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国舅是女郎》第217/232页
邓皇后盯着邓弥转身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冷笑,虽是笑着,却有一行清泪滑落面颊:“孤就是要你知道,你抢走了属于孤的东西,孤要你……一生良心难安!”
邓弥踉跄冲出了长秋宫。
胸臆里堵着的一口气仍旧未消,那一巴掌下去,反又教她心中隐隐作痛:“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姐姐的任性妄为,竟是源自于我的身上吗?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在花园石径上失魂落魄地走,连丰宣抱着小公主迎面走来都没有意识到。
“邓弥?”
丰宣转过身,叫了擦肩过去的人一声。
不应。
丰宣快步追上去:“邓弥!”
邓弥神思恍惚,茫然回过身看他们。
小公主刘修认得她,拍手嘻嘻地笑,奶声奶气地喊道:“渭阳侯!是渭阳侯!”
“是渭阳侯。”丰宣似乎格外喜欢小孩子,他笑眯眯柔声应了小公主的话,再转头打量邓弥,“我听说你病了,如今好全了吗?怎么脸色还是那样白?”
邓弥已经回过神来,她躬身向他们见了礼,听闻丰宣话语,摸摸自己的脸,扯着嘴角陪笑解释:“好多了,多谢襄城君关心。”
丰宣看了看她来的方向:“你是从皇后那儿来?”
“是、是啊。”
“这么早就过来了?”
“哦……姐姐……在我病着的时候,她很担心,不仅遣人送汤送药,还亲自来探望过我,所以一好……我就想来给她报个平安。”
丰宣颔首笑,转而又道:“你这不是就要走了吧?可见过陛下了?”
邓弥僵住。
丰宣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是按君臣之仪邓弥不该失礼,他说:“这几日,陛下往渭阳侯府的恩赏亦有不少,你病好了,进宫来却不向陛下问安,多不好啊!刚巧我们正要过去,你也一同来吧。”
“……”
“怎么不走?”
丰宣的话中满是道理,邓弥即便不想去见刘志,挖空心思竟寻不得一个好借口。
第八十一章 田圣
刘志下了朝,回到德阳殿不过片刻,刚换好了常服,就有小黄门进来禀告,说襄城君带着小公主,与渭阳侯同来向陛下问安。
尹泉端着温汤,停在了御案前。
刘志愣了愣神,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尹泉笑说道:“陛下,这可见是渭阳侯的病好了。”
见是不见,居然让刘志难以抉择起来。
刘志咬咬牙:“不见。”
通禀的小黄门惊诧,就连尹泉也感到意外。
尹泉张了张嘴:“陛下……不见小公主?”
“不见。”
“那襄……”
“也不见。”
尹泉咽咽唾沫,不敢再问了。
小黄门跪在御前,满眼无措,他不知该怎么去回外面人的话。
幸好,天子说:“尹泉你去,就跟他们说,国事繁忙,朕无闲暇。”
陛下的命令,没有人胆大不听,尹泉搁下汤,遵命去了。
邓弥等在殿外,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她实在是怕见刘志,想溜走,但又更怕旁人看出端倪,丰宣边逗着小公主边和她说话,说了什么,邓弥一句都没上心。
尹泉出来说,陛下忙于朝政,暂无闲暇,请三位各自回去。
到这一刻,邓弥悬着的心落下,才感到了轻松。
小公主刘修失望极了,跺脚气道:“父皇说了今日见我的!”
尹泉笑着回答:“公主,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自当以国事为重。”
虽然能体会小孩子失落和生气的心情,但丰宣可没有小孩子心性,他好言好语地劝慰了小公主,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劝得她消了气。
“那我明日再来!”小公主噘着嘴,拉着叔父丰宣的手走了。
不用面见天子了,邓弥宽了心,甚至是感觉很高兴,笑意都忍不住浮在了脸上,她朝尹泉一揖,道:“请代为谢过陛下,有劳了。”
尹泉袖手,淡笑着点点头。
转回殿上去时,宫人正在往香炉里添置提神醒脑的沉水香。
刘志挑眼扫尹泉,目光很快转回手中的竹简上去,他有空来翻阅古书,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忙:“走了?”
“是。”
接着无话。
尹泉揣度着他的心思,主动地说:“渭阳侯脸上血色有些不足,但人还挺精神的,方才仆还看见他笑了,想是康复得不错,他还让仆代为谢过陛下的恩赏。”
刘志仍旧垂目不言语,只是隔了不大一会儿,他忽地想起了一事,抬头问尹泉说:“朕怎么听闻,沘阳侯近日缠着张校尉学这学那的,他想做什么?”
这事尹泉也听说了,张校尉事务杂多,沘阳侯这么一闹,真叫他敢怒不敢言,下朝才暗地里与同僚抱怨了几句,谁知很快就传到了陛下耳中。
尹泉细想了想:“养尊处优的贵家子倒肯上心去行伍里学东西,莫不是想做武将吧?”
“武将?”刘志发笑,“他们邓家孙辈里就他一根独苗了,他的小叔父若是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应该是不会高兴的。”
年轻人有上进心,不想靠祖荫和皇后娘家的光环过一辈子,这是好事,是值得嘉许的。
刘志权衡再三,为他相中了一个好去处:“御史台不还有空缺吗?明法直绳,内外震肃,那边是能磨练人心智的,让他过去,好好跟着学。”
尹泉称喏,想一想,禁不住笑了起来。
刘志疑惑:“有什么可笑之处吗?”
尹泉照实答:“没有,只是陛下让仆想起了一个词,叫‘爱屋及乌’。”
“……”
刘志错愕过后,自己也笑了:“沘阳侯要是知道你将他比作了乌鸦,即使是没有恶意的,也定会气恼很久。”
幸而这话可传不出六耳去。
尹泉依令退下去传旨了。
刘志一个人坐在殿上,出了半晌的神——
兰台御史之责,纠察百僚,肃正纲纪,需有明_慧的眼、练达刚毅的心智,邓康个性活泼,从目前来看,他的确不是最适合待在兰台的人,但别处尚无空缺,思来想去,唯有先将他放在兰台,今后他能胜任最好,不能胜任的话,再择其他合适的官职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