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第263/291页
京城里流言四起。
有意无意的传到了曼曼的耳朵里。
其实,人都是惯爱自欺欺人的,有时候你以为哪里是世外桃源,未必是真的风雨不透,水泼不进,只不过因为你自己闭目塞听,不想听到你不愿意听到的而已。
如果有心,总会有好事者有意无意的把你关心的不关心的喜欢的讨厌的话题塞到你的耳朵里。
文相的六姑爷把书烧了,文相的六姑爷把妻子文氏送回了文家,文相大动肝火,登门找六姑爷算帐,却连个人影都没寻着,说是这位姑爷出去做生意了……
曼曼听若罔闻。
好像这些跟她没关系,她该怎么活怎么活,和从前似乎没什么分别。一直平静了一个月之后,才把朱管事叫来,淡淡的吩咐他道:“什么时候六爷有空,我想见见他。”
朱管事登时面皮涨的通红,张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只嗯啊应了,灰溜溜的退了出去。苏姑娘不是什么都不明白,她不过是故意装着糊涂而已。其实六爷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放纵苏姑娘糊涂而已。
只苦了他们这些中间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两面为难。好在苏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不曾叫他受了冤屈。
朱管事自去通知陈云正,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苏姑娘到底想做什么,六爷吃亏受瘪,回头会不会就迁怒到自己身上。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
曼曼并没有等来陈云正,朱管事都不大敢见她,避讳的太明显了,倒把曼曼气乐了。陈云正不给回音,大抵就是不愿意见她。
她想过很多种两人相见的场面以及对白,不过那几种。想来陈云正也明白,他是什么性子?与其说些没用的废话,争如不见。
她说她不值得,陈云正一定会说,值不值得,不由旁人评断,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管不着。
所以说两人见面,也一定会以不欢而散收场。
这就是男人的聪明与狠绝之处,他不做无用功。
腊月初,景韵贤又不请自到。
他这次来面上很有焦虑之色,再无从前的气定神闲,一进了客厅,便对曼曼道:“你带了峻哥儿跟我走。”
曼曼不解的问:“去哪儿?”
景韵贤抓抓头发,有些挫败的道:“先收拾,回头路上我再跟你细说。”
曼曼却不肯:“王爷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带着峻哥儿跟你走的。”
景韵贤气的一瞪眼:“你这女人。”
曼曼虽然不气,却也一点不惧,景韵贤没办法,只好道:“陈小六儿的爹娘进京了,想要看孙子。”
曼曼立时就气了,道:“看什么孙子?要看孙子让他儿子媳妇自己生去,跟峻哥儿有什么关系?”
景韵贤只摊摊手,道:“你跟我吼也没用,又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甭管是谁让他做说客,总之曼曼不会让步,她站起身道:“如果您是以王爷身份逼我走,我没二话,可如果王爷还愿意拿曼曼当个人,就请您怎么来怎么回去,你告诉他,想见峻哥儿,自己来接。”
景韵贤也恼了,啪一拍桌子,道:“你闹够了没有?他不愿意见你,你还非得死乞白赖的要见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
这话说的有些重,不管什么时代,女人死皮赖脸的缠着男人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更何况是曼曼这样敏感又自尊的人。
司玲和司珑脸都气红了,可景韵贤是王爷,她们可没有苏曼曼的胆魄敢跟他叫板,当下只是委屈而气恨的瞪他。
曼曼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愤然转身瞪着景韵贤,却只说了一句:“想见峻哥儿,叫他自己来接。”
景韵贤有点头疼,这女人软硬不吃啊,他揉着自己的手心,瞅一眼旁边站着的司珑,喝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收拾好带峻哥儿走。”
他是王爷,放不下脸面和架子,被一群下人瞧着实在是没脸,再则也是迁怒,不好当着苏曼曼的面发的邪火,都撒到了奴才身上。
司玲等人也只得忍气吞声的退出去。
把人都轰走了,景韵贤才捺着性子对曼曼道:“我说你差多不行了啊,我都替他来接峻哥儿了,怎么你还不依不饶的?原本只让峻哥儿一个人回去的,我是不想瞒你,才愿意带着你一起去的,你倒好,不识好人心。”
曼曼转身就走。她不愿意和景韵贤废话。
景韵贤伸手拦住她,道:“你这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曼曼甩开他的手道:“我倒不知,什么时候你和陈言直这么要好了。”
景韵贤只嘿嘿一笑道:“忘年交不行么?本王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交个把朋友,谁也管不着吧?”
曼曼只道:“那也记着,别越俎代疱的过了。”
景韵贤气的跳脚,道:“你这没心肝的女人,陈言直倒是想来,也得来得了才成。”
曼曼反倒不往下问了,黑沉沉的眼睛里积聚了雾气,执拗的不肯眨眼,就那么死死盯着景韵贤。景韵贤一举手,叹息道:“好吧,我说,我说就是了。城里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也都听说了,这不,文家把陈家的老爷子给请到京城来了。”
文相的手笔,陈老爷哪敢不遵,况且陈云正好了,那是陈家的荣耀,他自然心里着急,一听说陈云正烧书罢考,登时就气疯了。盼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就差这么几个月了,他居然要罢考?这是发什么疯啊?
当时老爷子大发虎威,亲自操板子行家法,把陈云正揍了个半死。
景韵贤道:“你也知道,这眼瞅着就是大年下了,老爷子是打着跟儿子一块过年的旗号来的,想见孙子,也是人之常情。”
曼曼问他:“什么孙子?”
景韵贤挑了挑眉,见曼曼一脸懵懂,只得道:“峻哥儿上了族谱,这你应该知道。”
曼曼点头,依她想,上族谱也是陈云康那支,跟陈云正有什么关系?景韵贤见她这样,连连摇头道:“我就闹不明白了,你们两个这是要干吗啊?陈容峻是陈云正的儿子,这是写在族谱上,铁板钉钉,不能更改的事实。”
屋子里很静很静,曼曼一时没说话,许久才吐出了四个字:“名正言顺。”
景韵贤不懂,甩手道:“陈老爷子打他,不光是为他焚书罢考的事,还有就是,他说他这辈子只有峻哥儿一个儿子。陈老爷子就说了,这不是屁话嘛,现下他娶了文氏,要生儿子,有多少不能生?结果陈小六儿说了,他和文氏压根就没做成过夫妻……”
曼曼很想说: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明明他时常就歇在文氏那的。他对她也不曾多么衷情专宠,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个再普通不过的通房来看,他和文氏又是名媒正娶,他为什么不和她做夫妻?
俗话说的好,哪有猫儿不吃腥的?
男人要能管得住自己那玩意,说出大天来曼曼也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么蠢的男人啊?尽管这样的蠢男人,是每个女子对自己所爱之人的奢想。
文氏如花似玉的年纪,清清白白的妙龄女子,又有那显赫的身世,对陈云正又是一心一意,到嘴的鲜美他会不要?
骗谁呢?
景韵贤迎着曼曼质疑的眼神苦笑:“我也不相信,可这是事实啊。连太子府都在传,文初霁可是她的亲姐姐,总不会拿这种隐私当儿戏。”
曼曼紧攥着拳头,垂头半晌,才低低的道:“好。”说罢便转身而出。
景韵贤摸了摸鼻子,心道,这是同意和他一起走了吧。其实不是他乐善好义,实在是他对陈云正又好奇又佩服。
对于苏曼曼,景韵贤以穿过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经验和眼光来看,实在说不上多绝色,但陈云正就认准她一个,九死不悔,不能不让人感佩。
这大概就是感情。
否则,天底下的女人千千万,去了旧人,自有新人,便是旧人犹在,可诱惑更是无处不有,陈云正何苦这么执着呢?
要说人的劣根性就在于求之不得,可陈云正和苏曼曼夫妻也做过了,孩子也生了,吵也吵了,闹了闹了,分分和和,未见得比哪家夫妻就更甜蜜些,可他偏生还是放不下。
这可真应了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如果说他一开始,是对曼曼的猎奇,到后来是被陈云正以重利许之应的心动,到现在,他实在觉得自己当初答应陈云正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就将苏曼曼纳为自己身边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侍妾,他自己都觉得有拆散人间鸳鸯的缺德感。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成人之美的滋味其实挺爽的,要女人,他要多少有多少,就算再销魂,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看着一对坚持的男女,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的滋味爽。
所以,不只陈云正疯了,他自己也是疯子吧,还有苏曼曼这个让人发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