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校对版作者管平潮》第139/212页


  寒阳老丈倒也聪明,从刚才牧云的称呼中,他便觉不妙,恐怕这无赖少年,还以为自己姓韩。名号之事兹事体大,不得不紧急更正一下。此后,他也切入正题。只听他冷冰冰说道:
  “张牧云,你两月前是否和我教弟子发生冲突?其中有一位叫‘毕真’。”
  “有这事吗?我想想……”
  牧云思索片刻,然后一脸认真地郑重相告:
  “从不知有这人。”
  “哈!”
  寒阳是一声冷笑,寒声说道:
  “不记得不要紧。那一日目击者众,纵然毕真日后被害死,也还是有人记得的。你瞧,那一天你们并未留下姓名,可是我们不也是找来了嘛。”
  “哎呀!你说什么?毕真死了?”
  这时候牧云也跳了起来。
  “是。怎么,记起来了?”
  洞玄神君略带嘲讽地反问少年。
  “唉,可惜……果然如此。”
  很奇怪的是,牧云并不着急询问毕真死讯详情,却长叹一声,道了声“果然如此”。
  他这么反应,落在洞玄和寒阳眼里,意义却大为不同。少年话音未落,这二人便异口同声急急问道:
  “怎么,想起来了?果然是你们下的手么?”
  “不是!你们说到哪里去了?”
  牧云很奇怪地看着二人,道:
  “什么下手不下手的!我只是忽然想到,今早漱口时,就在你们站的地方,有两只黑漆漆大老鸹飞过,只管在头顶乱叫,当时我便知有祸事。这不,你们俩这一身打扮……”
  “哇呀!”
  洞玄神君和寒阳真君一时气结,再次冷场。山坪之上再现宁静,却听得后方草堂厢房中,传来女孩儿几声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好个顾左右而言他的小娃儿!”
  听得女子嗤笑声,洞玄神君醒悟过来,忙道:
  “听说你堂中有位女子名为‘绿漪’,可否请她出来一见?”
  “教主大爷,这、这不太方便吧?绿漪姑娘她还没出阁……好好好,我让她出来就是!”
  在两位月火教尊长面色不善的注视下,牧云招呼一声,还是让绿漪出来了。
  听得牧云话音,绿漪便袅袅婷婷地走出了房门。午前明亮的阳光里,缠绵清丽的女妖娉娉婷婷,亭亭玉立地站于石坪,周围青山翠谷,碧茵环绕,则宛如一朵碧潭里盛开的白莲。
  见得绿漪,洞玄与寒阳相视一眼,便叫了一声:
  “冰蓝之瞳!”
  乍听得这字眼,牧云和绿漪立时稍稍一愣――毕竟,山间无事,岁月清闲,偶然发生的一场争斗往往在闲谈中被时时提起,特别是屈梦湄,有时来了,便乐滋滋再次跟三人回顾那日发生的情景。于是,那其中少年拿来诳人的“冰蓝之瞳”,无定草堂之人都已耳熟能详。当这四字被老谋深算的月火教主偶然说出,猝不及防之下,牧云和绿漪的神色都有些波动。如此神情,早就落在月火教高人的眼里――这显然便是眼前一男一女试图掩盖、却不小心走漏的异常和破绽了。
  “好小子!还敢隐瞒!”
  洞玄神君大喝一声,震得牧云和绿漪耳膜嗡嗡作响;寒阳长老则神色一紧,盯着辛绿漪,虽然身形未动,身上那件黑色道袍却猛然鼓胀如帆,隐隐还听得有风雷之响。
  “怎嘛,冰蓝之瞳,又是如何?”
  见得这样阵势,刚才还好言好语的张牧云,也突然横眉立目,眼光束拢,锋锐如刀,盯着眼前二老,气势也骤然凛冽。
  “好小子!”
  见在自己二人如此阵势之前,这少年竟然不为所动,却反而还气焰陡张,洞玄和寒阳倒是在心中赞叹一声,先前的小视之心已去了三分。
  对峙之时,那寒阳喝道:
  “小子,休得装糊涂。徒儿毕真临死之前,曾说出‘冰蓝之瞳’之语。我教掌门反复研诘询问,已知上回你等与他冲突时曾报出‘冰蓝之瞳’的说辞。而毕真殁时,下身流离,竟含笑而终,看此情状显被妖物迷惑吸干精血而死。听此遗言,再观你这身具冰蓝之瞳的白衣女子,是为妖物,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说?”
  “这……”
  听寒阳如此剖析,言之凿凿,牧云下意识地也转脸望了鱼妖一眼。
  见他看来,辛绿漪那一对明眸依旧清澈如水,毫不迟疑地迎向少年的目光,一言不发,只轻轻地摇了摇头。
  虽然并未说话,牧云却已得到答案。心中安定,他便转向两个兴师问罪之人,不慌不忙,朗声说道:
  “呵,依我看,二位上了年纪,应是见多识广的老成之人。今日却为何如此鲁莽?莫非不曾听说过,眼见为实,只凭一句‘冰蓝之瞳’,就断定是我草堂之人所为?”
  “哼!”
  以寒阳长老之尊,何曾遇得这样说话?不需听牧云说什么,只见得他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就足够让他火冒三丈。况且,他早就对妙华宫有些心结,便喝叫一声,竟要动手。
  “且慢!”
  却是洞玄神君出言阻拦。甭看二人外貌似乎洞玄火爆、寒阳阴冷,但真论处事之道,却还是洞玄从容老到。
  “小张公子,”出乎意料见牧云如此凛烈气度,洞玄神君不由自主也将心气放平和。他客气地叫了声小张公子,便不紧不慢地道,“且不说是否亲见,你崖上这位女子是为妖身,此事莫非你也否认?”
  听得此言,旁边那位娇若明荷的女子,初时愠怒,继而羞惭,目光紧盯着牧云,只觉得自己替“仙师”丢了脸。正自惆怅踌躇,却听得少年说道:
  “月火教主,请问您今日来我不语崖,到底是为找寻仇人,还是来除妖?”
  “便来除妖又如何?”
  洞玄神君不动声色,紧紧盯着少年的眼睛。
  “来除妖么……幽萝!”
  刚才还语气平静的少年猛然间升高声调,高声喝道:
  “快出来!有人找茬打架,说不得,今日怎么也不能让启衅之人讨得好去!”
  恶声恶言一经说出,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先阳光明媚的无定草堂前,不仅光线好似猛然黯淡,连地面都似乎摇晃起来。
  “哥哥,这时才叫我!”
  早就在草堂中探头探脑的小少女,听说有架要打,如聆仙音,如穿花蛱蝶一般从屋中飞扑而出,站在牧云和绿漪中间靠前的位置――一瞧这架势,若真以打架论,倒好象她是先锋。
  “晦气!”
  幽萝飞鸟般蹿来,洞玄神君一看,却暗叫了声晦气。他心说,这少年看来也非端人;刚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还以为正气凛然,谁知道却唤出这么一个粉妆玉琢的媚丽小囡儿横在双方中间,这样一来,自己如何下得手去?
  纵然鄙视,洞玄神君倒也立即清醒过来。牧云蛮横,他反倒笑了起来,目光越过幽萝头顶,跟牧云说道:
  “小娃儿,我看你目光澄澈,非似妄人;本座好歹也是月火神教一教之主,你怎么不信我,却信一个妖怪?”
  “哈哈!”
  洞玄神君却不知少年豪爽任侠。听他如此疑惑,牧云张狂一笑,故意带着些不解地反问道:
  “你口中这妖怪,与我日夜追随,亲如家人,莫非我不信她,信你?”
  “……”
  “呜……”
  方才见少年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为自己不惜要与人大打出手,本已感激,现在又听得这样推心置腹的清狂之言,则向来尊少年为天人的衡山清妙妖灵,更加受宠若惊,悲喜交加之际,终于忍不住感动得哭出声来。
  见得如此情形,洞玄和寒阳相视一眼,似乎心中都明白了什么。洞玄使了个眼色,寒阳会意,便稍稍温言说道:
  “小娃儿,切莫急。虽然我看这女子是妖身,也不似奸恶妖邪。只是毕真我徒毕竟为人耿直忠厚,与人无仇无怨。细数起来,只在两月前与你等大起冲突。无巧不巧,临死前又说出‘冰蓝之瞳’之语,你让我等如何不疑?小哥儿,我等并非故意为难于你,只是事实在太过巧合,平心而论,你不也觉得疑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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