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第220/246页
“高先生,你那匹马神骏非常,我们二少爷想问你卖不卖?”老邢抬眼看了一下高庸涵,踌躇着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卖,钱不是问题。”
“对不住,我这马不卖,多少钱都不卖!”开玩笑,轻霜乃是九天聚雷大阵炼化出来的,体内融进了银颦玄铁,足以称得上是异兽,岂能卖给他人?而且轻霜已具灵性,和高庸涵、审香妍之间感情极深,就算要拿来送人,轻霜也肯定不愿意,所以高庸涵当即回绝。
老邢的表情十分尴尬,很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辞。高庸涵原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隔了一会,又有一个人自称是卫家的管家,这一次直接带来了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死活想要换取轻霜。到了最后,高庸涵实在是烦不胜烦,直接将此人给赶了出去。从窗户望去,那人走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身前,说了几句话,那个年轻人似乎很是恼怒,当场拂袖而去。高庸涵摇了摇头,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卫家的二少爷,看起来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过比起陶敦方的儿子陶士安,还是要好一点,至少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
就在那卫家二少爷回到帐篷的时候,门帘一挑一个人影闪过,高庸涵眉头猛地一皱,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回头想了半天,始终没有想起是谁,也就懒得再去追究了。这一疏忽,以至于日后生出了许多是非,给高庸涵造成了很多麻烦。
那个身影,便是荣书隽!
荣书隽自从在墨玄庄逃了一命,回到天子城以后,日思夜想的,不是救了他性命的高庸涵,而是容颜秀丽的审香妍。他曾在高庸涵葬礼那段时间,天天去审府,假说自己一心想拜高庸涵为师,如今虽然师父不在了,但是不能失却做弟子的礼数,其实他是为了看到审香妍。可是审香妍每天露面的次数,至多不过三五次,令荣书隽十分遗憾。看到审香妍悲伤欲绝的神情,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和失落,甚至一度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自己日后遭逢不幸,能得到审香妍的一抹眼泪,纵死也甘心了。
葬礼过后,荣书隽几乎已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整日里神魂颠倒,脑海里都是审香妍的一颦一笑,完全不能自己。几经犹豫终于鼓足勇气,到审府寻访审香妍,可是却被告知,审香妍早已离去,至于去了哪里,审府的下人均是毫不知情。这一来,荣书隽就跟失了魂一样,慢慢地为相思束缚,渐渐起了心魔,竟然开始怨恨起高庸涵来。在他看来,要是没有高庸涵的出现,以自己的家世、才学以及相貌,与审香妍可谓是门当户对。可如今,高庸涵虽然死了,却也带走了审香妍的芳心,怎么不恨?
第二百章 祸兮
荣书隽本是世家子弟,自幼家教极严,可惜大衍国覆灭一事,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原本在心目中正直无私的父亲,堂堂大衍国的一品大员荣谦,不想居然背叛朝廷,成了人人唾弃的叛徒。原本被世人所推崇和艳羡的家世,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走到哪里都遭受白眼。原本时常诗酒唱和的朋友,许多人都与自己断绝了来往,更可气的是连不学无术的陶士安,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辱自己。
一时间,前程、友谊、声名等等等等,全部离自己远去,大起大落,众叛亲离,伤心绝望莫过于此。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心上人,心中装的却是别人,怎能不令人几欲发狂?荣书隽本性并不坏,只是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二十岁少年,迭经打击,身边又没有人开导劝慰,性情上便慢慢滑向了偏激。最重要的,在墨玄庄他曾为墨魇所控制,尽管后来被高庸涵破去,但是墨魇的影响却不容忽视。墨魇的邪念和偏激的性情结合在一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怨恨,恨到极致甚至开始恨天地、恨父母、恨周遭的一切,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审香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审香妍已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尽管这个希望来得有些没道理。
性情大变之下,荣书隽想到了离开南州国,离开太河源,去悬空岛寻找审香妍。在他以为,审香妍眼下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悬空岛的丹鼎门。荣书隽很聪明,他知道凭自己的这点本事,要想去北洲大陆的悬空岛,必然是危险重重,而且他又不愿意跟着商队走,怕被陶家的人知道丢了脸面。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听说卫家二少爷将去北州国迎亲,于是以重礼说动卫二公子,得以随行。一路上刻意逢迎,被卫二公子引为知己,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令荣书隽多少回复了一点信心:原来自己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若只是这样,也不会出现后来的那些变故,船在夕州靠岸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荣书隽遇到了慕寒食!
杜若当日发觉高庸涵的行踪之后,在上幻石峰之前,也就是十月二十四当夜,在桥头镇的客栈内将审香妍擒获。当时,审香妍正打算沐浴,所以将慕寒食藏身的那颗内丹放在一旁。慕寒食经过一个多月的修养调息,借助内丹本身的灵力,慢慢恢复了几分实力。他历经凶险,加上性情狡诈多疑,在杜若刚刚现身之时,便察觉到来人修为深不可测,为了保命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杜若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审香妍身上,竟然没有注意到慕寒食的存在,任凭那颗内丹留在了客栈里面。等到杜若一走,慕寒食不敢再做停留,挣脱内丹的束缚,悄悄地逃了出来。
由于只是魂魄,所以丝毫不受倚刚山地形的限制,慕寒食直接从山崖边跳下,落到了夕州地界。杜若身上的强者气息太过浓烈,以至于慕寒食本能地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只想逃的越远越好。亡命狂奔,一直逃到了离亭一带,方才停了下来。
也是合该生出这场事端。荣书隽乘坐的这艘海船,自太河源出发后,历时两个多月到了夕州,停泊在余晖渡。本来只停三天便要继续上路,可是为了等一批从浮云巅运来的货物,不得不多耽搁了几天。而就是这多出来的几天,使得卫家二少爷忽然来了兴致,非要和荣书隽一道上岸四处游玩,两人鬼使神差地也到了离亭。慕寒食犹自惊魂未定之时,一见到荣书隽便感受到其内心深处的那股怨恨,与自己的感受极其相似,当即大喜过望,只略施小计便附在了荣书隽的体内。
初时,慕寒食的魂魄与荣书隽自身魂魄并不能相融,搞得荣书隽行为失常,险些被人误以为得了失心疯。经过二十多天的反复,两个魂魄终于一点一点地勉强融合。在性情方面,除了保留荣书隽的聪明机变之外,还多了慕寒食的阴狠毒辣和奸险狡诈。而在记忆方面,仍是以荣书隽为主,仅仅只保留了慕寒食极度残缺的过去。一个本性原本还算纯良的少年,就此成了一个大奸大恶之徒,也不知倒底是哪里出了错。
昨夜众人喝酒之际,荣书隽已经看到了高庸涵,这一幕不但没有让他感到惊喜,反而平添了更深的恨意。因为高庸涵一天不死,审香妍就一辈子不会正眼看自己,高庸涵一天不死,自己无论从那方面,都始终会被他压在下面。源于慕寒食和他本人对高庸涵的仇视,荣书隽一直躲在暗处,根本不打算露面,由于实力悬殊太大,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想了一个馊点子,就是怂恿卫家二少爷去夺轻霜。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顶多让高庸涵烦心一下,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报复的念头如此强烈,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卫二少爷一见轻霜便爱不释手,接连派了两批人手去找高庸涵,却都没有结果。一回到帐篷里面就忍不住大发脾气,连摔了几个花瓶之后,气急败坏地喊道:“荣二,那个人不识抬举,你说该怎么办?”
“二少爷的意思打算怎样?”荣书隽不急着回答,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反问道。
“还能怎样?等到了船上,暗中动点手脚,给他硬抢过来!”
“不可,不可!”荣书隽连连摇头,又问道:“二少爷,你可知此人是谁么?”
“是谁?”
“高庸涵!”
“什么?他就是东陵府兵马大元帅,人称‘双杰’的高庸涵高帅?”卫二少爷失声大叫。
“如假包换!”
“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么?”卫二少爷一脸的狐疑,盯着荣书隽迟疑道:“你不会认错人了吧?”高庸涵虽说接连在天机峰和西岭戈壁现身,但是知道他没死的也仅是修真者,常人中除了审良棋夫妇和审原棠以外,再无人知晓,所以卫二少爷才会有这般反应。
“怎么会!二少爷,你可别忘了,当日我可是和高帅、审家大小姐一道,从墨玄庄出来的,怎么可能认错?”顿了一顿,荣书隽续道:“至于为什么他还没死,想必是别有隐情吧!”
无论是权势还是修为,卫二少爷自顾都绝非高庸涵的对手,不禁大失所望。一股郁气无处发泄,指着荣书隽骂道:“都是你不好,明明知道是高帅的坐骑,还怂恿我做出这等事,到时候怎么收场?”
荣书隽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种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畅快,当下笑道:“这倒不会,高帅出了名的豪迈之人,岂会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况且,珍奇难得之物,本来就是人所钟爱和向往的,你能出大价钱买那匹马,不正说明了二少爷你的眼光锐利、独到?”
一碗迷魂汤灌下来,卫二少爷心情好了许多,脸色也慢慢恢复正常,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真的很想将这匹马买下来,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嘛,恐怕很难。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以死相逼,以高帅的为人当不可能见死不救,兴许会直接送给你也未可知。”聪明一旦和阴毒、奸险结合到一起,形成一个个险恶之极的用心,令人防不胜防,无疑是十分可怕的。此时的荣书隽,虽然修为不值一提,但是这份心机,已远非常人所能想像。
“哦,这个方法管用么?”
“当然管用,高帅的名头,二少爷难道还不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