生命夺去?如果能换回寒江月的生命,就算夺走他的,他亦无悔。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不,他这是太自私的想法,他怎么能让寒江月来承受失去爱人的痛? 每一夜,玉凌波都抱着寒江月仍然柔软的身躯入睡,却每每在睡梦中被恶梦惊醒。他梦到寒江月离他而去,渐行渐远。 他看着寒江月的脸色越来越差,黑气渐渐地弥漫了她整个脸容,心中更是深深的无助之感。奇迹,终于未曾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上天就是如此残忍吗? 木建的小屋外,寒风呼啸,原来南国亦已入冬了吗?玉凌波仍然难以忘怀三年前的春夜,在那小桥上与寒江月那温情的一幕。为什么在幸福的巅峰时刻,竟然不能多享几分,就让让跌入了痛苦的深渊? 他轻轻抚上寒江月光洁的脸颊,那一层黑气竟然已经聚在眉心。“月儿,你真的忍心弃下我吗?” 他知道寒江月终于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无计可施。纵然傲啸疆场,但唯独对于自己心爱的女人,却束手无策,无法从死神的手中夺回她,此情此痛,痛何如哉? 这一日,玉凌波仍然从碧光湖畔取来清泉,和着一枚丹丸,畏寒江月吞下。就靠这个,寒江月撑过了三载春秋。 然后他的唇甫至寒江月的唇边,便蓦地呆住。他抱起寒江月的头,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一时间,他呆呆地看着寒江月仍然平静无波的脸,不敢相信寒江月终于弃他而去。虽然他每天都在恐惧这一刻,但直到此刻真正到来,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无法承受。 “不,月儿!”他喃喃低语,泪一颗颗落下,沾湿了寒江月的脸,却再唤不回寒江月的魂魄。一时间,玉凌波只觉得自己痛彻心肺。 “不,月儿,我不会让你独自在黄泉路上踯躅独行,那太寂寞了,让我陪你走吧。”他怎能让寒江月独自去喝那碗孟婆汤?不,他要阻止,他不能容忍寒江月在来世忘记了他。 玉凌波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在了寒江月雪白的胸衣上,象一朵灿烂的玫瑰,开放在雪地,显得光彩夺目,却又妖艳异常。玉凌波知道是自己伤心太过所致,这样很好,他本来就要随着寒江月一起走那黄泉的路。 他抱起寒江月,正欲运功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却骇然地看到寒江月的胸前飞出一只碧鸟。是它,碧儿! 乍见碧儿,玉凌波更觉黯然神伤。他怎么能够忘记,当年碧儿从圣杯中飞出来的模样,正是他与寒江月劫后重逢的时刻?而今,碧儿再度现身,是因为它也知道了寒江月生机已绝,特来相送吗? 玉凌波的喉头哽咽了。 但见碧儿绕着寒江月飞了三圈,才停到了玉凌波的手背上,轻轻吮吸着玉凌波嘴角残留的鲜血。玉凌波只怔怔地看着它,它在干什么? 瞬间,碧儿浑身碧光大盛,竟然流光溢彩,光彩夺目,发出碧色的光芒。那碧光周身流动,显得十分华丽。 “碧儿?”玉凌波看到碧儿的光芒竟然比上次所见强了不止十倍,那光彩,竟令他亦不能直视。 碧儿停留在寒江月的胸衣上,竟然曼声轻唱,歌声婉啭动人,悠扬绵长。玉凌波看着它那曼妙的身姿,它此刻正在梳理它那碧得耀眼的羽毛。 “碧儿,你来相送月儿吗?”玉凌波轻轻伸出手去,抚摸着碧儿那光滑得如丝段般的羽毛,喃喃轻语。 碧儿的眼睛盯着他,竟似完全能听懂他的话。然后,才微微摇了摇头,玉凌波相信自己分明看到了碧儿展露出来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似是鼓励,又似是反驳。 唉,他莫非是疯了,碧儿再灵异,也不过是一只鸟儿,怎么会笑呢?他叹息着甩甩头,他要随寒江月而去,再晚,也许他就追不上寒江月了。 可是,碧儿在干什么?玉凌波瞪大了眼睛,看见碧儿那长长的喙张开着,一团团绿色的雾慢慢飘了出来,竟然渐渐凝成了一个圆圆的小球,而且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碧,到得后来,竟然比碧儿的羽毛都耀眼。 那颗碧色的丹停留在空中,半晌才慢慢地滚到寒江月的嘴唇上。然后,玉凌波看到那碧丹竟然慢慢地被寒江月吸了进去。 而寒江月脸上的黑气竟然渐渐趋淡,难道碧儿在为寒江月驱毒吗?玉凌波的心砰砰地跳着,有些不敢置信地抚上了寒江月的脉膊。 没错!寒江月的脉搏虽然微弱,却分明表示她又活过来了。玉凌波喜极而泣,几乎感恩地看着碧儿。 然而他惊讶地发现,随着那颗碧丹被寒江月吸入,碧儿的羽毛渐渐黯淡了下去,待到碧丹完全消散,寒江月脸上的黑气也一分不剩,碧儿的羽毛已经毫无光泽,而且看上去,几乎是没有生气的模样。 碧儿抬起头来,用喙轻轻地拂过寒江月的脸,翅膀无力地扑了一下,渐渐地越变越淡,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碧儿!”玉凌波惊讶地呼唤。 却敏锐地感觉到手中握着的玉手轻轻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看见寒江月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月儿?”玉凌波欣喜若狂,轻轻呼唤着爱人的芳名,怕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 “嗯?”寒江月曼声轻吟,慢慢张开了美目,一如往日的清亮。她的神色有些迷惘,怔怔地看着玉凌波。 “月儿?”玉凌波看到寒江月真的醒来,狂喜地把脸贴向了她的,感受着活生生的寒江月。三载的相伴,而今竟然出人意料地唤回了爱人的魂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爷?”寒江月搂住了玉凌波的脖子,把脸偎在他的胸前。重回玉凌波的怀抱,这份感觉是如此甘美。 “你真的醒了,你真的醒了。月儿,你没有抛下我。”玉凌波欣喜地看着她。 寒江月有些疲倦地瞌上了眼睛,玉凌波才发现自己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竟然不曾想到寒江月大伤初愈的倦意。 “月儿,乖乖睡一觉吧,你累了。” 然而寒江月却睁开了眼睛,有些迟疑地问:“碧儿呢?” 玉凌波怔了一怔,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寒江月轻轻叹息了一声:“碧儿一定是魂魄消散了,可怜它修炼了十几年,仍然……唉,碧儿救了我两次了,自己却终于……” “是的。”玉凌波也有些黯然,然而比起重新得回爱人的欣喜,他仍然感恩上天。 “碧儿是饮了你的血吗,王爷?”寒江月轻叹一声,满足地靠在玉凌波的胸膛。睿智如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感受到了玉凌波对她的涛天爱意,世界如此美好。 屋外微风拂过,玉凌波挂在窗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鸣声,仿佛在吟唱一首爱情的赞歌。贼吧小说网 www.Zei8.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