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第10/1139页



“不是,我看见书上是这样写的,弄玉要摆个香台烧香,然后才会遇到萧史。”弄玉拉着她下花园去,“你不用弄得太夸张,随便一个台好了,玩玩而已。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什么事也没有。”

癸婳莫名其妙,但是公主说要拜月,她怎能不帮忙?

“好了,就这样好了,”弄玉一跳跳上香台坐着,偎着那个香炉,闲闲地看天,“好多星星哦——癸婳,吹笙!”

癸婳依言吹笙。

满天星斗,一轮冷月,夜色很美,却有一股子凄绝的味道。花园里树木萧萧,夜里黑影重重,陡然间有一种寂寞一种冷清袭上心头,她并不是不害怕自己孤身一人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只是,她会尽量让自己很忙,然后忘记这件事。但如今星月寂寥,笙声凄幽,身边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在这个非常非常陌生的地方——她想念妈妈,想念家里的床、家里的味道,想念学校,想念朋友,甚至——想念娇娇。没有人可以理解呢!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的寂寞,因为,她的想法,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共鸣——她不能和谁讨论萧史的歌,没有人可以和她议论什么样坦白,才是做人的道理,不能和人争吵作为一个女子的权利,甚至没有人可以理解她下个月考试的紧迫心情——没有人可以理解,因为,她们都不曾经历过。

十几年养成的思想和文明的味道,在这里格格不人。

能和谁说呢?癸婳只知道她很勇敢、很宽容、很聪明,但是癸婳不知道,她并不是很勇敢很宽容,只是——事已至此,不勇敢不宽容,那又能如何呢?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也许,只是,她不习惯哭。这就是坚强吗?

寂寞——其实一直在骨子里,只是她选择逃避;如果她真的坚强,那么,为什么,坐在这个离天近一点点的香台上,她会流泪?同一个天空,今天夜里,妈妈应该在看电视,她还以为她的女儿好端端在名和念书——怎么能不难过呢?

脸上有冷冰冰的液体流过,她低下头来,那水掉在香台上。

眼泪吗?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公主——”癸婳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癸婳惹公主生气了吗?”

弄玉摇头,这就是癸婳为什么永远不能了解她,癸婳只知道,她是不是做错了事,她永远也无法想到,是不是公主也会做错事?她不能摆脱一个“奴仆”的阴影,而弄玉是只能宽容但不能接受这种自卑的。“不关你的事。”她轻轻地叹气,突然低声唱了起来,

时间若是重叠空间可对半我也算站到了彼岸所有的人我在这里天一样是蓝朋友敌人过得很纷繁被需要的感觉是一种温暖她们以为我孤单其实我并不孤单我需要一种——距离感——我会流泪当笑得灿烂——

……

她突然非常非常了解,萧史唱这首歌的心情。

静了一会儿,突然,远远有人吹萧,吹着一首很好听的曲调。

弄玉陡然抬起头来,那个曲调!萧史的歌!《我在这里》,和她刚才唱的是一样的!

他还在这里!他没有走!她突然差一点再一次落下泪来,原来,有人陪伴的感觉是这么好。他还在,他没有离开她,他还没有走!

她挥手要癸婳停下来不要吹笙,静静地听。

那萧声没有停,依旧像那天他抱着电吉他眉开眼笑地唱歌给她听的那天一样动情,微微带一点他孩子气的拖腔,悲悲的曲调,吹得柔软而甚至有一点点“娇嫩”的错觉。

唉——弄玉呆呆地听了一会儿,看了癸婳的笙一眼,如果她会吹笙多好,就像书上说的,可以“琴瑟合鸣”,或者“萧笙合奏”也不错啊——可惜——她突然意兴阑珊,挥挥袖子,“癸絪,我们回去了。”

“公主——不听了?”癸婳怯生生地问。

“不听了,”弄玉从桌子上跳下来,“我们睡觉。”

“睡觉?”癸婳不能适应公主变化得如此快的心情,呆呆地重复一遍。

“我是公主,公主叫你睡觉,你敢不睡?”弄玉脸色一沉,“睡觉!”她指着癸婳的房间,“睡觉,立刻!”

“睡觉——睡觉——”癸婳和身边的婢女们急急忙忙收拾东西,急急忙忙服侍弄玉睡下,急急忙忙回去睡觉。

良久——

悄无声息——

弄王从床上坐起来,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穿上衣服,对着窗户东张西望。

只见有人在窗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萧史——”弄玉压低声音叫。

“哇——”窗口那人吓了一跳,猛地一下转过身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寝宫’在哪里,你就突然冒出来吓我。”言下很是可怜。

“喂——咦——?你怎么穿成这样?”弄玉本来想说她为什么知道他半夜会来——因为古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弄玉听到萧史的萧声之后,萧史夜里会托梦来见她,她好歹上学期考过、记得。估计萧史也没有这么好本事会“托梦”,所以她猜他会爬墙进来。但一看他的样子,先吓了一跳。

只见萧史头上插着几根鸡毛,身上穿着一件同样插满鸡毛的“衣服”,牵着一只老母鸡,站在窗台上,腰间挂着一支红色的长型不明物体。

“你——你搞什么?”弄玉指着他这一身行头,哭笑不得,什么啊?她趴在窗台,闷声偷笑,又不能笑得太夸张,笑得她好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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