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警校对版作者静夜寄思》第19/316页
“你们城西派出所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报警半天了，怎么才过来你一个人？”宋柏宇正想询问个究竟时，水泥厂那边一个为首的保安就出声抱怨道。
宋柏宇瞟了这个保安一眼，二十几岁的样子，左眼眉毛处有一颗黑痣，看到黑痣保安盛气凌人的样子，宋柏宇没有半点兴趣跟这个保安说话，而是心平气和地面朝另外一个阵营，大声问道：“你们谁是代表，能站出来跟我讲讲具体是怎么回事么？”
“警察同志，我就是我们村的代表……”宋柏宇的话音刚落，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戴着黑框眼镜，模样憨厚老实。
站出来的中年名叫马海龙，是坨子村小学教师，也是村里的村民，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楚，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宋柏宇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看到马海龙眼镜后面的两道精光，宋柏宇知道这个马海龙肯定不像外貌看起来那般憨厚。
坨子村十年前是金阳市闻名的“鱼米之乡”，可是在新城区开发出来后，坨子村的境况就变得不容乐观了，先是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少，紧接着村民蓄养的家畜也莫名其妙地生病或者死亡，到了最近几年，更是很多村民被检查出来得了重病，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十年前在坨子村兴建的水泥厂。
几年来，坨子村的村民经常因为各种原因而聚集几十号人甚至上百号人围堵水泥厂，每次都是水泥厂做出一些经济补偿了事，只是那些经济补偿却远远没有达到村民要求的数额，村民们在政府的压制下不得不偃旗息鼓。
宋柏宇打量了一下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发现很多人都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有渴望、有怀疑、还有仇恨。
更多的人脸上却是写着麻木或者无奈，人群中偶尔有轻声的抽泣传入宋柏宇的耳帘，让他的心不经意间被触动。
从一个“鱼米之乡”变成农作物绝收的村子，从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变成躺在担架上不能动弹的人，这一切的冤屈却得不到声张，也难怪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会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抗议了。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赶紧把这些泥腿子给赶走啊，要是我们水泥厂的生产被耽搁了，你能承担得起责任么？”看到宋柏宇抛下自己不管不问，而是跟一边的村民说话，黑痣保安不乐意了，他大声吆喝道。
“你跟谁说话呢，你以为自己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我们派出所做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看门狗指指点点的，这些村民只是文明地站在厂门口，又哪里影响你们水泥厂生产了？”宋柏宇正在心中感叹那些村民的遭遇呢，突然听到黑痣保安的吆喝，他没好气地瞪着黑痣保安叱责道。
“你……你……我们水泥厂可是金阳市纳税大户，市长亲自引进的外资企业，你还想不想当警察了？”黑痣青年却没想到宋柏宇敢当众骂他，他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半天才呐呐地说道，只是气势明显没了先前的嚣张。
“我当不当警察是你说了算么，什么玩意！”宋柏宇不屑地瞪了这个黑痣青年一眼，暴喝道：“赶紧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省长马上就要过来视察了，要是这边继续耽搁下去，你们厂就等着查封吧！”
黑痣青年见宋柏宇根本不卖自己的帐，那样子比自己还嚣张，他有心跟宋柏宇打嘴仗，却担心不是宋柏宇的对手，想了想当前的形势，不由跺跺脚走进了办公大楼。
不大一会儿，从水泥厂办公大楼又走出来几个人，这些人一个个西装革履的，一看就知道是水泥厂管理层。他们的身后，黑痣青年脸色不善地看着宋柏宇，看样子他刚才没少在这几个人面前说宋柏宇的坏话。
“我是水泥厂的厂长王金贵，你们派出所郭所长呢，他怎么没有过来？”为首的秃头中年刚一到宋柏宇面前，仰着头说道，看都不看宋柏宇一眼，好像宋柏宇没有资格跟他说话一般。
“原来王厂长要找郭所长啊，那我回去喊他过来，不过郭所长手头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过来呢。”宋柏宇心中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登上警车。
“赔钱、赔钱、赔钱……”与此同时，一千多号村民异口同声地喊道，彷佛在配合宋柏宇一般。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王金贵立即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他身边的几个人慌忙把他扶住，只是那几个人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生怕这一千多号村民直接冲过去群殴他们。
“警察同志，等等。”看到宋柏宇要走人，王金贵立即招呼一声，面带微笑道：“我跟你们郭所长是多年的好友了，看你挺面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宋柏宇。”看到水泥厂厂长前倨后恭的样子，宋柏宇厌恶地回答道。
“宋警官，你看省长马上就要过来了，市长那边我们也打电话通知到了，你是不是做下这些村民的工作，让他们暂时回家，等今天过后再谈赔偿的事情？”王金贵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低声下气地说道，王金贵看得出来，这些村民似乎不反感宋柏宇。
王金贵在话中既提到省长又提到市长，无非是在提醒宋柏宇赶紧把麻烦给解决掉，免得领导生气，可惜的是，他碰到的是宋柏宇，而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官场中人，所以他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王厂长，这些村民来一趟水泥厂也不容易，我觉得你还是先把赔偿款给他们。反正就几分钟的事情，完全可以在省长和市长来之前解决问题。我保证这些村民拿到前后立即回家。”宋柏宇抬起头看了王金贵一眼，不急不躁地说道。
“赔钱、赔钱……”听到宋柏宇的话，村民中响起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他们又配合地高喊了一声，对于宋柏宇能够站在他们的立场上非常地高兴。
第030章 怒斥市长(下)
“……”听到宋柏宇的话，王金贵气得面色铁青，看着宋柏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铁柱怎么就派这么一个榆木疙瘩过来了呢，要是水泥厂愿意出钱，还用得着报警么？
王金贵不说话，宋柏宇也乐得站在一边看热闹，反正郭铁柱只是让他不要激化矛盾，而他现在并没有让现场矛盾激发起来，可以说是圆满地完成了郭铁柱布置的任务。
“姓宋的，要是你知道好歹的话，立即把这些泥腿子赶走，否则后果自负。”黑痣保安看到自己老总气得直跺脚，他在一边狐假虎威地喊道。
宋柏宇斜睨了黑痣保安一眼，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反而跟一边的村民代表马海龙聊起天来，黑痣青年有心过来收拾宋柏宇，却又担心被村民给围攻，一时也是气得毫无办法，只有站在那里干瞪眼的份。
几分钟过去，警车声急剧地响起，却是郭铁柱领着一大队警察赶了过来。
宋柏宇放眼看去，发现整个城西派出所的人来了一大半，足足有四十几个人。
宋柏宇看到领头的郭铁柱，正想跟郭铁柱汇报这边的情况呢，却看到王金贵已经先他一步迎向了郭铁柱。
“老郭，你来得正好，你这个属下非但不把这些村民给劝走，反而替村民问我们水泥厂要钱，你说有这样处理事情的么？”愤怒地瞥了宋柏宇一眼，王金贵颐指气使地对郭铁柱道。
郭铁柱闻言看了宋柏宇一眼，脸色很是精彩，非常严肃地说道：“王总，我们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平息矛盾，解决事情，不要让省长看到发生在水泥厂门前的纠纷，不是么？”
听到郭铁柱的话，王金贵脸上神色一僵，平时哪次跟郭铁柱见面，郭铁柱不是眼巴巴地抢着巴结自己，今天这郭铁柱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冒着得罪自己的危险去维护他手下一个小兵？
“郭铁柱，你这个派出所所长是干什么用的，水泥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这么长时间还没解决问题，难道是等着让省长过来看好戏么？”一个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在众人耳边响起，郭铁柱回头一看，他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同时低下了头。
来的是金阳市市长冯德昆，也是金阳市水泥厂的背后靠山。郭铁柱本来是掐着点到的，就是为了躲过冯德昆，没想到还是跟冯德昆碰上了。
看到冯德昆面沉如水，郭铁柱心惊胆颤的，他知道冯德坤肯定听到了自己跟王金贵的谈话，这次自己是彻底把冯德昆给得罪了，而冯德昆那番话也明显是针对自己的。
“金阳市水泥厂是我们市有名的外资企业，更是少有的几个纳税大户，你们就是这样给人家创造投资环境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投资商的，啊……”冯德昆扫视了一遍城西派出所众人，气急败坏地说道，到最后他说到“啊”字时，更是拖长了音调，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
冯德昆现在也非常头痛，他自然知道水泥厂存在的种种问题，问题是这个水泥厂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可以算成是他的政绩和脸面，另一方面，水泥厂虽然对周围的村民刻薄，对他个人却非常大方，所以他对水泥厂这尊财神爷自然是百般维护。
冯德昆是金阳市本土势力，他自认为有自己在位一天，水泥厂就永远不可能出乱子，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副省长会心血来潮地要视察金阳市一些重点企业，而那些村民还得知了这个消息，并选择了在这个时机围堵水泥厂，这就让他有点心慌了。
“你们现在立即负责做这些村民的工作，在省长到来之前我要看到这些村民已经离开水泥厂，至于赔偿的问题，等省长视察过后再解决。”冯德昆威胁地看了郭铁柱一眼，叮嘱了两句话就准备跟王金贵等人一起往水泥厂办公大楼走去。
“赔钱、赔钱、赔钱……”冯德昆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所以很多村民都听到了他的话，见市长在赔偿问题上打太极，村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而冯德昆显然没料到上千人喊口号声势会这么壮大，被这巨大的声浪一冲击，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隐隐生疼，这才知道村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好打发，原本乐观的心情也变得阴霾起来。
“冯市长，依我说还是快点让水泥厂给钱了事，这么多村民来一趟水泥厂也不容易啊。”就在冯德昆以为村民们要暴动时，呼喊声突然诡异的停止，现场一片寂静，紧接着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人群中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第一时间找到了声音的源泉，只见宋柏宇神色从容地站立在那里，彷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发现说话的人是宋柏宇这个小警察后，冯德昆傻眼了，水泥厂的人愣住了，而城西派出所的人则下巴掉落一地。
郭铁柱见状心中直发苦，我的大少爷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添乱，不过他想了想反正自己已经得罪冯德昆了，也不差宋柏宇闹这么一出，所以故意装聋作哑。
“郭铁柱，这是你的意思么？”冯德昆显然没料到说话的人不是村民代表，而是城西派出所的一个小警察，他对宋柏宇半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把头转向了郭铁柱。
听到市长点名，郭铁柱郁闷得直吐血，这下装聋作哑也办不到了，正当他左右为难时，宋柏宇却开口了。
“冯市长，要是你耳朵有问题的话我建议你先去医院，我想明天的金阳日报肯定会登出市长重病依然坚守工作岗位的新闻。”宋柏宇不屑地瞪了冯德昆一眼，继续说道：“要是你的耳朵没问题，或者对我的话不以为然，那么不妨请你亲自做一下这些村民的思想工作，身为他们的父母官，你肯定会给你的子民一个满意答案的，是么？”
城西派出所大部队来临之前，宋柏宇跟马海龙谈了一阵时间，从马海龙那里得知了许多水泥厂和市长之间龌龊的勾当，所以他对于金阳市的这个土皇帝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说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宋柏宇这段话一出口，人群中哗然声一片。
主政一方的市长居然给一个小警察给冷嘲热讽的，这个世界也未免太疯狂了吧？
冯德昆此时已经不是愤怒不愤怒的问题了，他感觉头脑传来一阵阵眩晕的感觉，用手指了指宋柏宇，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人就往后面倒去。
看到市长被宋柏宇给气得晕厥过去，人群中响动更大，而水泥厂的众人则是手忙脚乱地扶住冯德昆，冯德昆身边秘书模样的人更是怨恨地看了宋柏宇一眼，然后立即对冯德昆施展了急救措施。
“宋柏宇，你太冲动了。”罗淑媛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宋柏宇身边，不无担忧地说道：“你现在说得痛快了，回头就不怕市长秋后算账，倒是被处分的恐怕不是你一个人，郭所长和城西派出所也要受到牵累的。”
“怎么，罗所长害怕被我牵累啊？”宋柏宇此时还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听出罗淑媛话中的关心，他讥讽意味十足地问道。
“你……你这人怎么就不识好歹呢，疯狗一只，逮谁咬谁。”罗淑媛被宋柏宇拿话一堵，她唾骂一声，转身就走，却是不想再多管闲事。
郭铁柱现在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派出宋柏宇过来处理事情了呢，这下倒好，矛盾倒是没有激发，却把市长给气晕了过去。他满脸焦急地看着宋柏宇，想开口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柏宇此时却没有时间照顾郭铁柱的心情，而是跟马海龙在一边窃窃私语，马海龙一个劲地点头，紧接着村民中就有几个健壮的青年走出了人群，也不知道是忙什么去了，要是换在往常，肯定会有人注意这一异常，可是此时现场太混乱，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几分钟后，冯德昆悠悠醒来，待他看到宋柏宇正以一副玩味的眼神瞪着他看时，他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宋柏宇大声吼道：“郭铁柱，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把这个带头扰乱水泥厂生产秩序的流氓给抓起来？”
可惜的是，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半天也没看到郭铁柱有所动静，再看看周围那些人，怎么一个个看向自己的目光都那么怪异呢？
“冯市长，你该不会是气昏了头吧，什么时候你有权利直接命令城西派出所抓人了，谁给你这个权利的？”听到这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刚刚醒过来的冯德昆又差点晕厥过去。
第031章 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