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全集.com》第273/570页


原因是地面炮兵和步兵一样,目标定位不准确,开炮的时候,只能闭着眼睛狂轰滥炸,效果当然要大打折扣。

知道了守军的阵地结构,那就大不相同了。

陆军航空队的地面侦察技术果然不是盖的,他们甚至向松井提交了一份研究报告。

报告上显示,由于江南一带地下水位较高,导致守军工事一般都不能挖得太深,如果动用重磅的大炸弹纯属浪费,大批小炸弹即可摧毁其工事。

看完情报和报告,松井心花怒放。

逐村前进,定点打击,飞机开道,大炮随后。

有了飞机引导,日军的大炮像长了眼睛一样,这边一打,那边炮弹顷刻之间就会像雨点一样飞过来。

陆军航空队自己也直接投入进攻,以前村庄往往都是日军最难攻克的,但有了飞机密集轰炸后,占领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

置身于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中,陈诚所能做的,也只有咬着牙死战不退。中国军队一个师一个师开上来,随后又一个师一个师地消失在阵地上。

这时候你有再好的战术也没用,因为战场已不需要战术,需要的只是人,能够继续填进去用于消耗的人。

即使是蒋介石曾引以为傲的德械部队,此时也已损失了3/5,基层军官死伤过万――曾经想拿来做种子用的,今后再也不可能了。

美籍历史学者费正清先生由此评论说,在淞沪会战以前,蒋介石的中央军内曾拥有上万名团营以下的军官,他们都经过军校和战场的双重训练,是撑起这支军队当时和未来战斗力的重要支柱。

但是经过淞沪战场火炉般的“烧烤”,这些军官基本全都战死在上海,以后再未能够得到弥补,从此造成了一种结构性的缺陷。

10月26日,松井终于突破了大场阵地,然而他同时也付出了更加惊人的代价。

仅金泽师团死伤就已超过1.2万,基干部队灰飞烟灭,扛着枪站在前面的几乎全是增补上来的新兵。

在所有部队里面,数第101师团最惨。这支部队来自于第1师团兵源地东京,出发之前未能进行集中训练,战斗力处于垫底位置,所以虽然是最晚上来的,人却死得最多,前前后后死伤了1.5万人以上,创下了侵华日军师团的伤亡数最高纪录。

补充新兵,人家补一次,它要补上好几次才能维持正常运转。

在大场主阵地的外围,几乎到处都是日军的尸体和躺在地上的伤兵,失去主人后的各式武器更是丢得满眼皆是。

按照日方统计,整个淞沪战役,日军总计死伤接近十万,等于在上海被打掉了八个野战师团。这一点是日本人之前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九一八”时想不到,“一・二八”时想不到,长城抗战时想不到,甚至发动“七七事变”时也想不到。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中国正规军迅速崛起的作战能力,令日本朝野上下感到十分吃惊。

大场失守,不仅使得北郊的上海派遣军和市内的海军陆战队得以会合,而且使江湾和闸北皆处于数面受敌的困境,如不继续后撤,就要被人家包饺子了。

陈诚调整防线,向苏州河南岸转移。

这时第88师师长孙元良忽然接到第3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命令,后者要求第88师继续留下来,或者是在市郊打游击,或者化整为零,分守闸北各据点。

孙元良大吃一惊。

闸北的市郊不是现在,那时候可没这么多房子,而且地形平坦,连座隐蔽的小土丘都找不到,如何打游击?

分守也有困难。

经过三个多月的大战,德械师此时都已打到没了人形。孙元良师也经过了先后六次补充,老兵仅剩十分之二三,刚刚上来的新兵未习战阵,有的先前甚至连枪都没怎么放过。

孙元良对顾祝同打比方说,这就好像一杯茶,第一回沏时很浓,可你加过六次开水后再尝尝看,加一次淡一次,越加越淡,早就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现在部队全赖老兵支撑,同时对新兵一边作战一边训练,慢慢地才能把他们都带出来。假如拆成一瓣瓣的,哪里还能保持什么战斗力,闸北也根本就守不住。

顾祝同认为孙元良言之有理,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个决策出自于兼任第3战区司令长官的蒋介石。

当时,国际上即将召开“九国公约”签字国会议,美国总统罗斯福又刚刚发表“防疫隔离演说”,蒋介石很希望能在这次会议上,通过美国之力,把日本这个“瘟疫”给“隔离”出去,所以他需要一支部队继续留在闸北。

其实说白了,就是做给洋人,特别是美国人看的,表示上海尚在我手,以便在谈判桌上增加筹码。

顾祝同左右为难。

蒋介石的命令不能不遵守,可是孙元良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如果没守得半日,一个师反而被人家给干没了,那脸就丢大了,而且还是在老外眼皮子底下丢的。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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