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乡战全集.com》第54/127页


天还没全亮,车里更暗些,看不见李树棋的表情,只听他回答:“是,东家。”

李树生一时语塞,过会儿说:“干嘛叫东家,真刺耳。”

李树棋说:“实事求是嘛,听常了就顺耳了。要嫌东家这词儿不好听,就叫老板,怎样,李老板?”

李树生苦笑笑。他知道他雇的这人一向说话尖刻,便不予理会。

李树棋从后视镜里看到冯美丽模糊的面庞,又添了一句:“你说咋样,老板娘?”

冯美丽羞红了脸,嗔怪说:“你这人真是的,活宝。”

“咱不是活宝,是车夫,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车夫。今后,一定小心伺候,小心伺候……”李树棋这么说,同时打着了汽车。马达声使静谧的村庄微微颤抖。

汽车驶出村子,在一条平坦的道路上行驶。最后的夜风挟着凉意和潮湿钻进车内,使人感到清新。这一切对于冯美丽都是奇异的。一夜之间,她感到自己走进一种新的生活,尽管对这新的生活还很茫然,但对于她完全失望的婚姻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解脱。她希望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田野上的麦子已收割净了,显得空荡荡的。远方那座大山的轮廓清晰地透视着天空。汽车渐渐向山脚下逼近,然后从山下绕过去。山的一侧便是他们运营的始站埠口镇。在那里上客,然后开往一百五十公里之外的烟台。下午原始返回埠口。这些冯美丽都记在心上。

李树棋沉默地驾驶着汽车。也许他感到车内的气氛过于沉闷,便找出一盘磁带插入录音机内。稍许,喇叭里响起优美的交响乐演奏。冯美丽静静地听了一会,向李树棋问道:“李树棋,这是啥曲子哩?”

李树棋告诉他,这是《在中亚西亚的草原上》。

冯美丽点点头。她被这陌生而新奇的演奏吸引住。她倾听着,从她的被窗外曙光照耀的面庞上可以看出她被乐曲深深地感染着。

汽车就在这音乐的旋律中向大山那边绕了过去。

3

埠口镇是乡政府驻地,由于它的地理位置,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多年的兵乱给镇外的山峦上增添了壮观无比的坟场。解放后进入和平时期,但因交通不便,几十年来一直是本县比较贫困的乡镇。公路是近几年才修过来的,于是带来了初步的繁荣。

埠口车站在镇的最前面,低矮的站房无异于一辆报废的客棚汽车,显得丑陋猥琐,站前与公路间有一个不大的停车空地。

也许是由于取消了国营班车的缘故,车站工作人员已不知去向,门上挂着锁。要乘车的旅客焦躁不安地散于站外各处。

李树棋缓缓把车开进站前空场。

冯美丽从车上下来,神情有些紧张。她把一块木牌挂在车旁,木牌上写着“埠口-烟台”字样。→文·冇·人·冇·书·冇·屋←

旅客们始明白过来,来了运送他们的客车,不由喜出望外,慌乱地提着各自的行李向车门拥来。

但总有人面对异于往常的事情抱有担心上当受骗的心理。一个抢在最前面的男旅客在上车前的一个瞬间停上迈腿,问道:“你们这辆车是国营的还是个体的?”

冯美丽如实回答。“我们是个体的。”

那旅客又问:“到烟台票价多少?”

冯美丽回答。“四块六角。”

男旅客露出不满的神情,说:“这么贵,国营班车才三块八角,你们这些个体户真想宰人呀!”

冯美丽无言以对,局促地站着。

那旅客发出通碟:“不坐这么贵的车,等坐国营的。有钱扔给国家也不给黑心的个体户!”

他的蛊惑大得人心,许多旅客向后退去,吵吵嚷嚷。

有人喊:“按国营价格我们就坐!干不干?”

“不干,就叫他们空车跑。看看咋样合算!”

冯美丽面对这情景,欲哭不能。

这时,有两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上前问道:“有车票报销吗?”

冯美丽赶紧回答:“有,有车票。”

干部模样的人不再说什么,提着行李一前一后上了车,捡个好位子坐下。

车下的旅客望着这两个不讲仁义的“叛徒”,露出抗议和鄙视的表情,并低声嘲骂着,吵嚷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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