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54/250页


五女一看阮桂洪把事情闹大了,听见江所长正和派出所联系,要派出所派人来,便冲出来一把扯住阮桂洪。不料阮桂洪用力一甩手,五女踉蹌跌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见阮桂洪红了眼还想阻挠搬运商品,五女却明白不制止阮桂洪,让事情越闹大越不好收拾,派出所的人来了,阮桂洪收不住脾气,连派出所的人也不放在眼里,说不定会铐上阮桂洪还会关他几天的。想到这里五女急了,大叫了一声“桂洪!”

阮桂洪听得五女发出那一声尖锐走调的叫声,迟疑了一下,五女抓着时机,也顾不上害羞,忙扑过去抱着阮桂洪,一边把他往外推着走一边说,听我说,不要闹了,闹下去也不能解决问题,你快点去找人疏通才是办法。

阮桂洪心里的火一蹿一蹿的,不甘心地扭动身体,却因五女出的力气大,把他抱得紧,只好由着五女把他推出看热闹的人群外面。听五女在耳边又说,快点去找人,使一点钱搞惦这件事,平平安安渡过这个难关……

阮桂洪此刻头脑算是清醒过来,也知道发牛精脾气于事无补,见五女又是着急又是生气,便压住火气,想了想,便给华仔表哥打电话。不料华仔表哥手机关了打不通,打到他家里,接电话的表嫂冷冷地说,华仔死了!

阮桂洪吃了一惊,精神便集中到这上头,忙连声追问。表嫂说,这段时间华仔都没有回家吃睡,不知死在哪个狐狸精的床上了!阮桂洪才知道是虚惊一場,知道华仔表哥和二奶一齐生活,这个二奶如果没有变换,就是那个东北妹小琴了。阮桂洪却不知道小琴的手机号码,原想去小琴住处找华仔表哥的,上了搭客摩托车却改变了主意,让摩托车载他去南国大酒店。

摩托车搭客仔很高兴,步行几分钟的路也搭乘摩托车,这两块钱最好赚不过。阮桂洪心急火燎的到了南国大酒店,幸好这天欧灿辉没去新市区南国大厦,正好给阮桂洪找着了。

听欧灿辉说有办法找工商局的人疏通关节,阮桂洪便满怀希望走回南门大街。回到店铺,见门前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工商局的人和车早已离去,店铺拉下半截捲闸,便弯腰钻进店里。

空荡荡的店里只剩下五女一个人,正坐在收款台边发呆,见阮桂洪回来,便连声追问,听阮桂洪说了找欧灿辉的经过,五女叹了一口气,沮丧地看了看只剩下挂衣服的铁架子、木柜子,拉了阮桂洪一把,说,回家吧,在这里等也沒用的。

回欧巷的路上,五女把倉库也给查封的事说了。阮桂洪垂头丧气,心里已经沒了火气,心想工商这么大阵仗查上门,这事恐怕难以善了,连在外头租的仓库也给工商查到,说明工商早有计划早有预谋,丢那妈,莫不是有人点魁报串(告密)?哼,不要给我知道是谁点魁报串,要给我知道了,非拿刀斩他十块八块不解我心头之愤。

他和五女探讨了半天,也没探究出到底是谁去工商局举报。五女便说,看来冇油唔得甩锅,你和欧灿辉商量一下,到底要花多少钱才能搞得惦。阮桂洪气哼哼地说,这次恐怕要大出血了。

阮桂洪晚上去了南国大厦,因为欧灿辉在最好的北京雅房设宴宴请工商的人。进了房阮桂洪看辖区工商所的江所长没有来,来的是分局的头头和几个科室的头头。看得出欧灿辉和他们混得极熟,在宴席上称兄道弟,谈笑风生。

阮桂洪这一顿饭却是吃得极不舒服,他给局长敬酒,局长只是象征性地呷一呷便放下杯子,敬其他人也是得不到响应。欧灿辉便挑起重担,一个一个的敬过去,却又有面子,工商局的头头们不但一饮而尽,还轮番给欧灿辉敬酒。幸好用的是五钱小酒杯,喝了十来杯也不过半斤多一点,到后来欧灿辉便有了酒意,阮桂洪却干着急插不上口,心里就别提有多别扭和尴尬了。

欧灿辉却有主意,借着酒盖脸,指着阮桂洪对杨局长说,杨局,桂洪是我自小一块玩耍长大的异姓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还望各位高抬贵手,帮我兄弟一次忙。大恩不言谢,今后我兄弟有发达的一天,总会记得各位的大思大德。

杨局长却皱起了眉头,说,你这个兄弟火气大了点,听说连江所长也想打,连派出所也惊动了,这件事有点不好办。

欧灿辉便转头叫服务员,给我拿大杯子来。杨局长忙笑着制止,服务员只听老板的,很快便拿了大玻璃杯子来。欧灿辉便让服务员都倒上酒。那大杯子装满酒足有三両多,这晚喝的是53度的五粮液,八个人已经喝了两瓶,见欧灿辉又开了一瓶先给自己和阮桂洪满上,杨局长率先用手捂着杯子,摇着头说,不行了,再喝下去我非躺倒不可,我宁愿喝十杯啤酒也不能再喝这个高度酒了。

欧灿辉便笑着说,扬局,这可是你说的,我已经在上面夜总会订了房,等下你可要兑现你的十杯啤酒──我和桂洪兄弟倒满杯,你总得陪我们喝半杯吧?

杨局长哈哈笑了,抢过服务员手中的酒瓶,倒了小半杯又交还给服务员。服务员待要给其他人倒酒,其他人却学杨局长,倒了小半杯便不让再倒了。

欧灿辉也不计较,举杯道,我和桂洪兄弟都是一介草民,原来都是穷佬仔,希望各位体恤我们揾两餐不易,我兄弟有做不对的地方,我和兄弟在这里给各位陪罪,各位大人有大量,还是一句老话,望高抬贵手,给我兄弟一条生路──我和桂洪兄弟先干了!

欧灿辉说罢举杯一饮而尽,阮桂洪待要制止,那里赶得及?只好举杯向杨局长示意,一仰脖子一口也喝了下去。杨局长见欧灿辉看过来,只好拿起酒杯呷了一口,放下酒杯说,欧老板果然海量。

欧灿辉醉眼朦胧,站起来笑指着说,都干了──工商局难道就这水平?你们常说酒风正,党风才能正,你们平日的水平跑到哪里去了?都干了,我们到楼上夜总会继续喝啤酒。杨局长,你要管好你的兵,一个也不许半路开溜,溜走一个罚你再加十杯啤酒!



一个星期后,金公主时装店重新开门营业。原来的四个营业员走了两个,五女看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生意,干脆把贴在门口的招工启事也扯下来。这一次查封对金公主影响很坏,知道的人都不敢再来光顾。做生意最忌“食白果”,一连几天沒有一分钱发市,五女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阮桂洪在店里更觉烦闷,售货员都显得无精打采、有气无力,店里笼罩着一股冷清凄凉气氛。

阮桂洪一个人坐在收款台喝闷茶。五女嫌店里闷得慌,说是到处看看,阮桂洪自然不敢说个不字。看看店里半天才走进一两个顾客,看了看问了问价钱就转身走了,连价钱也不还,这情景真让人寒心。阮桂洪想起这单生意还觉肉痛,几天功夫就进账4万多块钱,原以为能赚十万二十万,不料偷鸡唔成蚀把米,给工商局查封没收,还罚款3万元,才发还了从广州进的货,允许重新营业。

这还亏了有欧灿辉的面子,若不是欧灿辉从中斡旋、疏通,给杨局长送了两次都是5000元的红包。不算第一次在南国大厦宴请是欧灿辉埋单,后来到楼上夜总会喝啤酒唱卡拉ok,光八个小姐的坐台小费就花了桂洪800元;后来又单独请了杨局长一次,在金宝夜总会吃饭、桑拿按摩、卡拉ok,要了一个娇嫩嫩水灵灵的小姐陪杨局长happy。算起来,阮桂洪花了一万四千多元才算搞惦了结。

听杨局长透露的口风,原本的处理决定是没收非法收入,还要处以罚款十万元,而且公安机要关介入,调查进口垃圾服装源头──没收的六千多件垃圾服装当然要公开销毁。阮桂洪一听就明白杨局长玩的把戏,咬咬牙再送了一次红包,到底让杨局长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不过不处理也不好向上向下交代,能争取到这样从轻发落阮桂洪就很满意了。

阮桂洪算了一下帐,这一来不但赚二、三十万的想头泡了汤,还倒赔了六、七千块钱。阮桂洪虽然不满意也没有办法,工商局的人心黑手狠,得罪了他们,老百姓沒有好果子吃的。特别是那个江所长,早听说是个油盐不进、六亲不认的人,若不是杨局长压下来,连海关那头也会有麻烦呢!

见店里走进一个人,阮桂洪抬头一看,却是华仔表哥踱了进来。阮桂洪忙起身和华仔表哥打招呼,又拿杯子给华仔表哥冲茶。

华仔表哥嫌茶不好,看了一下却不喝,看了看店里,对阮桂洪说,看来你这里风水有问题,不用找阿松来我也看得出来。干脆关了它,到富怡找一个铺面,做高档一点的,到时我叫阿松帮你看看风水,没理由不发的。

阮桂洪听了,觉得华仔表哥说得对,便想着等五女回来商量商量。这样拍乌蝇当然不行,是该改换门庭另谋出路了。

不料五女一听阮桂洪提起华仔表哥,满脸不屑之色。原来在店里出事当天下午,阮桂洪到底找着了华仔表哥,华仔表哥拍胸膛答应找熟人疏通。第二天说约到了工商所的崔所长到金龙吃饭,阮桂洪兴冲冲的到了金龙二楼雅房,见着了这个崔所长和他带来的两个人。听了介绍才知道崔所长不是管南门街这一辖区的,还是个副所长,比欧灿辉找的关系档次差得太远。但阮桂洪知道华仔表哥的面子拂不得,工商所的人都得罪不得,硬着头皮陪着笑脸给崔所长说好话。

这崔所长四十来岁,没有什么架子,待人很热情,和阮桂洪握手的时候显得很亲切,还拍着胸膛说,华仔的表弟就是我的表弟,表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又说他虽管不到这一区,但和这边的江所长很熟很老友的,有问题也好解决。

崔所长说着就拿出手机打过去,找着了江所长便约过来金龙吃饭。说了一会关了手机说,江所也有节目,今晚实在抽不出时间。等明天我直接过去找他。江所这个人虽然不好讲话,但大家是同事,有事还是好商量的。他笑着转头问他带来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这两人都是崔所长的手下,自然谀笑着点头称是。阮桂洪却心存疑惑,只是脸上不表露出来。社会上这种言过其实甚至大言不惭的人他见得多了,这崔所长应该属这类人。他对依赖崔所长解决问题已不存什么幻想,不过既然来了,总得把戏唱下去,也真说不定这崔所长有办法能帮上一点忙──崔所长这类人也是有能量的,只是不知在这件事能不能真正帮上忙。

这一晚在金龙又吃又喝,跟着又上三楼要了一个包房唱卡拉OK继续喝啤酒,华仔表哥作主叫了三个小姐作陪,花天酒地一个晚上,花了阮桂洪两千多块钱,阮桂洪便觉肉痛。

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五女还没睡,独自在客厅看电视。问了问情况,五女便不高兴地说,昨晚欧灿辉能把分局的局长约出来,这钱还花得不寃枉。今晚华仔表哥找的是隔了一层又一层的,还是个副所长,人家江所长能瞧他脸色?这个华仔表哥也太没眼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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