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224/250页


 第十章



转眼便是农历六月,住在欧巷巷尾的麦老师,特意来到欧灿辉家找着欧灿辉,约欧家父子去一趟沙坊村。欧灿辉早就接到村里的大红请柬,邀请他于农历六月初六回沙坊老家过浴佛节。欧灿辉父亲欧国能也接到乡亲的邀请,见平日忙得不到睡觉时候不回家的儿子,也兴致勃勃的说要回去参加,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沙坊村那地方从祖上传下一个风俗习惯,每年农历的六月初六,沙坊村民都像过节一样举行浴佛活动。因为祖宗流传下来,说每年的六月初六那一天,是河水最洁净的一天,让孩童的童子手把佛像身上的尘埃洗净,佛祖就会保祐家家户户老老少少平安。

这一活动在沙坊村也不知延续了多少年,到文革时才消声匿迹。二十多年后,村民悄悄自发组织恢复浴佛,见政府不但不反对,还鼓励他们,表扬他们宏扬传统文化,这才敢公开地大张旗鼓搞起来,还给在市里、在省内外工作的沙坊籍乡亲发函去信,邀请他们回乡参加盛会,自始便年年举办。

麦老师有一年适逢其会,给他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而且在村里见着了欧国能父子三人(欧灿辉这一年没有回去),方知不但欧国能家、而且巷口方树开家也是沙坊籍人。细问起来,和他紧邻的欧德庭,老家却不是清源山区的沙坊村,而是离省城广州不远的南海石板乡,不过欧国能也是同拜南海石板乡的太公山(坟),算是同宗同族。

欧灿辉第一年回老家参加这个盛会的记忆最深,或许是第一次充满了新鲜感吧!他记得很清楚,和同住欧巷的方树开、方坚、方小兰结伴,早上乘搭头班车赶回沙坊村,山村野景还没来得及好好观赏,浴佛就开始了。

那一年欧灿辉刚好十六岁读完初中,已经沒资格参加浴佛,失望的情绪只是露了一下头,见十四岁的方坚按乡规不列入孩童,也沒资格参加浴佛,但年方十三岁的灿耀和十一岁的灿荣、八岁的方小兰有资格参加浴佛和更富刺激的抢鸡活动,少年心性马上又高兴起来,便跟着父亲去宗族祠堂看热闹。

当欧灿辉兴高采烈地跟着人潮涌向村中的大祠堂,村里的小孩早都聚集在祠堂里了。他挤到人群前面,看到灿耀在大人们的指挥下,和几个年岁相仿的几个孩童,把神台上的佛像移下来,抬在肩膀上,往村口最古老的门楼走去。门楼下这刻临时安了神台,摆着供品,一个身穿道袍的法师在做简单的祷告,法师周围有一班八音师在奏乐,还许多妇女神情肅穆在作揖、祈祷,看热闹的人黑压压的挤满了所能站立的地面。

做完隆重的佛像过门仪式,抬着佛像的孩童便由法师引领,在八音师吹吹打打的护送下,依次到村寨三个门楼都做了祷告,仪式算是结束。接着就是孩子们最高兴的事了,把樟木做成的佛像小心抬进河里,后面跟着的众多小孩一窝蜂冲进河里,霎时欢声四起热闹起来。护送佛像的大人们打着法傘站在河边,大声指挥着、呼喊着。

欧灿辉目不转睛看着灿耀,见灿耀跟着领头的伙伴帮忙解下结在佛像头上的红纱巾,作为浴巾,借助流动的河水,把佛像身上灰尘洗掉,擦去污垢,忙得不亦乐乎,这便是在沙坊村不知流传了多少年代的浴佛了。

插不上手洗浴佛像的孩童,已经在河里尽情地玩起水来,更有调皮的打起了水仗,白花花的水珠在人身上、佛像上飘洒滚落,河里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欧灿辉转头看到灿荣跑到灿耀身边,调皮地往灿耀身上泼水,不由得也绽开了笑容。

这时灿耀他们已经把佛像洗好往岸边抬。这佛像擦去污垢,果然流光溢彩,更令众人眼前一亮,鲜艳夺目。欧国能对一旁的爽灿辉和方坚解释说,浴佛时玩泼水,谁的身上被水泼得最湿,就越有福气,因为老祖宗流传下来的说法,冲洗身上的污浊气叫“去耗”,“耗”被六月初六的洁净水冲洗掉了,福气就会降临。

才把沐浴好的佛像抬回岸边,一个更刺激的活动——抢鸡开始了。欧灿辉听着村长拿着大喇叭筒大声叫嚷却听不清楚,欧国能又给他解说,抢鸡也是“去耗”的一个內容。

赤着双脚的孩子们,这时在河滩上追逐岸上大人抛下来的大公鸡。灿辉发现这抢鸡有点类似草原牧民叨羊游戏,只不过抢鸡是在浅浅的河里、河滩上举行。捉到大公鸡的孩童为防止伙伴们抢夺,四处奔跑。手里空着的便四处追逐,赶上了抱着大公鸡的,便毫不客气地扯着鸡腿、鸡翅膀往外扯。很快就有更多的孩童扑了上来,都伸手争着要把大公鸡抢到自己手中。拉扯争夺中,鸡被活生生的扯成四份,抢到一份在手的,便兴高采烈地拿着飞奔回家。

精力充沛的灿耀,这时奔跑到远远一处,欧灿辉便知道灿耀得手了。果然,灿耀跑上河岸山坡,高高举起血淋淋的半只鸡,趾高气扬地向站在下面浅水河中玩水的灿荣眩耀他的战利品,欧灿辉这才看见,灿荣旁边有一群小姑娘,怯生生的方小兰也在这人丛里……

第二年因为已经进了金龙酒家,欧灿辉请不到假便没有回去,父亲带了两个细佬回去,因为灿耀已经年满十四岁,也不让参加下河浴佛了。灿荣年小力弱,没有挑上抬佛浴佛,抢鸡也没抢到,给灿耀说了几句不高兴,两兄弟还闹矛盾,回来后几天都互不理睬。

算起来五年没回去了,欧灿辉决定今年回去参加浴佛节盛典,而且准备捐一笔钱给村里。过去穷没有办法,现在有能力,也该多做善事,何况是为自己的家乡呢!父亲的家乡情结很重,不但年年回去,对村里的各种公益活动也很热心,重修祠堂就不用说了,修路、建桥,父亲一知道消息都捐钱,虽然钱不多,欧灿辉却感受到父亲的拳拳之心。去年村里重建学校,欧灿辉就以父亲的名义捐了5万块钱。

村里人消息灵通,早知道欧灿辉发了财,今年早早就派专人把请帖送上门,欧灿辉当时就捐了2万块钱作赞助。他知道了许多沙坊籍的人都会回去,正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搞搞公关,多结识一些朋友。



住欧灿辉对门的方树开、方清父子也都分别接到请帖,可父子俩都没打算回去。两人都为单位的事烦,方树开上班的单位──国营糖厂面临破产关闭,方清则为金龙餐厅生意清淡而头疼,原就乡情不重,那有闲情逸致回去玩乐?

倒是方坚定了带阮桂婵回去参加浴佛节,美名其曰乡村一日游,给欧灿辉打了电话,到了约好的时间,便坐上欧灿辉借来的面包车,高高兴兴奔沙坊老家而去。

这一次回老家,欧灿辉玩得很开心,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这样兴奋了。家乡的变化也让他感到诧异和高兴,5年前乡亲仍为温饱而辛苦奔波劳作,而现在,才5年的时间啊,村里变了样,好多乡亲都建起了新房子,好多年青人都有了摩托车,甚至有好几户有了自己的汽车跑运输,用领导的话来说,现在大家都在奔小康。

欧灿辉回来后,平添了一桩心事,那就是为交女朋友的事上了心,事情的起因是阮桂婵的一句话。那天中午按当地风俗围坐着吃盆菜,村镇领导走过来敬酒,镇委董书记拍着欧灿辉的肩膀笑着问,怎么不带女朋友来?

阮桂婵笑嘻嘻地抢上话头,笑着问董书记,是不是有好介绍?

徐书记哈哈一笑说,欧老板还没有女朋友?这好办,方圆几十里都知道我们这里出美女,欧老板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了!

回来的路上,阮桂婵在车上又提起这个话头,说,灿辉,我看你也该找个女仔拍拖了,男大当婚,你若还没有目标,我也可以给你介绍──

因父亲也在车上,欧灿辉不愿在父亲面前谈论这件事,打哈哈把话题岔了过去。不过他马上想起郑叔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还想起郑叔纵恿他生多几个的理论,忍不住从心里笑了起来。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十多点钟,刚到家,电话就响了起来,欧灿辉一听,原来是南国大厦餐厅经理练翠珍打来的。练翠珍报告说,晚上有两伙人在大餐厅打架,报了110,阿Sir刚刚处理完把人带走。

欧灿辉皱起了眉头。最近这一个月里,餐厅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吵闹甚至动手打架的事,尽管一报110很快就有阿Sir赶到,但星级酒店发生这样的事影响极坏,而且一般来说,吵闹打架现象在上了档次的酒店几乎绝迹,南国大厦竟然连续发生多起,这就有点反常了。

沉哦间,练翠珍又说,今晚我认出一个后生仔,上次打架他也有份,我记得上次几个都被派出所行政拘留3天,照道理他们在酒楼打闹应有所顾忌,要打闹也应该选择在别的地方去,所以我觉得这几次打架闹事值得怀疑……

欧灿辉眉头皱得更深了。练翠珍说得对,极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偏偏就发生了,事必有跷蹊,这事真大意不得。练翠珍这姑娘看来成熟了,不但懂业务,还懂得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样的小事原不值得惊动董事长,她巴巴的来电话,是她看出了小事背后的问题。好,很好,我需要的就是这样头脑敏捷善于思考的管理人才。

欧灿辉和练翠珍谈了一会,得知总经理韦新民、副总经理罗振锋都在现场处理,后来打通了罗振锋电话,交代罗振锋动用关系组织秘密调查,这才算放下一半心来。

后来上了床,虽然奔波了一天,欧灿辉却迟迟不能入睡。他倒不是还在担心思索今晚酒店发生的事,而是练翠珍的影子在他脑子里闪现。想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欧灿辉找机会约了华仔表哥密谈了一次,把有人蓄意在大厦闹事说给了华仔表哥听。欧灿辉知道华仔表哥有“黑气”(和黑社会的人有密切联系或本身就是黑社会),托华仔表哥查一查这件事。这时欧灿辉还没想到华仔表哥身上,但有人敢在南国大厦闹事,不给欧灿辉面子不要紧,不给在此开夜总会的华仔表哥面子,这些人难道吃了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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