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校对版作者周显》第124/173页
王绝之道:“你知道我同意去见轩辕是为了什么?”
黑凤凰道:“知道!”
王绝之道:“你既然知道怎的还与我说出此等话来!”
黑凤凰摇摇头道:“这并不矛盾!”
王绝之道:“我此来主要目的乃是为劝轩辕龙放弃杀尽天下胡人的疯狂想法,而你们却要我继承杀胡世家,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黑凤凰道:“如果你见了家主,我想你会改变主意的,并且你已经为我杀胡世家做事了,你引出竺佛图澄,为剪除石勒铺平了道路,如果你继而杀了石勒,天下汉人岂不以你马首是瞻,杀胡世家何愁大事不成。”
王绝之道:“天下胡人何止千万,能杀得尽么?”
黑凤凰道:“先灭其国,然后远逐塞北荒漠,总之华夏之地绝不能容一名胡人存在,天下大乱,皆是胡人之过,一年不能除尽,使期之十年,十年不能除尽,便期之百年,总有一日能将胡人除个干净!”
王绝之道:“胡人不是人么,为何你们能容下作恶多端的汉人,却单单放不过胡人!”
黑凤凰道:“你可曾见过那些在胡人皮鞭底下挣扎的汉人么,难道他们不是人么?总之胡汉之间除非有一方死个干净,否则这个世间难以太平。”
王绝之道:“如果胡人也存在这种想法又当如何,在他们眼里我们何尝不是胡人!他们要杀尽天下汉人,按照你们的想法,岂不是也没有错!”
黑凤凰道:“这道理就象狼要吃人,人要杀狼一样,对于狼来说,它们要生存,吃上个把人本也没错,但人却要将它们消灭,难道你还要去同情狼么?”
王绝之道:“可是胡人毕竟是人,而不是狼!”
黑凤凰道:“在杀胡世家的眼里,胡人和狼是一样的!”
王绝之大声道:“那你为何在弓真受难时出头,弓真这样的人也是狼么,狼会有这样的秉性么?”
黑凤凰默然,然而仇恨依旧像一颗干年枯藤死死地缠绕着他。
王绝之叹口气道:“我也知道杀胡世家的人大多与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世间之事岂可一概而论。”
黑凤凰看着王绝之道:“我看你倒象个常怀慈悲的善人,哪里是什么琅琊狂人!”
王绝之道:“我也杀人,我也除恶,善人绝不是我所能做,我只希望胡汉之间杀戳能够减少一点!”
黑凤凰忽然道:“外面风已转向,我去下帆!”
说罢,黑凤凰转身向外行去。
王绝之担心那竺佛图澄的生命安全,走出船舱。
此时已近黄昏,海天一线间存有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太阳也蒙蒙的,东南风向,已转成西北,果然,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王绝之极目远眺,他倒想此时发现竺佛图澄,他实不愿这个年来活人无数的得道高僧丧生鱼腹,但茫茫海上,哪里能看得见一丝人迹帆影。
黑凤凰简直就如长年生活在海上的人一般,收帆敛桅极其熟练,王绝之心想:“这传说中神秘的黑凤凰必定来自海上!”
海上暴风雨来的时候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首先是一般狂风刮过,海天尽处涌过一条黑线,接着海面动荡不已,船体开始剧烈倾斜,摇晃,再接着便是雷声大作,瓢泼大雨便下了下来。
王绝之伫立船头,呆呆地望着海面。翻滚的海面浪起波涌,一丈多高的浪涛发出巨大的声响,王绝之一颗心往下沉。也许竺佛图澄没有追踪到此,但经验告诉王绝之,以黑凤凰老到的江湖感觉,竺佛图澄绝对已追踪至了海上,并且与他们相距也许不到半天的路程。
这么大的暴风雨,茫茫海上,竺佛阁澄武功即使高绝,但生还的机会恐怕极小。
“王公子,还是到船中来吧,外面太危险!”
黑凤凰一把揪住王绝之,半拖半抱将王绝之抱住舱中。
外界狂风暴雨,舱中摇晃不已。王绝之开始呕吐,王绝之吐得很厉害,不但将午间的饭食吐出,连昨天、前天那些尚未消化完,排泄掉的食物也吐得精光。吐完了食物便开始吐胃酸、胆汁,一塌糊涂的呕吐过后,吐得王绝之脸都绿了。
黑凤凰忽然伸出手扣住王绝之的脉门,王绝之只觉一股真气由脉门穿入胃中,胃中一暖,想吐的感觉立即止住。
王绝之向黑凤凰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低沉而坚定地道:“带我去外面看看!”
黑凤凰早已知道王绝之之意,叹道:“外面此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去也白去!”
王绝之道:“我要看看!”
黑凤凰摇摇头,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带王绝之出去,这个比驴还执拗的家伙一定会自己爬出去的。船摇得如此剧烈,只怕王绝之刚一出船,便会被摇到海里去。
黑凤凰叹口气,带着王绝之走出舱门。
雨点打在人的头脸上隐隐作痛,黑凤凰挟着王绝之,一式凤凰栖岗牢牢将双腿打在船上,仿佛黑凤凰本身就是与船一体的物件般。
王绝之屹立船头,漠然不语,天黑云低,风急浪高,哪里看得清三丈之外的景物,但王绝之仍不肯离去。
第四章 海上坐佛
黑凤凰与王绝之仍站在船舷上,如两尊雕像。
暴风雨持续了两个时辰,王绝之和黑凤凰也在海上暴风雨中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但结果无疑很让王绝之失望,什么也没有。
天幕四合,海面上恢复了平静。
星星出来了,月亮也由海面升起。
王绝之心情烦躁,赤着脚丫站在那儿一声不语,他那双从不离脚的木屐早已在方才的暴风雨中甩到海里去了。
黑凤凰立在船舷边,凝望着碧空如洗的夜空,一身黑衣,突然间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意。
王绝之赤着脚,迎着风,看着身旁的黑凤凰,想着胡汉之间的杀戮,想着黑凤凰的身世,想着那百年前风流绝冠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他对黑凤凰似乎有了一种认同感觉。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海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有力的诵诗声。
王绝之的眼睛立即瞪圆,无奈武功俱失,月夜虽明,但依旧看得不远。
黑凤凰听着曹植的七步诗,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失声叫道:“竺佛图澄!”
“正是贫增!”
海面远处显现出一点黑影,转瞬间便来到眼前。
王绝之大声叫道:“大和尚!你没事吧!”
竺佛图澄高宣一声佛号道:“多劳王公子牵挂,贫僧无事!”
待行得近来,王绝之发觉竺佛图澄端坐于一块木板之上,双手合十,两腿叠伽,有若佛像庄严,竟有隐隐光华外现。
竺佛图澄高声道:“曹施主听了方才之言可有感触!”
黑凤凰闻言一惊,看来这竺佛图澄果然不同凡响,连自己的来历姓名都弄得一清二楚,并且以先祖曹植的七步诗点拔自己。先前苦心经营的那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一点作用不起,这胡僧一身功力当真高得可怕!
竺佛图澄见黑凤凰并不答话,知其对自己已起顾忌之心。是故依旧盘坐在木板之上随船行走,并不跨上船来。
王绝之看着衣衫俱湿,浑身水渍的竺佛图澄,心中大是不忍,竺佛图澄以九十高龄为追踪此船转辗行程,怕不有五千里之遥,无论此僧为的是什么,这种精神令王绝之不得不服。
王绝之大声叫道:“大和尚还是上船来吧!”
竺佛图澄笑笑道:“贫僧在此木上已坐了十日,惯了,上船就不必了!”
黑凤凰对竺佛图澄始终存有顾忌之心,当下厉声喝道:“你跟踪我们有何意图!”
竺佛图澄道:“愿求见轩辕龙!”
黑凤凰冷冷道:“见了我家家主,你好通知石勒,让他纠集胡人高手,对我家家主下手么?”
竺佛图澄道:“曹施主误会了,贫僧此次前来,同大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黑凤凰奇道:“难道不是石勒派你来的么?”