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3/165页


  当日,秀焉回到所居,将卓鸢之事说与凌重九听,难免惹他一阵希嘘的嗟叹,但凌重九并未再重拾学剑之事,他知道,这个孩子认定的事,九头牛也难拉得回来,让他回过头来投身武学,势必难若登天,自也不愿再讨无趣,撞一回南墙。那孩子经此一事,似沉默了许多,不时的会走神儿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光易过,忽忽不觉过了几日,这天一大早秀焉刚提着背篓出去,正撞见慕容岱来找他去玩,那丫头问了方知他正要到草原上采些野菜菇之类,当下拍着小手嚷着要跟着去,秀焉无耐,只得应了。当下二人一起出了松居,堪堪绕过阵结,突然见一个人影徜徨其间,似正不得其门而入,急急跑过去一看,却正是屈云。经过上次一战,这个少年看起来变了许多,威武坚毅的小脸上而且略有些瘦了,平添了几分焦躁、稳重,他已再不是那个玩耍嘻戏、拍马旋弓的屈云了。上次的事让他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汉人上乘的剑术才能打败草原上最精悍的狼。如今也不知他为何来找秀焉,这刻见到二人正走过来,手中却拎着一个简陋的鸟笼迎过来,道:“焉,我等你两天了,但……但我却进不去……”
  秀焉闻言一愣,不知所措地警戒望着他,慕容岱早惊喜地叫了一声,突然如小鸟般跑过去攫过那个鸟笼,脸上倏地溢着好奇、喜爱的神色,瞪大了眼睛望着里面,原来那笼中放的正是雪日秀焉所救的折雁。这刻看它病态尽退,乌黑的羽毛竟放着光亮,可见这些日条理的极好。这刻见慕容岱逗它,扑棱着翅膀竟鸣了几声,也反过来拿眼睛瞪她。他们大眼瞪小眼不说,却闻屈云又道:“我日日喂他芦根与少许铜,它已经好了,今日我就还给你。”
  秀焉行过去,这时慕容岱正逗得有趣,却被他取过笼子,托着打开竟将那雁捧着放了生,那雁初出枷笼似是尚不知所错,在秀焉手上拿眼乱看了半晌,方噭然振翅飞去。难免又惹得慕容岱一阵失望的叹声:“秀焉你干什么,我整天叫你大雁,你也不用真的把它当兄弟啊!真是可惜,我还想和它玩几天,都被你这只大傻雁给搅了。”
  屈云也不禁一怔,道:“秀焉,你……你怎么把它放了?”
  秀焉道:“大雁不是我的,本就该飞在天上,骏马本就应在草原上奔驰,若是因为我们喜欢就让它们不能自由,那与段国人欺负我们有什么不同?”
  屈云闻言猛地一怔,突然迎面跪了下来,纳头拜了一拜。此举甚是唐突,秀焉二人正说那鸟,登时被吓了一跳,慕容岱犹为奇怪,绕屈云看了半晌,呐道:“屈云,你……你干什么?”秀焉也自不解,忙要拉他起来。却恁拉不动,不知所措地皱眉奇怪地道:“屈云,你……你快起来啊,为什么一直蹲在地上?”
  屈云坚持着不起来,眼中竟凝着一泓漩然欲下的泪水,抬头望定秀焉道“焉,你能帮助大雁,请你也帮帮我……”
  秀焉自不明白自己如何能帮得了他,忙道:“你先起来再说,但我怎么能帮你呢?”
  屈云见他不答应,还道他有意推脱,更加有劲地跪着不起。秀焉不知他所求何事,更不知自己能否做到,故而不敢遽然答应,但如今看起来,自己若是不先答应,屈云是决计不会起来的。当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屈云见了,心中一喜,脸上顿时泪笑交溢着起了身,却被慕容岱作状刮着小脸,笑道:“这么大了还不知羞,又哭又笑的,象什么男儿汉,你到底有什么事?”
  屈云脸上一红,收了泪容,突然眼光转冷,道:“我要为我爹报仇。”
  秀焉闻言先是一怔,不解地哺喃道:“报仇?你……你是让我为你……”
  慕容岱闻言也大瞪其眼地道:“什么,你……你让大傻雁替你报仇?他如何能打得过那个卓什么啊?”
  屈云见他们误解,忙歉然一庄,自腰间革囊中去出了一个布包递将过来,却被顽皮又好奇的慕容岱攫去,匆匆打看一看,竟是一册手抄的薄书,翻了几页,除了能看懂几副图外,上面尽是些汉字。她以前随秀焉学过汉书,但汉字却没认得多少,如今她瞪大了眼睛看有几个似曾相识,弄了半天也认不得几个,当下意兴索然,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那,却尽是些鬼画符,给你——”当下迳将它扔与秀焉。
  秀焉接过看了几页,心中猛地一震,当下已了然了几分,谓屈云道:“你让我教你这些汉字?”
  屈云点了点头,道:“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给我的,我们学了他就一定能找卓鸢报仇了……”
  秀焉闻言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更不知道屈云口中那个“很厉害的人”的剑法,究竟能不能打败草原上不败的神话。段国五大狼主的修为并不是寻常的武功所能对付得了的,屈蒙、丹莫都不能,卓鸢能在片刻之间打败部中所有的高手,仅凭手中这卷剑谱就能打败他么,他不知道。半晌,他喟然叹了口气,却闻屈云急道:“怎么,你不愿意?”
  秀焉点了点头,屈云已目如急电地道:“你害怕?”
  秀焉又点了点头,屈云见状突然愈加生起气来,怒道:“难道我们慕容部的仇就只能放弃么?”
  秀焉道:“如果不放弃,可能会死更多人。想想将来你若是打败了卓鸢,段国会杀我们更多人,来更多、更厉害的人。”
  屈云突然义愤填膺,大声谓道:“但我们就不能反抗么,任他们一年又一年地掠走我们的牛羊马匹,亲眼看着杀我们的兄弟……”说着说着,他突然泪流满颊,一把夺过那卷剑谱,愤然挥泪便走,边走边道:“我今日就去段国找那匹恶狼,好叫他们知道我慕容也有不怕死的勇士。”言罢果真加紧了脚步向北便行,突然却听秀焉似是无奈地大声道:“屈云,我教你……”
  屈云正且哭且行,急得几乎失了心神,直待慕容岱重又喊了两遍,方能听到,闻言突然抹泪折回来,拉住秀焉,意似不信地道:“你答应我了,真的?!”
  秀焉无奈地点了点头,屈云顿时如获至宝,忙颤抖将那卷剑法交与了秀焉,这刻慕容岱也似乎顿时对那册东西产生了兴趣,也凑过来看。秀焉无奈地凝望着他,沉重地接过那卷剑谱,良久方道:“剑谱我们可以教你,但不能保证能教得好。”
  屈云忙道:“不要紧,我们先学学看,我爹早说过晋人的武功很厉害,我们只要永不言败,终能打败那头恶狼。”
  “什么恶狼,他叫卓鸢。”慕容岱的记忆突然似是灵光了许多,竟记起了卓鸢的名字,她突然话锋一转,拉着秀焉与屈云不放,撇着小嘴道:“你们都学了,我也要学,我可很聪明哩……”那知话犹未毕,早惹得屈云破涕为笑。秀焉看她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也不禁莞尔。慕容岱自是不解他们如何都笑,怔了半晌,还道说错了话,拧眉回想却始终不知所以,复又惹得二人一阵暗笑。
  自此,秀焉便日日执了那卷无名剑法细加研习,屈云与慕容岱二人有空便来找他,或与谈一道出去放牧。秀焉一有所得,便急急告与二人,他自己本不愿学剑,但这里只有他一人以前随父亲学过一年,有些功底,屈云与慕容岱二人初识晋国汉人的功夫,如初学语的孩子,处处都要详加讲解,有些动作非得自己谙熟方能传与他们,自然而然地练了起来。但此套剑法颇为博大精深,不入其深根本无法明其底里。好在居处尚有一个凌重九在,但秀焉又怕他逼自己练他的剑法,有不懂处,也不给他看那秘笈,只口上说了向他请教,凌重九似精通剑术,造诣深不可测。秀焉所有的疑问到了他这里,无不迎刃而解,尤其难得的是,凌重九不但讲得清晰入微,有时甚至亲自挥舞一段树枝演示给他看,其一招一式竟与那剑谱所说的变化极其相似,令秀焉茅塞顿开,进境神速。
  数月下来,一套博大精深的无名剑法给他半学半悟,九剑一百八十式啃了个透练瓜熟,演练起来竟然轻灵飘逸,剑花迂转,闪转腾挪,神乎其神,这秀焉年纪轻轻,孱弱无力的生命突然迸发出了强悍者也难以期及的惊人光芒。倏忽之间,风涛隐隐,天上风云际会,若有惊雷,一棵树后倏地闪过一道人影,独臂仰天观望那朱霞明丽,白云卷舒,慨然叹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一名提剑寰中、削平天下的万世之师……”
  独臂人影消失了。
  旁边围观的屈云与慕容岱惊叹地望着秀焉,许久慕容岱方上来拍手,秀焉剑法虽有进境,但自幼体弱,不耐久劳,一套剑法尚未演完,早已气喘吁吁,上气难接下气了。倒是屈云身强力壮,虽不似秀焉那般领悟的透彻之至,但被秀焉手把手耐心地教过六、七回,也演得呼呼声风,气势不凡。慕容岱见他们一个比一个用功,也不禁缠着秀焉要学,但她向擅不善繁复之事,更是练得一塌糊涂、歪七扭八,看得秀焉与屈云二人大摇其头。后来她索性放弃了只看秀焉与屈云演练,为他们准备饭食,还不时怂恿他们以竹代剑,实地比剑拆招,但因为体质问题,秀焉每每拆到一半便力有不逮,两下只好自行练习。
  练到后来,秀焉向凌重九请教那卷秘笈篇末一套叫‘贝叶眼藏’武功,想不到凌重九竟然对此篇十分推崇,听他说此功比中原著名的‘隔纸观灯’、‘剔窗窥月’两种上乘功夫更为精妙。一听秀焉言及此功,千叮万嘱地让他们照着勤修不辍。原来这套剑法精妙绝伦,而这套‘贝叶眼藏’更是踏上剑道的上乘法门,无上妙法。因为初学剑的人,大多看不清对方的招式而落于下风,‘贝叶眼藏’正是锻炼人深湛灵神察照能力、眼力和对剑式的感觉,其练法是每日目注随风振动不止的树叶,观看它的振动,用耳听它的振动,用鼻子嗅它的振动,用心感受它的震动。直到看得清楚听得仔细,然后不断挪远距离,再看再听,直到有一天能在十丈外听清看清一片贝叶轻微的振动,才算小有成就。而后来,还有剑法上快、准的配合,一场下来,对手的剑术再高深莫测,在我眼中只不过一枚轻叶籁籁振动,不足言害。我只须以拈花拨叶手段,轻轻揭过,天下高手,有何可敌?
  这套‘贝叶眼藏’乃是进入剑道大乘的终南捷径,可以说是天下武林中千金不易的秘密。秀焉与屈云福缘不浅,自不待言,却不知正是这套武功,及早将草原上的连个平凡少年带入了剑道极至的境界,令他们更加深悟到了这套无名九剑的深髓,实在是博大精深。
  时光荏苒,自从屈云与秀焉开始学剑,已经两年多了。其间段国云扰自不待言,但乞郢自从上次一役,更是敢怒不敢言,经过此段,秀焉与屈云二人剑术稍有小成。这些时候,黄藤部又有几次前来挑衅,屈云每次都忍不住要出手,但都被秀焉止住,并告他道:“我们俩眼下的剑术,尚不是卓鸢的对手,若是这刻逞血气之勇而引起卓鸢的注意,不待我们羽翼稍丰,此人便会痛下杀手,如此一来,我们此生也难有报仇之望了。”经他这一说,那屈云果然冷静了下来,甚至段国云人拿他的父亲嘲笑慕容部人,他也竟能忍得下去,但私下愈加勤奋地练剑,将所有的不快尽皆发泄到了剑术上。
  两年的时光实在快得很,凌重九的伤在两年之后,益加严重了。
  草原深川上的丹枫白露,挥袂霑襟,不觉岁月几经,倏忽在任。慕容与北面的邻国宇文在柳城交战,名震天下的‘北月刀尊’宇文形胜一口气斩了十一位慕容高手的人头,令慕容一时无人为将。但五十里秀却依然深谷逶迤,高山岩岩,丝毫不闻上振于天的锺鼓之音,不见下蟠于地的旌旗缤纷。草原上却有两个少年,如雨后春笋一般,破坚而出,在莽莽荡荡之中,倚剑长啸。
  秀焉与屈云长大了,长得好快,而调皮的慕容岱也变成了姑娘了。对于这一点,慕容岱突然有了失控的感觉,她发现这两个人长得越大,自己就越觉得他们似乎在脱出自己的控制,这点她很担心害怕,但同时心里却又有种莫名的惊奇,有时倒反而希望看看他们长大的模样——如今她连自己也控制不了了。
  忽一日晚上,凌重九仰观天相,但见流星起於牵牛,入于太微,龙形委蛇,其光照地。不觉脸色泛灰,惊惶莫名。
  秀焉奇怪地问道:“伯伯,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凌重九眉头深锁,久久方道:“此夜夜天相看,近日你们慕容的国君慕容廆将有大难,或者是我,我们必有一人将有不测……”
  秀焉闻言,吓了一跳,急忙道:“怎么会了,凌伯伯你与我们的国君素不相识,而且……而且伯伯你的伤都快好了……”
  凌重九闻言,生怕这孩子再为自己担心,当下也自一笑,引为杞人忧天,一笑置之,但小秀焉忘记之后,他却吊影惭魂、仰天太息,陷入了沉思之中……
  接下来的时光,秀焉日日听那凌重九讲述江湖典故,剑宗流派。他似乎在着短短的时光内,要将江湖上所有的事都告诉这个少年人,最显然的是,近日他身体愈来愈为不济,但也没有打坐疗伤,这一日正讲到中原各宗的暗器手法,凌重九略为一滞,喟然叹道:“说到天下各宗各派的暗器,其中以江南晋国潇湘剑派的‘流荧神针’与西川‘无影门’的‘月芒散照’最为上乘,但它们还远远算不上天下最厉害的暗器……”
  秀焉恭恭敬敬地聆听着,此时不禁问道:“什么才是最厉害的暗器呢?”
  凌重九希望给这少年一个很深的印象,庄容说道:“天下最厉害的暗器是人心,可怕的人心……”
  秀焉似懂非懂,望着孱弱的凌重九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地道:“‘流荧神针’与‘月芒散照’虽然能夺人命,但毕竟有迹可寻,人心却……却是怎么伤人的?”
  凌重九默运良久,喟然一叹,抚着这个少年,说道:“孩子,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人心伤人是在勾心斗角,机关算计,这些才是令人防不胜防的致命暗器,即使你身怀天下无双的武功,但与这种暗器相比也相形见拙……”
  秀焉瞪大了眼睛望着老人,道:“凌伯伯,你……你也被人算计么?”
  凌重九望着这个天真的少年,欲言又止地仰叹一声,清咳了数声,转了话题,意味深长地缓缓道:“孩子,伯伯最近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时日无多了。我从不欠人什么,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我必助你完成。”
  秀焉闻言一怔,但看他如此认真,当下想也不想的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我的父母。”
  凌重九眉头深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愿望恐怕我难以帮你实现了,因为我再也回不到中原了,非常抱歉,你还有别的愿望么?”
  秀焉看了看凌重九,心中沉吟未定,欲言又止地转身去看那滋滋冒烟的药甑。凌重九心中有气,愤愤的一拍床塌,踉跄而起,边咳边忿然道:“有什么话就说,婆婆妈妈的不象个男人。”
  秀焉看了他一眼,稍掬愁眉道:“但伯伯你现在……”
  凌重九攒眉怒道:“焉儿你几时学得如此虚伪,你……你以为我只剩几茎残骨,一副枯骸,倒在床褥之间,恹恹待毙是么?”言毕重重地哼了一声。
  秀焉看他如此生气,不敢再多踌躇,无耐的道:“我爹在时,他在林东最高的一棵松树上救了一窝交嘴雀,从那最高的树顶上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凌重九不待他说完,接道:“你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是么?”
  秀焉道:“我爹说等我长大练好了轻功,要我自己去看,但我现在……”
  凌重九“唰”的站起身来,突然不知为何,二话不说地一把抄住秀焉的腰带将他提起,快步出了树屋,“嗖!”地一声提气飞速地向东掠去,不待秀焉说话,须臾到了东边的林中。时值交秋天气,西风辰起,白露为霜,渐渐疏散的林中飘浮着挥之不去的岚霭,飒飒而行的凌重九倏地顿住了脚步,前面果有一棵七丈来高的巨树,他撼了撼秀焉道:“小子,你指的可是这里吗?”
  被挟提的秀焉神情无耐地点了点头。
  凌重九微微一顿,倏然驻足,将秀焉放了下来,拍了拍手,长长喘了口气,堪堪提了口真气,斜睨了静立的秀焉一眼,问道:“小焉,刚才为什么不喊不叫?”
  秀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凌重九心中好奇,沉默了片刻,凝重地开口道:“你不敢说?”
  秀焉看他着急,于是仰起小脸接道:“我刚才只说了句交嘴雀,你就把我拎到它的鸟窝下,我那还敢说什么?”
  凌重九望了他一眼,捻着胡须喟然一叹,道:“孩子,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最近是内力有损,但施展轻功时骂你都可以,别说和你聒噪几句了。”
  秀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吁了口气,叉开话题,指着三丈外一棵大树接道:“凌伯伯,就是这里了。这棵树是这里最高的树木,在树顶有一个交嘴雀巢,几年前我和爹在这里练武,有两个小雏雀掉下了窝,爹可怜它们,就施展‘飞腾虚渺’的上乘轻功到了树顶,将它们放回巢里。之后我爹站在树顶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南边,我喊了他数声他都没察觉到。直到他飞下来,我问他在看什么,爹却没回答,他只是含泪问我想不想学‘飞腾虚渺’,他说只有学了上乘的轻功才能亲自去看……”
  秀焉说着说着,眼中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良久,突然发现凌重九正一脸严肃的纵目四望,警惕地静听着林中的静谧,不禁为之一怔,问道:“凌伯伯,你在看什么?”
  凌重九忙挥手止住他的话锋,做了个息声的动作,片晌方语气迟疑地哺喃道:“不妥,不妥,太静了,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但又说不出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我内力损了,警觉也失了……”
  秀焉纵目四览,瞪大了眼睛道:“没有啊,凌伯伯你也忒煞小心了吧。”
  话犹未完,凌重九已自“哦”地一声,自嘲地笑了笑,轻拍了拍秀焉的肩头,拉起他的手,向仰起小脸的秀焉和蔼的道:“焉儿,如今你已不能习武,我助你达成心愿,可好?”
  秀焉仰脸看着他,点了点头。
  凌重九庄容地望了这棵高楸一回,心中微微一震,但继而眼中倏然闪过一股凌越的豪情,面色一庄,一声长笑,单手提起了秀焉的腰带,纵身而起,恍然之间尤如巨鹏凌空,鹰飞鹫起般步空而起,匆遽之间却已到一棵高三丈的树枝上,但见凌重九稍一点足,又飞腾而起,如御长风般地飘然地斜落到了那棵高树的树冠上,倏然刹住身形。低头一看,身下四尺树枝间果有一用松针和枯枝搭的一个鸟窝,里面衬垫着地衣和藓类,还有三个嘴形奇特的雏雀。它们上下两个嘴壳尖部交叉,体羽朱红的,头顶亮红。确实惹人喜爱。他正欲招呼秀焉,突然发现他双眼清泪莹莹,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南方……
  凌重九欲言又止,俯首南瞰,顿然形神一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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