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剑三庄花bg》第104/213页


  裴耀卿勾唇一笑,语调轻缓柔和:“李中丞说的是,国无法则无以立,不过,为了避免场面太过血腥,还是拉到后堂处置的好。”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他脸色忽然一变,却是出人意料的指着那个胆大的乞儿道,“先从你开始,给本官拖下去,廷杖四十!”
  “你们……你们凭什么用刑……”胆大的被两个官差一左一右拖住,不甘的吼叫着。
  李林甫的声音传来:“且慢。”
  他缓缓起身,施施然走到那个乞儿跟前:“就凭你无视律法,胆敢在公堂之上欺瞒朝廷命官。”
  “我何时说了谎?”那乞儿还是死不认罪。
  “其一,你们死咬着那酒是三勒浆,其实它不过是寻常的葡萄酒,只要喝过的人,都不会认错。”
  乞儿梗着脖子:“哼,我们这些小乞儿,平素吃不到好的,就故意说一下不可以吗?”
  “其二,之前在野外本官问你那宴席上的菜名时,你倒背如流,显然有所准备,而当本官随意胡诌一个没有的菜名‘炙鹅’时,你却不以为疑,反倒侃侃而谈,这,难道合理?”
  那乞儿似乎有些气短,却还是不愿意承认。
  李林甫绕着他走了一圈:“其三,那西域富商当日不拘一格邀请了如此多的人,甚至包括你们两个小乞儿,这对你们来说,恐怕是从来没有的大场面吧?”他笑了笑,“如此一生可能就被邀请一次的场面,你们竟然连什么时候结束的都记不清?”
  那乞儿哑然,李林甫挥挥衣袖,道:“带下去!”
  后堂廷杖的声音传到堂前,那一下下抽到肉里的疼痛,仿佛抽到了另外一个乞儿的心里。
  李林甫继续闭目养神,裴耀卿也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衙役们都安静的像雕塑。
  阿云看着那个乞儿一脸的惊惶,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告诉他,接下来他会面临什么,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心理崩溃的那一刻。
  她仿佛有点明白了,李林甫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杖刑停止了,时间出人意料的快。
  一个官差走进来,道“府尹,那个乞儿受不住刑,断气了。”
  裴耀卿似乎有些惊讶,愣了愣。
  那个胆小的乞儿已经吓的失禁,跪在地上哭道:“我招了,什么都招……”
  “数月前,有个带着面具,说话声音有些古怪的男人给了我们兄弟钱,叫我们说什么参加了一个西域富商嫁女的婚礼,如果有官府询问就说那是“鬼新娘”,那些场景,那些菜名,都是他强迫我们说的……小的,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他拿着刀威胁我们。”
  “这么说,你根本没有看到什么‘鬼新娘’?”裴耀卿问。
  “是……”
  “那个男人的声音,你再描述的具体些?”
  “嗯……带着点儿东瀛那边的口音,十分的生涩。”
  “东瀛?”裴耀卿微微一惊,追问道,“还有呢?他用的什么兵器?”
  “好像是……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相对……还算比较肥吧。

  ☆、事涉后宫最迟疑

  东瀛云归……想到这四个字,阿云眼皮不禁狠狠一跳,莫不成这事儿真和谢云流有关?但看着他不像那么无聊的人啊。她看了看两个主事者——裴、李二人,尽皆默然。
  半晌,李林甫又问:“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乞儿这回是对他怕极了,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眼前一亮,急急道:“那个人手臂上好像纹着个奇怪的纹身。”
  “这好办,你描述,本官着画师画下来。”裴耀卿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加不对劲,李林甫则没有再揪着乞儿说话,只提醒道:“裴府尹,不若将那原告新郎一家宣上堂,查证此事真伪?”
  宣原告上堂,却非是为了追查新娘的下落,而是因为此时的原告,俨然背负上了造谣生事的嫌疑。
  可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牵扯到太子,牵扯到巫蛊,那么就注定不能宣之于众。
  一向聪明过人的裴耀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的反应也很平淡,只对李林甫道:“此事,不若中丞与裴某,后堂再论?”
  李林甫亦没有坚持,淡淡一笑,道:“如府尹所言。”
  到了后堂,裴耀卿屏退了所有的京兆尹府官吏,径自在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在李林甫周身游移了一圈,落在阿云身上,三分犹疑,七分探究。
  “不必回避于他,武御使是李某的亲信。”李林甫落落大方的坐在裴耀卿身旁,漫不经心的语言惊的阿云差点跳起来。
  谁告诉她大唐第一奸相李林甫的亲信居然这么容易当上?就凭借惠妃侄子的身份吗,这未免也太……
  裴耀卿显然也有些惊异,他跟李林甫,一个世家一个宗室,一个举童子科出身一个蒙祖辈荫蔽入千牛卫,一个一直在中央系统混,一个被皇帝各种外放做宰相培养,可以说基本上没有过多的交集,这次合作,也不过因为他们一个是职责所在,另一个称皇帝密旨罢了,但,对李林甫的行事风格和为人处事,裴耀卿还是略知一二的。
  谨言慎行,喜怒不形于色,重视法度,精明实干。轻易委任一个之前没有半点儿政绩的小子为心腹,不是天大的儿戏吗?
  李林甫貌似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一搭眼皮,转而对裴耀卿道:“这几日府尹可曾查出些许不同来?”
  “巫蛊的材质似乎用的宫中的贡品,而缝制的手法,是绣春坊的吴大娘子的不二秘法,吴大娘子又时常入宫为惠妃娘娘和咸宜公主制衣。”裴耀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其后,某派人前去查封绣春坊,毫不意外已然人去楼空。”
  “想必,府尹早有准备?”
  裴耀卿淡淡一笑,显然默认,拍了拍手,两个武士带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进来。正是绣春坊的吴大娘子。
  “吴大娘子,你可曾想好,要不要据实说来?”裴耀卿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贱妾……”吴大娘子咬着嘴唇,显然在犹豫。
  “你的女儿胥娘,本官已经托人赎出了平康坊,没入裴门为婢,是否改为良籍……就要看你这个做母亲的意思了。”世家出身的官员做事情,总有些不同的手段,当然,也只有凭着他们的社会地位,才能用这些非常的手段,而这些,当着李林甫这样“吏治”派注重实干的官员,裴耀卿也不需要隐藏什么,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态度实际上是一致的。
  吴大娘子听到这个消息,显然震惊了一下,方才犹疑不定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坚定。
  裴耀卿趁机道:“本官不知你究竟落了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不过,天底下的父母难道不是一个样,都总要为儿女考虑吗?你辛苦经营,难道不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赎出平康坊吗?”
  吴大娘子不禁泪涌上眼,连接给裴耀卿磕了好几个头:“多谢府尹施以援手……此事,是贱妾受人蛊惑,罪在贱妾一人,贱妾不求能还女儿良籍,只求她能安安稳稳的在裴府为奴为婢,不受平康坊那等腌臜地之气,于愿足矣。”
  “你放心,胥娘的事,本官会安排好。”裴耀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吴大娘子这才镇定下来,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一切:“那一夜,有一位从宫里来的姑姑到我的店里,说要给她们主子的舞衣做些新鲜的花样,贱妾寻思着宫里的贵人出手阔绰,就应了。那姑姑将舞衣留下说第二日来取,贱妾当时并未多加检查,收好了舞衣,谁知到了夜里,正打算绣上花样时,发现那舞衣包裹着六颗极品夜明珠,贱妾不敢私藏,遂打算还给那姑姑。谁知第二日,那姑姑气冲冲的带来了一群内宦,逼贱妾将‘偷藏’的十二颗夜明珠交出来,天杀的,明明只有六颗啊!贱妾百口莫辩,那姑姑又要求赔偿,狮子大开口索要黄金千两,贱妾吓得魂不附体,甚至跪地求饶,那姑姑先是坚持要送贱妾去见长安令,后又忽然改变态度,逼迫贱妾做……做那布偶。”她始终不敢说出“巫蛊”这两个字,自然是知道事情严重的。
  “不过一介宫女,竟然敢如此行事,你为何不去向长安令如实禀报?”裴耀卿叹息了一声。
  “那宫女看起来煞有介事,一口一个婕妤娘娘的,官衙之上,哪里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得以登得上的?”吴大娘子面带悲戚。
  李林甫难得有些动容,似有同感:“法之不全,官制之害。”言罢又问吴大娘子,态度比之前盘问人犯似乎要和蔼很多,“你方才说婕妤娘娘,可知是哪位婕妤?”
  “贱妾不知。”
  裴耀卿李林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妙。
  最后,他们决定入宫,将此事呈报给皇帝决策,因为牵扯到了他自己的后宫。
  阿云本来想着自己现在是武惠妃的侄子,是不是应该退避一下,却被李林甫一句“跟上”打消了退意。
  大明宫
  玄宗听完了裴、李二人的奏报,略一思索,就叫人去传了他后宫的几位婕妤——柳氏、高氏和姚氏以及她们身边的宫女。
  没过多久,三位婕妤就装扮的有如神仙妃子袅袅而至,她们身后的宫婢全都站好。
  玄宗令吴大娘子指认,她看了许久,却没有找到记忆中的那个人。
  玄宗又令高力士查是否有遗漏之人,高力士正要领命查阅宫人档案,高婕妤不高兴了。
  她向来得宠,饶是武惠妃宠倾六宫,皇帝也没完全冷落于她,因此胆子最大,抛了个媚眼邀宠道:“陛下,莫不是就为了如此民妇,让臣妾等劳师动众,这岂不荒唐……”
  “闭嘴!”玄宗正心头火起,闻言冷冷瞥过她,高婕妤吓得立刻噤声。
  柳婕妤出身名门,最是落落大方,开口道:“妾身后的芳薇于玉熙宫掌事近十年,对妾宫中之人了如指掌,高将军有疑问尽管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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