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生存手册》第290/291页


这丫头便跪伏在地,微抬了一张如梨花带雨的小脸,哀哀求道:“二少爷饶命,奴婢真的只是无心……”
这丫头容貌也算上乘,只是年纪小,尚未长开,但此时娇怯可怜,仰头间露出一段白玉般的脖颈,上头点坠着几颗青紫草莓,一时竟风情无限。
陈容勋都看的有点呆。
陈容峻却板着脸,道:“既是无心便罢了,我不耐烦计较,你只管下去吧。”
陈容成却笑着道:“别啊,二哥嘴上应承的好听,只怕心里仇怨未解,是嫌弟弟心不诚罢,这样,我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却会解闷,不如就把她送给二哥赔罪吧。蔓儿,还不上前服侍二哥,平时你那点子功夫都是怎么在爷我面前显摆的,今儿都使出来,不然你就只管等着死吧。”
不由分说,抓起这丫头就往陈容峻怀里塞。
陈容峻勃然大怒,闪身甩开,见这丫头站立不稳,差一点摔到水里去,只得伸手将她扶住,迅速松开,凛然道:“兄弟相聚,骨肉情深,我无敢不从,可若夹杂着别的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恕我不能从命。”朝着陈容勋微微一拱手道:“大哥恕罪,弟改日定登门负荆,告辞。”
他利落的转身,毫不拖泥带水,扬长而去。
陈容成则在一边啐道:“装什么清高啊?不过一个女人罢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谁不知道六叔八九岁上头就知道和丫头调情了?十一、二岁上早就知了人事,还有了二哥你,你这会撇清,不显得矫情么?”
陈容勋大惊,道:“成弟,你胡说什么呢?”
陈容峻不由得停住步子,回头看向陈容成,压抑着怒气,森然的道:“子不言父过,家父好歹是你叔父,他们的事,轮不到你置喙吧?你对我有什么意见,要打要骂,只管冲着我来,别扯上我爹我娘。”
陈容成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我说错什么了?大哥,也就你天真,你瞧二哥自己都承认了,当年事实便是如此,怎么,许长辈们做得,倒不许我说得了?他算什么长辈?没人伦没廉耻的下作东西,强抢了我爹的丫头,狗扯连环,不清不楚的,还下死手害得我爹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这哪是长辈?这分明是杀父仇人。若不是老天有眼,让他早就客死异乡,我必亲自手刃他为我爹报仇不可。”
话没说完,就觉得眼前腥风一闪,随即鼻梁上一疼,两道滚热的液体就顺着鼻孔淌了下来。陈容成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不知道打哪儿跑出来的野种要杀了我――”
陈容峻原本不想动手的,可这陈容成实在欠揍,不出手他难平心中之气,见陈容成不过是个孬种,只这一拳便被打的满脸开花,身形踉跄,实在像个小丑,倒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陈容勋急的要劝这个,要劝那个,一时分不开身。
陈容峻却冷笑道:“天底下最蠢的便是你这等人,凡事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一再说那是长辈们间的事,由不得你我小辈置喙,你偏自作聪明,歪曲事实不算,还敢恶意伤人,着实可恨。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不敢说经天纬地,起码要无愧于心,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爹抢了你爹的丫头,你究竟知道多少?子侄辈不言父辈过错,三伯的事,我实在不愿意,也实在难于启齿,可我知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若堂堂正正的做个人倒还罢了,否则早晚也和你爹一样自寻死路。”
陈容峻掷地有声,撂下话,转身就走。
他实在不喜欢这里,乌烟瘴气的,人活的憋屈,不像个温暖的家,也不怪爹跟着娘一走十几年不回来,甚至连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里的人过的哪像人过的日子?兄弟不像兄弟,父子不像父子,主子不像个主子,都不知他们浑浑噩噩的活着为了什么,又为了什么活着。
他决心这几天就离开这,他打算去京城。
陈容成哭天抢地,口里不干不净的去找三奶奶迟氏哭诉,陈容峻则收拾了包袱,向陈云端辞行。
陈云端不解:“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多住几日,和大家亲近亲近,也算是替你爹在祖父、母跟前尽孝了。”
陈容峻笑道:“男儿志在四方,还不到我承欢膝下的时候,等我闯荡些时日,定然会回来瞧祖父和祖母。”
陈云端无耐,道:“便是要走,也得一家子给你饯行之后,另寻个吉日,你这孩子怎么说走就走呢?太仓促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陈容峻道:“没什么可准备的,我陈容峻有手有脚,有口有脑,既享得起福,也吃的起苦,不需要多少银钱傍身,大伯只管放心,我定然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到达京城。”
行了礼,坚持要走。
这会儿就听门外哭闹起来,迟氏披头散发,拉着陈容成进来,朝着陈云端道:“大伯救命,这家可是容不得我们孤儿寡母了,你瞧瞧成哥儿被人打的……我倒罢了,一介孤身妇人,便是被人欺负死了,也吭声不得,可这成哥儿到底是陈家子孙,一向都好好的,可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张嘴就骂,伸手就打,这是要逼死我们娘俩吗?”
陈云端皱眉,道:“弟妹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谁打了成哥儿?待我查清,必给你个交待?”
迟氏哭道:“交待什么?怎么交待?自打三爷没了消息,我们娘几个就没了倚仗,不过是苟延残喘,勉强活着罢了,谁都敢在我们在娘俩身上踩一脚,我们娘俩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三爷啊,你倒是睁睁眼啊,怎么就撇下我们孤儿寡母走了呢?你儿子被人打了,大伯不但不管,还要包庇纵容,拖延时间,等事情弄清楚了,罪魁祸首也早跑了,还能有什么交待?”
陈云端气的青筋乱跳。这迟氏口无遮拦,说的如此凄惨,被不知情的人听见了,倒像他有多亏待她们娘俩一样。那现有的帐上都记着呢,他何曾亏待过她们一点半点?就因为陈云方生死不明,他特意把她们娘俩接回来,怕人说嘴,与她们的供给,只有比陈容勋更好的。
她这一进来就闹,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当然要调查清楚,怎么就成了包庇纵容,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了?


番外五

陈云端被吵的头疼,可他又不能拉住迟氏不许她闹,只得听之任之。陈容峻倒是冷笑一声,道:“您也甭吵了,打人的是我,关大伯什么事,有什么话只管冲着我来说。”
迟氏倒不哭了,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瞪住陈容峻道:“和你说?我知道你是打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野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说你是陈家子孙,证据呢?我还从没听说谁家这么儿戏的,只凭一句话,只凭一张脸就认定身份的。就算你是那贱女人生的野种,谁认?她可是早就被陈家休离了的妇人,她的生死与陈家再无关系,凭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跑回来争家财?”
陈容峻目瞪口呆。敢情在这位三伯母的眼里,他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回来分不分家财才重要?他只想笑,别说陈家不是什么巨富,便是,那又如何?他什么样的富贵没见过,还会为了这点家财锱铢必较?这不是侮辱他,是侮辱他的智商啊。
陈云端只得扬声叫人去把李氏叫来。
陈容峻呵笑一声道:“大伯,您看,我在这儿的确是住不下去了,我自己受点冤枉没什么,可不愿意丢了爹娘的脸,我这辈子或许没什么大志向,可我知道自己若想要什么,得自己努力去争取。争到了,是我之幸,争不到,是我自己没本事,那是命,可还没下作到仰天等着掉馅饼的好事。”
陈云端拿迟氏没办法,只好苦劝陈容峻:“她毕竟是长辈,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这家里除了大伯,不是还有你祖父么?总得他老人家发了话……”
陈容峻道:“大伯放心,祖父那里侄儿亲自去辞行,这些日子,蒙大伯多加照顾,侄儿甚是感激,来日有缘再见。”
迟氏却不依不饶,只说陈容峻要走便是畏罪潜逃。
正乱着,陈老爷咳一声来了。
陈云端和陈容峻上前扶着陈老爷坐下,迟氏也有所收敛。恰逢李氏也到了,忙进来将迟氏劝在一边,叫丫头动手给陈容成洗脸上药,给迟氏重新梳洗匀面。
陈老爷一言不发,只叫陈容峻和陈容成上前,道:“有什么话,你们两个兔崽子当面给我说清楚。”
陈容峻不肯先说,陈容成在那跳脚的哭哭啼啼的道:“是大哥和二哥在亭子里取笑我,我一去,他们就不说话了,结成一块排斥我,我好心叫我的丫头备办了酒菜,给他们两个倒酒,可二哥却色心突起,和我的丫头拉拉扯扯,当我是瞎子呢?两人假惺惺的洒了酒在那演戏,我不愤发作了丫头两句,就连大哥都只说我一个人,最后二哥更是动手打我……”
陈容峻再一次呆住,这母子如出一辙,都是颠倒黑白的高手啊。
陈云端一听还有陈容勋的事,立刻叫人把他也拘来,三堂对证。
陈容勋倒还客观,将事情前因后果一说,只略去了陈容成那段关于六叔的事。
陈容峻抿着唇一声不吭,陈老爷问:“你怎么不说话?”
陈容峻笑道:“清者自清,我不屑辩解,不过我只有一句话,打他,我一点都不后悔。”
陈老爷倒气乐了,挥手道:“老大媳妇,你带老三媳妇出去吧,这屋子小,人太多,太闷了。”
迟氏还不服,道:“媳妇懦弱无能,还请爹给成哥儿一个清白。”
见她不肯死心,陈老爷摆手道:“也罢,你既给台阶不下,说不得我也不再替你瞒着藏着。旁人都下去,只留老三媳妇吧。”
李氏便带了勋哥儿、成哥儿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陈老爷、陈云端和陈容峻,再就是一个迟氏。
陈老爷叹息了一回,抬头问陈容峻:“你爹娘从前的事,你都知晓了?”
陈容峻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道:“孙儿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但爹提了几句,具体的虽不甚明了,但依孙儿想来,爹对娘一往情深,此生不渝,多少年都没变过,想来自有可信之处。”
陈老爷点点头,沉吟半晌,道:“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便是生了你大伯和你父亲,可最失败的,也是生而不教,成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尤其你爹。他从小就乖张任性,叫人生气又心疼,可他是个有主意,自己要什么,心里比谁都门儿清,幸好我没有一错到底,撒手由着他自己折腾,如今看来,活的最悠游自在的,就只有你爹了,连你大伯,都得自愧不如。”
尽管依世人眼光看来,陈云端事业有成,妻妾成行,儿女双全,是天底下最成功最幸福的男人了,可日子如人饮水,过的幸福不幸福,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六儿虽然不再有名处富贵,但他能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人守在一处,安贫乐道,谁敢说他不幸福呢?
迟氏有点呆怔,听老爷子这话,陈云正竟没死不成?不,不可能啊?
正怔忡呢,就听陈老爷点名道:“老三媳妇,在京城的时候,你对老三的行径就没有一点怀疑么?”
迟氏脸腾的一下就涨的通红。
陈云方和文氏那点子事,便是下人们被封了口,谁也不敢说,将消息瞒的铁桶一样,可迟氏是陈云方的枕边人,他时常不在身边,总不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就是他的随身穿戴,偶尔都能看出端霓,因此她是知情的,不过敢怒不敢言而已。
没想到老爷子心里有数。
陈老爷看她神态,也就知道她是清楚的,便自嘲的笑一声,道:“我是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说起来,你也是为老三所害,年纪轻轻就守活寡,可我看在你是个安分守己的,还带着成哥儿,这才让老大把你们一家子都接回来养着,谁知你不知感恩,反倒把个成哥儿教的越发浑蛋蠢笨,真是让人痛心。我老了,管不动,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横竖那是你儿子,便是将来把家祸祸没了,那也是你们亲眼见着的,和我没关系。如今看来,深管不成,深纵也不成啊。”
迟氏便期期艾艾起来,抹泪道:“爹,媳妇也有难处,成哥儿的性子,和三爷……媳妇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他就是不听,也只得由着他,只盼着他年纪大些娶了媳妇能知事就好了?”
陈老爷呵笑一声,道:“别的倒罢了,老三当年和苏曼曼的事,你也算知情的,怎么就敢信口雌黄,不辩是非的都教给成哥儿了的?说起阴夺人妻,不知人伦,毫无廉耻,不顾兄弟骨肉之情的,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究竟是谁?”
迟氏便只顾着呜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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