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全集校对版.com》第308/310页


“他俩吗,做事倒是规矩,也是很有条理。这几次安排的任务他们做的都是顺当。我一开始看他俩档案的时候,觉着在京师那边干巡检差事的,到了咱们这边,可能业务上会生疏许多。不过真让他俩做上事情后,却不是我想的那般不堪。那个叫王恩政的家伙,脑袋倒是很灵光。至于那个叫赵勇的,则是血气十足,大概是跟他在苍狼军当中服过役有关吧。他做侦察,跟踪都是没的说,不过也是有缺点,那就是他脸上杀气太重,局长该是知道,咱们这些人,可是不能让别人感觉到这杀气的,这在关键时候是容易露馅的。”

“呵呵,倒是没想到你对这两个人观察的那么仔细。我今天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毕竟,这两个人是从北边李局长那边送过来的,以后咱们这边除了要自己培养人外,还是要从京师那边接收人的。你回去后马上做好一个章程,就是如何接洽京畿局来人的章程。最起码这方言是要先训练好的,吴地言语,和北地可是有很大不同的。干咱们这行,嘴皮子可是要利索的。我今天只是说了这么一条,其他的你自己琢磨,拟好章程后回头拿给我看看。你若是想不出什么头绪,就直接从刚才那两个人身上观察,看看他们过来后有那些不适,有那些优点。”

“是,局长,属下这就去办。”

无锡城中发生的事情,很快就随着报纸的传播而在江南各处散播开来。沿着长江,从松江到南京,大江两岸各处大城市,现下几乎就没有不知道钱一本是谁的了。原本东林书院的一些士子还有先生都是想找人把这钱一本捞出来的,特别是那顾先生,当天就托人找到了无锡县衙中主事的新知县,至于那位和他交好的林宰,他反倒是找不到了。其实并不是他找不到,而是那位林知县压根就没回家,据说是被锦衣卫的人给收审了,好像也是出了事。

顾宪成还是有点头脑的,他一开始觉着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等到那钱一本被押到县衙门前的高台上,当着众人的面被羞辱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了。等到了当日夜间,他更是马上召集了书院中的同党,商讨怎么把这钱一本给弄出来。可是这些人让他们写个咒骂朝廷,咒骂皇上或是大臣的檄文行,让他们想法子从大牢里捞人便费劲了。虽然之前他们也是领着士子们冲击过官府的衙门,但是那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他们是自以为占了道理,而现在,他们则是不占道理,不但不占道理,甚至说他们还是很理亏的,已然触犯了大明律了。若是寻常时日,那林宰在县衙中当知县,这样的丑事,估计只要私下里给苦主一些银钱,便也能摆平。可是现下却是不能用这样的手段了,这钱一本现下已然是满城皆知,若是他再用往日那手段,怕是连他也要被牵连了。何况现下这县衙里已然没有了和他交好的林宰,估计那位林知县现下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都知道,这大明的天下,只要当官的被锦衣卫的人盯上,你估计就没有什么好事了。

等到第二天,顾宪成拿到报纸一看,便知道这事情已经不可为了。他倒是表现的比其他人更为果断,直接就让人把这钱一本从书院的名册中划出去,他已然感觉到了这风向有些不对了。

林昌吉此时明面上的身份仍旧是这东林书院中的人,不过不再是学生,而是书院背后的资助者了。而且他也不是那种经常在书院中露脸的人,而是隔上一段时日才在书院里露面的那种。现下这东林书院中的事情,依然不用他这个东南局局长亲自负责了,早有属下打入到这书院内部。按照魏刚的要求,国家安全局东南局的人不但要织造打击江南士子书生的事端,还要从根本上扭转士子们脑中所想。为了更快的执行这一命令,东南局当中便有不少人打入到了这些士子内部了。人大部分都是从众的动物,只要小范围内形成了一股风气,那接下来就会形成更大风气。林昌吉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整个江南的士子书生们听他的话,或者说,让士子们随着他的指挥而发言,而不是不受控制那种,甚至完全要对立在魏刚的对面。

顾宪成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等到五六天后,赫然就有衙役开始到这东林书院里拿人了,拿的人当中有学生,也是先生。缘由自然是因为这些人本身的毛病了。不是欠了人家钱,就是把家里下人打伤,反正要是用孔夫子那套言论来衡量的话,这些被拿去的,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小人了。

之前还再替那钱一本难过的东林诸生,转眼间就有一些人要为自己的问题想办法了。他们当日看到那钱一本在高台上受了贩夫走卒的侮辱,都是气愤之极。可是等到他们自己被人家拖走了,竟然要和那之前被衙役带走游街的钱一本一般。等他们来到那高台上后,每个人心里都是知道了接下来要出什么事情了。

于是又一场批斗大会开始了,仍旧有那么多人去看热闹,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琢磨过来了,这些人都是东林书院里出来的,这书院看来也不怎么样,却原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第393章 退位

紫禁城英杰祠中,已经六十岁的魏刚正坐在那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幅西洋油画。

那些油画大多都是描绘战争场面的。这些战争画卷,有前明时魏刚领兵出边墙的战役,有他参加朝鲜平倭的战役,还有苍狼军在蒙古高原乃至西伯利亚平原上和罗刹人作战的画卷。紧随着这几幅画卷之后的,便是海军中的太平洋舰队与南洋的西班牙人作战的画卷,以及后来的北太平洋舰队联合陆军进攻倭国九州的画卷,最后是南北太平洋舰队和荷兰人在爪哇岛以及马六甲等地作战的画卷。西洋画和华夏的水墨山水画不同,更加注重描绘宏大的场景,若是走到近处,怕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反倒是离着越远,越能看清楚这整张画卷要描绘出什么。

这些画卷大多数都是大场面,描绘士兵誓死拼杀的,但也有不是描绘厮杀的,而是勾勒对方投降的。其中有一副描绘的便是荷兰人的指挥官向魏刚交出自己的佩刀的场景。

那也是魏刚最后一次领着兵马出去作战,当时他还没有成为皇帝,前明的天启皇帝那时也患上了花柳病,要不是魏刚让太医吊着他的命,估计那位天启皇帝早就去见他老爹了。

画师大概比较擅长这种人物的描绘,把魏刚的面孔描绘的很是英武,隐约中还能看出霸气。便是魏刚当时穿的衣服,也不是海军传统的白色,而是黑色。在场的其他将领。陆军的是花花绿绿的迷彩服,钢盔是带着尖顶的那种,海军是白色的制服,而魏刚穿的却是帝国后来的大元帅服,黑色打底,裤线和袖口都是黄色的,已然不穿铠甲了。但是脚下却是蹬着一双小牛皮靴子,靴子自然是擦得锃亮。腰间挂着佩刀,而他对面的那个荷兰指挥官。则是双手奉上自己的指挥刀,跪在地上,头是低下的。但是从侧面还是能看清那家伙的脸的。他的脸上是充满沮丧和阴霾的,也有一种彻底解脱的表情。

魏刚的目光停留在了这幅画上,他仿佛并没有在看这幅画,而是在思考什么。跟他一起来到这祠堂里祭奠英灵的董大郎并没有去打扰他,而是和他一样,在细细的看着这些画卷。

魏刚自然是在回忆,回忆的节点也是从眼前这幅画卷所记录的战事开始的。

画师自然是要对描绘的人物做一些技术上的处理,这个画师已然是很高明的了,能够把人物脸部的表情画的如此惟妙惟肖。其实魏刚当时并没有穿那黑色制服,在南洋那边。即便当时是十二月份,温度也是相当的高,魏刚当时穿的就是半截袖。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就在当时,他虽然坚持到了荷兰人投降,却也同时接到了国内京师李豹发来的加急谍报。在他带兵出征南洋之前,就已经有文官在朝堂上提出让当时的天启皇帝退位,把帝位禅让给镇国公、护国主魏刚。这说法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魏刚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很多官吏还有武将都是他的嫡系。但是大明还是有很多传统的读书人,他们是接受不了这个说法的。一些江南来的士子首先站出来反对,并要求把那位提出这个说法的官员五马分尸。不过这边也是有很多支持这一说辞的,自然是要跳出来论战。当时魏刚并没有出面,而恰恰在这时,南洋那边来了急报,说是荷兰人的船队要进攻大员岛。魏刚马上便领着人马出征了,他这一走,京师自然是空了下来。

魏刚其实是故意为之,他是想看看,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最后关头,还有谁会和他过不去。他这一走,情况果然发生了变化。江南一系的士子们仿佛看到了机会,私下里马上联络起来。他们并没有找什么武将,而是用自家的家丁,在夜晚的时候开始了行动。他们首先带人围住了魏刚的宅院,然后还有人去了皇宫。不过他们毕竟是书生,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起来自然是没什么套路的,也没有考虑周全。在他们看来,只要把镇国公的家眷控制住了,把锦衣卫衙门看住了,再把皇上看住了,这次所谓的政变便会成功。到时候只要把圣旨送到军中,那个所谓的护国主自然是要俯首就戮的。

打从魏刚开始修铁路起,江南一系的士子们就已经和魏刚对上了。原因自然是因为铁路修筑后,货物不再走运河,那些靠着运河收税的官员们没了油水,财路被断了。断人财路,那便是生死仇敌。之前还有那郑国舅在前边顶着,后来郑国舅被处理掉后,官员和士子们自然是把目光对到魏刚头上。南直隶后来又彻底取消了土地税,原本一些农人要投献到有功名的士子名下,自打那以后,也是没人投献了。这也是断了人家的财路。何况货物走了铁路,税都是被铁路局收去了,而铁路局却是工部直管的。那些原本靠着关系做买卖的缙绅们,这一下子在南货的买卖中就没了价格优势,里外里他们的有一个财路也被断了。当年他们也是想方设法闹事,但是都是被鹰眼的人提前给化解掉了。那年在无锡爆发的批斗书院士子们的事情,就是一个真实的缩影。后来江南很多地方都发生了类似的批斗事件,倒是让读书人和士子缙绅们无法继续鼓动别人了。很多江南大豪,都是看清了其中的门道,不再和朝廷作对。有的甚至转身投到了魏刚的麾下。

可是憎恶魏刚的士子缙绅还是有很多的,上百年留下的根子,哪里能那么容易就别化解掉。自然是有一些人要站出来维护他们的利益的,于是就有了这次京师发生的政变。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士子缙绅们注定要成为魏刚走上皇位的垫脚石。魏刚虽然带着大部分从京畿和辽镇征集来的士兵去了南洋,包括海军大部分的舰队,但是他在山海关那边还是留了一些人马的,而且苍狼军也是没有出关的。那些士子们的家丁在闯进魏刚的宅院后就发现他们原来早就在人家的算计中了。排枪在大街上轮番打起。士子们的家丁手中仅有弩箭和刀剑,跟经过训练的正规军自然是没有办法想比的。结果那一夜京师当中各条大街都是血流成河。指挥整个战事的,是魏刚的儿子魏勇。经过在江南各处的磨练,他依然不是当初那个愤青一般的苍狼军上尉了。

京师城中生活的人,后来都是没事的时候时常说起那一晚上的枪声,还有清晨他们出门后发现的暗沟中的血水,还有就是正在街上执勤的锦衣卫和苍狼军士卒,这一幕和万历皇帝被反贼杀死的那一年竟然惊人的相似。

再后来事情便变得简单多了。魏刚领着大军凯旋归来,已经起不来床的天启皇帝传出了一道旨意,愿意退位,把皇位禅让给魏刚。其实天启皇帝那时神智是否清醒都不得而知。

“皇上,您说若是奎子活着,他会不会要求继续领兵到印度去作战啊。”董大郎看到魏刚回忆的差不多了,便问了这么一句。

“你说呢,呵呵。”

“其实不单是他,便是老臣现下也是想带兵出征啊,可惜啊,讲武堂培训出的那些将官,都是着急带兵立功的,老臣就不和他们抢了。那些印度阿三,实在是没什么可打的。我听我那孙子说,他们临阵之前竟然还有念什么经文,真真是笑死人,以为佛祖抑或是什么上帝真主的能保佑他们吗。结果他们还没念完,咱们这边就已经打了两三次排枪了。”

“这结婚生孩子早到底是好啊,我那孙子,现下才十岁,跟你家那孙子可是整整差了十年啊。”

“皇上,这要说起来,还是您定下的那个什么十八岁才算成年,才能结婚生孩子的规矩给闹的。若是按照前明时候的规矩,哦,不,应该是万历朝时候的规矩,这十五六岁就当爹的小子可是有的是。”

“这规矩不能坏,虽说咱们现下四处移民,正是需要人口的时候,可是这人的素质也是需要的。不到年龄,结婚生的孩子,那就会有隐疾,这个你不懂。”

“皇上英明,不过老臣还是有句话,总是想说,却是没有机会。今儿个趁着皇上来这英杰祠的当儿,老臣觉着该是说了。皇上,以老臣看,您现下仍旧是龙精虎猛的,为何要退下来。您若是退下来,怕是太子殿下要镇不住那些宵小吧。”

“此事我早有定算,你看的还不够远啊。大郎,你说说,若是你我现下都做了尘土了,还能管这天下事吗。”

“这个。皇上,您这就是说笑了,都做了尘土了,如何能管得了世间的事情呢。”

“呵呵,总有一天,你我皆要为尘土的。早一点放手,也好让后辈子孙早一点当家。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人岁数一大,头脑就容易僵化,看事情看得就不远,因循守旧那是避免不了的,这是不利于帝国发展的。再说当年朕定下的规矩,就是政府所有工作人员,到了六十岁就退休,朕也不例外,朕就想用自己做榜样,做例子,来告诉后来人,这个规矩不能破。”

“既然皇上主意已决,那老臣就不再啰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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