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竹青全集.net》第30/74页


  这边,范桐月和陈远相谈甚欢,却忘了还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当然,也不排除桐月是故意报复才这样做的。半个多小时后,桐月终于想起来地上还有一个人,沏了杯蜂蜜浓茶水给白明玕灌下去,又擦了一把脸,才见白明玕又再次睁开了眼。陈远在一边看着一脸怒容动作却又轻柔无比的范桐月,将心稳稳地放到了肚子里。
  “童童,我这是在哪里?”
  “忘了,今天你的战友聚会,你喝多了!来,我扶你起来,你看你把人家这里砸的,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喝酒,我就在你身上扎上三千六百针!”桐月恶狠狠地再次威胁。
  桐月把明玕扶起来往外走,用出吃奶的劲才勉强支撑住又再次晕过去的明玕,边走边说,“胖叔叔,我自己来,你别插手。这么大年纪了,他再把你踢出个好歹就糟了。替我跟你那两位受伤的兄弟说声对不起,再带他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内伤,我这实在是腾不出手来,麻烦你了!”
  “好好,放心吧!我会摆平的,你管好你男人就行了。”帮桐月开开出租车的门,担心地看着她一个人把明玕放进去,然后才放下心道别,“丫头,走吧,以后好好过日子,下次,下次来胖叔叔亲自给你做蛋炒饭!”
  桐月上前抱了抱陈远,眼眶含泪,“嗯,我一定会再来的,下次带着我男人一块来吃,他胃口大,您要多做点。代我向李媛阿姨问好,还有陈圆圆小美女,您把我的事照实说就好了,现在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再见!”说完,头也不回地坐上车走了。
  陈远看着离去的车影,心下感叹,放下就好,放下就好啊!一摸口袋,觉得有异物,掏出一看,是一叠一百元的纸币。
  “唉,这丫头!”陈远无奈地笑笑,然后疑惑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我怎么都没发现?”想了一会,想不出答案,摇摇头,回店里去了。
  范桐月带着明玕进了一家中档酒店,想都没想就定了一个标间,把明玕扔到床上,桐月自己也埋进床里,一动不动了。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桐月都没来得及回自己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明玕酒劲过去渴醒了,还没完全恢复神智就觉得身边有呼吸声传来。没来得及思考,明玕第一个反应就是有敌军来袭,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迅速出手制服“敌军”,左手抓住桐月的胳膊向后将她摁在床上,另一只手掐在了桐月细细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桐月自然就被痛醒了,“啊!冰块竹,你压到我了!”
  明玕听见桐月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如豹子一样的眸子搜索到黑暗中的墙壁开关,将床头柜上的卫生纸扔向开关,“啪”,房间立刻就亮了。看见眼前的情形,白明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蹦下了床,直觉得手脚冰凉,心如鼓击。
  明玕想起灯亮后的那一幕,自己粗黑的大手放在桐月白净细嫩的脖子上,强烈的颜色反差更让自己觉得,似乎一不小心,桐月的脖子就会被自己掐断似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触目惊心了,明玕不敢想象,刚刚如果桐月不是出言抱怨而是挣扎,自己会不会用力就那样让心爱的人死在自己手里!
  白明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就连自己小时候被父母抛弃,一个人在大街上流着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没有这种害怕,不单单是害怕,害怕中还带着一丝绝望,一种从心底里渗透出的寂凉。
  桐月被骤然变亮的环境刺得睁不开眼睛,揉揉眼,适应着室内的亮度,低着头避开光源埋怨道:“冰块竹,你干嘛?半夜不睡发什么疯?”
  明玕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黑影里,不想桐月看到自己的失态,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离开了。
  范桐月还在揉着眼睛,听见明玕说话还来不及回答就瞥见一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声关门声后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桐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通有什么不对劲,撇了撇嘴,嘀咕一声“什么嘛,阶段性抽风?”然后继续躺下了。
  就在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范桐月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挺直身躯,突然就跳下床穿上鞋跑了出去。
  想到了,我想到冰块竹为什么异常了,刚刚他不是把我压疼,而是把我制服了,就像他即使在醉梦中亦可以保持警惕将直觉中认为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人击倒一样,刚刚他是把我当作敌人先发制人了。像冰块竹这样经历过真实战争的人会怎样动手是可以想象的,冰块竹不会是因为对我动手自责才离开的吧?笨蛋!大笨蛋!又没有伤害到我,自责个屁啊!
  桐月越想越着急,心里的不安一分一分扩大,冰块竹不会就这样消失了吧,就像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一样。
  夏季的青港即使在半夜依然人声鼎沸、一片繁华,桐月的心中却一片荒凉,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却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也找不到那片心安所在。
  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就像是握住了自己动荡不安的心,桐月对着自己说着冷静,道着放心,却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恐惧。这一刹那,桐月眼里奇异地闪过了很多陌生的画面,一个小男孩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期盼地看着远方、小男孩泪流满面、小男孩攥紧拳头眼神绝望……
  桐月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却仍然感到心疼,这份心疼打败了恐惧,她对自己说,不管这个男孩儿是不是冰块竹,我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到他身上。她开始继续寻找,视线扫过每一个行人,每一条个街道,每一家店铺,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困顿,没有饥渴,没有疲惫,只是不断地寻找着……
  穿过一条马路,正在疾走的范桐月被猛地拉住了胳膊,身体急速后转,一头青丝在空中飞扬、旋转、飘落,然后腰肢被揽住稳住了身形,最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范桐月觉得自己的呼吸瞬间就被眼前的人夺走了,情不自禁地叫出一个熟悉至极的名字:
  “阿景”
  

  ☆、苏景失忆

  
  “童童!”
  与桐月的声音重叠,从眼前之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这声呼唤好像穿越了时空,把桐月带回现实。桐月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白明玕,他站在灯火辉煌的百货大厦前,如同从天而临。
  就在范桐月发愣的时候,眼前之人放开范桐月,好奇地问道:“小姐,我们认识吗?”
  一句话就让桐月差点爆粗话,朝着对面的明玕大喊“冰块竹,过来!”然后转头看向眼前之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眉头皱得死紧。
  从酒店出来的白明玕确实是想出来透透气,他不能原谅自己差点做出了伤害范桐月的事,觉得自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两个人的未来。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明玕不可自制地想起小时候自己被抛弃的那天,一样的热闹非凡,一样的无助,甚至还有一样的绝望,但是这次没有爷爷来带自己走出绝境了。
  不知不觉越走越远,明玕就像是一颗失去了地球引力的卫星在宇宙里随意地飘荡。不知过了多久,明玕突然发现视野范围内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视线被那个身影吸引,看着她茫然无措地四处寻找,看着她焦急地搜寻每一个角落,明玕笑了,他就知道桐月会洞察自己的心思。这样一个聪明如斯的女孩儿自己怎么能舍得放手呢?
  眼看着桐月就要撞上前面的路灯,明玕来不及阻止,只好大声提醒,然后就发现桐月被一个同样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男人救了。看着两个人的亲密接触和桐月震惊的表情,明玕野兽般的雄性直觉告诉他,自己遇到对手了。
  明玕走近后,占有性地把桐月朝自己身边拉了拉,低声问道:“怎么了?”
  范桐月没有搭理白明玕,找到他后刚刚的不安马上全都转变成了怨气,给了他一个稍后算账的表情,转头问旁边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景,因为感觉好像跟你似曾相识似的就偷偷跟了你一会,希望你不要生气,然后就发现你差点撞上路灯于是出手相助。还望小姐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曾经认识?”苏景非常有礼貌的将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简直媲美……乖宝宝。
  范桐月终于忍不住了,“我靠,本来我以为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这下我看出来了,你是脑子很有毛病了!”
  明玕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桐月的头,本来还好奇本来大家闺秀的桐月粗话是跟谁学的,知道她的经历后明白了,一定是在监狱里学的。随着桐月的心结的解开,她的性情也更加的放开了,以前一些养成的坏习惯竟然也变本加厉地开始释放,脏话尤为突出,一个不注意情绪激动就吐出来了。
  苏景脸色变了变,仍然好脾气地问:“这么说,我们的确是认识喽?”
  范桐月刚想回答不认识,就被明玕抢先了,“是的,你们认识,不但认识还很熟。”话音刚落,明玕的腰就被桐月掐住了,只不过,没等桐月使劲就被明玕握住了手,将她的胳膊围到自己腰上,两个人显得格外暧昧。
  苏景努力忽视两个人的亲密带给他的不舒服,心中却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期盼,眼神里也不由染上一丝惊喜,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明玕和范桐月四目相对,白明玕看到了愤怒,范桐月看到了威胁,最后范桐月一咬牙,回答:“我们曾是男女朋友,后来分手了!”
  苏景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眼神里布满失落和失望,清澈透明的大眼睛充满了水雾,看得白明玕和范桐月两个人都有些不忍心了,感觉自己以大欺小了似的。
  白明玕低头靠近桐月耳边,低语:“他怎么这样?”
  范桐月也不明白,回答:“我也不知道,他在美国出了车祸,难道命没丢,却把脑子伤了?”仔细想想感觉很有可能,于是,桐月拽过苏景的胳膊,右手按住他的手腕,脑袋微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脉象上。
  苏景从第一眼看到范桐月就觉得她很面善,否则也不会鲁莽地跟踪她,现在被范桐月这样细心地诊脉,苏景觉得自己很开心,虽然这种开心来得毫无依据,但依然不能影响他对这个女人产生的亲近感。
  几分钟后,桐月放开苏景的手腕,摇摇头,“以我的医术还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的脉象很奇怪,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苏景见范桐月查不出自己病症,以为她是在怪她自己医术不好,于是赶紧安慰:“没关系啦,我在美国治疗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效果,你找不到原因也很正常,你别难过,你已经很厉害了!”
  范桐月被苏景的安慰搞得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难过了。我才学医几天啊,要是真能诊断的出大脑的病情,那才真的是不可能,自己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才自不量力的。
  “那……苏景,我问你,你对以前的事还有记忆吗?任何事都可以!”桐月感觉自己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苏景一看就是被问过很多次这种问题了,想都没想,“没有,我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自己和你认识,所以就跟着你,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那么,我可以问一下我们分手的原因吗?”
  桐月脑袋一热很想回答说年纪不合适。眼前的苏景和她以前爱得那个苏景差别实在是太大了,见到他的第一面自己除了对于他“死而复生”的喜悦外,更多的就是释然和回忆,释然于自己身上的人命包袱可以轻一点,回忆时间的沧海桑田。
  所以,范桐月决定彻底断绝两个人的纠缠,既然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剪不断理还乱。“你出轨了,所以在你出国之前我们就分手了。”
  苏景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懵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他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作出这种事,心底竟然有一种怎么都压抑不住的酸疼传来,好一会儿,苏景才恢复了语言功能,“原……来是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范桐月好像看不见苏景的悲伤似的,继续狠心往下说,“没关系,现在我已经找到幸福了,也希望你放下过去,好好生活。不对,你已经失忆了,放下过去对于你来说不成问题,以后你好好活着就好!”
  说完,范桐月拉着白明玕就离开了。而身后的苏景望着范桐月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从自己的心里剥离,虽然痛彻心扉,却没有理由和借口留下她,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永远消失。
  回到酒店,范桐月没有质问白明玕为什么将自己和苏景的关系说出来,因为桐月自己也明白,两个人的关系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几乎整个青港的人都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与其以后再因为隐瞒有什么接触,不如现在就把两个人的关系挑明,让苏景彻底死心。
  或许这样做很残忍,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是非常有道理的,让苏景彻底放弃自己,既是对苏景好,也是对现在感情的尊重。
  踢掉鞋,换上拖鞋,范桐月双手叉腰作茶壶状,眼睛瞪得像铃铛,大声地质问:“说,为什么大半夜地抽风?差点把我掐死不说,还一句道歉也没有地就没影了,知不知道这在法律上算什么?算逃逸懂不懂?”
  明玕对于桐月的脾气还是了解的,知道她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于是也就慢慢地脱掉鞋,拿了干净衣服去洗手间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后拿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
  范桐月眼睁睁地看着白明玕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最后结果竟然拿衣服洗澡去了,气得直发狂,等白明玕出来后,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我说冰块竹,你丫的是什么态度,自己做错事不好好主动承认错误争取宽大处理,竟然还抗拒坦白,反了你丫的是吧?”
  听见范桐月说粗话,白明玕皱皱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压下想教训她的冲动,淡淡地开口:“我全身都是酒气,难道让我这样跟你说话?过来,给我擦擦头发!”
  范桐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我……”
  明玕抬头皱眉,轻声催促,“快点!”
  范桐月被白明玕好似撒娇似的口气浇灭了火气,没骨气地接过毛巾替他擦拭头发。白明玕的头发在范桐月的强烈建议下留长了些许,发质很好,乌黑有光泽,最重要的是竟然还软软的,与他的性格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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