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校对版作者管平潮》第174/212页


  “永别了……”
  当载着王师的船只离岸而去,先前被一群血魂军追得走投无路、早已跳入海中的少年,于浮沉的海波中望着白云蓝天下那艘朱漆鲜明的龙舟巨舫,心中只来得及默念了一句,便有一阵海浪打来,忽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人事不知了……
  正是:
  思尽波涛,悲满海隅。
  烟归八表,终为野尘。


第7章 天魔魅惑,竟惹三分天下
  原本的皇朝逃入茫茫大海,用几艘船只满载着东山再起的希望,凄凄惨惨地沿着海岸线向南方驶去。在南方那条大江之南,还有未曾翻覆的秀丽山河;只待他们一去,号召军民保家卫国,赢得喘息之机,再徐图后事。
  自然,可以想象,当扬帆南下,那月婵发现牧云竟不再船上时,是多么的惊惶和绝望。几乎有半天的时间,金枝玉叶的公主不顾众人的解劝,竟想不顾一切地扒住船栏跳入大海。这样陷入凄惶、几近疯狂的状态,最后还是由她的老父亲武烈帝强撑病躯出来喝止,向她详细剖析了牧云绝对无事、此时她跳入大海无异自杀的道理,这才堪堪让女孩儿恢复了部分理智。
  这时又有对牧云几近盲目崇拜的美鱼妖出来说话,满怀自信地言说仙师未上船之举必有深意,我等最多思虑他老人家为何如此行事,并担心自己是否给他添乱,对他的生死存殁绝对无需挂怀。
  听了辛绿漪信誓旦旦之言,月婵仔细一想,方自解颐,不似初时那般痛不欲生。身为天香公主,自是惊才绝艳之辈;转念一想,望一望四外海波万顷、一望无涯的景象,再想想当前狼狈逃亡的情势,便知此时即使有心回返寻觅,也是绝对无可奈何。想通此点,她便扶着船舷栏杆,望着北方远去的海波和流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竭尽全力佐助父皇安稳江南半壁江山,以待将来能反攻逆贼,为家国也为牧云报此血海深仇。
  撇去这俩女孩儿,那位幽萝小妹妹,却一不似辛绿漪那般信心满满,也不似月婵愁肠百折。这小女娃只半天嘟嘟着肉乎乎的小嘴,老大不高兴:
  “哼!哥哥坏人,这次终于像丢掉小猫小狗一样,把幽萝小妹妹给丢下!”
  气哼哼嘟着嘴,媚丽非常的小女娃也暗自下定了决心,她心想,既然哥哥这么可恶,那自己有朝一日更要寻到哥哥,向他问个明白。她想问的是,自己又可爱、又懂事,简直天下无双,那以哥哥这世间少有的聪明才智,怎么就忍心抛下她不告而去!
  此时再说洛阳京师。等得到回报说那群残兵已坐了海船扬帆南下,夏侯勇初时甚恼,因为此时他对海上乃是鞭长莫及;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丧家之犬难道还能一辈子漂在海上么?看他们打的主意,一定是躲到南方偏安。既然如此,就怕你不上岸,只要上了岸,到时候还不是由他夏侯勇要打要杀随心所欲?
  这么一想,夏侯勇顿时心安。此间事了,于是那称帝的心思便浮上来了。
  三月底前的一天,这一日,是他选定正式登基的前一天。大事将成,志得意满。这一天的夜晚,他来到勤政殿中,只带了自己的宠妾贺兰媚儿,屏退了其他左右。
  一想到第二天自己就将在此登基,登上象征天下至尊的宝座,他便忍不住心中激荡。多少天?多少年?吹惯了塞外冷硬的风沙,看惯了戈壁苍茫的落日,染遍了敌人和同袍的鲜血,又经历不知多少溃败奔逃的屈辱,今日自己终于看到那代表人间至尊的顶点,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站在空荡荡的勤政大殿中,夏侯勇看了看玉阶之上的宝座,又向周围打量了片刻,便转过头,对着那位巧笑嫣然的宠妾笑道:
  “媚儿,你看民间那些凡夫愚民,总以为金銮殿、金銮殿便是到处金光闪闪,怎晓得真正的皇家正殿之中多用清白之玉,乃是多么肃穆庄严之所,何来那般俗艳。哈哈哈!”
  夏侯勇放声大笑,刺耳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滚滚回荡,久久不能平静。
  就从夏侯勇刚才这番话儿可以看出,他现在有多么的志得意满、肆无忌惮。本来以他今日地位和成就,实在没必要去拿百姓愚民打趣,但现在他却这么说了,可见心情已经放松到何种程度。
  大笑方歇,夏侯勇看着那座高高在上的蟠龙紫檀皇座,忽然想起数月前自己在这大殿上遭受的屈辱,便忽然颜色一变,满脸肌肉扭曲,变得狰狞恐怖。只见他竟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
  “呸!武烈帝个老匹夫,只懂深居皇宫大内的孱弱老儿,竟敢仗着祖上之威对我百般刁难。怎么样?今日你不知在哪处海浪风涛中吃风受怕,我却在你的祖殿中即将登上天下紫宸皇极之位!”
  夏侯勇发泄般说完这些话,最后又面朝南方,仰着脸儿无比恶毒地加了一句:
  “逃!你尽管逃!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夏侯勇也将发大军将你捉到,囚至我的面前,无论你如何求饶,我都必将把你挫骨扬灰,以消我心头之恨!”
  发完狠,他回头对旁边已变得安静的宠妾展颜一笑,说道:
  “怎么样?今日这天下还不是你家主人的?待得明日登基之时,我便册封你为正宫皇后,以报累次相助大德。”
  “……”
  夏侯勇说出这番话,本拟看到贺兰媚儿无比开心;谁知这般天大的承诺许下来,这刚刚进殿时笑得无比欢畅的妖媚之女,这时不但没如料想中那般欢呼雀跃投入自己怀中,反而静静地看着自己――不对,不仅是静静地,那眼光竟还是冷冷地!
  “咦?媚儿你怎么了?”
  也是当下实在大喜过望,贺兰媚儿脸色明明已经变得无比诡异,明显十分不正常,夏侯勇却还没如何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正宫皇后?”
  一阵反常的沉默之后,那向来婉娈的妖媚女人,忽然间毫无仪态地放声大笑,带着百般嘲弄地朝她这位自大的主人说道:
  “你却差了。从明日起,这天下人间都是我的了,我还要做什么皇后?”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高兴坏了失心疯了?”
  夏侯勇隐约想到点什么,却不敢深想,只战战兢兢喝了一声,希望这柔媚女子只是一时时常。
  “嘿嘿!”
  没想到那贺兰媚儿二话不说,立身之地突然一阵血光腾起,转眼间本来那个千娇百媚的宫装女子已然不见,换在夏侯勇面前的,却是一个身高二丈、体态妖娆、满覆黑纹战甲的妖媚女魔战将。此时她无翼而飞,悬浮在大殿半空中,身周缭绕着数道血色光环,圆转不绝。这光环血光大盛,照得整个大殿此时如血窟一般!
  夏侯勇惊怔之中,依稀看朝这倏然出现的女魔面目看去,发现其颜容倒是与贺兰媚儿相同。
  “你……媚儿,原来为夫还不知道,你还有这般神通。”
  亏得夏侯勇满腔急智,这时只装作不知剧变已生,还指望这女魔头顺水推舟将他发放离去。
  “哈哈!”
  这时那傲然凌空的女魔口音,已带得锵锵金铁之声。见夏侯勇装疯卖傻,她仰天狂笑,然后将手一指,便有上百道诡谲的血电光芒落下,犹如牢笼栅栏一般将夏侯勇囚在当场!
  “你!”
  夏侯勇见得苗头不对,血电囚栅落下之时,他也往外急蹿,谁知道身子刚一触上那些血色电栅,便和雷电及身一样,不仅四肢八骸痛入骨髓,并且连那三魂六魄都仿佛受到电焰的炙烤,猛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要这般对我?”
  等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夏侯勇的心情犹如从云端跌倒了谷底。他这句质问贺兰媚儿的话,几乎是怒吼着说出。
  “哈哈!”
  居高睥睨的魔女,傲然一笑,然后用那锵锵之音叫道:
  “罢了,便在你魂魄沉沦前,让你听个明白。”
  “我其实哪是什么贺兰媚儿,实是魔界最杰出的魔灵。放眼魔界,区区不过数位天魔,傲视魔界诸灵。我赫拉瑞斯便是其中之一,号为‘魅惑天魔’!”
  谁能想到,这魔名之音近于“赫拉瑞斯”的女魔,竟是那时王母使者怪鸟,跟牧云诉说七界往事口中的魔界天魔之一!
  “什么魔界?既是魔界之尊,为何要委曲身份,只来害我?!”
  夏侯勇气急败坏,咆哮问道。这时候,他已经主动提高嗓音,便是为了让殿外亲兵将士听到,好来救助。只是,他也注意到,已经闹腾了这么久,殿外那些密布的守卫,却跟死光了一样,毫无动静。却听魅惑天魔已然答他:
  “其中原委,略告诉你也无妨。谅你这等小小蝼蚁之民,也不知上古之时神魔为夺洪荒宇宙之尊,那一场大战。本来我魔界大军即将获胜,却因盟友冥界之军突然叛离,才与神界斗得两败俱伤。我魔族元气大伤,在退却放逐之地前虽重创叛军冥族,终究无奈蛰伏万年。那神界诸灵也没讨得好去,几乎大部分天界神灵都沉睡于茫茫银河天汉某处,与死无异。你问为何要来害你――”
  魅惑天魔看了夏侯勇一眼,咬牙切齿说道:
  “本来你们人界这些蝼蚁何能放在我魔族眼里。当年的任何一个魔族之民,都能以一敌百,打得现在你们这些人族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你不知道,究竟你等人族为何创出?”
  “……不是女娲娘娘因为天地孤寂,倍感寂寞,才洒水和泥创我族类么?呃――”
  夏侯勇倒一时听得入神,听贺兰媚儿问到此处,忍不住顺口就答话了。等醒悟过来,猛然住口,神情颇为古怪。
  “哈哈!果然真个无知!”
  当年的贺兰媚儿此时脸上充满了嘲笑之情,不屑说道:
  “你等确是神界尊者女娲创出不假,可是这创人目的,却不是驱乏解闷,而是将神魔大战两败俱伤、几近灭亡时,把魔将和大神大部分逸散的魔灵神力,分散封印于新创的无数卑微新种族子民中!这新种族,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
  夏侯勇又是一阵超出正常水平的高声叫唤,用最高的分贝怒吼道:
  “什么歪理邪说!休要用这等狂言惑乱人心!我们自然是女娲大神静心创造、同源血脉延绵至今,注定是万物之灵、天地主宰!”
  其实夏侯勇确实不须这般激愤;要知道所谓女娲造人,也只是众口相传的传说而已。他其实没必要如此义愤填膺,只因为需要借机高声叫唤,引起外面注意,希图万一之机。
  “嘿嘿……”
  他这点心思,魅惑天魔如何看不出。她胸有成竹,也不点破,不知来了什么兴致,竟饶有兴致地又接着他的话茬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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