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十大恐怖凶杀案全集.net》第29/46页
苏眉说:“死的可是中国人啊,只是穿了一身日本兵的衣服,人家是演员嘛。”
陈处长说:“因为仇恨日本人,就连演日本兵的演员都杀死?”
画龙说:“这不是有病吗!”
包斩说:“也许凶手觉得这样做是爱国呢!”
案发三天后就是9月18日,为纪念“九一八事变”,勿忘国耻,恒店镇响起了防空警报。
因为此前日方右翼登陆我国钓鱼岛,日本政府扣押香港保钓人士,引起中国人民的强烈抗议,全国各地在9月18日这天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反日游行。上午10点左右,恒店解放路出现了一支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口号震天。
队伍逐渐地扩大,街道边的围观者热血沸腾,很多人怀着一颗爱国之心加入了游行队伍,一些警察也在现场维持秩序。文学的视角应该如摄像机一样,没有批判和赞扬,只做真实的记录。所以,我们有必要从队伍中走出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清醒地看着这一切。
我们不得不说的是,当天的爱国游行最终演变成了暴力民众对商家、私家车的烧抢打砸。
在解放路和长安路的交汇口,几个青年左肩扛着五星红旗,右手拿着砖块、木棍,看见日系车就上前打砸,然后将车掀翻。场面非常混乱,有人喊:“那边有一辆日本车!”游行队伍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那车的车速没有放慢,很多人将手里的东西砸到车上,喊着“打死狗汉奸”,车内副驾驶座位上有个少妇,抱着个孩子,大约只有6岁,吓得抱紧妈妈说不出话。
车开出很远,孩子问妈妈:“他们为什么打架啊?为什么砸我们的车啊?”
妈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孩的问题,问的也许不是一个人,而是全社会。
游行队伍分成了两股,长安路有一家渔具店,因为店名叫钓鱼岛,也被爱国人士砸了,玻璃碎了一地。店主神色惊慌地躲在店内想要报警,但又放下了手机,因为他看到不远处的日本料理店门口有几个警察在用消防器灭火。
解放路的游行队伍中有人喊了一句口号:“给我三千城管,收复钓鱼岛!”人们也一起跟着喊口号,随后大家发现这是句玩笑话,于是都大笑起来。
两支游行队伍在转盘路再次汇总,声势浩大,交通完全瘫痪。也就是在这里,一名日系车车主被暴徒用铁棍袭击,最终颅骨被打穿,并导致暂时失去行走及语言能力。当时车主软绵绵地倒在地上,老婆用卫生纸捂住他的头部,一个劲儿地哭。有位好心人上前帮忙,掀开卫生纸,一股血柱涌了出来。激愤的人群在涌出的鲜血前停滞了一下,随即散去。队伍继续向前,口号震天。
警方向媒体公布了车主遇袭的照片及视频,并对袭击车主的暴徒展开通缉。
这名暴徒名叫陈帅,20岁,在工地上打工。当时,陈帅上班乘坐的公交车被游行队伍堵住,从小爱看抗日片的他立即被队伍的热情感染,他激动地汇入人潮之中,成为打砸抢中的一名“勇士”。当天晚上,他跑回了家,母亲感到很奇怪,因为儿子只有在逢年过节或者麦种麦收时才偶尔回家。
陈帅告诉母亲:“我的照片已经被发到网上了,我害怕。”
母亲听得云里雾里,她只知道儿子在反日游行中“和人打了一架”,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帅用手机上网看新闻,喃喃自语说:“我是爱国,抵制日货。”
陈帅不断安慰自己,他对母亲说:“网上对我一半支持一半反对。”
村支书领着便衣警察找到了陈帅的家,母亲从麦地里奔跑回家的时候,陈帅已经被警方带走。临走时,只带了一个装酒的袋子,里面塞了一件毛衣、一条裤子和一条内裤。
母亲很心疼,问邻居,孩子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陈帅当时对警察以及围观的乡亲们说:“抓我干什么,我是抗日英雄!”
陈帅故意伤人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这一流血事件发生后,报纸电台纷纷报道。
一个市民在街头对记者说:
“如今,有些观点令人难以理解,非常极端。例如,网上说什么买日货花的钱,都有可能变成射向同胞的子弹。义和团还抵制洋货呢,那会儿,家里有盒火柴的都被满门抄斩。我支持理性爱国,我只抵制蠢货。”
有个中学生在电视节目里这样说:
“抵制日货,并不是砸掉自己或者别人的日货,我们应该在自己的各行各业,都比日本做得更好,我们的官员比他们的清廉,我们的街道比他们的干净,我们的桥也比他们的结实,我们的食品更安全,我们的言论更自由,还有我们的年轻人比他们的更有希望,更有未来。”
负责陈帅案件的办案民警向特案组反馈了一条重要的线索,9月18日这天,街上的游行队伍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人。这是一个老人,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竟然戴着一顶柳条编织成的帽子,身上还绑着竹叶,他突然出现在游行队伍中,大家都感到很诧异,有人觉得他是一个流浪汉,有人认为他是一个疯子。
当时有人说:“看,就连老乞丐都这么爱国,更何况我们年轻人。”
老人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什么“武器”都没拿,身后是一群手持棍棒和砖头的人。老人神态安详,奋力前进,唯恐落在后面。一名穿校服的学生想搀着他的胳膊,老人摆摆手拒绝了。
梁教授说:“这个老人身上绑着竹叶,符合凶犯特征,这条线索我们必须重视,调查清楚。”
画龙说:“其实我现在却觉得,也许是愤青干的,开日系车的中国人都能被他们打成植物人,杀死一个穿日本兵服装的演员,也没啥可奇怪的。”
苏眉说:“愤青好可怕,我喜欢日本动漫,日本化妆品也不错,这些都要抵制吗?”
画龙说:“那老人可能是个老愤青。”
包斩说:“也许是个老兵。”
特案组多方走访,很快找到了当时的几个目击者,那名穿校服的学生说,老人在游行队伍里并没有呼喊口号,而是用微弱的声音唱着一首歌。根据这名学生的回忆,苏眉找到了老人唱的这首歌曲: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第二十九章 卫国军魂
苏眉调取了当天全城各路口的监控录像,制作出这个老人的行走路线图。
老人从烈士陵园附近最先出现,沿街行至解放路,一路上翻了几个垃圾桶,从里面拣东西吃,随后加入了反日游行队伍。
老态龙钟的他有些驼背,走在队伍里极力挺胸昂头,精神矍铄。
恒店警方使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投入了大量警力,拿着这个老人的照片在烈士陵园附近挨家挨户走访,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老人名叫何卫国,曾是一名远征军抗日士兵。
他在游行队伍里唱的那首歌,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歌曲最初叫作《知识青年从军歌》,后来成为中国远征军新一军军歌。
1942年,何卫国只有14岁,因家园毁于战火,背井离乡。当年他加入孙立人将军的新一军38师,赴滇缅战场远征抗日。历经曼德勒会战、胡康河谷战役、孟拱河谷战役等几十场大小战役,随后转战印度,四次荣立战功,多次受到嘉奖、表彰。
日寇投降后,国共开战,国民党军溃败,何卫国去了台湾。
战争时期,何卫国的头和腹部受过重伤,头颅里有两块弹片。严重的脑损伤使他患有精神障碍,他这大半辈子的时光都是在台湾的一家精神病院度过的。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直到晚年,何卫国头颅中的弹片才被取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康复出院。
医护人员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老人回答:“回家!”
何卫国的一生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这个老人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只在大陆有个弟弟。但是唯一的亲人已于90年代去世,经过台湾“退辅会”核准,以及荣民之家的从中斡旋,经过一番烦琐的手续,老人终于回到大陆定居。
村口有一株老槐树,槐树后的那间土房子就是他的家,如今早已不在了。
在外地工作的侄子给老人找了一份工作,看守烈士陵园。
这个孤独的老人回到大陆后,一直担任看守陵园的工作。烈士陵园后面有一片墓地,无名无姓,无碑无冢,这片没有任何标志的墓园埋葬的是台湾老兵的骨灰,这墓地乃是私人管理,不是国家设立,属于当地的一个慈善机构。
他驼着背,清扫落叶,一整天都不说话。
无名墓地里,长眠着他的战友。
有一年的清明节,学生们陆陆续续前来扫墓,两个调皮的学生偶然闯入陵园后面的墓地。老人感到欣慰,终于有人前来祭奠,然而一番交谈之后,学生诧异地问道:“什么,国民党也抗日?”
老人沉默不语。
老人久久地沉默,继续扫着落叶,没有反驳什么。
特案组从台湾有关部门了解到,何卫国患有战争性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精神疾病是一种战争后遗症,虽已治愈,但仍有复发的可能。一旦复发,他就会迷失自己,长久地困在从前的某段记忆里,例如抗日战争。
也许,恒店拍摄现场传来的一声爆炸,使他认为自己还生活在抗日战争中。闻到硝烟和汽油的味道,看见那些穿着日本军装的演员,这促使他精神分裂,达到了崩溃点。然后一直留在了这种错乱的精神状态之中。他惊慌失措地躲藏在竹林里,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士兵,没有忘记战场上的技能,他制作绳套陷阱杀死一个日本士兵。很不幸,这名士兵其实是个演员。
苏眉说:“我有个疑问,何卫国是个八旬老人,还有能力杀人犯罪吗?”
陈处长说:“我以前做过狱警,里面有个老头,80多了,他儿子是小学校长,就让老头在学校看大门,老头几年时间糟蹋了十几个小女孩,他的判决书一度是监狱里‘畅销’的黄色读物。对了,抓捕他的时候,这老头还打伤了一名民警。进了监狱还每天晚上在被窝里手淫……”
画龙打断陈处长的话说道:“你拿一个老流氓和一个抗日老兵做比较,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