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客栈》第308/317页


雷腾转眸用冷厉的眼神看了眼东桥,他无法原谅东桥利用一个年幼的孩子来逼他动用昆仑镜。
雷腾如何看待自己,东桥心知肚明,但为了能早点出去找温玉,他就再次催道:“待到此事尘埃落定后,我原听凭郎君发落。但在此之前,还请郎君速速用昆仑镜救我们出去。”
雷腾面色一沉,这才反手将昆仑镜握在了手心里,然后他才对东桥怒道:“你犯了大错!你只知道这昆仑镜能连通虚实境界,却不知虚实本该不可交换。人若一旦进了镜中,就再无回来的可能。这昆仑镜原是我母亲的所有物,千年来入镜之人难以计数,但至今未曾有一人成功脱身。她持镜千年,也未能尽数掌握其中的奥秘,更何况我。如今你害得秀秀被吞入镜中,料想她此去再难回来。铸成如此大错,待到回头见了青衣,我看你要如何交代!”
东桥眸光微暗,半响才哑声道:“届时我自领责罚,也必会亲自进镜中找寻秀秀。所以还请郎君竭力一试。”
雷腾怒气难消,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放下自己的坚持。
他定定地看着镜面,心中一时想着青衣,一时又不由自主的想到黑三郎。昆仑镜随他的心念而动,时而映出了青衣,时而又显现出烛龙的身姿。
心绪不定的雷腾再难掌控自己的想法,小小的一面菱花小镜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之重,叫他几乎要拿捏不住。
烛龙已经完全舒展开身躯了,他巨大的尾巴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令原本宽阔的地穴一下子就变得狭□□仄起来。
流火熔浆就如咆哮的飓风一般袭向众人,众人见难以躲避,就只能死命的催促雷腾。
雷腾本就乱了心绪,众人再这么一催,他便再难凝聚心神了。
昆仑镜呈现的景象也因此有了变化,在混乱影像依次飞速闪过,末了画面静止,却是映出了一双暗金色眼眸。
它们的瞳孔缩成了两簇狭长细窄的锋芒,而在那深邃的眼眸中,则时隐时现的闪显出无数奇异的暗纹,令它们看起来既可怕又神秘。
原本动荡不已的地穴突然又平息了下来,近乎凝固的炎气重重的压在众人的身上,逼得他们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战栗的感觉悄然袭上了雷腾脊背。他一点点的抬起头,直到将脖子都绷紧了,他这才看见了烛龙那俯瞰地穴的脸。
他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他那双深沉威严的暗金色眼眸,和雷腾方才在镜中窥见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烛龙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个尾巴

  ☆、第309章 昆仑镜5

锁链愈出,后土便感到体内的灵气渐有凝滞之感。他下意识的伸手在胸膛处抓挠了几下,却只拉扯出更多冰冷刺骨的锁链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一旦明白自己的行为徒劳无用后,他便抬头狠狠地瞪着青衣道,“你竟敢对我下阴招!”
面无表情的青衣反手抓住面前的囚妖索,并以行动代替了言语。
她不过是转腕轻摇了一下手里的囚妖索,栓于锁链另一端的后土便感动体内一阵翻江倒海的震荡。然后不等他镇压住体内的异动,就又有大量的囚妖索争先恐后的朝他蜂拥而来。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他就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在了锁链之中。
待到将后土困住之后,青衣挺直的身躯这才当空趔趄了一下。
“可是被他伤到了?”黑三郎忙不迭上前揽住青衣,“我早就说了,让我来便可――”
“我一闻就闻出来了,自进地宫后,你身上的灵气越发淡薄了。”青衣不以为然的反按住黑三郎的手道,“而且方才看你同他对峙时颇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我冷眼瞧着,竟是连你往日一半的威风都没施展出来。这又是何缘故?”
黑三郎闻言霎时一愣。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他何曾在青衣面前失过威严,如今他受制于后土的封印,竟破天荒的成了被动挨打的一方,心里不知该有多憋屈。
但此时的青衣又远非过去那个言听计从的柔弱女子,她体内的季厘国血脉一旦复苏,便是连那个心机深沉的温玉都要忌惮三分,又遑论被她这个模样勾得心痒难耐的黑三郎呢?
“休要拿虚言糊弄我。”像是瞧出黑三郎别扭的小心思了一般,不苟言笑的青衣沉声道,“我可不想当寡妇!”
黑三郎心神一荡,霎时就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这下子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里子面子的,能让自己新妇满意才是最最要紧的。
于是他忸怩着偏过头,很是难为情的小声道:“我的本体还镇在地宫下,后土调用大地之力的时候,就会从我的本体上抽取灵气,是以我捉襟见肘之下,就落了下风了……”
主动示弱并非黑三郎的性格,亏得对象是青衣,否则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
他一面解释,一面又偷偷地用眼尾窥探青衣的脸色。
青衣秀眉微蹙,似在忧虑。黑三郎惴惴的等了半响,才听到她叹息道:“我也实话说吧,我只能困那客栈主人约莫半个时辰,在他挣脱我和阿兄的囚妖索之前,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解放出你的本体来。”
黑三郎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虽说季厘国血脉的力量十分霸道,但若对上大地之基的后土,只怕就是来十个青衣,也未必能取胜。万幸后土一贯自负,每每现身,皆都只取部分精魂,这才叫青衣有了机会。
只是后土虽然已经叫凡人的嗔痴掩盖了理智,但愤怒就如一柄双刃剑,既伤得了敌人,又会伤及自身。倘若他当真气昏了头脑舍弃了温玉的肉身,那他们的计划势必会难上加难。
一思及此,他便不再耽搁。
青衣唯恐后土会提前解困,便执意留下了。她端着冷若冰霜的架子,就那般踏在囚妖索上俯瞰大地。
彼时方舟仅凭一己之力,硬是从深陷地下的地宫中爬了上来。青衣瞧他一身狼狈,双手双脚皆都叫悬崖峭壁上锋利的石头擦出了血痕却浑然不觉,心中很是敬佩。
他一出地宫,率先就向青衣探询温玉的所在。
青衣偏头示意他看那个由锁链而成的大茧,随即又开口道:“阿兄的囚妖索已经被我尽数引出来了,只是它们出来的地方有些特殊,我见所未见,倒叫我颇有些纳罕。”
方舟担心温玉的身体又出了问题,忙仰面叫道:“还请小娘子细细道来。”
“我族的囚妖索原是取天地之阴气凝炼而成的,至阴至寒,非我等族人无以经受。”青衣扯紧身边的囚妖索,悬在锁链末端的小妖怪早已被锁链的寒气冻得奄奄一息。她将那小妖怪展示给方舟看,同时疑惑道,“我本也是试探,未曾料囚妖索会从阿兄的体内出来。这种情况,你可曾见过?”
“不曾。”方舟不暇思索地答道,“实不相瞒,除了那人以外,其他俯体的厉鬼恶神一概无法动用囚妖索,是以在找到小娘子之前,阿郎已有数年不曾唤出囚妖索来了。所以我也未曾见识过小娘子所言的情况。囚妖索对阿郎的身体是不是会有损伤?”
青衣若有所思的眯了眼,没有回答。
后土还在层层交叠的玄黑锁链内竭力挣扎,引得囚妖索此起彼伏的摇晃起来。青衣以指搭在冷硬的锁链上,并细细感受着锁链另一头断了又续,续了又断的微弱震感。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后土的动静之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凉意突然袭上了她的后颈。
焦急等待的方舟见青衣蓦然变了脸色,就慌忙询问道:“小娘子怎么了,可是阿郎有了变故?”
青衣转眸四处扫视了一圈,虽然没有如期看见什么诡异的东西,但那如同被人凝视的寒意却依然挥之不去。
环视数圈后,着实找不出那视线所在的青衣只得迟疑道:“无事。”
蛮牛领着将士已经在废墟里清理出了一片空地。黑三郎驻足在除尽息土和碎石的石面上,一双眼霎时迸出了点点火光。
初时,蛮牛企图靠蛮力在磐石上打出一个入口。但不过是几击过后,她握剑的手便开始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虽然十分不甘,但她也只能如实禀报黑三郎道:“大人,磐石坚不可摧,我们实在没办法打破它。”
“能困住我万千年的磐石,又岂会那般轻易的毁于你的剑下。”黑三郎边说边绕着地宫游走一圈,末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并亲自动手掘开了堆积的土石。
“大人,让属下来吧!”蛮牛急忙上前接手。
熟料黑三郎伸手一挡,然后就当着众人的面挖出了一具尸首。
“……迷知……”只一眼,蛮牛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迷知的尸身已经叫落石砸得血肉模糊了,看上去着实有些凄惨。蛮牛见她死后依然瞪大了一双如宝镜般诡秘的眼睛,心中着实有些不忍。
神情莫辨的黑三郎以手为她阖上了眼帘。
一簇真火自迷知的胸膛跃然而出,伴随着嘶嘶的燃烧声,她尸身很快就在黑三郎的手下燃烧殆尽了。
“大人……”蛮牛不期然又回忆起自己同迷知分别时听到的话,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按迷知此前所言,这会儿我们本该已经身处地宫之下,但关键时刻,她又让我带着其他人离开这里,这同她早先预言的走向完全不一致。如今我们还要按她的话继续码?”
黑三郎从迷知的灰烬中拣出两颗宝珠藏于袖中,然后才沉声道:“不管她的预言是否准确,我们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语毕他以就足在灰烬中轻轻一点。
频繁震动的地宫晃得越发厉害起来,而本该牢不可破的磐石则在他的足下发出了细碎的坼裂声。
一干将士顿时就用敬仰的目光注视黑三郎,待到黑三郎袖手退后,他们便心领意会的冲上去击打那处细微的裂缝。
伴随着越来越密集的撞击声,那处细缝很快就开始拓宽拉长起来。一干人见了甚喜,敲击地面的力气便越发大了起来。
但就在他们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已经裂开的石面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并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合拢裂缝。
“怎么回事?”被地震得站不住脚的将士们惊呼出声道,“磐石好像移动了!”
急中生智的蛮牛连忙挥剑,并在裂缝消失的前一刻硬是将重剑插&入了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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