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36/165页


  踌躇良久,盘耕大师终于因为这场比试是自己提出的,自然不好中途反悔,当下答应了下来。这时他再不敢大意轻敌,双方约定了猜先对弈,结果盘耕大师先行,起手一子于“震六坎三”之位挂角,慕容焉也于“离六震三”之位挂,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瞑目内运,苦思冥想,楼下的两位侍女在他们每说一子,即将谱打出,供众人分辨。
  开始时两人俱能说得稍快,但到了五十手后,要过上良久才能想出。这也难怪,一个棋盘有三百六十一个落子方位,没落一子,自己不但要记得清楚,还要分析下一步如何下法。换了常人,光听这中比试方式都要心惊肉跳,但慕容焉却渊凭岳峙,湛然应对,丝毫不乱方寸,下到一百手时,楼上的盘耕早失去了方才的那种傲慢之态,说起话来声音颤抖,外人不用看也能想得到他在里面的惨况。
  又行了二十余手,里面的和尚几乎没了声息,半天才说一子。结果,恰好楼下一个文士咳嗽了一声,那楼上的盘耕脑袋嗡的一声,顿时一片混乱,方才所有记住的东西一盖跑得没了影子,顿时急得冷汗汵汵而下,不知如何是好。
  楼下的慕容焉等了一会儿,遂道:“大师,我们今日的比试就此告结如何,算是平局。”
  楼下众儒闻言。都不觉一惊,纷纷替他不值,因为打出的棋谱表明,再过不了二十手,那盘耕中间的大龙难逃一死,早已是胜券在握,想不到他却要与盘耕平局。盘耕这时正在屋屋内左右为难,闻言不禁大喜,如此一来,总算没有在众人面前丢脸,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贫僧也正有此意,这位施主的棋艺实在是老纳平生所见,未知施主可愿上来一谈?”
  这时,楼下众人不禁纷纷喝彩,这慕容焉的气魄与智慧实在令人倾倒,这刻连那岑少沣也暗暗惊邃,却不知此人果然是个高人,而自己自诩才情过人,与人一比,不过灯烛比于浩月,实在是不值一提。当下众儒纷纷上来,要与慕容焉盘桓交谈,慕容元真和薛涵烟也相携下了楼来,慕容元真面色一庄,肃然说道:“原来秀焉先生是真人不露相,倒是小王我疏忽了。既然盘耕大师有请,先生还是到楼上一叙吧。”
  慕容焉抱拳还礼,摇了摇头道:“在下一介凡夫,不敢去打扰我国的贵使,就烦请三公子说在下失礼了……”一言及此,他从卓北庐一个侍女手中取回一柄长剑,递将过来,道:“三公子,你认识这柄剑么?”
  慕容元真见剑不觉面色微变,但旋即回复笑容,啪地一把接过此剑,道:“原来阁下是故人啊,我倒是看走眼了,这柄‘定燕剑’我也见过几次。”
  慕容焉一抱拳,道:“那就烦请三公子将它交给它的主人,在下告辞了。”言毕,转身向众人长揖一礼,振衣而出。卓北庐与两名侍女急忙跟了出来,四人出了霞映湖,上车直趋‘灵枫园’,只剩下厅中众人惊为异见,纷纷问那慕容元真这位秀焉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元真暗自愕了一会,扫了众人一眼,肃然说道:“此人就是慕容焉——”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心中一震,瞠目无言。薛涵烟却突然神情猛地一震,花容惨变,继而神情幽怨已极,如怨如慕,急忙转到一旁,妙目中中倏然储满了一泓清泪,望着几人远去的方向,良久无语……
  ※※※
  却说自从慕容焉归来之后,一切未变。但他的心却益加愁苦了,日日紧锁眉头。
  忽一日,卓北庐醉酒回来,怀里拥着两个少女,都生得极美。她们扶他回来,正好碰见慕容焉。慕容焉吃了一惊,要将他扶到屋内休息,卓北庐却突然拉住他不放,将一少女塞在他的怀里,道:“三弟,你干吗整天愁眉苦脸的,为兄看得心里难受,何妨学学为兄这般风流快活,岂不痛快!”
  慕容焉知他醉酒胡说,当下打发那两个少女走了,强用力方将他搬到屋里,让侍女们为他做了醒酒汤喝了,那卓北庐方稍微清醒,急问自己为何在此,慕容焉怕说出来让他难堪,当下只说他醉得死去活来,才晕倒在街上,被侍女拣回来的。
  这乃是段小事,不足一提。
  但自从慕容焉来京的消息传开,京内议论纷纷,京师的文人雅士们更将他与百济国国师论棋之事传开,立刻招来了不少文人拜访。这下可忙坏了卓北庐,那慕容焉和不想出来应付俗事,只让他说自己已经离开,但饶是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前来来拜访。忽一日,那卓北庐刚刚打发走岑少沣一帮人,门外突然马蹄声起,有辆华美的马车停在了门外,从车上下来一位宫内的寺人,手执拂尘到了门首,早有两个随行的武士上来拍门,说是国君要见慕容焉。
  卓北庐吓了一跳,急忙将门打开,将那位寺人迎入府中,上了茶点,那寺人摆了摆手,道:“咱家乃是当今国君身旁的常侍主管顺觉,今天奉了王命请慕容焉进宫见驾,听说你是他的兄长,就烦请他出来吧。”
  卓北庐闻言一惊,又行了一回礼,自己不敢作主,急忙折回后院,见正有几个少女嚷着伺候慕容焉读书,年轻人正手忙脚乱,见二哥匆匆赶来,急忙跑了过来,喘了一口气,问发生了什么事。卓北庐将常侍主管顺觉到了请他如宫之事说了一回,慕容焉踌躇片晌,突然道:“二哥,我这就随他入宫,面见国君。”
  卓北庐见他肯出面,顿时吁了口气,和他一起出去面见过了顺觉,当下随他出了‘灵枫园’,与顺觉同上了马车,一起入宫。
  这慕容的京师棘城确是宝地,王城内建设的有条有理,极具王者之气,而这王宫,更是城中之城,名叫禁宫。四周高墙愈过数丈,宫门威严壮观,一入其内,却另有一番景致,但见屋宇罗列,御道笔直宽阔,蔚然的湛湛晴空之下,宇映蓝天,蔚为大观。其间散落了亭、台、楼、阁、湖、轩、榭、园,实在不下于中原的大都,更不逊色于段国京师的王宫。
  马初到了第一道门外,即被撤去,慕容焉随三人步行入内,行了许久,终于到了一处庄严的偏殿,看样子象是御书房之类的,遥遥但见上面悬了一方大匾,写着‘内书房’三个大字,却是汉字。四人到了门外,那顺觉柔声细气地道:“启秉国君,慕容焉已经请到,正候在阶下,等候王宣。”
  顺觉说毕,垂首俯身恭听王令。
  内书房内有个声音轻咳一声,慕容焉但闻脚步声起,屋内缓缓踱出一人,来到了门口,众人见状,纷纷跪将下去,口称“国君”。慕容焉也恭敬地拜伏下去,扣首面圣。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以仁怀心胸名震天下的慕容的国君,大王慕容廆。但见此人年近半百,身高七尺八寸,魁梧不凡,宽面丰脸,双目有神,厚重的嘴唇颌下有一把胡须,整个人看起来给人一种既威严无私,又慈祥仁善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德高望重的长者模样。但见他身上穿的全是晋国汉服,由此也足见他将燕国汉化之心,而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慕容接受了汉人丰硕的文化和技术,但又不流于江南晋国士大夫之流的浮华习气,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几年内猛然崛起。而这一点,是段国、宇文永远追不上的,也是他们终于被慕容所灭的原因。
  慕容廆声音混厚稳重,让众人平身,亲自上去将慕容焉扶起,那慕容焉知道自己失礼,急忙有跪了下去。
  慕容廆道:“你不必如此多礼,快些平身,随我到书房说话。”
  到了此时,慕容焉才扣谢圣恩,起身随在慕容廆身后,恭敬地进入了内书房。这间书房果然大得很,东西两面俱是梨木书架,上面整齐地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中间置有一书案,陈置文房四宝,书卷简册,北面陈置一铜鼎香炉,燃有三清木香,后面是十二扇云母屏风,屏风上化的尽是慕容的山河地理,观者无不一眼目其全形。这书房内不置名人书画,不流于奢侈豪华,实实在在,令人益加佩服慕容廆的德行。
  慕容廆命人给慕容焉赐座,待那寺人退出之后,慕容廆上下打量了慕容焉一眼,对他的安娴守礼、举止谈吐无不满意,道:“慕容焉,你可知道本王将你请来,所为何事?”
  慕容焉起身躬身道:“大王之意,恕草民不敢妄自揣测。”
  慕容廆挥手让他坐下说话,道:“本王虽然深在宫中,却也听到过你的名字,当日你计平东川,本该加官,却寻你不着,今日本王正要与你见上一见。”
  慕容焉连忙谢国君关注,慕容廆道:“我虽然知道些许事情,但反而不如我的夫人知道得多。昨日他提及你,说你落脚于城西,我才能找的你。”
  慕容焉闻言奇怪,慕容廆道:“关于你的传说,我并未亲见,不能邃信,今日要你前来,正是要你亲自说说当年的经历,你务必要实话实说,我不想听空话,也不想听大话、假话。”
  慕容焉心中一惊,不知他此是何意,但他作为慕容的子民,自然不能有违王命,当下长身一揖,遂将自己昔日的事,一直到来到京成简单地述了一遍,当然,其间的男女情爱就略了下来,自己成为了摩利国君之事也未说出,饶是如此,也听得慕容廆连连称奇,不禁对眼前的少年令眼相看。
  慕容焉讲完,慕容廆点了点头,这时,那屏风后轻轻地响了几下,似有人轻轻离去。慕容焉不敢多问,当下那慕容廆没有说什么,命人驾车送他回‘灵枫园’。回到了二哥家,众人自是问长问短,慕容焉简单说了一回,回去休息不说。又过了三天,王宫又派人前来请慕容焉入宫。
  到了宫中,一个寺人迳自将他领到了内书房,进去一看,国君已在里面等候。今日他却和蔼了许多,一见慕容焉拜下,急忙将他搀起,并命人奉茶赐座。
  慕容焉谢过王恩,看样子已知慕容廆印证过自己所说的话。
  慕容廆看他不急不徐,丝毫不问招他何事,不禁暗暗点头,道:“慕容焉,本王今日招你前来,乃是有一事委决不下,看看你有何看法。”
  慕容焉连道“不敢”,慕容廆摆了摆手,道:“我慕容虽为鲜卑,非中原正统,但近年来却广纳良才,收揽中原流民无数,至使我慕容实力大增,但汉人与我族人始终不能完全和睦,各地屡肇事端,不知此事你可有善法解决?”
  慕容焉闻言,默然忖了一片晌,神情慎重,绝无半点应付马虎之意。在他想的时候,他可以忘记国君的存在,似乎沉入脑海,看得慕容廆连连点头。良久,慕容焉突然精神一振,似有所得,向慕容廆一抱拳道:“启秉主上,我慕容久行仁政,已深得天下民心,各地流民前来投奔,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若是处置不妥,不但不能聚沙成塔,反而会成一片散沙的局面,到时将比人口少时更为难治。”
  慕容廆闻言,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要如何才算是处置妥当呢?”
  慕容焉道:“我慕容收留的流民很多,自然是种族很多,各族之间若有纠纷,立时可导致族与族间的大纠纷。而要各个民族融合为一,不可操之过急,惟有顺势利导,顺其自然,久而久之,自然不合而合。”
  慕容廆嗯了一声,若有所悟。
  慕容焉接着道:“如今各族初到一处,难免磨擦,惟有尽量减少磨擦。朝庭可以在各地设置侨郡,比如设置冀州侨郡,专门收留冀州的流民,雍州侨郡专门收留雍州的难民,如此一来,他们可以亲人乡党相聚,定然安心久住,而各族之间也少了许多磨擦。若是大王恩赐,可令侨郡中德高望重的人管理,也省去了大王派出官员和他们不和的事发生。”
  慕容廆闻言,不禁不起拍案叫好。当即命人叫来三司官员,立刻着手设置侨郡,先拿流民最多的三处来做实验,若是果然果然成功,接下来各地流民都依此统治。此令一出,阶下文武官员山呼“大王圣明”,立刻退了去办。自此不足经载,慕容连续设置了各地的侨郡,集中收留各地的难民,在中原深受战争荼毒的百姓逃到这里,竟依然能建立家园,与乡党同住,纷纷感激慕容廆的圣明大恩。不足几年,此令名震天下,各地的百姓纷纷来投,燕国渐渐地融入了汉人,各民族的融合出现了,这些都是后话,不在此书之列,不提也罢。
  当天,慕容廆留下了慕容焉同进午膳。自此以后,慕容焉屡屡来往于王宫与卓北庐居处。而他也得到了自由进出王宫的王令,所有的宫内武士见到他,都会恭敬地叫他一声“慕容先生”。
  忽一日,当他被请到书房,慕容廆竟然慎重地问到了要点——三国间的大事。其实,在慕容廆第一次招见慕容焉时,半信半疑,待他印证到此少年确为奇才异能之士,匆匆一谈,即知此人名实相符,第二次就拿侨郡之事试探其才慧,结果一试之下,慕容廆也深为震惊,以后多次招见,无不旁敲侧击,试探此人忠心,品格,直到后来,试探的结果令这个国君感到吃惊,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心怀仁恕、不计名利的人。多次他要赐官,都被慕容焉婉言谢绝,这点使他对这少年再不敢轻视,倚为重器,而到了今天,他才问到了要害——这也是他一生最担心的事。
  慕容廆亲援其手入座,道:“焉公子,今日本王将你招来,实是请问大事。”
  慕容焉行礼,道:“大王太折煞草民了,我如何能当得了‘请问’二字,有什么事大王尽管吩咐就是。”
  慕容廆踱到那屏风之前,捋髯望着那慕容与段国、宇文、高句丽诸国的地图,脸现忧郁之色,道:“我慕容民望虽隆,但终究处身虎狼穴中——北有宇文虎视眈眈,西有段国狼子野心,南有高句丽年年用兵。慕容虽有沃土良川,他日难免没有丧国之辱啊……”一言及此,仰脸长叹。
  慕容焉起身行礼,踱到那十二折地图之前,仰而观之,道:“大王虽得万民景仰,却居安思危,实乃慕容之幸……”他微微一顿,复道:“我慕容虽然为困兽之局,但也是鱼触网破之局。”
  慕容廆闻言觑然,转首道:“慕容焉,你此话定有所指,何为鱼触网破?”
  慕容焉颔首,道:“鱼入网中,本来已是缴中之物,没有生机,但网收得太紧,反而易破,撒网者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这话怎么讲?”
  慕容焉道:“我慕容虽然在三国重围之中,犹如网中之鱼。但三国不是一国,其心必异。他们的重围看似铁桶一般,其实国与国间必有间隔疏虞,以至于行动不能首尾一致,还要相互抵防,景况比我慕容也好不了多少。而且我西北有好城、辽水之险,南有山川阻隔,其形势好比当年的秦与六国,只要经过一段真正的修养生息,实力雄厚之时,他们三国自然不足挂齿。”
  慕容廆闻言,拊掌叫好,道:“焉少卿所言真是字字珠矶,正能解我心中疑惑,实在是高论。”
  慕容焉连道“不敢”,复道:“如此一来,三国的优势反而成了他们的拖累,将来有一日他们若是亡国了,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慕容廆暗自高兴,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但眼下那平州刺史、东夷校尉崔毖却一心要联合三国,欲图灭我慕容而后快,纵是我慕容廆能等,但三国却不会给我机会。”
  慕容焉沉吟良久,道:“我慕容东有山川之险,西边的段国纵是出兵,只要迎敌即可。但高句丽与宇文一在西北,一在东南,和我慕容连在一线的两端,若是他们同时用兵,我慕容首尾两端,分兵抗拒,必然首尾难顾,最是危险……”
  慕容廆闻言,也不禁猛地大骇,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望着慕容焉静候下文。慕容焉思索良久,终于没能想出半点头绪,苦苦皱眉。
  正在这时,内书房外有一侍女请求面王,门口侍卫见他是端淑王后的近侍,不敢怠慢,急忙通秉,慕容廆命那侍女进来一问,却是王后听说慕容焉在此,想是也听说过他的大名,邀国君和他一起到崇凝宫共同进膳。慕容廆看了铜漏一眼,也不觉一笑,道:“焉少卿,你看我们倾谈良久,却已到了午膳之时,端淑夫人既然要见你,你就随我到后宫一同进膳吧。”
  慕容焉不好推辞,只得躬身应命。当下,慕容廆与他在众侍卫的陪同之下,果然到了后宫。一进崇凝宫,但觉里面装饰的非常朴素,与其他的妃宫迥然不同。宫内虽然也植花草,但却青素,不是普通的大红大紫,由此足见这位端淑夫人定然是个简洁之人,但这种情况在古代的后宫是绝少见,但据说这端淑夫人是最受国君宠爱的夫人,也是三公子慕容元真的生身母亲。
  那侍女领他们进了御膳堂,但见里面布置清雅,素白的壁帏不饰书画。大厅中间,设有桌案软座,却并不是很大,按这桌案的尺寸,一席也上不了许多道菜,绝然不同,若是换了其它妃子,必然众婢侍列,丽服藻饰,遍置甲煎粉、沈香之属,馔食丰盛。但由此也足见此舍主夫乃是个节俭素洁之人,这一点令慕容焉很讶异,不知这位端淑夫人究竟是何样人,却又为何邀自己同来进食。
  二人方到厅中,一位中年女人突然出来迎接,忙要行礼,却被慕容廆一把搀住。慕容焉知是夫人,急忙深施一礼,拜见夫人。这女人不时别人,正是端淑夫人。但见她身穿一袭素白的衣服,镶兰披肩,身材窈窕,秀脸丰润,柳叶眉舒,秀目凝郁,整个人看起来素雅清洁,不御铅华,但神色总给人一重心事重重的感觉,似乎心里经年有打不开的心结。她看起来年级约在三十多岁,完全不象年近半百的人。
  端淑夫人一见慕容焉,忙命他平身少礼,待他抬起头来,夫人上下打量了他一回,声音温和,语气慈祥地道:“人都说我慕容最近出了位了不起的英雄叫慕容焉,与我元真孩儿的小名慕容燕竟然同音,看来年纪也与我们元真不相上下,却果真是个少年英雄……”她话方说完,却突然发现慕容焉正怔怔地望着自己发呆,不觉一愣,须知在王宫大内,普通的男子绝难入内,作为臣子的如此直视主母,也是件大不敬之事,换了是别人,恐怕早将他推出去了。
  端淑夫人却发现他的眼中尽是孩子的孺慕之情,看着看着,眼中突然拥出了一泓清泪,正是不解,但慕容焉的心却颤抖了。端淑夫人他以前从未见过,但在他修炼上乘内功进入混沌和服食了‘九华丹’后,他曾多次见到过她的样子,只是自己见到的那个女人稍微年轻些。她的口中温柔慈祥地呼唤着焉儿的名字,令他多年无依的心突然有了塌实的感觉,他的心痛苦而高兴地颤抖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慕容廆正自奇怪,端淑夫人见到此景,竟然心中莫名地一阵酸楚,怜惜地看了这个孩子一眼,上前取出香巾,竟温柔地为他拭去了眼泪,这时慕容焉突然冲醒觉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跪下向国君和夫人请罪。
  慕容廆与夫人对望了一眼,见夫人竟然与这少年也很投缘,当即将他拉起,道:“焉少卿不必多礼,你何罪之有啊?夫人平日都在这崇凝宫的退思堂内礼佛,少有如此投缘之人,连我也不能让她今日这般动作,你不但没罪,反而有功……”说到此,他望了夫人一眼,又讶异地转望慕容焉道:“焉少卿,你方才见到夫人,为何会流泪呢?”
  端淑夫人闻言,也和蔼地凝住了他。
  慕容焉生怕将事情说出来,唐突了国君和夫人,当下只说自己一见夫人,就如同见到了亲人一样,不由自主地就流了泪。慕容廆也知他从未见过夫人,那么此说就很合理了。当下他一面叹慕容焉与夫人有缘,却和他一起入席,但见这席间琉璃器内盛的尽是些素菜,豆腐、青菜、桂醴、青茄,八样素菜,两个素汤,虽然没有辽北熊掌,凉州驼蹄、燕代黄羊,江南赤鲤,却也丰洁得很,就连那酒也是新酿的桂花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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