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唐群英全集.com》第25/376页


吉温看了看韩阜,说:“韩士曹不必如此,不过是一百缗,此事说来可大可小。”

韩阜连忙对吉温说:“法曹一定要救救下官。”

吉温显得很轻松:“不必心急,你我同朝为官,相互关照本是应该的,吉某正好有件事需要韩士曹帮忙。”

韩阜:“法曹有事尽管吩咐,韩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吉温笑道:“此事非常简单,用不着韩士曹赴汤蹈火。”吉温让韩阜充当说客,煽风点火,唆使柳勣出面告发杜有邻。吉温将韩阜收受贿赂的证据收入怀中,对韩阜说:“这件案子士曹不必担心,吉某会放在心上的。”

韩阜连忙回答:“法曹吩咐的事,下官定会全力以赴。”

在韩阜怂恿挑拨下,柳勣上书大理寺,告发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这三条罪名非同小可,每条都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图谶是宣扬上天旨意的预言或预兆,汉代谶纬之学最为兴盛,光武帝刘秀利用谶书《赤伏符》称帝,汉末黄巾起义则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妄称图谶”就是假借天命,图谋不轨,颠覆社稷,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想要造反。“交构东宫”是指与太子结党,太子是帝国的接班人,未来的皇帝,但只要现任皇帝在位一天,太子就只是太子,没事和太子套近乎,煽风点火,同样存有不轨之心。“乘舆”是皇帝乘坐的车子,泛指皇帝,“指斥乘舆”就是以言论攻击诽谤皇帝。封建社会,皇帝贵为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除了御史言官职责所在,其他人绝不允许说皇帝坏话。

李林甫借口案情重大,让吉温审理此案。很快,杜有邻、柳勣被革职下狱,柳勣的好友裴敦复、李邕、王曾也受到牵连。李林甫强迫李邕伪造证词,由监察御史杨钊出面告发太子。此时的杨钊入朝不久,羽翼未丰,与李林甫沆瀣一气,互相利用。杨钊为了讨好李林甫,主动充当构陷太子的先锋。太子牵扯进谋反大案,朝野震动。

李隆基闻奏大怒,下旨严办涉案官员,裴敦复、李邕、王曾杖死,杜有邻、柳勣因为与太子李亨有亲戚关系,特予免死,判杖决,贬往岭南。李林甫授意执行廷杖的侍卫不留活口,杜有邻、柳勣均在重杖下毙命,妻儿家小流徙岭南。

李亨眼睁睁地看着岳父冤死,却无可奈何。尽管李亨非常宠爱杜良娣,但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不得不故计重施,宣布与杜良娣离婚。杜良娣被逐出东宫,废为庶人。此时,杜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杜良娣的境遇十分凄惨。李亨的贴身内侍李辅国知道李亨怜爱杜良娣,为无家可归的杜良娣做了妥善安置。这雪中送炭的举动令李亨十分感动,以至日后对李辅国格外器重。

第十八章 金殿激辩

李林甫借韦坚案和杜有邻案对太子步步紧逼,李亨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深居东宫以求自保。李林甫只手遮天,把持朝政,手下爪牙吉温、罗希奭令众臣闻之色变,朝中没有一位大臣敢站出来说话。各地民怨沸腾,不少百姓长途跋涉千里来到京城鸣冤叫屈。

李林甫为了阻止御史言官向皇帝谏言,公然对御史们说:“现在明主在上,群臣顺从还顺从不过来,用不着你们御史说话。你们没看见仪仗中的那些御马,吃的都是三品马料,但是不能叫,一叫就给牵一边去,后悔莫及!”有位御史不听李林甫的话,上奏本向李隆基陈述江淮冤案。第二天,这名御史就接到敕令,降职到偏远地方担任县丞。御史们知道这是李林甫的意思,无人再敢多嘴。

一日,李俶邀约李泌出城郊游,返回的路上遇到衣衫褴褛的母女俩,拦住中书舍人蒋济的官轿,喊冤叫屈。按照大唐律法,各地死刑案件必须经过中书、门下两省复核,中书舍人官居正五品,是主要的复核官员。蒋济得知拦路喊冤的人来自江淮,连忙命随行衙役将两人赶开,乘轿扬长而去。

母女俩跪在大街中央哭诉,引来众多路人围观。两人来自楚州山阳县,郑氏的丈夫名叫郑兴武,是山阳县的漕工工头,两个月前因牵扯江淮漕运案入狱。郑氏和家人来到县衙喊冤,县令不问案情,张口便要两百缗。郑家人拿不出这么多钱,前往楚州府告状。楚州府不问案情,直接发回山阳县。山阳县令大怒,判郑兴武死罪,秋后斩决。婆媳俩万般无奈,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喊冤,先后去了刑部和大理寺,都被守门的衙役赶了出来,后经好心人指点,这才当街拦截中书舍人蒋济的官轿。李俶听了两人的哭诉,气愤不已。正要上前相助,被李泌拦住。李泌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钱交给郑氏,嘱咐其尽快离开京城。

回到王府,李俶问李泌:“先生刚才为何拦住学生?”

李泌反问:“郡王打算怎么做?”

李俶:“带他们去中书省。”

李泌看着李俶说:“郡王难道忘了中书省的主官是谁。”

李俶改口说:“俶,俶入宫面见圣上。”

李泌:“郡王可知,时下的长安城中,有多少与这婆媳俩遭遇相似的江淮百姓。”

李俶诧异的问:“有很多?”

李泌点了点头。

李俶怒道:“这帮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

李泌显得很平静:“郡王息怒。如今李林甫权倾朝野,太子殿下尚且受其制,郡王千万不可惹祸上身。”

李俶激动的说:“李林甫结党专权,祸乱朝纲,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李泌叹道:“如今能助太子和万民者,惟郡王尔。”

李俶:“请先生明言。”

李泌:“我朝自高祖皇帝立国以来,一直慎用严刑峻法,凡大辟必经大理寺、中书、门下省复核,最后由皇帝御笔亲批,以往每年核定秋决的犯人不过十数人,今年仅淮南道判大辟者就有三百余人,流徒重犯逾千。如今距冬至不足十日,朝廷的秋决公文迟迟不发,其中必有原委。郡王与朝中大臣素无瓜葛,加之圣人深爱郡王,此时只有郡王能够站出来,救江淮蒙冤百姓于水火。”

李俶按照李泌的意思给皇帝上了一封奏折,说自己想学习治理国家,请皇帝恩准上殿旁听朝议。李隆基欣然准奏。

冬至大朝会,文武百官齐聚含元殿,太子李亨称病告假。不出李泌的预料,早朝一开始,李隆基便让众臣商议如何处置牵扯进韦坚案的上千名人犯。朝臣们心里清楚,其中大部分人是冤枉的,李隆基对秋决案卷拖延不批必有想法,但迫于李林甫的淫威,全都三缄其口。韦坚案主审官罗希奭春光满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李隆基见无人发言,质问道:“怎么,都成哑巴了!”

群臣低头不应。

李俶见天赐良机,出列说:“陛下,孙儿心中有话,不知能不能说。”

李隆基一看是李俶,微笑道:“有话尽管说,说错了朕恕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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