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画荒腔》第78/143页
二鼓时分,三清殿内,煞凄凉,蟠螭衔灯,火光欲绝,明亮如昼。
妙真跪于大殿中央,默默不语。
张重元与正华正在你来我往的争吵。
张重元呛声,“只怕正华掌殿提出此议,众人不服。”
“名正言顺,有何不服。妙真通玄典、符咒,又是宫主师妹,地位尊贵。天下间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正华脸白,在蟠螭灯的照射下,像是脸上长了龙鳞,加上声音尖细,就显得甚是妖韶骇人。
可张重元不管,依然不改厉声,“只可惜,妙真乃是罪人之身。叛逃云福宫,盗得真言圣法,这是不争的事实。”
“罪能改之,善莫大焉。重元掌殿,既然已是分众掌殿之职,必是人上之人,心胸怎么这么狭窄。难道重元掌殿就没过错,手下之人有了过错,就永不录用吗?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莫非,重元大人是个歧视女流之辈的人?可怜,重元大人的生母哦。”正华平日里,像是嚣张的没根没据,到了关键时刻,却也能踩着别人的痛处,说上一番大道理出来。
张重元出生卑微,母亲更是教坊名伶,这个对于他来说,是禁忌,“莫说疏来,要是疏来犯下如此之事。不用正华大人来为我说情。疏来必当以死谢罪!”
两人没有一点要停休的意思,反观中心人物妙真,却是看不出什么态度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妙真一直低头看着金砖上的细裂花纹,或在远思或在盘算,更或者是单纯害怕高位之上的男人,靠着别物分散自己的害怕。
珠帘帷幔之后的三千界,就看着上台乐静信道君一直盯着妙真,他从未看过道君这么看过谁。
昊玄根本没有听台阶之下的争论,只是在看着妙真,但他更多的是在想,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克制住自己的心性。
转宿掀珠帘,是空花击馨的声音,台阶之下赫然无声。
昊玄走下高位,张重元、正华俯首而站,退至左右。
昊玄走到了妙真的面前,妙真看见了一双翟鸟纹舄履,他就在自己的面前,妙真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
昊玄,拂华发,暖玉颜,她确实在害怕,在瑟瑟发抖,还在不敢看他,昊玄无奈而不悦,摸着妙真面颊的手,施了些力道,妙真一点一点的抬起了头,蟠螭灯的光,也慢慢映衬在她的脸上了,缓慢而又缓慢,妙真打开两扇睫毛,看见了昊玄。
是否是因为他太过高大,是否是因为他太过威严,就连蟠螭灯的光辉,也只能照得他一半玉堂晦暗不明,眉眼犀利,嘴唇薄削,在如此强悍的气势之下,妙真忘了她害怕他,她恨他的事实。
她抬头了,秀眉星目,玉颊樱唇,双眸之间映着烛火盈盈,不明世事,一如当年,昊玄的手未拿开,弯下了腰,这样妙真就置身于庞大的身躯与黑暗之中了。
妙真还在愣着,一种触碰,一种温度,昊玄吻上了妙真的额头。一朵花坠落进了心海,叮咚,是这样的轻柔与直接。
时光流转一百年,一次等待,一次相望,一次触碰,恒久之心,不变神话。
等知道发生了什么后,妙真还处于诧异与震惊中,昊玄摸着妙真面颊的地方,传来一阵热度,妙真感觉到有些疼痛,不觉呻吟了出来。
妙真想要挣扎,她的脸在不住的摇动,昊玄用的力更大了,可以说是一掌定住了妙真的左脸。
等热度渐渐消失,昊玄拿开覆在上面的手,转而把身子低地更低了些,抓起了妙真的左手,妙真生得一双玉手皓腕,夺人羡慕。
昊玄仅是把妙真的手腕一抓,妙真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支,金镶碧玉环,上有阴面题字“莲生无端”。
还用说什么吗?上台乐静信道君走了……
十二楼在一旁给妙真行礼,“妙真大人快起来,十二楼带您去长乐殿。”
妙真却仍旧跪着,她想借地面看出自己脸上多了什么,她确定自己的左脸上一定多了什么。可惜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二楼扶着妙真起来,走出三清殿。
正华是但笑不语,而张重元则是惊讶万分。
见妙真已然要走出三清殿了,张重元欲举步上去,被正华拦住,和颜悦色,“重元掌殿,这罚也罚了。你到底是要让长乐掌殿以及道君如何,才要罢休呢?”
脸上刺字,是谓黥刑。
灯火重重,乌云荡开,无论是殿内殿外,都无比清晰地照射着妙真的面庞,以及左脸上的刺青,“五月初九,三清殿。”
妙真刚一跨出三清殿,一殿之外,月台之下,黑压压的一片,千人俯首行礼,高呼,“恭祝长乐殿掌殿,长乐未央。”人声如海,此起彼伏。震得妙真的双耳发嗡,眼之所视,皆是俯首称臣,无有不服。
一排排灯火照耀,灼烧着夜幕,万里环宇,论道夸武何其多也,可在云福宫的面前就如星火一般一熄而过。现在这些人现在都臣服于妙真的脚下,这是何等的震慑。
正华与张重元相继走出殿外,“恭祝德高殿掌殿,德高永恒……恭祝分众殿掌殿,分众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