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舞》第1080/1139页



这句话说出来,闹哄哄的宫众顿时都静了,肖雅凤保持着张口结舌的表情,“那……怎么可能……”

宛郁月旦眼角舒服好看的褶皱微微向上张起,“为什么‘不可能’?”他慢慢地说,“闻人姑姑,我不喜欢选择。”

林忠义和肖雅凤面面相觑,虽然满怀疑窦,却已消了火气。宛郁月旦自然很少说出没把握的话,但是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救活了闻人暖与杨小重,那……到底……他是要娶哪一个呢?

“全宫戒备。”宛郁月旦不再提“帝麻”的事,转了个半身,“姜臣明、屈指良已死,李侍御和悲月使逃脱,李陵宴犹如脱困之兽,本宫必是他第二个眼中之钉。全宫戒备之后,合追踪屈指良主人力,避其锋芒,全宫南下广济渠板渚一地。”

“板渚?”林忠义茫然,“为何我宫要南下板渚?”

宛郁月旦回身看他的眼神温和柔弱,突然慢慢说起一段不相干的事:“隋开皇四年始建漕运,名广通,又名富民。炀帝大业元年至六年又复建通济渠,通济渠唐时改名广济,共分两段,西段起引古谷、洛水,由洛水入黄河,东段起板渚,引黄河水东行汴水故道,下淮河。”

满宫上下听着宛郁月旦说古,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都是满脸迷惑。闻人暖轻轻一叹,听着他继续说下去:“本宫地处洛水源头背靠华山,如有人来犯,一定走水道。”顿了一顿,宛郁月旦慢慢地说,“李陵宴本在东南之地,要挑衅碧落宫,势必挥师北上,走湘赣水路,上洞庭入长江,然后转运河。”他眼眸微抬,“转运河要到洛水,应从淮河入广济东段上黄河,要上黄河,必走板渚。”

林忠义脑子尚未转过来,肖雅凤已是连连点头,“李侍御、李双鲤几人要与李陵宴会合,也必定走这条路。”

“挡贼自是离家越远越好,但太远又是疲军。板渚地势各位都很熟悉,既然是入洛必经之地,碧落宫若不能在板渚截住李陵宴,后果……”宛郁月旦说得很轻,语调有点奇异,并不凄凉,却有一股血腥的柔和,“便是你我好自为之了……”

“宫主!”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听得义愤不平,喝道,“我等绝不让李陵宴踏过板渚一步!誓死决战板渚!”

“为碧落宫存亡,我等甘为马前之卒,死而无憾!”

“宫主,我们过河吧!”

“过河吧!”

突然之间,碧落宫年轻一辈热血沸腾,挥臂呼喝,皆呼“过河”,倾宫移师黄河对岸“板渚”之地,与李陵宴一决生死!

闻人暖看着人群簇拥里宛若神明的宛郁月旦,见他往她看来,微微一笑。她心下却很苦涩:月旦化干戈为锐气,把刚才几乎分崩离析的状态凝聚得这么好,他越来越像一个“宫主”了,一旦板渚战胜,毫无疑问――宛郁月旦会成为真正的“江湖霸主”,他会独――霸――天――下――但那个温柔体贴的宛郁月旦呢?那个小时候躺在草丛里睡觉,跟着她采花钓鱼养鸡养鸭的温柔孩子呢?就此――消失不见了?她觉得很凄凉,但宛郁月旦对她展颜一笑,踏上一层台阶,振袖一喝:“过河!”

台阶下轰然口向应,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第二十九回 东有青龙西白虎

李陵宴上船北行的第二天。

圣香和容隐的船雇佣了船把子,船行得快了许多,但依然不见李陵宴的踪迹。到日上三竿,圣香突然看见湘江边有什么东西,大喊:“容容停船!”

容隐皱眉命令停船,不知圣香又发现了什么古怪东西。玉崔嵬肩伤、内伤都未痊愈,懒懒地倚在窗口,看着圣香从快船上一跃而起,拦住了岸边的一个人。

一个女人。

姑射讶然看着这位少爷拦住了一个红衣少女,那女子身形婀娜,肤色黝黑,模样朴素。

“潘――玉――儿――”圣香大喊大叫,拦住了红衣少女,“你怎么在这里?”

那少女的确是在大明山引诱圣香满山乱逛,害他被柳戒翠袭击的潘玉儿。眼见突然间路上多了一个圣香,她和常人一样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圣香?”

“是啊是啊,”圣香连连点头,“你不在大明山给人看病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潘玉儿怔怔地看他,脑子还没转过来,“我正要回大明山。”

“回去?你和小宴在一起吗?”圣香笑眯眯地问,“怎么在周家庄没有看见你?”

“周家庄……”潘玉儿说,“啊,那时我帮李公子雇船去了,不在那里。”

“怎么没有和小宴一起?就要回家了?”圣香继续笑眯眯地问。

潘玉儿静了静,“李公子今后要做的事,我帮不了他。”她低了低头,突然回头指了指前方,“他们在前面的渡口下了船,改骑马翻山。”

圣香没有因为她大方地指点了方向而兴奋,反而拍了拍她的肩问:“怎么了?和小宴吵架了?”他记得这个姑娘对李陵宴极有好感,这么突然回家,肯定是出事了。

“没有。”潘玉儿微微一笑。“他们翻过那座山,”她又指了指北方,“说要去洞庭湖。”

圣香按了下她的头,“多谢你了,小玉。”他突然很认真地说,“小宴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我从来都不讨厌他。”

潘玉儿又是微微一笑,“圣香公子是个好人,我――谢谢你了。”她没说什么,道了别往南行,和李陵宴走相反的方向。

圣香回到船上,看着潘玉儿的背影,喃喃地道:“小宴肯定伤了女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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