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06/232页
隔壁的门敲了一阵无人回应,因为没有从里面锁住,外力便可以将之推开。
邓弥推开门,朝里喊了一句:“窦景宁,你在吗?”
初初进了这屋子,邓弥就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抖。
这间屋子,也太冷了……
昏沉睡在屋子里的人浑身滚烫。
邓弥吓了大跳,连忙喊人,掌柜都惊动了,掌柜见是这样,立刻差六弟去请医。
窦景宁高烧不退,人无知无识,邓弥一想到这屋子这样冷,气就不打一处来,发怒质问掌柜道:“这屋子这样冷,怎么住得人?你们是安的什么心?他要是冻出个什么好歹,你这客舍担得起责任吗?”
掌柜是个明眼人,窦景宁这样的人物往他面前一站,他猜是个贵公子八_九不离十,又是京城口音,真不知是哪个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如今被厉声问到一句“担得起责吗”,掌柜心更慌,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小颜抬头瞧瞧角落里漏风的屋顶,小声道:“那屋顶原是想修来着,邱师傅不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下手,要是把屋顶搞出个窟窿,不是更坏吗?总想着能等几天,谁知昨夜又猛地冷下了几分……”
掌柜瞪他:“唉呀,现在说这个做什么!还不快把公子挪到暖和些的屋里去!”
小颜为难:“客人退住的最后一间屋子昨天也开始翻修了,现下哪里还有空余的……”
邓弥好好一个人都冻得直发抖,她真怕窦景宁继续待在这间屋子里会冻死:“别傻愣着了,快背他到我的屋子里去!”
……
窦景宁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夜半时,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烧退了一些,但总是出汗。
邓弥以为他苏醒了,一面拧了帕子来给他擦汗,一面忍不住埋怨:“真不知道你跟来做什么,自讨苦吃吗?”
他眼中似笼着一层雾气,迷蒙地望着她,喃喃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我不放心。”
邓弥隐隐有些心酸:“……可是我发现,你跟着我的时候,总会过得不大好。”
“那换你跟着我好不好?”
邓弥握着帕子的手僵住了。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他仿佛非常困倦,眨了眨眼,慢慢地,眼睛就睁不开了,可即使是要重新沉睡了,他还在絮语,“天亮以后就走,我带你……离开京城……”
这是在清河郡呀,他口中说的却是京城,看来是有些病糊涂了,说的是胡话。
纵然是胡话,语言入耳,也让听见的人转瞬间潸然欲泣。
“你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什么偏偏是我?”
中夜静谧,唯有低语与泪,但他睡着,不耳闻亦不目见。
他知道很多事,但他同样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彻底清醒,是在近午时分。
窦景宁醒过来,躺在一间温暖而陌生的屋子里,周围没有人,正在疑惑时,门开了,邓弥端着汤药从外面进来。
邓弥看他茫然坐着,惊喜快步走近榻前,却在要开口前收住了欣喜的心,努力作出了宁静简淡的语气:“醒了?喝药。”
说着就面无表情,将药碗往前一送。
窦景宁抬头看看她,再看看这间屋子,加上汤药和头有点疼,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再看看药碗,对她说道:“我是病人。”
邓弥微微皱眉:“又怎样?”
“你对我不能这么冷冰冰的,不然影响我的心情,我就好不了了。”
“……”
邓弥望望天,妥协弯下腰,她撑起一抹笑,将药碗双手奉上:“喝药。”
“我能要求――”
“不能!”
窦景宁显得委屈:“我还什么都没说。”
邓弥翻脸比什么都快:“要我喂你喝药,想都别想!”
窦景宁挑眉,竟然猜中了,好吧,拒绝得这样干脆,只好自己去接药碗。
一边喝药,一边眼睛还不太_安分,时不时地就往邓弥身上瞟,邓弥给他瞟得有点生气,才控制不住要发火,他倒会挑时间,抢先问她说:“你怎么肯穿女装了?”
邓弥哼了一声,别过脸去,没好气回敬道:“不是你说我当姑娘更好看吗?”
那是上次在清河王故宅时他说过的话。
窦景宁抿嘴笑,连连点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话怎么那么多?好好喝你的药!”
“你说我是多话精的。”
“……”
药喝到一半,他突然一惊,抬头紧张问道:“我醒了你不会把我再丢回隔壁去吧?”
邓弥愣怔,好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她面上渐渐红了,支吾说:“你那间屋子……”
“太冷了!”
“不、不是……是,是在翻修,不能再住了。”
窦景宁愣了愣,旋即面露喜色:“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睡?”
邓弥脸上红得更加厉害:“你乱说什么?分开睡!”
“一样。”
“不一样!”
反正这同住一间屋呢,在外人看来,“新婚夫妻”之名是坐实了,也不错。
窦景宁暗思,忍不住甜得想笑。
邓弥没注意到,她转念想了想,有件事不能明白,遂问他道:“你耳力特别好吗?”
“啊?没有啊,一般。”
“那为什么你住在隔壁的时候,我几时出门你都知道?”
窦景宁抬眼看她,没说话,只是笑着用手点点自己的头。
邓弥迷惑:“什么意思?”
他说:“因为我很聪明。”
――故弄玄虚!
邓弥作色,不愿多理他,立刻就准备起身走掉。
窦景宁见状急忙拉住她:“我说真的,脑子不好用的话,绝对想不到用细线绑在你门上,细线一直延伸到我的屋子里,尾端连着铃铛,你一出门,铃铛自然就会响了。”
“……”
“你总是一声招呼不打就跑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好似这辈子,就要栽在这个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