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全集.com》第301/570页
据说当时除蒋介石之外,在国民党和政府内部,对战事比较乐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冯玉祥,另一个呢,并不是国民党员,甚至还不是中国人,是德国顾问法肯豪森,但他们俩也不过相信中国仍然能和日本再打上六个月而已。
在陶德曼送来了“靖和条件”并做了“内部工作”后,连法肯豪森也不再坚持他的六个月了。
12月27日,中国统帅部召开最高国防会议,对陶德曼的此次调停进行内部讨论。会上,多数人主张接受“靖和条件”,抱病与会的蒋介石说了声不可以,话犹未了,连平时蔫蔫呼呼,不大出声的于右任都站起来插嘴,言语之中,颇有讥诮蒋氏不自量力的意思。
连法肯豪森这样的“绝对军事权威”都断言了,中国打不过日本,那何必再继续无谓地耗下去呢?
可想而知,这个时候主战,与淞沪战前,甚至南京失陷以前都大不一样,需要真正有点逆风而行的精神。
像曹操读完书信的状态一样,蒋介石的病也很快好了,并且坚决主战。
此时求和,对国民党和政府而言,无异于自取灭亡,不仅外侮难堪,要蒙受莫大耻辱,而且会导致内乱益甚,国内将因此再度失去凝聚力,重新进入一盘散沙、四分五裂的局面。
你们这些人只看到如今时局之危,却不晓求和之害,真是愚不可及,何能撑此大难也?
蒋介石把主和的官员,包括汪精卫、孔祥熙、于右任、居正等一个个找来,逐一进行面谈,反复说两句话,一句是“当此国家危迫之时,若无坚忍不拔之志,从何立足”,另一句是“与其屈服而亡,不如战败而亡”。
在屋内漆黑一片,似乎看不到一点光亮的艰难时刻,蒋介石把窗帘布一拉,说你们看看外面,世界大得很,我就不信没人帮我们一道整治日本人,关键是我们自己得苦撑待变才行(“不患国际形势不生变化,而患我国无持久抗战之决心”)!
由于蒋介石的力排众议,中国统帅部内部终于达成一致,决定对于近卫所提条件,一概不予理会。
尽管如此,外交部在答复陶德曼时,却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说需要时间研究商量,等敲定后再正式答复。
距离最后答复,还有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可以做多少事啊,对于蒋介石和他的军事部署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抢时间。
1938年1月1日,蒋介石正式辞去行政院院长一职,专任军委会委员长,以便能够腾出全部精力来部署军事。
近卫内阁和军方当然也不傻不笨,不可能呆呆地等你在那里“研究商量”而迟迟不动,他们在递交“靖和条件”时就说得非常明确:在你点头答应条件之前,绝不影响日本的军事行动。
然而事情说来也怪,南京失守之后,日军并没有马上沿长江直取武汉,显然,这与日本人开战以来兵贵神速的作风是不符的。
国外有观察家曾经指出,当时只要日军立即向内地进兵,他们可能遇到的最大障碍,恐怕也只是丛山与丘陵。
毫无疑问,日本人在占领南京之后不继续穷追其敌,是在关键时候下了一个大漏着。
之所以会“漏”,一方面是经过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日军本身也人困马乏,需要休整;另一方面,他们在攻陷南京后所产生的乐观麻痹心理无疑也起了作用,人一骄,动作和步伐自然就慢了下来。
在短时间内,日本统帅部的战略部署开始转向保守,大踏步前进也变成了细嚼慢咽。
不过归根结底,时间是不能等人的,近卫对此犹有感触。
自从让陶德曼给中国政府带去“靖和条件”之后,他一直在痴痴地等着回音。可是等啊等,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中方仍然毫无声息,好像完全忘记了有这么一码子事。
最后两天,近卫真有度日如年之感,他甚至疑心对方是不是日历表出了问题。
事到如今,也不要管什么矜持不矜持了。近卫把陶德曼请来,让后者给中方再送一份拟好的最后通牒,其实就是提醒一下:喂,还有两天啦!
无人作答。
直到1月15日下午4点,中国外交部才由陶德曼转来了答复。
一看这份答复,近卫气昏了头。
在答复上,中方并没有明确拒绝“靖和条件”,而是说这些条件的内容“过于广泛”,我们都看得云里雾里,能不能弄个更详细和具体的解释。
这样还不具体,我一二三四五,已经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道你们连“承认伪满”、“对日赔款”这几个字都看不懂?
近卫就是再傻,也知道对方在使拖延战术了。
好哇,死到临头,还跟我玩这一招。
近卫咬牙切齿,你不仁,我不义,既然你们没有任何诚意,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立即停止谈判,不谈了!
不过在当天政府与军方召开的联络会议上,近卫的主张还是遭到了反对,而反对者不是别人,正是参谋次长多田骏。
多田骏顾虑的,自然还是对苏美备战那档子“经国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