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全集》第54/86页


“师父,您得想法子救救大师兄,不能就这般下山。大师兄这是被人逼婚!”蔡芳走在前头,拦住任潇泉的去路。

“为师曾答应你们,绝不左右你们婚事。况且,这门亲事是音儿亲口应下。”那一贯洒脱的口吻,这会儿竟也泛起悲凉。

“师妹,你还是别管了吧!”开口的是廖仕文,嚅嚅嗫嗫地欲言又止,“凡是和大师兄着边的姑娘,都倒霉的紧。”

蔡芳听他言语,干脆噤声,快步往山下行去。须臾,那三人已离了山顶,却只让程音觉得更加孤寂。他仰头望月,心中沉重,压的喘不过起来。

“落雨了?”他伸手抹去脸颊上的一滴水,在伸长了手臂去探,却再无雨点。

“啪嗒”又是一滴,他心中蹊跷,眯着眼睛往上望,却见忽然落下一物,不偏不倚砸在他头上,捡起来一瞧,原是一只个头小巧的布鞋。程音将那鞋抓在手中,越看越眼熟,抱上树干,几下攀爬入了那繁茂的树冠之中。可见那最粗壮的枝杈上,趴着一人,土布衣衫,瘦瘦小小,不就是寻了一晚上的林子衿嘛。

他心下登时松快,附着虬木挪到她身边,坐定之后,才瞄见树枝上用麻绳系了两只小酒坛,伸手轻轻一碰,已是空了。再瞧她,似件衣服挂在树上,侧脸贴着粗干,半醉半醒地朦胧呓语,啪嗒啪嗒落下的正是她的泪滴。

“小猫。”他唤她,自己却心头酸涩,伸手帮她把鞋套上,又恐她迷迷糊糊跌下去,揽着肩膀将她拽过身边,才瞧她幽幽转醒。

“程大哥!”她抬了一双肿泡眼,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身,更加肆无忌惮地委屈流泪,待哭湿了程音胸前一片,才清醒些,却仍不撒手,仰头瞧他。“程大哥,你还是要和琪玉姊姊成亲,对不?”

他被她突然一问,愣神不知如何张嘴,口吃道:“你……你怎么喝酒?”

“我……”林子衿松了手臂,闷声闷气道:“采花贼说,喝点儿酒,这些事就都记不住了。”

“你这只傻猫。”程音听采花贼三字气结,伸脚一踢,两只酒坛落地摔个粉碎。

“程大哥,你成亲了以后,我还能跟着你不?”林子衿脸颊浮着两朵红云,立直了身子这当儿,头脑晕沉,嘴里的话也含含糊糊。她扭头见他不语,打了酒嗝吐在他脸上,程音歪嘴一笑,也不嫌弃,手掌一挥,将她按倒,让她躺在自己腿上。

“程大哥,你喜欢琪玉姊姊,所以想跟她过一辈子?”她眯着眼睛,翕动间深望着眼前密不透风的绿色。

“小猫,你可知,琪玉与我一位故人十分神似。”他坐的随意,不经意摆弄她一缕黑发,圈圈转转,缠绕指间。“那故人,也是这般多愁善感,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这样的人儿,好似一樽琉璃,或许美的历久不衰,却一碰便碎。那个故人,便碎了……”

“所以……”她吸吸鼻子,混沌中掺杂清醒,幽幽道:“程大哥若不娶她,她就活不成了?”

“我不想再错第二回。”他娓娓而言,像是对自己暗下决心。

林子衿枕着头下温热,闭上双目,滑落泪滴两颗,鼻音浓重道:“程大哥那么怕琪玉姊姊死去……若是有一天,我活不成了,你可会伤心?”

“林小猫,你不会死的。我要看你慢慢变老,成个丑老太太。”他弯了眉眼,却苦涩了嘴角,那浓浓弥漫的情愫中,有两种难懂的感情:她的伤心,与他的不舍。

“程大哥。”她咬唇想忍住抽泣,但声音仍颤抖不止,“我要慢慢变老,等好多年以后,和程大哥一块儿走。只要你还在,我便在你左右,不叫你为我伤心。”

程音原本静如止水的心中,泛起圈圈涟漪,他才发觉,知心常伴,是件奢求。

“小猫,你可知,他们为何叫我作蓝颜祸水?”

“师兄说,跟着程大哥便倒霉。”她翻身仰脸瞧他,想伸手摸摸,又缩了回来。

“或许,我命定如此。”他抓了她那只手,轻轻握着,转瞬微笑,清新似刚刚破土的鲜笋。“你还是离我远些,兴许还能长命百岁。”

“我不怕!”她撑臂坐起,小脸装不下正色,信誓旦旦:“师父说我命硬,说不定正好克了你。”

“呵!”程音歪身扬臂,手掌垫在脑后,往树干上倚靠,笑道:“你怎知自己命硬?”

“我跟你打赌。”林子衿沉吟,略思忖半晌道:“我跟着程大哥两年,若是到时候还欢蹦乱跳,咱们就找个地方躲起来,让坏人都瞧不见。”

他不应她,却笑问:“你总想着躲藏,怎么都被我找到了?”

她也破涕为笑,忽而伸长了手臂,剥开一片绿色,银亮的月光穿林打叶,照白了她的面庞。“程大哥,你瞧。”

他凑近了,顺着那朦胧之色望去,明月皎皎,洁如玉盘,竟美的撼人心魄。

“我想躲到那儿去,就和程大哥。”

她回过头来,淡淡酒香打在他的脸上,嘴角旋起个笑窝,闪亮的瞳眸比那月光更甚。

他望她,复望她,深深地,那份纯与净透彻了心灵。

花堂密信

晨光熹微,轻若薄纱,莹莹露珠儿点缀其中,脆嫩的绿叶儿风中颤抖,滚落两颗清凉,滴在程音脸颊上,他鼻尖嗅到林间湿气,一时神清气爽,轻“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转头间,惺忪眯眼瞧见那蜷缩在三枝树杈间的林小猫,噗嗤一声乐了。再瞧瞧自己,没想到就这般在树上睡了一宿,活像两只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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