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18/165页


  这人被着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精神凛然,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三个少年,道:“你们……你们不是……”
  慕容焉冷冷一笑,道:“不是什么?是不是你以为我们喝了你的毒菇汤,是么?”
  “什么,你们没有喝,但我明明看见你们喝了……”这人激动、惊惶地道。
  屈云冷峻地望了他一眼,道:“白马裘丹,你太自以为是了,草原上还没有一个人能算计到我聪明绝伦的慕容焉兄弟的,你这些雕虫小计实在不足挂齿,但没想到你这么歹毒,什么狗屁大侠,我呸……”
  这人果然不是别人,正是白马裘丹。他不待屈云说完,突然仰天大笑,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屑,象是看槁木一样望了那两柄长剑一眼,摇了摇头道:“是又怎么样,难道我还会怕你们三个乳嗅未干的少年,这两柄剑对于高手来说,不但救不了你的命,反而会让你们无妄送命,死得更快!”
  慕容岱虽说有屈云和慕容焉保护,但面对这么一个有名的人,难免精神紧张,哆嗦地道:“你……你可不要小看他们,他们可是杀了雪狼的英雄,你……你最好赶紧逃走吧?”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近乎哀求,但这反而让白马裘丹更家肆无忌惮,嘿嘿冷笑。
  “区区几匹野兽,有弓箭三岁小孩也能杀,能杀人的才是高手,岱儿小姐,你以为我会放你们走么?”白马裘丹阴鸷地注视着她,得意地道。
  慕容焉却心致淡远,神清意爽,冷静如渊停岳峙地道:“白马裘丹,就算我们死,你也要我们死得明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白马裘丹眼中神光湛然,那本来正义凛然的面容倏地桀骜凶残,目中闪射诡异寒芒,道:“很简单,因为我的功力没有恢复,更没有把握能杀了卓鸢,所以我必须离开此地,但你们却知道了我的行踪、我的过去,所以,你们今天都必须死……”一言及此,他那表面大义凛然的面上闪过一丝不值一提的表情,双眼淫邪地转想了慕容岱,忽焉又冠冕堂皇地道:“慕容干虞老而无能,想不到他的女儿却目若悬珠,齿如编贝,但我不会杀了你,我要留着你陪我闯荡江湖,我为乞郢做了这么多的事,要他一个女儿应该不算过分吧?”一言甫毕,似乎那慕容岱已是他缴中之物,狂作大笑。
  慕容岱虽然还有些不懂他这些话的含义,但也不禁勃然大怒,瞪着他道:“你……你这个坏人,你杀了我的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慕容焉沉静如水,一双灵眸望得白马裘丹不禁一怔,此人继而大怒道:“无知小儿你看什么,我本来看你聪明绝顶,还有打算收你为徒,但你太不知自爱,今日我第一个要杀了你!”
  慕容焉忽然仰天大笑,道:“白马裘丹,你未免太好为人师了。你答应了帮助乞郢,但却中途撒手不管,是为不信,如此乞郢势必大难临头,将有很多人为你一句不能兑现的话而死,是你为不仁;助人取利,是为不义;以堂堂大侠之名谋算三个后辈,是为无德;而你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是你今天错误地估计了对手,是为不智。象你这样一个不知廉耻,没有仁义礼智信的卑鄙小人,还敢口出狂言,以为人师,你难道一点也不羞耻么!”
  这番话实在凌厉得很,骂得那白马裘丹狗血淋头,又恼又惊,立时勃然大怒。突然就要动手,慕容焉却冷冷地退到了一边,屈云移步挡在了他的前面,冷冷地道:“匹夫,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去取你的刀过来!”
  白马裘丹本要立刻上去扭断两人的脖子,但屈云浑身陡然散发出的那股气魄,慕容焉的沉着冷静、智深勇沉着实令他一惊,当下果真冷哼一声,快速地取了雁翎刀来,四人到了帐篷外的月光下,慕容焉挟剑静静地战在一旁陪着慕容岱,屈云向白马裘丹冷冷一顾,一言不发。
  白马裘丹今日在这两个少年面前丢尽了人,早已杀心狂炽。这时不顾自己的前辈身份,大喝一声挥刀迎上,洒下一轮刀光,直取屈云头颅。屈云也自断喝一声,挥剑迎上,几人耳中但闻一声惊鸣,一道火光倏地一闪,屈云退了三步,白马裘丹却只退了一步,但饶是如此,白马裘丹也吓了一跳,他实在想不出这少年不懂内功,如何竟能与自己一拼。但转念一想,草原上的人大多力大如牛,但灵巧不足,自己只要用灵巧的刀法,取他的性命自然如探囊取物了。
  一念及此,他不敢怠慢,疾如星火般旋转半身,突然斜掠到屈云左侧,一刀四式点、提、削、回,一轮洒下,稳中有变,轻灵不凡。他自信这一招就能杀了对手,一时间屈云的形势大显危殆。但就在此时,屈云手中长剑举到首定,稳定身形丝毫不动地洒下,在周身形成了一道锥形的防护剑幕,但见那白马裘丹的四式刀法瞬间变成了点点闪烁的火星,顿时全无作用。也正是这一招,令这个伪君子猛然沁出一身冷汗,再不敢小觑屈云了,因为方才这一剑的精妙程度,是他这个所谓的大侠也想象不到的。
  当下他施展出浑身解数,绕着屈云狂攻不止,屈云却象举手投足一样,挥洒自如,他的身形始终立在原地,渊停岳峙一动不动,靠得全是精妙绝伦的剑术,但他却始终只守不攻,因为他在按照慕容焉的嘱咐,拿此人试招,以为将来的剑决做准备。这下可乐坏了慕容岱,方才她还很害怕,但如今却连连拍手叫好,指指点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一直到了五十招上,那白马裘丹已经江郎才尽,大汉淋漓地气喘力拙了。此时他所有的杀着都已用尽,直惊骇得青筋凸起,头上不觉绽出黄豆般汗珠。又过了几招,此人脸色泛灰,惊惶震骇地寻求脱身之计,这时听那慕容岱指点谈笑,没由得心中怒火陡地上冲,两眼厉芒倏然敛去,阴骛诡猾地猛然弃了屈云,陡地攻向慕容焉,希望他一还手,自己便趁机劫了慕容岱,纵身就走。
  但他太低估慕容焉了,而且这一点慕容焉已经警告过他了。
  白马裘丹疾掠过来,刀光霍霍扬起一轮青朦朦的光华,刹那之间,但见刀光闪掣,寒影漫空,把个慕容焉紧紧罩住,他本要趁机去劫慕容岱的,但却突然发现那慕容焉手中长剑如云如雾,飘缈而出,顿时将他的长刀反缠了住,他的剑术比那屈云精妙更多,也更诡异变化许多,他的力气虽然没有屈云大,但方才屈云用过的招数到了他的手里,突然精妙莫测,稍不留神就会死于非命,更别说抽身挟人了。白马裘丹心中惊骇,用尽了好大的力气才堪堪脱出身形,对面的屈云突然卷起一片光华,如决江河,沛然从他身边而过,白马裘丹连对方什么招数都没看清,手中雁翎刀已连绵地响横一线,待那屈云倏地闪过,但觉右臂突然一阵锥心剧痛,失重地一载,几乎当场扑地,再看自己的右臂,竟然握着那柄雁翎刀自肘被屈云一剑斩下,旋转着快速飞抛,破风飞到了几丈开外。
  白马裘丹“啊!”地一声凄厉的惨叫,砰地倒在地上,双目火赤,目眦欲裂地瞪着这两个少年,恶毒、愤怒、难以置信、恐惧,嫉妒,他脸色脸色刹那数变,一阵红、一阵白的,最后转而铁青,忍了忍满腔怒火杀机,恐惧地望着他们,大声地嘶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没理由的——”但不待三人理会,他突然精神大颓,继而痛苦地掉下了一串眼泪,爬过去拣起自己的手臂,放声大哭。
  慕容焉三人没有想到此人如此没有骨气,屈云早不屑一顾地冷冷一哼,长剑收回匣中,道:“我慕容焉兄弟早警告过你,但你自己还是选择了拔刀,怨得了谁。男子汉大丈夫断头尚且不傲然无惧,断了一条手臂竟然如此涕哭,实在令人齿冷。”
  慕容焉扫了他一眼,道:“他在草原上杀人太多,没了此臂就等于必死无疑……”哪知他话犹未毕,那慕容岱早跑过去,将那匹白马解来缰绳放跑了,这个少女实在聪明得很,她听了慕容焉的话,生怕他的马快,再骑着跑了,但这一来,那白马裘丹目中怒光暴射,面上流露出激怒异常的表情瞪着慕容岱,顿时把她吓得急忙躲到屈云两人背后。
  白马裘丹面孔涨得赤里透紫,额头上暴起青筋,望着屈云二人,怨毒地几近大吼地道:“告诉我,这……这是什么剑法,告诉我!”
  屈云道:“什么剑法你用不着知道,但我刚才在出剑时一共露了十二处破绽……”
  慕容焉也收剑道:“但可惜他只捕捉到了三处,而且倾尽全力也没能突破。”
  白马裘丹闻言,眼射凶光,脸色难看,因为这时他回想起来,甚至那所谓的三处破绽,他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可想而知,当时他能捕捉住,也是纯属偶然。他既惊且怒,过了许久,突然仰天大笑,直笑得头上青筋凸起,狰狞地道:“哈哈哈哈!如今我不能用刀了,我看一个月后谁去碧雪坳和卓鸢决都,哈哈哈哈……”
  慕容岱听得好笑,从慕容焉背后出来,道:“喂,你这个人真是急疯了,他们两个既然能打败你,难道还用得着你这个独臂大侠上阵么,真是好笑!”
  白马裘丹闻言陡地一震,他确实恨糊涂了,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不禁愕然一怔,突然又狂笑道:“难道卓鸢会相信几个乳嗅未干的黄毛小子么,你们太天真了……”哪知不待他说完,屈云手中长剑电出,嘶地收回,白马裘丹的断手和那手中的雁翎刀却已被刺了回来,攫在手中,道:“有了它,卓鸢能不信么?”一言及此,他冷笑一声,慕容焉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一生杀人无数,能走出燕国再想害人之计不迟!”
  慕容焉三人走了,只留下白马裘丹一个,望着他们的背影,狂呼而止……
  ※※※
  几日后,慕容焉与屈云打败白马裘丹的事传遍了五十里秀,猎原与慕容干虞闻言大惊,大加责怨地跌足长叹,都道他们惹下大祸,如今白马裘丹势必不能在半个月后出战卓鸢,五十里秀怕是将有大难了。
  慕容岱早气众人糊涂,慕容焉与屈云既然能战胜裘丹,自然比这个伪君子更有希望获胜了。当下他说了白马裘丹的恶行,众人纷纷怔了许久,这些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三个孩子都是众人看着长大,向不说谎,而且此事更无说谎的必要。但慕容干虞还是难以置信他们两个少年如何能打败草原上大名鼎鼎的白马裘丹,直到屈云拿出了白马裘丹的断手长刀,众人方信以为真,不禁大声欢呼,奔走相告,部中的老少纷纷拿出埃拉酒和鹿肉跑到屈云家中献给勇士,躺在兵榻上奄奄一息的老英雄屈蒙泪湿枕榻,一手拉住屈云,一手拉住慕容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的眼光和部中的老少、慕容干虞的一模一样,是激动、高兴、扬眉吐气的表情。当猎原、慕容干虞说到半个月后的决斗时,众人不免担心,屈云却拉住他父亲的手,恭敬向是说与屈蒙,又说与众人一般,庄肃地道:“爹,我会当着两国人的面,砍下他的人头,为你和丹莫叔叔报仇。”
  他的话虽然没有大声激扬,但低沉之中透深深的自信,有股让人一听便非深信不可的力量,一时间屋内轰然……
  ※※※
  半个月后的第一天,天光近巳牌十分。
  淡淡的薄雾山岚随风飘荡,碧雪坳南的一片平坦的场地上,乞郢部的老老少少人头济济,聚了一片,慕容干虞、猎原与部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们都焦急地聚在一处,一边为两个少年担心,一面翘首北望,不安地等待着那个卓鸢狼主的到来。慕容素来对段国忌惮三分,连慕容的国君慕容廆都对段国年年纳贡。至于乞郢,即便是在丹莫和屈蒙两个都在时,也没敢正式向黄藤下过战书,但如今的两个少年却做到了——这是乞郢人第一次向段国挑战。这点既令部中长老高兴,又对这场比试忧心忡忡。
  倒是慕容焉与屈云二人,只静静地坐着闭目养神,对外界的嘈杂置之不理,似乎完全没将这场比试放在眼里,这一点令全部的年轻人既担心又羡慕,只有那些老辈人,暗暗摇头叹惜,平素对慕容焉有偏见的部人们,如今无不佩服这个坚强的孩子,草原上喝埃拉酒长大的汉子最重的就是这种舍生忘死的男人,而慕容焉正在成为这种男人。在乞郢部小一辈中,屈云是最出色的勇士,但慕容焉却不是,部中比他强的男孩子不少,但这时却只有他和屈云敢拔剑出来。一想到两个大孩子比草原上的第一游侠白马裘丹还强,慕容干虞既是高兴,又为他们担了十分的心。
  时光一点点地过去,眼看将近巳、午之交,但那卓鸢却还没影子,以他阴险恨毒的性格,绝对不会害怕而违约,莫不是不屑与白马裘丹比试?若果真如此,今日的比剑岂不更是一场耻辱。到了这份儿,慕容干虞与猎原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了。
  正在此时,南面突然传来了术孟的喊声,部中老少纷纷回头看时,发现他扶着拐杖,正领着两人抬着一副竹榻过来,众人一看,榻上面正是部中卧病的老勇士屈蒙。一看到是他,部中的老少纷纷围了过来,慕容干虞连忙赶过来,看他一见风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汜横流很是难受,顿时有不少人脱下衣服为他遮风。慕容干虞长叹一声,一面令人去喊屈云与慕容焉,一面握住老勇士的手,不禁眼中一酸,强忍悲咽地道:“老兄弟,你……你这是何苦呢,我已喊了两个小侄过来!”
  屈蒙真的很辛苦,如今他几乎不能成言,嘴唇哆嗦了半晌,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猎原眼中泪光潸然,急急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屈蒙看到了,吃力地点了点头,这时屈云与慕容焉匆匆赶了过来,屈云忙蹲下身,眼中倏然凝了一泓清泪泫然难下,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喉咙如噎住了一般,一句话也吐不出来。屈蒙吃力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为他拭了一回眼泪,象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试了几回,顿时憋的他咳了几声,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屈云连忙轻轻地为他顺了顺气,咽道:“爹,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但屈蒙依然抓住他的手不放,场中的长老们见状都不禁戚然,纷纷将脸转向一边,不忍再看。慕容焉蹲下了身,轻轻地握住屈蒙的左手,一双清澈的双目望着他,深深地道:“屈蒙伯伯,我知道你想问我们有多大的胜算……”一言及此,那屈蒙果然吃力地点了点头,慕容干虞诸人无不惊异,却听慕容焉神色一动,抬目说道:“今日这场比试,一是我们以逸待劳,二是那头狼肯定会犯轻敌之心,但更重要的是……”他看了屈云一眼,神闲气静,智深勇沉地道:“屈云和我都会奋力一拼,即便是不幸被杀,也不会折了伯伯你的威风……”一言及此,他转向众人,突然加大了声音,以令人深信不疑的口吻道:“更不会折了慕容的威风!”
  一席话出口,顿时打动了场中所有的人,众人无不惊异于这个弱不禁风的孩子,一时众人竟忘了喝彩,屈蒙顿时眼中倏然溢满了泪水,一滴浑浊的泪珠从眼角划落榻下。这种场面,实在令人心酸不已,悴不忍见,四下早有不少人暗中垂泪,但慕容焉仍旧不动如山,但心间却如被刀子刺了般痛。他并非故作不俗,实在是因为场下的气愤悲郁,士气不佳,若他也随了众人唉声叹气,岂非气氛大跌,这场剑还有什么比头?倒是老英雄屈蒙,望定了他,深为信服、吃力地点了点头,缓缓将屈云与他的手握到了一起,紧紧地抓住不放。慕容焉会意地点了点头,和屈云看了一眼,另一只手也紧紧地握到了一起。屈蒙流着泪笑了,四下顿时传来了一片希叹声,部中的长老也纷纷将头转到一边。
  良久……
  慕容焉轻拍了拍老英雄的手,拉了屈云起来,慕容干虞也令人将他抬到避风处,屈云黯然半晌,慕容焉却拉他盘膝蹲下养神,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数声骤极惊呼齐起。
  “段国人来了!”
  “卓鸢来了!”
  众人闻言,依然忍不住习惯性地神情猛震,霍地纷纷站了起来,向西北看,但见坳后先是缓缓飘来一片旗帜,不一刻功夫,旗帜升高,现出了一膘铁骑,震得地皮直颤,浩浩荡荡地缓缓行来,看起来起码有一百来人。部中人见状,无不心中暗暗一震,怎么说这也是乞郢第一次正面和黄藤为敌,多少有点两部一决雌雄的味道。说起来不怕,但事到临头,愈觉得慕容焉两人实在单薄,力量悬殊,部中的长老们早有一半后悔同意他们的比试了。
  闲话不说,待到那骠人马行近,但见为首却有三个人,除了众人都认识的卓鸢与活罗外,还有个身材削瘦,外弱而内如精钢的中年人,此人年纪当在三十五岁左右,横眉鼠目,面上无须,身着豹裘上衣,背束长剑,竟然和卓鸢缓辔并马行在一处,看来他的身份定然不在卓鸢之下,但究竟是谁,着实令人不知。三人率着一膘人马行到十丈之外,那卓鸢挥鞭令诸人停下,三人率先甩镫下马,喝令随行的骑兵就地驻下。这边慕容焉和屈云也提剑而起,慕容干虞和猎原正要上前搭话,谁知那卓鸢傲慢得很,竟看也未看他们一眼,迳自扫了屈云两人一眼,突然两眼一睁,威棱外射,大怒着沉声喝道:“白马裘丹在哪里,今日他既然约了我,为什么不敢出来?!”
  慕容干虞骇了一惊,上前抱拳道:“卓鸢狼主,白马裘丹他……他已经走……”哪知不待他说完,卓鸢突然面色一沉,眼中闪耀出灼灼的光芒,寒着脸大怒,猛地抓起了慕容干虞的衣襟道:“什么,我们约好了要分生死,我今日已向部帅许下了他的人头,你敢放他走?”
  慕容干虞机伶一颤,但面上依然保持着一部之帅的尊严。
  正在这时,屈云突然“啪!”地丢过来一件东西,扔到了卓鸢的脚下,振吭地道:“卓鸢,白马裘丹那个匹夫在此,你自己看!”
  那卓鸢闻言不由得一惊,在黄藤与五十里秀,还未有人敢如此毫无避忌地直呼其名,他转过脸来,目瞪如铃,青筋暴起,目光一触,却见屈云和慕容焉神闲气定,智深勇沉地望着自己,面上毫无惧色,颇为一惊,当下踢开地上的小包一看,里面赫然露出了一支断臂,一支尚握着一柄雁翎刀的手臂,如今时间久了,那手臂几乎发黑,泛着一股恶臭,不觉令他眉锋急皱,但同时心中不由暗暗一震,因为他认得白马裘丹的兵器,他的焉翎刀乃是中原大梁氏所造,上面还镂了“穹庐主人”四个字,而大梁氏向来以为江湖高人铸兵器而名震天下,断然不会有假。
  这时,屈云以洒踏而前,道:“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给我一次机会,为了这此机会,半个月前我和我的兄弟把白马裘丹的这只手砍下来了,不知今日够不够和你决斗?”
  这句话出口,顿时惹来了段国武士一片希嘘,活罗和那瘦瘦的豹裘剑客一起过来,自己查看一回,证实了屈云所说不假,纷纷一惊,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两个少年,卓鸢声如宏钟,目似急电,突然厉声大笑地望了他们一眼,道:“怎么,你今日真的要送死么?”一言及此,他目中无人地狂作大笑,和活罗、另外那个瘦人踱过来,扫了屈云和慕容焉两人一眼,态度狂作地谓同行的削瘦中年人道:“四哥,活罗这小子也太不济了,我还以为他败在了什么高人手里,原来却是连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能赢的,什么白马裘丹,我呸!奶还没断,也学起大人下战书,找场子了,有意思,还真有些意思!”言罢又是一阵大笑。
  慕容干虞等人听卓鸢称那人为四哥,无不神情猛震,部中的长老早猜到了九分,此人定是五狼中的老四白月无疑。一想到今天乞郢竟惹来了两匹恶狼,慕容干虞不禁心中骇异,惊谓那瘦瘦剑客道:“你……你是白月狼主?”
  那削瘦中年人两眼厉芒倏然敛去,嘴角噙着一丝阴残的笑意,拍了拍那背后状如弯月的护手剑柄,扫了诸人一眼,扬声道:“我是白月,算你还有些眼力。”他这一说,更印证了众人的想法,慕容干虞等都倒抽了口冷气,愈加后悔今日的这场比试,心中已认定必败无异。那白月只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卓鸢却桀骜凶残地哈哈一笑,他对这种眼光似乎很满意,这种情形也许他遇到太多了,所以很不以为然。
  “卓鸢,你太狂妄了!”猎原首先受不了他这种狂作之态,大声怒斥。
  卓鸢闻言,威棱外射,目光倏地转向猎原,如刀子一般将他从上到下来回刮了好几趟,直看得猎原腿肚转筋,心中怒气却被卓鸢的目光吓走了一大半,感觉象是要上烤架的獐子一般难受。卓鸢不屑一顾地连声冷笑,道:“我狂妄那是整个燕代都知道的,倒是你这个愣头青,很让我吃了一惊。”
  猎原被他看得有些气馁,还待强撑着与他理论,这刻慕容焉和屈云却抱剑行了过来,挡在了卓鸢三人面前立定,慕容焉看了卓鸢一眼,脸上竟无丝毫惧色,不卑不亢地道:“卓鸢,我们今天是来比剑的,你要是怕了可以回去,却也用不着在嘴上舞剑!”
  卓鸢闻言颇是一怔,但继而又突然哈哈大笑,双眼放光,愈加觉得有趣起来。慕容焉这番话,有还几年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了,想不到如今竟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口中说出,还真有些新鲜。倒是白月本来只是觉得荒唐好笑,闻言却也突然一惊,不禁转过脸来,眼角吊起,细看了两人几眼。
  卓鸢也上上下下看了慕容焉一眼,像是打量什么稀世珍宝般玩赏几回,若是换了旁人,早给他看得手脚发凉、头皮发炸了,但慕容焉却与常人完全不同,他整个人象是一块光不溜手的顽石,任你怒视还是轻蔑、冷笑,他始终眼光静得如一泓潭水,微波不兴地回视着对方,连卓鸢这只燕、代草原上的老狼,竟也从外表上找不出一点破绽。这一点,场中的两部中人无不惊为异事,就连白月也不例外。倒是卓鸢,与他这种以静制动的模样相较之下,反而显得流俗浮燥,毫无一点高手剑客模样,令人厌恶。这点连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生气。这时卓鸢若是出口辱骂,会益加显得自己气度狭小,尚不及一个汲汲无名的少年,眼下只有拔剑一途了,但纵是比剑,以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地位,若是率先拔剑,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他怨怒冷笑地转向了屈云,谁知屈云较那慕容焉丝毫不差,他比上次拔刀时镇静了许多,眼眸中更增了许多自信与彪悍之气,卓鸢见状大为生气。但转念一想,这两人毕竟是后辈,纵然再厉害,还能飞上天不成。一念及此,当下阴骛诡猾地格格怪笑,道:“小子,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报仇的机会,今日你要是不知珍惜,可永远没有第二次了。”
  屈云一看到此人就怒涛汹涌,但蓦地记起慕容焉的告诫,强忍下一口气,将手中长剑一横,却反问道:“卓鸢,你还认得我们手中的长剑么?”
  卓鸢当然认得,这两柄剑乃是当日他污陷丹莫违抗‘刀马严’禁令,而送给乞郢人当证据看的,想不到今日竟被用来对付自己。一念及此,他不禁目似急电,两眼暴睁,心中勃然大怒,但面上却故作不知,道:“不管你手中的是什么剑,今日只要你拔出了它,你一定会死!”
  慕容焉涵澹若水,神清意爽地道:“卓鸢,你怕了?”
  “我怕?!”卓鸢闻言,突然仰天大笑,振吭大叫道:“我卓鸢身为段国五大狼主之一,杀人无数,从来不知‘怕’字是个他妈的什么东西。我怕?我怕你们慕容出个‘北月刀尊’,还是会冒出个‘南泉剑圣’啊,是你么?”一言及此,他掀唇厉声大笑,直震得坳中回响不断,其势惊人。
  慕容焉双目注定他,毫不为之所动,紧逼着道:“你若是心里有绝胜的把握,不用对两个小辈提‘死’字,更不用对弱者反驳辩解,但事实你做了。你在掩饰,你虽然说给屈云个机会,其实你只是安慰自己,来弥补你杀人的不安,而他一旦变强,你又开始生气了,不是么?”
  这一席话,如平地一声惊雷,闻者无不惊讶莫名,白月的眼神也突然变得郑重起来。在他眼中,这个少年宁静深邃,象一潭湖水,静中却隐着惊天的雷动。可以说,这一点气魄连他也自叹不如,更较中原的任何高手不差,正是因为如此,他心里突然开始警戒这两个少年。直到此刻,乞郢部中方响起了一片掌声喝彩声。卓鸢被他说的为之一愣,但又马上恢复了原来的冷静,饶是如此,却感觉似是被人发现痛脚似的,顿时大怒,或许他真的怕了,这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口中却无意间露出了马脚。但这种愤怒又不能形于外表,否则就证明被这个小子说中了。
  他遂掖了口气,冷冷地道:“小子,你的口舌倒是不差,但不知道剑法如何,今日大爷我突然有了兴趣,你们两个一起拔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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