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全集.com》第45/212页


常家那个孩子叫做常顾,等其他孩子都走了,才走上前来给他行了个礼问好。严景安温声问他可还习惯,常顾点了头,说习惯,然后就告退回家去了。

严景安径直去找毛先生说话:“怎么样,这么多孩子,还支应得过来?”

毛先生本名毛行远,字瞻广,今年已经五十有八,虽然须发皆白,说话倒还很有中气:“支应不过来,你要亲自出山么?”

“有老哥哥你在这里,哪用得着我来献丑?”严景安笑答。

“哼,我就知道你不过是白问一句。怎么,可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严景安摇头:“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硬要说有什么不放心,那也是不放心你的身体,我听阿宽说,上次给你拿的燕窝,你不肯要,怎么你还跟我外道不成?”

“这不是外道不外道的事。我在你们这里教书,只拿该拿的,怎能多要你们的东西?”毛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白须,一本正经的答。

严景安不由叹气:“你这个脾气啊!难不成你来帮我教书,咱们这些年的关系就都不作数了?朋友有通财之义,何况只是一些旁人送的补品,我们也吃不完,你何必这样客气?”

“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的好意,我自是知道的。行了,有什么话快说,我还要给孩子们上课。”毛先生明显不想再谈这事。

严景安业只得打住:“新来的这个常顾,我得跟你嘱咐几句。”就把常顾在家的光辉事迹跟毛先生讲了,“我倒不是怕别的,只怕你万一火气上来,再犯了旧疾,那可真是我的不是了!”

毛行远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严景安的肩膀:“你现在是把我当成纸糊的了,行了,我心里有数,你就放心吧!”说完就回去上课了。

严景安到底不放心,又嘱咐了严仁奇,说若学里有了什么他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赶快传话进来,自己亲自过去处理。不料回去后一连十数日过去,家塾里并没什么事发生。

他问了严谦,严谦说新来的常顾虽然独来独往,有点不合群,但也并没有惹事欺负同窗。严景安略略放心,想着估计那孩子也是知道这不是自己家里,又事先得了嘱咐,因此不敢再放肆了。反倒嘱咐严谦看顾着点常顾,说人家孩子小,初来乍到的,别叫大孩子欺负。

这里一放了心,他就继续专心教四个孩子读书,严仁宽那里也恢复了每日去书院的惯例。这一日早上起来就下雨,严仁宽想着书院里没什么事,就没过去,早起吃过饭就去了家塾。严景安则一如既往的带着孩子们上课,快到午间的时候,严景安正在听李俊繁背他新学的功课,忽然有丫鬟在外敲门回禀:“老爷,家塾那边传话进来,说大爷请您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下辈子一定要做个男人~~~~(>_<)~~~~

38争论

严景安到家塾的时候,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严仁奇迎着他往讲堂去,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经过:“……常家小子吓哭了莫家两个侄女,毛先生命他认错他不肯,说那虫子只是他自己带来玩的,是莫家两姐妹自己过去和他说话,然后才吓哭的,并不是他故意吓的,凭什么要他认错。毛先生就说他来读书怎可带着虫子来玩,他就非要和先生辩,说凭什么不许带。”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讲台窗下,里面一个清脆的童音正在说话:“……虫儿又没碍着谁读书,怎么就不能带了?是谁说只有背着手才是好好读书的?读书好了不起么?”

这小小的孩童,口气倒大得很!只听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读书之道首要便是正心诚意,你来学堂读书,身上还带着玩物,如何能一心一意的用功?读书并没什么了不起,只是,若不读书必致无知。严谦,你把《神童诗》1背来。”

接着就听见桌椅挪动的声音,然后严谦的声音传来:“是。《神童诗》: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

“好,就背到这吧!”毛先生开口打断,又对常顾说:“这是前人之言,你可听明白了?”

那小子依旧口气狂妄:“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说只有读书才能做官做宰相么,那么这个写诗的人,是做了宰相了么?”

里面一时哑然,连窗外的严景安都失笑,这小子够刁钻的,于是故意咳嗽了一声,推门而入。里面严仁宽正要出言相帮毛先生,就看见父亲推门走了进来,心里松了口气。毛先生忽然和这个顽童较起真来,自己劝不了他,只得把父亲请来。

毛行远看见严景安进来,也站了起来:“怎么还惊动了你?”

“什么叫惊动?我是听说你们这里在谈读书之道,一时耐不住,也想来凑个热闹,正好赶上了。对了,阿奇,你过我们家去,跟你婶婶说,接了你侄子侄女们来,一处听听。”严景安笑呵呵的,将这次顽童闹事归到了读书之道的学术讨论头上。

说完了请毛先生坐,又叫严仁宽倒两杯茶来,这才转头看学童们。就见一个身穿宝蓝色绸衫的男孩站在一群坐着的孩子当中,十分显眼,他又转头低声问毛先生:“几个女学生呢?”

“阿宽叫下人带到厢房去了。”毛行远答。

严景安点头,又对端着茶回来的严仁宽低声说:“你叫人把几个女孩子送到你母亲那里去,好好哄一哄,别真的吓着了。”严仁宽应了出去。

严景安这才对常顾说话:“你也坐下吧。”

常顾不肯:“先生还没答我。”

“你先坐,等人到齐了,再答你的话,可好?”严景安也不恼,还是和颜悦色的说。常顾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毛行远,然后终于坐下了。

严景安劝着毛行远喝了一杯茶,严仁宽就带着李俊繁、黄悫、严诚和丰姐儿回来了。给几个孩子各自安排了座位,严景安才开口:“这个《神童诗》的作者名叫汪洙,并没有做过宰相。不过他诗里说的是:‘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却没说:‘凡为读书人,必能为宰相’。”

常顾琢磨了半晌,说:“宰相一共才几个人能做,其他的官儿可不一定都是读书人了吧?我爹也没怎么读书,还不是一样做了官儿?”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毛行远,“先生们倒读了许多书,却也只能在这里教书,既是如此,做什么还要我们从小辛辛苦苦的读书?”

还不等里面的人发作,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你个小畜生!谁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的!”讲堂的门砰地一声开了,门外闪进来一个人,冲着常顾就冲过来了。

还不等严景安等人反应,常顾那孩子就腿脚麻利的窜到了严景安身后:“是严先生说要谈读书之道的!严先生快救我,我爹又要打我!”原来冲进来的那一位正是常顾的父亲常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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