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全集》第57/86页


“此事与霞霓派毫无关联。”程音撑地站起,弓着一张背,隐约见他微微颤抖。

“放了她们,不是不能。”她话锋一装,转身甩臂,鞭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吓的付澄莹呜呜而泣。“用那个与你如影随形的丑丫头来换。”

程音身形一怔,缓缓抬头,与她对了目光,见姜采薇神色轻快,转目再瞧那被称为七皇叔的青年,反而紧紧盯他不放。

“林姑娘与我萍水相逢,于程某有救命之恩。上回午夜的误会,我替她来解。”他目光飘回,淡淡而言。

“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见了便叫人恶心!”姜采薇摇着步子贴近,又道:“她还叫你相公,你可真娶了她?”

“林姑娘不谙世事,与我毫无瓜葛,那游戏之语,不可信之。”他眼中怒意更胜,与那背上的伤口燃烧在一块儿,身上渐渐发烫。

“程音,你当真瞎了眼,放着我这公主不要,偏偏去寻那茅坑里的石头!”她忽然尖喝,甩鞭而上,手臂扬起,却感觉头顶发凉,手上一松,竟被人夺了钢鞭。

“谁?”她眼前犯花,见一小影穿梭至付澄莹身后,那武士遭袭,掉了刀刃。一时被俘的,持刀的,皆乱了心神,众剑客借机而起,鸣钟寺外终于喊起杀声。

混乱之中,那七皇叔似唯独盯着前来闹场的林子衿,只是她身形极快,几个扑身也逮不着。他皱眉时目露暗光,跃至程音背后,朝他背后一掌,程音应声而倒,欲匍匐而起,却被他一脚踩下。

“程大哥!”她喊得凄厉,方才在暗处,见他如此,早已泪流满面。于是混斗之中几个闪身,奔至跟前,见着那冷面的男子,扯着嗓子喊道:“你这恶毒的坏人!快将我的程大哥放开。”

七皇叔眯眼上下打量,沉吟片刻,才幽幽而言:“小姑娘,将你的紫鱼宝玉给我。”

她不作犹豫,从怀里掏出,伸手晃了晃,道:“这回是真的,你拿去吧!”

言罢,甩手掷出,哪里管它会落到何处,那青年提足去追,一时离了视线。她忙奔过去,将他扶起,见他缓缓起身,高过自己,低头朝她勉强一笑,道:“你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林子衿扶他时粘了满手鲜血,此时泪流不止,话都说不清楚:“师兄去找程大哥的师父了,临走时告诉我来这儿。”

程音瞧她满脸委屈,替她抹了抹泪,抬眼见她身后一蒙面人袭来,闪身伸臂挡开,却忽听耳畔一阵呼啸,再去拉她,终究晚了一步。林子衿撞在他背上,粘了满身血,手臂上嵌了一只菱形标,她咬唇强忍,忽然尖叫一声。程音眼见那钢标扯皮带肉地飞开,顺着抬头,见姜采薇立在一棵树上,手中握着那暗器,满脸暴怒。那四角标上似涂了毒,但现下已被林子衿的黑血舔了个干净。

四下仍旧混战不断,姜采薇的爪牙已伤亡殆尽,程音恐那七皇叔折返灭口,拉起林子衿往林子深处跑。一路落叶如棉,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他背上血流如注,见赶体力不支,回头往她,却见她木木呆呆地,也不晓得开口讲话,与他对望时,眼中竟雾气蒙蒙地,迷离不清。

“小猫!”他驻步转身,朝她颈上一摸,脉搏跳动似秋日急雨,他心中一沉,咬了咬牙,忍痛将她扛在肩上,朝前跃了丈,不得不停下来喘气。再欲运气,眼前忽然冒出一人,她虽然易容变了模样,但气味没变。

“是你?”他满眼戒备,见她不言不语,疾步本来,干脆地连劈三掌,第三下终于中招,那受伤的二人逶迤在地。

程音梦中仿佛在太虚中游离,他吃力奔跑却不见半寸前行,声嘶力竭的呼喊却闻不见一丝声音。梦魇连着梦魇,折磨着他忽而大寒,忽而燥热。渐渐苏醒时,他梦见林子衿笑吟吟地坐在床前等着,于是抬起眼皮,模糊渐变清晰,映入眼帘的却是潘琪玉。

“音哥哥,你醒了?”她猫下要来,身上已换下普通衣衫,那猩红的嫁衣挂与一旁,分外刺眼。

程音头痛欲裂,撑臂起身,被单从胸前滑落,上身层层叠叠绑了药布,背上巨痛已缓和了不少。他抚着额头,捋顺记忆,抬眼瞧着她满目期盼,混沌而言:“小猫在哪儿?”

潘琪玉目光滞了一滞,原本惊喜万分的眸子,立即黯淡,她坐回到圆凳上,扶着膝盖轻言道:“她也在锁云谷,并无大碍。”

他终于长舒一口气,掀被下地,刚登上布鞋,便被她堵着胸口拦下:“音哥哥,你别乱走。”说着,转身端过一碗温药,送至嘴边,轻吹出波纹,“喝了这补药,要不保你三日下不了床。”

他依言仰头饮尽,匆忙撂下瓷碗。“我是如何来找你……我怎么记不住了。”他披上一件外衫,前言不搭后语地接了一句,歪头冥想只感到后颈酸痛。

“我哥下山寻你不着,听说任前辈后来赶到,将李师叔接了回来。我在家中等着,见音哥哥和林姑娘就倒在门口。”她替他系好腰带,一双小掌爱不释手地捋着他的衣襟。

程音愣了半晌,忽然心中焦躁,无暇顾及那些琐碎,直奔门口,嘴里念着:“她在哪屋?我去瞧瞧。”

潘琪玉无法,心中虽委屈万分,但仍自持坚忍,前面带路。行至拐角小屋,程音侧身先入,见林子衿半卧在床上,贴墙而坐,见他进屋,双眼无神地苍白一笑,道:“程大哥,你背上疼不疼?”

他见状,心中慌乱,步子也稳不住了。林子衿平素里也是面色难看,却未向此刻这般惨白如纸,她唇边忍不住轻喘,胸口起伏倒似个垂死之人。他握了她的腕子,手心顿时一阵灼热,喉头哽咽地讲不出话来,侧头转向那药材美人,冷生生地问道:“这可算是并无大碍?”

潘琪玉逃开目光,心口突突敲鼓,支支吾吾道:“她臂上伤口确是有毒,散得急快,至此大概已入了心脉。我方才……方才顾着给音哥哥照顾伤口,再过来瞧她,便是这番景象。料想林姑娘百毒不侵,这毒虽凶险,或许过些时辰便可散了。”

她声音越讲越弱,最终细不可闻。这室内的气息凝重,却也重不过程音满怀惴惴不安,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汗渍,却被她伸手拉过来。

“程大哥……你瞧。”她朝他掌上一对,原本泛紫的嘴唇,这会儿已转为灰色,好似闭上眼便不能再睁开,“咱俩手上都有道疤。”

他鼻尖酸涩,僵硬地点点头。她的手心,是救潘琪玉是刮的,他的手掌,是与斯梦对剑是伤的。

“到了下辈子,咱们一看手上的疤,就又在一块儿了。”她气若游丝,眼光涣散地快不见了光亮。

“什么下辈子……”他只觉得胸中每一下跳动,都震得五脏六腑针刺般的难忍。

入夜的山雨,来势汹汹,暗成墨色的穹庐闪过一道裂天的银光,咔地一声雷鸣震醒了程音,他起身几步迈出小屋,将潘琪玉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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