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全集.com》第559/570页


接到最新任命前,魏德迈的职位是东南亚战区副参谋长,这主要是因为史迪威跟英国人的关系也处得相当不好,马歇尔把他调去起一个缓冲作用。

别人升官都高兴,只有魏德迈拿着委任状想哭。

这个老实人没有史迪威那么大的心,从未设想过要做什么老大,而且他比史迪威小二十多岁,在中国只待过两年,对东方人情世故缺乏了解。

在魏德迈看来,史迪威是美国军方公认的“中国通”,连中国话都会说,这样的伙计都被炒了鱿鱼,可以想像未来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恶角色,我去,那不是白给吗?

可军令如山,不去不行。

中国悲剧

魏德迈曾希望史迪威能给自己一些建议,这样至少心理上还可以有个准备,免得一见面就被那个可怕的老板给弄得下不了台,然而史迪威在遭到免职后,连肚皮都给气炸了,早早便坐飞机回了美国,哪里还能找得着人。

10月31日,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魏德迈硬着头皮来到重庆履职。

上了船就无法下去,魏德迈很快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业务中去。他发现,此时中国国内战场的情况果然相当严重,历时半年之久的豫湘桂战役,已经从北到南,连着打垮了中国的三个战区:蒋鼎文第一战区、薛岳第九战区、张发奎第四战区。

这些战区至此名存实亡,各部队都成了残破之师,很多军只剩下三千人左右,连过去的一个师都不如,战斗力更无法应付实战需要。

前线军队的溃退混乱程度大大超出原先的想象,自桂林、柳州失守后,贵州也危在旦夕。

如果不是蒋介石提前做出了一个预防措施,大家真的就全完了。

11月6日,蒋介石从尚有力量的战区中抽调人马,在贵州紧急组织起抗击兵团,并由汤恩伯领衔,正式任命其为黔桂湘边区总司令。

四天后,桂、柳同时失陷,横山勇第十一军追到贵州,在沿途部队已完全失去抗击能力的情况下,汤恩伯的抗击兵团成为保卫重庆和昆明的唯一一面屏障。

贵州独有的喀斯特地形给汤恩伯帮了大忙。

日军越往前走,山路越复杂陡峭,两边全是绝壁悬崖,很多军马不小心坠入崖底摔死,第十一军因此只能拉长相隔距离,呈一路纵队缓慢行军。

这样一来,守军用很少的兵力配上迫击炮便能防住一道狭窄路口,在贵州的那些青苔路上,日军尸体重叠,有的大队被打到只剩一个中队,被击毙的日军用门板抬着,晚间才能集中火葬,其状之惨,真无法用语言和笔墨来形容。

由于极度缺少军官,连名古屋这样的老师团也只得由上等兵来担任中队长,并且平均一天只能往前挪动两里路。

但问题是抗击兵团本身能力有限,这个兵团的大部分要从西北赶来,此时还在路上,因此人越打越少。

即便是乌龟,横山勇迟早也是能爬到重庆去的。

当看到这些从第一线传来的战报,并且设身处地地面对种种险境,魏德迈终于了解了他从前所不了解的中国人。

他们绝不是像史迪威和一些浮光掠影的美国人所描述的那样,愚蠢、怯懦、消极、什么都不干,相反,这个东方民族有着惊人的坚忍、耐力与牺牲精神。

一个最明显的事实是,在德国发动进攻后,法国六个星期便选择了屈膝投降,但日本发动全面侵华到现在整整七年过去了,中国仍在继续咬牙苦撑,而美国给予中国的援助,少到不及英、苏的一个零头。

魏德迈遂感慨之,他说,这是一个中国悲剧。

毫无疑问,蒋介石也是中国悲剧中的一分子。在与蒋介石交往的过程中,魏德迈发现这个传说的凶神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还很可怜。事实上,那仅仅只是一个“松散联合政府的首领”,能把这么多并不完全服从于他的军队捏合在一起对日作战,已经是相当不易。

正是鉴于这些认识和评价,魏德迈走向了与史迪威完全不同,却与陈纳德相仿的道路。他相信,此时此刻,中国人需要的不是埋怨、威胁和压制,而是切切实实的帮助与支持。

11月底,日军已进逼黔桂铁路的终点独山县,日本媒体公然揶揄魏德迈这位“新人”:过不多久,您只好到印度去办公了。

魏德迈确实有些慌了,他两次向蒋介石建议迁都,但后者拒绝讨论这个问题。

万不得已时,我就死守重庆,“决与此城共存亡”。

见此情景,魏德迈便说:“那好,我也不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蒋介石非常感动,在中国人心目中,这种肯同生共死的人,那就是患难兄弟,生死之交。

可是,魏德迈真实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欧美理念不同于东方,战场上打不过当然要撤退,实在不行还可以缴械投降,死战,那有什么价值呢?

魏德迈后来承认,他当时心里想的,其实是到昆明去组织“最坚强的防御工事”。

魏德迈并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能体会到蒋介石此时此刻的心境,这个时候,你告诉他“不抛弃,不放弃”,比说其他任何话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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