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全集Zei8.com》第826/970页


她明白过来那天晚上陶骧是特意回来看看她的,又为什么这几日他忽然忙的不见踪影。她都不难知道此事的敏感性。程之忱此时地位尚且不够稳固,想趁此机会将他掀翻的大有人在……遇刺一事,各种传闻铺天盖地。明面上程之忱的对手就有不少。包括陶系在内都有嫌疑。现场抓获的行凶者因携带了白家的装备指向性太过明显,看起来则更像是欲盖弥彰。尽管程之忱一再试图将事态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对白系及其同盟的陶系与段系的指责甚嚣尘上。尤其在中央军与白系交界的桂北地带,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冲突一触即发。地处西北的陶系和北方的段系也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在这种情况下,陶骧反而放松下来了似的。

他每日回来,不提外头的事,也并不阻拦其他人议论。

静漪偶尔听他和陶驷聊天,只淡淡地一句“打不起来”便撂下了。陶驷笑着说那岂不是早前布置的那些都瞎耽误工夫么?他却笑笑说这倒也是未必。陶驷也笑,两人说起了别的,轻轻松松的。

说话的工夫陶骧倒是发现了静漪也在听。不过他和陶驷的话并没有回避雅媚静漪。只是雅媚不在意,静漪不插言,只有兄弟俩当闲聊一般。

静漪不知道陶骧的判断是根据什么做出的。但是她对他的判断极为赞同。她的三哥,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何况这等看起来是小事一桩,事实上一旦处理不当,场面就会令失去控制。三哥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她了解三哥。

事态的发展果然印证了陶骧的判断。

程之忱让人彻查此事,意欲严惩凶手。不久之后便将凶手正法,却对揪出谁是其幕后指使者只字不提。事情处理的果断迅速,事态渐渐平息。

程之忱此举看起来意在为稳定时局息事宁人,获得了很多的赞誉。连之前反对他的一些人也认为他在此事上处置得当,面对复杂情势有大将之风。程之忱在权力交接期再一次涉险过关……然而各方曾经一度紧张起来的神经是没有那么容易彻底放松的。随着程之忱逐步推进他的改革计划,朝野内外的各派交锋仍不间断地进行着,国会、报纸、舆1论、民心……处处像没有硝烟的战场。

与此同时程之忱也加紧了将军权收归中央的动作。随着东北局势的微妙变化,镇守关内的段奉孝压力日重。联合白系与陶系对程之忱形成包围之势,意图在保留军权的同时,迫使程之忱改变先前索幼安所奉行的国内政策,以举国之力支援东北,将日本人逐出东北。程之忱对此种建议置之不理,迅速调集中央军精锐部队,与三方对峙,从而拉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与纷争之序幕。

程之忱首先同段奉孝接触。陶骧提醒段奉孝小心程之忱以谈判为由拖延时间。段奉孝却对程之忱保有希望。然而程之忱坐镇南京,派其嫡系精锐突袭段奉孝部。段奉孝果然措手不及,于短短数日之内便失去了对京津的控制,只得率残部败退关外,随后向中央军投降,正式交出军权。程之忱收编段系之后,稍事休整,目标转向白系与陶系。程之忱先将白系放在一边,意欲与陶系进行谈判。

有了段奉孝的教训在前,陶骧自然防着程之忱再来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遂与白焕章互通声气,同进同退。程之忱也没有能一举拿下陶白联盟的能力。双方互相试探着,局势暂时陷入胶着状态。

此时已是三月初,静漪正在家中待产。

战争阴云笼罩之下,春暖花开的时节她也未能有轻松的心情。目前对峙的双方是程之忱的中央军和陶骧的西北军、白焕章的西南军,换个说法,局势稍有变化,就是她的三哥和丈夫将要厮杀。她唯一的希望是果真谈判能成功。

从南京来的特使接连抵达兰州,一趟又一趟的往来南京与兰州之间,一趟又一趟地无功而返。身负游说任务的特使中甚至包括了孔远遒的父亲孔智孝这样与双方都有着极深渊源的人物,仍然没有能够使双方的分歧弥合。

孔智孝以长辈身份面见陶骧时,充分表达了对陶骧主张的理解,同时也深劝陶骧放弃这种主张,易帜归顺、共谋大事。

陶骧也向孔智孝直言不讳地说明了自己对程之忱政策的反对和担忧。

他说:“孔伯父,陶骧身系西北军数以十万计将士身家性命,委实不能草率行事。如今东北有日本人行凶,英国人和德国人觊觎西北,从未停止过对新疆和西藏的垂涎之意。更不要提其他。若他程之忱仍一味以个人意志,一意孤行必得围剿白匪、铲除异己殆尽方抵御外侮,恕陶骧等不能苟同。”

孔智孝劝说未果,只得启程返回。离开之前将受托带来的几封索雁临、赵无垢等人写给静漪的亲笔书信交给了陶骧。陶骧让人交予静漪。

静漪阅后没有复信。

第二十三章 难分难解的局 (九)

就在孔智孝乘坐的飞机从兰州起飞后不久,程之忱果断下达命令,对陶系和白系发起了攻势。诉诸报端的讨伐檄文措辞激烈,称陶骧部与白焕章部为逆贼,阻碍国家统一大业云云,不一而足。

静漪终于亲耳听到广播里程之忱对陶骧等人的开战宣言。那一瞬间,她眼前似乎炮火纷飞……她手中握着身在南京的家人写来的亲笔信。除却问候,祈祷她平安生产,多表达对战事的担忧。其中只有索雁临,在信里请她规劝陶骧。

静漪将信件仔细收好。

她并不打算对陶骧提起信里的任何一个字。尤其是三嫂索雁临的。

陶骧在几日后进来看到她时,她甚至可以平静地同他一起用晚餐。她知道自己作为陶骧的太太,还是程之忱的妹妹,左右战局的心思一点都不能有……这是两个意志都极其坚定的男人。他们认准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轹。

她对战事不是没有自己的看法,只是她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等着孩子降生……

陶家人怎么忍耐,都不会对她心中完全没有芥蒂。她知道他们的容忍和宽让,也许只是因为她即将诞下的孩子姓陶酰。

她亲耳听到他们的议论,有时并不避讳她。说起来也是事实,她还在陶骧手上,程之忱竟没有顾忌她这个妹妹的意思……她还是会受触动。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她从前无能为力,如今更是无能为力。

临产的日子近了,静漪已经完全闭门不出。

雅媚劝她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大姑奶奶说如果有谁敢当面给她没脸只管告诉她……她都答应着。她知道她们是用最大的善意来给她安慰。

她眼看着春风起了,春风过了,桃花开了,梨花落了……这一年的春天,是在兵荒马乱中过去的。而她的孩子,原本该在暮春十分降生的,到了日子竟迟迟不肯出来。

起初只有静漪紧张和着急,几天过去了,陶夫人也开始着急。但是医生诊断一切正常。陶老夫人到底见得多些,笑着安慰静漪,说着孩子在她这个做母亲的肚子里太舒坦了,想多住几日呢……静漪心想这可是个急性子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想避开外头的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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