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全集.com》第131/212页


这个方大维没甚本事,又只爱醇酒美人,早先常顾是远着他的,但听了明姜的话之后,收了先前的成见冷眼旁观,渐渐发现方大维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讲义气。只要是帮过他、跟他来往频密的,遇上难事去找他,方大维鲜少有不应的。上次为了替安同知的孙子顶罪,被他爹打的十来天下不了地,在圈子里传为“美谈”。

再比如方大维的好友,安同知的孙子安鹏,不学无术爱赌钱,偏偏是个棋痴,常顾和他下过几局棋,输得惨不忍睹,再也不敢说自己会下棋,依他看,这个安鹏的棋艺比平江城外那个曲老道还要厉害几分。

常顾渐渐放下了成见,开始真心的与这些人交往,慢慢体悟了何谓君子和而不同。

这些纨绔又与读书人家的子弟不同,大多甚为直爽,合则来不合则去,没那么多弯弯绕的肚肠,又都年轻,没那么世故,也渐渐和常顾亲热起来,有一次喝醉了酒,安鹏还扳着常顾的肩膀说:“早先我们只当常兄弟你清高,书读得多,不爱和我们这些粗俗之人来往,没想到兄弟你原来是这样爽利的人,来,再喝一杯!”

常顾摇头苦笑,回家以后拉着明姜问:“怎么就叫你给说中了呢?”把明姜问的莫名其妙的。

从常顾去严家家塾读书上学以来,他所交往的人基本都是以读书为正业的。他自己算是个异类,出身自读书人瞧不起的勋贵之家,父亲又是卫所的将领,跟读书人本搭不上边,但他外祖父又是科举入仕的读书人,他自小又在书香门第的严家读书,整个人慢慢变得十足的矛盾。

一方面他深知自己和严诚黄悫等人是不同的,他不会走科举之路,而是多半会像大哥那样入京卫,或是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地方卫所。可另一方面,以他受过的教育,又让他对卫所世袭之家的作风颇有微词,觉得跟那些人家的子弟格格不入,不愿意与他们来往。

但现实和理智又告诉他,他必须学会与这些人应酬往来,因为他很快就要去卫所,还是去父亲鞭长莫及的登州卫,他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在那里站稳脚跟,那么他就必然要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圈子里的人,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改变和勉强无疑是痛苦的,尤其他是从小随心所欲惯了的,性子又骄傲,从骨子里的瞧不起加深了他对这些纨绔的厌烦,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换一种方式去看待这些人,直到明姜说起。

其实这道理十分简单,就连他自己都能随口说出自己的几大毛病,何况是旁人?带着成见去看人,如何能看到旁人的好处?反过来想想,自己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呢?自己曾经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吗?不过多读了几年书罢了,说到底他也没比人家强到哪里去。

想通了之后,他的心情也好得多了,每次出去应酬的时候,开始细细观察那些人,有哪些值得交往,哪些无须理会,哪些不能得罪,哪些要着意结交,然后回来跟明姜嘀咕。

明姜颇为不解:“这些事你怎么不去和公公商量?我又不懂这个,你和我说了,我也只是听听罢了。像你说的安家似乎和乔家不合的事,公公一准知道,你去请教一下不就完了么?”

常顾不答话,又找了旁的事来说,把这话岔了过去。如是几次之后,明姜就发觉不对了,拉着常顾追问:“怎么你就是不肯去找公公问?这是正事,又不是旁的?莫不是你小时候被公公打怕了,所以平日不敢见他?”

这话一说出来常顾就皱了眉,可是看着明姜关切的样子,又发不出火来,只得悻悻的说了一句:“谁不敢见他了!是他不愿见我!每次见了我,旁的话不说,先要教训半个时辰!”

“教训你不也是为了你好么?”明姜看出他不高兴,就放软了声调劝道。

常顾依旧紧皱着眉:“那也没他这样教训的,我看岳父跟两位兄长说话,从来不像他那样疾言厉色,还总是要把人踩到泥里看扁了。”

原来如此,明姜伸出手去拉常顾的袖子:“各家有各家的规矩,这教育子女的法子总会有所不同,但父母爱子女的心意,却一定是相同的,不外就是望子成龙罢了。公公对你,想必是爱之深才责之切,你怎能和父亲计较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晚点还有一更~\(≧▽≦)/~啦啦啦

106错综

好说歹说,总算是劝的常顾去前院见常怀安了,明姜看着时候不早,也该去婆婆那里问安吃晚饭了,就叫人服侍自己更衣梳头。金桔瞧着这会有空,亲自进来给明姜梳头,又把蝉儿几个人都支了出去,然后才劝明姜:“姑娘可不能再跟以前似的,总提姑爷小时候挨打的事儿了。”

明姜从镜中看了金桔一眼,答道:“我也没总提呀,就今天提了一次。”

“奴婢就是想给您提个醒,您和姑爷都是大人了,爷们好面子,怎么会喜欢总有人提小时候的事?您是一片好心规劝姑爷,可是这话呀也得说得委婉点才好。”金桔语声很低,又说得很慢,明姜也就听进了心里,以后再没在常顾面前提过他小时候挨打的话。

等收拾好了,明姜带着蛛儿和小虹去了正院常太太房里,常太太手里正拿着一张大红洒金帖子在看,见明姜来了就招手让她坐过去,“你瞧,方太太下帖子请咱们去赏梅呢。”说着把帖子递给了明姜。

明姜接到手中一看,正是方指挥使太太邀请她们婆媳五日后到府赏梅听戏,明姜就有些好奇的问:“这样冷的天,可要怎么唱戏呢?他们家有戏楼?”

常太太点头:“他们家后花园有个大花厅,花厅前面建了个戏楼,里面拢了地炕,冬日里一边赏梅,一边吃酒看戏,是极合适的。”又顺便把方家的事和明姜说了说。其实常太太早就想把家里亲友往来的事和明姜说一说的,但想到她刚嫁过来一个月,也不好太着急了,就只得暂且压下。

如今正好方家要宴客,倒可以趁此机会,先把青州卫的人和她说说,到时候去方家见了面,也能对上人脸来。而且顺便也可以让各家的女眷认识明姜,以后他们小夫妻是要自己去登州独当一面的,能早些让明姜历练起来,也是好事。

婆媳两个聊了好半天,直到前院来传话,说老爷和二爷在前院吃饭了,她们俩才想起来该吃晚饭,于是就叫人摆了饭菜,两个人吃了,常太太看时候不早,天也黑了,就让明姜先回去,剩下的事明日再说。

明姜回去的时候,常顾还没回来,她换了衣裳,随意拣了本书,就倚在临窗的炕上边看边等常顾回来。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常顾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了。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明姜迎上前接过常顾脱下来的披风,递给了蝉儿,又塞了一个手炉给常顾,“冷不冷?”

常顾不接,反握住明姜的手:“不冷。”拉着她到炕上坐下,“怎么在灯下看书?也不怕伤了眼睛。”

明姜笑了笑:“随便翻翻,也不是认真要看的。”抽出手来,接过了蝉儿端上来的茶,送到常顾跟前,“公公怎么说的?”

常顾先喝了一口茶,又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才答:“安家和乔家确实有些恩怨,父亲说安家本是后来的,却仗着和方家处的好,处处要压乔家一头。你知道吗?安鹏的母亲,本来是乔家先去求娶的,可是最后却让安家娶了回去。还有安鹏的岳家,本也跟乔家有亲,乔家那时想把这门亲事搅黄了却没成功,怪不得乔正敏整日和安鹏不对付呢!”

乔家是青州本地人,青州卫里面多有乔家子弟,可是乔家家主现在也只是个指挥佥事,安鹏的祖父却是同知,高乔家一头,又和方指挥使很亲近,自然是要处处压着乔家了。

明姜听了瞪大眼睛:“还有这事?”很聪明的没说“你看我早说你该去问公公”之类的话。

常顾笑着点头:“还有很多旁的事呢,他们这些人也挺有意思的。”说着伸手将明姜揽到怀里,“父亲今日居然只教训了我一刻钟,你说稀奇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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