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记校对版作者李雪夜》第8/92页


  不多时,众人来到一座大客栈前,刚到门口,便有伙计出来迎接,一见是商秋原,立时点头微笑:“原来是‘红衣烈火’的各位大哥回来了,快,里面请。”商秋原一点头,道:“帮我们把东西运进房里,把牲口照料好。”说着迈步入店,那伙计答应着,站在门口,挨个向红衣烈火的几人问好,见到莫星华和白玉时,微微一怔,随即向尚未进店的刘响道:“刘大侠,恭喜你们添人进口。”刘响笑了笑,一摆手,也没说什么。
  那伙计见到楚随天,却是一愣。白玉虽然穿着书生衣装,但在九幽中,女穿男装原不稀奇,但楚随天这身衣服,却是自他入狱之前,一直伴他至今的老伙计,已经破旧肮脏不说,更是左一道口子,右一道裂痕,简直像是要饭花子穿的,那伙计见队伍中多出了这么个人,自然惊讶。刘响看了楚随天一眼,从怀里取出布包,打开后,拿出四十钱递给那伙计:“辛苦小哥,帮我兄弟买套干净衣服。”那伙计急忙点头接过。
  楚随天走到伙计身边,眯着眼冲他一笑:“小哥,多亏你多看了我两眼,不然我怕要穿着这破衣过到明年了。”说得那伙计一愣,好半天才明白他这是玩笑话。
  白玉见他又没向刘响道谢,不由有些生气,同时觉得自己面上也不好看,便几步追上刘响,低声道:“谢谢刘大哥。”
  刘响却冲她一笑,低声问:“你谢我做什么?难道楚随天和你是一家人?”
  白玉脸色一红,心中却有些高兴,表面上不敢露出来,装出生气的样子闪到一边,刘响哈哈一笑,大步进店。楚随天见状追了过来问:“你们刚才说什么?”白玉扯过他的耳朵,大喊一声:“什么也没说!”震得楚随天耳朵嗡嗡直响,啊哟叫了半天。莫星华忍俊不禁,走过来扶住楚随天,一起进入店内,却令白玉又是好一阵不自在。


第七章 火铳
  这客栈与城中其它建筑一样,均用粗黑的巨石垒建而成,内部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与人间的大店相比,实有云泥之别。店内伙计帮几人找好房间,两名女子合住一室,六名男子分两屋住下。
  两个女子进了卧房,白玉立时扑到床上,抱着洁净的被子打了个滚,莫星华掩口一笑:“白姐姐,怎么这么高兴?”白玉一笑:“好些天了,第一次见到这样干净的被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只可惜不能洗澡。”
  莫星华道:“且看明天队伍要向何处而去吧。在城西南边二十里外,有一片湖,湖水极是清澈,若队伍能经过那里,咱们正好洗洗,换上这干净的衣服。”说着,将那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一套衣服,递给白玉。
  白玉脸色一红,从床上跳了下来,接过衣服,道:“多谢妹妹,将来姐姐赚到了钱,一定……”莫星华微嗔道:“你我姐妹,讲这些不伤感情吗?”白玉一笑:“是姐姐错了。”莫星华道:“姐姐先试试看合不合身吧,若不合适,明早咱们去换。”白玉急忙点头。
  莫星华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开口问道:“对了,白姐姐,你怎么不问问商大哥,可听过你兄长的名字?”
  白玉略一沉默,道:“我不敢,我怕……妹妹,如你所说,九幽中人人都要凭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我只怕我哥所在的队伍,与商大哥之间有过什么磨擦,那样的话……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不问的好,将来有得是机会,我可以自己打听。”
  莫星华点头一笑:“姐姐想得倒深。”
  刘响、司徒猛和楚随天三人住一间屋,楚随天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包袱,取出火铳琢磨起来。
  这火铳乃为铜制,约有一尺多长,前端圆筒细而长,其上刻着“吉安守卫千户所监局镇抚李荣、军匠马舟和、计三斤八两重、洪武十二年造”等字,但楚随天大字不识,却只认得几个数字。偏向后端处,有一鼓起处,其上有一小口,正是放置药线的火门。鼓肚后方,是一段喇叭形的圆筒,却不知用来做什么。楚随天拿在手中摆弄,左看右看,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响在床上道:“包里还有段木柄,用时将木柄塞在后面,用胳膊夹着。”
  楚随天翻开包袱,果见里面还有一根尺多长的粗扁木柄,前细后宽,正好可以插入那喇叭口内,便将其塞入,按刘响所言夹在腑下,以手持着木柄和火铳,冲屋内诸物瞄了一遍,瞄到刘响时,刘响眼睛一瞪:“记着,永不可将铳口对着自己人!不论里面装没装铅子!你要不养成这习惯,早晚一不小心伤了自己人!”
  楚随天嘿嘿一笑:“装了铅子,我自然不会拿着它乱瞄,现在不是没装么?”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对刘响的话大以为然,急忙将铳口调转,对着地面。刘响知他心中已服,也不和他做口舌之争,道:“那后边鼓肚处,是药室,用时先将药线插进火门,然后将火药从前边装镇进去,再将铅子灌入,用火折子点着药线,将铳口对准敌人等着火药爆炸就是了。包袱里有几个火折子,会用吧?”
  楚随天一咧嘴:“大侠,您把我当傻子吗?”刘响哼了一声:“像你这般初入九幽,又身无武功的小子,说你是傻子都算抬举你了。”
  司徒猛一进屋,便躺在床上不动,两眼闭紧,似是已经睡熟一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他却充耳不闻。楚随天又摆弄了一会儿那火铳,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刚要过去开门,刘响已皱起了眉头:“想死啊?想死就这么直接开门好了!说不定你一开门,别人当头就是一刀,当胸就是一枪!”
  楚随天一怔:“有这么吓人么?”刘响哼了一声:“这里可是九幽,你从前所知道的那些个王法,在这里全不算数,连屁也不顶。这里就讲一条——本事。”
  楚随天暗自牢记于心,表面上却一摊手:“那就这么装聋子?”刘响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谁?”门外立时有人回答:“刘爷,我是小胡,您让我买的衣服我买来了。”
  “记着,先问清是谁。”刘响冲着房门努了努嘴,楚随天嘿嘿笑着,夹着火铳走了过去,一下将门打开,将火铳对准外面。门外果然是先前那伙计,一见楚随天拿着黑乎乎的火铳对准自己,不由吓了一跳。楚随天看了看他,只见其手中捧着一个包袱,便向前一步,右手仍托着火铳,伸左手把包袱拿了过来,那伙计看着火铳,流了一头冷汗,冲楚随天赔笑道:“客……客爷,还……还剩了九钱,您……”刘响在屋内道:“你留着吧,权当你跑腿的酬劳。”那伙计急忙道了声谢,一边给楚随天鞠躬,一边胆战心惊地退下。
  楚随天将门一关,夹着火铳晃悠到自己床边,放下火铳,打开包袱,见里面正是一套粗布衣服,回头冲刘响一笑,却未道谢,将身上破衣破裤脱下,当场便换了起来。刘响一边看着他,一边说:“方才你未免谨慎得有些过头。不过也确是九幽中的生存之道。记着,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对谁都得防着点。”
  “成,我第一个先防着你。”楚随天嘿嘿一笑,胡乱开起了玩笑,刘响哼了一声,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早点休息吧,明天得起早赶路。”楚随天闻言将破衣叠好放在一边,熄了灯,摸索着回到床上,抱着那火铳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刘响睁眼醒来,见司徒猛已然叠好了被子离开,而楚随天早将被子踢到了地上,抱着火铳一脸得意地酣睡,想来是在做着什么好梦。他不由摇头一笑,起身下床,来到楚随天旁边,低头将嘴凑近他的耳朵,刚要大喝一声,楚随天却突然睁开眼,“嗷”地大叫一声,吓得刘响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随天翻身而起,抱着火铳笑得眼泪横泪:“老刘啊老刘,我可比你醒得早多了。”
  刘响气哼哼地瞪了他半天,楚随天才止住笑声,过来将他拉了起来,连连拱手道:“得罪,得罪,谁让你先想使坏害我来着?我这是有样学样,可不算是忘恩负义啊。”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偷笑。刘响拍了拍屁股,沉着脸一指桌上自己的两个包袱:“都给我扛到外面,放车上去!”楚随天嘻嘻一笑:“遵命!”说着,将火铳拆开放进包袱包好,连桌上刘响的另两个包袱一并背了,哼着小曲走出门外,刘响背着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屁股,忍不住想学白玉的样子狠狠给他一脚,但看看那崭新的裤子,又有些舍不得——毕竟那可是他花钱买来的。
  此时天色仍有些黑暗,但客栈内却已经热闹了起来,不少住客都挤在客栈大堂内匆匆用早饭,伙计们四处奔走,为这桌添粥,那桌加饭。商秋原等人已在靠窗一张桌边坐定,连早饭都已点好,只等刘响和楚随天。楚随天奔着桌子就去,刘响在身后一拉他的领子:“干什么?先把包袱送外面去!”
  楚随天悻悻而去,到了店外,只见自己队伍的那辆大车早已备好,司徒猛靠在车旁,手里拿着两块卷肉大饼和一壶酒独自吃喝,见他出来,也不理他。楚随天将包袱放在车上,朝旁一站,笑道:“我说猛大哥,我替你看车,你进去吃吧。外面露水重,别凉着。”
  司徒猛如同未闻般,自顾自地吃着,对楚随天毫不理会,楚随天揉了揉额头:“那你在这儿看着车,我进去了?”问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何反应,一挑眉毛,做个鬼脸,溜进店中,来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张大饼便吃。
  白玉瞪了他一眼:“不是叫你看车吗?跑进来干嘛,东西丢了怎么办?”楚随天一边朝嘴里塞肉,一边指着外面:“猛大哥在外面看得好好的,哪里用得着我。”莫星华却看着白玉偷偷地笑,在她耳边低声道:“白姐姐,刚才你不是对商大哥说,楚大哥还没吃饭,应该让他吃完再出去看车吗?”白玉一瞪眼,低声道:“小丫头别那么多事!”莫星华微笑不语。
  几人匆匆吃完,刘响到柜上结了帐后,便来到外面,赶着车出发。此时天刚蒙蒙亮,但街上已然有人来来往往。楚随天好奇地打量那些过客,只见他们装束各异,带的武器也不尽相同,其中好些是他没有见过的。还有些人骑着一些奇怪的妖兽经过,他好奇下本想向刘响问问,但想起昨夜他对自己的奚落,为免自讨没趣,还是忍住了。
  他左看右看,经过一个小广场时,突然发现东边有不少高大的建筑巍峨耸立,那些建筑形似高塔,与城中平常的建筑大有不同,虽是远观,也能看得出其修建得极是精巧细致,却是来时他没注意到的。他越看越觉好奇,看了看刘响,见他沉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便转向雷四问道:“雷伯,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有那么高、那么漂亮的塔?”
  雷四向那边望了一眼,没等说话,走在车另一边的候小成已探过头来,得意地一笑:“跟你说了也没用,你这辈子是没希望到那边去了,还是老实点吧!”
  楚随天瞪了他一眼,随即嘿嘿一笑:“说来,小猴子是曾经去过的了?”候小成一撇嘴:“我可没那能耐。”
  候小成这句话说得如此老实,却令楚随天本要与他斗嘴的心情一下收拢起来。雷四在旁道:“那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内行厂的禁地,是九幽城的内城,不过我们都将那里叫‘塔城’——除了能在九幽中混得有声有色,而且实力与地位均登峰造极的人,谁也没资格进去。咱们这样的人,也只能远远地看看它,在外城里过过普通日子罢了。”
  楚随天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时常回首向那处观望,但不多时,便被近处的房屋挡住了视线。又走了一会儿,众人转过长街,来到城门前,楚随天再向那边看,却因隔得太远,只能见到一些超出近处房屋的塔尖,不由心想:“塔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将来非得去看看不可。”
  出了城,司徒猛便赶着车一路向南而去,白玉与莫星华知不能经过昨日说起的那湖,不由大感失望。初时,众人身旁或远处,还有同行的队伍,但走出十多里后,便再无人同道。眼前全是起伏的小山与密林,一望无际,看上去全差不多,楚随天暗想,如果自己带着白玉走进里面,一定分不清东南西北,直至饿死或被妖怪杀死为止。
  进了密林,又翻过两座小丘,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中午。司徒猛停下车,找了处宽敞的空地,从车上包袱里取出些干粮与干肉,分给众人。大家各自找棵大树靠着,自己吃自己的。已经用过两餐九幽伙食的楚随天和白玉,此时仍觉干粮和肉都极是难吃,但肚子饿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随天一边吃,一边打开自己的包袱,取出火铳来打量着,刘响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朝一边指了指:“到那边找几棵树,练练枪法去。”候小成一皱眉:“引来妖物怎么办?”刘响一晃头:“这附近哪有大妖兽?小的引来更好,正好让咱们吃顿新鲜的肉。”
  楚随天闻言乐颠颠地咬着干粮,拿着包袱跑到一边,找了两棵小树为目标,把火铳和柄连接牢固,又按昨夜刘响教的办法,朝铳筒里装火药。刘响在远处抻着脖子看着,不时加以指点,告诉他应装多少火药,装完后如何填铅弹,又怎样瞄准。
  白玉对于这些军用的火器,虽曾有耳闻,却未如此接近地见过,不由也十分好奇,一边吃,一边盯着看。莫星华在她旁边吃吃地笑着,低声说:“姐姐怎么老看楚大哥?”说得白玉脸色一红,微嗔道:“胡说什么!我是要看看那火铳如何使用,你这小丫头,可真不像话,怎么总朝那事上想?”莫星华故作惊讶状:“姐姐说的是哪事啊?”气得白玉伸手便去抓她的痒,她便笑着急忙告饶。
  那边楚随天已上好了火药,填好了铅子,将火铳木柄夹在腑下,以右手端着,左手拿出火折子吹燃,先朝百步外的一棵小树瞄了瞄,然后点燃药线,左手伸出托住铳筒,仔细对准那小树,片刻间,只听呯地一响,铳口冒出丝丝青烟,楚随天却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火铳也掉到了一边。
  白玉吓了一跳,忽地站起身来,候小成却笑成一团,伏在地上用手捶地,大叫道:“还有比你更笨的人吗?还有吗?”雷四和刘响也都摇头微笑,刘响指着楚随天:“你小子挺有本事啊,树没打着,先把自己放倒了。”
  楚随天哼哼着站了起来,感觉手臂有些发麻,拾起那火铳,冲刘响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故意胡乱指挥,专要我出洋相?”
  商秋原在旁淡淡道:“方才火药加得有些多。记住,物极必反,药装得多,弹子射出威力就大,但爆炸时的反震之力也就越大,一定要把握住量,射手如果力量不足,必然被震倒,甚至是震伤。装药若过量,还可能直接将铳身炸破,那样射手必死无疑。另外火铳这东西威力虽大,准头儿却不比弓弩,虽能射到五六十丈远,但也只是在百步之内比较准,百步之外这样的小树,别说是你,便换了刘响,也一样打不中。”
  刘响转过头一笑:“大哥,你全说了,我还教他什么?你这不是抢我的徒弟吗?”商秋原冲他做了个打耳光的动作,笑道:“你方才哪是教徒弟,分明是在戏弄这小子。”刘响“哟呵”一声:“你方才不点破,这时才出来充好人,太不地道了。”商秋原一笑,也不再争辩。
  楚随天心想:“商老大就是商老大,既出了我的洋相,灭了我的威风,又卖我一个好,厉害!不过这些人彼此间想到什么便敢说什么,却足见他们平时关系极是亲密,倒真是比亲兄弟还要好。”
  站起身,看了看包袱,里面足有五包铅子,每包少说也有一二百颗,一次一发,放上一天怕也不放不完一包,他不由又动了心,自己琢磨着重新装上分量适合的火药,填好铅弹,对准二十来步外一棵不算小的树,点燃药线放了一枪,这次火铳虽也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但以他的力量却完全可以控制得住,身子只是随之震了一下。那射出去的铅子,这次也命中了目标,只是他瞄的是树干中央,打中的却是更上一点靠近左边的地方。
  白玉哼了一声:“还真给他蒙上了。”莫星华却拍起掌来:“好啊,楚大哥学得可真快!”楚随天转过头,冲她点头微笑,又装上火药放了一枪,这次却又打在树干右下角。
  候小成坐在地上,看着他嘻嘻地笑,刘响则摇头叹气:“不是偏左就是偏右,不是偏上就是偏下,不成,还得练啊。”楚随天不服气地道:“管它偏哪儿,反正是打上了。”刘响呸了一声:“那要是一个也拿着火铳的敌人,你现在早死两次了!”但在心中却惊叹着这第一次用火铳的小子,竟然能打得这样准。
  楚随天深觉他说的极对,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多加练习,瞄得再准些才行,嘴上却说:“可惜啊,它就是一棵树。我现在又没想打什么敌人,就想打树。”刘响已摸透了这小子的脾气,知道他嘴上虽然倔强,心中却是极听劝的,当下也不再说什么。白玉却不悦道:“刘大哥好心教你,你不谢人家,还说什么废话?”楚随天看了看她,呲着牙一笑,气得白玉恨不得冲上去踢他两脚,但再一回味他那不正经的笑容,却又似乎有一种魅力,引得她还想再看。
  转过头,楚随天又拿起火铳琢磨起来,众人在一旁一边吃饭休息,一边看他不断放枪,倒也有趣。莫星华看了一会儿,见他越来越不得要领,有几发更是擦着树干的边飞到了一旁,便缓步上前,在他身旁道:“我听人说过,这种火铳,原是要架在什么东西上发射,才容易瞄准,楚大哥何不试试?”
  楚随天闻言一拍额头:“是啊,这么夹在腋下,是难以瞄得准。”说完四下看看,跑到一边抱过一块大石头,蹲下身子,将火铳管支在石头上,自己在后方仔细瞄了瞄,才点燃药线。这次果然打得比从前几次都要准,正中树干中央,把楚随天高兴得一蹦多高,躺在地上大笑起来:“星华妹妹,还是你有办法啊,比什么师父都强。”
  莫星华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站在旁边看他。他又放了几枪,却是越打越好,也渐渐打出了心得,只觉如果不用这石头架着火铳,而是以左手稳稳将其托住,然后以右手握住木柄,将火铳尽量抬高,也可以瞄得很准。
  正想要试一下,商秋原抬头看了看天,忽道:“好了,休息了这么久,也该走了。”说完伸手扯下一把野草,擦了擦手上的油,站起了身。众人随之起身,司徒猛牵了巨趾犀拉车向前,大家随在左右而去。楚随天再没时间试枪,将包袱背好,火铳仍拿在手中,一边走,一边试着用火铳向周围的树木瞄准。莫星华随他走在队伍后方,不断提着建议,楚随天频频点头,觉得她说得十分有理,似是也用过这等火器,但向她问起时,她却说只是听过去的朋友们说过而已。白玉在旁看着,自然又是一番暗自生气,只恨自己不懂火铳,否则现在和楚随天有说有笑的就是自己了。
  一路向前,楚随天不断瞄来瞄去,却见到不少奇怪的妖兽,但不是个头极小,便是如野鹿山猫般一看便全然与人无害的善兽。也有不少兽类,大者如山头野鹿小者如野兔飞鸟,样子与人间的禽兽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些角或是毛色不同而已。
  一路南行,偶尔向东,走到天将黑时,来到一座小山前,商秋原看了看四周,道:“今夜便在此处休息吧。”司徒猛闻言将车停下,从车上取下几根木棍、竹棍和一个大包袱,拿出榔头木楔,选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将木楔钉入地下,将木棍竖起,从包袱中取出一张极大的油布,将竹棍穿入油布四角,取绳缚之,不一会儿工夫,就搭起一座大帐篷来。
  商秋原道:“野外不比城内,却顾不得男女之防了。好在我们都是正人君子,两个妹妹自可放心。话说回来,是你们自己非要加入这队伍之中,便是遇上了小人,也只能怪你们自己没眼力,选错了队。”也不等白玉和莫星华说话,便从车上拿下一个包袱,钻入帐篷之中。
  楚随天掀开门帘向里瞧,却见他从包袱中取出一块大油布,挂在帐篷中央处,将帐篷一分为二,不由暗暗点头,心想:“商老大果然有一套,原来早就为她们准备好了这个。不错,难怪能成为一队之首,实是懂得体贴人。”
  商秋原挂这油包时,自然要双手齐上,却露出了藏在右袖中的手来,楚随天只见那只手漆黑闪亮,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戴了一副钢铁手甲,不由大感好奇,不明白他平时总戴着这东西,还故意藏在袖中是何用意。
  司徒猛立好了帐篷,便将车上物品卸下,摆在帐篷边上,又将巨趾犀解开,领到一旁,拴在树上,任它自己在那里吃草。随后拿出一把柴刀,到附近斩了些树枝回来,生起了篝火后,就钻进旁边的林子里。不一会儿回来时,手上已多了只被扭断脖子的野狗。司徒猛在一边将它开膛清理,没过多久便收拾好,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入夜之前,众人围着火堆而坐,就着干粮吃了一顿野味,楚随天只觉这东西的肉,比城内酒店客栈中的不知要好吃多少倍,不由连连点头,刘响见了,道:“这便是常在外面的好处,城里哪吃得到这样的野味?那些圈养的长鼻猪,哪有这野山狗香?”
  听到这里,白玉忍不住问:“刘大哥,我听星华妹妹说,咱们这些九幽中的队伍,全靠猎获妖物,或是找到宝贝卖给厂卫过活,可……可厂卫要那些妖兽做什么呢?”
  刘响嘿嘿一笑,看了候小成一眼:“去,拿个离魂卦给她看看。”候小成一边啃着肉骨头,一边站起身,到帐篷边上的包袱里翻了一阵,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八角形铜盘,拿到近前递给白玉。白玉接过看了看,只觉这盘外形极似八卦盘,中央处亦有一圆形突起,其上星星点点遍布着一些小孔,也不知有什么用,那突起周围,则围绕着无数奇怪的文字和简单的妖兽图形。
  她看了一会儿,不解地抬头看着刘响,旁边的莫星华已说道:“白姐姐,这叫离魂卦,只要将这东西粘在妖物的头上,那妖物便会失了灵魂,任你随意摆布。我们就是用这东西猎捕妖物,然后卖给厂卫。”
  楚随天听得好奇,伸手将那东西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却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候小成过去一把抢了回来:“小心点,可别弄坏了,我们全靠它来发财呢。”说完跑到包袱边,将那东西又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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