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47/165页


  一说道此,梁行一连连咳血,难受已极,身上的血和眼中泪簌簌而下。
  慕容焉道:“你一诈死,陈逝川与江中客前辈却要一生背负恶名而死,你……哎……”
  梁行一后悔莫及,呼吸顿时非常局促,呛得泪咳交加,下身血滴沥沥,惨不忍睹。慕容焉急忙运功将他气息调稳,不待他问,梁行一急忙简单地说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己不行了。
  自从他诈死以后,便在江湖流浪,希望找到些聪明绝顶的少年来试练此功,他连续害死了几个少年,没有一个能帮得了他,时间久了,他实在等不下去,就自己试着稍练一些,结果一部练错,竟然如同坠如泥淖深潭,不能自拔。有一次他在山中练功时,真气走叉,顿时丧心病狂,见到一个身着围裳的农妇,那农妇乍见到他见他浑身的血管如同炸裂的冰块一样,罩满皮肤,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还以为见到了鬼,大惊而逃。梁行一生怕她将自己的事手出,危及自身安全,就狠心杀了她,谁知他闻到血腥,竟然不能自制,将那妇人生生吃了五脏,事后连他自己都骇了一身冷汗,但因为此事,他的病痛竟然减轻了,以后他每到病发,就如法炮制,久而久之,他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他竟然愈来愈年轻了,但心里的魔障却一次比一此厉害。而其中在雁门一次,竟然正好被他的弟子陈逝川看见,陈逝川惊骇得将此事记在西门水如的画像轴中,后来却被崔恩儿和慕容元真得去。慕容元真知道了他这个缺点,竟然屡加利用。
  后来,梁行一听说燕国有一座昆仑山,虚无缥缈,山上有一雪岳峰、云林宫,宫主有一套绝世的武功叫作‘仙人帖’,能令人着魔,却也能为人洗心,就一路到此寻求解脱之法。
  说到‘仙人帖’,慕容焉心中一震,猛然想起当日南飞鸿掳走赵馥雪时,也曾说他的主人就教过他施展‘仙人帖’,并扬言那次到鸣月山两宗的江湖中人俱已中帖,看来确非子虚乌有,这件事他一直想问赵馥雪,但一直没有机会,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段国的晓霞郡主,岂是一个外臣能随便面见的。
  慕容焉急急问道:“你既然来到了此地,可曾找到那人?”
  梁行一道:“好在我运气不错,结果那人竟然主动找到了我,由此足见他的耳目遍布四方,那时他让我帮他杀了薛涵烟……”
  “什么?”慕容焉脑袋嗡地一声,咬牙切齿、目瞪欲裂地道:“涵烟也是那人指使你去杀的?”
  “不错,他就是拿为我疗伤之事一次一次地用我杀人,这次……这次却竟然是我自己的女儿,若非有……有少侠你在,我怕是要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一言及此,他突然精神一振,紧捉住慕容焉,道:“少侠,这……件事,你……你千万不能告诉我若水女儿,否则,她……他一定会去死的……”
  慕容焉这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他想知道这幕后究竟是谁在权运,先是薛涵烟,接着是赵馥雪,他究竟要做什么。当即点了点头,问道:“前辈,你快说那人究竟是谁?”
  梁行一这时已近虚脱,鲜血流得太多,令他浑身发冷,冷得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只觉得头晕目眩,眼睛渐渐看到了光彩的分离,倏忽渐渐转暗,他抓住慕容焉的手不放,正要说出那人,正在这时,对面林中突然射来一道黑气,慕容焉心中一惊,暗道不妙,急忙舒指嗤地一声点出,顿时正好将那道黑气迎住,但结果却很奇异,那道黑气虽然被迎面一击,却顿时一分为二,反而化成两道,沿着慕容焉的指气“扑!扑!”地正打在梁行一膻中及心脉,梁行一痛叫一声,哇地吐出血气,临死紧紧抓住慕容焉不放,只说了“霞……映……”两个字,溘然而逝。
  慕容焉气得双睛流火,猛地起身要纵身追击,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兵器的交击之声,一个声音大叱一声,喊道:“恶贼你给我留下……”但闻“砰”地一声,有两个人似乎对了一掌,声势骇人地飞出老远,立刻逃走了。慕容焉来到林中,突然见卓北庐提剑正要向难追,正在这时,荆牧也飞身赶了过来,三兄弟一见,当即问是怎么回事,卓北庐说方才有个黑衣人想暗算慕容焉,自己与他对了一掌,那人武功高深得很,已然向南掠去。荆牧闻言二话不说,当即追了下去。
  卓北庐生怕慕容焉有事,拉住他仔细看了一遍,方才放心。
  慕容焉又问大对人马如何了,卓北庐道:“那些刺客个个剑术高强,身手似是崔海的武功,我和大哥费了许久才将他们击退,段国一干使臣安然无恙,郡主的妆奁一件未少,三弟尽管放心。”
  慕容焉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荆牧匆匆赶了回来,道:“二弟,你看清那人面目了吗,此人武功实在高得很,我竟然完全追踪不及?”
  卓北庐道:“此人身高约有七尺五、六,是个男人,轻功高妙,内力不在大哥与三弟之下,当时他蒙着脸,所以看不清面目,若是他听到三弟与大哥赶来的声音,我今日可能要死在他的剑下。”
  荆牧点了点头,独自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天下有何人有此功夫。过了片晌,卓北庐问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容焉突然记起赵馥雪还未找到,当下急忙向两兄弟说了。卓北庐要待与他一同寻找,却被荆牧一把拉住,摇了摇头,道:“三弟,如今郡主已经无碍,你先到前面去找,我们兄弟率部在十里外等你。”
  慕容焉未及多想,匆匆应过就走。
  待他纵身走后,卓北庐奇怪地望着荆牧,道:“大哥,我们为何不一同去找,如此岂不更快些?”
  荆牧摇了摇头,道:“三弟,如今郡主已无大碍,我们何妨让三弟和她把话说明,也好过到慕容京师再说。三弟是个守礼重仁的真君子,绝对不会有事,我们切到营中察点一番,等他们回来再走不迟。”
  卓北庐闻言,也不禁连连点头,当下两兄弟相携而去。
  慕容焉纵身如鸿,跃行林间,沿着方才赵馥雪走掉的方向追去,行不多时,突然精神恍惚,险些从树上跌下来,急忙强提真气掠下,却立刻扑倒地上,恍惚的精神渐渐地酝酿着一股奇异的燥动。不知过了多久,赵馥雪竟奔了回来,她本来是走掉的,但久久不见慕容焉追来,还以为他出了意外,芳心大急,便匆匆折了回来。
  当她看见慕容焉倒在地上,心中骇然一震,急忙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痛声哭泣,还以为他死在那崔毖手里,结果她流泪许久,发现他的身体不但没有变冷,反而渐渐热了起来,当下一喜,在他人中一探,发现还有一丝欲断未断的鼻息,当下急忙将他抱起,匆匆找了一处山洞,又为他取水除热。
  慕容焉的精神恍惚,后来口中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赵馥雪芳心颤抖,妙目中泪光潸潸地望着他清减的俊脸,痛苦的眉宇,轻轻地将他揽在怀里,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呢喃道:“焉哥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这时的慕容焉精神昏迷,恍惚如在梦中,外界的刺激使他在梦中看到了自己一直寻不到的人——赵馥雪。他看到了她温柔地望着自己,抱着自己……但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如此,想去推开她,但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但觉她轻轻地呻吟一声,身体中难以压制的燥热令他沉迷了……
  “不能,馥雪妹妹,但……不能如此……”他理智中再次梦唤着。
  赵馥雪眼中泪簌簌而下,轻轻地划落在他的脸颊上,她静默良久,深情痛惜地凝望着他,贝齿紧咬着嘴唇,自语道:“焉,你是我一生最爱的人,我愿意为你去死。此生我不能永侍箕埽,以尽终身,只望来生苍天让我再遇上你,今生就让我侍你一夕吧。从今以后,我就不再是你的人了……”一言及此,她妙目之泪如串落,不能自已。
  良久,她将慕容焉迎在怀里,妙目闭泪,吐气如兰地将樱唇印向了他。这一下无疑火上浇油,立刻将恍惚中的慕容焉激起,他作梦似的欲推欲抱,赵馥雪却已将他轻轻环住,将他的挣扎化解得无影无踪,慕容焉全身如触电般不由得一颤,登时搂住了她,不一刻便触及她那玉彻雪聚的滑润的肌肤,她那吁吁的娇喘令他思维顿时益加昏沉,如同坠入了无边的春梦,血脉贲张,如醉如痴地将她融化掉了……
  这时,天色已暝。
  山洞之外,崔毖突然如幽灵一般,掠了过来,眼中闪烁着得意的狞笑,完全扭曲了他那儒雅的面容,“锵”地抽出了长剑,缓缓地向那洞中踱去。正在这时,林中一棵树后倏地转出一人,横挡住了他的去路。
  崔毖一惊,仔细一看,不觉又是一奇,但见这人乃是一个年轻人,一个英伟沉默的年轻人,这个人他以前再熟悉不过,他曾如子侄一般追随在崔毖的左右,而今他不但离开了崔毖,更挡住了他的长剑——他是随止何。
  崔毖道:“止何,是你啊,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随止何几乎一点也没有变,但唯一变的,就是失去了对崔毖的尊敬。
  随止何道:“你已经给慕容焉下了‘撩花毒’,如今还想怎么样?”
  崔毖闻言一怔,继而神情一转,道:“原来你都看到了,不错,我本来是要他先碰了晓霞郡主,待他回到棘城,我再将此事告知慕容元真,到时他们必然是两虎相斗,我崔海也有机会举事了,但后来又觉慕容焉此人实在厉害,还是先废了他的武功才好……”一言及此,崔毖振吭仰天大笑,道:“慕容廆素以虚名笼络中原士庶人心,那又如何,他区区一介蛮夷,又何功德,而荷天下重名?慕容焉的剑虽利,但又岂锋利过流霞渚的刀山剑海?”一言甫毕,崔毖重又鼓臂振吭大笑,狂作以极。
  随止何闻言,只淡淡地道:“慕容廆收留天下流民,重用各族士庶,大名早著四海,与其相比,你只不过是生于泰山之阿的桂花,世居芳香而凌不测之深,但上不知泰山之高,下不知渊泉之深,判若云泥,你今日跟我说这么多,看来是决心要杀我了,是么?”
  崔毖闻言先是一震,继而仰天大笑,道:“果然不愧是我崔海的四大真宰,你说的很对,自我刚才见到你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已经定了。我有个习惯,通常在杀一个人之前,喜欢告诉他许多秘密,这样我再杀他就毫无愧疚了——因为知道他人秘密的人,被杀是理所当然的。”
  随止何太息一声,道:“我最近听说自从你逼韵儿嫁给高钊之后,我莫大哥,公孙大姐和谷二哥先后死去,是不是也因为你怕他们将你这件丑事传扬出去,所以就杀人灭口。”
  崔毖笑道:“你又说对了,而且还有个秘密,我也想告诉你。那就是你们四个被人称为崔海四大真宰,其实流霞渚比你们武功高的人多的是,你们只不过是四张招牌。”
  “但可惜的是这么多高手,在龙涉山百宗论剑中,被慕容焉的兄弟废了大半。”
  崔毖似是被说中痛处,剑眉一剔,厉声道:“那有怎么样,他慕容焉再厉害,今日还不一样要被我废掉。”
  随止何吐字如金,一言一字地沉声道:“未—必—”
  崔毖被他的气势惊的一怔,但继而不屑地冷笑道:“就凭你么?”
  随止何没有直接回答他,道:“我也有个秘密想告诉你。”
  崔毖轻“哦”一声,似是猫看老鼠一样看着他,戏谑地道:“说说看。”
  “你可知道当日我在荻花洲时,明明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西河流湛剑’代灼和‘虎齿剑客’壶长灭口,我为何没有杀他们?”
  崔毖觑然一惊,好奇之心突然大起地望着他。
  随止何冷笑一声,道:“因为我正是要你赶我出崔海,我宁愿与整个天下为敌,也不屑于再留在崔海流霞渚那个卑鄙无耻的地方,我已经看到了崔海的覆灭,而我也不愿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而我只愿做个庶人剑。”
  崔毖闻言,心中猛地一惊,他立刻提高了警惕,先前那股胜券在握的态度,顿时消失无踪了,略带狐疑,面凝寒霜地望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心头突然涌起了莫名的冷颤与极其陌生的感觉,似乎直到进今天,他才认识此此人一样。
  “这么说你对自己的剑术深信不疑了?”崔毖道。
  “我不知道。”
  “看来今日我们只能有一个人离开此地了。”
  随止何再无回答,手却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他那无言的沉默与坚定的神色,都在表达着一股无坚不摧、沛然莫御的信念,使崔毖很不舒服,一种从未有过的压抑感蓦然袭上了他的心头,这种被挫的感觉使他莫名其妙地勃然大怒,登时剑眉倒挑,杀机狂炽地断喝一声,全然不顾自己乃是前辈身份,首先疾掠身形,如急骤凌乱的咻咻冬风,挟着无与伦比的杀气沛然触了过来。
  随止何冷哼一声,身形倏忽疾动,如风而御,一鼓而至,两道人影手中的长剑顿时脱成一道光柱,倏忽交到一处,顿时化为漫天剑影与连绵不断的惊鸣。两道无坚不摧的剑影都不可揭止,都勇往直前,分毫不退,两人先是真气相击,继而剑尖相击,再就是剑身相击,到最后几乎是剑镡剑根相击,最后两人几乎挨在一起,那随止何手中长剑陡然自剑根处断开,上半截犹未停止,他身形一闪而没,在定时却已到了崔毖身后三丈处,手中只剩下不足一尺的断剑,但崔毖却两肋鲜血淋漓,赫然多了六、七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手中长剑“锵”地坠地,脸上掠过难以置信的痛苦之色,顿时愣住了。
  随止何冷冷地道:“我对自己的剑法从来都没有信心,因为信心是一个人不再进步的开始。但我对赢你,在三年前已经很有把握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更不是慕容焉的对手,无论在才智与武功方面都是。”
  崔毖满面俱是痛苦之色,恨声道:“你赢了,你赢了,今日我能死在我当初的一个属下手里,也总算死得其所,你杀了我吧。”
  随止何再不看他一眼,道:“你不用拿坚强的语气来求我,我当日是受过你的恩惠,所以不会杀你,你走吧。”
  崔毖面上掠过一丝舒缓的神色,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随止何道:“因为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况且,卑鄙的人应该死于卑鄙!”
  崔毖心中暗恨,但口中却不敢再多说许多,掷剑而去。他走后不久,随止何仰天叹了一回,转首望那山洞一回,久久无语,他的脑海中尽是一个女人的身影,而这个女人如今正躺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
  “他们这时无媒野合,况且慕容焉乃是臣子,怎么能对世子妃无礼!”
  他痛苦地寻找着进去杀了慕容焉的理由,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了慕容元真的影子——这个人曾经信誓耽耽地保证了崔韵儿的将来,但结果自己一生最爱的人却还是为他而死,一个真正的男人就不应该用女人的死来换取其它……
  一念及此,他仰天惨淡地望了那飘零的落叶,泪如雨下,一直静静地守在洞口,直到里面声息俱无。里面的少女虽然不是他心里那个影子,但他早将赵馥雪和韵儿一样看待,如今她既然选择了慕容焉,自己为什么要从中阻挠?
  “我为什么不让她选择,就象当初让韵儿选择慕容元真一样……”他眼中蕴泪,不停颤抖地问着自己,他一直心如刀绞般地守着洞口,他怕那个禽兽再折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洞内又恢复了万籁俱寂,地下遗下一片梅子红铅。
  随止何掷剑消失了……
  ※※※
  赵馥雪静静地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轻轻起身整理衣饰,将秀发梳理整齐,然后又去外面取了些水,回来安静地望着他神姿高彻的面颊,等着他的醒来。过了许久,慕容焉悠悠醒来,堪堪睁开眼睛,突然发现自己在山洞之中,猛然一惊,但他看到赵馥雪后,立刻复转平静,放心地吁了口气,但觉浑身无力,突然猛地想起自己方才的一个春梦,不觉脸上热得难受,再不敢看赵馥雪一眼,转过身去,道:“郡主,你……你没事吧?”
  赵馥雪闻言,心中莫名一酸,沉吟了一会,叹口气道:“焉哥哥,如今这山洞里只有你我两人,你……你还要伤我的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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