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禽掌全集》第45/80页
说着又大笑了起来。
石继志这才知这七姐竟是三老中行三的金笛生郝云鹤的孙女,又听这沙俊所言,知道自己是瞒他们不住了。
他不由涨红了脸,往那竹刀阵上的少女一看,见她正对着自己微笑,尚微微皱着秀眉,似乎已觉得有些不耐烦,又见四下众人目光全投向自己,知道不上去是不行了,只好对着那沙俊红着脸笑道:“既如此,小弟只好现丑了,尚请那位姐姐手下留情才好!”
众人一听他答应了,又是一阵喧哗,石继志这才就地一拧腰,上肩纹丝不动,已上了竹刀阵上。
只见他上肩微塌,左足往前虚点,并不着实,右掌往右斜向上方穿出,“金鸡亮羽”
式一立。石继志一上竹刀梅花桩,就令在场众人折服,名家身手毕竟不同,一时四下连丝毫声音都没有。
石继志一提单足,仅以一足足尖点在那细着小指的刀尖之上,双臂一抱拳,对七姐一笑道:“姑娘请了,在下没有什么高招,尚请手下留情才好……”
那七姐见石继志一上阵,芳心不由暗吃了一惊,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见石继志向自己见礼,不由面上一红,似笑又羞地道:“哪里……石少侠掌下才要留情呢!”
说着话,这位姑娘立刻移足换位,身子往右盘旋了一转,莲足足尖轻点在竹刀顶上。
那竹刀仅微微抖动了几下,瞬即停止,身形稳若磐石。
石继志更是如步坦途,身形塌下去,两掌交错在胸前,神仪内敛,精华外宣,目光只注定在那七姐身上,脚下丝毫不动。
待七姐反身趟步,石继志才勾腿盘身,两人各自在这竹刀阵上盘旋了两周。
在场之人无不双目紧盯二人,尤其想瞻仰一下这位上官先生的高足,到底有何惊人之技。
七姐从右圈回来,石继志看清她正从乾宫本位,想换到坎宫,再折回本宫,正走在巽位上。
石继志霍地足尖暗暗一点刀顶,腾身跃起,跃过四口竹刀,脚点巽位,猛一转身,暗运丹田真力,一式“云龙探爪”,口中喝道:“姑娘请接招!”跟着抖掌打出,掌中挟一缕劲风。六姐一闪娇躯,探步换桩,避其正锋,一探右臂,并双指照石继志脉门便切,石继志不躲不闪,却猛翻大臂,一分二指,暗中以“大力金刚指”力向这七姐一双玉指横剪了去。
别小瞧了这轻轻二指之力,以石继志如今的功夫,就是一根核桃粗的木条,也能给一剪为二。
六姐焉能不识这一招的厉害,只吓得猛向后一收大臂,石继志却容她不得,向左一欺步,左掌由自己右臂下穿出,一式“单推掌”,照七姐右肋便打。
七姐果然有一身不凡的武功,见石继志向外一撤掌,掌风劲快,含着内家真力,就在他“单推掌”递到的刹那,她往右一滑莲足,脚尖在竹刀阵上,一拧身,刷地把身躯换了位。
只见她右足往后一探,半悬半落,双掌齐出,以“排山运掌”之力,直往石继志上盘便打。
要是在平地之上,石继志绝对可以硬接她这一式,可是在这竹刀尖上,他可不敢十分大意,一个接不好,连自己也得陪着下去,所以就在七姐这一招才出手,他猛地向下一蹲,七姐一双玉掌,挟着劲风自他头顶打过。
这七姐果然身手不凡,平日在姐妹行之中,能够和她对得上掌的,还真没几个,和石继志一对上手,她已安心要把对方败于掌下,所以自始至终并未敢丝毫大意。
她见石继志藏头缩顶,心中暗喜,一声不哼地猛向后一挫去路,那足下两口青竹竹刀,竟被她这种后挫猛势压得吱吱连晃,她本人却在空中一合双掌,“童子拜佛”式往下一翻,两掌的指尖向下,猛然以“按挤力”向下一登。
她这种重手法一施出,全场为之震惊,皆认为石继志即使是神仙,也得被迫下竹刀阵会,因他此时身形在下,哪怕闪身再快,可是七姐十指所罩下的罡劲指风,少说也有五尺见方的范围,要是为这种掌风罩上,势必被迫下竹刀阵去。
石继志果不愧是名师之陡,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际,猛听他口中喝了声:“来得好!”
他单足用足踝一句那竹刀刀沿,另一足反向那口竹刀之上一踹,“刷”的一声,整个身体竟平向一边倒了下去。
任何人也没注意到他的足下,只以为他是被六姐掌风震下,方自惊呼,却不料他那僵倒下的身子,猛然就空直挺了挺,唰的一个疾转,活像一个大车轮似地转了一周。
七姐万万料想不到,自己这么凌厉的一招竟没有将对方震下桩去,这种重浊内力反而逼得她足下竹刀弯弓似地吱吱直响,若不扭躯换位,那两口竹刀非断不可。她这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方,想不到这石继志居然有如此身手,真令人难以置信。
石继志以一手武林中不常见的功夫“醉倒金枝”,躲过了六姐的重手法,可是也暗自惊心,一时心中不由有气,暗忖:“我只是上来与你比着玩玩,故而未下重手,否则你还不早下去了?却想不到你竟使出这么重的手法,难道我真就怕了你不成?”
想到此,不由剑眉一挑,借着这旋身之式一抖双掌,“猛虎伏桩”式向前一伏腰,可是足下却以八卦掌中下盘的绝技“铁牛耕地”,直向对方的下盘猛挂扫了去。
七姐惊吓之余,以先天真力,双点足尖,身形拔起,可是石继志已安心不叫她再逃开了,只见他猛然向上一仰身,就势直纵出四口竹刀,无巧不巧地正落在“离”宫位上。
这正是那七姐欲下落的地方,见竟为石继志抢先占去,七姐在空中不由大急,知道自己只有下阵方保无伤,可是她一心仍想也把石继志迫下桩去,故此在空中一撑双腿,改为“飞鹰捕兔”式,直向石继志前胸猛扑了去。
石继志不由哑然一笑,暗想道:“好狠的丫头!我看你是否就能如愿?”想着却纹丝不动,他知道只要事先躲闪,七姐定会在空中改施别招,那时限于时间。自己就许为她所乘。
所以他点足竹刀之尖,丝毫不动,眼看七姐一双玉掌已快换上了他的前襟衣上,他倏地将身形向下一蹲,双足依然不动,却硬把上身骨节错出有半尺去。
这种“分肌卸骨”术,非内功已至极上乘者不易为之,所以石继志在竹刀阵上运用出这种骇人的功夫,在场之人无不触目惊心,一时瞠日结舌,无不叹为观止。
七姐万料不到对方会有这种惊人的卸骨术,一时大惊,再想换式已自无及,一径向阵外扑落了下去。
总算她自幼轻功就有根底,待身子一扑出竹刀阵外,在空中“细胸巧翻云”,勉强一提真气,轻飘飘落在地面。
惊魂甫定,连羞带愧之下,她不由横目向竹刀阵上的石继志一瞟,出乎意料之外,那刀阵上竟失去了他的踪影。
却听得身侧一声笑语道:“姑娘好一式‘飞鹰捕兔’,在下自愧不如了……”
七姐闻声回头一看,不由面红如火,原来不知何时,石继志竟然落身在自己身后,面带微笑,分明是成心给自己保留余地,有意先下阵,乍看起来,似乎是为自己扑式所迫而下,但以自己武功来说,哪是这石继志对手,他明明掌下留情,不但不伤自己,还陪着自己同时落到梅花桩下,使旁人分不出谁强谁弱,这种容人之量,爱人以德,实在令人敬服。
七姐不由又感激又惭愧地向石继志福了一福道:“石兄掌下留情,小妹万万不是对手!”说着话,她已羞得抬不起头来。
在场之人自然不乏高手,尤其是几位老人家,暗观此状,心内都不由惊异十分。那神手菩提沙俊呵呵一阵大笑,对那七姐道:“好个没礼貌的丫头,石兄是你叫的么?还不向你石师叔赔礼!”
石继志方红着脸摇手制止,那七姐已移动金锭,羞羞答答地走向石继志,深深行了一礼,道:“弟子郝倩华向师叔赔礼……方才我……”说着杏目上瞟,状极羞涩,似笑又颦,石继志忙回了一礼道:“姑娘休再谦虚,在下虽沾师门之光,却不敢以长者自居,姑娘不妨以师兄称之就是了……”
话未完,那沙俊已连道:“老弟台,你就别客气了,上官前辈为当今武林中第一高人,即使敝庄三位老人家,也当以前辈称之,老弟若再如此谦虚,岂不可笑吗?”
说着话,被叫做七姐的郝倩华已走入其姐妹行列之中。那沙俊因首阵即败在对方客人手下,未免脸上无光,不由向石继志一抱拳,干笑道:“老弟,你这一身功夫,真可谓是登峰造极了;不过以愚兄私下观之,方才一阵,老弟丝毫未展所长,如不见弃,愚兄愿陪老弟走上一阵玩玩,顺便也让孩子们长长见识,老弟意下如何?”
石继志闻言心中真是叫苦连天,他早就想到,打了孩子,大人一定会出来,所以自己一上来就未敢下狠手,处处为对方保留面子,殊不知还是把此老惹出来了,一时颇觉为难。
因他本人此来是客,再者又是向三者赔罪而来,哪能再如此无礼,不由急得头上青筋暴起,脸红耳赤,连连后退笑道:“沙兄开玩笑,这事万万使不得,小弟一介末学,岂是沙兄对手?”
不想,话尚未完,那神手菩提突然一瞪双眼,带着不悦之色道:“老弟若是认为愚兄这两手不堪一击,那么也就算了……”脸上还微微带着一丝冷笑。
石继志见状不由偷目瞧了一旁的沙漠红丹鲁丝一眼,却见她正看着自己微微含笑点头,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对那神手菩提沙俊道:“小弟只是顾及此来是客,再者自付不是你老人家对手,既然沙兄不见谅,小弟也只好勉力献丑了,只是要请沙兄手下留情……”
沙俊见石继志被自己激将之法逼得答应和自己比试,心中不由甚感快慰。他因自信一身软硬轻功夫,已尽得三者真传,在这卧眉庄内除去三老以外,差不多他可数一数二了,所以安心想要把石继志败在掌下,好为卧眉庄争回一点面子。
闻言当即堆下笑脸,上前执起石继志一手道:“老弟台,你太客气了,我们一言为定,点到为止,只不过是印证一下彼此的手法。”
说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四下溜了一眼,面带薄笑道:“老弟!你一定认为那竹刀梅花桩上展不开什么惊人的身手,来来来!我们换一样玩玩!”
说着这老人又呼噜了几下托在掌心的水烟袋,回身向一边率先走去,石继志只好跟着,众人也一拥跟了上去。神手菩提在前走着,忽然在一片极大的沙坑前停住。
这片沙土盛在三丈见方的一个大沙盘内,这沙盘有尺许深浅,其中满是极细的白沙,平如止水。石继志正不知这老人玩什么花样,却见沙俊笑嘻嘻地立于沙盘之侧。伸一指往那沙上轻轻一点,应指而成一个小小的沙窝,可想见是极为松软了。
神手菩提沙俊这才回头笑对石继志道:“方才愚兄私窥,老弟轻功上有极深的造诣,但在那竹刀上并未尽所长,如在此浮沙阵上试一趟拳脚,定可一展高才……”
石继志不由一惊,这才恍然大悟,这老家伙居然是想和自己在这沙盘内一较身手。
由各人足下足印深浅,可确实测出其人轻功造诣,这种功夫,和踏雪无痕、登萍渡水一样难练,完全在于一气之间,尤忌不能施浊力。
想到此,他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盖因此类功夫自己虽未怎么学过,可是当初随异兽小金在峨嵋之峰踏枝穿叶,飞索走雪,在轻功上来说,实在是有惊人的造诣,自信在这浮沙阵上倒不至于出什么丑。
于是闻言对沙俊一笑道:“沙兄之意,小弟不敢违命,但不知是如何比试呢?”
老人把手中烟袋交于身后一人,点实笑道:“小玩意儿,我们就凑合着在上面较较掌,以五十招为限,如果五十招以内不分胜负,再由沙上足印深浅来定各人胜负好了。”
石继志遂点了点头,忽然他不解道:“那么又如何知道那足印是谁的呢?”
沙俊呵呵笑道:“有此一问,足见高明!老弟,这你大可不必操心了,愚兄自有办法!”说着回头对沙念慈道:“念慈,你去拿两双水胶鞋来!”
沙念慈答应着回头飞跑而去,须臾回来,手中提了好几双薄底快靴,往地上一放,笑道:“我也不知道师叔脚大小,所以多拿了几双,爸爸和石师叔自己挑着穿吧!”
沙老头子自己穿上一双,石继志向沙念慈道了谢,也拿了一双,不想手方一沾鞋面,才知这整个鞋面竟全涂满了水胶,粘沾异常。这才恍然大悟。
那沙俊才笑道:“如此比试之后,鞋上或多或少总要粘上细沙,就可分别出深浅了……”
石继志连连点首,二人都已换好了鞋,试了试大小都很合适。
四周之人已团团把这沙盘围了个风雨不透,俱想一赏这一双高手的绝技。
神手菩提沙俊把长衫下摆捞起,往腰中红巾上一掖,露出高筒白袜,青绸肥裤,笑向石继志点头道:“我们上去吧!”
但见他身形向上微微一拔,就似一片灰云似地翩然而起,轻飘飘地已落在沙盘之内,那沙面仅不过微微下沉了两个小小的圆窝,跟着他“金鸡独立”式向外一立,双手抱拳,对石继志笑道:“请!”
石继志冷眼暗视,这沙俊一上阵,由其两肩看来,已知这老人果然有一身真功夫,再注意其足下,那浮沙只不过微微下塌了分许,这种轻身功夫,也真足以震惊在座之人了。
石继志在阵外也是笑着一拱手,任何人只以为他这只是见见礼而已,却不知就在他这拱手见礼的刹那,身体陡然而起,好一招“平沙落雁”,真比四两棉花还轻,已经飘飘落在了沙面,沙面仅仅不过平其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