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牧云录校对版作者管平潮》第180/212页


  再说牧云,他才不管少女这些心理变化呢。见少女被自己用箭射定,牧云便得意洋洋,心中暗自赞叹:
  “牧云啊牧云,你的箭术果然是越发精纯了!”
  他看了一眼那少女,心里想道:
  “虽然嘛离得近了些,但毕竟射准了这刁蛮少女两袖,做到了左右对称哦!”
  厚着脸皮自赞几句,牧云便走到近前,仔细端详那少女。樱花树下,他就这般近在咫尺地看着,不发一语,脸上还露出诡异的笑容——其实还是在心中默默自夸箭术进步惊人。如此一来,樱雪可被他盯得心中发毛,按理说这时最宜像先前那般哇哇大叫,话到嘴边却变得有如蚊吟——她也不知自己为啥忽然变得如此胆小,不仅只敢嘤嘤说话,那两只腿儿还忽然变得发软。
  “嘿嘿……”
  牧云看出少女这般变化,立时便大蛇随棍上,摆出一副无赖模样,只管吓她。
  这时节,少年无良,作出自以为恐怖的鬼脸吓唬少女;那少女则满头满肩的落花,刚才被两箭震落的花瓣落在她发梢和香肩,尽皆粉红可爱;只是花间那张俏靥却苍白如雪,那朱唇紧抿,眼中泪光闪华,聚成了眼角泪珠一滴,虽然倔强强忍,却已快淌落下来。
  “呃……”
  先前少女泼辣,牧云并不怕;现在一见她露出如此娇怯可怜情状,牧云却不知道自己这恶人还将如何扮下去。
  “别再搅闹我了!”
  牧云对着少女,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一句,相信即使她听不懂,从语气神态中也能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然后他便伸出手去,将两箭接连拔出,拿在手中,转身便要走开。谁知道就在这时,忽然听得旁边鼓掌之声响起。
  “好!好!”
  伴随着啪啪两声不紧不慢的鼓掌声,还有人连道两句好字。
  “咦?”
  牧云忽然反应出,这两句好字,竟是地地道道的中原华语!
  “谁人在此?”
  牧云口中一边说话,一边转过身,却见到那掌声响起之处,有一个戴笠僧人从樱花深处缓缓走出。牧云拿眼瞥去,却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僧人,手中持着一柄细禅杖,身上穿着灰黑的僧袍,上面打了几个补丁。
  瞧他手中的细禅杖,牧云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应是和尚。只不过这和尚身上的僧袍样式,倒是又和中原道士们的着衣款式相近,不同的只是现在不下雨,头上却戴了顶圆竹笠。这时候,正有几道正午的阳光从樱花树枝间泄露而下,将这中年僧人照得遍体分明。牧云对他只看了几眼,心中却忽然生出些奇妙的感觉:
  若只第一眼看去,这僧人只不过是一个长相还算周正的和尚。只是,当看了第二眼、看了第三眼之后,牧云却忽然觉得,这个僧人的气质竟是英华内敛,隐隐间,那内蕴的气质竟和月婵他爹有些类似。
  “他是何人?”
  正当牧云还在惊诧,没想到刚刚被拔箭释放的少女,却忽然欢叫着几句听不懂的东瀛话,然后如归巢的乳燕般雀跃着朝那僧人奔去;在牧云目不转睛的盯视中,转眼间这少女扑到了僧人怀里,而这僧人,也伸手抚了抚少女的青丝,神态无比地溺爱和慈祥。
  “你是谁?”
  牧云忽然想起这和尚刚才说了两句简单的华语,便试探着问道。
  “在下隐野真人。请教阁下大名?”
  没想到,这僧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虽然,那字句之间,还略显生硬,一听便不是正宗华语,但这般完整地表达意思,可以说应是精熟华语了。而这般说时,这道人一手揽着少女,一手将头上竹笠摘下,牧云看时,却见他梳着一头的道髻。
  “原来是个道士!”
  牧云看见“僧人”这发髻样式,再想起刚才他自称“隐野真人”,那便该是道人了。这时候他再看隐野真人手中那细禅杖,却觉得不怎么像禅杖,更像一支普通哨棍来。心中转念,牧云回答得便慢了些。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持着弓箭,向着这道人微施一礼,朗声说道:
  “在下中原人张牧云,不知你和这女娃儿是何关系?”
  那道人听了,微微一笑,稽首道:
  “正是小女。”
  “呃……”
  牧云先是一愣,转而已想到这道士恐怕也是中原所说的火居道士,也不以为意,坦然说道:
  “得罪,您这小女,还真要多加管束。恐怕你不知道,你这女儿已来此处骚扰三回。”
  “哈哈!”
  见牧云说得坦率,这道人同样不以为意,哈哈仰天大笑几声,也朗然说道:
  “赎罪,赎罪!我这女儿自幼宠爱,确实颇失管教。这三回她也吃了不少苦头,总算得了些惩戒了。”
  道人此言一出,牧云忽然心中一动,心说难道最近几回冲突,都被他看到了?那少女则是不依,手指着牧云刚才烤鸡的那个简易烤架,叽里呱啦不知道跟她父亲说什么,看那神情,仿佛十分委屈。
  只是,说起来自幼宠爱这女儿,现在女儿抗辩诉苦,隐野真人却毫不放在心上。他只是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少年一眼,然后乐呵呵一笑,将女儿向前推开,推向牧云的方向,然后深深鞠了一躬,合掌说道:
  “我愿延请阁下当小女之师,万求应允,拜托了!”


第15章 春至心和,花铺一段好色
  听隐野真人说想请张牧云当明日香樱雪的老师,则在场的这两个小男女都惊呆了。
  “居、居然有人也请我当老师了!”
  牧云十分激动,因为打小儿没怎么受过正规教育,最多只敢偷偷摸摸在别人私塾外偷听,因此纵然现在身手了得,却依然没有改变对私塾的向往。而他一向也只奢望能正正经经进私塾当一名学生,从来没想过能当老师,所以也难怪他现在这么激动了。他开心想道:
  “莫不是说,我以后也是先生了?”
  张牧云这厢先惊后喜,明日香樱雪那边却是先惊后怒。她叫了起来:
  “父亲大人,你说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个中原野人当我的老师?”
  说话时,她扭脸看了那少年一眼,却见那可恶少年竟然一脸慈爱地望着她,看样子好像真把自己当成她的老师了。这么一来,明日香樱雪更增厌恶,叫得愈急:
  “父亲大人!如果您实在要女儿当这中原野人的学生,樱雪我也只好去死了!”
  这当儿樱雪以死相逼,足见其对张牧云深恶痛绝了。只是,听得女儿这么说,那隐野真人却一皱眉,拉下脸来,竟然语气森森地说道:
  “你说谁是野人?你年纪越大,却越来越不懂事了。若说野人,在这些中原人眼里,恐怕我们才是野人吧。怎么,你不想当他的学生?还以死相逼?好,那你就去死吧。”
  几句话说完,本来优雅醇然的隐野真人,竟然目光如刀,冷冷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呜呜……”
  听得父亲这么说话,樱雪一时哭了出来。当然,刚才这父女对答,都是说的东瀛语,牧云在一旁并听不懂。虽然他也从二人语气神态中大略猜出他们的意思,却任凭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当父亲的东瀛人,竟可以冷冷说出让违逆女儿去死的话语。张牧云并不知道,他们自己的中原王朝讲究“仁义礼智信”,虽然近百年来东瀛扶桑也在努力学习这一点,却毕竟或多或少保留了许多野蛮和原始的做法,特别是针对地位低下的女性,即便她是自己的女儿。
  因此,尽管牧云若是听明白了会非常震惊,但无论是口出厉言的隐野真人还是十分委屈的明日香樱雪,倒也不觉得如何不讲人性、忤逆伦常。
  因而,虽然樱雪一开始委屈得失声痛哭,但在隐野真人严厉的目光中,那哭泣声也就慢慢小了下去。见女儿转弯,隐野真人一笑,拉她过来。父女二人站在张牧云面前,一起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父亲就拉着不情不愿的女儿的手,一脸诚恳地用华语对张牧云说道:
  “我女儿已经跟尊师见过礼,以后就拜托了!”
  说罢,他又是深深一鞠。
  “不敢,不敢!”
  张牧云乐不可支,表面却还矜持着,按中原礼节拱手回礼:
  “既然足下如此心诚,鄙人敢不努力?定当好生调教令女!”
  沉浸在被人聘请为师的幸福中,张牧云现在连派头和说话都自然而然地变成一副文绉绉的老先生模样。
  “哼……”
  见这仇人得意模样,明日香樱雪忍不住哼了一声。当然,这个不满的表达声音极其细微,生怕再触怒威严的父亲。
  “那就太感谢恩师了!”
  见牧云答得爽快客气,隐野真人也十分高兴,连忙从袖中掏出一物,递与牧云,说道:
  “这是头份束脩,还望先生笑纳。”
  牧云一看,却见他手中拿的黄澄澄之物,正在闪闪发光,不是金子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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