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238/250页


欧灿辉马上去找阮桂洪。阮桂洪曾跟华仔表哥去云南开赌档,回到清源后,也曾跟着华仔表哥在赌档做过几天睇场,听了欧灿辉的劝告才退出来的,他一定知道华仔表哥赌档的很多内幕。

阮桂洪听欧灿辉说了对舅父之死的疑惑,也自惊疑不定。何润培他是认识的,赌档的情况也知道一些,但确实很长时间没去沾这个边,他也不清楚华仔表哥有没有对何润培做过些什么,何润培的死底和华仔表哥有没有关系他也不清楚,不过他答应秘密去打探一下。

阮桂洪的神情很痛苦,因为他和欧灿辉就像亲兄弟一样亲密,而华仔表哥则是他的至亲,和两人的关系都很好,说起来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这次是出了人命,死的人又恰是欧灿辉的舅父,他也想搞清楚,华仔表哥与欧灿辉舅父的死有没有牵连。

欧灿辉从阮桂洪那里没挖到有用的消息,心里总是放不下。细细回想结识华仔表哥以后所知的情况,特别是华仔表哥和澳门人厮混、华仔表哥的马仔到南国大厦酒店捣乱的情况,越想越觉得华仔表哥行为诡秘居心叵测,开赌设局害人的事华仔表哥是做得出来的。

欧灿辉又想起了在吊唁守灵时,舅母哭得昏昏沉沉没多说什么,读高二的大表弟却提起,说父亲失踪第二天有几个人来找过两次,大表弟还说这些人神色不善,好像别人欠他们的债一样。欧灿辉因为当时有电话找他,后来事情忙乱就忘记再问这件事。这时把这些细节想起来,欧灿辉越想越觉可疑。

欧灿辉于是约了下廓街派出所的欧所长见面。和派出所的人打了几年交道,欧灿辉和欧所长也很熟悉,而且还认了宗亲。欧灿辉开门见山把疑惑之事说了,欧所长就说,何润培有赌博行为,我们是掌握的,后来也有听说他赌得很大。你说的情况很重要,看来要组织警力认真查一查。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何润培是因赌搏致死,我们一定把歹徒绳之于法。

欧灿辉从下廓街派出所回来还是想这个问题。跟着接到刘艳红电话,脸色更凝重了,苦苦思索起来。

刘艳红在欧灿辉舅父丧事办完才知道消息。刘艳红知道一些情况,觉得还是要和欧灿辉通通气。刘艳红的堂兄刘光绍常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早两天在刘艳红面前说漏了嘴,说这一次晦气,几十万还没收到手,欠债的跳了北江河,弄得波士把他们几个当出气筒骂了个狗血淋头,垂头丧气。

刘艳红知道堂兄挂名在金龙酒吧上班,她心里对方清有旧恨,从堂兄嘴里常得知金龙的一些消息动态,早知道华仔表哥和金龙有问题。堂兄对她的劝喻听不进去,这一次堂兄跟着华仔表哥玩出火,一个大男人跳北江河传得沸沸扬扬,刘艳红就更担心堂兄了。待弄清死的人是欧灿辉舅父,刘艳红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告诉欧灿辉好——欧灿辉和华仔表哥有渊源,欧灿辉若不对华仔表哥有全面认识了解,说不准华仔表哥把主意打到了欧灿辉头上,欧灿辉还懞弊弊就糟了……

刘艳红的猜测没有错,欧灿辉舅父何润培的死,正是和华仔表哥有莫大牵连。何润培是个善于掩饰的有钱佬,但清源这地方赌风甚盛,何润培自小便学会了打麻将,常和朋友开台的,开始打赌注很小,后来越打越大,赌瘾也越打越大,到结识了华仔表哥,很自然地成了华仔表哥的猎物。

华仔表哥曾用心研究过赌徒心理学,明白赌徒们是越输越急于翻本,输红了眼的,不要说高息贵利,就是把汽车、商铺、房屋抵押出去,最后把老婆抵押出去也敢做。这一年中他的资财翻了几翻,便全赖赌场所赐。梁仕彬提点华仔表哥设局,特别对华仔表哥的胃口,他甚至沉迷进去了。

赌场设局是一件很刺激的游戏,尤其是过程,简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特别是游戏按着设计好的过程一步一步走向预期的结果,那快慰、那满足、那成就感绝对是人生一大乐事。华仔表哥便时常呕心沥血的设计布局,引诱那些自认精明过人的有钱人上钓。

华仔表哥这一次设下千仙局,欧灿辉的舅父何润培便成了牺牲品。(见《三戒卷2沉浮•方清篇》)

欧灿辉对这一切全不知情,但刘艳红提供的消息,让他猜测舅父之死必定与华仔表哥的赌档有关。刘艳红还吞吞吐吐的说出华仔表哥和澳门人那次挖脚的事,再联想华仔表哥不动声色派人到南国大厦酒店捣乱生事,不用刘艳红提醒,欧灿辉也听明白了,华仔表哥和澳门黑社会要打他的主意,焉知这次华仔表哥打舅父的主意是不是实际矛头指向我?

欧灿辉越想越生气,知人口面不知心,华仔表哥,想不到你竟为一私欲搞到我头上来了!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踩到了我头上,那就对不起,我要主动反击了!

到中午的时候,欧灿辉已经把事情大致梳理清晰,然后写了一封捡举信,写好后认真细看了一遍,签上姓名,把罗振锋叫进来,嘱咐他把信直接送到市公安局治安科去。

罗振锋微觉诧异,不过见老细不想和他细说,他就转身出门去办理。

欧灿辉没想到这事下午就有了反应。市局治安科魏科长和他通过电话,然后开车来把他接到市局,直接和刑侦支队一个副支队长见面详谈。

副支队长特别仔细了解当时去云南开赌档的人和事,要欧灿辉仔细描述两个澳门人的身材相貌。欧灿辉一说出阮桂洪的名字就后悔了,但在开头他已经简单说了他加入华仔表哥装修队的过程,他和阮桂洪的老友死党关系、阮桂洪和华仔表哥的关系也说得很清楚,没理由避得开阮桂洪的,欧灿辉心想不能把阮桂洪说成坏人一党,又把当时阮桂洪家庭困难情况摆出来,说阮桂洪是打工仔,是受华仔表哥威迫利诱才跟着去的,又说华仔表哥在清源开赌档,阮桂洪听了我的劝告就再没跟华仔表哥干坏事……

魏科长笑着插话说,欧老板你放心,政府有政策,我们会区别对待,阮桂洪不是主犯,我们可以从轻发落嘛。

副支队长点头附和,又提醒欧灿辉说,事情未完要注意保密,即使阮桂洪是你好朋友,你也不能向他泄露半点风声。其他人包括家人都不能说,否则后果可能很严重。

欧灿辉忙说我晓得,我一定做好保密。

欧灿辉抹了一把汗,心里说阮桂洪你要怪我也没办法,对不住你了!退一万步就算我舅父之死和华仔表哥无关,但华仔表哥开赌档,会害很多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好好做装修、好好开公司揾钱就是了,打打擦边球钻钻空子捞点偏门,大约也不至神憎鬼厌,偏要搞黄赌毒,这可是触犯刑律啊!这一次看市局的态势似是要大动干戈,说不得,是你华仔表哥不仁,三番四次搞我,这一次连我舅父的命也搞死了,果真是你做的,我能放过你么!华仔表哥若给查办,阮桂洪也可能会被供出而受牵连,但你没有跟着华仔表哥深陷进去就对了,你是我的好兄弟,若你有事,拼着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护你……

一想到阮桂洪被牵扯进来,欧灿辉还是感到后怕了。阮桂洪去云南赚到的二十多万元,大概属不正当收入吧?若是公安以非法所得而追缴,岂不是害了阮桂洪?!欧灿辉打定主意,公安若是这样处理,他一定会代阮桂洪出这笔钱,阮桂洪待我有情有义,别说我现在有这个能力,就是没这个能力也要竭尽所能帮助他渡过即将面临的难关。



到底心绪不宁,欧灿辉晚上便去了塘仔边郑叔家。郑叔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他的处世哲学、精辟见解,应该能像以往一样给他提神醒脑、排忧解难。

郑叔郑嬸正在家,见欧灿辉来了,自是高兴。原先的私伙局这两年滚雪球般壯大发展,已经组织成凤城粤剧社,人强马壮,常常排练粤剧折子戏,在城乡有了一点知名度,也常常在城乡搭台演出。郑叔家太小,粤剧社便在剧场租了地方,剧场方面允许他们在闲暇时可使用舞台排练,于是郑叔家便安静下来。剧场离塘仔边不远,几分钟就到了,郑叔老俩口晚上常到排练场地凑热闹,粤剧社有演出任务,他俩便安安份份留在家里看电视。

郑叔一见欧灿辉来了,便高兴地带欧灿辉观看他养的画眉。欧灿辉见一个雀笼空着,另一个用黑布罩着,这点常识他倒是从洪主任口中已经了解,画眉性机敏、胆怯,好隐匿,晚上用黑布罩着,是怕外物如猫狗鼠辈惊吓。郑叔拿走黑布,嘴里“知知啾啾”地轻叫,指点着笼中的鸟儿说,看见了吧,这画眉是郭永强专门从落凤岗给我带出来的……

欧灿辉自然认识郭永强,他是郑婶的侄子,现在已经当上市卫生防役站副主任。食品卫生、公共卫生归卫防站管,这卫防站可以说对餐饮业有生杀大权,即使你完全按规范做好食品卫生、公共卫生,但若是给卫防站盯上了,三天两头来捡测抽查,不厌其烦不说,还担心顾客看见了会生疑心产生负面影响,更不用说食品卫生、公共卫生总会有瑕庛缺点毛病,而且俗话说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卫防站的人是完全得罪不得的。

欧灿辉从搞灿记大排档起就注意拉紧郭永强的关系,现在可以说和他关系非一般,一个电话打过去,保证郭永强和别人吃着饭也会放下筷子,马上赶来和欧灿辉把酒言欢。

郑叔这时又笑着说,隔行如隔山这句话真是一点不错,我没养鸟时以为养什么鸟都差不多,养了才知道,里头有很多讲究的。辉仔你看这画眉,是不是嘴如钉,眉如线,身似葫芦尾似箭?

欧灿辉对养鸟是门外汉,原来看这画眉羽毛黑得发亮,眼眉那条白线又份外惹人注目,听郑叔一说,果然是尖嘴如钉、白眉如线、身似葫芦尾似箭,不禁脱口赞了一声“靓!”

郑叔又说,你再仔细看看,这画眉顶毛薄,眼水透,腿如牛筋能打斗。

欧灿辉凑前仔细看,这画眉果然顶毛薄,眼水透,腿如牛筋强有力,不禁又脱口赞了一声“好!”看郑叔如待宝贝般的慈祥目光,欧灿辉便说,郑叔,我倒是很佩服你干一行钻一行,时间不长你都成专家了。

郑叔把黑布罩回雀笼,嘴上就说,专家谈不上,专心就是了。不过干一行钻一行这话你倒是说对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除非不干,干起来就要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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