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下天山》第135/155页


主道:“哀感顽艳,凄惋之中又有豪情,当今之世,也只有纳兰容若才能写得如此好词。”
冒浣莲道:“我也深有同感!此词绝塞生情,边城寄感,随军征战中隐隐有反战之思,不是
纳兰,谁敢填此?”傅青主拍掌赞道:“你真聪明,猜得对了,统兵的不是将军,而是皇
帝!”飞红巾道:“你们谈诗论词,我是一窍不通,怎么你们会从这一首词而猜到统兵的是
皇帝?”傅青主道:“纳兰容若是相国公子,又是一等待卫,若非康熙御驾亲征,他怎会随
军到此边荒之地?”飞红巾哼道:“就是皇帝老儿亲来,我们也不怕他!”傅青主道:
“怕,我们当然不怕,只是康熙亲率大军,可见他对边疆的重视,我们想正面对抗,那是绝
不可能的了。”桂仲明和飞红巾一样,也是不解诗词,见冒浣莲对壁凝思,忽然想起纳兰容
若拉她的手的往事,心中颇为不快。
  四人说话间,忽见草原远处,飞来两骑快马,紧紧追逐,两马一交,前面的人就回身拼
命,再过一阵,看得更是分明,只见后面那骑,乃是个红衣少女,剑光闪动,不离前面那名
骑士的背心,两人大声叫嚷,似是互相斥责,忽然双双落马,在草原上斗起剑来,那红衣少
女剑法精绝,疾似狸猫,矫苦猿猴,剑光起处,起一片精芒冷电,前面那名骑士是个中年汉
子,剑法甚怪,脚步跄跄踉踉,如醉汉狂舞,竟是辛龙子的怪招家数,飞红个一声大喊,策
马冲下山去,大声叫道:“师妹,住手,都是自己人!”傅青主也紧随着叫道:“韩大哥住
手,我们都在这儿!”
  那两人正是武琼瑶和韩志邦。原来武琼瑶和呼克济爬上山去搜索,只见横尸遍地,辛龙
子和石天成的尸体也在其内,不禁大拗,当下将两人的骸骨收拾好了,和呼克济回到喀尔沁
草原的营地,刘郁芳悠悠醒转,执着武琼瑶的手流下泪来,第一句话就问凌未风怎么样了,
武琼瑶告诉她并没发现凌未风的尸体,她才稍稍安心,但听了石天成和辛龙子的死讯,又觉
十分难过。武琼瑶安慰了她一阵,看她外伤虽重,但还不至于死,于甚拜托呼克济和孟曼丽
丝好好照料她,立即告辞了,快马赶回,一来是要向飞红巾报告消息,二来是要请傅青主去
施救。
  其时韩志邦已先走了一程,但他的骑术不及武琼瑶高明,路途也没武琼瑶熟悉,中途为
了要躲避清军,寻觅小路,又耽搁了一些时候,将要回到飞红巾的驻地时,便被武琼瑶追
上,武琼瑶见他手上的那把宝剑,正是凌未风送给辛龙子那一把,不禁大疑,只道韩志邦乃
是走脱的清廷卫士,杀害辛龙子的凶手,上前喝问,韩志邦结结巴巴,不善说话,武谅瑶性
子急躁,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未,韩志邦新学怪招,尚未成熟,挡不住武琼瑶辛辣的剑法,
一边打一边逃,若不是幸好碰上飞红牛,险些就要伤在武琼瑶的利剑之下。
  武琼瑶和韩志邦各将当日的情形说了,飞红巾和傅青主都不觉潸然泪下,桂仲明更是痛
哭尖声,不久石大娘也知道噩耗,想着这一生坎坷遭遇,恩爱夫妻,二十年离散,好容易冰
消误解,而今又分隔幽明,那份伤心就更不必提了。她欲哭无泪,遥望远方,良久,忽然抚
剑叹道:“他这样的死,也还值得!他的师兄九泉有知,也该谅解他了!”韩志邦再说出石
天成临死拜托辛龙子的说话,韩志邦道:“我的武功远不如桂贤弟,但辛龙子既转托了我,
我就替他收徒,互相研习达摩秘技吧。至于石老能辈的骸骨,将来桂贤弟再带到剑阁去和桂
老前辈合葬。”
  当下傅青主略作安排,就和韩志邦、武琼瑶、易兰珠、桂仲明、冒浣莲、石大娘等六人
一同出发,留下李思永、武元英、杨一维、华紫山、张华昭等人帮助飞红巾。
  傅青主等快马赶到喀尔沁草原,刘郁芳养息几天,伤势已渐好转。得傅青主给她医治,
果然药到回春,不消几天,刘郁芳身体上的创伤已完全医好,可是心灵上的创伤却反加重起
来。因为凌未风下落未明,至今仍是毫无消息,易兰珠也因此精神憔悴,郁闷难以言宣。但
见刘郁芳伤心,她只能抑着哀伤,为她开解。易兰珠说:“我的叔叔绝世武功,料想有惊无
险。”刘郁芳凄然说道:“只怕敌人太多,将他害了。”又道:“若他未死,为何还不回
来?”易兰珠百般安慰,她总是郁郁不欢。冒浣莲眼珠一转,忽然拍掌说道。”我们何不去
找纳兰公子,请他打探一下凌大侠的消息?若果凌大侠是被清军俘虏,他一定会知道的。”
飞红巾道:“百万军中,你如何能够进去?何况他是清帝宠臣,又如何肯告诉你?”冒浣莲
道:“我改装作牧羊姑娘,傅伯伯陪我去。”傅青主道:“纳兰公子不是常人,若见着了,
也许可以得到一些消息。”桂仲明满怀不悦,但一转念这是为了凌未风的事,也便不作声
了。
  傅青主医术精湛,他自制有“易容丹”,能改变人的脸型面貌(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神
秘,只是一种高明的化装术而已,不过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是被人称为神奇的)。两人擦了
“易容丹”,形貌仍然保持原来的轮廓,但不是很熟的人已看不出来了。刘郁芳握着冒浣莲
的手,感激得说不出话来。韩志邦看在眼中,心中也有许多感触。
  且说纳兰容若这次出征,原非所愿。他这些年来专心研究易经和唐代以下的经学书籍,
正在编一部大书,已定名为《通志堂经解》,他是想以此为“名山事业”的,不料康熙却拉
他到绝塞穷边,去打回人藏人。他眼见清军横越草原,杀害了无数牛羊,带给草原上的牧民
无穷灾难,心中很是不忍,可是他身为贵族。又不能公然叛逆,精神上若闷异常,这日他已
随大军进到束勒,距离藏边不远了,立马高原,只见漫天飞雪,大地如堆琼砌玉,山头如倒
挂银蛇,不觉一片苍凉之感,想起自己爱妻死后,已无知心之人,欲白首穷经,又被迫随军
征战,长叹一声,回到营中,提起狼毫,随手在锦笺上写道: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挂;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前,万里西风瀚海沙!”
  再填上词牌名“采桑子”,在词名下注道:“塞上咏雪花”。想道:“我也像塞上的雪
花一样,偏爱冷处。不喜繁华。可是我虽别有根芽,却偏偏生作人间富贵花。这也真是造化
弄人了!”他填好新词,想找人欣赏,却又不禁四顾茫然心中自叹:“爱妻和姑姑死后,想
找个人谈心也难了。”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冒浣莲来,“不知这位精通音律,妙解诗词的江
湖奇女子,如今流浪何方?”不觉又提起笔来,填了一首“烷溪沙”道: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疑着雨、晚风吹琼鬓云偏,情魂销尽夕阳前!”
  掷笔长叹,想起去年夏秋之交,和冒浣莲同赏荷花的情景,不觉神驰!正在此时,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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