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记校对版作者李雪夜》第48/92页


  小浪只觉那手甲上有灼热的感觉传来,若是普通人,必已被烫得大叫,但他生来火性,却觉得温暖无比,煞是舒服,忍不住挥动手臂。霎时间,他只觉有一股热流传到了自己手上,似乎随时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向外放出,便转过身,朝虚空之中猛一挥手,一道火蛇立时飞窜而出,在空中盘旋舞动了好一阵,才渐渐熄灭。
  刘响、楚随天和白玉,见了都吃惊不小,因为当初商秋原使用这手甲时,威力也不过就是如此,小浪一个小小孩童,初次使用,便能有如此威力,若假以时间练习,威力必远超商秋原。白玉不由点头赞道:“不愧是火鹤,这有火焰之力的神物到了他手中,才真见威力。”
  众人商议了一阵,最后决定,由小浪和刘响二人跟踪这人,并一路留下记号,众人再循记号追踪。商议已定,便安排好守夜的顺序,进入帐篷中休息。
  到了半夜之时,恰轮到关三刀守夜,他假装注意附近林中的动静,其实竖起的耳朵却一直听着大车旁树下的声音。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过后,那处便传来一阵响动,关三刀心中暗笑,起身四处转了一圈,走到那树附近时,故意看了看那人,只见那人一动不动,微微发出些鼾声,似是睡着,不由在心中暗骂:“呸,装得倒像,可却装过了头。就算是咱老关,被人拿住扔在树下,也睡不了这么安稳。”
  他转了回去,到帐篷中叫醒了小浪和刘响,二人从帐篷侧面钻了出去,悄悄地潜到大车附近。关三刀又假装转了两圈,然后在火堆旁坐下,装着打起盹来,不一会儿,便发出阵阵鼾声。
  那人的鼾声渐渐变低,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他慢慢地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虽然仍有些无力,但却已可以自如行动。他恨恨地望着帐篷,吐了口唾沫,环视四周,蹑手蹑脚地向着林中而去。刘响和小浪埋伏在一旁,见了心中暗笑,刘响一拉小浪,跟上过去。
  那人在林中一路小心行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等走出里许后,确信楚随天等人再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才发足疾奔。刘响一皱眉,拉着小浪在后紧随,却不得不避开草木繁多处,防止发出声音,惊了那人。
  不想那人跑着跑着,却突然叫了一声,身子向前扑倒,刘响急忙拉着小浪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前方有任何动静。两人慢慢起身,谨慎地走了过去,却见那人已倒在地上,脖子后插着一支短箭,刘响吃了一惊,跳过去将那人翻了过来,却见那人双目圆睁,已然死去。
  两人警惕地环视四周,但于这茫茫夜色中,即使敌人便在近处,两人也无法发现。刘响一咬牙:“小浪,放火!”小浪一点头,手臂挥处,火蛇四窜,立时将周围照亮,那火蛇窜到树上,便立刻变大,将一棵棵大树烧成焦碳,但烧了半晌,却仍是不见人影。刘响轻叹一声:“娘的,没想到厉鬼还有爪牙埋伏在周围。”
  小浪见烧了半晌不见敌踪,便又一挥手,那道道火焰,竟然自树上、草上飞了回来,缠绕在他手臂之上,半晌后才渐渐熄灭,看得刘响目瞪口呆,惊呼连连。小浪嘿嘿一笑:“这手甲似就是为我而造的,只要它套在我手上,我就能像我娘一样指挥火焰,让它去哪儿,它便得去哪儿。”
  刘响感叹了一阵,又摇头叹息了一阵,只得和小浪一起返回。楚随天等人早发现远处火光跳动,正要赶过去,却见二人已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待听二人说了经过后,余清虹道:“一定是厉鬼的人一直跟在我们身旁,打算将他救回或杀死,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白玉担心地说:“看来咱们真得加上万分的小心才是,这厉鬼贼心不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再来袭击咱们。”楚随天嘿嘿一笑:“我倒盼着他们赶快杀过来,好让我再多捉几个,问清他们这些混蛋到底都藏在哪里!”
  失了这惟一的线索,也只能作罢。为防厉鬼再来偷袭,大家又重新安排了守夜顺序,这次却是两人一起守夜。不过一夜过去,却并未再发生别的事,但众人不敢掉以轻心,一路向九幽城赶去,途中极尽小心,厉鬼便是真打算再次偷袭,也是全无机会。
  那巨大的岩石夜叉,一直呆呆地跟在他们之后,身形渐渐消瘦。等回到九幽城时,已成了瘦骨伶仃的一个修长大个儿,走在九幽城中,引来无数人惊骇的目光。
  大家嫌带着这么个大家伙极不方便,便都主张将他卖给内行厂换钱,便先带着巨魔进了塔城,来到内行署的纵横塔,将岩石夜叉卖掉。厂卫们初时吃了一惊,等见到余清虹后,却不由释然,一个厂卫一边点数钱款,一边笑着说:“原来是余老大,难怪能捉到这样的妖物。”
  余清虹微微摇头:“今后不要再叫我什么老大,北尘风已经没了。现在的余清虹,是罗刹枪的人。”
  周围的厂卫均吃了一惊,关三刀得意地一指楚随天:“你们几个连我师父也不认得?他可是毁过试武塔,杀过修罗,又刚宰了一只罗刹鬼的楚随天!”
  几名厂卫听了此言,更是吃惊不小,议论纷纷。其中一个上前一拱手:“阁下真的杀了罗刹鬼?”
  楚随天嘿嘿一笑:“侥幸而已。”
  那人不由动容,恭敬地问:“不知可曾得到‘罗刹凶魂’?”楚随天一摊手:“那东西被打死后,沉到九幽冥海中去了,我到哪里去找什么凶魂?”
  那人听了,面露疑色,另几个厂卫小声议论,看样子是认为楚随天和关三刀在说大话。关三刀见了,不由大怒,将那两只罗刹鬼的巨牙拿了出来,叫道:“你们几个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罗刹鬼的牙!”厂卫们却无人识货,捧着两只牙看了半晌,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何妖兽的肢体,关三刀气得直瞪眼,一把抢了回来,楚随天却无所谓,拉着关三刀走到一边,冲余清虹说:“余姐姐,收好了钱,咱们便走吧。我还等着拜见宫老大的娘亲呢。”
  宫云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转身便走。刘响追了上去,低声说:“你不愿见你娘?”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宫云语声冰冷。
  “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谈论这些事。”刘响微有些动怒,“但如果你真的这样无情,我宁可与你撕破脸,也要将你拉去见你娘!”
  宫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刘响,刘响也瞪着眼,与他对视着,就仿佛是两只将要互撞的公牛。
  “她在哪儿?”宫云终于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刘响的脸上露出笑容:“在外城,跟我来吧。”
  余清虹将一叠九幽钱递给楚随天:“楚大哥,这夜叉品相不好,身体被咱们折腾得极是孱弱,所以只卖了四万钱。”楚随天一笑:“不少了,对我来说已是很大的一笔钱。不过这夜叉是你擒下的,这钱应由你收着。”
  余清虹摇了摇头:“我现在是罗刹枪的人,这钱理应交给大哥。”
  楚随天尴尬地笑了笑:“余姐姐非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了。这样吧,我这人向来穷惯了,让我管这么多钱,实在是难为我。余姐姐当惯了老大,一定善于管钱,今后咱们的钱就都交给余姐姐来管吧。”
  沈翠袖听了,立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让大姐来管正合适。”楚随天笑道:“只是辛苦了余姐姐。”余清虹看了看沈翠袖,眼中隐有不悦之色,沈翠袖只当没看到,抓过那叠钱塞进余清虹怀中:“大哥的话,咱们可得听。大姐,你就快收好吧。”
  这时,一名厂卫突然发现了拴在大车旁边的雪咆。此时雪咆中了离魂卦,已是失魂落魄,浑浑噩噩,如同活在梦里一般,全无意识。那厂卫急忙示意同伴们,然后走了过去,向余清虹问道:“余老大,这是雪咆吧?”
  余清虹一点头:“不用打它的主意,我要自己留下。”那厂卫脸色一变:“余老大,你应当知道,只有内行署才有能控制妖物的御魂卦,你留着它,也是无用。”
  余清虹冷冷看了他一眼:“它是我们捉住的,是否卖给内行厂,也全由我们作主。至于留下它后能不能加以控制,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了。”
  刘响已拉着宫云,向塔城外而去,楚随天和白玉,便忙着追了过去。关三刀和余清虹各赶着一辆大车,在后紧随。几名厂卫望着随车而行的雪咆,都惋惜地摇起了头。
  众人没多久就出了塔城,来到外城一家普通的客栈外。进了客栈,刘响先替众人点了一桌酒菜,然后单独带着宫云,向楼上而去。大家均已猜到宫云母子间的关系必定是有些问题,见刘响如此安排,已知其意,都留在大厅中吃酒聊天,谁也没心存好奇地跟上去。
  二人来到楼上,宫云用力甩开刘响的手:“我既然已经跟你来了,就不会走。”刘响看着他:“会不会走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给你娘一个交待。人都有年轻的时候,都有叛逆的时候,这我能理解你。但,至少不要令亲人为你担心,对不对?”
  宫云冷冷地看着他:“我娘在哪儿?”
  刘响没再说什么,一路向内而去,来到一个大房间前,轻轻敲了敲门:“宫家妹子在吗?”
  宫云听到这称呼,皱了皱眉,显然心中极不高兴。
  没多久,屋里响起脚步声,一个甜美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是刘大哥回来了吗?”话音未落,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子,已从内将门打开。
  这女子身材修长苗条,皮肤白皙嫩滑,看其模样,似乎只有二十来岁,一张脸生得如同仙子一般俊美,再加上那甜美的声音,实可谓是人间尤物,任谁见了,都不免会怦然心动。细观此女便能发觉,其与宫云极为相像,不问可知,这必是宫云的母亲宫蕊晨。
  她一开门,便立刻发现了站在刘响身旁的宫云,立时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宫云,身子慢慢颤抖起来,眼中泪光闪动。
  刘响看着宫云,推了他一把。“和你娘好好谈谈吧,不要再让她一个人独自伤心了。不孝的人,不论取得了多大的成功,都只会被别人鄙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宫蕊晨与宫云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一个泪水滚滚,一个低头不语。不一会儿,有客人从这边经过,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们两眼,立时被二人的美貌所震惊。宫云冷冷瞪了那人一眼,一步向前,进入屋内,反手将门关上。
  宫蕊晨擦了擦眼泪,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脸。
  “云儿,你瘦了。”
  “瘦得值得。”宫云的声音冰冷,略带颤抖。“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我得到了罗刹凶魂,已经变得更加厉害了。假以时日,我完全吸收了罗刹凶魂的力量,就能成为名动九幽的高手……”
  “那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宫蕊晨流着泪,拉住儿子的手。
  “当然重要。”宫云夺过自己的手,向屋内走了几步,背对着母亲。“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笑柄。惟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英雄,成为厉害的人,成为谁也不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人!”
  “你讨厌说三道四的人,我何尝不是?”宫蕊晨默默地流着泪,“可是,我们只要离开他们不就好了?只要我们母子能永远在一起,不就是最大的快乐吗?何必……”
  “何必?”宫云猛地转过身,神情显得极为激动。“娘,你说何必?难道你不明白吗?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每个见到我们的人,都会带着污秽的心,去猜测这个没有丈夫的年轻女人,和这个没有爹的英俊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都会在心里编织出一个个令人作呕的淫邪念头!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狂蜂浪蝶缠着你,都会有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从小到大,我已经受够了!我再不想在这种目光下活着,我要变强,我要成为英雄,我要成为万人瞩目的绝世高手!我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再用那种目光看我!”
  宫蕊晨的身子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手抚住胸口,已不知说什么来挽回儿子的心。宫云仰天长出了一口气:“娘,我们还是分开生活吧。这样,你就是自由的,可以去追寻你的幸福――幸福的机会对你来说唾手可得。我说得没错吧?天下的男人,任由你挑,不论挑到什么样的,他都会一心呵护你,就像……就像刘响一样。”
  “你误会了。刘大哥他只是……”宫蕊晨痛苦地摇着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宫云一摆手:“我不想听。我们分开吧,你是你,我是我。离开了我,你只会过得更好。而离开了你,我也不用再承受那种目光。我害怕那种目光,我从小就害怕!我求求你,让我过自己的生活吧,让我过一种平凡的、不受人鄙视的生活吧!”
  宫蕊晨跌坐在一张椅上,泣不成声。宫云缓缓走了过去,慢慢跪在她面前,抬起头看着她,用难得的温柔声音说:“娘,我知道你从小就疼我、爱我,这世上你最在乎的就是我,但是……儿子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屋门走去。走得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云儿!”宫蕊晨站起身,一把拉住儿子的衣袖:“你就这样再次离开娘了吗?”
  “娘,我知道我不孝。”宫云没有回头,“我很想尽孝,但我受不了人们的那种目光和那种议论。你如果真的爱我,就放我走吧,这对你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宫蕊晨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哭,似乎想用泪挽留住儿子的心,但宫云一直没有回头。
  “好吧。”她擦了擦泪水,“娘答应你。不过,你至少再陪娘几天好不好?只要……只要十天,十天之后,娘放你自由,任你到哪里去,娘都绝不再找你,也绝不再对别人说,你还有这样一个娘。”
  宫云颤抖了,剧烈地颤抖着。很久之后,他点了点头:“好吧。”
  刘响在走廊的尽头,倚墙等着。没多久,宫云就打开门走了出来,刘响侧头看着,见宫蕊晨也跟了出来,眼中虽然带泪,脸上却挂着笑容,她赶了上来,轻轻挎住宫云的手臂,宫云看了刘响一眼,任由母亲这样搂住自己的胳膊。
  刘响笑了,在他看来,这是母子二人合好如初的证明。
  “刘大哥,谢谢你将云儿带回我身边。”走到刘响面前,宫蕊晨松开宫云的胳膊,冲刘响飘然一礼,刘响急忙摆手:“不过是凑巧,正碰上了而已。对了,他现在和我的兄弟楚随天在同一支队伍中,大家现在都在楼下大堂之中,咱们这就下去,我给你引荐引荐。”
  宫蕊晨轻轻点头,用迷人的笑容回答了刘响。宫云侧头看着母亲的脸,微微皱了皱眉。
  刘响的心并没有那么细,也没能发现宫云表情的不自然。他只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好事,喜滋滋地在前边带路,领着母子二人来到楼下大堂。
  宫蕊晨一出现,立时引来大堂内无数食堂惊艳的目光,男子们均怔怔地看着她,连筷子中夹着的菜肴掉了一桌,也未能发现。而少数的几个女子,则紧盯着宫云不放,脸上均隐隐显出绯红之色。
  白玉看了看四周,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小声自语:“好一群花痴。”
  楚随天看着她,嘿嘿一笑,低声说:“人家正常女子,哪有不被这么好看的小白脸迷住的道理?”
  白玉初时没听出他话里有话,但片刻之后,便觉出不对,冲他一瞪眼:“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女子?”楚随天急忙摆手:“不敢……”但还是晚了一步,白玉早一掌打在他软肋之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又不敢在宫云母亲面前失礼,只得强忍着,看得小浪忍不住嘿嘿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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