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诸天校对版作者云外山》第62/165页


  魏笑笨与屈云闻言俱是一愣,昨日还明明说好先要向段王光明正大地辞行呢,怎么如今他又说今夜就走,一念及此,魏笑笨不禁问道:“焉大哥,我们不是说……”
  慕容焉突然挥手止住他的话锋,转谓琥珀道:“郡主,我与魏兄弟还有事商量,郡主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到时我们自会与你汇合。”
  琥珀闻言,不禁心花怒放,冲魏笑笨嫣然一笑,轻提罗裙匆匆出去了。一直到她走后,魏笑笨方疑惑地看了慕容焉一眼,正要发问,慕容焉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为何要说谎骗郡主,其实我只不过是看看她是否真的肯放弃富贵跟着小笨,她今晚若是能按时到城门口而又没有带兵前去,说明她并未将此事告诉段王,这样才是真心要跟着笨兄。但若是她不能放弃富贵而犹豫不决,或是告诉了段王,我们不但走不掉,更会让疾陆眷抓住杀我们的把柄。今晚魏兄只须到城门口暗中察看,若她真的有心,你就令她返回宫中,取了一枚铁券王令,于明日午时在城东门外十里亭等候,到时我们一齐东上,可保一路安然无恙。”
  魏笑笨与屈云听过,不禁拍手称是。当下魏笑笨便要告辞前去窥看。他刚走出,却突然又折了回来,将薛涵烟南嫁匈奴之事说与慕容焉,慕容焉闻言,脑袋轰地一声大震,顿时没有了一点感觉。他呆住了,过了很久,突然想起昨日她还送她穿在身上的‘软玉甲’来,那时他就应该看出她的神情,但自己还不解她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好。他突然觉得自己负了她,自己那不堪一提的借口耽误了她的一生。
  “是我负了她!是我负了她!”他不停地喃喃自语,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一跤跌到地上。
  屈云与魏笑笨急忙扶起了他,见他脸上竟有笑容,掩嘴道:“见笑见笑了,我累了一天,想不到成了高手还是这样不济,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我们好养足精神,明日东归!”
  魏笑笨见他无事,便和屈云各自退去。他们刚刚掩好了门,慕容焉将那掩口的手拿开,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眼中热泪长流。这时,门外突然有一侍女扣门道:“慕容公子在么?”
  他静静地站着,一声不息地站着。但眼中的泪却再难止住,他缓了很久,一面流泪一面将声音压得很平静地应道:“什么事?”
  那侍女道:“王爷让奴俾前来请公子到烛花内厅一叙,不知公子是现在随奴俾前去,还是待会儿才来。”
  慕容焉道:“知道了,你先去回秉王爷,说我随后就到。”
  那小俾应了一声,迳自去了。屋内的慕容焉连吐数大口鲜血,泪如雨下……
  当晚,慕容焉来到左贤王的烛花内厅,这时里面已摆好了丰盛的酒宴,座下已有几个人在坐,左贤王竟将荆牧也请来了,其余的有屈云、顾无名等诸位心腹,他们都知道了慕容焉眼睛已复之事,这刻正高谈阔论都在等候着慕容焉,这席酒宴很丰盛,不问可知必是左贤王为他们安排的饯行宴。
  荆牧见他来到,急忙拉他入席。当下众人宾主酬酢,畅怀时事,酒宴一直吃到二更天,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这时魏笑笨也回府并传来了琥珀依约的喜讯,他看到荆牧竟也在场,顿时好奇之心大起,拉住他问道:“荆大哥,你究竟和大王说了什么,这么肯定明日大王一定会放我们东归?”
  这句话正说在众人心坎之上,他们也都好奇地倾耳听他说个究竟。荆牧看了左贤王一眼,见他颔首默许,方笑着谓众人道:“诸位都知道大王早有置我三弟于死地之心,我今日进言说三弟因为靖乱之事颇有人望,若是在令支将他杀了,定会遭人流言,伤及王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三弟出城后,再铲除方能避免此事,到时就算大王不出手,天下的江湖剑客也会将他杀了……”
  他说到此,突然笑道:“今晚我们在此狂饮,但大王可能正绞尽脑汁地想如何将三弟请出令支城,明日只要三弟前去辞行,大王定然会爽快地答应……”
  顾无名闻言,不禁击案道:“妙哉妙哉!”
  荆牧笑了笑,接着道:“这还不算,三弟嘱咐我将诸霖当着大王的面吹捧一番,说他如何以一柄长剑力战三弟和另外五名剑客犹占尽上风,明日三弟走后,大王定会派他前去追杀……”
  魏笑笨闻言不禁吃了一惊,道:“焉大哥,你为什么要荆大哥这么说呢,这下可为我们惹了个大麻烦……”
  众人闻言,都是同样的表情,这点颇令众人不解。
  荆牧道:“三弟执意让这么说乃是顾全我……”
  左贤王道:“诸位请想,我王兄要派人追杀焉卿,最可能的人选是谁?”
  这下众人纷纷恍然大悟,段王派人最可能的人选当然是诸霖与荆牧了,但荆牧与慕容焉有结义之情,派他去他绝对不会对慕容焉出剑,到时他势必无功而返,难逃重责,慕容焉虽然能安然而去,但却害了荆牧。但如今荆牧的一番夸奖,诸霖自然不会辩驳,段王更乐得派一个与段国无干的人去行刺,这样他丝毫不会因此受人流言疑传。
  众人闻言不觉纷纷拍案叫绝,顾无名亲自捧了一樽酒敬与慕容焉,道:“慕容公子,我顾无名很少佩服人,今日却对公子万分的佩服,你一定要饮了这樽酒。”
  慕容焉突然大笑,道:“顾大哥,小弟素来敬佩你是个义重如山的真英雄,我此来令支能认识象顾大哥这样的好汉,本就是一大幸事,酒小弟一定喝,但却要将酒樽换成酒坛,顾大哥以为如何?”
  顾无名闻言,庄然地望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将手中酒樽扔出老远,取来了两坛美酒,一坛递与慕容焉,自己取了一坛,当下两人相视一笑,碰坛举起就坛大饮。众人无不为他们的豪情所动,纷纷弃樽就坛,左贤王命人重整杯盘,洗盏更酌。众人举坛对饮,对邀雨夜,好不畅意。
  荆牧笑了扫众人一眼,道:“诸位,你们可知我三弟为何要用计使诸霖来追?”他看众人纷纷摇头,道:“因为诸霖的剑术绝难在我三弟手下过上十招。”
  这句话一出口,立时令在场的人无不一惊,都以为他醉酒说笑,颇不以为然。
  慕容焉突然推盏而起,连到顾无名跟前道:“顾大哥,可否借剑一用,今日难得诸位饮得痛快,我慕容焉却愿为诸位挥剑助兴,诸位且饮!”一言方毕,突然抱酒提剑掠入亭外雨中,众人都是一惊,他舞剑助兴已很出人意料,如今更入雨挥剑,雨酒混在一起来饮,左贤王不免担心他身体虚弱,但他们很快放弃了这中担心,因为如今看来是何等的无谓。因为慕容焉的剑术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意料,就连顾无名也不禁瞪大了眼,意似不信地望着他。
  幽夜的逸光穿过雨幕,照在慕容焉的脸上。他的眼睛泪流默默,他人看不出,连他自己也不知脸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泪。他将中心一片蕴结、无数自责痛苦伴酒饮入如腹中,然后又化成精妙绝伦的剑术,源源使出,将自责抛如雨中,将对那个少女的深爱埋藏在了心底,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与薛涵烟的爱。众人只知他兴致很高,却不知他的心就如通这飘零的雨夜一样。
  在这雨中,他一任自己的长泪纵横,没有人知道他在流泪。慕容焉仰头饮一回酒,舞几路剑,且饮且舞,披发弹剑吟道:“长铗飞斛,纵意万盏,吾剑吾心如此夜。纵横捭阖,不知往昔事与,天南地北隔几重。固须把盏千樽,望断天南,手舒锋剑成一轮,若断雨,不可断,仰啸九皋只对天。”
  “壮哉此言!”众人纷纷击节相和。
  荆牧突然提剑出厅,拔剑与之一击,相视一笑,挥剑对舞,亦长吟道:“大云化雨箭万殊,击地起惊弧。乱簧射穿九天甲,冷啸声,触尘地,伏石饮羽,仰笑剑雨若轻挥!”
  慕容焉与荆牧相视而笑,众人无不为其所感,哈哈大笑击节狂歌。
  慕容焉口中血出,他不想让兄弟们为自己担心,仰头和血伴酒,一阵狂饮,血只留在他的心里。
  当晚,众人一直饮燕到漏箭将尽,天光已将近四更,方尽幸散去……


第十七集 背水一战 千夫莫向
  翌日,慕容焉的精神恢复了许多。屈云等经过一夜的担心,总算放下了心。
  屈云最是想家,早早地收拾好了一切,不久左贤王邀慕容焉众人用过早膳,便一起陪慕容焉入宫面见大王请辞。慕容焉先让屈云与魏笑笨到城外十里亭与琥珀郡主汇合,方和左贤王一面圣觐见。结果,所有的事完全在意料之中,段王听过慕容焉一番远游在外、思念故土的话后,不免大作一番感慨,又叹他不能多待几日授封了‘君临剑主’才走,方慷慨地答应了,并命人奉上黄金五百两,权作一路资斧,以壮行色,而后更是命荆牧率领五百旋刀铁骑大摆场面,送他出城。
  慕容焉当然知道疾陆眷是何用意,这番排场无疑是为自己送殡,疾陆眷是要让段国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礼贤下士,待慕容焉何等亲厚,即使慕容焉路上遇到什么不测死掉了,那也与他无关了。孰知他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山响,但女儿却早被一个无名小子带走私奔,而他这个作父亲的竟然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呢。
  却说左贤王随众送慕容焉出城,一直到了东城‘和阳门’方驻马挥袖,洒泪而别。左贤王拉住他的手,只道:“路上小心,前途保重!”区区数语,令人凄惘。
  慕容焉神色幽绝,躬身道:“路已远,王爷宜还!”
  这位贤王更命两名贴身武士断云、断雨两兄弟与他携行,慕容焉实在推辞不过,只好应下,率两人长揖而去,策骑出了东城。荆牧本要再送十里,却被慕容焉一口拒绝,道:“大哥,你我的关系暂不能让段王知道,否则与你不利。小弟临行见左贤颇为踌躇,料来欲问段国大事,大哥回去不妨建议王爷与晋国以忠义闻名天下的大将军刘琨结盟,两人志趣相投,必能相互帮助,段国可安一时。”
  荆牧闻言,心中一震,当下向慕容焉长揖三回,代段国谢他指点。
  慕容焉早吓得连忙扶住大哥,兄弟二人洒泪话别,慕容焉这时犹为担心紫柯安危,让义兄代为察找、照顾,直到后面来人,方各自上马,挥手各道保重,慕容焉在马上向大哥深深一揖,约言卜期再会,当下与断氏兄弟抖缰东行,行到城外,回首令支,但见固城巍巍,城头剑戈耀日,袖带飘扬,不免一番凄惘慨叹,想自己一介异国布衣,竟在此地盘桓恁久,更结识了象陈逝川、左贤王和荆牧这样的英雄好汉,实在是件幸事,但不幸的是,他所认识的两个女子,薛涵烟与紫柯,都不知现况如何。有道是:

    飘萍千里异国地,名剑一扬天下惊,多少英雄尽葬此,轻袖泪弹儿女情。
    匣里龙吟只观剑,义重如山鸡黍盟,挥袖啸吟自辞去,九江东注载鹄鸿。

  慕容焉快马一鞭,一声长笑,抛却了万缕烦忧,提马而去。
  是日乃大雨初歇,空气清新异常,官道远处淌有一河,雨后河水新涨,但见一道七彩飞虹横空而出,饮于涧中,煞是好看。道上更是景色撩人,秀美可爱,三人背束长剑,快马加鞭,直驱十里外的‘别离亭’。
  慕容焉人未到亭,已遥遥望见亭下有不少人,来到近前,屈云、魏笑笨与琥珀郡主都在,不过这次琥珀换上了件男装,慕容焉初观竟然没认出来。但令他惊异的是,亭下除了他们三个,另外尚有十六个全副江湖打扮的剑客与屈云等聚在一处,那为首之人见慕容焉三人赶到,哈哈大笑,上前行礼道:“主人,属下等共计一十六人奉王爷之命在此专候多时了,请主人吩咐一声,起风东归。”
  慕容焉连忙上前扶起此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左贤王幕下的首席剑客顾无名。慕容焉对于顾无名的称呼更是莫名其妙,道:“顾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本就共过患难,又同受王爷恩惠,无异于兄弟一般,这‘主人’二字岂不是折煞了小弟,更不劳诸位送到此地。”
  顾无名闻言,突然拔出了长剑。这下顿时吓了众人一跳,魏笑笨不禁骇然地道:“顾大哥,方才我们还谈得好好的,你……你怎么说亮家伙就亮家伙啊,快把它收起来……”
  顾无名突然挥手打断他,道:“主人,我们可不是来送你的,我们是要一辈子跟着你。左贤王今日命我们一十六人追随公子,永为奴仆,以助公子完成大业。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过王爷大恩的人,来时已盟誓永不负于公子,若是主人嫌我顾无名无用,我这就自刎请辞!”说着便将长剑横至颈间,目注慕容焉只等他一言而决,另外的十五名剑客也同时抽出长剑加诸颈上,一时‘别离亭’下霜刀剑寒,跪了一片。
  直到此刻,屈云、魏笑笨和琥珀三人方放下心来,慕容焉见无可勉强,仰首西顾令支,慨然道:“左贤王以与我有大恩,今日又……唉――”
  他长叹一声,急急扶起众人,这番只好点头,算是答应下来。那十六名武士轰然抱拳起身,意状竟然颇为高兴。看他们的样子,分明已将慕容焉视同明主,以能与他这样的少年英杰共游江湖,乃是件自豪之事。断云、断雨本与顾无名等人本就很熟识,一见之下,纷纷抱臂相见。这种场面几乎感动了琥珀,她上前道:“慕容大哥,铁券王令小妹已然偷到了手,不知十支够不够用?”
  她这番话顿时惹得众人轰然大笑,她还自莫名其妙地转尉魏笑笨道:“笨郎,他们……他们笑什么?”却孰不知一道铁券王令足以通行段国无碍,她竟然一下拿来了十支,如果段王知道了此事,怕是不气死才怪。
  顾无名突然笑道:“主人,我们还是快些逃的好,否则准大难临头。”
  琥珀好奇地道:“顾无名,我们都出令支了,有什么大难临头的这么说大话,你一定是在吓唬我家阿笨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爆笑,这时众人都已知道了她与魏笑笨之事,但她一口一个“笨郎”、“阿笨”的,都将众人逗得无以复加。魏笑笨自是不好意思,琥珀真是天真烂漫,竟然不知众人为何笑她,突然有些生气地道:“顾无名,是不是我这个郡主一出辽西就不管用了,你还笑我,是不是想让我亲自出马揍你一顿,你才说出来到底笑什么。”
  顾无名连连摆手告饶,道:“郡主你千万莫要撅嘴,我的意思其实是你一下就取了这么多的铁券王令,你父王再吩咐差事给属下的臣子们时,怕是一时拿不出王令,到时他岂不知道了郡主与我们走了,到时定会要派人修理我等,我们岂能不快些溜之大吉。”
  一言甫毕,众人又是大笑。琥珀闻言也不禁莞尔,自去亲昵地拉主魏笑笨不放。
  慕容焉笑了笑,转谓顾无名众人,道:“诸位,你们既然不嫌我慕容焉才薄德微,那我们以后就是兄弟了,再无主仆之分,若是诸位还‘主人主人’地叫,我慕容焉愿意立刻去死。”
  顾无名等人闻言,无不感动,只得纷纷应下。这下众人说起话来,益加坦荡起来。这群王府的剑客们久受王权的熏染,早已整齐划一,如今突然心中无碍,又似又回到了‘烟雨不能住,千里载酒行’的江湖岁月之中,顿然感同身受,相互视同兄弟,相谈阔契,畅怀所有,好不潇洒自在。
  屈云道:“焉,我们也该走了,这时我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带兄弟们到我们五十里秀去,我们一起提剑伏雪狼,挽弓射大雕。”
  琥珀闻言首先激动起来,她出身王族,哪里听说过这么好玩的事,当下上来拉住屈云,道:“屈云大哥,你快带我们去好不好,这些事实在好玩,我听着就想去了。”
  慕容焉道:“诸位兄弟,我们这就上马起程,但我们须分两路,屈云和顾大哥等先快马自乙连城东归五十里秀,我怕段王因为我们的事不肯放过那里的乡亲,你们赶在他的前头回去将父老们迁到辽水之东;我尚有些许之事要待处理,独骑穿回水城入慕容。到时我们在‘松居’汇合,笑笨与琥珀妹子也随你们屈云哥哥同行,你们看如何?”
  屈云闻言连连点头,但顾无名却忧心忡忡地道:“主……公子,我怕你一个人行来太过危险,我还是与你同行,让屈云兄弟先率兄弟们东归的好。”这一说,屈云又不停地点头,很是同意顾无名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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