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戒》第80/250页


阮桂洪不用看欧宅人进人出也知道欧德庭病了。大姐和大姐夫从香港回来,霞女自然没时间去找阮桂洪玩耍,只是在晚上临睡时用手机和阮桂洪说一阵悄悄话。阮桂洪为方便和霞女联络,狠了狠心花二千多元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原来的手机在放出来时也没发还给他,这次和霞女重燃旧爱,有了手机联络绝对是方便得很。

他原以为也不过是停顿三几天,不料霞女大姐夫回了香港,霞女大姐还在清源住了一个多礼拜,霞女天天陪着大姐,自是无暇出来找阮桂洪。待霞女告诉阮桂洪,说家里已为她办好赴港双程证,因大姐夫五十大寿,家里定了派欧海明、欧海亮和她作代表赴港,阮桂洪也以为最多三个月罢了,期限到了霞女还是要回来的,虽然这一段时间没得和霞女玩耍亲热,但霞女回来了,还不是一样可以重温鸳梦?

不料霞女这一走,便似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在欧巷见不着她了。开始霞女还从香港打电话给他,后来就少打了,第三个月更是绝了音讯。直到霞女在赴港后的第四个月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说家里已为她办好赴港定居手续,她将在香港长住不回清源了。

阮桂洪一听,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霞女想是也动了感情,就说,看来她和阮桂洪还是有缘无份,她要阮桂洪不要想她,以后她也不会再给阮桂洪打电话。她还祝阮桂洪一切如意,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好好过日子……

阮桂洪的心如掉进冰窖,整个人呆了。完了,又一段姻缘玩完了,又一个人生美梦破灭了!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多灾多难,什么事也不能称心如意,连最喜欢的人也离我而去,最后想再见一面而不得。这是为什么?!老天爷真是瞎了眼,看不到我阮桂洪在受折磨?



欧灿辉并不知道阮桂洪和霞女有这一段露水姻缘。他从陈昊天那里知道阮桂洪没能在陈昊天那里干下去,真的为阮桂洪感到担心。有一天把方坚、阮桂婵约去南国富怡食府饮早茶,把他想到的一个办法说了,让阮桂婵回去和父母、大佬商量。方坚和阮桂婵都说好,又对欧灿辉表示谢意。欧灿辉便说,我们两家人如同一家人,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希望能帮到桂洪就是了。

原来欧灿辉看到自取消粮食统购统销之后,清源的粮店这几年越开越多,他的两间酒店,自然成了粮店米行老板的目标,一些老板更是转弯抹角托人情拉关系,要成为酒店的供应商。欧灿辉便想到,我的酒店每年要几万斤大米,把这个生意给阮桂洪母子做,阿嬸不用在市场天天站着卖鸡,阮桂洪也算有点事干,有了我这边的固定销路,再想办法拓展新的关系,加上平时做好街坊市民零售,簿利多销,应该是有得做的——粮店米行越开越多便是明证,没得赚的生意当然没人做,越多人做的生意证明有奔头。

阮桂婵回家和母亲一说,黄三女拍双手赞成,说干就干,在龙船塘找了个适合的地方租了下来。龙船塘这地方说是市区边缘却不偏僻,有一个很大的居民区,原来已经有了六、七间粮店,黄三女租下的店铺门前马路宽阔,很方便汽车停靠装卸。

方坚找了富怡超市的拍挡介绍,到乡下找着那些做粮油生意的大老板,解决了货源供应,后来又找来外省的供货商,市场上其他粮店有的,阮桂洪的米行也有了,除了固定每月销给南国上万斤油粘米,方坚、阮桂婵还介绍了一些饭店、快餐店、单位食堂的关系,特别是又搭上了一间中学的食堂,每月固定提供两万多斤,虽然薄利,但老话都讲山大斩埋有柴,加上平日打开店门,卖给附近街坊也有一百几十斤一天,眼见着米行的生意超出预期理想,黄三女一家都乐呵呵的。

阮桂洪是在霞女赴港后和母亲开办粮行的,黄三女虽然没卖过米,但她似乎天生就该做这一行生意的,很快就熟悉了供销各个环节,记性又好,而且嘴头比阮桂洪还惦,别看她在家脾气急燥,出来做生意总是笑脸迎人,对客人不会发什么性子,做事又爽脆,快人快语,不计营头小利,店里的事自然是她说了算。

店里专门顾了一个外省帮工,平日帮着看店、做搬搬运运的粗活,有市民订了米就负责送米上门,扛30斤米爬九层、十层的楼梯也如履平地,送饭店、快餐店的就骑三轮车送,因为每次送米是另计工酬的,每天送几趟加起来收入也是可观的。

阮桂洪和母亲中午那一餐就在米行弄来吃,晚上留外省帮工看店也不用另付钱,这个帮工是方坚介绍来的,人很老实勤快,有这份工自觉很高兴、很满足,很忠心地为阮桂洪母子干活看店。

阮桂洪每天在米行上班,有时很忙,有时却又闲暇得很,不过他不敢随意离开,因为有时电话来了就有生意了,若帮工碰巧去了送货,母亲忙不过来会对他发发脾气。隔壁文具店兼在门前摆卖报纸,阮桂洪有时也拿份报纸回来看一看,不过总装不进脑袋去,翻看一阵又拿回去。有时看见门前走过姑娘少妇,便会想起霞女,计算着她赴港去了多少天,还有多少天就该回来。

欧灿辉惦记着阮桂洪的米行,专门找到龙船塘去。因为竞争激烈,虽然摆满各种包装的米,粮店米行也是不明码标价的。欧灿辉看黄三女张口就能说出各种米的产地、特点、价格,懂得和客人磨价钱。有时不能满足顾客的价格要求,黄三女也能说服顾客舒舒服服的按米行的价格定购,欧灿辉不禁对黄三女大为佩服。和她闲聊了一会,知道阮桂洪对米行的生意不上心,老是分不清各种米的分类存放,有客人问价格也要翻本子,遇到客人磨价钱,阮桂洪不耐烦,不行就是不行,态度生硬,弄得顾客生气,就是这个价钱我去别的粮店买也不帮衬你,哪个店没有米卖了?

欧灿辉便劝黄三女说,桂洪做惯苦力,不习惯做这样的买卖,万事开头难,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黄三女却说,我这个仔脾气牛精,不晓得马死落地行的道理,其实用心去做,卖米这一行也是很有搞头的,搞得好可以做得很大,还是很有赚头的。只是桂洪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若是有几个像桂婵的那样帮我,我敢租个大仓库开多几间米店。

欧灿辉不禁对黄三女刮目相看。人最怕无志,做母亲的都想到不但把生意做好,还想到把生意做大,阮桂洪现在混混噩噩不思进取,跌了跟头不知道爬起来,总要想办法帮助他走出那心理阴影。不过欧灿辉也想到,做买卖这一行确不适合阮桂洪,倒不如帮助他做回老本行。跟阮桂洪做装修时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欧灿辉相信这倒是一条让阮桂洪重拾信心的捷径。

欧灿辉专门找阮桂洪宵夜长谈了一次,又把组建装修队的打算说了。阮桂洪虽然还是波澜不兴的老样子,其实内心也感动。老友的情义他是切切实实领悟到的,欧灿辉也是跌跌碰碰捱过来的,最艰难的时候连烟也戒了呢,欧灿辉有今天,全凭着一股不屈不挠的志气,我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欧灿辉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想想老友这样设身置地帮自己,自己不振作也对不住老友啊。

阮桂洪那晚似是解开了心结,欧灿辉自是高兴。黄三女更高兴,觉得欧灿辉还真有办法,约儿子一次宵夜,第二天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看着阮桂洪认真辨认各种米,还默记价钱,有顾客上门识得笑脸相迎,有了耐性和顾客讲价钱,对摆架子或挑剔的顾客也不会再板着个脸,黄三女从心里笑出来,这才是个做生意的样子呢!

黄三女高兴了两个月,眉头又皱了起来。阮桂洪近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两天不回米行开工,蒙头睡大觉,问他又说不是病了。黄三女猛默醒悟,巷尾的霞女去了香港几个月,阮桂洪莫不是又失恋了?再一问,阮桂洪烦得一甩门就冲出了欧巷,黄三女便明白过来,也难怪儿子不开心,连她也觉得惋惜。只是欧家眼睛长在额头上,看不起阮家,有办法让霞女去香港,旁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看来儿子注定当不了欧家女婿,那就看开一点,男人大丈夫何患无妻?世间好女仔有的是,用心去挑总会挑得到一个好的。

阮桂婵羞答答的回家来和黄三女商量,说挑好了日子要正式出嫁。黄三女认真一看女儿就明白了,女儿已经有了身孕,奉子成婚拖延不得,再拖下去身形就会显露出来。黄三女又高兴起来,女儿终于肯嫁出去了。

放在十年二十年前,哪有女仔人家敢这样做的?乱搞男女关系被认定伤风败俗,未婚先孕就更荒唐,那时“未敲钟先入饭堂”也为人所不耻,给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连家里也颜面全无,在人前抬不起头的。现在社会风气变成这样,黄三女也不知说它好还是不好。阮桂洪前头女友五女就是这样住进阮家,没有明媒正娶,跑了就跑了,把男家气得半死不活也不用负什么责任。幸好阮桂婵和方坚对爱情忠贞,到底没有丟阮家的面,不会做出那种给人街谈巷议不负责任的事来。

临出嫁前三天,阮桂婵搬回欧巷老家来住,自然住回原先住了十几二十年的楼下睡房,让大佬搬回楼上房间去睡。

黄三女让阮桂洪看着米行生意,这几天就在家忙着帮女儿筹办婚事。请柬早就发了出去,婚宴就定在老城区江边的南国大酒店。婚礼细节也定好了的,方阮两家虽紧邻而居,因方坚在富怡大厦购置了房屋,那边已经装修好作新房,迎亲队伍把新娘接出阮家,不用进方家,直接上花车经南门大街转入先锋路,方坚的父母都会在新房那边,新媳妇拜公婆的礼仪就在那里举行。

黄三女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忽然想到方坚阿嫲因中风卧床不起,便问阮桂婵,阿嫲过不过新屋那边?

阮桂婵说,原来说好了的,阿嫲不过去新屋,等我们去酒店时,我和方坚先回欧巷老家拜阿嫲。那天大嫂就留在老屋照顾阿嫲。

见提起林珊珊,黄三女叹了一口气。方清学坏在外头搞搞震,最后竟然抛妻弃子,黄三女先是高兴,方树开这样坏,这就是报应了。她原先对方坚阿嫲也有芥蒂的,待阿嫲病得起不了床,她的憎恶之心就淡了下来。过去的就过去了,也不是什么血海深仇,阿嫲就是这样的人,其实对街坊邻里也很热心的,自己脾气猛了一些,现在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看化看透了,再说现在两家结为亲家,也没必要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难为了做儿女的。

说起林珊珊黄三女更觉同情,男人最怕入错行,女人最怕嫁错郎,方清不但抛妻弃子,把父母、阿嫲也抛诸脑后,狠了心腸不回来见见有病的母亲、阿嫲,更不用说照顾侍候了。难为林珊珊不但失去男人,还坚持留在方家照顾三老一少,知道这些底细的街坊谁不说林珊珊贤良淑德?谁不说方清有眼无珠鬼迷心窍?

欧国能每天回欧巷开工,欧巷里有什么人进出自然都留心。看见一班装修工人结队走进欧巷,他从巷子里的门探头一望,见是走进巷中间阮家,知道阮家要搞装修。后来见着了阮世诚聊了几句,阮世诚很高兴地告诉他,阮桂婵要结婚了,现在请人简单装修一下房屋,到时记着要来饮喜酒啊!

欧国能便乐呵呵地答应着,又说了一阵恭维话,让这个平日不善言辞的老邻居也乐得笑呵呵的,又聊了一会才踱回巷尾去。



欧国能自从老婆病死,从没想过续弦的事,他初开点心档时,找了两个家具厂的老工友拍档,一个是王沛林,是他三十多年的好友,原来已经在影剧院门口找了一个保管摩托车、单车的活,听欧国能一说,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欧巷。另一个工友是女的,叫卢咏红,算起来是对门方清母亲卢少容的远房亲戚,是个油漆工,她四十刚出头,干净利索,快言快语,而且有一手包咸肉粽的技术。

女人家心细,眼见欧灿辉生意越做越大,工作越来越忙,在家时间甚少,而欧灿辉两个细佬一个去了南海工作,一个考上大学去了广州,欧国能晚上便孤孤请清,卢咏红心想欧国能年纪不算老,于是就萌发了给他介绍对象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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