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灯花堕实体版作者西岭雪》第14/27页


  情深不寿。云英常常想,也许就因为自己无情,所以虽然薄命,却不至早夭。但儿子就不同了,他从小就是个多情的少年,小小年纪已经晓得对堂姐碧药一往情深,成亲后又对原配卢氏深情密爱。碧药的进宫,卢氏的夭亡,是两把插在容若心上的利剑,拔也拔不出。
  这许多年来,他带着这两柄剑,举步维艰,沥血行进。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几为愁多翻自笑,那逢欢极却含啼。”
  “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瘦断玉腰沾粉叶,人生那不相思绝。”
  早在儿子写下这些断肠词句的时候,她就该预料到他的命运的。然而做娘亲的,又怎么肯相信诗中那些不祥的谶语呢?
  如果她知道,如果她相信,她可以改变些什么吗?她能阻止碧药的进宫,还是能挽救卢氏的命运?
  但是,她真是有过机会阻止悲剧发生的。
  早在容若十岁那年,明珠带着碧药来向觉罗夫人拜师时,她就不该应允。
  容若和碧药一直是分别居住,各自学习的。所以虽然同在明府里,却极少见面。但是那年容若的诗词初见小成,皇亲贵族无不夸赞。这使明珠上了心,特地带着碧药求教于夫人,让她也教碧药学诗,不仅是诗词,还有宫廷礼仪,御苑规矩,甚至庄妃皇太后的喜好癖习。
  这时候云英已经很明白丈夫的用心,庄妃太后现在已是太皇太后,但仍然把持后宫,一言九鼎。很显然明珠是要送碧药进宫,并且志在必得,要让她不但获取皇上的欢心,还要夺得太后的宠爱。
  然而云英对丈夫虽然没什么爱意,看在夫妻份上,毕竟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况且多教一个学生对她来说又不费什么事儿,只当玩意罢了,便欣然受了碧药的头,多收了一个女弟子。
  从此,容若上课时,碧药便也一起受教。业余课后,两个孩子便常常结伴游玩,吟诗赋和。后来也时常有下人议论少爷小姐感情似乎太好了些,水娘也曾提醒她,说别看表小姐小小年纪,却已经懂得媚眼如风,撒娇狎昵,手段比大人还高明呢,还说亲眼看见冬郎和表小姐手拉手儿地在渌水亭边种合欢花,还一本正经地山盟海誓呢。
  觉罗夫人听了,也有些惊讶,也不是没想过碧药进宫后,冬郎会伤心,却仍然不当作一回事。她自己这一生中没有领略过爱情的滋味,便也没想过爱对一个人的伤害到底可以有多深,只以为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罢了,长大了,自然便会淡忘。
  她哪里会想到,冬郎竟为了这个,伤了一辈子的心。她生了儿子,教导他长大,培养他成长,却并不了解他,对他的生死爱伤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他命赴黄泉。白发人送黑发人,教她怎么样才能面对今后的漫长秋冬,独自苟活?
  沈菀自从搬入正房,住进觉罗夫人隔壁的抱厦,便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亦媳亦婢的位置上。早晚定省,嘘寒问暖,连夫人的梳头妆饰也都一手包办。
  明府规矩大,而且杂,满蒙汉的习俗夹杂着来,府里供萨满也供观音,腊八、小年、除夕、元宵、立春、清明、寒食、端午、七夕、中元、仲秋、重阳,逢节便过,按照满人的规矩每三六九都要吃火锅,可是江南的糕点又时刻不能少,还有专门侍候蒸年糕、花糕、摊枣煎饼的仆佣。
  就连衣裳头饰,除了明珠上朝时要穿朝服,在家时四季常服也都有一定之规,女人们却都是胡乱穿的。打觉罗夫人带头儿,旗人贵妇流星赶月的满头珠翠,蒙古女子骑马时穿的紧身小袄,汉人女子喜穿的百褶裙子,搭着绣花斗篷,高腰小靴,硬是好看。
  上行下效,府里的女人便也都有样学样,变着方儿打扮自己。官氏是终年穿旗服的,可是外面的大衣裳却常常蒙袍汉氅地点缀;颜氏为了混淆妻妾差别,更是有意地满汉服饰混着来,簪花戴银的,每天扮出不同的样儿来,最是把穿衣梳头当成第一件大事。
  难得沈菀自己虽是一般汉女打扮,却能体贴各人喜好。她原是行院里出来的人,最擅长察颜观色,做小伏低,对于脂粉之道比府中女眷另有一番见识,又能猜测觉罗夫人心意,常常于满汉搭配上有独到之见,深得夫人赞赏。且觉罗氏喜作双陆、弹棋之戏,从前只有容若相陪,府中别无对手。沈菀自小受教于清音阁,对游戏之道皆有涉及,虽不精通,然而天性聪明,一教就会,不久已经可以与夫人对奕了。
  最重要的,还是她精熟纳兰词,出口成章。当她抱着琵琶对着觉罗夫人弹唱一曲又一曲纳兰词的时候,夫人也就完全接纳了她。
  参横月落,客绪从谁托。
  望里家山云漠漠,似有红楼一角。
  不如意事年年,消磨绝塞风烟。
  输与五陵公子,此时梦绕花前。
  ——《清平乐·发汉儿村题壁》
  沈菀唱得缠绵,觉罗氏听得凄婉。要知道,纳兰容若的诗词本是来自她的亲授,当娘的自然愿意看到天下女子对儿子痴心,而做老师的就更是得意于徒弟的功课得到众人赞捧。觉罗夫人虽然早知道容若已经名满天下,被赞为第一词人,可是那些贵妇人陈腔滥调的吹捧,又怎抵得过一个真正来自民间的歌妓的现身说法呢?
  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儿子的词作被人谱了曲弹唱,不由一边听,一边问沈菀:“这词的意思你明白吗?”
  沈菀自然是明白的,却总是乖巧地摇头说:“字面儿都懂得,意思却深,请太太指教。”
  觉罗夫人便很乐意地指教了,也说词里的意思,也说词外的故事。沈菀这才发现,太太不喜欢聊天,却很擅于讲故事,满腹的经史子集,随口道来,煞是好听。
  她告诉沈菀说:汉五陵高祖、惠帝、景帝、武帝、昭帝,唐五陵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都在长安、咸阳一代。所以五陵公子,便指的是京都繁华地那些轻裘宝马的少年。纳兰公子在词里说“输与五陵公子”,并不是说他不如那些纨绔少年,而是说他几度出塞,远离都城,把最好的时光消磨在绝塞边关的风烟寒雨里,只有在梦中才可以回到家乡的红楼,留恋花前。
  这时候沈菀便不再装憨,而是适时地提出一两点自己的意见,再趁机多问两句公子的细事。她对纳兰词太熟悉太亲切了,熟悉到可以举一反三,亲切到仿佛在剖白自己的心。她谦卑地请教夫人:“公子词里不只一次提到塞外,也不只一次写到汉儿村。他在《百字令·宿汉儿村》中说,‘榆塞重来冰雪里,冷入鬓丝吹老。’既然是‘重来’,可见常去。后面说‘牧马长嘶,征笳乱动,并入愁怀抱。定知今夕,庾郎瘦损多少。’只是不大唱。如今提起,倒让我想起来,这个‘庚郎’的典故,也在公子词里常出现的,有一首《点绛唇》,是唱得最多的,‘一种蛾眉,下弦不似初弦好。庾郎未老,何事伤心早。’以前只当作情词来唱,现在连上这首塞外词,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觉罗夫人点点头,说:“你知道把几首词连在一起来想,也就算聪明了。”遂又讲了个南朝梁国诗人庾信的故事,这庾信曾经出使西魏,却正值梁国被西魏所灭,致使滞留异乡。后来虽然也在北周做官,却因身逢丧乱,常怀故国,终生郁郁。夫人最后说:“人们看到‘庾郎’二字,就解作才子风流;实则这庾信原是屈子、苏武一流人物,远非寻常花间词派可比。”
  沈菀恍然大悟道:“以前姐妹们说起这句‘下弦不及上弦好’,只当情词来唱,还以为是说新不如故。如今说来,公子身在塞外,便有庾信之感,那么‘望里家乡云漠漠,似有红楼一角’里说的家乡,和‘牧马长嘶,征笳乱动,并入愁怀抱’里的愁思,都不仅仅是‘想家’那么简单,而指的是‘家国’之思了。”
  觉罗夫人见她一点即通,更加兴致盎然,说得也就更畅快淋漓,说着说着便说远了去,从公子的多次出塞,在塞边的来信,空怀一腔抱负却困囿于皇家侍卫的抑郁,一直说到英亲王阿济格在囚牢中的咒骂,还有金台石在火堆里的誓言。当觉罗夫人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声音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只是娓娓道来,仿佛说着别人家的故事。
  沈菀有时候觉得自己走进的不是相府,而是一座迷园,住得越久,就陷得越深。叶赫那拉和爱新觉罗家族都有太多的冤屈和阴谋了,哪里还禁得住朝廷的隐秘?自己一个小小的清音阁歌妓,究竟是怎么样卷进这些偷天陷阱中来的?
  她分明已经一步一步地接近了迷园的出口,确切地知道了康熙皇帝确有赐死公子之心,但公子却没有服下那丸药。那么究竟是谁下的毒呢?那个凶手,是在宫中,还是在府里?她一点点地窥探着那秘密,同时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自己的秘密。白天还好说,只要够警醒便不至于做错说错,但是到了晚上,就特别难捱,因为梦境是不受控制的。
  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做噩梦。
  在梦里,和尚还是被扔进井里了,他原本长大的身体被泡得更加肿胀胖大了,因为中毒而变得筋脉乌青的皮肤,经水泡后泛出一层奇怪的白,还因为在井底久了,许多地方生了绿苔。他青光的头皮特别的圆亮,仿佛一直披裹着那夜的月光,杀人的月光。五官被鱼类舔食得模糊不清,十指露出了森白的骨节,眉毛眼睛都不见了,可是唇边那缕诡异的笑容却兀自存在,仿佛独立于面部,浮在尸身上。
  每次从梦中醒来,沈菀的心都跳得特别急促沉重,而且胸腔抽紧,仿佛空气不够呼吸了一样。她常常会分不清自己的所在,有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摸一摸身边有没有棺材,纳兰公子的棺柩;有时又觉得还在后园通志堂里,甚至偶尔想起清音阁那张香艳的练子木玲珑透雕的月洞门架子床。然而不管她在哪里,和尚总是会如影随形地找到她,轻敲她的窗,推开她的门,或是扒着井沿拼命地往上爬……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腥气,经久不散。沈菀时不时就命丫头彻底地清扫一次房间,把被褥衣裳都拿去薰香,每天更换胆瓶里的插花,但总是压不过那股腥气。她问黄豆子闻到什么异味没有,黄豆说这屋子清扫得这样彻底,又薰得香喷喷的,会有什么怪味儿呢?
  沈菀疑心小豆子偷懒,怕自己让她再次清扫才故意撒谎。又在黄莲、黄芩来传话送东西时,特地问她们闻到了什么没有,黄莲说:“是香丸、香饼子的味儿。”黄芩却说:“不是香饼子,是药饼子的味儿。”两人争执起来。沈菀越发纳闷,确定除了她自己之外,那味道别人都是闻不见的,于是越发猜疑是和尚的鬼魂和她捣乱。她并不怕鬼,因为从来不觉得毒死和尚有什么错。他玷污了她的身体,还要追到府里来纠缠她,真是找死。更何况,她并没有亲手杀他,只不过递给了他一丸药。
  那是皇上的药,也是公子的药,不过是借她的手转给了和尚,那么谁生谁死,与她有什么关系?就算和尚变了冤魂厉鬼,要报仇,也该找皇上报仇,找不着自己。就算找自己,她也不怕他。
  但是她很害怕那股血腥气,更害怕自己会说梦话,会在梦话里吐露秘密。
  服侍的丫环婆子见她精神越来越不济,只当怀孕的人反应大,又看她一脸不够睡的样子,便拿香附子给她吃。然而沈菀一看到香附子,便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一边服下香附子,一边拿毒药给和尚吃的,越发搜肝沥胆地大呕起来。水娘纳闷说:“都六七个月了,按理说不该还有这么大反应才对,可别是吃坏了什么。”于是回了觉罗夫人,商议要请太医来诊脉。
  这却又是沈菀的一项大忌,生怕太医在脉息声中听出胎儿真实月份,拆穿了自己的谎话。于是只好半吞半吐地说自己是害怕,在园里住的时候常常会听见哭声,梦里又总见到些奇怪的面孔,故而睡眠不实所至。若说请大夫,不如请个有法力的神婆来压压惊安安神,或许就好了。
  觉罗夫人生平最厌烦这些神神鬼鬼的事,闻言道:“我一向不信这些事,你若是怕,不妨闲时往佛堂念念经,再在园里树下烧刀纸,倒是可以的。”
  沈菀果然听话,接连三夜由水娘陪着,在花园里化纸焚香,在渌水亭边烧,在通志堂前烧,也在井台边烧。
  黄裱纸被火烘得通红透亮的,眨眼功夫又变得灰白,一点点地脆薄萎顿,黯红的火星掺在皱褶里一闪一闪的,像眨眼睛的鬼,终于最后闪了一下,灭了,她用树枝划拉了一下,将最后的几点火种打散,忽地一阵风来,纸灰拔地而起,打着旋儿飞起来,越飞越高,一直飘到树梢上去。
  沈菀抬头望了一会儿,复低下头来又打了一下,眼泪便落下来,心底里由不得又泛起一句纳兰词:“清泪尽,纸灰起。”——真是什么都叫纳兰说尽了。
  烧完了,回来故意对觉罗夫人说自己好多了,睡得也实在,还是太太的法子灵。觉罗夫人觉得放心,原本也是不喜揽事的,便从此不再提请太医的话了。
  日昧月晦风摇影动间,时光飞快而不易察觉地流逝着。觉罗夫人已经越来越离不开沈菀的陪伴,每日早早晚晚只要她陪在身边,正经的两个媳妇官氏和颜氏反都靠了后。官氏乐得清闲,索性连夫人的餐单药谱也都交给沈菀打点,颜氏却有些冷落之意,对沈菀便不比从前亲热,只因沈菀一味小心谨慎,便也抓不住什么话柄,遂还兜持着表面和气罢了。
  这天早晨,觉罗夫人刚起来,便着丫鬟来请沈菀,说是要去湖边走走。路上,难免问起昨晚睡得可好,胎动了几次,又说:“算日子,下月就要生了,趁走得动,还要每日多走动几步。这样子生的时候会顺畅些,没那么受罪。”
  觉罗夫人难得说这么多话,沈菀一边强笑着含糊应承“谢太太提点”,一边暗暗发愁。她的肚子已经很尖很重,但是她的心事更重:按照她跟老爷太太说的日子,五月底怀胎,三月就该分娩了。如今已是二月,她编的谎言眼看就要戳破了,到时候拿什么交给相爷与夫人呢?
  “明开夜合”离花期还早,但是沿堤的柳叶都已经绿了,千丝万缕在风中微拂着,仿佛依依不舍。沈菀扶了觉罗夫人的手,顺着爬山廊一级一级,走到渌水亭上来。顺手折了一枝柳在手里玩弄着,恍恍惚惚地想,难怪离人总喜欢折柳赠别,果然柔软多情。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沈菀看着阳光在细波荡漾的湖面上折叠起层层粼光,有一只不知名的水鸟在水面上翩跹了一会儿又飞走了,岸上的柳条努力地垂下来,却与湖面总是隔着一搾之地。草木葱茏,让人不自禁地就感到雀跃。想起旧年渌水亭献舞的事,就像一个遥远的梦。拖着个这样笨重的身子,沈菀简直要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轻盈过。她试着伸出手尖虚比一比,连手指头也都圆胖起来,能把空气一戳一个窟窿似的。
  觉罗夫人看她比着个手指头对着空中戳戳点点,不禁问:“你做什么呢?画符似的。”沈菀一惊,微微醒过来,手指仍搁在半空里收不过来,便随手指着花树说:“太太你看,这才二月,怎么树上倒打苞儿了呢?”
  觉罗夫人本来也并不关心她在想什么,果然注意力便被引了开去,细细打量着说:“真的呢,真是有花苞儿了。离开花少说还有三个月呢,怎么今年花期这样早?”又走下亭子,来到桃树下看了看说,“这桃花的苞更明显,若是天气暖,再下一场透雨,只怕过不几天就开了。”
  说着,颜氏早打那头远远地来了,不等上前来便满面含笑地说:“太太好兴致,一大早就赏花来了。我去太太房里请安,听丫鬟说在湖边,还不信呢。说这么冷的天,近来太太又嚷身子不好,怎么倒吹风来了。就紧着催丫鬟取了披皮,特地给太太送来了。”
  觉罗夫人点了点头,也不答话,仍然盯着花丛,眼神专注而空洞,讷讷说:“不只是桃树,夜合花也打苞了,可是奇怪。”
  颜氏的话和笑容都被撂在了半空中,多少有些尴尬,然而对于觉罗夫人这充耳不闻也是经惯了的,便仍堆着笑,自己搭讪着将披风替觉罗夫人披了,又转到前面来系带子。
  觉罗夫人在花枝上看到了一枚蝉蜕,已经变成灰褐色,但还相当完整,真不知道它是怎么经过整个烈日炎炎的夏季,寒风萧瑟的秋天,以及大雪纷飞的冬季,一直存留到现在的。也许,是因为树杈的关系,那枚蝉蜕刚好位于枝桠的中间,可以保护它避开烈日、秋风、还有雪的倾轧,比它的肉身活得更久。觉罗夫人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捏起,想就近了细看,不料那蝉蜕一触即发,立刻便成了灰。她有些失落地说:“早知道,就不该多此一举。”
  颜氏更觉难堪,她的身量比觉罗夫人要矮些,本是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帮她系带子的。听了这句话,简直不知道是要继续系完好,还是下来好。
  沈菀已经从亭子上走下来,伸手扶住颜氏说:“奶奶小心。”颜氏就势下来了。觉罗夫人像是这才发觉颜氏的到来似,“啊”了一声说:“走了这一会子,倒饿了,也是吃饭的时候了。”
  颜氏忙道:“一早起来,奶奶就打发丫头来说昨儿着了凉,有些头重脚轻的,已经服过‘青黛散’,重又歇了,命我服侍太太。我来之前,已经吩咐丫头把饭摆在角门外惜花厅了。那边离厨房近,离这里也近,免得太太从这头走到那头,饭菜都凉了。”
  觉罗夫人听了,既不问官氏病情,亦不谢颜氏殷勤,仍是所答非所问地说:“过两日,就好熬桃花粥了。”
  沈菀不解道:“桃花粥是什么?”
  觉罗夫人便细细解说道:“每年桃花开的时候,取新鲜花瓣,在清水里浸泡半个时辰,加上粳米,文火煨粥,再加入红糖拌匀,最是香糯可口,吃的时候有一股子桃花的香味,很开胃的。过两天,你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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