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歌凤未央全集zei8.com》第2/96页


“这怎么行,那是你娘为你做的新衣,我怎么能……”

她话还未说完,阿绿就将鹅黄色的小袄塞到了她怀中道:“其实我娘年纪大了,把袄做小了,我穿上勒得慌,你比我瘦,穿上一定合适,再说了,绯竹你生得比我好看,娘亲的新衣穿在你身上才能衬出它的美。”

她笑得天真,脸上的小雀斑因笑皱到了一起,冒着些傻气,却是明亮如天边的星辰,看得陆梦心头一热,嗓子很堵,有液体从脸颊滑落,似乎是她的泪,又好似是绯竹的。

“绯竹,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痛,快让我看看。”阿绿看见她落泪的模样,又急了起来,生怕伤口化了脓。

“阿绿,你对我真好。”她牵过想要掀开她外衫查看伤口的阿绿,声音哽咽说道。哪怕是在现代,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从未体会过被人关心惦记的滋味,待上了大学因为优秀被排挤在人群外,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叶月也背叛了她,她这二十年终是孤独。

“绯竹,我们是好姐妹,干嘛突然这么客气。”阿绿不好意思侧过身,腼腆的笑着。

“好姐妹。”陆梦低声呢喃重复着她的话语,脑海中却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曾经也有人这样对她说过,只是最好那人却抛弃了她,她鼻尖酸涩,拉起阿绿的手坚定道,“阿绿,只要我有一口饭吃,也绝不饿着你,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一定护你周全。”

“恩。”阿绿满心欢喜点着头,虽然明知那一天遥远得如同梦境,但听闻绯竹一番肺腑之言,心里暖得似四月的春风。

陆梦同阿绿脱了鞋,坐在床榻上,蜷缩在背子里,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最重要的事道:“糟糕,你快同我说说,明日若是再遇上落梅姑娘,我一无所知,必然又会遭来毒打。”

“绯竹,你还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阿绿你,以及这里是梅园,其它一概想不起来了。”陆梦努力想要拼凑起绯竹留下的破碎的记忆,却始终寻不到任何线索。

“这里是梅园,是专门为皇家设置的乐班,梅园里的乐师都是在御前弹奏的贵人,我们只是学徒,往上便是胥,各类乐师,大胥,总乐师,大司乐。只要成为乐师,便能在宫中为皇上皇后以及各皇亲贵族演奏乐器,表演歌舞了。”

阿绿顿了顿,看着陆梦点头深思的模样继续道:“大司乐李大人是乐官之长,兼掌学政,为朝中四品大官,我们学徒极少能见到他,平日总是由总乐师来处理园中大小事。”

“落梅姑娘今日所言胥的竞选又是什么?”

阿绿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嘴开得足够吞下一颗鸡蛋:“你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学徒三十人中就属你与落梅姑娘琴技最佳,最有资格竞选今年的胥,正是如此,落梅姑娘才会处处争对你,挑你刺。”

阿绿叹了声气道:“绯竹,你也不要将落梅姑娘记恨于心,落梅是官家小姐,即便是庶出,身后也有人撑腰,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百姓怎么争得过她,我好害怕,她会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你答应我,不要再去争胥了好不好?”她双手紧抓陆梦的手,央求道。

不忍看到阿绿眸中的担忧,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残留着绯竹的琴技,更何况她已经彻悟了枪打出头鸟,锋芒毕露未必是好事,她自然是不会去争取那所谓的胥,若真的再也回不去,她只求能借着绯竹的身子,过完平淡的一生。

“我答应你,阿绿。”瞧着她咧嘴笑的模样,陆梦也觉心情大好,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就算回到原来的身子里,那个世界也已没有了她留恋的东西,既然如此,不如当做重生,或许能在这里寻到她追逐了二十年的幸福。

昏暗的烛火下,阿绿倚着墙已进入了梦想,陆梦看着她小声嘟囔着,浅浅一笑,屋外北风凛冽,屋内一片祥和,其实也不坏,这么想着,她渐渐觉得眼皮沉重,终于在这个异世界中度过第一个黑夜。

☆、深夜惊梦

第二日,天边刚染上鱼肚白的光,梅园里的学徒尚沉浸在梦乡中,而刺骨的凉水毫无预兆的落在陆梦身上,吓得她从床榻上惊醒过来,冰凉的水珠顺着发丝不停往下滴落。

落梅站在床边,脚边放着木盆,身后跟着的婢女个个同她一样,嚣张跋扈的模样。她左手插着腰,右手戳着陆梦的脑袋,声音尖锐朝着二人喊道:“死丫头,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昨日本小姐吩咐你今早去秀山下打水之事竟敢不放在心上,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陆梦眉头一皱,刚欲开口,阿绿就拉住了她,挡在她身前,低着头抱歉的说道:“落梅小姐,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去打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吧。”

落梅听完心中怒气未褪半分,扬起长鞭就朝着阿绿的手臂抽去,恶狠狠道:“本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干涉,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连替本小姐提鞋子都不配的人,有什么资格来对本小姐说话。”

阿绿左手臂瞬时有了一道血痕,她扑通跪倒在地,俯首卑微地拉着落梅的衣角求饶道:“落梅小姐,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园子里就你的琴技最高,谁也不敢与你争夺胥。”

落梅总算扬起一点傲慢的笑,说道:“算你这东西还识货,暂且就绕过你们,若今晚之前,绯竹不能将屋外水缸的水打满,你等着我给你好看。”

“阿绿你怎么那么傻,她要对付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若不为我出头,她是不会如此待你的。”陆梦心疼如针刺,撕开破布将伤口小心的包扎起来。

“绯竹,我怎么能不管你呢,还记得我刚进梅园什么也不懂,经常做错事,都是你帮的我,若不是你,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我们可是有月亮作证的,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不离不弃,复祸共享。”阿绿忍着痛,推开她继续道,“你别管我了,落梅姑娘有意刁难你,你若是再不去打水,只怕她今晚又会想方设法折磨你。”

陆梦咬着牙,不再去看阿绿那干瘦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呵了口气,搓暖两只手,提起两只木桶,踩着厚厚的白雪,向着秀山蹒跚而去。

秀山脚下,白雪皑皑,冷风凄凄,松木枯黄,百花凋零,万籁俱寂。

河里的水冷得刺骨,冻得陆梦瘦的只剩骨头的小手通红,她刚打完一桶水,将另一桶水扔到河中,忽然瞥见不远处河边的乱世嶙峋上躺着一个人。

陆梦放下木桶,靠近那人仔细瞧去,只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静静躺着,乌黑如墨的发凌乱的披散着,双眼紧闭着,眉头紧锁,吸满了鲜血的外袍衣角浸在河里,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被刀剑划到的伤口,臂上尚未结痂的伤口顺着他垂下的手流到清澈水中。

陆梦轻拍他的脸,低声唤道:“喂,你醒醒,你醒醒。”

少年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睫毛轻轻颤动,毫无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无力说出。

陆梦思虑片刻,双手抓住少年的肩,虽然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但绯竹的身子太过瘦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少年从河中拖到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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